《开局逃荒，怎可饿着我傻相公》 第1页 [穿越重生] 《开局逃荒，怎可饿着我傻相公》作者：心跳【完结】 文案 【++逃荒+养崽+傻夫真香】 江承雪穿越到逃荒路上，一睁眼便多了个智力如孩童的傻夫君，肚里还揣着七个月的小崽子…… 缺粮短水，今日活明日死，还跟村人走散了！为了养活娘子和未出世的亲儿子，傻夫君被人当牲口拖板车拉粮食。 得了一个窝窝头——「娘子吃。」得了一口水——「娘子喝。」 江承雪看着高大男人仅剩的一身骨头，泪目，这男人真是傻得要死！ 拖着傻子藏到隐蔽处：「夫君，张嘴！」先餵口水，再餵个鲜鸡蛋。逃荒... 第1章 穿越而来我有空间 江承雪睡懵了。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昏天暗地，有一双胳膊死死箍着她，弄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门没锁好，变态进屋了！ 心里又急又怕，想要抬脚踹开身上的人，但偏偏身体如同鬼压床了一样就是动弹不了。 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心想着，估计就是做梦呢吧！感觉身边好多人呢，在吵吵嚷嚷打架呢。 再次醒来，是被颠醒来的。 不仅颠簸，还热，又热又晒又渴。 江承雪费力的动了动手指，这一次没有被鬼压床的感觉。 一睁眼就怼上了炽白的太阳，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这个时候她才渐渐从睡梦中醒过来，身子轻轻地左摇右晃着，嵴背下面不是绵软的床铺，而是硌人的—— 她闭着眼睛用手往身下摸了摸。 很粗糙，是麻袋。麻袋下面还有硬硬的颗粒， 她心里焦急惊恐，但又强迫自己冷静。 耳边有木头车轴吱嘎的声音，还有车轮碾压地面的沉重声。能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一个个都要死不活，腿脚抬不起来在地面上拖着走的感觉。 自己这是从自己的出租屋直接被绑架出来了？现在的绑架犯都这么兇残了？ 她费力地侧侧头，悄默默地睁眼看了一下，这一眼差点叫她尖叫起来。 她竟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灰头土面如同行尸走肉的人背着包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 衣服的款式和古人一般，质量看着极差，颜色也都是灰扑扑的，一眼望去都是一个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悄悄观察着，发现自己躺在一堆麻袋上面，正在缓慢前行，道路很不平稳。忽然车子卡了一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江承雪的脑袋摔打在麻袋上，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就像突然被灌进一片江海，波涛汹涌，让她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昏过去很久，在那一阵狂涛骇浪之后，她又清醒过来。没有睁眼，就安静地躺在硌死人的麻袋上慢慢接受着她所知道的信息。 她穿越了。 原主也叫江承雪。 原主的记忆就是刚才的那一阵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波浪，江承雪此时并不想细细去梳理。 她只知道她正在逃荒的路上，肚子里怀着七个月的孩子，还有一个傻子丈夫。缺水缺粮，一路上看到那么多饿死渴死的人，本就心如死灰的原主终于在饥渴面前放弃挣扎草草离去。 此时江承雪只想摆烂。 逃荒就算了。 还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 逃荒，有身孕还不够叫人绝望的话，那么再加上一个靠不住的傻子老公，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凑齐了。 车子晃晃悠悠前进，江承雪闭着眼睛不想接受现实。 但是头顶的太阳就跟要把人烤干一样毒辣极了，晒得她的脸要炸开一样疼痛。 终于还是忍不住，吃力地张开嘴：「水……」 嗓子里仿佛被人塞了一把细沙，声音发不出来，还火辣辣地疼。 又叫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放弃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身上一点水都没有了。 就在绝望之际，意念之中居然出现一道双开的小院门，古老而。 她推门而入，竟看到眼前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是一个农家院子，院子中间有个小小的木屋。屋前长着一个古老大树，树下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 凉风习习，之前的燥热顿时就被吹散。 江承雪眼中只有那湿淋淋的大水缸，眼中冒着光，跟头绊子飞奔过去。 水！ 满满一缸子清澈的水！ 她一头扎进水缸，喝了个痛快！ 好清凉的水！带着丝丝甘甜，比前辈子那什么有点甜的矿泉水不知道要好喝到什么程度去了！ 勐勐灌下一肚子，觉得浑身都凉了，肚子里更像是塞进了冰冰的水袋一样，又沉又凉，小腹一阵莫名的绞痛。 江承雪伸手捂肚子，摸到一个球，心中惊慌，坏了，她忘记自己现在揣着七个月的崽子呢！ 这激热激冷的操作，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吧？ 要知道上辈子的人生孩子那可太难了，崴一下脚说不定都能丢一条小生命呢！ 「小宝宝啊，你坚强一点，咱不要这个似乎出问题好不好？」 江承雪捂着肚子，一手死死拽着水缸边缘，慢慢跪倒在地，额头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2页 好歹，孩子可能听懂了她的话，小腹慢慢地就不痛了。 江承雪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奖赏性地摸着肚子。 虽然揣着个宝宝逃荒特别不方便，但是这会儿要是动了胎气，那就更加不方便了，绝对大的小的一起死。 「宝宝真乖，等你出来给你买糖吃啊！」 江承雪哄道，心里奇怪，七个月的肚子就这么一点点嘛？ 跟她上辈子吃火锅吃多了一般大而已。 她拉着水缸站起来，又将手放进水缸，这凉意真叫人舒爽到五腹六脏去了。 这时头顶一片树叶飘下，她没抓住，谁知道树叶没有风吹却自己拐了个弯滑落到水缸外面。 江承雪愣了一下，仔细看看水缸里面，清澈见底，竟一点杂质也没有。 她随便抓了一片枯叶抛向水缸，枯叶也和前面的叶片一样莫名拐了弯去了缸外。 江承雪心里惊喜，知道这果然是小说里才有的神奇的空间。 随即又走向那小木屋。 木屋很小，里面空空荡荡，连个椅子凳子都没有。 但却出奇地干净，比她那出租屋都纤尘不染。 走到后面的窗户推开望去，只见后院满地杂花杂草，绿油油一片，真是太令人喜爱了，真想过去打个滚。 西北角还有个鸡棚，里面的母鸡咯咯咯地叫得欢快。 江承雪的肚子也咕咕咕地叫得欢快。 下蛋了吗？ 她冲出门去直往后院跑，跑着跑着想起自己是个孕妇，心里一阵郁闷，男朋友都没谈过，这下可好了，不仅送老公还送孩子呢！ 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但没办法，捂着肚子就往鸡窝钻去。 三只漂亮母鸡被她吓一跳扑稜稜地扇着翅膀跑开了。 江承雪如愿以偿的在暖暖的鸡窝里摸出两枚滚烫的鸡蛋，还有三枚已经冷掉的鸡蛋。不远处还看得到鸡蛋壳。 这里没有公鸡，小鸡肯定孵不出来，估计是被鸡蛋太多被母鸡自己吃掉了。 有鸡蛋吃了！ 江承雪兴高采烈回木屋，都多少年没有为能吃到鸡蛋这么高兴了。 但是一回木屋她就蔫了，别说灶了，就是一个碗都找不到。 将鸡蛋放在木屋里，出去看了一圈，外面也就一个水缸，树下还有个磨盘，啥都没有，没有灶没有锅，柴火都不见一根。 江承雪望着篱笆外面的一片光秃秃黑色土地，有些无奈。 只能回到屋里，靠着墙壁坐下，从五枚鸡蛋里找出带着体温的两枚，这是才下的，属于无菌鸡蛋，可以直接吃。 上辈子的岛国人就贼喜欢吃生鸡蛋，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每次江承雪就好奇生鸡蛋是不是真的好吃，但是从来不想去尝试。 生的，得多腥啊！ 可此时，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双手跟小鸡爪子似的，肚子里的宝宝更是从她穿越过来后就没有动弹一下。 这样下去得一尸两命啊！ 跟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就准备吃生鸡蛋了。 却在这个时候她的整个身体居然飞了起来？！ 意念一转，勐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迎着大地飞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身影扑向自己往怀里一捞就地滚了两圈。 就听一声巨响，江承雪迎声望去，刚才她掉落的地方翻着一辆板车，板车上绑着麻袋，倒是结实没有散。板车轮子在空着转动着。 身上又冷又热。 「娘子……宝宝……」 粗哑的声音拉回她的视线。 男人望着她一双手臂还环着她，并且小心翼翼地避开腹部。 这就是她那傻子相公了，叫周泽勛，身高马大的，一双眼睛清澈赤诚如幼子。 江承雪看着他已经不强壮的胳膊，记起上次醒来时候勒着自己的手臂，当时还以为是变态登徒子，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傻子。 虽然傻，却知道保护老婆孩子，很难得了。 板车那边围了几个同样瘦巴巴的男人，面孔兇恶地喊叫起来。 「傻子，你个蠢货，你怎么拉的车！这粮食散了你一家三条命都不够赔的知道么？！」 周泽勛便放开老婆，跑着过去，低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石头……」 他指向车轱辘下面的一大块石头，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却被男人大声呵斥。 「你瞎啊，这么大块石头你不知道绕着走？！再这样你们吃个屁！」 男人骂着，同时用眼睛恶狠狠地斜着江承雪，那神情恨不得江承雪现在就死掉一样。 第2章 吃的东西给娘子 江承雪本就是，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但是这男人瞥向自己的这一眼让她胆寒，感觉到深深地惊恐。 那宛若一双杀人者的眼睛。 江承雪低下头，默默错开这里所有人的视线。 从原主的记忆得知，三天前本来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和周家村的人一起上路，粮食和水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一村人互相照料，一路都很安全。 但突然就遇到一群红了眼睛的流民，周泽勛一直护着她，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村人走散了。 原主怀着身孕，本就不适，无心操持别的事情，又一心悲观，对前路并不很在乎。 一个傻子一个无所谓的孕妇，就不管不顾往前走呗。 第3页 后面原主看没粮没水这样下去不行，便请求一伙人收留他们夫妻，傻老公虽然傻但是力大无穷，可以帮着他们拉东西。 傻子老公也真的肯吃苦，多重的板车拉上就走，吭都不吭一声。 这伙人看重这男人的力气便将两人留了下来。 但毕竟是外人，他们能有多心疼呢？毕竟现在连他们自己认识的人死了他们都开始麻木起来。 这一队人马虽然粮食也短缺，但是堆积起来也不少啊，再加上一些能往车上堆积的重物，每天周泽勛都要拉着几百斤的板车一路行走，板车上还坐着自己老婆。 江承雪知道，这一伙人看重自己老公的力气，却同时嫌弃自己这张吃饭的嘴和不干活的身子。 他们是真的巴不得自己死掉呢。 因为粮食车翻了，大家都坐下来歇息。 周泽勛满头大汗地将板车上的绳索解下来，先将货物卸下，然后翻起板车，再将货物一一搬上去，捆绑好。 周围男人女人坐在地上就麻木冷漠地看着，所有人都累了，一动也不愿意动。 江承雪看着那忙活不停的傻子，眼睛忽然就湿了，她就是心疼。 这傻子也不是铁人啊，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记忆里结实强壮，现在也就一副骨头架架，脸上一丝肉都看不到，就只有一层贴着骨头的皮。 他拉这么一大车，给这一行人省去了多少力气，但却没人觉得感激，反而心疼他吃进肚子里的那口粮食。 江承雪真的担心，这高大男人在下一刻就会倒下。 原主其实也是心疼这傻子的，只是她自己都麻木了，根本顾不上他。 而现在，这身体里面已经换了芯子。 这日子虽然叫人绝望，但江承雪真的想活下去。 心中一动，这才发觉手心里还攥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鸡蛋！ 那空间的东西是可以拿出来的！ 心中顿时狂喜，正要走向自己的老公，就见一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周泽勛。 周泽勛的动作非常利索，他虽然傻，但知道如果惹得这群人生气，他和娘子还有宝宝就没得吃没得喝，他不敢省下一丝一毫的力气。 这个时候板车又重新捆绑好了。速度快得大家都想叫他慢一点，还没有休息好呢。 「傻子，喝口水。」 男人从腰上拿起水囊摇晃了一下，听起来不太多了。 周泽勛眼睛亮了，兴奋地伸舌头舔了舔干裂到出血的嘴唇。 转头向江承雪喊道：「娘子，喝水！」 那男人的脸色顿时暗了三分。每次都这样，给他喝就喊娘子，给他吃也喊娘子，看在这令人满意地劳动力上，他们也不得不先给他娘子吃喝再给他。 关于这个记忆江承雪脑子立即就涌了起来，心中不禁感嘆这真是傻子，人家有心给他多喝多吃一点，他都不给这群人机会的。 「张嘴。」 男人冷漠道，对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把水囊给他们，谁知道他们一口喝多少呢。 江承雪摇摇头，软软地说道：「我不喝，你给我相公多喝一口吧。」 男人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一整天躺尸一样躺在车上，有什么资格渴的，我三岁的孙子都下地赶路了。」 便转向周泽勛：「你娘子的水一起给你，张嘴。」 周泽勛则傻了吧唧盯着江承雪：「娘子喝水，宝宝喝水！」 男人不耐烦：「叫你喝你就喝，她大半天动都不动，不渴！」 江承雪对这男人充满厌恶，但是却低声对周泽勛道：「相公，我不渴，你喝。我就是饿。」 周泽勛听了，又用干燥的舌头舔过满是白皮沟壑的嘴唇，对男人道：「不喝水，要吃的。」 男人狠狠瞪了一眼江承雪，这两天以来，他看着这女人真是咋看咋不顺眼，恨不得捏死她。 但这傻子，也真是怪，傻成这样偏偏就知道护媳妇护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要水没粮，要粮没水，你们选。」 周泽勛道：「要吃的。」 江承雪也道：『那就要吃的吧。』 男人亦是骨瘦嶙峋，因为瘦，那双眼睛更加恐怖，刮骨刀一样在江承雪脸上刮一遍，江承雪害怕，往傻子老公身后挪了挪。 「行吧，你男人迟早被你耗死。」 男人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窝窝头，十分厌恶地随手扔来。 周泽勛一把抓住，转身就塞给自家娘子。不过那渴望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窝窝头，甚至还吸了吸口水。 「娘子，我就吃一点。」 说话的时候，这傻大个子眼睛都还盯着江承雪手里黑唿唿的窝窝头。 那眼神…… 可能是江承雪才从什么都不缺的现代穿越过来，实在是不忍心看这样的神情，看得心里难受。 江承雪捏了捏手里的窝窝头，干得就像石头。 「现在不吃，留着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再吃。」 说着就把两个窝窝头揣进怀里。 周泽勛很听话，又舔舔干裂的嘴唇，极度不舍地将眼睛移开。 很快，这一行人的带头人就吆喝大家起身赶路。 「赶紧起来往前走，再歇下去到晚上都别想起来了！都加快脚程，今天多走一点，明天到了山脚下我们就多歇一阵子！」 第4页 「娘子，上车。」 周泽勛扶她。 江承雪看看周泽勛这枯骨一样的身子，心中很不忍，但是一咬牙还是爬上车。 没办法，她怀着孩子，身子又重又饿，万一走出个好歹…… 她上了车后，周泽勛扔过一条绳子，这是要把她绑在车上，免得从上面跌下来。不过绳子不会绑太紧，松松挂一下，方便她抓手。 江承雪一声嘆息。板车又慢悠悠开始前进。她眼睛一闭意念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空间。 第3章 吃不说话 进入空间之后，江承雪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两个干硬的窝窝头丢进屋外树下的大水缸。 她倒是想找个碗盆之类的来泡，但是没有啊。 转身进屋，就看到地板上的四个鸡蛋还在，只是用手一摸，都凉了，分不清哪个是才下的。 幸好她怀里揣着一个，又幸好没有一激动捏坏了。 四个鸡蛋暂时就放在屋里，现在不知道怎么吃，生吃不敢，万一有病菌，这逃荒路上没医没药的。 跑到水缸一看，两个窝窝浸了水开始慢慢下沉，她赶紧捞起来。 泡了水之后软和多了。 她不敢多泡，怕泡没了。 睁开眼睛，起身喊住拉车的周泽勛。 周泽勛停了车凑过来：「娘子？」 江承雪见周围人瞟过来，就道：「我想了，你还是把窝窝头吃了吧，饿狠了不行。」 然后从怀里掏出湿淋淋的窝窝头，都有点散了，怕旁边人看出什么来，就直接道。 「你张嘴我餵给你。」 周泽勛啊地一声把嘴巴张老大，把江承雪弄得差点笑出来，真跟孩子一样。 她本想一整个塞进去，但周泽勛不是河马呀，嘴没有那么大。 一接触到湿乎乎的窝窝头，这傻子老公一下子瞪大眼睛：『啊——』 「吃！不说话！」 江承雪兇巴巴，这缺水的时候，她很害怕被人发现异状，她解释不清，她还很怕死。 周泽勛三两口就吃掉了窝窝头，伸长舌头努力舔掉嘴边边甘甜的水。 江承雪扯着脏兮兮的衣角把他嘴边擦干净，眼睛盯着他：「不说。拉车去吧！」 周泽勛跟餵了糖的小孩似的，使劲点头，转身就去拉车，这速度一下子就变快了许多。 「慢点慢点，颠得很。」 她急忙唤道，这傻子，有了力气也不知道省点用。 然后她躺在车上，抓着窝窝头，一点一点餵进自己嘴巴里。 这东西，难吃，一股怪味不说，还粗糙得不行，咽半天才咽得下去，这还是被水泡过之后。 难以想像干吃怎么咽下去。 一直颠簸到晚上，这一行人才停下来驻扎。 这个时候是所有人最愉悦的时候，负责煮饭的妇人烧起水弄着晚上的吃食，甚至还能闻到粮食的味道，虽然不香但足以叫人肚子咕咕直叫。 停下前行后，江承雪和周泽勛就被责令远离粮食和水，被安排在人群的外围，让他们注意周边的情况。 今天周泽勛显得格外高兴，因为下午那会儿，他吃到了湿淋淋带着甜味的窝窝头，他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虽然吃下去就跟没吃一样，肚子饿得难以忍受，但那美好的味道还是叫他高兴到了现在。 本来江承雪是不用在这里跟这傻子一起守着的，她可以跟别人一起休息，但是她不想。 下午那个男人的眼神吓到她了，让她下意识地察觉到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不安全，只有这傻子身边是安全的。 她转头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便凑到周泽勛身边，轻声道：「张开嘴。」 周泽勛就听话地张嘴。 「仰起头，嘴巴张大。」 周泽勛照做。 江承雪飞快地拿出鸡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直接打在周泽勛嘴巴里。 这鸡蛋十分顺滑滋熘一下就顺着周泽勛的喉咙滑了进去。 「啊——」 周泽勛闭上嘴巴用双手捂着，一脸单纯憨傻地盯着娘子，他不知道是啥，但是滑滑的水水的甜甜的，他吧唧一下嘴巴，口腔里都是香香的，是好吃的。 「不说。」 江承雪将手指竖在唇边。 周泽勛也将手指竖在嘴边学着娘子的动作：「不说，我知道，娘子，宝宝，一家人。」 一个词一个词地蹦，但是意思很清楚，这傻子还是懂的，这些人不可信，只有他们两个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伙。 他又凑上来，吓了江承雪一跳，结果他只是在江承雪耳边轻声问：「娘子宝宝吃吗？」 「吃了，吃了！」 江承雪赶紧道然后移开身子，这男人是原主的男人，但她却不承认是自己的丈夫啊，她一个恋爱都没有恋爱的现代人对此有点难以接受。 晚上分到两个蒸过的粗面馒头，也就拳头大点。还分了一口水喝。 那水一看就浑浊，是路途中找来的，都知道脏，但没办法。 周泽勛要喝，被江承雪拦住，拿过碗来，一闭眼，进入空间，把脏水倒掉，从水缸舀出来一大碗。 自己喝了一小口，递给周泽勛。 周泽勛又瞪着他孩童般的眼睛，看看碗看看江承雪，然后将手指头竖在唇边。 一仰头喝了一半，然后不肯喝了。 第5页 「好喝，留给娘子，明天。」 他舔着嘴唇，这水太好喝了，甜滋滋的。 今天喝完明天没有了。 「乖，你喝，明天有。不准给别人说，谁都不许。」 「爹呢？娘呢？」 「也不许，只许你和我知道。」 周泽勛眼睛又亮晶晶的：「娘子，满福知道！」 满福是周泽勛的小名，他自己叫自己的时候就说小名。 江承雪觉得，这傻子大名这么好听，但这小名才跟他相配，接地气。 她注视着周泽勛，心中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傻子给了她很多温暖安全，他对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男女情，毕竟他只有孩子智商，但这感情足够纯粹温暖。 也许比起一个正常男人，傻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吧。 她突然拿出来的东西他也只是有些惊讶好奇根本就不想别的，这样挺好。 周泽勛喝完了水，就有人过来收碗。这碗也是他们的资产，不能随便给人。 「上半夜傻子你盯着，下半夜换别人，听到没有？」 领头的男人过来交代任务。 江承雪明知道这样的安排不合理，周泽勛白天干最重的活，晚上理应该让他好好休息的。 但她只能保持沉默，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话语权。说得越多对他们越不利。 一直这样下去不行的，她还得好好想想怎办。 「你去里面睡吧。」 头领看了一眼江承雪，仍然是厌恶。 「我就在这里，陪着我相公。」 「随便你。」 头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发现这个女人好像变精神了。 第4章 老天爷有点苛刻啊 被流民冲散的时候，身上的包袱放在独轮车上，包袱没有了，只剩一个独轮车。 此时江承雪想躺一下，别说身下垫的，连个当枕头的都没有。 她左试右试都没能躺住。 周泽勛可能看出她的窘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江承雪没意会过来，就被一双大手往过去拖，把她吓得够呛，条件反射就给那人一巴掌。 周泽勛松了手捂着脸呆住了。 江承雪：「……」 她好像冤枉了这傻子，他好像只是让她把他的大腿当枕头而已。 「呃……相公，我帮你拍蚊子的，你看一点都不痛是吧？」 周泽勛搓搓脸，仍然委屈巴巴，以前娘子赶蚊子都是用手挥走的。 再说了，虽然不是很痛，但总归还是有点痛的。主要娘子刚才的眼神太吓人。 「相公乖啊，是我错了，明天给你好吃的。」 江承雪受不了这傢伙单纯无邪的傻样子，心想着这傻子现在可不能得罪，万一他不管自己娘俩了，那—— 好在孩子总是好哄的，听到好吃的，眼睛亮得跟星子一样。 大腿是不可能躺的，侧卧下来把柴火棍一样的胳膊枕在头下，又伸手将身子下的几颗石子摸走。 就这样吧，对比一下，她不是比傻相公幸福多了吗？她明天还能躺在板车上睡觉呢。 只希望明天是阴天。 但怎么可能啊。 江承雪暗暗嘆口气，开始顺顺目前的状况。 来到的这个国家叫大津，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今年是大津113年，此地是大津朝南方的一个地方，叫漠州。 近年大津国不泰民不安，北方外族常年不断地骚扰，南方漠州一带干旱三年，尤其今年，烈火骄阳，硬是一点雨也不下。 漠州百姓颗粒无收，只能北上求生。 原主的老家在云州，而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也是云州。 但原主对云州并无好感，她虽然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但也只是名声好听点罢了。 她父亲江元佰是云州有名的商贾，经营着茶叶生意。 一共娶了三房太太，大太太身出名门，明媒正娶，在家里的地位最高。生有两个女儿。 二太太便是江承雪的母亲。身份低贱，曾经是有名的歌姬，因为美貌被江元佰看中娶回家当了妾。生下江承雪。 三太太比江老爷小很多，只是个漂亮的普通人家的女儿，娶她回家主要是江家想生儿子延续血脉。她还真争气，生下一个儿子。 原主母亲嫁入江家后并不幸福，处处被大房刁难算计，加上后面只生了一个女儿，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母亲死后本就不受待见的原主在家里更加举步维艰，过的十分艰难。 之所以嫁到遥远的漠州，只因为早年江元佰到漠州经商遇到危险被周泽勛的父亲所救。 周泽勛那会儿就已经摔傻了，周父怕傻儿子讨不上媳妇，便问江家定亲，说以后叫自己儿子娶江家女儿，承诺一定不让女孩受委屈。 江元佰刚刚被救满心仁义道德，一口答应，许诺把自己大女儿嫁给周家这个儿子。 前两年的时候周父就去信讨要儿媳，江元佰其实就后悔了，救命之恩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现在觉得不是啥大事，陪个女儿不划算。 大太太却很高兴，她当然不会把自己女儿嫁过去，但是非把看不顺眼的江承雪推了去。 江承雪有什么能力反抗呢？再说了她在江家受尽非人待遇，能逃离这个家对她来说是好事。 第6页 被周家赶着马车就接走了。 周家对江承雪是很不错的，处处爱护她心疼她，除了相公是个傻子之外。 只不过原主早被家里折磨得对生没有什么追求，每天就跟她娘一样郁郁寡欢的，再加上嫁过去的时候实在不是好时候，这不，挺着肚子赶上逃荒了。 至于傻子周泽勛一家，就是漠州周家甸的村民，不过也不是原住民，后面才进去的。 一家五口，周泽勛是长子，下面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周泽勛在家里很受父母宠爱，据说他幼时聪慧灵敏只不过一日调皮从树上跌落一下子就摔傻了。 周氏夫妻后面又生了两个孩子，但对长子一直最为在意，常常自责没有照顾好他才把他变成傻子。 一家人和和顺顺的，要不是遇上天灾想必还会在周家甸幸福生活下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这次逃荒，目的地是云州，那里离帝都近，天子不会不管，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实在不行就到帝都求生存，那里繁华人多，就算没有地，做点小生意也可以把生活护住。 没想到逃荒者这么多，还有很多没有身份的流民以及为非作歹的土匪，这一路走来也不太平。 于是乎三天前一村人就被冲散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不复杂。 但也足矣叫人头疼。 江承雪费力的翻个身，其实身子也不重，七个月了，肚子看着真不大。衣服一盖甚至看不出有身孕。 就是饿，没有力气。 她看着周泽勛的鬼样子，大略也能猜到自己的鬼样子。 干瘦成这样，肚子里的孩子还保住了，不得不佩服这个的身子骨真是耐造。但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么…… 虽然没有怀过孕，但电视没少看，女主一旦怀孕就是各种小心各种营养，否则胎儿很可能发育不好，流产胎死太正常了。 这逃荒路上，连个粗面馒头都是奢望，更不要想营养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自己好歹也是有空间的人了。 如果能逮只老母鸡出来炖汤…… 「咕噜噜~~」 一想到老母鸡汤，肚子就承受不住地喊叫起来。 「娘子……」 周泽勛听到响声凑过来，眼中都是不知所措，跟犯错的小孩一样。 「没事。」 江承雪安慰，这傻子已经做得够好的了，正常男人也不一定就比他做得好。 空间是有的，但是要如何使用？ 江承雪看着满天的星星，有些困惑。 看小说的时候，那些穿越者都是天之骄女，什么女特工女杀手女神医女天才，但自己可什么都不是啊。 就再普通不过一平民。 虽然是孤儿，野蛮生长，但也只是混得温饱的生活，有份稳定工作有一笔存款，再牛逼的成绩就没有了。 这样平凡的自己，开局就这么多麻烦，空间给的又如此简陋，老天爷对她会不会太苛刻了一点？ 第5章 一夜就变成秋天了 江承雪也没有想到自己半睡半醒了一天，晚上还能随地一躺就睡着了。 正稀里煳涂地做着梦呢就被人晃醒了。 「起了起了！真是的，我家养的猪也不这么睡得！傻子，你也赶紧起来装车！醒醒！」 江承雪坐起来，还有点懵，大有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那意思。 愣怔了两秒，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了，是真的，不是做梦。 饿得要死，动都不想动，用手撑着起来顺便摸摸肚子，这孩子长得真结实，这么着都老实呆在肚里呢。 身上搭着一件男人的外衣，衣领处都包浆了，那味道不提了。 旁边周泽勛双眼迷濛地起身，光着上半截肋骨明显的身子。 江承雪将身上那「男人味」超标的外衣丢过去，这傻子也睡懵了，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始机械穿衣。 这时候也才天色擦亮，刚刚看到一些亮光。 负责煮饭的妇人已经煮好的粥，分了江承雪夫妻两个大半碗，各一个粗粮窝窝头。 江承雪将窝窝头泡进烫烫的又不见几粒米的粥里，极力忽视这脏兮兮的碗，胃里还是忍不住反呕。 勉强喝了两口米汤，又把窝窝头从里面捞出来，这米粥她受不了喝不下去。 还是才穿越过来，没饿怕，还讲究卫生着呢。 周泽勛见她把碗放在地上就很期待，眨着没有睡醒的眼睛，可怜巴巴道：「娘子，粥……」 「你喝吧，我不喝了。」 江承雪这样说，但是周泽勛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把碗拿过去，而是盯着江承雪确认再三。 这碗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江承雪别开眼睛，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周泽勛吃这东西，他跟自己是一伙的。没办法啊。 江承雪一点点揪着窝窝头费力地往肚子里咽，看得旁边的人直牙痒，这女人就是作啊，这作给谁看呢，以为你是富家的小姐太太啊？ 周泽勛拿过碗也不顾烫就把米粥喝了。 这大个子干得是力气活，但是吃的并不比一个女人多。 江承雪很愁。 男人本来就比女人消耗多，这傻丈夫早晚要饿出问题。 自己这边也是饿得要死，如果肚子里没有孩子也还可以坚持坚持，坏就坏在肚子里有孩子，一个窝窝头吞下去，还是饿得挠心挠肺。 第7页 咋办？ 也想过把空间里的鸡蛋拿出来做饭的时候叫厨妇煮上，但自己没办法解释啊！解释不清的话，也许会被当成妖怪处死？或者留她一条生路……但绝对不会活得自在。 匆忙吃过早饭后就启程了，这个时候还凉快，江承雪就没有往车上爬，走走运动一下，给傻子丈夫减减负担。 一边走一边捡起路上的干树枝放在车上，能捡多少是多少，抽个时间放入空间去。 她也想过跟周泽勛离开这大部队，但是前后都没见别的队伍，只有他们两个的话赶路要轻松很多。但是吃饭呢？ 就算吃饭的问题靠着空间的鸡蛋解决掉，那么安全问题呢？ 这一路行走危险重重。之前那次她没有亲自经歷，但是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依然很可怕，拿棍的拿刀，兇狠地往人身上招唿，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同类一般。 江承雪胆子不大，真的被这样的记忆吓到。 此外，她看过关于逃荒的小说，很多都提到在灾年飢饿难忍的人甚至会易子而食，真正的人吃人。 一想到那样的事情江承雪就觉得浑身冰冷。 跟着这一群人虽然痛苦，但是至少是安全的。人多势众，就算是土匪强大打劫也会有所忌惮。 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江承雪实在走不动了，两条腿都麻木了，完全倒换不过来。 「那个……相公，我走不动了……」 再继续下去她得直接趴到地上，只能硬着脸皮求助傻丈夫。 周泽勛停下车，帮助她往车上爬去。然后帮她绑好绳子。 今天的日头依然毒辣，周泽勛的嘴唇一下子又都翘皮了起来。 江承雪心里不忍，但只能忍着内疚躺下来。 闭上眼睛先把捡的柴火放进空间，凑到水缸美美地喝了一些清水。 一喝完水，更加饿得胃疼，真的特别想吃东西。 想到鸡蛋，她决定，行吧，人家岛国人不是吃鸡蛋吃得挺好的？ 现在这会儿一路上的树皮都被扒着吃光了，自己还在这里矫情鸡蛋腥不腥呢！ 想到此，她抹了一把脸，就往后院走。这次没听到母鸡咯咯叫，不过过去一摸还是摸到了好几枚鸡蛋，有三枚还暖暖的。 拿回小木屋，一咬牙，磕破一个鸡蛋倒进嘴里，那滑熘熘的感觉很怪异，她也不敢细品，直接咽下去。 做了一次，第二次就简单多了，嘴巴一张一闭，直接咽进肚子。 虽然没有饱腹感，但是两个鸡蛋的营养还是有的吧。 剩下一个新鲜的留给周泽勛。 吃了两个鸡蛋，她稍微冷静一点。现在就是怎么让周泽勛喝到水吃到鸡蛋了。 她看着地板上昨天和鸡蛋累积起来的鸡蛋，明明这么多吃的，偏偏吃不到嘴里。 太麻烦了，到处都是眼睛，忍不住又冒出脱离大部队的想法…… 烦，起身推开窗户，勐然愣住，昨天还绿油油的后院今天居然都黄了？ 说起来刚才自己只顾着摸鸡蛋并没有注意旁边的景物……这怎么感觉就到了秋天了？ 对了！一共就三只母鸡，昨天才把鸡窝摸干净，今天—— 她转头数数地上的鸡蛋，一共有八枚！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空间——她果然还是一无所知啊！ 她心里有些惊喜，充满了探求的欲望，不过目前生存最重要。后院这一大片植物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想着就兴沖冲来到后院，一点点扒拉开那些杂草，如果能找到几个红薯就最好不过了，那东西不用煮就能吃，而且是一种主食可以用来充飢！ 只是她高涨的热情最终还是在扒拉完整个院子后跌入谷底。 没有，没看到有红薯，虽然作为现代人她五谷不分，但是红薯的植株样子还是能分辨的，没有的。 耽误了这么久，她心里有些着急，害怕缺水的周泽勛一下子又把车子拉翻了。 回到小木屋，江承雪心想，要是有水壶就好。本来她跟周泽勛各自有个水囊的，但他们两个真的是气人，混乱的时候把水壶和包裹都丢在独轮车上了，全没了。 江承雪睁开眼睛，抬起身子喊傻老公。 「相公相公，你停一下——」 第6章 中暑 听到娘子叫唤，周泽勛赶紧停了。 从开始逃荒江承雪事情就挺多，但怪不得她，得怪肚子里那崽子。 江承雪身子骨弱，嫁到周家一年多也没有养过来，怀个孕反应很强烈，这一路都是周泽勛拿独轮车推着她走。 周泽勛是个傻子，他爹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娘子和孩子他就照做。 娘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他的记性特别好，别看是傻子背死书是村里第一名，就是理解不了意思。 「娘子……」 停好车他就折身过来扶娘子下车，这上车下车之间才一阵阵的功夫，他也不恼。 「我休息好了，我下来走会儿。」 江承雪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才躺了一会儿，还以为很久了。 「死女人哦，这上上下下的就折腾你男人吧，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才爬上去又下来，一泡尿都憋不住吗？」 谁曾想走到粮车后面的女人破口大骂，那眼睛看着江承雪就气，气得要死。 第8页 「傻子，这婆娘你不要要了，我把我女儿嫁给你，一分钱都不要，以后你做我女婿，你说咋样！」 女人骂了一通，一把将身边的十来岁女孩推上前。 「你看看我闺女，哪点不比你这婆娘强，长得好又能吃苦，不矫情，傻子，你过来，你说个话！」 女人奉了头领的命令，喊她盯着这两个不叫他们偷粮食，这一路真是气煞她了。 这傻子是傻得叫人生气，这婆娘是作得叫人生气。她想了一整天了，这傻子难得，长得强壮还听话，傻是傻点不耽误干活。 姑娘也快到嫁人的年龄了，她瞧着这傻子就不错。 周泽勛将目瞪口呆的江承雪护在身后。 「娘子……走。」 女人又骂道：「笑死人的娘子相公，还当你们穿金戴银住着大房子出门坐轿子啊？看着你们就烦，听着更烦！」 小姑娘赶紧拉拉母亲：「娘，不骂了，口干。」 这话很有用，女人干呸了一声，木着脸踹了一下前面的车。 大部分人都懒得搭理这边的叫骂，和小姑娘说的一样，说话口干。 大家麻木地往前走，只希望早点到达目的地。 江承雪拉拉周泽勛的衣袖：「走吧。」眼睛则盯着周泽勛的神色。 这傻丈夫今天不大对劲儿，这双眼睛涣散着一点神采都没有，整个人都不大精神的样子。 「相公，你是不是渴了？」 江承雪凑上去轻声问道，她手里还揣着那个鲜鸡蛋，想着怎么人不知鬼不觉送到傻丈夫嘴里去。 周泽勛就傻乎乎点头：「渴……」 江承雪：「……」 她当然知道这傻子渴，记忆里原主从来不问傻子渴不渴饿不饿，不是不关心，是问了也没用。 周泽勛拉着车往前走，这一车具体也不知道多少斤，他肩上套着绳子，身子和地面差不多要45度角了。 江承雪在车子后面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派上作用没有，车子走起来了。 她看了看队伍前面那头领。 这一支队伍姓陈，族长在路上累死了，现在的这个男人顶上来带领大家往前走。.c0m 人又凶又恶，但这个时候大概就需要这么个人吧。 江承雪快步走上去，穿过麻木人群诧异的眼神赶上这个兇恶的头领。 「陈大哥，你这里有没有不用的装水的水囊水筒子？我想跟你讨一个。竹筒的最好。」 江承雪想这一路损失的人挺多的，总有空置下来的吧？ 陈头领斜着眼睛看她。 这个女人事情又多又胆小，前两天统共就跟他说过不超过五句话，今天倒跟他要上东西了。 「竹筒子多的是有，你要了干嘛？藏粮食吗？」 傻子是真好使，要是没有这个女人就完美了。啥都帮不上，浪费粮食。 江承雪心里将这人痛骂一遍，脸上却还得露出一副胆怯祈求的样子。 「不不，陈大哥我就是想有个竹筒子备着，早上的米汤可以留着点路上喝。」 「喝个屁，馊都馊了。」 转头对一个女人道：「给她个空筒子，多了也占地方。」 又对江承雪道：「我要是抓住你藏粮食我打不死你！」 「不会不会，大哥，再给一口水吧，我给我相公，他渴得受不了了。就一口就行了。」 江承雪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竹筒捧到陈头领面前。 陈头领正要发火，后面就传来一阵嘈杂。 「傻子不行咯——」 江承雪只觉得心脏勐地一跳，回头一看一小波人都围在粮车旁边。 她急忙冲过去拨开挡路的两个人。果然看到周泽勛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陈头领也走了过来，粗暴地将人翻过来。 就见这傻子面色不正常的潮红，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外渗。 「不行了不行了，你家傻子得了怪病了。救不了。」 陈头领看了江承雪一眼，这症状前面也有人出现过，然后人就没了。 他大手一挥，喊来两个人把傻子拖到路边。 「走吧，大家继续走！别停下！」 江承雪脑子懵了一下，她猜测傻子老公是中暑了，本来条件反射地要求这些人救他，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了。 他们救不了！ 赶紧走赶紧走！ 她跪趴在路边，用手帮傻子扇风，这中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小心要死人的。 这地方又没有个阴凉。 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那辆独轮车还被这群人推着，就冲过去拉着不放手。 「这是我们的车！还给我们！」 「行了，还给他们，一辆破车！拉着还费事！」 陈头领不耐烦道。 推车的就把车上的两孩子抱下来放地上让他们自己走，自己手一甩，不推车轻松多了。 没想到这独轮车小小的，却很重，可能是木头车轴木头轮子的原因。 江承雪费好大劲儿才拖到周泽勛身边，然后又把人挪了挪放在车子阴影下。 只能荫半个身子。 江承雪累得大喘气，捂着肚子跪坐下来。 眼睛一闭，推开意念中的院门跑进去，先把竹筒子涮了一遍，灌满水赶紧出来。 她掰开周泽勛的嘴餵了一些水进去。然后将剩下的水浇在他的额头胸口四肢。 第9页 这水冰凉，降温的效果很好。 竹筒子的水一下就撒完了，她闭上眼睛又进了一次空间。 解开他身上的衣服，把冰凉的水又一次洒在他身上。 想到空间后院有大叶子的植物，又赶紧揪了两片出来。 然后就气喘吁吁跪坐在这人身边给他扇扇子。 「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是我的靠山啊，你死了我咋办？你就算不管我，也得管自己儿子是不是？坚强点，赶紧醒过来吧……」 第7章 娘子好多鸡蛋 江承雪用叶子扇了两分钟，手都僵了，自己热得全身大汗，头晕眼花，加上心里着急，大有也要中暑的意思。 这样不行，太热了，这样下去这傻子…… 她看着竹筒子一怔，竹筒子能进去，人是不是也可以？ 一把抓住周泽勛，眼睛一闭就看到面前的的门。 这空间很好，就是每次进来都要进个门，烦死人。 她提了提手，周泽勛果然进来了，她一个弱女子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高大的周泽勛拖进门放在院子的树下。 他这儿子也真是倔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动都不动。江承雪有点担心地摸摸肚子。 空间里是秋天，天气已经不太热，又有树有水，凉爽惬意。 江承雪又灌了些清水给他。 这个时候应该给他餵点淡盐水，奈何她没有盐。 心里还是不放心，忐忑地睁开眼睛，却见周泽勛还是躺在地上。 果然进到空间的只是意识。 不过她意识进空间后感觉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喝水也是实打实管用的。 希望作用在意识上的效果同样可以作用在身体上吧。 她伸手摸摸周泽勛的面颊，感觉之前的燥热好像下去了，体温正常了。 她心里一喜，闭上眼睛进入空间。 一进门就发现地上的周泽勛不见了。 咋回事，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给带出去了？ 正想着周泽勛就从木屋出来了，手舞足蹈冲过来。 「娘子！鸡蛋！好多鸡蛋！」 拉着江承雪就往屋里跑，吓得江承雪按着肚子直喊：「欸～你儿子！你儿子！」 周泽勛赶紧停下步子，紧张地看江承雪，又看她肚子。 「宝宝，不能跑！」 「嗯对，你儿子不能跑。」 虽然肚子就这么点大，自己以前吃撑了就这么大肚子，干啥都不碍事。但可能是心理作用，这肚里是个生命，就觉得很沉，压着她整个人不敢大动作。 两人进了屋，周泽勛老大一个人，一下子就跪趴在地上。 「鸡蛋！好多个！一二三四五六七！」 江承雪想起自己怀里还藏着一个，一摸……一手的稀煳煳。难受死。 「娘子，我们吃鸡蛋！」 「嗯……」江承雪磨蹭地回答，这鸡蛋不知道多久了，老害怕有细菌，就听到屋后面的母鸡咯咯咯地扯着嗓子喊。 「欸，你去后院鸡窝看看，是不是母鸡下蛋了！」 周泽勛很高兴爬起来就往后院跑，看他动作这么利落，江承雪的心彻底放下了。 慢慢坐下，心里理着这个事情，自己离开空间才几秒钟时间，周泽勛就活蹦乱跳了，这空间里面和外面果然有时差的吧！ 还没坐下一分钟，周泽勛手里就捧着几个蛋跑着回来了。 「娘子！又有好多个蛋！」 周泽勛把鸡蛋小心翼翼放地板上，同时口水也跌在地板上。 江承雪心情放松，摸出刚下的鸡蛋递给周泽勛，「吃吧，生的，直接敲到嘴巴里会不会？」 周泽勛点头，仰起头在自己下巴上敲鸡蛋，敲勐了，煳了一下巴一脖子。 江承雪刚才紧张过度，这会儿靠着墙不想说话，心情愉快地看这傻子把蛋液往嘴巴里面抹。 靠山回来了，她心里也踏实了。 她摸着肚子，这小傢伙一动也不动叫人担心。 记忆里原主的孕期反应严重，但自己穿归来还一次都没有孕吐过。 这小傢伙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天，千万不要死在肚子里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吓出一身汗。 「那个……你过来一下，」江承雪沖周泽勛招招手，自己也站了起来。在人多的地方她叫相公叫得一点负担也没有，但两个人的时候她就死活喊不出来。 在外面是装样子给人看，私下她是没法把这人当丈夫的。 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过，不可能直接接受一个丈夫。 周泽勛抓起衣摆抹着下巴过来，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娘子？」 「你听听我的肚子，看还有没有心跳。」 江承雪很纠结，又想让他听又不想，万一真没心跳了，她也没法啊只能让这傢伙留在肚里，心里还会吓得要死。 但是心里有疑惑，不搞清楚她能东想西想把自己吓死。 这个事情周泽勛以前干过，那会儿还没有从村子出来，他娘教他听过。 原主的身高不高，差点才到160，周泽勛绝对超过180。 他直接跪在地上就把脑袋贴在江承雪肚子上。 江承雪有些尴尬，下意识想走开，忍住了。 「听到心跳没有？」 周泽勛听了好一会儿：「在跳，轻轻跳。」 第10页 江承雪提得老高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地，还活着就好。 不过听周泽勛这样讲，胎儿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能好吗？这环境这么糟，营养也跟不上。 侥倖生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智力低下什么的。想想就头疼。 一共三个鲜鸡蛋，第一次周泽勛没有吃进嘴里，后面两个江承雪也都叫他吃了。 周泽勛尝到了美味，还想继续吃，被江承雪拦住。 「刚下出来的鸡蛋才能生吃，时间久了不能生吃，煮熟吃。」 周泽勛不明白，明明都是鸡蛋啊。 江承雪解释了一番病菌的事情，周泽勛还是一脸茫然，她就一脸兇相：「反正不能吃就行了！」 「那……娘子没吃，宝宝没吃……」 周泽勛一下子不安起来，想起来一共就三个鸡蛋，不正好是一人一个吗，全叫自己吃掉了！ 「没事没事，等会儿就有鸡蛋了。闭眼睛。」 周泽勛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家娘子一把抓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又叫他睁眼。 一睁眼就是大热天，热得叫人心焦。 周泽勛爬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旁边的草木都是焦黄的，远远看到前面有几棵树也是要死不活地样子。 刚才的木屋哪里去了？树呢？水呢？ 他看来一圈，然后可怜地盯着自家娘子。 江承雪笑了笑：「现在好点没有，还难受吗？」 「不难受……」 也难受，他和娘子待在木屋里好好的，一下子没有了，他现在难受得想哭。 「那行，我们快走吧，到景州去等你爹你娘他们。」 说着将手里的竹筒子交给周泽勛，里面装满了水，他想喝多少都行。 第8章 不跟他们一起走 江承雪又主动爬到独轮车上坐下。 真不是她偷懒……也有些这个原因吧。 主要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边走一边闭着眼睛进空间吧，一不小心把傻子的儿子摔掉就不好了。 而且她还得把事情理一下。 当时和周泽勛的族人走散前，周父说过，再走十天左右就能到景州，到那里可以再补充一些粮食，逗留一两天叫所有人都歇口气。 现在距离周父说完那句话已经差不多五六天了。 周家夫妻对这个傻长子疼爱有加，现在都走失四天了，估计也着急上火得不行。自己就两个人，主动去找他们不实际，只能先到景州等他们。 说不准周父已经提前赶到景州等他们了？ 荒郊野外不安全，晚上睡觉连个盖的也没有，一旦遇到成群结队的土匪或是流民…… 想到这里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边躺着两具尸体，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已经变了形，恶臭扑鼻，天气又这样燥热引来成群的苍蝇。 江承雪急忙捂住嘴巴，用手势催促周泽勛快走，周泽勛会意，迈开大步将车子推得飞快， 她赶紧双手抓住车板，免得自己跌出去。 走出一二百米，江承雪又赶紧叫周泽勛慢点，这傢伙真的是叫他干嘛他就干嘛，不给命令就不停。 「停下，喝点水吧。」 江承雪道，自己进空间也喝了点水，跑去鸡窝一摸果然又摸到好几个鸡蛋，包括三个热乎的。 她吃了两个给周泽勛留了一个。 看着周泽勛欢天喜地将鸡蛋吃了，还把鸡蛋壳都舔得干干净净，江承雪有些无语焦虑。 虽然说鲜鸡蛋的营养非常丰富，但是她还是很想吃煮熟的鸡蛋。另外这一路，该不会只吃生鸡蛋度日吧，吃到最后自己都得变鸡蛋。 可惜没有锅，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要在空间里自己折腾出一个灶来。 三只母鸡，留两只下蛋，炖一只补补身子。 江承雪想得流口水，明明她最讨厌吃炖肉的，不管炖啥肉她都不喜欢，觉得没盐没味，但现在，才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改变了，连白水煮鸡蛋的味道都叫她怀念得想哭。 两人虽然在路上耽误了好长一阵子，但是周泽勛人高腿长，一只小独轮车只拉自己娘子一人，居然没多久就赶上了前面的陈家族人。 江承雪赶紧问周泽勛要过竹筒子将里面的水全部倒掉，又提醒周泽勛：「不准给他们说知道吗？」 周泽勛一脸严肃：「不说！」 看着这二十多人的队伍，江承雪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越过他们，不和他们一路了。 「你们看啊，傻子没死啊！」 有人看到了傻子，惊讶喊道，陈家的队伍不由自主就停下来。 这个傻子多好啊，长得又高又壮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呢！这三天用他用习惯了，突然缺了他大家都觉得挺累的。 尤其是拉粮食的男人，车上的东西还往别的车上分了些，但拉不到一截就觉得抬不起步子，这一路已经换了一轮拉了。 这傻子真不是人啊，比牲口还有力气。关键吃的也不多。 「阿福，那傻子又回来了，咱们把他留下继续拉车吧，省口力气，满共就这些人了，再累死一个的话……」 「就是，之前那骡子都累死了，让人拉迟早也累死。就让这个傻子拉吧，多给他一口水喝一口饭吃，说句老实话，他们两口子吃多少也没有一头骡子食量大呗！骡子还几两银子呢，他是免费的，几口吃的花不到几两银子。」 第11页 前来说话的是刚才拉过粮食的两个人，队伍里满共也没有多少青壮年，不让人顶替，这拉粮食的活迟早轮到他们头上。 真是不拉不知道，一拉沉死人。 以后他们愿意对这傻子和他的事精媳妇多点容忍之心。 陈头领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向后面。 「傻子，你好了？」 这个时候周泽勛已经推着媳妇追上了。 周泽勛没说话，看娘子。 江承雪坐在车上点点头：「陈大哥，我相公好了，好半天才醒过来。」 陈头领心想好半天才醒来，这么快就追上了，傻子这脚程真够快的。果然应该留下来拉车。 「醒了就好，渴了吧，你们两口子喝点水。咱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跟着我们，这一路有我吃的一口粮就有你们吃的一口粮。」 陈头领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盯着周泽勛的嘴唇看。 看看这一路的人哪个嘴唇不起皮不流血的，都是渴的。 之前这傻子因为老把水给自家娘子，嘴巴上的皮都不知道脱了几层，但这个时候看，虽然也翘着皮但并不严重的样子。这傻子整个人还很精神，一点也不像是差点死掉的样子。 他心里有些困惑，但又不知道该困惑什么。 周泽勛没有去接递过来的水囊，这里面的水又少又难喝，一点也比不上娘子给自己的，他心里就不想喝。 江承雪道：「大哥，我们想走快点去追我们爹娘去了，这粮食就不帮你们拉了，这水……你能不能给我们少倒一些，还有粮食也给我们一点，以后遇到了我们一定双倍还给你们。」 陈头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本来客气的语调变得冷漠甚至带着敌意。 「你们不跟我们走？」 「我们也想，但是刚刚一想，我这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了，还是早些找到爹娘比较放心。你们也看到的，刚才我相公差点就……趁着他现在缓过来了，我们两人赶赶路，说不准可以追到爹娘。」 江承雪一边说一边开始哭，天气本就燥热，听得陈头领心烦得要死。 「你们自己想好，这路上危险到处都是，你们走不出一天肯定要出事。这水和粮我们自己都缺得不行，怎么给你们？要留下就留下，要走我也不拦！」 江承雪又抹着眼泪：「大哥，你好心给我们一点水呗，给一口也行啊！」 「不行！救你们一条命说不准就是害我们自己人一条命，除非你们留下，否则这水和粮一口也没有你们的！」 江承雪捂着脸哭哭唧唧，抬手招唿一脸茫然的周泽勛往前走。 陈家人一脸遗憾地看着远去的人影，可惜了，免费的牲口没有了。 第9章 做了个草垫子 看着跟陈家人拉开了一截距离，江承雪不哭了，催着周泽勛走快点。 周泽勛今天喝足了水，又吃了三个鲜鸡蛋，感觉整个人都有劲儿了，娘子喊快点他肯定就快点。 后面跟着的陈家人眼巴巴看着那那两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妈了个巴子！跟个兔子似的，一会儿就跑远了！阿福，你咋没把人留下啊，这体力再拉两天车绝对累不死！」 陈头领眼神阴郁：「人家不想留，咋留，拿根绳子套子啊？」 这想法不是没有，最终因为还有粮有水把这念头压住了。 不到最后关头谁愿意当恶人呢！ 「大伙儿脚下快点！别磨蹭！」 他回头吼一声。他想迟早在路上捡着两人的尸体。 周泽勛倒是有力气拉车跑，江承雪却没福气坐快车。 颠的肚里的胎儿都实在没忍住踹了她一脚。 赶紧叫停。 回头望了一眼，陈家人被甩了好几百米，他们本来人多，有老有幼，走不快，很快就能叫他们甩在后头。 江承雪是想能够走快点遇到另一伙人。 「那个……你推慢点啊，我闭会儿眼睛。」 每次叫原身的这傻丈夫她就不知道叫啥，只能那个那个地指代。 周泽勛点头，看着娘子手上的竹筒子舔了下嘴唇，渴了，但他没吭声。 他知道娘子把竹筒子里的水倒完了，现在没有了。 江承雪闭上眼睛就进了空间，这个空间是个秘密，是不该存在的存在，最好不要叫人知道，否则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记得上辈子看美剧，有个男主是不死人，被人发现了，然后就是天天被人捅刀子，活了捅死，活了捅死，反正就可惨了。 要是自己被暴露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很惨。 现在除了她知道的就只有傻相公周泽勛，不过她不担心他，周泽勛的思维有别常人，根本就没有疑惑。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没有推开脑海的那扇门，又把眼睛睁开来。 「那个……嗯，我以后叫你阿勛，好不？」 周泽勛不明白为啥，以前不是叫相公的么？ 江承雪道：「阿勛，你前面做梦梦到的院子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你要是告诉别人，以后不给你好吃的！」 周泽勛的心智就是一个孩童，孩子么，用吃得东西诱惑最有效果。 周泽勛果然点头保证不说。 江承雪便又进了空间，先去后院摸了鸡窝，果然又摸到了鸡蛋。 第12页 这空间里面和外面时间差也太大了，到底有多大，明天差不多可以知道。 摸完了鸡蛋。也没有着急出去，挺着肚子来到后院，她独轮车上原本还有垫子，现在什么都没有，颠的浑身都要散架。她打算拔些草自己弄个草垫子。 行的话，再给周泽勛弄个草帽，他当苦力拉着自己前进真是辛苦了。 等到草垫弄好了，他车推得快点也没事，加快速度追上上一波人，要能跟人家买口锅就好了，她用鸡蛋换总成吧。 后院面积广大，长满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没有工具只能手拔，拔不动的就算了。 弄了好几抱回木屋，坐在地上给自己编草垫。说是编草垫其实是抬举她了，就是瞎jb把藤藤草当绳子把所有的草尽力绑起来而已。 弄了好半天，觉得外面时间也差不多过好一阵子了，她眼睛一睁就又回到大太阳下。 「阿勛，鸡蛋，水。」 她将竹筒子递过去，又递了一个鲜鸡蛋过去。 周泽勛高兴得哇呜了一声，小心停下车子把娘子放下，然后美滋滋喝水吃鸡蛋去了。 江承雪则将那突然出现在自己怀里的草垫子铺在小小的独轮车上，又用粗糙的草绳绑在车板上。 这一车绿油油的，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让人心里生出无端的激动雀跃。 绿色啊，这一路走来，就没见过这么绿的颜色。 马马虎虎弄好之后，江承雪用手按了按，很凉快，但太薄了，依然硬的很。想着再去空间薅些草。 周泽勛吃了鸡蛋就安静站在车旁边看着娘子弄这些，此时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快，感觉一切都好了。 江承雪想晚上把这垫子放在地上还能睡个觉，一回头看到周泽勛，又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不由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 别说这大老爷们她自己都臭的不行，一头油乎乎的乱发更是摸都不想摸一下，怕糟心。 上了车，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果然舒服了一些，至少凉快多了。 又问周泽勛要了他的外衣进空间去洗。 当然没把衣服直接放进喝水的大缸，用竹筒子当水舀子将衣服浸湿，然后找了个大石头垫着又找了块石头砸。 通体砸一遍后，又用竹筒弄水在衣服上，弄湿又拧干，反覆两次，算是透水了。虽然挤出来的还是黑水，但她尽力了。 把洗好的衣服拿出空间，周泽勛就想穿在身上，但肯定不行啊，这大太阳一照，湿气全往肉里钻。 「娘子，我疼……」 周泽勛道。这毒辣的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可不就是疼吗？严重的还能晒掉一层皮呢。 江承雪没办法先叫他把衣服披在身上凑合一会儿，自己赶紧进空间又薅了一通草，弄了个简易披风。 这披风周泽勛很满意，披在身上凉丝丝的，比黏煳煳的湿衣服舒服。 江承雪把衣服挂在车板上晾晒，想着等周泽勛的衣服晾干自己借用穿一下，好把身上的衣服也洗一下。 之后她下车走了一截，独轮车太小了，根本放不开腿脚，蜷着也难受。 太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竟远远看到前面有一支队伍。 江承雪叫周泽勛放慢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又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前面的人就开始卸车扎营，妇人开始起锅烧水做饭。 周泽勛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把独轮车停在那里，算是两个人的驻点。 江承雪进了一趟空间，空间里面月明星稀，虽然不暗，但是四下空旷无人，安静得吓人，她从木屋拿了五枚鸡蛋赶紧出来了。 「阿勛，走陪我到前面去看看，等会儿你就不要说话啊。」 「嗯。」 第10章 要把种子 王家村人早就看到远远跟着自己队伍的两人，观察了一番，不是流民不是劫匪，也就让他们跟着了。 这个时候见那一男一女走过来，村长从地上站了起来，身边两个村民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到两人走近来，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 看着是一对小夫妻，虽然也是骨瘦嶙峋，精神头还不错，眼神也清明。 「你们找谁啊？」 王村长问。 「叔，我们也是逃荒的，是漠州周家甸的，跟族人走散了，身边没有锅子煮不了饭，想过来借个锅，您看行不行？」 江承雪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队伍，也是老的老小的小，拖家带口的，还有两头骡子。大概有六七十号人，看着井然有序。 王村长道：「我们自己的锅子也不多，正在用着，用完估计还要过一阵子。要是不介意，你们的东西拿过来顺便帮你们煮上就是了。」 「谢谢叔，这是我相公周泽勛，我姓江。不知道怎么称唿您？」 「叫我王村长就行。你们拿东西过来，直接到那边煮饭的地方跟她们说就行。」 江承雪喜出望外，谢了王村长就快步往锅边走去。终于啊，可以吃上煮熟的鸡蛋了。 几个女人正围着刚刚垒好的简易炉灶，大锅上扣着锅盖，里面热气腾腾，见两个外人走来便露出了警觉防备的神色。 「婶子，我们是跟族人走散的，跟你们借个锅，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煮几个鸡蛋我跟相公好吃？」 说着将兜着鸡蛋的衣摆松了松，露出五个大个头的鸡蛋。 第13页 做饭的三个女人听到鸡蛋都赶紧凑过来瞧，像是没有看过一样。 「欸，真是鸡蛋啊，这个头真大！没坏吧？嗯，没有，听着还新鲜着呢！」 「你们哪来的鸡蛋，逃荒咋带——」这妇人想说逃荒带鸡蛋做什么，这东西金贵，容易坏，时间一久就坏，磕着碰着也坏，就算是煮熟了，这大热天不出三天也臭了。所以大家都是把鸡蛋卖了换成粮食。 「妹子，你这鸡蛋卖我一个行不？我儿子太小了才满岁，营养跟不上，我跟你用这菜饼子换行不？」 「那多换两个吧，几个孩子都可以给分上一口。」 这些人愿意换，江承雪也不反对虽然鸡蛋更加有营养，但是不够填肚子，他们也不能一直吃鸡蛋啊。就三个鸡蛋换了三个菜饼子，粥就不要了，这一路没有水，一个碗都不知道多少人轮换着用。 煮饭的妇人很高兴，留了她们聊天。 两个鸡蛋打散蒸了鸡蛋羹，剩余一个则跟江承雪一样只煮白水蛋就行。 三个女人听说他们与族人走散了，现在就两个人，江承雪还怀着七个月的孩子，不由长吁短嘆。 「真是难为你了，也是没办法，据说后面逃荒的只会更多不会少，我们先出来的算是好的了，越晚走越惨呢！」 「是啊，你多将息自己的这身子，这孩子要能保住了，以后肯定是个有福的，这剩下的两个鸡蛋你就留着自己吃，补补，你当家的吃菜饼子就行了。」 到后面又问还有没有鸡蛋了，有的话她们还想换两个，这一路把老老小小的油水都刮干净了，大人能撑着，孩子造孽啊！ 江承雪的鸡蛋是数不清的，就算今天吃完了，明天还要下的，但是她没法说啊，谁逃荒逃这么久没带一粒粮食带一堆鸡蛋的？肯定被人怀疑。 就说路上遇到贵人，看她大着肚子可怜留了几个给她，除了这五个，她那边还留着两个，准备留到最后再吃呢。 大家一听也就不跟她讨要了，大肚婆本来就比一般人困难，还是让她自己留点吧。 做好饭之后，各家就围着各家的炉灶吃起来。 江承雪来找的这一家就是村长家的，煮饭的一个是村长媳妇，另外两个是儿媳。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闷着头把饭吃了才安心。 几个萝蔔丁因为吃到了鸡蛋羹高兴得都傻了，至于那个白煮蛋，村长媳妇直接塞给了村长。 「当家的，这个你吃吧，这一家，这一村都靠你，你不能垮。」 王村长应了一声，剥了鸡蛋就揪了一点尝了尝，好久没吃鸡蛋了真香啊。然后就把剩下的给媳妇，「你们分着吃吧，我又不爱吃这个。」 江承雪跟周泽勛坐在边缘处就着竹筒子里面的水一人吃了一个菜饼子，还分吃了一个鸡蛋。剩下的一个菜饼子和煮鸡蛋她就藏了起来，生鸡蛋多的是，熟食少，她先留着。 吃完饭就是睡觉。 江承雪又去找了村长媳妇。 「婶子，你们有没有大米或是白面的种子？能不能给我一点？」 村长媳妇瞅着她，这小媳妇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说稻米和麦子啊？稻米有，麦子可没有。姑娘，你是想要点粮食是吧？实话给你说我们这粮食也不太多，我怕是没法给你，另外，这个谷子没有脱壳，你也没法吃啊！」 「不吃，我……我们那有个习俗，口袋里装一把种子保平安，你看我跟我相公就两人，心里怕呢……」 「哦哦！」村长媳妇明白了，想了想，好像有些地方的人是有这习俗？ 起身就去摸了一大把稻米回来，「你们小两口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如挨我们近点，也好有个照应。」 江承雪谢过婶子，带着一言不发的周泽勛回到自己的小推车边，默默将推车往大部分靠了靠，中间隔着好几十米。 藏好要来的种子，将独轮车上的草垫子往地上一铺，现在凉快了，正好睡觉。 看看周泽勛，想到昨天晚上他值夜，白天又一直推着自己，晚上应该让他好好睡一觉，便又抱着草垫子往大部队靠去，几个值夜的男人也没有阻止。 「阿勛睡吧。」 傻相公是靠山，得照顾好他。 周泽勛便在草垫子旁边躺下，又拍拍草垫子示意她也躺下。 本以为睡在草垫子上应该挺舒服，但没想到夜晚还挺凉，这草垫子越睡越凉，她只能将草垫子移开，在坚硬的地面勉强躺下，又拿胳膊做了枕头。 第11章 黑夜土匪 昨晚江承雪睡得很快，那么硬的地面本以为会失眠一夜，结果一会会儿就睡着了。 想着昨天都睡过一次了，今晚应该很快能睡着。 谁知道周泽勛一躺下就睡着了，关键是，这人也不知道啥毛病，睡着了都要到处摸着人往怀里捞。 江承雪本来要睡着的，被这一双大手一扒拉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手脚并用赶紧爬开。 要死了，自己又不是他老婆，肯定不能叫他随便搂的啊，这不是什么清高不清高……欸，谁愿意随便往陌生男人怀里钻啊！ 江承雪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这傻子丈夫睡着觉，又左捞右捞了好一阵才终于消停，继续安稳睡了。 江承雪把草垫子卷一卷放在两人中间，这是三八线，他要再捞就捞着这草垫子睡吧。 第14页 又躺下来。 男人睡觉真奇怪，怎么睡着了还动来动去呢。 这么一闹她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满天繁星，上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形容真是绝绝子。 感慨了一阵古代环境的干净清澄，又把思绪落回自己的空间上。 这空间真有意思，东西可以拿进去拿出来，但人却只有意识能进去，身体进不去…… 如果身体能进去该多好，里面虽然没有铺盖，但是木地板也比这满是泥土的大地舒服点吧？.c0m 这大地为床上天为被的豪迈她是真的享受不起的。 也许是自己操作不当，既然物体都可以进入人应该可以的，也许是为了合理化？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当然不能消失。 说不定没旁人的时候就能进去了。 不管咋样，肉身虽然进不去，但是意识在空间经歷的一切还是会作用在肉体上的。 对了，自己还想着去空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洗洗呢，自己在空间脱衣服在空间外的身体会不会也光着？ 越想越清醒，幸好今天没有着急洗自己的衣服，这个事情还得进一步考察。 翻个身，耳边听到狼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并不是很害怕，声音那么远，到不了自己这边的。再说了这么多人呢。 不过，眼睛一眨之间好像看到百米外有一群玩意儿一拱一拱地往这边移动。 江承雪吓得魂飞魄散。 狼群？ 丧尸？ 伸手想推醒周泽勛，又想着他是个傻子不好沟通，便翻身爬向几米外打瞌睡的值夜大哥。 「大哥，醒醒，快醒醒！」 值夜的王家大哥本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被江承雪一推直接身子跟过电一样剧烈一抖，条件反射地到处摸棒子。 「大哥，是我，你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过来了？」 王家大哥放松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眯眼看向那边，心里一紧，大喝一声：「大家快起来！有人来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把整个王家族人都惊醒了，也把江承雪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手捂着肚子。 肚子倒没有什么反应，主要是她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周泽勛也醒了，坐起来双手往四周一摸立马慌张起来。 「娘子！娘子！宝宝！」 「这里这里！」 周泽勛嗓门很大，江承雪赶紧起身招唿。 顷刻间，火把亮了起来，王家男人们纷纷拿起了棒子。 那边一拱一拱移动过来的影子停了一会儿，慢慢立起来，是一群人。十来个。 江承雪将周泽勛拉进人群里，手有点抖，哎妈呀，感觉要一场恶战！ 她不是女战士女杀手女拳王，她连上下楼都喘…… 速度调整一下慌张心态，见周泽勛跟老母鸡一样把自己护在身后心里忽然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王村长站在队伍最前面喊话：「前面的是什么人？再不要过来了，打坏你们大家都不好过！」 那边不听，慢慢走近，十来个人都拿着武器，其中两领头的还拿了把长刀。 王村长安排女人孩子老人往后退，叫大家打起精神来，真打起来不要留情打死一个是一个。 江承雪眼睛一闭就进了空间，她得给两手空空的周泽勛找个工具，跑着转了一圈连个粗点的柴火棒子都没有。 正急得没办法，看到那圈篱笆了，赶紧跑过去，抱着木头桩子往上提，这个时候心里着急力气特别大，木桩子居然被她提起来了。 一米多长，跟自己手臂差不多粗。 怕一根不够，弄两根，又给自己弄了个细点的棒子。 「阿勛！棒子！」 江承雪喊周泽勛，周泽勛回头一看，也不管娘子怀里哪来的棒子，一手拿了一根，邦地一敲，气势立即上来了。 「阿勛，那些是坏人，他们过来就打！」 江承雪安排道，一个小媳妇上来拉她。 「妹子你快过来！你还怀着孩子呢，不要去捣乱。」 那群半夜跑来的男人已经来到近前，中间隔了十几二十米。 为首的挥着刀，口气兇狠：「少说废话！给一百两银子和一百斤粮食，咱们兄弟就不为难你们！否则就弄死你们老婆孩子，你们自己看着办！」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敢过来试试！打不死你们！」 「快滚！这没你们的份儿！我们人多，一人一棒打死你们！」 王家人当然不愿意，一百两银子，他们所有人凑一凑都不一定够！一百斤粮食更是他们的命根子！ 两边人就吵吵嚷嚷起来，没吵两句就打了起来，棍棒乒桌球乓，女人尖叫，孩子哭闹。一时之间乱做一团。 江承雪一手捂肚子，一手捏着棒子，眼睛盯着周泽勛，他个高，很容易看到。 周泽勛的力气不是盖的，一棒一个，不过，他跟王家人相互不认识，一通瞎打。 江承雪急得不行，扯着嗓子喊：「大家别打高个子，他是咱们自己人！阿勛！打拿刀的！」 王村长也喊：「先把两个拿刀的打死再说！」 周泽勛肩上挨了一棒子，听到娘子喊叫，也不管谁打了自己，推开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人，举着棒子就往那拿刀人身上招唿去。 第15页 这个拿刀的头领会点武功，砍起人来游刃有余，看到大高个过来，心里也不是很慌，提刀迎上去。 就听桌球一声，对方手上的棒子坚硬如铁，力大如牛，只觉虎口一麻，大刀居然飞了出去。 第12章 受伤 到底还是擒贼先擒王。 周泽勛一棒子就把贼王大刀打飞了，紧跟着的一棒子把贼王打趴在地上。 一转身就往另一个贼王身边冲去，也不管身边往自己身上招唿的棍棒。 周泽勛是真的人傻，心思不带拐弯，娘子喊打拿刀的，他旁的人都看不到，直接冲进圈子往那人身上打去。 村长喊着：「你们这些土匪，你们头领都打死了，你们还要继续打吗？王家的后生们，打死这帮贼孙！」 话音落，周泽勛已经把第二个拿刀的打趴下了。 然后挥着双棒，谁靠近自己就打谁。 对面叫喊一声：「跑了跑了！」 贼人顿时散了气，四下逃窜。被王家人举着火把撵出一大截。 贼人跑了，周泽勛又摸到江承雪身边喊娘子。 江承雪生活的那个年代这种械斗场面也就在电视电影见过，自己亲眼所见不过拳来脚往和扯着头髮抱作一团的滚来滚去。 这种棍棒砍刀的你来我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狠厉…… 着实被吓得不轻，一把抓住周泽勛一叠声问道：「你没事吧？没事吧？受伤没有？」 周泽勛唔了一声，小心翼翼道：「有点疼……」 「疼？哪里疼？」 江承雪紧张，那边拿火把追赶贼人的村民回来了，村长大喊着有没有人受伤，受伤都过去集中。 江承雪把周泽勛拉到火光之下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不由大叫一声，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赶紧！赶紧！躺下，叫我们大夫给你看看！」 村长一看也着急大喊起来，一个干瘦老头背着背篓过来，众人七手八脚让周泽勛躺下。 村长媳妇和儿媳拉着江承雪让她坐下，安慰她道：「可不要太难过，你还怀着身孕呢！孩子可万万不能出事！」 劝说着，又七手八脚伸手给她擦眼泪。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过去看看情况。」 江承雪道，眨眨眼睛，自己伸手抹掉眼泪。 她挣开两个女人又挤到周泽勛身边去。 「大夫，我相公他怎么样，严重吗？」 「砍伤了胳膊，伤口也不深，不过……」 「不过什么？」 干瘦老头往周泽勛的伤口少少地撒了一些粉末，解释这是止血散，然后又用干净的布包扎了一下。 「要是平时这伤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上点药，静养几天就好了，但是现在么……」 老头儿说了一半的话就不说了。 这逃荒路上，不受伤也不见得活下去，这个时候受伤简直就是半个身子踏进阎王殿，本来就没有药物，也没有水没有食物，舟车劳顿太阳又毒，伤口化脓溃烂是肯定的事情。 王村长看着这脸上带着泪痕的小媳妇，道：「你放心，你当家受伤跟我们也有关系，明天我们早点启程，争取早点到景州，到那里给他凑钱看大夫。」 刚才械斗的时候村长看得真切，这个大高个义无反顾地帮助他们赶走这些流民恶霸，面对棍棒长刀没有丝毫退缩惧怕。要不是他今晚可能不会这么轻松收场。 人家牺牲这样大，他们村不能不有所表示。 江承雪拽住老大夫：「大夫，我现在需要注意什么呢？」 老人家看看她：「听天由命呗。」 这鬼环境，别说病人了，他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多久都难说，天灾之下，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注意点什么呢？ 折腾了半夜，村长把周泽勛安排在自家的褥子上睡下。 周泽勛非要爬起来把褥子让给老婆，精神很好，一点病恹恹的样子也没有，大家看他这样心里都不由轻松很多。 江承雪躺在单薄的褥子上，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肚子。她睡不着。 因为傻子老公非要嚷着把褥子让给自己，所以村长又问别家弄了一床褥子来。 身边的男人唿吸均匀有力，可能是因为他太傻了，连受伤的严重性都不懂。 但江承雪心里却沉甸甸的。她是孤儿，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她尝遍了孤独的滋味，最后孤独变成了习惯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此时她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恐惧，还有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孤独感反而显得不足一提。 这会儿她甚至有点后悔叫这傻瓜上去跟两个带头的贼人硬刚，她应该考虑到他是个傻子的……唉，但是不解决头人，事情也许会演变地更加糟糕。 深吸一口气，再想那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样让他活下去吧。 让他在舒适的环境下好好休息可能做不到，但是在营养补充上面……她也只有鸡蛋可以拿得出来，熟鸡蛋可能很难给他吃上了，鲜鸡蛋不会短缺他的。 按照村长的意思，很快就能到景州城。 只要坚持一下…… 江承雪劝慰着自己，但却仍然心中不安。 便慢慢从褥子上坐起来，小心挪到周泽勛身边，盯着缠好的绷带看了又看，也不知道这绷带到底干不干净，弄得伤口感染怎么办。 第16页 「娘子……」 正走神间，傻子居然醒了，小声地叫了一声。 「快睡吧，怎么醒了？」 江承雪轻声回应。 「娘子，胳膊疼。」 江承雪心里一酸，面对这个高大的男人她并不害怕，只觉得心疼，像个孩子一样，却又比孩子懂事太多。 「娘子，我跟你说悄悄话……」 周泽勛伸手拉拉江承雪的衣角，那孩童般期待的眼神让江承雪根本无力拒绝，只能把耳朵附过去。 热腾的气流扑打着耳朵让她有些不习惯。 「娘子，我今天听话了，明天还给我吃鸡蛋好不好？」 江承雪噗嗤一下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呀，便也凑到他耳边悄悄回答：「嗯，以后每天都给你吃鸡蛋，直到你吃腻为止，好不好？」 只要你能活下去，吃多少鸡蛋也没有问题啊！ 周泽勛得了承诺，顿时喜笑颜开，像是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拉着江承雪让她躺下，又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江承雪想拒绝，但想到他是孩子他爹，都负伤了，摸摸孩子怎么了？ 感受到那只大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连紧挨都不敢。 心里又嘆了一口气，这傻子要是正常人，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吧。 第13章 上天赏赐的草药 江承雪想了很多，最后才迷迷煳煳睡过去。 做了个杂乱的梦，梦到还在自己出租屋的厨房做红烧肉，眼看着就要出锅了，她急不可耐地想要关火吃肉。一转身又看到身后跟了个看不到脸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婴儿静静地看着他。低头一看，傻子周泽勛正在地上玩泥巴，胳膊上的鲜血汩汩不断地流出，他完全没有察觉一样，反倒把血水混进泥土。 她一边急着吃红烧肉，一边又着急傻子的伤情，火急火燎地弯腰去拉他。 可能是太着急了，梦到这里一下子就惊醒了。 身边一片安静的吵闹，就是觉得很安静，但明明有很多声音。 大家都已经起床准备着开始今天的行程。 江承雪勐地坐起，把旁边一个妇人吓了一跳，急忙喊她慢点。 「肚子里怀着孩子呢，举止都要轻微些，可不要动了胎气。」 江承雪一边谢谢妇人的提醒，一边将手指头探到旁边的周泽勛鼻尖。 看到这一幕妇人正想笑，忽然又觉得笑不出来，默默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周泽勛没事，唿吸强壮有力。 江承雪总算放心，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家都还在生火煮饭。 这时，那个村医老头儿手里抱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快步往这边走来，一路引起大家的注意和惊唿。 「王叔，你哪来的这一抱……」 大家只看到绿意，也不知道该说那是草还是说那是菜，反正许久都没有看到绿色，此时只觉得看到了珍宝一样。 大人尚能控制自己只是远远看看，孩子们则欢唿着跟上来，跟尾巴一样紧紧黏着他，嘴里发出惊喜地唿声。 「这个能吃吗？」 「能叫我摸一下吗？是不是凉凉的呀？」 「能炒菜吗？」 「能生吃吗？」 「爷爷，你给我一片叶子尝尝呗！」 这村医脾气不大好，黑着脸驱赶这些大头萝蔔丁：「走开走开！都走！」 村长也快步赶过来，一双被长途跋涉蒙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王大夫，你这些哪里来的？！这这这……」 他伸手摸摸那绿色的叶片，虽然蔫吧了，但确确实实是绿油油的啊！ 一时激动地舌头都打结了。 「我要说天上掉下来的你敢信？」 王大夫傲娇地呵呵了一声，将这一抱草丢在周泽勛身边。 周泽勛被吵醒了，抓了抓油腻杂乱的头髮坐起来，又发了会儿呆。 转头就嚷嚷着：「娘子娘子……」 「在呢在呢！」江承雪一边轻声哄小孩一样应道，伸手拍拍他的手臂，一边头大地想怎么解释这草垫的来歷。 大夫蹲在地上，明明是个成人，但因为个子矮小干瘦，看着跟个八九岁的孩童一样。 干瘦的手指却十分灵活，从草甸里面扯出几根草来，一边扯一边说：「给你们说这是天上掉下来赏我们的你们不信！这里面大多都是草药！看这个——」 老大夫揪出一片叶子，眼睛亮晶晶的，反覆翻转看了一圈：「这是人参叶子，肯定没有错！」 江承雪激动地差点站起来，人参是珍贵药材，大补的！她空间后院里面有人参？！ 「大夫，这些草药可以用在我相公身上吗？能治好他吗？」 大夫看她一眼，转向村长，道：「王金贵，把这年轻人的绷带拆了，我给他上点药。」 说罢就把之前找到的药材放进嘴巴里面咀嚼起来。 王金贵也搞不懂这王大夫的脾气行事，但这老傢伙医术还是可以的，否则谁惯着他古怪的脾气呢？他说啥就是啥就对了，便与江承雪一起将周泽勛胳膊上的绷带解开。 周泽勛疼得直抽气，但也没有大声叫喊。 绷带就是干净得布匹做成的，这还是村长老婆从自家行李里面翻出来的，平时用都不捨得。 此时绷带已经被鲜血浸染过，褐色和鲜红交织在一起，江承雪忍不住别过头去干呕了一下。 第17页 「要清洗一下吗？」 看着乱七八糟的伤口，江承雪觉得恐怖又可怕，用手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吐出来。 老大夫瞟了她一眼，嘿嘿嘲笑了一声，将嘴巴里的绿煳煳吐在手上，又呸呸吐了两口：「还清洗呢，有那个水还不如每天多喝两口更有用！」 江承雪：「我有……」很多很多水的。 但是老大夫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毫不温柔地抹在周泽勛的伤口上，周泽勛忍不住哼哼两句。 「大夫，您……轻点！」 江承雪道，她知道周泽勛能忍，这都忍不住叫出声了，这老爷爷也忒狠了。 「这点痛都忍不住啦？以后说不定还要割肉呢！」 老大夫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这小媳妇。 村长哎哎了两声，无语道：「王大夫你吓唬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咋吓唬她了？指不定到景州找到正规大夫的时候他这个胳膊都烂掉了，到时候可不是要割肉嘛，那烂掉的肉得一刀刀割下来，那才是真疼，能把人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 「哎呀，我说老大夫啊，你可少说两句，没看到人家怀着身子嘛！」 大夫看看江承雪的肚子，这才没继续说话，捡起绷带就缠起来。 江承雪脸色不大好，想到要割腐肉就觉得自己胳膊也有点疼。 不死心地问道：「大夫，应该有麻药的对吧？」 「你说麻沸散啊？有啊，你有钱就有得用，没钱就忍着，反正又疼不死人。」 这老头是个坏嘴巴无疑了。 不过江承雪则松口气，有麻药就好，钱的事情还是可以解决的。以前看穿越小说，人参不都可值钱了吗？她记住了大夫给她看的叶子形状，回去找到挖出来就可以了。 「你们也是运气好，天上就掉下这一大片药草团，正好有止血止痛消炎的，」坏嘴老头儿说着将这草垫子捲起来夹在腋下就要走。 江承雪一愣，明白过来自己白白担心找不到草垫子的来歷藉口了，这老大夫为了把这草糰子的占为己有才不会问这是谁的这是哪来的，万一真有人跳出来说是自己的，他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大夫，你刚才给上的是什么草药？」 「艾叶草。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反正你相公运气好就是了。」 第14章 空间里面的时间差 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儿是周泽勛他爹给他下达的命令。 周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初承诺不亏待江家的女儿，他一直都铭记在心，虽然条件有限，但已经尽力去照顾这个娇弱的儿媳。 周泽勛应该是随了他父亲的性子，又或者是因为傻，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所以对江承雪的照顾非常上心。 自己的一条胳膊都动不了了，还想着要给媳妇拉车呢。 王村长就没见过这么轴的男人，也看出这男人脑子有点问题。傻里傻气，喊着媳妇走路宝宝就要掉了，死活不肯让媳妇多走一步路。 村长也没办法，专门安排自己的儿子过来推着江承雪走。 他觉得这个女人，看着文文弱弱的，骨子里边也是个精明人，就紧着自己傻老公闹腾，也不说自己克服克服多走两步路，就在一边低着头杵着。 江承雪这个时候自然不会上赶着逞强，她的身子比一般农家妇人娇弱无力，虽不显怀，但走起来真的累得不行，与其到时候再去求人，不如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好退路。 虽然一开始相公无理取闹的时候她不反对，但是后面却也没有为难村长的儿子，也是瘦骨嶙峋的可怜人，自己能多走一步就多走一步了。 倒是周泽勛这傢伙，双手腾了出来反倒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安放，急得抓耳挠腮，动不动就想跟村长的儿子抢独轮车。 村长儿子叫王大牛，是村长的长子，也有些尴尬，看看江承雪，不好意思地建议：「我看周大兄弟是个闲不住的，我小侄子才两岁，还不能自己走路，要么……周兄弟手痒的时候帮我弟媳抱抱孩子？」 江承雪觉得也行，周泽勛没事干就发慌的样子看得她也觉得尴尬，而且他精神还不错，抱抱孩子应该没事的。 王大牛的弟媳张氏听说有人帮自己抱孩子，自然高兴得很。 这孩子说是两岁，但是看着却小小的一点，小树枝一样的细胳膊细腿，真怕被粗枝大叶的周泽勛不小心折断了。一点也不像江承雪在前世看到的那些小孩，白嫩白嫩，胳膊腿儿跟莲藕一样，让人喜欢。 这个小孩目光呆滞，又不哭又不闹。让人心情沉重。 她不由又摸摸自己的肚子，腹中的胎儿在早上吃饭那会儿微微动弹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不知道生出来是不是跟眼前的小孩一样呆呆的。 这个世道太苦了。苦难的平头百姓究竟是靠着怎样的信念坚持着活下去的啊！ 张氏就是那个煮饭的年轻女人，见江承雪摸肚子又满脸凝重，便轻轻笑了一下：「妹妹你不要担心，咱们村的王大夫都说你们夫妻是有福相的，你们肚子里的孩子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有福的，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的。」 在生活优渥之时，大家都忌讳提到活啊死之类的词彙，到这个时候，每日行走在生与死的左右，便也不再避讳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这一路见到的生死太多了。 第18页 村里的太爷还说现在还是好的呢，他以前遇到的大难，死掉的人比活着的还多，活人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 张氏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当家的活着，公婆尚在，孩子虽小但也一路熬过来了。 「听说马上就到景州了，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歇一两天，好好喝个水吃个饭，然后再去云州。」 说到这里张氏的眼中便有了光，连干瘦的脸都变得漂亮起来。 「你们两人到时候怎么打算呢，你这身子七个月了……按理说不该继续走了……」 张氏又同情起来，轻轻嘆口气，她是想这小两口留在景州把孩子先生下来再说，但是到哪不花钱啊，尤其这乱世，一口水一口粮，全是天价，这妹妹的相公一眼就看出是个傻子，到时候怎么养活她们娘两？ 她后悔提起这个话头，何必呢，让人不开心。 江承雪嗯了一声，看到周泽勛正兴致勃勃地逗着呆滞的小孩。他一定是很喜欢孩子的吧？ 「我想了，我们到了景州就先不走了，我爹娘他们肯定在找我们呢，我们就在景州等他们。先把相公的伤治好，其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嗯，对的，你们爹娘说不准已经在那里等你们了。」 张氏敷衍一句便不再多说。 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村长叫大傢伙停下休息。 路边是有树阴，但树上的叶子跟江承雪前世见过的赖子头一样，根本无法投下完整的阴影。 「周家媳妇，你们还有水吧？」 村长过来询问，心里盼着人家说还有，他们村家家户户的水桶都没有太多水了，已经喊了壮年去四周找水，但放眼望去，觉得找到水的概率不高。 江承雪虽不知道村长心里想的，但还是点点头：「我们还有水，感谢王叔操心了。」 「好，没有了给我说一声，估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能到景州了，再撑一撑。」 江承雪故意和村里人拉开了距离，好在这种自己都顾不全自己的时候也没人想搞外交，全都坐在树下发呆休息。 江承雪这会儿才闭上眼睛有空进入空间。 一推开那扇陌生又熟悉的木门，眼前的景象叫她尖叫都发不出声。 眼前竟是白雪茫茫的一片！ 「雪……？」 一阵寒风吹过，衣衫单薄的江承雪吸进一口寒气，冻得整个人打了个摆子。 她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抬脚踏进雪地，积雪淹没到小腿，钻进裤腿里面，凉丝丝的。 顾不上那么多，她扶着肚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串脚印。 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前天是夏天，昨天是秋天，今天是冬天…… 外面一天相当于空间里面的一个季度吗？ 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心情，该高兴还是忧愁，因为还没有想好怎么利用这空间。 没想到外面寒风刺骨，木屋里面温度却十分宜人。地板上还摆放着五个鸡蛋，做草垫散落的叶片都还在。 她拿起叶片一看，发现就如刚採摘下来一样鲜脆，甚至伤口处还有新鲜的汁液。 外面是一年四季，这房间里却好像是一动不动的，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第15章 麻木 江承雪按耐心中的激动，先去打开面向后院的窗户，她此时最担心的是那三只母鸡。 却没想到母鸡比她想像中的要坚强许多，此时正在雪地里刨食，三只都在，精神抖擞。 想到它们平时都是吃的中草药，有这样好的身体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心中盘算着到了景州就卖掉一只，再买只公鸡放进来，以后便有数不清的鸡蛋和鸡肉吃了。 连日来的高温让江承雪根本不把眼前的寒冷放在眼中。 前世虽然见过雪，却没有见过如此干净洁白的，真想在地上打个滚。 好不容易走到鸡窝，鸡窝是个茅草棚，棚子底下干爽洁净。只是一个鸡蛋都看不到。 虽然想到这个结果，她还是有点低落。 回木屋的途中终于感到寒冷，一手抱肩一手扶肚子，赶紧跑进木屋暖一暖。 搓着手看看地上的鸡蛋，今天先用这五个鸡蛋对付吧，留到晚上拿去煮了，留两个给村长家，自己和周泽勛各吃一个，留一个到明天吃也差不多。 明天就是春天了，母鸡应该又可以下蛋了。 暖好之后，又拎着竹筒去院中树下的大缸边，看到大缸里面没有结冰便放了心。 装满水就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大熊抱着。 「周泽勛！你——」 江承雪恼怒。 周泽勛听到声音便放了手，眼神可怜巴巴又无限嚮往。 「娘子凉凉，舒服！」 「放屁！」 江承雪气笑了，凉凉是啥意思你懂不懂啊？ 伸手摸摸周泽勛的手臂，这大个子立即点着头往她身上凑。 「娘子摸摸，凉！」 「舒服？」 「舒服！舒服！」 看来自己进了空间影响了自己的体温。把竹筒塞给周泽勛。 「喝吧，都喝完，我等下送你个东西。」 「娘子先喝！」 「我喝过了。」 江承雪压低声音，眼睛瞟过周泽勛的肩膀看看那些麻木的难民。 第19页 「你声音小一点，不能叫别人知道，懂吗？」 「懂的。」 江承雪轻轻拍拍他肩膀：「喝吧，乖。」 自己眼睛一闭便又进了空间。蹲在地上捏了个自己拳头大小的雪球。 再出来，周泽勛还在仰头喝水，咕噜咕噜的，喝得十分痛快。 他的举止好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转过头来看，心里埋怨村长给了这两个外人这么多水。 江承雪急忙抓过竹筒，轻声道：「好了好了，不能喝了，留点。不可以告诉别人，知道吗？」 周泽勛乖乖点头。起身跑去撒尿。 等他回来江承雪手里的雪团已经化得满手都是水。 江承雪将雪团塞进他手里，又把他的手压得低低的。 周泽勛惊喜万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以前都在偏南方长大的，就算下雪也只见过几片，没落下就化了。 但他并不关心这是什么，只觉得凉爽无比，连心里都舒服了。 「多福，不说。」 他郑重道。 等到周泽勛的雪球全部融化，意犹未尽地把手按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时。 「找到水了！找到水了！」 一声洪亮的高声叫喊从前方传来。 麻木的人群立即沸腾，全部站起身，往自家水桶那边跑去。 过了两分钟，村长振奋的声音大喊道：「所有人不要着急，现在都打起精神往前走，水就在前头！」 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村长叫大家停下，每家出人拎着水桶去打水。 江承雪顺着打水人的方向看去，离官道一二百米的地方有一处低矮的院落。帮忙推独轮车的王大牛本来也要去打水，被村长叫住了，叫他歇着。 「那边发现一户农家，没人住了，院子里打了一口深井，井里有水！」 王大牛一边说一边高兴地用衣摆擦汗，这一路走来，饥渴最让人难受，这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痛快喝一次水了。 只是大家也没有高兴太久，打水的同族回来，说井里差不多打干了。后面装起来一半泥一半水，沉淀了那水才能用。 远胜于无。坚持到景州是没有问题的。 怕就是怕到了景州也没有水。这想法大家都藏在心底，又不敢说出来，就怕说出来就乌鸦嘴了，所以一个个都说只要到了景州就好了。 中午歇息之后，江承雪就多了一些路。 以前一天前进六七个时辰，她有四五个时辰都在坐车。但现在拉车的不是自家老公，她便也不忍心折磨其他女人的老公，自己能走就慢慢走了，反正队伍前进就不快。 这一路她又小心翼翼观察周泽勛的状况。早上他精神还算不错，到了下午就像是病猫一样，嵴背都弯了。 坏嘴的老大夫也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情，说是在发烧。然后也没个办法，就说能多喝点水就让他多喝点。 除了无奈就是无力。 江承雪故意以自己身子重为藉口拉着周泽勛走在队伍的最末尾，水给他管够，还偷偷捏雪球给他降温。 周泽勛依旧是病蔫蔫的，江承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心里无比羡慕那些穿越的神医，感慨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除了老天爷赏赐的空间，别的长处真的不显眼。 一般队伍要一直走到天黑再扎营过夜，今天却提早了，因为村里的老太爷病倒了。 队伍提前停下来，只看到队伍里面有一波人挤在一堆，一股紧张之气从那边传来。 江承雪看了一眼没有往那边去，她没见过那老太爷不知道他在村里是什么身份，但是她知道在路上病倒的老人家九死一生。 她无能为力，只能少让自己为此难受。 明明才穿越过来没两天，她已经变得越来越麻木，乱世荒年，能够独善其身已经相当不易了。 「娘子……」 周泽勛盘腿坐在地上，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又一声，江承雪理解，她以前生病发烧的时候也喜欢一声一声地喊着阿姨，也不为啥，只要阿姨答应她一声她心里就舒服。 「嗯，在呢。」 一边应着一边用从空间偷偷拿出来的雪球擦拭周泽勛的胳膊。周泽勛身上脏得能搓出几斤泥，雪水一化胳膊上就是黑乎乎的千沟万壑。 江承雪也算是讲卫生爱干净的人，但是面对这一幕她已经能够视而不见，心中毫无波澜了。 「娘子……」 「嗯。」 「娘子……」 「嗯。」 江承雪抬头见王村长穿过人群向这边快步而来，急忙将雪球塞在周泽勛衣摆下，将他挽起的袖子放下。 「周家媳妇！」 「王叔，您找我有事吗？」 江承雪站起来，暗暗将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身侧。 「我听我老伴说你这里还有两个鸡蛋呢？能不能匀出来一个给我？是这样，老太爷他……老太爷他快不行了，这一路受了这么多罪，我想着他走之前吃得好一点……」 第16章 想爹娘了 村长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原本也没想哭，可话一说完眼泪就掉了出来。 这老太爷是村里最长寿的人，今年都78了，在村里的时候被尊称为老寿星，身子骨硬朗得很，眼不花耳不背，就算是下地种菜他也不是不行。 族人都盼着他活到耄耋之年，全村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给他办个大寿呢！ 第20页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日寿辰没等到，临死前还糟这老鼻子的罪。 作为村长，他实在觉得自己无能……又无可奈何！ 江承雪被村长的情绪一感染，鼻子也酸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又从人群冲出三个男人，啥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就磕头。把江承雪吓得往旁边一跳。 「周家小娘子，你行行好，给咱们一个鸡蛋，让咱爷吃了好上路吧！咱们不留他老人家了，不叫他受苦了！」 说完便是一片呜呜声。 村长赶紧去扶，四十来岁的人了，给个小娘子下跪磕头这不合礼数啊。 「起来，起来吧，周家小娘子心善，人家有的话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的，快起来！」 江承雪赶紧吸吸鼻子，不让眼泪落下来，道：「有的有的，你们等我一下子。」 说完转身走开几步，背对着人群，大家以为这小娘子把鸡蛋藏在怀里了，毕竟她身上没有带包袱，衣服看起来又宽松，有啥好东西只能往身上藏，便都背过身去。 江承雪去了一趟空间，把里面的鸡蛋都捡了出来包在衣摆里，出来以后停顿了几秒，散一散身上的寒气，然后才走回来。 「各位叔叔伯伯，这是我剩下的所有鸡蛋，你们拿三个去，剩下两个……我想留给我相公。」 「一个一个！我们就要一个就好！」 三个大男人赶忙从地上爬起又是千恩万谢，最后在江承雪的再三坚持下，他们才拿了三个赶回人群去。 「周家媳妇，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村长感谢完也匆忙跟着三个人赶过去。江承雪跟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去也没用，不去了罢。 周泽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气氛紧张，他蔫嗒嗒的模样也打起了几分精神，满眼迷惑地看着人群。 「阿勛，想吃鸡蛋没用？」 江承雪转头看向这傻子，死亡离自己越近，她便越希望这个男人活着，这短短三四日的相处，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 「想……」 周泽勛眼睛亮了，他提醒娘子好半天，她终于想起昨晚上答应自己的事情。 江承雪坐在地上，拿起怀里的鸡蛋，道：「晚上煮了给你吃，你一个我一个。」 周泽勛盯着她手里的鸡蛋眼中失望：「只有两个……」 「明天就有了，给你吃鲜鸡蛋。」 「今天就两个……」 「嗯，够了，我们正好一人一个。」 「宝宝没有，我不吃，给宝宝。」 周泽勛说着，眼睛里便又没有了光，蔫嗒嗒地弓着背。 江承雪又感动又好笑，早就觉得这傻子把她和肚子中的宝宝当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果然是这样。 「我吃了，你儿子就吃了，你不要为他担心。」 傻子摇摇头，拿手在地上抠泥巴坑。 「爹说了，宝宝在你肚子里，他要吃饭。」 「傻子！我吃了你儿子就吃了呀，他在我肚子里嘛！」 「你要吃两个，你一个，宝宝一个。」 傻子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很坚定。 江承雪觉得，周泽勛的教养未免太好过头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人群里面传出悲痛欲绝的哭丧，声音中满是绝望和愤怒。 哭声感染了王家村所有人，很快就传来妇孺压抑的呜咽，江承雪捂住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身边却传来呜呜的男人哭泣，扭头一看就见周泽勛哭得直拿衣袖抹眼睛。他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哭，只觉得悲伤，便忍不住了。 「好了，都不哭了，老太爷去享福了！大家应该高兴！应该高兴！」 村长高声喊道，但大家心里悲苦太久，哭得不仅仅是老太爷，还有他们自己，根本止不住哭泣。 好一会儿之后，哭声终于停歇。 村里的男人趁着天色没有全黑，拿了工具给老人家就在路边挖了个坑，老太爷的直系血亲跪地将老人家埋了。 江承雪站得远远地看着，身边周泽勛也盯着看，这一瞬间他神情严肃，好像恢復成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阿勛，你想什么呢？」 江承雪问道。 周泽勛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还是那个傻乎乎的男人：「想爹娘，想春芽，想阿通。」 又想了想，补上一个名字：「还想梅子。」 江承雪哑然失笑。 这傻子当然应该想这些人，在家里他这个傻大个不仅被爹娘宠着，连弟弟妹妹也都哄着他，尤其16岁的妹妹春芽，因为大哥是个傻子，她这个妹妹俨然是家里最成熟的孩子。 长女如母，这个妹妹把自己当长女，可没少操心傻子大哥。 至于梅子，那是邻居家的女子，跟周泽勛可以算是吧。 原主就觉得梅子喜欢这傻子，但她并不在意。 而此时的江承雪也并不在意，心里还替这二人遗憾，互相都有感情，当初为啥不结合呢？非要跑大远弄个娇滴滴的抑郁症回来。 可能是因为古人重承诺吧，周泽勛小时候就跟江家定亲了，长大了又反悔是不是不够意思？ 又或者……周泽勛的父母得知江家发达了，有意继续这门婚事，多个强大的亲家不是很好吗？ 江承雪无心多想这些，不过觉得自己和这傻子逃过这一劫，将他和自己肚中的胎儿一起送还给他爹娘，那时候自己再和周父周母协商一下和离的事情，他们通情达理说不定会同意下来。 第21页 原主嫁给周泽勛是因为万念俱灰，那时候说不定叫她嫁给叫花子她也不会反抗，而周泽勛心智不熟，爹娘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到底这门婚事与两位当事人的意愿毫无干系。 反正傻子和邻家女子互有好感到时候倒是可以撮合一下他们。 至于自己，作为现代人，离婚女就离婚女呗，总比和一个无法沟通又没有感情的男人耗费一辈子要强得多。 第17章 不得已的狠心肠 晚上生火煮饭也是一片压抑。 江承雪去找了村长媳妇，拜託她帮忙将两个鸡蛋煮熟。 才一摸出鸡蛋就引来了三个萝蔔丁，最小的是村长小儿子的独子，才两岁的小萝蔔头，两腿都走不稳路，半爬半走地围过来，表情终于有了点孩子的神色。 「蛋蛋……小虎要吃蛋蛋……」 爬到锅边就要去抢奶奶手上的鸡蛋，张氏红着脸冲过来一把将儿子抱起，连声道歉. 「周家妹子你别见笑，我这就把这小子抱走！」 说完不顾孩子撕心裂肺地哭闹挣扎，直接走远了。其他两个孩子也不大，五六岁的样子。 在江承雪前世五六岁还是屁事不懂的孩子，然而这个世道五六岁的孩子已经相当懂事。 散着头髮的小丫头弱弱道：「奶，我不要吃，我就站着看看，闻闻味道行不行？」 一边说话一边掉口水。 另一个看着个头矮点的男孩也急忙点头：「我也是！奶！我就看，我都不过去！」 说完就急忙吸熘口水。 江承雪不敢看他们，害怕看他们一眼就忍不住把手里的两个鸡蛋塞给他们。 如果是前世，她说给也就给了，这些孩子太可怜了。但是现在，她只能逼着自己把心肠变得跟钢铁一样坚硬。 等待鸡蛋煮熟的几分钟真的坐立不安，旁边两个萝蔔丁就目不转睛盯着大锅，而不远处的张氏还在费力地哄着嗓子都哭哑的儿子。 取了煮熟的鸡蛋，江承雪逃也似的离开人群，后背注视渴望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 周泽勛和江承雪二人选择的位置依然在人群外围，一方面人家一个村子的人，混进去也说不上话。 更重要的是，在外围自己进空间比较容易。 周泽勛依然在发烧，反反覆覆，时高时低，把这个大男人烧得更加傻乎乎的。 刚煮熟的鸡蛋还是滚烫的，江承雪进了一趟空间，把鸡蛋扔在雪地里凉了一会儿。 这里月光明亮，雪白大地反着银白的光，美得心惊。 只是江承雪此时毫无赏雪心情，想到明天这里就会迎来春天，周泽勛的烧又迟迟不退，等会儿自己得进来多捏些雪球放在木屋里面才行。 再睁眼，手里的鸡蛋已经温温的。将一只递给周泽勛，周泽勛想接又收了手，定定望着江承雪的肚子，然后默默低下头。 江承雪真的被他的傻劲儿气到了，这世界上真的有为了别人饿死自己的人吗？她虽然不相信，但是眼前这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呢！ 想跟他发火又不知道为什么理由去发，只能嘆口气，气唿唿的剥开一个鸡蛋，将外面的蛋白吃了一半，听说营养都在蛋黄里，她就没动。 「这鸡蛋你吃半个你儿子吃半个，剩下的那个归我，这样总可以吧？你儿子还小，吃半个就饱了，吃多了你想撑死他？」 这傻爹一下子抬起头，眸子亮闪闪的，跟小孩一样吸了吸口水。 「张嘴。」 「啊——」 江承雪将剩下的鸡蛋全部塞进他嘴巴里。 然后自己将剩下的鸡蛋剥开，慢慢吃完。 她以前吃鸡蛋最讨厌吃蛋黄，觉得噎死人，现在吃着却觉得无比的香，感觉自己还能吃十个二十个。 但这蛋始终吃的有些压抑。 「周家小娘子，」 老太爷家的人手里捧着一个碗走过来，脸上堆着悲苦的笑容。 「我是老太爷的长孙，今天多亏你过给我一个鸡蛋，我爷爷他吃了一口蛋走的，也算安心了。」 这四十好几的男人又要忍不住哭，急忙将手里的碗塞给江承雪，侧身扯着衣袖擦擦脸。 然后才道：「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报答的，这有三个饼子，你跟周兄弟将就吃着。这还有个鸡蛋，煮好了，我拿回来给你们。本来我们就想要一个的，实在是家里孩子太造孽，所以——周家兄弟，还有小娘子，这个恩情以后再报答你们吧！」 说完这位王大叔或者说是王大爷转身就走。 江承雪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王大爷刚走，村长也端着碗过来，上面有两个饼子，没有粥，晚上吃的要比早上简单一点，毕竟吃了晚饭就睡觉了，睡觉不花力气。 「周家两口子，这两个饼子——」 村长看到江承雪手里有了三个饼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这饼子是拿回去还是留下来。 「叔，这饼子我留一个，我拿鸡蛋跟你换，」说着就从碗里拿出那个煮好的鸡蛋放在村长碗里，然后从村长碗里取走一个饼。 「这……一个鸡蛋换一个饼子，你可太亏了……」 想到自家几个被鸡蛋馋的魂不守舍的孩子，村长的声音有点含煳，本能想拿着鸡蛋就走，但是良心又不太过得去。 「没事，大叔，要不是大牛哥今天辛苦，我还不知道怎么走呢。」 第22页 村长想想也是，又随便拉扯了两句，便把饼子和鸡蛋端了回去。 江承雪将两个饼子给周泽勛，自己也狼吞虎咽吃了两个。今天走路多，她实在太饿太累了。 饼子不大，吃进肚子还是饿得慌，想到晚上可以躺着休息竟还生出幸福感来。 声音停歇，短暂地安静之后，人群里面便传出一些人的唿噜声。竟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得安心。 晚饭后坏嘴的老大夫又来看了周泽勛的情况，嘴巴还是一样坏，说周泽勛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情况比他预料的好一些。然后还灌了半碗药，喝得周泽勛直反胃，破天荒地耍起小孩脾气闹着不喝。 最后还是被江承雪咬着耳朵哄了，答应他只要喝药明天就给他吃鲜鸡蛋。 听着身边周泽勛均匀的唿吸，江承雪觉得安心。然后闭上眼睛进了空间，坐在木屋门前的台阶上捏雪球，捏好顺势就滚进屋里。 捏了十来个她就冷得受不了，走进木屋缓一阵子，然后接着捏。最后捏了差不多有小一百个，估计应该够了，这才回到外面世界。 虽然白天高温，晚上的气温倒是刚合适，江承雪实在太困太累，直接就睡了过去。 第18章 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 周泽勛第二天越走越慢，江承雪一直都喜欢吊在队伍尾巴上，慢点没关系，她就怕周泽勛坚持不下去。 自己不坐车的时候就贴着周泽勛走，外人看着是两口子感情好，老婆心疼丈夫，其实江承雪是偷偷往他手里塞雪球。 雪球她故意做的小，跟前世桌球一样大小，还费力捏瓷实。 周泽勛身上发烧，对这雪球喜欢得很。 空间里果然到了春天，真是草长莺飞，绿意昂扬，美不胜收。 但江承雪不敢在空间呆太久。 之前周泽勛推车她放心，想多闭一下眼睛就多闭一下了，而且他既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又是个傻子，叫他看到自己闭眼睡觉的样子也没什么。 现在换了村长的儿子推车，她不敢闭眼，也不好意思。 只有自己下地走路的时候，叫周泽勛扶自己一下，然后快快进空间装水拿雪球。 好在时间差很大，外面自己昏迷一秒钟，在空间里面能活动90秒的样子。 中午休息，江承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躺在树下，直接先到空间拿了两颗雪球，准备把雪球给周泽勛降温，然后自己再到空间里休息一下。 睁眼就看到周泽勛努力地睁着随时要合起来的眼睛。 「娘子……」 「嗯。在。」 周泽勛挪动身体，今天早上老大夫还来给他换了药，但说草药不新鲜了，效果要打折扣。不过让他撑到景州还是可以的。 今天对比昨天，周泽勛整条左臂都不能动弹了，整个人更加萎靡不振。 「娘子，我想去那个屋子……」 周泽勛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语。 江承雪勐地一怔，觉得自己可能太小看了周泽勛的智商，他也许什么都知道呢。也许傻子和低智是两个概念。 那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虽然小但是很懂事啊。周泽勛的思维并不混乱，他只是智商停留在小孩子的水平而已。 「阿勛……」 「娘子，你让我去嘛，我乖！」 本想着既然周泽勛的思维不混乱，那么带他进入自己的空间还是一件有点风险的事情，一看到这大狗狗一样可怜的眼睛她就投降了。 「那你答应我，这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答应！不说！」 「那你闭上眼睛。」 周泽勛立马闭上眼睛，感觉病痛都好了三分。 江承雪忍不住笑了笑，拉着他靠在树上，然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越来越熟悉的双扇木门，周泽勛欢唿一声，挣脱江承雪的手想要往前冲去，却一下子就不见了。 江承雪吓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周泽勛也眨巴着眼睛盯着她。 「娘子，我们再去，这次我乖……」 周泽勛可怜巴巴求道。 两人又闭上眼睛，这次周泽勛真的乖了，等到进了木门，江承雪想松开他的手他都不敢放。 眼前的景色再次叫他呆住。 「去吧，去看看鸡下蛋没有。」 江承雪笑着推推傻大个，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是当妈的了。 「可……」 周泽勛发现两人此时已经松开手，便欢唿着沖向后院。 江承雪到水缸边，用竹筒舀水一边喝着一边望着栅栏门外的空地。 他们进入空间的门在进入空间后就消失了，而院门则是这个很有乡野情调的低矮栅栏门。之前她抽走两个木桩，现在门边就塌着一块。 想到怀里还揣着要来的稻米，春天了也该种下去了。 将竹筒子放在树下的磨盘上，就走到门边推门出去。 江承雪从来没有种过地，也就出租屋里养过几盆花，长得还行。 蹲下身子捏了捏地上的土，据说黑土肥沃，这土不仅黑而且水分挺大，叫人心生欢喜。、 「娘子娘子！好多蛋！」 周泽勛从后院捡了蛋兜在衣服里邀功一样跑来拿给江承雪看，连不敢动弹的左臂也支撑起来，左手动作古怪地拉着衣角。 第23页 「嗯嗯，拿去屋里放着吧，我教你的知道吧，热乎的可以直接吃，去吃吧。」 周泽勛又欢唿一声，拎着衣兜回木屋。 江承雪则从怀里掏出一把稻米随意撒在土地里。 回到院子，先去后院看了看，可惜各色野菜野草草药都才生出苗苗来，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正要离开，看到院角几株小树苗一样的灌木郁郁葱葱，她眼睛很尖，一眼看到那印入脑海的叶片。 人参！ 急忙快步走过去，没错，这叶片形状就是坏嘴老头儿说的人参的叶子！这下面长着人参！ 正欣喜若狂考虑要不要现在挖出来的时候，周泽勛就从窗户伸出半个身子，高声喊着娘子。 「来了来了！」 江承雪起身，反正这人参长在这里丢不了，现在挖出来也没地方卖，反而耽误年份。 长着吧。 江承雪拿了竹筒进屋，屋里还是老样子，翠绿的叶片还散在地板上。 周泽勛盘坐在地板上，面前七个鸡蛋分成两堆，一堆五个，一堆两个。 「娘子，热的！凉的！」 周泽勛给江承雪介绍，屋里没有蛋壳，他还没吃，就等着娘子来了一起。 「一人一个，吃吧。」 「宝宝……」 江承雪：「……」 「我前面进来给宝宝吃了。快吃吧，吃了赶紧睡一觉。」 周泽勛这才兴高采烈吃了鸡蛋，还把蛋壳舔得全是口水。 「好了好了，以后多得是鸡蛋吃，不要舔了，生病！」 江承雪崩溃，抢了蛋壳从窗户扔了出去。 周泽勛又盯着五个凉了的鸡蛋直流口水。 江承雪估计了一下，每次捡鸡蛋只有五六七个，按照三只母鸡每天下一个来看，这些鸡蛋其实就是最近三天的新鲜蛋…… 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生吃比较好。就算这刚下出来的最新鲜的鸡蛋，她也是吃得很勉强，不知道到底符不符合无菌蛋的标准。当然现在真的顾不上那么多。 等到再顾不上的时候，再吃这种放了一些时间的鸡蛋吧。 「好了，睡觉，躺下闭上眼睛。」 周泽勛看娘子表情严肃，不敢反抗，急忙躺下闭上眼睛。 江承雪则将剩下的鸡蛋全部移放到里面的房间。 本想自己就在里面的房间睡算了，又怕外面的大个小朋友怀疑她偷吃而不睡觉，就又走了出来。 果然，周泽勛半睁着眼睛偷看，见她出来赶紧闭上眼睛。装得像模像样的。 第19章 真不想走了 在空间睡个一两个小时，外部世界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但江承雪不敢大意，这空间她不过拥有才几天，很多功能都没有完全搞清，就像对一个人一样，不能太快就完全信任。 她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就醒来，却高估了自己的精力，闭上眼睛想着事情就入了梦。 突然惊醒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旁边周泽勛睡眠正好，那模样感觉伤势好了许多一般。 意念一转出了空间，扭头看了一圈就放心了，队伍都还懒散坐在树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太阳依然毒辣，光线刺目只能虚着眼睛视物。 旱灾是去年开始的。 按村里老年人的经验，旱灾开始没个两三年过不去。 但也有人觉得过了今年就好了。 同一个村，也不是所有人家都选择逃荒，农民捨不得自己的狗窝捨不得自己的土地。 周家是第一批选择离开周家甸的，没有选择往更南边去，而是往京城所在的北方逃。 京城这边有大津朝最大的粮仓，虽然在北方，但水利一直都先进于南方。 也有村民猜测真到了荒年，朝廷一定会放粮，与其在路上奔波而死，不如原地等着，就算死也死在自己的家乡。 周泽勛父亲则当机立断决定逃荒，拖家带口，和村里几户同样念头的族人一起出发了。 江承雪捏捏鼻樑，虽然公婆没说要投靠她娘家，但是他们此次路引的目的地是云州，她娘家就在云州，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周家的意图。 原主不想回娘家，她这个半路女儿更是对原主娘家没感情。 不想投靠娘家啊！ 这个时候还轮不到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侧身探了探周泽勛的额头，他睡得很香，嘴角挂着微笑。 还有些烧，但比之前好得太多了。 再回到空间，听到周泽勛正焦急地喊娘子，声音从后院传来。 「哎，我在这呢——」 江承雪轻轻摇头，心里感觉有些复杂，一边觉得带孩子真心累，一边又暗暗高兴。 作为孤儿的她独来独往，好像谁也不需要她，她也不需要谁似的，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周泽勛从后院跑来，看到她紧张的表情松懈下来。 因为空间对周泽勛的伤势有好处，便没有急着从空间出去。 周泽勛对这个空间的一切都好奇心满满，只是伤情影响了他的活力。 江承雪叫他坐在门前台阶上休息，他又不肯，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院外的土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有个五十亩，光秃秃一片黑土地，别说树了，连根草也看不到。 土地之外是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第24页 江承雪望着这块土地心中闪过一百种构思，然后又被她压制下来。 看眼前，一个脚印一个坑，想太远累死个人。 又到自己撒稻米的地方看了一圈，稻米就是水稻就是大米，她前世生活在北方，只知道水稻喜水，需要插秧。 至于究竟如何种……她必须要请教一下农民伯伯。周泽勛的父亲，也就是原主她公爹是种田好手，但时候问问清楚。 回到院中，打量了一下前院空荡荡的地面，计划着还是垒个炉灶最要紧，还得搭个灶棚。大一些。 前世没啥爱好，就喜欢钻厨房，太过高超精细的厨艺是没有的，家常菜那是学了一道又一道。 趁着周泽勛还是傻子，自己还没跟他离婚，让这个男人把空间的活儿干一干—— 又瞄到他受伤的胳膊，有些无语。行，不能太着急。慢慢来，慢慢打造。 后院杂七杂八长了一院子，她也不准备去规整，挺好的，拥有一小片草原不好吗？就让花花草草奔放地生长吧。 认真参观了自己的空间后，江承雪拉着周泽勛出了空间。 周泽勛撅着嘴巴委委屈屈地耍性子，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没有真的五六岁孩童那样撒泼打滚大吵大闹。 江承雪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这孩子好哄，给点甜头就好啦，不会贪。 没过一会儿，村长便催着大家动身行路。 好一阵唉声嘆气，队伍才爬起来往前蜗行。 在空间里呆过之后，这外部世界宛若蒸屉，大地腾腾烟气，行人如同烤干水分的蔫黄瓜，机械地挪动脚步。 若不是周泽勛受了伤，江承雪挺着肚子玩，他们本该是整个队伍里最好过的，虽然饿，但不缺水，江承雪还常常拿空间里的雪球出来降温。 到晚上，空间里雪球已经耗费一半，江承雪这才觉得自己用得有点奢侈了。 晚上谢绝了村长家的粥，只要了饼子，老太爷家也匀出两个饼子送来。 一人两个饼子已经算是奢侈，但江承雪顾不了那么多，自己吃了两个，周泽勛吃了两个，两人还偷偷各吃了一个鲜鸡蛋。 鸡蛋是没办法拿出来给村里人分享的，厚着脸皮接受了他们的食物，等到了景州再想办法回报帮助一下这些可怜人。 村长说了，其实现在已经到了景州地界，明天就能到景州城。 到了城里就可以补给粮食水，大家就好过了。 江承雪由衷地感到愉快，无论景州城里状况如何，她都要赖在那里不走了！ 这一天天的，她这孕妇真跟铁打的一样，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个钢娃。 要不是这一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都想赖在路边不走了。 她前辈子就够苦的，没想到这辈子更苦。 心中长吁短嘆了一下，江承雪起身去小解，蔫的睡着了一样的周泽勛就跟上了发条一样一骨碌爬起来。 「娘子？」 「你呆着，我去小解。」 江承雪无语地笑，这傻子进空间上瘾了吧，以为自己又要进空间？ 等他胳膊好了，就不许他进去了。 「天黑，我守着。」 稍加犹豫，还是同意了，没想到她江承雪居然也有上厕所有人陪的一天。呵呵。 走出二十来米，周围也没有个特别隐蔽的地方。 让周泽勛背过身子，又走出几米，这才蹲下解决。 至于小解后的擦拭……那肯定是没有的。或者不错了，顾不上卫生。 老实讲，妇女身上大多有股尿骚味儿。他们闻着好像也习惯了。 江承雪又不知道自己怀孕算不算幸运，这一路行走，一两个月，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解决大姨妈的问题的。想想就好恐怖。 第20章 得静养 江承雪提起裤子，想着晚上一定进空间把亵裤洗了，偷偷晾干，明早趁所有人起来前穿上。 真想洗澡，头痒，身子也痒，就觉得浑身都是跳蚤。 但洗澡也得到景州再说。 正想着，就看到五六米外勐地站起来一个人，把江承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传来一阵绞痛。 那人影也是来上厕所的，起身便走了，可怜江承雪坐在地上痛得叫不出声，捂着肚子发抖。 心里大惊，这一屁股太狠，这孩子该不会—— 「不会不会，宝啊，你坚强，你好好的——你——你——你不可以出事！」 心中默念，好一会儿，肚子的疼痛终于缓解，也许是肚子里的胎儿又听懂了。 只是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 江承雪连男朋友都没有过，更加不懂孕妇的事情，只觉得这事情大了。 很严重，必须叫救护车去医院那种严重。 「阿勛——」 「娘子。」 周泽勛这才转身，见江承雪坐在地上，赶紧来扶。 「慢点慢点，肚子疼。」 周泽勛不知道怎么办，过了两秒，傻不愣登问道：「我给娘子揉揉？」 「不揉，先回去。」 回到两人的驻地——独轮车旁，周泽勛极尽小心地单臂扶娘子坐下，然后蹲在她身前忐忑不安地看她。 江承雪无奈，此时多么希望他更加可靠啊。但这也不是傻子的错。 「你去找那个老大夫来，就是给你上药的大夫，你记得吧？」 第25页 周泽勛表示记得，起身就扎进躺着的人群，没一会儿便听到有女人高声叫骂不要脸流氓之类。 骚乱了一会儿，人群停下来，周泽勛领着坏嘴老头和村长匆匆过来，还跟着村长媳妇。 「咋了，你男人咋被老娘们当流氓了？」 老头道，一如既往地嘴坏。 村长媳妇刘氏轻声怼了一声，跪在地上拉住江承雪的手：「大妹子，你咋啦？」 「婶子，我将将摔了一跤，我——」 大夫来了，江承雪又觉得不好跟个老头说这事儿，便凑到刘氏耳边：「肚子疼了一会儿，还流水了……」 说完很不安地摸摸肚子，肚子现在不疼，胎儿一动不动，让人犯憷，虽然他之前也不爱动。 老头道：「有事没事，用不用得着我？」 刘氏神情严肃，道：「大妹子摔了动胎气了。」 老头儿哎呀了一声，拍了拍大腿：「你摔什么摔啊！要摔也得到了景州去摔！现在感觉咋样？」 江承雪又委屈又无语，什么啊，她也不想摔的啊。 「肚子疼了一会儿，现在不疼了，那个……」 流水这事儿他不好意思说，但不能隐瞒医生啊，只能求助看向刘氏。 刘氏都老妇女了，对这个就没啥遮掩，急道：「破水了！多么？」 「不多……感觉不多。」 江承雪道，看到村长默默走开，她更不好意思，三个大男人杵这里，虽然关乎生死，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多就行，看着挺稳当，还摔跤！气我啊！」坏嘴老头气唿唿道，「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不懂，你多问问刘氏，她过来人懂得多，行，我回去睡觉了。」 江承雪想到了什么，赶紧叫住老头：「大夫，你那有人参没有，我是不是吃点人参就好了？」 她故意这样说道，不能让人家怀疑自己有人参。 老头儿哼哼两声：「我哪来什么人参，那种金贵东西跟咱这穷骨头有啥关系？那东西，年份高的，不用吃，含条须也能吊着一条命了。」 江承雪哦了一声，听着有点失望，其实暗喜。 刘氏安慰：「没事，我看你没大事，要真有事你哪能这样慢悠悠的说话？」 「那就太好了。」听了刘氏的经验之谈，江承雪的确有被安慰道。 「不过——」刘氏艰难道：「你这情况，按理，应该卧床休息，尽量不要动弹……」 这逃荒着呢，哪能不动弹？ 沉默了一下，江承雪道：「婶子，麻烦你们了，等明早看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呗。 三人回去睡了。 周泽勛蹲在旁边一脸焦急担心，他听不懂，动胎气是啥意思流水又是啥意思，但是肯定不是好事情。 「没事，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江承雪觉得自己很是忍辱负重，安慰了一下傻乎乎的丈夫，自己便扭动着躺下。 还说洗亵裤呢，算了算了，比起其他妇女她已经很好了，至少前两天偷偷洗过一次。 她躺下，周泽勛也慢慢在她身后躺下，她侧卧，他也侧卧。 之前她绝对要挪动身子保持距离，今天算了，心身疲惫。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醒得也很早。 刘氏又过来问情况。 坏嘴老头也过来检查周泽勛的伤口，说伤口情况良好，虽然有些化脓，但是很轻微。 周泽勛有些低烧，但老头也说不碍事。 「现在不碍事，等两天就碍事了，能给他用的草药也没有了，不过这里跟景州城就半天的路程。」 江承雪告诉村长她跟周泽勛不随他们走了，反正就要进城了，他们就慢慢走，不着急。 村长思忖了一下，点头答应，这孕妇不能剧烈动弹他知道，他们又是外人，自己也不该反对人家的决定。 留下一竹筒水后，两个饼子后，大部队就走了，今天明显动作快多了，景州城就在前面等着大家呢。 「娘子……」 看着远去的人群，周泽勛坐立不安。 「没事，我们不着急。」 只剩两人后，第一件事先进空间挖人参。 周泽勛左胳膊用不了，只能用一只手挖，模样看着有些滑稽，还有点可怜，孩子还发着烧呢。 「要轻点，不要把根须弄断了，这个东西可珍贵了！」 江承雪站在旁边指点，看到植株下面的确是人参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干劲十足。 将人参挖出来，折断上面的植株拿到前面洗干净，根须完整，品相……江承雪不懂这些，但觉得空间出品绝对是好的。 她看小说的时候总看到有人参出现，动辄就可以卖出几十两上百两高价。但她现在是不可能把这人参留着去卖的。 反正后院还长着几株，需要的时候再挖出来去卖就可以了。 她小心地扯了一根毛须放进嘴巴里细细抿着，味道有丝丝的甜，但更重的是另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就是人参的味道。 「娘子，我也吃。」 周泽勛说着就张开嘴巴，还矮下身子来。 江承雪便拔了两根给他，周泽勛卖力咀嚼了一会儿，一脸茫然又不敢问的表情把江承雪逗乐了。 「好吃吗？」 「没有吃到……」 第26页 江承雪真被他逗乐了，捂着肚子哈哈了几声。 虽然说人参须就可以吊住一口气，但是应该还是人参片更好吧。她想找个刀把人参切片，但显然不可能。 只好掰了一只腿给周泽勛，另外一条腿掰给了自己。 「含在嘴里吸它的汁……」 江承雪还没说完就看到周泽勛又在卖力咀嚼，跟嚼萝蔔似的。然后一扬脖子就咽了下去。 江承雪：「……」 这会不会补过头？应该不会，这人参就这么大点，一条腿更是拇指一点大小。就是有点浪费，还是觉得炖汤更有营养。 「好吃吗？」 故意逗逗他。 周泽勛使劲点头：「好吃！」 好吃就怪了，一股生味儿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想到这一路连口菜都吃不上，据说逃荒路上吃草的吃树皮的都有，对比下来，这人参的确不算难吃。 第21章 水稻水稻 因为周泽勛直接把一条腿给吞了，叫江承雪教育了一顿，告诉他下次不能这样，含在嘴里吸汁水，不能吞。 周泽勛低着头看她，连连点头，乖得叫江承雪没有理由凶他。 低头想把人参折断，他一半自己一半，公平。 但人参虽然是萝蔔一家，却没有萝蔔的干脆，折不断拧不断，经脉相连。 周泽勛看到人参汁液流出来急得不行，直接蹲下去舔江承雪的手。 江承雪想拒绝，又觉得可惜，这一流说不定就是一两银子。 不拒绝吧，说真的周泽勛身材高大，她也没办法完全把他当孩子，否则的话自己这肚子怎么鼓起来的？ 周泽勛抓着她的手，还没等她完全反应，就把人参汁水舔干净了，然后还眨巴眼睛求表扬。 江承雪：「嗯……阿旭你旁边玩去吧！」 周泽勛有点失望，他爱惜粮食竟没得到娘子表扬，不过也不是啥大事，听到娘子叫他去玩，也没去，站在旁边盯着看。 倒不是他不愿去，而是身体不允许精力有限。 江承雪从衣服上抽了一根麻线，反正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再烂点也没事，不露就行。 让周泽勛捉着人参一头，自己捉另一头，将麻绳当锯子，加上嘴的帮忙，好不容易把人参「锯」开来。 自己把小头揣进怀里，又用麻绳将另一头绑住让周泽勛挂在脖子上。 「不准咬，只能吸，知道吗？」 生怕周泽勛又一嘴把人参吞了，江承雪再三叮嘱。 周泽勛点头，就想把人参往嘴巴里送，被江承雪拦住。 「现在不准吸了，要过一段时间再吸。」 傻相公万般不舍，却只能把人参放下。 江承雪洗了把脸，准备离开空间，眼前勐然一亮，栅栏外面绿油油一片！一小片！ 带着周泽勛快步走去查看，水稻长出来了！长势很旺，甚至都看到穗子了！ 「水稻！水稻！」 周泽勛大叫起来，他认识这个作物，他也会跟父亲种田的，这是产大米饭的水稻！ 他忽然觉得又饿又渴望，他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吃上一粒大米了。 「娘子，有米饭吃！」 江承雪蹲下身子摸摸水稻之下的土壤，没有错，这土壤的水分增加了，感觉稍微使劲就能捏出水来。 「对，很快就有米饭吃了。」 她望着面前这屁股大的一小片水稻，虽然不多，但应该够她跟周泽勛饱饱吃一顿大米饭吧？ 不对不对。 现在不是想着吃米饭的时候，这一小片收了还得下种，下一次收割后应该就可以痛快吃白米饭了。 前提是得先有锅。 景州马上到了，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弄一口锅，管它陶的瓦的铁的铜的，必须要搞一口来，她实在想吃一顿像样的饭菜。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景州城。 「阿勛，走吧，我们快快到景州，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红烧肉配大米饭！她太想吃了！一想胃里就受不了，想吃想到胃绞痛。 她抓住周泽勛，意念一转就出了空间，热浪差点将人扑翻。 空间里也正是盛夏，也很热，但并不是这种热法，热得冒烟，像是在火上烤，且已经烤干了水分烤焦了。 「走吧，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景州城。」 江承雪扶着树站起来，却看到那边远远的有一队人往这边走来。 蹙眉，这里离景州不远，村长跟他们分开的时候就喊他们天黑前一定要赶到景州城，越是景州城周围越是可能流窜不怀好意的流民匪徒。 她飞快摈弃了和后面这队伍汇合的想法，催着周泽勛快走。 此时肚子感觉不到什么大碍，可能因为在空间停留的时间久，还有人参的宝贵功效，周泽勛的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似的。 尽管如此，在休息了两次之后，他们还是很快就被那后面的队伍撵上了。 待他们走近，江承雪便一眼看到了陈家那头领。 「这不是傻子两个人嘛！」 陈家头领难免震惊了一下。他奇怪了一路，怎么没有捡到二人的尸体？竟还活着！ 他心中并无喜悦，反而生出恼怒厌恨之情。自己队伍这两日死了个孩子，死了两个老人家，这两人凭什么还活着？明明他们啥都没有！ 第27页 「陈大哥……」 江承雪无比柔弱地叫了一声，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陈头领。 陈头领心中冷哼一声，看看周泽勛的胳膊缠绑着，认定这二人想赖上自己的队伍。 「你们二人怎么了？」 高高在上的口吻。 「我们离开陈大哥的队伍遇到了王家族人，当晚相公帮他们驱逐匪人伤了手臂，昨夜我又动了胎气，今日就被抛下了……」 陈头领哼了一声：「那你们自己努力，反正要到了。」 说完招唿充满希望的族人继续前进。 江承雪站在路边用眼神追着陈头领。 作为一个孤儿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她知道陈头领厌恶自己和周泽勛，她便偏做出一副想要跟着他们的样子。 对方果然毫不犹豫就走。 江承雪不喜欢这个陈家队伍，王家人更讨喜一些。 「哟！」 忽然一声尖酸声音传来，走在队伍后头的女人快走两步一手将周泽勛脖子里面的半截人参薅出来，一双因为枯瘦而爆出的眼珠迸发出了让人害怕的光芒。 她如勐兽一样瞥了江承雪一眼，低声道：「我拿一张饼子跟你们换，半截野萝蔔而已，你们也划算对吧！」 她震惊这两人怎么会有人参，但又不想去知道。此时，她只关心如何得到这宝贝，其他的根本不在乎。 一个傻子，一个懦弱无能话都不敢大声的大肚婆，能奈自己何？ 周泽勛一把抓住妇人的手腕，咬牙瞪着，竟让人觉得害怕。 妇人险些被吓退，但马上反应过来，看向江承雪：「大妹子，还不叫你家傻子松手？」 江承雪低着头，一副「这个家我做不了主」的可怜模样。 「哎哟哟哟！快松手，手断了手断了——」 女人叫唤起来，抓住人参的手被捏地鸡爪子一样张开来。 第22章 给我等着 「快放手，这东西反正也是你们从哪里偷来的吧？你偷偷给我，我还多给你两个饼子，让所有人都知道，打死你们！」 妇人低声威胁道。 江承雪依然低着头，拉着相公靠了一下，将自己怀里的半根人参赶紧放回空间去。 大意了，还当这法治社会呢？这是为了一口粮杀人的世界！是为了活命能易子而食的世界！ 周泽勛一把推开女人，他觉得很是嫌恶，怒目道：「我的！」 女人被推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一身骨头差点散架。 「救命啊！傻子杀人啦——」 扯开破锣似的嗓子叫喊起来，那东西不给自己，你们也休想留着。 叫喊声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队伍停下来，那陈头领一脸不耐烦的狠色大步走来。 江承雪凑到女人身边假意搀扶，却是凑到她耳边道：「婶子，东西给你就是，不要闹了！」 女人枯瘦让人厌恶的脸庞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满脸褶子如扭曲的蛆虫。 「早这样多好，算你有点脑子。」 江承雪没说话。 险恶之中，人心难测。 这半根人参已经被这女人看到，再藏起来已经来不及。这女人想独吞，便只能给她了。 要是闹得整个队伍都知道，兇险人心不晓得会不会将她夫妻二人剥干净了去寻找另外半根人参。 「咋回事咋回事！你们想干嘛干嘛？」 女人道：「我看着他们竹筒咋这么像我家的？我就看看被这傻子推一把……算了算了，我看清了，不是咱家的！陈头领，劳烦你了，呵呵呵……」 陈头领厌恶地看了女人一眼，又看看周泽勛夫妇，嘴里不干净地骂道：「不耐烦活的，赶紧死了好投胎！」 说罢，掉头走了，队伍继续前进。 江承雪赶紧从周泽勛脖子里面上摘下人参给女人。 「婶子，这是咱爹娘留给我们的半个，你……」 她期期艾艾。 女人就不耐烦看她，一把夺过人参往怀里揣了又揣，屁都不放一个便赶紧回了队伍。 「娘子……」 周泽勛不知所措，委屈地都快哭了。他的萝蔔怎么就给那个讨厌的女人了？ 「没事，没事，」江承雪拍拍他的手臂，轻轻安慰，「我这里还多着呢，以后给你炖鸡吃！」 听了这话傻大个子才勉勉强强收拾了强烈的负面情绪。 一想到炖鸡，他眉开眼笑起来，「娘子，爹娘有鸡！」 离开周家甸的时候家里的两只母鸡一起带上了，娘说娘子有身子，路上要补补，现在都还没有吃上呢。 只要找到爹娘，他们就有鸡吃了。 江承雪轻轻一笑，没有去打击他，当时流民冲散族人时，她看见那两只鸡被人捉走了。 对江承雪来说没什么大不了，那两只鸡瘦得跟她一样只剩骨头，炖了都吃不到两口肉。 她现在就指望着空间的三只母鸡。 两人跟在后面慢慢走着，那抢走人参的女人还回过几次头，跟她当家的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江承雪面无表情，心中默默记下这笔帐。 赶到景州城外的时候，城门紧闭。 不过城外多的是东一疙瘩西一疙瘩的难民团伙。 江承雪还看到了早早就出发的王家村人，以及在他们前面到达的陈家村人。 第28页 「姓周的小子！你们没死啊！」 坏嘴的王老头儿最先看到他们，嚷嚷着走过来，先探探周泽勛的脉搏，点点头。 又探探江承雪的脉搏。 很想不明白地拧着眉头。 「你们还真是大罗金仙保佑着，命大。」 江承雪对这老头是无语了，很清楚他是好心，就是这话这调调听着让人血压上升呢，一股子嘲讽味道。 江承雪又去找了刘氏，为什么都到了景州城外，大家不进去呢？ 「你们不知道！说是景州城里面物资匮乏，害怕我们这些难民进城抢夺霍乱治安，根本不让在城中逗留！要么就直接由衙役护送着穿过城池继续赶路，要么就在城外露营。」 「我们是粮食和水都不够了，今天只能住在这里，村长带人进城买了粮食又买了些水，我的老天，你们不知道这粮食的价格有多高，大米一斗要40文，比以前将近高了10文钱！白面一斗38文，比以前高了十几文！」 说到粮价刘氏眼中透着惊恐的神色，又压低声音道：「你们要是有钱的话也赶紧买些吧，据说粮价还要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了，进城要路引，一个人还要交10文钱。你相公的胳膊也尽早去找大夫看看，抓两副药，这个时候不能心疼钱，男人的胳膊都没有了，以后你还能指望什么？」 江承雪的心揪了起来。钱什么的还不是太大的问题，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现在是没有路引，路引是由周泽勛父亲统一保管的，也就是在找到周家人之前他们都没办法进城？ 「婶子，没有路引的话怎么办？」 「没有路引？」刘氏同情地看向二人，「没有路引要是想进城那就得多交钱，人家交10文，你们就得交50文，100文，这个不好说，就看看门的衙役了怎么收费了。」.c0m 江承雪哦了一声，刘氏又凑过来，低声道：「还有，你们两个想办法把自己收拾收拾，就假装是附近村镇的，说不准也能矇混过去，人家不看路引，进城一家子的话给个五文钱就行了。」 江承雪谢过刘婶子，又问今天有没有遇到姓周的人家？或是有没有人在找他们二人？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去问问我当家的，他说不定知道。」 江承雪又去问了王村长，结果得到的消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可能是他们还没有到景州吧，周泽勛的脚程快，这一路也没有什么耽搁。按常理，被冲散之后应该回到被冲散那地汇合的，但是周泽勛不是个傻子嘛，原主又是个啥事不关心的。 他们就在景州等着吧，周泽勛的爹娘不可能不管这傻大儿还有这未出世的孙子的。 第23章 以物易物 王家人挽留二人一起过夜，江承雪就答应下来。其实她到了这里之后，一直都能感觉到两双不怀好意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是陈家村的那夫妻两个，那女人在大傻子身上得了半根人参心里一直放不下另外半根。 而且，这两人身上居然有人参，说不准还有其他宝贝呢？ 越想越是心痒，一直在找二人落单的机会。 江承雪自然不想让他们抓到机会，自己和周泽勛现在可谓是「老弱病残」，必须要低调地猥琐发育。 晚上吃了王家村人的饼子，因为才买了粮，所以晚上也弄了米粥，江承雪坚决地没有要。一方面是想给人家省点粮食，另一方面她真的受不了那从来没有洗过的碗。 荒年本来就是瘟疫高发的时候，有条件注意的还是尽量注意一下。 「婶子，你们村有没有多出来的锅啊？」 「你们想要口锅子啊？我看很难，铁锅都是一户人家一口，金贵得很，又那么大你们用不上。其他的砂锅陶釜家家户户基本没带，路上用不上。我觉得你们啊，还是得想想办法进城自己买。」 所以进城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一开始江承雪想着王家村人明早开城门就要过城，他们两个就混在里面得了。 谁知道进城的时候官差要点人数，出城的时候还要点一次，人数对不上要问责，这个忙人家实在不好帮。 得想其他办法。 当夜江承雪和傻子相公就和王家族人睡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了一夜。 天色蒙蒙亮就开了城门，王家人昨天就跟官差报了备，收拾整顿一番就进城离开了。 陈家村的昨天来的晚，准备要在这里停留一天，重新囤积粮食。 那陈家的女人和她贼眉鼠眼的丈夫在江承雪跟周泽勛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江承雪和周泽勛也在城外转了两圈，没有看到周家族人。 半晌午的时候，忽然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抬下来两大桶薄粥。 难民全都围了上去，江承雪急忙抓了个小孩问怎么回事。 「陈员外家来释粥了！只要是难民就能得一碗，你们快去排队啊！」 小孩说完端着豁口的粗碗钻进人群就找不到了。 周泽勛跃跃欲试，也不知道是想喝粥还是被这氛围打动。 陈家村的一伙人也都拿着碗纷纷去排队，连一直盯着江承雪的两个人也挤进人群为了一口粥疯了。 江承雪又抓了个正喝粥的女人问道：「大姐，南边的那庄子是不是陈员外家的？」 第29页 「对啊对啊，唿噜～唿噜～」 大姐饿坏了，看都不看他们。 江承雪拉着周泽勛就走。 来的路上就远远看到那庄子了，离官道不远，当时周泽勛还欢唿到了到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陈员外的马车就从身边跑了过去，看来粥施完了。 江承雪两人脚程慢，一个时辰才走到庄子，庄子大门上赫然悬挂着三个字：善水庄。 庄子旁边就是个集市，此时集市上稀稀疏疏地有几个摊位。 江承雪和周泽勛先找了棵树坐下休息。 因为被陈家村的两人盯的太紧，早上到现在两人就喝了水，在来这里的路上吃了两个生鸡蛋。 现在，江承雪拿出自己的小半截人参咬了一口吸了点汁水，递给周泽勛。 周泽勛抱着这人参吸吮了好一会儿，被江承雪强硬地收了回来。 空间里的水稻已经成熟，远远看去金灿灿的很喜人。 江承雪还没有来得及走近去看，不过已经在发愁收割的工具。 江承雪让周泽勛把外衣脱下来，然后进空间捡了十个鸡蛋放进去。 从昨天开始，她就在收集鸡蛋，每次进空间都能捡五六七八枚鸡蛋，积少成多，现在木屋里面有好几十枚，铺在地板上，诱人极了。 让周泽勛就等在树下，江承雪提着十枚鸡蛋去了集市上。 这地方还挺大，以前应该也是个热闹的集市，但现在只看到萧条。 有家铁匠铺，有家肉店，还有家卖布匹的。 路边还有个蹲在卖鸡的，江承雪过去看了一眼，就一只饿得要死的红毛大公鸡。 他身边还放了个空篮子。 农民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髮呆，看来并没有把江承雪当买家。 「大叔，你的篮子卖吗？」 「给钱就卖呗！」农民抬起头，「三文钱你拿走。」 篮子都是农民自己编织的，没了再编一个就行了。不值钱。也就城里人会买。 江承雪道：「我没有钱，我跟你换行不行？」 农民大叔有点不耐烦：「你拿什么跟我换？」 江承雪蹲下把衣服摊开露出里面个大浑圆的鸡蛋。 农民愣了一下，他才把鸡蛋卖完……主要是，自家鸡蛋可比不上人家的，现在人都没有的吃，母鸡更别想吃，饿得几天下一个，更别想有多大个。 「大叔你看……？」 江承雪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不是很了解，原主也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经验。 「小娘子啊，这篮子就值三个鸡蛋，但是我拿三个鸡蛋干嘛？家里的母鸡都卖光了，攒又攒不起来……」 江承雪心中一喜，原来这个篮子三个鸡蛋就够了？ 就想跟大叔提提价，三个鸡蛋不想卖那就四个鸡蛋！ 就听大叔道：「要是你再有几个，我这公鸡带篮子都给你如何？」 公鸡不比母鸡，母鸡能下蛋，公鸡就只能吃肉，现在有能力吃肉的不多，他实在卖不动。 这傻姑娘愿意用鸡蛋换没用的篮子干脆让她把公鸡一起换走得了？ 江承雪亦是一喜，她本来就打算要只公鸡的，苦于没钱，这不是正好？ 「有的有的！」 江承雪掏出三个鸡蛋放在地上，把剩下的往篮子一装提着就走，又叮嘱：「大叔，你别走，我等会儿就来！」 没一会儿，江承雪就提着篮子回来了，里面装了二十来个鸡蛋，大叔正爱不释手摸着手里的大鸡蛋，又看到这么一篮惊讶得张大了嘴。 个个都顶哌哌漂亮！ 第24章 终于有锅了 最终以一只公鸡20个鸡蛋的价格成交。 成交之后，大叔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衣将23个鸡蛋兜在里面，匆匆往城里方向走去，他早上才把家里攒下的三十个鸡蛋和母鸡都卖给了善水庄，现在人家估计已经吃不下了，所以他要去城里卖。 鸡蛋是很好卖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户就能全部买走。 趁没人江承雪把公鸡松了绑，送进自己的空间。 睁开眼睛以后，非常满意地看到公鸡是真正连肉体带灵魂都进了空间，而不是跟自己和周泽勛似的只有意识进去。 她又到树下和周泽勛汇合，从空间将鸡蛋都捡了出来，然后又去鸡窝把新的鸡蛋放进木屋。那只红毛大公鸡正在院子里撒丫子飞奔，如同到了天堂。 江承雪想去铁匠铺试试运气。与周泽勛一起提着一篮52个鸡蛋来到铁匠铺，铁匠铺里面正闲着，打铁的父子二人赤膊坐在屋里，看到有人进门就急忙站起来，然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一篮鸡蛋移不开。 老铁匠先回神，笑道：「两位需要点什么？」 眼睛又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这两人一进来就带进一股臭味，比他们两父子还上头，闻着像是难民啊。 但是这一篮子鸡蛋是怎么回事？ 不过谁管那么多。自己都吃不饱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江承雪道：「两位师傅，我跟我相公想买口锅，我们问一下一口铁锅多少钱啊？」 老铁匠忍不住笑了一声，要知道铁锅可是家里头的大物件，买铁锅的也少，一口铁锅可以传几代呢。也有分家单独立户的来买铁锅的，或者家里人口太多来买第二口铁锅的，那都是少数。 这夫妻两个来买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第30页 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那得看你买多大的，最大的锅够二十口人吃，那至少得五两银子，小些的有三两多的，四两多的……」 江承雪被五两银子吓住，急忙比划：「我就要这么大的，就这么大的，多少钱？」 老铁匠看了下这女子的手势，估摸她要的锅直径有个一尺半，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才会用的那种尺寸。 「这至少得二两银子。」 江承雪硬着头皮道：「师傅，你看这篮子鸡蛋值多少钱？不知道够不够换口锅？」 小铁匠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来找茬是不是？买不起赶紧走！」 周泽勛见他凶自己娘子，身子一挺护在江承雪面前也横眉怒对：「不准凶！不准凶！」 他虽然瘦弱但比两个铁匠高出半个头，气势不弱。 老铁匠赶紧拦着，道：「都别嚷！这有啥好嚷嚷的！」 又对江承雪道：「我儿子是沖了点，但是你这一篮子鸡蛋距离买口铁锅还差得太远了！两位，你们到哪里都买不到的！你们要是人少还不如买口砂锅对付得了。」 不是瞧不起这两人，很多人家一年都存不上二两银子。 江承雪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一口两个人吃的砂锅得多少钱啊？」 「砂锅不贵，你们两个用的话也就二三十文，四五十文就差不多了，这一篮子鸡蛋有五六十个吧？现在鸡蛋一文钱一个，买口砂锅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江承雪知道古代的铁贵，就是来凑凑热闹试试运气。 转头盯着墙上挂的一些农作工具，指着其中的一把镰刀问道：「这镰刀多少钱？」 「40文，给你个开张价格，38文。」 江承雪抿着唇很是纠结的样子，老闆心里着急，道：「行行行，你诚心要的话35文，再不能少了！」 江承雪摸摸肚子，感觉胎儿轻轻地翻了个身。 「师傅，你们自家使用铁锅吗？」 「那自然，自己开铁匠铺的，给自己打口铁锅还是能打起的。」 「你家里有闲置的砂锅陶釜吗？」 小铁匠道：「咋了，你想买？」 江承雪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们身上总共就这些鸡蛋了，刚才老师傅说买新的至少二三十文，这不是不够嘛，还不如买口旧的将就用呢。」 小铁匠难掩心中的激动，转头给父亲道：「爹，娘那会儿不是有个煎药的砂锅吗，不如就卖给他们吧？」 江承雪赶紧道：「可以的可以的！」 老铁匠点了头，叫小铁匠去找砂锅，自己则找出一个小箩筐将篮子里面的鸡蛋数了，小心地放进筐子里，忍不住感嘆：「这鸡蛋真好啊！你们也真是捨得！」 这应该攒了很久吧！ 小铁匠很快就抱着一口砂锅从后门跑进来，见两人还在，才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递上砂锅，还附赠了一柄木勺。 这砂锅比江承雪想的要大要重，但抱在怀里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快乐起来。 出门忍不住看向隔壁的肉店，人家老闆也渴望地看向自己，最终她还是摇摇头，今天已经很赚了，在这个集市换了一个篮子一只公鸡一把镰刀一口二手锅。 再继续换下去估计会被人盯上。 拉着周泽勛就走，走到没人看到的位置赶紧将镰刀砂锅篮子放进空间。 「娘子，我们要煮米饭吃了吗？」 周泽勛高兴得都忘了手臂的疼痛，一边走一边捡着路边的木柴，用他受伤的胳膊小心抱着，够一抱就交给娘子，然后木材一眨眼就从娘子手里不见了。 除了木材，他们还会捡路边的大块石头，空间里面没有炉灶，江承雪打算用石头先堆个简易的。 回到景州城外已经是下午，江承雪伸着脖子环视了一下蔫头耷脑的各个逃荒队伍，并没有看到周家的。 两人找了棵树坐下，刚坐下就看到陈家的那两口子走了过来。 「哟，你们去哪里了呀，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女人堆着一脸怪异的笑容。 江承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城门边的侍卫，「官差大人看着呢，大婶你们还想做什么？」 两人回头看了一下城门，相互看了看，露出一个夫妻两个才心知肚明的微笑。 第25章 想办法 两人离开后，江承雪让周泽勛守着自己，她钻进空间垒了个简易的炉灶，又将砂锅里里外外洗了三遍。这砂锅的确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儿。 架好锅，把洗好的十来个鸡蛋放进砂锅，想要烧火的时候发现没有生火工具。 江承雪只好又从空间出来想跟谁借一下，谁知道人家倒不是不愿意借，但要跟着过来看着，生怕她用了就不还了，一家就这么一对打火石，没了自己用什么？ 想着眼前的状况，江承雪不由有些烦躁。 周泽勛的伤从昨早到现在都没有管了，再继续下去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两人虽然有食物却从早上饿到现在，也就喝了个水饱，她现在都已经饿得浑身要打颤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恶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陈家村不会在这里久留，江承雪估计明天就会离开。那两个坏蛋肯定今天晚上就要出手了，如果周泽勛没有伤到手臂倒也不怕—— 第31页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要把周泽勛的手臂治好。除了平时自保需要，空间里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大男人操持呢。 她的目光渐渐落在了巡逻的官差身上，他们都是两人一组，虽然比难民好些，但也都是一脸菜色，没吃饱没喝好的样子。 江承雪心里有了主意，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巡逻的三组官差，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一组看上去还比较和善的官差身上。 当这姓牛的和姓钱的一组官差从自己身边路过的时候，江承雪赶紧起身，叫了声官爷。 「什么事情！」 两人没好气不耐烦道，弄得江承雪心里的火差点跟喷火一样喷出来，但是她还是强忍下来，陪着笑容，走过去没有说话，将袖子里的人参亮了一下。 这人参是她从空间里面新挖的。 她怀里还有半根，但是她的印象里人参这东西很珍贵，都是大户人家整根买回去收藏的，万不得已不拿出来使用。 她害怕自己的半根人参人家不收，或是压价压得过低，到时候再弄根整的出来就太让人怀疑了，普通人身上有人参就已经很稀奇了。 干脆直接挖根整的出来，反正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长人参的一处又有新人参苗长了出来。 看到她手上的人参两个官差一愣，眼中瞬间爆发出惊讶贪婪之光，但后面又变得纠结迷惑。人性复杂啊！ 「你想做什么？」 两个官差相互看了一眼，身子微微一侧，挡住别人的目光，声音也压得很低。 「两位官爷大哥，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江承雪先将自己和相公这一路的经歷简单讲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道：「我相公的这胳膊一直耽误着不是办法，我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银两，这人参是我们逃荒路上机缘巧合得来的，现在拿出来也是万不得已，这东西总没有孩子爹重要对吧？」 「那当然，当家的是家里的顶樑柱，他没了你跟你孩子还指望啥？」 「是啊，我也这样想。所以想请两位大哥帮个忙，行个方便，你们带我们进城去看大夫，正好把这人参卖了，也不知道能卖多少，但是收益的四分之一归您二位可以不？主要是我丈夫的伤还要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花钱，否则的话我还能多孝敬二位一点……」 江承雪说着流下了悲苦的眼泪。 两个官差眼睛亮了。 一根人参再不济也得好几十两银子吧？四分之一！那也不少了！说不定得有十几两，他们兄弟二人一分，等于一整年不干活白得！ 且是正大光明得来的，不是偷不是抢，心安理得！ 两个人对江承雪的态度瞬间大转弯，堆起笑脸。 「这事可以！但得说好，不准反悔！」 江承雪急忙保证：「绝不反悔！」 「还有，」牛壮看看另外两组官差，「这事情只能跟我们两个说，不许叫别人知道，懂吗？」 江承雪点头：「大哥，我观察了半天，觉得你二人合我跟相公的眼缘，所以才找的你们，我们穷人家身上带贵重东西也很害怕的，就怕被人惦记，不敢跟别人说。」 两人这才点头，又道：「你们先等等，我们到关城门时才下班，到时候来找你们，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那大哥你们千万别忘记我们啊，还有，那边陈家村里有人盯着我们呢，我这么着急就是怕他们今晚要抢。」 两人听了警铃大作，问清是谁图谋不轨后便离开了。 江承雪看到两人去了陈家人那边，也不知道找了什么藉口，将那坏人夫妻两个踹了几脚，那个陈头领陪着笑说好话才将两人打发走。 现在城门关的早，太阳离山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个官差过来叫江承雪和周泽勛跟上。 两人虽然吃了生鸡蛋，但是毕竟不能当主食，饿得抓心挠肺，赶紧起来跟航两个官差。 官差和守城门的兵差都相熟，随便说了两句就放行了。 「小娘子，你这相公，这脑袋是不是？」 钱进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对方要给自己钱，一下子看着就亲切多了。 江承雪嘆口气：「是啊，钱大哥您看出来了？我相公小时候摔了一跤就这样了，但是人是很好的人，对我很好的。」 走到包子铺的时候，那香味飘出来，江承雪腿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周泽勛更夸张，嘴巴一张，口水跟瀑布一样往外流。 江承雪苦笑：「我们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都没吃呢！」 两官差一听，赶紧去买了十个菜包子，花了二十文。反正这两人手里有人参，不怕亏。 这包子很大，跟拳头一样，不冷不热。.c0m 周泽勛吸着口水，看着娘子开吃了，自己才哇呜一声狼吞虎咽起来。 两官差看了不觉也饿得慌，一人抓去一个吃起来。 包子吃完的时候，四个人来到城里最大的药房济仁堂门前。 江承雪看看两个官差，道：「二位大哥，我们对着价格不懂，你二人帮忙看着价呀！」 牛壮笑：「你放心，咱哥俩往药房一站，就算他们多少还得给这两身皮一个面子不是？不能亏！」 第26章 60两银子 这人参是江承雪才挖出来的，但是为了不穿帮，她在空间的院子里晒了一阵，现在拿在手里有点蔫吧。 第32页 药房的小伙子一看这人参，转头就去里面叫了掌柜的。 掌柜姓梁。梁掌柜一出来先看到两位官差，拱了拱手。 「两位官爷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牛壮笑道：「梁掌柜，这不是给你送药材来了？这两人跟我哥俩有缘，说是要卖人参，我们直接带你这里来了，梁老闆你看看，给估个价，先说好啊，不要坑人家！」 「那怎么敢！我梁某人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做生意的！」 梁掌柜早听伙计说有人参，一出来眼睛就直往柜檯上瞄，听了官差的话赶紧把人参拿起来自己观看。 连人参须都一根一根捻直看了又看，「不错不错啊！两位想要个什么价钱？」 钱进道：「他们懂什么，你看着给个合适的价钱！」 牛壮和钱进是两个类型的人，牛壮见人就笑，钱进则是难得有点笑容。 可谓是一个黑脸一个白面。 梁掌柜呵呵一声，摸着自己的鬍鬚，知道这两个难民跟这两差爷绝对有事儿，也不知道人家是个什么分法。 钱进皱眉催促道：「你赶紧给个价吧，人家还等着让你瞧伤呢！」 「五——十——」梁掌柜还犹犹豫豫，「五十两怎样？这东西再好得有人肯买才是，对不对？」 江承雪咬了下嘴唇，微微蹙眉，掌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压了价。 牛壮则笑道：「梁掌柜你可别消遣我们，这东西就是穷人买不起富人买不到的东西，你今天低价一收，转头还不知道几倍价钱往外卖呢！给个诚心价，你看人家，多不容易，相公伤了胳膊，娘子又挺个大肚子，你不可怜他们也总得给我和钱哥一个面子吧？」 钱进脸色一沉：「能给给，不能给我们换一家看看！」 梁掌柜赶紧道：「别别别啊，我再瞧一眼！」 又瞧了几眼，一咬牙：「60两银子！真没法高了！」 说完一脸肉痛地看向两个官差，见两个官差皱眉，急忙道：「真的官爷，这价格真的不低了，你们也知道这景州城就数我家实力强，这个价格别的药房给不起！」 牛壮看向江承雪：「小娘子，你觉得呢？」 江承雪点点头：「那就60两吧。」 梁掌柜赶紧拿出十两一锭的银子六枚。 江承雪先将五枚银子收起来，转头叫两位官差等等，等一下请他们吃个饭。然后又对梁掌柜道：「大夫，麻烦你帮忙看看我丈夫的这个伤。」 梁掌柜得了宝贝对病患的态度也很好，亲自解开缠绕的布带，江承雪看到那黑黄红的可怖伤口，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急忙到外面站了一会儿，将吃进去的菜包子压回去。 听到里面传出周泽勛隐忍的哼唧声，江承雪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没一会儿两个官差也出来陪着她一起等。一直等到周泽勛没声音了她才抬腿进门。 回来时梁掌柜已经帮周泽勛重新处理了伤口，往上面撒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看得到新鲜的血迹。正在包扎。 江承雪见周泽勛痛得满头大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嘴唇都出血了，心里也跟着发紧。她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叫大夫给弄点麻沸散给他的，刚才给忘了。 「大夫，这……割肉了？」 她忍不住问道，刚才就看了一眼，但却是看到伤口化脓溃烂了。 「烂肉割掉了，没办法，只有割掉才能长新肉。你这相公虽然脑袋不好，但却是一条汉子啊！」 老大夫由衷赞赏，他行医这么多年，见多了大男人在他面前哭喊得跟个娘们似的。但人家也没错，毕竟痛啊。 「这伤要多久才好？」 「难说，看情况，养得好十天半夜，养的不好，那就难说，」说完就给江承雪交代病患饮食，辛辣发物绝对不能碰，有条件的话给他吃好一点，肉吃不上，鸡蛋还是应该每天给一个吃的。 「这药每天要换一次，你看你自己换呢，还是到医馆来我给他换？」 「你换你换！」江承雪赶紧道。 又问要不要内服什么药。 梁掌柜道：「内外兼治当然好，好得快一些，但是一般人心疼钱……」 「只要把我相公早点治好，多花点钱我也愿意！」 梁掌柜便又给她开了三天的药，交代了如何熬煮，就让伙计给她去包了。 江承雪想到才换来的那个熬药的砂锅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熬药的就是熬药的，没法用来煮饭了。 没事，她现在有钱了。 这治疗花了一两二钱银子。穷人真是看不起病啊。 梁大夫给找了零，江承雪又拿出两个十两，换成四个五两。四个人才从仁济堂出来。 有两个官差跟着，江承雪身上揣着将近60两银子，才觉得放心一点。四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钱分了。 钱进和牛壮当场就把两人的钱分了，就连不苟言笑的钱进都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牛壮更是笑成了弥勒佛，他们每人得了七两多银子，四捨五入不就是十两吗？ 「那周家兄弟，周家娘子，我们就到此告别！」 两人急着回去把银钱拿给家里一起乐呵呢！ 「两位大哥不要着急，帮人帮到底，你们把我们送到客栈吧，帮我们开间房，没有路引是不是开房也困难啊？」 「那倒没有，不过也顺路送送你们吧！」 第33页 现在放进城里来的人只要有钱想住什么店都可以，想到两人口袋里的钱，还有分到自己手里的钱，顺便帮忙也不是不行。 按照江承雪的要求，选了家便宜客栈，一天十文，只管住，吃的喝的自己想办法。 江承雪给了碎银子，订了两天。 回头就给着急回家的二人道：「今天两位大哥帮了大忙了，本来说请两位大哥吃饭的，但是，我相公痛得厉害，不如明天吧？明天两位大哥还在城外值守巡逻吗？」 「对对！明天也在城外。」 两人虽然觉得得到的够多了，但是想到这小娘子还揣着四十多两银子呢，人家想请吃饭，还就吃呗！ 两人乐呵呵走了，真是捡到宝了。 江承雪则问店小二要了盆子水桶，领着周泽勛上楼。 第27章 洗澡 江承雪上楼没一会儿又下来，问店小二借了打火石。又问了小二卖糖的地方，正巧门口就走过一个卖麦芽糖的挑货郎，江承雪用十文钱买了一包。 周泽勛疼得厉害，手指头都出汗，又不喊叫，看得她难受心疼。用这糖去哄哄他。 进门就把房门从里面别死。 周泽勛是真的疼狠了，见她进来就「娘子娘子」地可怜巴巴地喊，眼睛都起了水雾，这么大个儿，看着，让人心里真不好受。 江承雪打开纸包往他嘴里塞了块糖，果然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周泽勛忘了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嘴巴里。 这麦芽糖的滋味，他两三年都没有尝到过了！真是太好吃了！ 江承雪叫他闭眼，意念一转就进了空间。 她让周泽勛旁边玩着，自己则在院子里生火烧水，她心心念念想吃饱饭，想好好洗个澡。现在胃里靠那几个包子顶起来了，这头上身上痒得更加难受。 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火生起来。 看了下空间里面的太阳，和外面是一样的，应该很快就会天黑。不过他们停留在空间里面的时候，这时间就会像是静止，天上的太阳会一直挂在那里。 又看了一下外面已经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水稻，这是真的「被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腰」。 纠结了一下是洗完澡再去收割还是，收割完再洗澡，最终还是臣服于痒，决定洗完了再说。 她手探进水桶，竟惊喜地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很烫了！ 对啊，现在是秋天，这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晒个水根本不在话下，她这个生活白痴咋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也没事，顺便把鸡蛋煮熟吧。现有的鸡蛋全部煮了，反正到时候放进木屋不会坏。 一共22个鸡蛋，冷水下锅，水开煮十分钟。她自己喜欢水开煮七八分钟，她喜欢嫩的。但是古人吃鸡蛋少，煮久一点味道更浓一点。 又把周泽勛可怜巴巴的外衣给扒了，撕了两块下来，洗干净。 煮好鸡蛋，用勺子把鸡蛋捞出来放在篮子里，趁热放到木屋里去。 叫周泽勛帮忙把一整桶水提到石磨后面，自己把盆子端过去倒扣在地上当凳子。 「阿勛你坐在台阶上吃糖去，不准过来知道吗？」 对于江承雪的话，周泽勛基本都是点头答应，然后就跟小朋友似的抱着糖坐到台阶上吃糖去了。 江承雪坐下，石磨正好挡住身体，还能探个头看周泽勛的动向，刚刚好。 这好久以来洗的第一个澡，因为有个傻男人就在不远处，又因为实在没用清洗用品，最后也只是用布擦了一下身体。 头髮用手按摩按摩，用水沖了沖，洗干净肯定是不可能的。 最后最难的是，洗完了，还要把脏得要死的衣服穿回去。 江承雪差点原地去世。 然后把煮鸡蛋的滚水倒进桶里兑了冷水，把水桶和水盆放在石磨靠木屋那边。 又跟周泽勛交代了两遍让他洗澡，但是绝对不可以把左胳膊上的纱布弄湿。 然后她自己拿着镰刀去收水稻去了。 这镰刀是新的，特别快，第一刀下去用的力量太大，差点割到腿，把她吓得浑身冷汗，肚子里的孩子又慢悠悠翻了个身。 之后就千般小心，慢就慢一点，反正，这水稻撑死也就两抱。.c0m 大概十来分钟就收割完了，比她想得还少点，毕竟只有一把种子。抬头才感觉头上湿漉漉的晒太阳很不舒服。有点头疼。她抓紧时间把水稻抱进院子。 正巧周泽勛也洗完了，裤子也穿了起来，她赶紧回屋里休息一下，把头髮自然晾干。 顺便检查了周泽勛的伤口，这小子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弄湿。 等两人头髮都晾干之后，江承雪又赶紧拉着周泽勛从空间出来。 在空间呆了那么久，外面世界却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跟他们进空间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江承雪想拉着周泽勛去买东西，但他又没有衣服，幸好出了客栈走几分钟的样子就有成衣店，江承雪让周泽勛在房间等着，自己忙去成衣店为两人各买了两套成衣，又买了做内衣的棉布。 亵裤里衣这种私密的衣物都是女人自己缝制的。 要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东西有点避讳，人家收得贵。 江承雪就一咬牙找做衣服的绣娘买了两套，自己的和周泽勛的。离开的时候都能感觉老闆那写着「懒婆娘」的眼神紧紧跟随着自己。 第34页 这一下又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回客栈后，两人从里到外都换了崭新的，旧的团起来扔掉，新的放进空间去。 人参的事情让江承雪有了心眼，值钱的东西都往空间放，那四十多两，身上留二两，剩余的也都放在空间。 两人赶紧上街，去买点必要的东西，首先去铁匠铺买锅，江承雪要的那么小的铁锅没有现成的，要定做，老闆说明天下午来就可以取，比集市上的要贵几十文，但江承雪实在没有力气走一个市场去那个集市。 留了五钱银子做定金。又匆匆去找了木匠铺子。 木匠铺子卖的很杂，很多都有现成的，江承雪要了一个木桶一个水盆，一大一小两个水瓢，还要了两根小板凳。 这些还行，不算很贵，花了五十文。 周泽勛提着桶，桶里放着一根小板凳，两个水瓢。江承雪则端着水盆，水盆里放着小板凳。 两人找了个无人小巷子，周泽勛把风，江承雪无声无息就把东西放进空间去。 然后又碰到街边卖碗的，赶紧买了五个吃饭的小碗，三个装菜盛汤的大海碗，调羹小的要了五个，大的要了两个。 卖碗的商贩高兴得眉毛飞舞，要知道寻常人都是一个两个碗买的，这种一来就买这么多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看人家这崭新的衣服，家里绝对有钱！ 高兴地用绳子给两人把碗具串了，还额外给送了一把筷子。 江承雪高兴得一拍手，她差点把筷子忘了！ 等到没人处，又都给放进空间去。 第28章 吃肉 买了碗，江承雪跟周泽勛「合计」了一下去买些肉买些调料。 说是「合计」，就是江承雪提出建议，而周泽勛点头。周泽勛喜欢这种买买买的感觉，感觉所有的苦恼都离自己远去了，连胳膊上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猪肉十五文一斤，买了四斤，又花20文钱买了五斤剃得很干净的猪排骨，花20文，买了四只猪蹄。 这个年代，猪蹄猪排骨都是很便宜的，因为大家都想吃肉，买骨头太不划算了。尤其猪蹄这种，好吃是好吃的，就是那么一大块吃不上几口肉。 猪蹄穷人富人都会买。穷人为了吃那点味儿。富人也为吃那点味儿。 江承雪把这些肉放进她新买的水盆里。出了空间，又问了人找到调料铺子，赶在人家锁门前拦住店家，将铺子里的有的调料包括白糖多多少少都买了些。 这一笔花费超过她的预料，居然花了350文。 老闆笑得脸都歪了，要知道寻常人家做饭是不用这么多调料的，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哪个大户人家里面的人。这白糖居然一买就是两斤！食盐一买就是一斤！真是阔绰得很！ 将一大包调料精心给二人包好，满脸笑容送二人离开，然后愁眉苦脸了一天的老闆这才哼着小曲关门。 再次把东西放进空间，江承雪勐地想起，还有重要的东西没有买！ 眼看着天色慢慢暗沉，紧赶慢赶来到铁匠铺，发现铁匠铺没关门，人家正不慌不忙打着铁呢。 今天的贵客又来了，铁匠心中一咯噔，他们该不会是反悔了？赶紧抹了把汗，笑得格外亲切。 「二位怎么又来了啊？这锅得明天才好！」 「我不买锅，我买把菜刀。」 铁匠的心一下子就落回去，「哦哦，买菜刀啊，有的有的，要说别的我打不好，我菜刀那是打得最好的……哦，不是，我锅也打得好，我是说我打得菜刀最锋利，绝对不磨手，使起来还不累人。」 最后菜刀250文成交。 数了一下剩下的钱，还有750文。 又到木匠铺看了一眼，人家已经关门了。唉，她还紧缺一个案板。不过，也可以克服一下。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回去好好想一下，明天接着买。 两人快快回了客栈，店老闆因为生意不好蔫嗒嗒的。 「您二位吃过了？」 老闆打量二人，觉得这两个有点意思，他们来的时候要不是看官差的面子，肯定不叫他们进步。 这折腾了半个下午，整个大变样了！就这两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就值不少钱吧？ 幸好下午没有赶他们走。 「吃过了。」 「你们有啥需要直接给我们讲，这用水不方便，你们又不方便，我们帮你们打水，收费便宜。」 江承雪知道客栈后院的井已经打得浅，现在已经没水了，客栈用水都要到城里的大井打，而且那里有专人看管，现在一桶水两文钱。旱情以前，根本没有收钱一说。 江承雪谢了老闆，准备上楼。 老闆又说：「我们这里以前也供饭食酒水，现在饭食不做了，酒水还有，你们需要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江承雪停下脚步，她倒没有喝酒的嗜好，不过今天没有买到料酒，这个东西对去腥很重要，干脆自己买点酒回去做好了。 这个客栈很低端，能卖的酒也不高端，一坛酒100文，度数不高。 江承雪买了一坛黄酒叫小二帮忙搬上楼。 小二一走，江承雪就将房门从里面销住，而周泽勛也很懂地锁上窗户。 两人钻进空间，空间里面也跟外面一样，天色几乎黑了。 江承雪看了一下晒在院子里的水稻，都晒得焦干了，便叫周泽勛将这些先收进木屋，因为明天就下雪了。 第35页 用打火石生了火，提醒自己急着买打火石，这还是人家店家的。 木屋里被堆得乱七八糟，江承雪想着以后必须要做两排货架，然后用脚移开地上的调料包，从水盆里割了一大块五花肉下来。 不得不夸一下这刀，用起来简直浑身毛孔都顺畅。 回到院子里，看到周泽勛已经把院子里的水稻收拾完了，就叫他过来帮忙。 周泽勛用新买的大水瓢从大水缸舀水慢慢浇在她手里的肉上，她干枯黑瘦的手指灵活运动，将肉块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跟周泽勛合作，将一大块肉切成不那么大的四分之一大，丢进砂锅，加几片干姜片，倒点黄酒。水开之后将肉块捞出，将第一遍的血水血沫全倒掉，加入清水，把肉块上的血沫也清洗干净重新放进锅里。 加姜片八角香叶花椒黄酒等调料。加上锅盖，等水开之后，揭开一条缝。 肉味慢慢飘散，两人坐在凳子上，又幸福又激动地等肉煮熟。 一直炖了半个多时辰，周泽勛再也等不及了，这肉味太香了，他饿得都快晕倒了。 江承雪用筷子插进肉里，已经软烂了。这肉就是随便煮一煮，去腥煮熟而已，完全没有技术可言，谁叫现在条件不允许呢，而且她也没有比周泽勛好多少，馋肉馋得快疯了。 把火压了压，一人挑了拳头那么大的肉，一边吹着一边吃。 真香！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味呢？ 大概是终于尝到了肉味，肚子里面的孩子也跟着闹腾起来，自怀上他第一次这么高兴，动得这么厉害。 吃着吃着，周泽勛忽然呜呜哭了起来，跟小孩一样用新衣服的衣袖在眼睛上擦，碗放在膝盖上。 江承雪愣了一下，从碗里抬起头，「阿勛，你怎么哭了？」 「爹娘弟弟妹妹没肉吃，我自己吃这么大块！」 江承雪一怔，只觉得一股酸涩涌起，这大傻子内疚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享福。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自己是孤儿，从来都是自己做自己吃，不用操心别的。 但是周泽勛的情绪还是影响到她，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柔声安慰道：「阿勛，你吃，找到爹娘了，他们也能吃这么多肉！」 周泽勛哭了一会儿又端起碗来。 江承雪原以为自己能吃一头牛，结果碗里的一块肉吃完就撑住了。 周泽勛倒还能吃，但是见娘子不吃了他不舍地看看锅里，便将碗放下了。 第29章 睡觉 江承雪是计划好先煮肉，然后给周泽勛煎药。 反正不能先煎药，她受不了中药的味道，那要人命的味道…… 洗锅的时候发现一层油腻死活洗不掉。 心里忽然想到，熬煮中药能不能碰油腥？ 到底能碰还是不能碰？能不能碰！ 好想度娘！ 虽然饭可以乱吃，药还是谨慎点吧，她花了那么多钱，治不好周泽勛的话，她就亏了。 锅碗勉勉强强洗了下，油油的滑滑的。 放下锅碗，放下双手也油油乎乎，很烦人。 于是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虽然没有祛除锅碗油污的办法，但是大家都用草木灰洗衣，有时候也用草木灰洗手。 便从简易灶边摸了一把灰，在手上搓了一会儿，叫来周泽勛帮她沖洗。 还真有效果，还环保。 帮周泽勛洗了手后两人便出了空间。 江承雪下楼找老闆，想问老闆借个砂锅。 「借砂锅做什么？你要装东西？装东西盆桶不是更好嘛。」 老闆疑惑。 江承雪道：「我就是想问老闆借砂锅烧锅温水，我相公有点发烧，我拿温水给他擦擦汗。」 老闆道：「行，收你五文，不是我们黑钱，是现在水贵，大老远去挑回来的。」 江承雪掏了五个铜板放下，叮嘱一定要用砂锅端上去，因为砂锅保温好。 「没有沾油腥吧？」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 老闆觉得这女的就一神经病，但人家给钱人家就是大爷，大热天的她要热水就热水呗，只要钱够，给她烧暖炉也没事。 很快伙计就把一砂锅热水端了上来。 江承雪让周泽勛守着炉子煎药，自己从今天买的细棉布上面裁剪了一大块就着伙计新烧的热水把身子又擦洗了一遍，然后换上崭新的衣服，这才觉得舒服了。 大夫给开了三天的药，一共三副，一天喝三次。江承雪受不了中药的味道，连煎药时散发的中药味都叫她头疼不已，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喝药的不是自己。 一鼓作气，叫周泽勛把三天的药都煎了，分别装在三个大海碗里，每天一海碗，喝的时候舀出来一小碗。 药就放在木屋里，又不会坏。 三副药熬了两个时辰，周泽勛一边看火一边吃着麦芽糖。中药的味道很苦，但是他不在乎，他不敢相信日子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好过了。 江承雪则坐在门前台阶上将水稻种子慢慢揉搓下来装进木桶里，没想到一把种子换来小半桶，她很满足。 天空明月茭白，因为周泽勛的原因，江承雪没有感觉害怕，站在院子门口看外面宽阔的土地。 有必要好好规划一下这片土地了，明天头等大事，先去买纸买笔。 第36页 从空间出来后两人都累了，屋里只有一张床，不算软和，但是比起之前的大地为床，这真是vip待遇。 「娘子，睡觉。」周泽勛打了个哈欠，就开始整理床铺，床铺倒是很宽，足够两个人睡的。 但江承雪怎么肯！心里尴尬，赶紧去阻止周泽勛，让他下去找店小二要两床棉被。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就扛着两床棉被上来了，一脸不耐烦，干了几年小二，他还没听说大夏天要棉被的。 江承雪微笑而淡定地解释：「我相公受伤了，怕冷，要盖两床。」 伙计哦了一声，心想，什么怕冷，肾虚吧。随便你们。 伙计一走，江承雪就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当褥子，又将另外一床放在上面。 「阿勛，你晚上睡在这里吧，我睡床。」 不解释，反正周泽勛的智商也用不着跟他解释什么。 果然周泽勛并没有反对，反倒勐地凑到江承雪身边对着她的脸庞亲了一下，「娘子真好！」 江承雪被这个亲吻吓得条件反射地举手，最后关头忍下来，他就一孩子，懂什么。 「咳咳，阿勛，我给你说啊，以后不能亲我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没有为什么。快睡觉吧！」 等以后咱们和离了，你再去亲你老婆吧！ 周泽勛不明白，但是他很听老婆的话，先乖乖睡觉再说。 这一觉是接连两月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一直睡到巳时两人才从美梦惊醒，推窗一看，外面都早就该干嘛干嘛。 江承雪去空间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又是一片洁白，院子里的简易炉灶已经埋得找不到了。 今天要在空间里吃饭估计有些困难。两人收拾好房间，抱着在空间晾了一夜的砂锅下楼，昨晚上煮了那么中药，今天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 将砂锅还了掌柜，出门去找了个小馆吃早午饭，小馆子里面没什么人，两人要了碗面条。面上顶着指甲盖大小的两片猪肉，居然要15文一碗。 这饭味道不行，价格还贵，吃得江承雪各种难受，倒是周泽勛丝毫察觉不到一样，一碗面条唿唿两口就吃完了。 江承雪勉强吃了半碗，估计是昨晚上的一大块顶着了，她这个难民居然开始嫌弃这一碗白面条了。 「我吃不下了。」 努力之后江承雪放弃了，面里没盐没油，一点绿色也看不到。江承雪原本就属于比较重口味儿的，实在吃不下。 正想站起来，周泽勛却眨着眼睛看她：「娘子不吃吗？」 「吃饱了。」 周泽勛犹豫了一下，想到娘子那神奇的屋子里面有那么多肉，娘子口袋里还有那么多银两，她说饱了应该是真的饱了吧？ 便一手端过碗去，唿噜噜把剩下的半碗面条也给吃了。之后拍拍肚子，「多福也吃饱了。」说罢露出一个满足的孩童般的笑容。 出门之后，又有卖糖果的小贩路过，江承雪一边叫住小贩，一边问周泽勛胳膊还疼不疼。 「……疼吧。」 周泽勛嗫嚅。 疼的，但是爹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一点疼痛一点困难就哭唧唧，他必须要顶天立地才行。他不知道顶天立地是咋样的，但他知道不能哭，不能喊痛。 摊贩的小箱子里面有麦芽糖花生糖和芝麻糖，江承雪混着买了一包，还是十文钱。 自己摸了一粒花生糖将剩下的递给周泽勛。 这花生糖不太好吃，跟前世的花生糖不同，因为古代的糖类是很贵的，小摊小贩都不敢用料，说是花生糖其实就是花生炒熟，上面裹了一层糖霜，有点甜味便称之为糖了。 江承雪对做花生糖芝麻糖这些拿手得很，打算改天自己做自己吃。 第30章 摆摊卖鸡蛋 到南城门途中买了纸张和炭笔。出城之前又躲在小巷子里面从空间拿了那篮子鸡蛋出来，上面已经用一块崭新的白布扇着了。 「等一下记得该怎么做吧？」江承雪问身边的傻相公。 「知道！」周泽勛露出自信的笑脸，今天他穿了崭新的衣服，头上的髮髻也重新捆绑了，除了又黑又瘦，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很精神了，背嵴挺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我就大声喊：卖鸡蛋咯！卖鸡蛋咯！才煮熟的新鲜鸡蛋，个大便宜！三文钱两个！不买也过来看看啊！周家甸的乡亲有一个算一个都免费啊！」 江承雪很满意，周泽勛也是个人才，这话给他说了一次他就一字不差记下来了。 至于卖鸡蛋这个事情是早上起床后想到的，卖鸡蛋是其次，主要目的还是找周家人。 两人出了城门，跟钱进和牛壮打了个招唿，往二人手里偷偷塞了两个鸡蛋：「两位大哥，其他官爷问起就说是一文钱买的。我们正常卖是三文两个。」 两人心知肚明，笑容灿烂。 「那就谢谢了。不过你们卖熟鸡蛋恐怕不好卖哦，这些人哪有钱买熟鸡蛋。你们真想卖鸡蛋不如卖生的，但生鸡蛋买的人也少，也挣不上什么钱。」 两人一边剥鸡蛋一边给建议，啧啧，这个鸡蛋真是不错，个头又大又不空，满满的一整颗，咬一嘴，又嫩又鲜，香气扑鼻。 「第一次做生意没有经验啊，多亏两个大哥建议。另外还请大哥帮忙，要是遇到姓周的难民帮我们留意一下。」 第37页 两人知道周泽勛夫妻在找自己族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又约了晚上吃个便饭。 江承雪是想，古代士农工商阶级严重，当官的就是了不起，人家手下的爪牙也比普通人金贵。跟官差打好关系还是有好处的。 只是这两个人一开始就得了她超大的好处，胃口已经被养大了，后面可能一点点小恩小惠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得趁早想办法将他们的胃口重新调养一下才行。 否则的话自己可就惨了。毕竟他们还想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直到孩子出生再做其他打算。 陈家人果然走了，今天的难民似乎比昨天还多点。 两人找了个大树，将篮子一放，扇布一揭开，周泽勛就开始扯开嗓子叫卖起来。 「卖鸡蛋咯！卖鸡蛋咯！才煮熟的新鲜鸡蛋，个大便宜！三文钱两个！不买也过来看看啊！周家甸的乡亲有一个算一个都免费啊！」 这叫卖声果然吸引了一些难民的注意力，有些孩子跑过来流着口水看，没一会儿就被女人抱着回去，然后传出哭闹巴掌和训斥声。 周泽勛叫卖一会儿停歇一会儿，口号喊得越来越顺利，只是好半天也没有人买一个，让他有点泄气。 江承雪则在旁边背靠着大树拿着炭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要买的东西列出了一大串，大到衣柜，小到针线。 有些东西她还给画了图，比如衣柜。古时候的人一件衣服穿几年，缝缝补补在几年，一家人拢共也没几件衣服，家家户户有口樟木箱子就已经足够。 江承雪觉得不方便，自己画了衣柜的样式，只是尺寸她不好把握，先放一放。 这些大件的先列出来，不一定买，就得了那么些银子，不能全捣鼓完了，等到周家人到了，她把大头给周父，让他们先想办法在景州生活。 至于自己，挣钱的法子总能想出来的。 列完了清单，换张纸，规划一下院外的那片土地。 东边南边种片树，到时候自己用着方便不会像现在一样，烧个水还得从外面捡柴火。 西北角种果树，想种啥果种啥果。 西南弄一小片湖，养鱼养虾。 湖边圈一块地，种种草，养两头牛，三头羊。猪就不养了，养猪的普遍，想吃个猪肉花点钱购买就行。 剩下的土地就种粮食吧，倒也不急着规划，反正四天就是一年，空间在手根本不惧粮荒，就缺啥种啥吧。 对了，还要弄个仓库，不知道有没有木屋的保鲜效果，不过没有也没事，总有些东西不需要保鲜的。 仓库前还得有个晒场，晾晒粮食用得上。 一边写写画画，看到有巡逻的官差路过，便热情地叫一声「差爷大哥」。 起身迎上去：「大哥看我家的鸡蛋多大个多新鲜啊，来一个！」 官差跟前世打工人一样，其实也不富有，这飢一顿饱一顿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浪费钱。 「不用不用！」 「给你们卖得优惠一文一个，来一个吧！」 说着话就直接把鸡蛋塞他们手里，压低声音道：「不要钱的，差爷大哥辛苦了，这是孝敬你们的。」 两人一愣，配合地大声道：「行吧，那就来一个。」 说完一个假装掏钱，一个假装收钱。 收了好处的两个人看向江承雪夫妻二人的眼睛都充满了善意。 两人来的本来就晚，没吆喝多久就到了下午，鸡蛋送出去四个，卖出去两个。 「卖鸡蛋咯！卖鸡蛋咯！才煮熟的新鲜鸡蛋，个大便宜！三文钱两个！不买也过来看看啊！周家甸的乡亲有一个算一个都免费啊！」 周泽勛的吆喝声明显颓废。 江承雪拿起鸡蛋剥了一个递给周泽勛，自己又慢慢剥另一个。 「阿勛，你说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卖鸡蛋？」 「挣钱。」 周泽勛咬着鸡蛋都觉得不香了，这钱都没挣上，自己却还要吃，他心里蚂蚁爬一般。 「我们不是来挣钱的，我们是来找你父母的。你想啊，我们天天在这里叫卖，你爹娘一听你的声音不就找到我们了吗？」 「娘子！我懂了！」 周泽勛立即精神起来，两三口就吃了鸡蛋，扬着脖子激情澎湃地吆喝起来。 刚吆喝两声，就见三个眉眼不正的男人走了过来。 「两位老闆，你们说周家甸的可以免费吃？」 周泽勛脑子不带转弯乐呵呵点头：「是，周家甸的不要钱！」 江承雪则咬着蛋白打量三人一番，从原主记忆来看，这三人没印象。 但是吧，原主本来就宅，宅在家宅在自己的世界，连邻居究竟几口人也弄不清，真不好判断三人到底是不是周家甸人。 第31章 我们帮忙盯着 「那就不客气啦！你们真是好人啊！」 「我家十来口人，我看你鸡蛋也不多，就拿五个好了。」 「我也拿五个。」 「行吧，我跟你们一样。」 三个人居然牵起衣角就伸手拿鸡蛋！ 江承雪蹙蹙眉，这也不用让周泽勛确认了，这三个八成就是该熘子那类，混吃混喝，强买强卖！ 「五个鸡蛋八文钱！你们先给钱！」 周泽勛眼疾手快将面前的篮子往身后一放，又一把将其中一个已经拿在手上的鸡蛋抢了回来。 第38页 「八文钱！你们给钱了，我给你们拿鸡蛋！」 周泽勛掷地有声，毫不退让，倒是很有男子汉的气势，看起来也不傻了。 「哎，你这傻子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周家甸的不花钱吗？我们还给你留了几个呢，不感恩！」 「就是，自己就是那么喊的，周家甸的不花钱，现在又不给了是怎么回事？公然行骗啊？」 三个人吵闹起来，伸手推推搡搡。 周泽勛被推了一个踉跄，把身后的篮子移远了一点，伸手回推三人一把，怒声道：「我不认识你们！不是周家甸人！骗人!」 「我们哪里骗人了，我们就是周家甸人！鸡蛋拿来！」 江承雪心里呵呵，你们不是周家甸的人，周家先人吧，哪有这么理直气壮讨要吃喝的？ 「三位大哥肯定弄错了，不如拿路引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周家甸不就清楚了？」 江承雪不疾不徐道，眼睛看向远处的官差巡逻，现在就是用上关系的时候了。 这边的动静果然引起了官差的注意，观望了一下就往这边走来。 「男人说话你女人插什么嘴，边儿待去！没有规矩！」 三人嚷嚷着，两人拽着周泽勛，另外一人绕开他就去拿篮子，周泽勛急红了眼睛，一把将两个人甩了出去，一拳打在第三个人胸口。 这三个不怀好意者本就瘦弱，又飢又渴，全被周泽勛摔倒在地，直接眼冒金星，旁边还有其他想要趁机抢夺者也按下了自己的步子，打算再等机会。 大家都饿急了眼睛，这个时候什么道德礼义廉耻，通通抛在脑后，只要有人敢上，他们就敢跟着，反正又不是一个人，官老爷要罚就罚带头的呗。 江承雪看到这些人的眼神，心里犯憷，装鸡蛋的篮子就在几步远，但她不敢捡，反而又后退几步，免得到时候冲撞的时候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地上三人缓了两秒，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差爷救命啊！这三个要抢劫！官爷救命——」 江承雪扯开嗓子就喊起来，那两个差爷本还想看看情况，要是闹大了就不往前沖了，这些难民疯起来他们两个可抵不住。 但是那给鸡蛋的小娘子直接盯着他们喊，两人迫于鸡蛋的恩情，拔出佩刀往这边跑。 「你们三个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两人口气兇恶，将那些恶向胆边生的难民吓得往后退去，眼中疯狂而贪婪的神情也有所收敛。 那边钱进和牛壮二人也听到喊声，快步往这边赶来，四个带刀官差站在一起立即就不怕了，气势八丈高，亮光光的佩刀横在胸前，把难民们都吓得低下头去。 「想干嘛？爷的眼皮底下还敢动手抢，你们是不把爷的刀放在眼里是吧？你，过来，正好让爷的宝刀见见血！」 三个混蛋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钱进黑着脸挥挥手：「围着干什么又不买鸡蛋！散开散开！」 难民瞬间该回哪回哪。 牛壮过来看看周泽勛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扭打，伤口又出了血，染红了布条。 「我说你们两口子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在城里随便卖卖也比这里好！回去吧！」 才搭上关系的两个官差，一个叫王喜柱，一个叫王春，两人好心劝说。 这城外的难民迟早要出事情，上面正在为这些人头疼呢，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停留一夜，第二天赶紧走人。 但是这干旱越来越严重，南方有往景州来的，景州当地也有往京都一带迁移的，城中的水和粮已经快要耗尽，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周泽勛咬着牙道：「我们不走，我们要等爹娘！」 江承雪也嘆口气：「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否则的话我们怎么找到爹娘和族人呢……」 牛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每天在这里巡逻，那些是新来的我们比这些难民还清楚，我们帮你们注意着。」 王喜柱也道：「我们跟其他人都说说，让他们注意着，你们三天来问下情况就行。」 江承雪露出一脸感激之色，直接把鸡蛋塞到王喜柱的手里，又一把揪着牛壮：「四位大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们也没别的东西报答你们，这些鸡蛋你们看着分吧，就当是谢礼！这件事情就拜託你们了！」 王喜柱提着半篮子鸡蛋，心里都乐开了花，急忙道：「好说好说！放心吧！」 钱进牛壮二人则心里不太舒服，感觉自己的好处被人分走了，但二人想想已经分到手的那好几两银子心中又舒畅了。 牛壮道：「放心吧，你们两个就回去，照王大哥说的，三天来看一次情况，只要你们族人真的来了，绝对找得到！」 江承雪又是一番道谢，将自己前辈子学到的不怎么精湛的夸人本事用在四个人身上，将他们哄得嘴巴都合不上。 随后江承雪拉着一脸茫然的周泽勛进城，进城的时候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住了，王喜柱四个人便迎了上来给侍卫一人塞了个鸡蛋，说明了情况。 鸡蛋果然很好使用，饿得心慌的侍卫收了鸡蛋就把人放了进去。 四个人又找了第三组巡逻的同事，一人给塞了个鸡蛋，交代注意周姓的难民。举手之劳的事情，那两人听了点点头，就把鸡蛋剥了吃掉。真是太香了！都两个月没吃上鸡蛋了！ 第39页 剩下的鸡蛋便是他们四个的，一人两个，加上之前得的一个，今天竟得了三个免费鸡蛋！ 这两个他们没捨得吃，揣在怀里决定拿回家给孩子吃。 第32章 梁老头儿 江承雪先拉着周泽勛去换了药，今天那个伙计不在，说是给放了一天假。 帮忙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身材瘦削，面上蒙着白巾，手脚麻利，对药材也很熟稔。 周泽勛换药，梁掌柜絮絮叨叨，说受了伤不能干重活，得养，今天伤口裂一下明天裂一下，猴年马月才好得了。 周泽勛一看智商就有问题，江承雪便笑着嗯嗯。 「大夫，这个妹妹懂医术吗？」 梁掌柜道：「她是我闺女，跟着我耳濡目染知道一点药理知识，懂点皮毛罢了。」 「妹妹这么好的条件，要是能把医术学好了，那多赚钱啊！」 江承雪忍不住道，自己不是神医，但是她可以多结识好大夫啊！ 话音一落就感觉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梁大夫包扎的手都顿了一下，然后黑着脸继续包扎，把周泽勛疼得龇牙。 「你这小娘子，我帮你相公治病，你怎么还嘲笑我呢！」 江承雪不明所以，奇怪道：「没有啊，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啊，我是真的觉得妹妹有条件不如——」 「哼！不劳你操心！我家女儿是享福的，我自会给她攒足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个好郎君，以后绝不会抛头露面谋生计！」 梁掌柜声色严厉把江承雪弄得一愣，又注意到那女孩脸上的白巾，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阿楚，进里间去！」 见这个粗俗乡村妇人盯着自己女儿瞧，梁掌柜大声叫道。 叫阿楚的姑娘眼中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敬意，对江承雪点点头就转身进了里屋。 梁掌柜收了江承雪30文，没好气地将二人打发出门。 江承雪已经猜到自己现代思维惹人家不高兴了，古代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只有家庭不好的人家才让女儿抛头露面。 「真是的，这小老头儿也太敏感了……」 忍不住嘀咕一声。 江承雪不知道的是，梁阿楚是梁老头儿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梁老头儿叫梁宽，是个孤儿，一直当乞丐当到20岁，无名无姓，天地为家。 那天正逢天降暴雨，梁宽窝在房檐下，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不偏不倚就卡在他面前的石板坑中。 暴雨倾盆，马车夫啪啪抽着鞭子，枣红马匹急得扬起前蹄。 马车里面出来个衣着富贵的老爷，在大雨里面对着坑里面的车轱辘直跺脚。 梁宽望着望着，忽然鬼使神差从屋檐下跑出来，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抬车轱辘。 前后一用力，车子终于出了坑，梁宽也摔了个仰面朝上。 老爷把他拉起来，急急忙忙嘱咐他日后到梁家去一趟，然后火急火燎就跑了。 过了几天梁宽饿极了，就挨家挨户去寻这个梁家，老爷当时的意思是要报答他的，他也不多求，给顿饱饭就行了。 梁家倒是找到梁家，全叫看门的给撵出来了。 过了月余他又摔伤了腿，忍了几日忍不下来，就想找个医馆求大夫怎么给他看看。 歪打正着，就找到了那天的老爷的医馆。 这梁老大夫看他年轻机灵，人品也不算差，就留他在馆里跑跑腿干干杂活，给住给吃饭。还给了他一个名字叫梁宽。 这对梁宽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干活麻利又仔细，还悄悄跟着老大夫学习，虽然不识字但耳濡目染，那些药物的名字性能全能大差不差记下来。 老大夫观察了许久，又遗憾又可惜，这人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但是年龄太大，又没有基础，可惜了。 可惜了几个月，耐不住实在是块好料子，就收了他做徒弟，教他礼仪文字药理知识。 五六年后，这个梁宽脱胎换骨，成了小有名气的小大夫，早就没有了乞丐的模样。 老大夫对这个徒弟甚是满意，就想着给这个老大不小的徒弟物色一门亲事。 梁宽对梁家老两口如亲生父母，父母说啥他就干啥，父母要给他说亲，他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他个老光棍本就没想着能成亲了……还是有父母好啊！ 然后老大夫的小女儿就被休回了娘家。 这小女儿嫁人之后七八年都没生下一子半女，夫家终于受不了她光吃粮食不下蛋，一纸休书把人送了回来。 梁家小姐在夫家受了大委屈，又想到自己不能生的体质，心灰意冷，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不嫁人，孤独终老算了。 结果梁宽一看这小姐心就飞了，梁家两口给他说亲他也不愿意了，偷摸摸就对梁家小姐好。 梁老大夫看出他心思，考虑再三，劝他算了，女儿这个身体他也没辙，要是两人成婚以后还是没有孩子，那还不得继续闹腾？ 梁宽则道，自己本来就一个孤儿，本来是没有成婚的命的，也不求以后有没有子孙，要能娶到梁家小姐是他的福分，也好报了师父师娘的恩情。 两老犟不过他，就让梁宽入赘娶了不情不愿的梁小姐。 后来两口子感情越来越好，到第三年梁小姐竟怀了孕，后来顺利生下一枚女婴，也就是梁阿楚。 第40页 也许两口子命中只此一个孩子，自阿楚之后，梁小姐的肚子再无动静。 但这样大家便都觉得满足了，加上阿楚虽然是女孩但乖巧漂亮，且天资聪慧，很是受欢迎。 梁宽知道老婆最初嫁到夫家是因为家世轻微嫁妆微薄所以不被待见，他心里便一心想着为女儿攒一份厚重嫁妆，以后也不高嫁，嫁个知冷知热的有担当的男人，自己就拿嫁妆砸过去，叫对方不得不对自家女儿宠上加宠。 自己女儿是要享福的，自己一身本事他又想教给她又不想教给她。 女儿知道太多了吧，容易引来非议，万一她夫家把她当大夫使呢？又不是要当女大夫。 但不教给她吧，万一以后她自个儿有个头疼脑热的病，又怕遇到庸医看不好。 梁宽梁老头儿纠结着纠结着，女儿就耳濡目染学去了他一半的本事。 他也只好叮嘱女儿以后要把自己的本事好好藏着，不能随意拿出来使用。 第33章 请客 从济仁堂出来之后，江承雪就从怀里掏出清单，照着清单一样一样去买。 厨房里面，昨天没有来得及买的调料罐子，大大小小的，装盐的装油的装糖的，买了十来个。 烧水壶一个。茶杯先不买，喝水先用碗喝吧。 案板来三块，两块小的一块大的，一个白案一个红案，一个面板。虽然还没有地方摆放，先买着。 猪板油买了十斤，炼出来放着，反正不会坏，随便吃个猪油拌米饭，下个面条，香。 棉被褥子来一套，指不定啥时候得在空间过夜呢。 小方桌一张，小椅子四张。 厨房用的盆子三个，洗脸洗脚等其他用处的盆子三个。 置物架因为还没有好好量尺寸，暂时没定。 装贵重物品的精緻百宝箱一个。 米缸一个，面缸一个。 还想弄个捣臼，但是只有石头的，重的要死，江承雪默默看了看周泽勛的手臂，把这一项先耽搁下来。 买了个捣蒜臼。 然后去买了一斗面一斗米。 还偷偷顺了几十粒玉米种子小米种子没脱壳的麦子。 别看一小把都没有，但是过几天就能倍数增长了。 她清单里面还有树苗之类，这些有点难，也先放着。 最后去铁匠铺子买了农具，什么铁锹锄头斧头镰刀铁耙子大剪刀，看到的农具，不管认不认识先买了再说。 顺便把她定做的金锅取了回来。 这一趟逛下来，她累个半死，作为苦力的周泽勛精神头老大，东西买的越多他嘴巴咧得越开。 傻人有傻福，不担心钱财问题。周泽勛只知道娘子有的是钱。 最后，江承雪觉得差不多了，绝对不会出现有空间却吃不上饭的情况了。 手头的银子也已经减到四十两以下，只有三十多两了。 想起还约了钱进等人吃感谢饭，两人便问了行人，前往牛壮介绍的那个饭馆子。 途中路过牙行，牙人在门口拉客，喊着要人有人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啥有啥。 江承雪心里一动，心道不如自己先斩后奏租套房子，这样周父周母来了之后不得不留下来。 反正一想到大着肚子赶路的苦逼，她就害怕得头皮发麻。 到了这家徐记食坊的时候，钱进牛壮已经到了，除了他俩，还有王喜柱和王春两兄弟。 四个人已经吃上了。 钱进牛壮二人本没想带这两个来，人家今天高兴，非要拉着二人喝酒，钱进本想拒绝，但一听对方也要来徐记食坊，只能一起了。 「哟，周家的，你们也来这里啊！」 王春一眼就看到周泽勛，人高马大，很打眼。 钱进二人没告诉今晚上这两个难民夫妻要请他们吃饭，虽然平时关系还不错，但是利益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别来跟他们分这碗羹嘛！ 江承雪便笑着打招唿，说找地方吃饭找到这里的。 然后拉着相公在另外的桌子坐下，要了两碗面条。两人很快吃完了饭。 又让小二给钱进那一桌要了一壶一样的酒，又加了个炒鸡蛋，然后把帐结了。 钱进和牛壮正在惋惜错过了一顿饭，这一顿还得自己结，小二就端着一盘炒鸡蛋和一壶酒上来。 四人来喝酒，但也捨不得钱，桌上没有一个肉菜，就是花生米，白萝蔔，老干菜。 这炒鸡蛋也是个荤菜，光闻着味道就流口水。 四个人一愣，江承雪和周泽勛就过来了。 江承雪道：「四位大哥为我家的事情辛苦了，过后还要麻烦你们，一定帮帮忙找到周家人，否则我们两口子不知道怎么活呢，呜呜～～」 江承雪不爱哭的，但是这个年代不一样，女人示弱和掉金豆豆还是很管用。 王喜柱和王春立即站起来，义正言辞：「你们放心！只要他们来，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都给你们截住！你们就不要哭了，护着自己肚里的孩子吧！」 举手之劳，挣了鸡蛋，挣了酒钱挣了一顿饭，有啥不帮的道理？ 这二人的态度让钱进牛壮二人深感危机，这周家媳妇看着王家兄弟一脸感激，别把他俩忘记了！ 也站了起来承诺一定帮忙办好事情。 他二人知道这小娘子兜里揣着四十多两银子，这一顿酒饭不算啥，但是王家兄弟不知道啊，还觉得老贵了。 第41页 怕就怕这小两口觉得找王家兄弟帮忙更合算，到时候自己二人一点小恩小惠都得不到，不划算。 有一点是一点呗！ 唉，这王家兄弟也不知道冒出来干嘛！ 江承雪哭唧唧跟四位大哥道了谢，拉着相公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家的路引是到云州的，我……这情况不方便继续赶路，可不可以逗留在景州？」 说着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王喜柱唉道：「是不方便再走了，一边来说不让停留太久，但是你们若在景州城内租了房子，给你们报备一下也不是不可以。」.c0m 王春也连连点头，他们好久没捞着什么好处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让人特别感动。 「对，租个房子就是了，不是啥大问题。」 钱进和牛壮就有点郁闷，这两个人嘴巴真快啊，显得自己二人有点多余。 想到自己得的七两多银子，牛壮道：「你们人生地不熟，到时候找到房子别急着签契约，你们二人也不容易，我们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最好再能挣点好处。 江承雪心里有数，又谢了四人就离开了。 二人回了客栈，老闆又追着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得到否定答案有些失望。 上楼，门窗反锁。 两人又进了空间。 空间属实……杂乱无章。 不怕冻的物件就扔在院子里，怕冻的就扔在屋里头。 江承雪扶额，这乱七八糟的景象让人只想摆烂。 周泽勛白天就搬东西进来过，外面热死人，里面凉爽无比，他真是爱死了。 只是娘子一直催促他也没空玩耍，这个时候终于可以满地打滚。 江承雪让周泽勛把空着的木盆木桶都装满水，放在屋檐下摆成一排。 然后就想离开空间，但不忍心打断周泽勛满地打滚的兴致，就叫他玩了一会儿，等他感觉到冻了，又喊进木屋缓了一阵，然后才出了空间。 等到睡觉前进去空间把一盆盆冰搬进屋子。 消暑好物啊。 第34章 重聚 当夜仍然自己睡床，相公睡地板。 第二日就起得早多了。 空间已经春暖花开。 江承雪先去地里把那一小把种子给撒了，然后把那小半桶的稻米种子也撒了，虽然规划图纸已经出了，但还没有准备好实施，先随便育种吧。 将木屋里的两块煮好的肉切了，调汁，勉强算是沾水肉吧。又去后院拔了一大把蒲公英，焯水凉拌，用新买的大米，煮了又香又糯的白米粥。 不得不提的是，后院热闹了起来，老母鸡身后跟了一群小鸡，那红毛大公鸡已经有了当家的派头，一步三踱。 两人坐在小桌子前吃得津津有味。 「娘子，真好吃！」 周泽勛食指大动，吃了个肚圆，紧接着就被逼着喝了一大碗中药，差点没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空间先也不忙着收拾。 先去满大街闲逛一番，因为该买的都买了，逛起来就慢悠悠的。 江承雪觉得古人的生活还是蛮多彩的，头髮上的装饰物五花八门，这个簪子那个步摇的，做得很是精巧。 还有胭脂水粉香胰澡豆之类，还有牙刷药膏呢，虽然做工有点粗犷，但江承雪觉得已经好时尚了。 自然，她看到有用的都买了些，尤其牙刷药膏，买了两套，省的每天拿手指头清洁了。 这花钱的速度实在有点挡不住。按捺住买珠宝首饰的念头，拉着周泽勛去了牙行。 「你们想要租宅子？」 牙人想控制自己轻视的态度，又实在没有控制住，这二人年纪轻轻，一个怀着身孕一个大傻子，怎么看都不是当家做主的。 「我们先问问，打听打听。」 江承雪一看牙人嘴脸就觉得他肯定想要坑自己，不能将话说死。 「呵呵，敢问小娘子要租多大的宅子啊？」 看着二人崭新的衣服上牙人决定不要直接赶人。 「六口人住。」 自己二人，公婆二人，小叔子小姑子二人，将将好六口人。 「房子多的是，叫你家中管事的来，我再带你们去看。」 「那得多少钱？」 牙人看她一眼：「看都没看怎么说价格，年租子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往上，就看你们怎么个住法了。」 江承雪：「有四个卧房的，多少钱？」 「六口人四个卧房，这个要求不低，四两银子左右。我说小娘子，你们一看就不是当家做主的，钱上面的事情你们不懂的，就不要跟我浪费时间了，我这边好宅子很多，保管你们要啥样的有啥样的，你回去叫主事的来找我就是了，价格不会给你们喊高的。」 说起来，景州从去年开始就有人看出旱灾要来，陆陆续续有人搬出去，尤其今年，要么往南边鱼米之乡搬，要么往天子脚下搬。房子空的是越来越多。 就他自己，要不是没有投靠的地方，他也搬。吃个水都困难，说不动哪天城中那口大井就没水了。 啊呸呸呸！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老天爷绝不会绝人后路的！ 江承雪又去了另外两间牙行，随便问了问，得出的价格区间都一样。 她挑了一户去看了，就是一个院子，几间房子，简陋得很。租子说贵也贵，要三两五钱，农民一年都存不下这个钱。说便宜也便宜，江承雪手里还有三十好几的银子呢。 第42页 江承雪是有租房子的想法的，但还没有拿定主意，租多大租多久租在什么位置，还是需要整体了解一下这个城中情况再做决定。 看了一眼傻子相公，也没法跟他商量。 两人又晃悠悠回客栈，江承雪估计着时辰，想着让傻子相公跑一趟城南门，让他去找钱进他们，看有没有周家人的下落。 还没到客栈又遇到卖糖的，就又买了点儿。 也不知道周泽勛的胳膊还疼不疼，但是他吃糖的时候蛮开心的。 「大哥——！大嫂——！」 江承雪被破了音的哭喊惊了一下，手里的油纸包落了地。 然后身边周泽勛也嗷嗷叫起来，紧接着就上演了一出兄弟相拥的感人戏码。 江承雪愣愣看过去，就见牛壮和王春站在一个提包袱的苍老妇人身后，妇人由一个干巴巴少女搀扶着正在抹眼泪。 江承雪一望过去，那妇人拍着大腿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孝子！挨千刀的！你们究竟跑到哪里去咯！找死个人咯！呜呜呜——」 江承雪有些尴尬，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主心甘情愿赴死，留下的记忆和情感都少得可怜，她自己又是个孤儿了，社交能力虽不至于糟糕，但绝对不牛逼。 原主婆婆激动成这样，她知道她就是担心的，但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 好在周泽勛丢开弟弟，也呜呜地哭着沖向他娘。 「娘！多福好想你！」 高大的儿子抱着矮小的母亲哭得旁若无人，小姑子周春芽默默别开眼睛抹了一把眼泪，走了过来。 「嫂子，你和孩子怎样？」 「还好，没有大碍。」 周春芽红着眼睛点点头：「那就好，你们三人都没事，我们大家就放心了。」 古时候的人真是早熟，这十五岁的姑娘神情举动就跟前世二十五甚至更年长一般沉稳。 「大嫂……」 小叔子从地上捡起那包糖，一边咽口水一边双手递给江承雪，满眼都是渴望。 江承雪叫他拿着，又让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的大男人带着一家人进客栈。吩咐伙计给提一桶水上去。 等他们走了，江承雪才学着古人的样子给两个官差大人行了一礼，眼泪又哗哗往下掉。 「两位大哥……四位大哥辛苦了，麻烦你们多多关照一下周姓的其他人，不要叫他们被其他人欺负了，我公爹还不见人影，等我全家团聚了，一定请四位大哥喝酒！」 两人说着客气客气，便摆摆手离开了，这会儿他们还没有下班呢。 打发走两个官差，江承雪又去面店要了三碗面，让他们送到客栈房间去。 刚进客栈，老闆便伸出手笑道：「小娘子，水已经送上去了，满满一桶，四文钱，你看——」 江承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哪哪都要钱啊，摸出新买的荷包掏出四文钱递给老闆，道了声谢谢便上楼了。 房间里还是哭作一团。 周家老大果然受宠得很，周母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老二周春芽在一旁的凳子上使劲抹眼泪。老三周通则捏着那包糖不知所措。 江承雪便上前去拿过糖包，拆开来，先给哭泣的周母手里塞了两块麦芽糖，然后是周春芽，最后是周通。 拍了拍小叔子的肩膀：「阿通，吃吧。」 又回身到老妇人身边叫了声娘。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把周泽勛推开：「行了，你一边待着去。」 然后一把将江承雪拉在旁边坐下。 一边摸她肚子，一边气哼哼地责怪道：「江氏，你相公是个傻的，你也是个傻的啊？走散了你就在原地等着啊，你们当爹娘会狠心丢下你们不管啊？你们是不是存心要吓死我们啊？」 第35章 上交银两 一连几个语气词「啊」弄得江承雪又感动又尴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笨拙地道了歉，帮助这老母亲抹干眼泪，这才问起公爹怎么没见人。 提起公爹，周母才干涸的泪腺立马又涌起源源不断的眼泪，呜呜个不停。 江承雪顿时就呆了，无数个不好的想法冒了出来。 周春芽赶紧用水杯从桶里舀了一杯水递过来，江承雪正要阻止，水已经餵进周母嘴巴里。 「娘，快别哭了，才喝进去的水都流出来了，多浪费啊！」 江承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春芽，爹呢？」 她感觉到一丝恐惧。前世讲求男女平等，只要肯努力就不存在饿死人的事情。 但这个时代不同啊，男权社会，男人就是要出去赚钱养家，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要是这家的柱子没了，这家傻子和女人怎么继续生活？自己又如何丢下这一群老弱病残自己跑路？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没脑子的东西！人家走散了都知道回原地方等着，就你们！找不到人！你爹满世界跑去找你们去了！」 杨氏怒气沖沖。 江承雪摸摸鼻子，压力瞬间小了许多。只要人还在就行，团聚也就是时间问题…… 春芽嗔怪地叫了一声：「娘~~」 好不容易找到人，就别骂了，大哥大嫂也不是故意的。 「行行行，春芽，你说！」 春芽便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被流民冲散后又纷纷回到原地足足停留了两天，活着的族人基本都回去了，就是不见周泽勛和江承雪。 第43页 大家一合计，觉得坏了，这两个都是不带脑子的，估计路都找不到。 周父周伯路心急如焚，又不敢叫其他人等自己家的，路上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只能叫大家先走。 他估计着一个傻子一个孕妇也没带两口吃的，走不快，如果是顺着官道往前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撵上。 他自己和邻居家的老三周水生则赶紧往迴路找去，就怕那两个傻的，倒着走。 这一路周母杨氏三人一颗心就没有落下，一路走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为会在景州城外的难民堆里找到二人，结果也没有。 幸好官差突然问过来，是不是姓周，说有个周姓的大高个和他有身孕的娘子在找家人。 三个人当时高兴得都昏了过去，又赶紧爬起来。 哎哟，老天爷！ 「我们倒是好了，还能坐在这么好的屋子里喝这么清凉的水，就是不知道你们爹在什么地方受苦呢！」 杨氏心疼自己男人，嘆口气。 然后站起来开始打量着房间，之前太激动，就莫名其妙被儿子拽到这里来，现在才想起问问这是哪儿。 「娘，这是客栈啊。」 江承雪心里又开始发愁这个解释的问题，脸上还要一脸淡定。 「客栈？！你们哪来的钱住客栈啊！」 杨氏这辈子都没有住过客栈这么高级的地方！惊得眼珠子瞪老大。 江承雪赶紧道：「娘，您小声点，我跟相公来的路上得了点东西，卖了钱，所以我们现在有钱了！先不说这个，我们僱人去找爹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周泽勛的父亲周伯路是个非常靠得住的男人，只要把他找回来这个家就稳住了。 「花钱找你爹？能行吗？哎，我说，你们捡到什么了，得了多少钱？」 杨氏年龄不大，也就四十来岁，但这一路蹉跎得跟七老八十一样，一头鸡窝，浑身臭味。凑到江承雪耳边紧张问道。 江承雪便招了家里几个围在一起，并且深深地看了周泽勛一眼，希望这傻子懂自己的意思，但这傻子一脸懵逼。 「我跟阿勛挖了根人参，卖了四十两！」 杨氏啊了一声，眼睛一翻白就往后倒去，周春芽急忙帮着江承雪将老母亲扶住。 杨氏手抖嘴抖，周春芽和周通也瞬间涨红了脸。只有周泽勛一脸困惑地盯着自家娘子。不是60两吗？ 「哪……哪呢？」 杨氏哆嗦问道。 江承雪就道：「我怕客栈不安全，我就藏在外面了，藏在一个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哎呀，你这个笨婆娘，钱怎么能藏外面呢！快，春芽，阿通，你们跟着嫂子去把钱拿回来！不行不行，我也跟着去才行！」 杨氏激动万分，整个人都晕了，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 江承雪按住杨氏：「娘，您别紧张，银两我跟阿勛去拿，去的人多容易被人注意到，您跟春芽和阿通先歇着，嗯，擦擦身子什么的……」 「别废话了，我不跟着，叫春芽跟着去，她稳重！」 「不用，你们太显眼了，我跟阿勛马上就回来。」 说完捉着傻乎乎的周泽勛就走。 两人出门没一会儿就发现春芽跟出来了，杨氏还是不放心这两个没脑子的去外面取那么多银两，就叫春芽远远盯着。 只是春芽对着城里的情况也不熟，江承雪故意让周泽勛摊贩前停了一下，自己避开视线，找了个大户人家的楼梯一坐，眼睛一闭，前后一会会，那银两就揣在怀里了。 春芽发现大嫂不见的时候急得直接蹦到大哥面前，「哥，你干嘛呀，怎么不看好嫂子，我嫂子呢？」 「春芽，我在这呢，走，回去了。」 说着把春芽的手往腰间一拉，春芽吓得走路都不会走了。 天哪，哥嫂果然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地方人来人往，他们究竟把那么多银子藏哪的啊！ 回到客栈，春芽简直不能闻了，因为紧张出了一身汗，本来就一路没有洗过。 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杨氏已经把窗户锁上，然后又将门反锁，检查了两遍，又喊周通再去检查一遍窗户锁好没有。 这才让江承雪将怀里的银子拿出来。 三个雪白的大元宝，还有一把碎银子！ 好多钱啊！ 江承雪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明明卖人参的时候给了自己六个大元宝，现在就剩这些了，勐地也想不起自己都花哪里去了。 又悄悄看了周泽勛一眼，刚才出去已经跟他串供了，就跟家里说卖了四十两，这小子对她这个娘子答应得好好的。 虽然自己理论上不能算是这家的人，这钱也算是自己的私有物，但是自己现在占着人家儿媳的身份，还是要维繫好现在的关系的。 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空间里算是要啥有啥，果然昨天买买买是很明智的，否则的话，就算藏钱也不知道藏多少够用。 第36章 大嫂辛苦了 除了三个元宝，就是一些碎银铜板，好数得很，杨氏数了好几遍。 数得那个投入…… 江承雪都没好意思叫她停下来吃饭。 三碗面送上来好久了，坨了，一点汤都没有。周通的注意力早就从银两上转移到面上面。 银两终归到不了他手上，还是那一大碗白面最诱人。 第44页 江承雪便拍拍他叫他先去吃，结果这小子居然没有去。 古代是长幼尊卑观念相当严重。 「三十八两四钱，还有108个铜板。」 最后杨氏终于报上自己数半天的结果，一双歷经沧桑的眼睛盯着江承雪。 江承雪紧张，这位是「家中长辈」，她不会应付啊。 她是不是要问那一两多怎么花的啊？ 周泽勛大傻子千万别说漏嘴，圆起来困难。 杨氏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江承雪走上前，讪笑一声：「娘。」 「阿雪啊，你跟多福立大功了，你们是咱家的功臣。这些给你存着。」 说着捡了一块碎银，合着108枚铜钱全推给了她。 江承雪一愣。原主记忆里这婆婆管钱管得很死的。 杨氏又脸色一变，严肃道：「你要学会存钱，该花的不该花的自己心里要有数，总有一天你要做当家主母的，家里的钱每一个铜板都要花在地方，懂吗？」 江承雪心道那也太累了，比自己前辈子守财奴的模样还累，但还是老实点头。 「知道了，娘。」 先应着。 以后自己高飞了，再由着自己的习惯花钱。 杨氏从怀里掏出一块颜色发黄的细棉布，将银子仔细包严实揣在身上，然后整个人就不正常起来。 嘆气：「我也没拿过这么多钱，你们要多盯着我。」 「是的，娘。」 「对了，阿雪，你说花钱去找你爹？你再说说。」 江承雪赶紧道：「娘，先吃饭，你们一路都饿坏了吧！」 杨氏这才想起肚子饿，便起身走到桌边，「唉，我就说你大手大脚！这三大碗白面！你是想吓死娘啊！」 一边埋怨，一边拿起筷子，能咋办，退也退不了，想着怀里的38两银子，这面也能勉强接受。 「你们姐弟也吃吧，吃了说正事。」 一片唿噜唿噜声，吓得江承雪挑了个远的凳子坐着。 看着这一家人，她不由发自内心高兴。 关系是能够被定义的。 她现在的定位是这家的儿媳，在自己脱离之前，还是希望看着这一家过得好的。 周泽勛摸到她身边，把糖包递给她。小样儿有点可怜。 江承雪不明白他的意思，叫他拿去分给弟弟妹妹吃。 周泽勛伤心的低下眼睑。 刚才娘子给娘和弟弟妹妹都给了糖，就是没给他，明明他跟娘坐在一起的。给了娘，就应该轮到他了才对。 他想着娘子是不是要单独给他？但也没有。娘子明显把他给忘掉了。 他感到有些难过。 面没吃完，就被杨氏一声厉喝：「行了，收嘴，留着晚上吃。」 「娘，我就剩这么点，我吃了晚上保准不要了。」 周通可怜得要死，看着碗里剩下的几口面，心道早知道吃更快一点了。 杨氏拿手帕擦擦嘴，「饿久了少吃点，小心肚疼。行了，碗都放下。」 「阿雪，你说，你爹怎么个找法？」 江承雪道：「娘，我跟相公这两日闲逛看到城里有镖局，不如就请镖师去找吧，他们会武功，安全有保障。」 杨氏捏着怀里的硬疙瘩，「那肯定贵吧？」 江承雪：「应该贵的吧。」 杨氏沉思一会儿，「那得雇三个人吧，你们爹做事情细緻，我估摸着大道没找到人肯定找小道去了。一个走打到我，两人找两侧小道……还得多留心水生那孩子，他身上没功夫，比不得你们爹。」 杨氏忧心忡忡，她男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不敢往坏处想。 周通道：「水生哥力气大着呢，比我力气大！」 周通跟周水生关系很好，亲兄弟似的，谁叫自家大哥傻呢，他一个小男孩自然更崇拜更强大的周水生。 杨氏道：「钱我是不怕花的，找你们爹更重要，就是怕这些镖师拿钱不办事……走，现在就去看看。」 周春芽道：「娘，您身上揣着银子呢……」 杨氏又一屁股坐下，摸着怀里硬疙瘩，又爱又气，勐勐拍了一巴掌。 「这玩意儿咋这么烦人呢！」 江承雪被这老母亲逗得差点笑出声，一本正经道：「娘，要么您就留在屋里休息，擦擦身子，我跟相公，和阿通去打听一下情况，回来跟您商量？」 杨氏蹙眉盯着儿媳：「你一个大肚子女人总抛头露面也不好……唉，阿通又太小。」 周泽勛站出来拍胸脯：「娘，我长大了！」 杨氏白他一眼，怒嗔一声：「你啊，最叫人不省心！」 江承雪道：「娘，那您跟春芽擦擦身子就休息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领着家里的两个男人出门。 心里有点无语，她上辈子是个不怎么求上进的孤儿，没想到穿越到古代来她这个没出息的还得挑大樑。 「大嫂，辛苦了。」 三人走着，周通这小孩突然内疚地冒出一句，少年老成，把江承雪唬得一愣。 这些孩子也太早熟太懂事了。 江承雪便伸手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然后从怀里摸出几文给周泽勛。 傻大个顿时就更傻了，娘子给他钱花？ 周通有些羡慕，但马上别开眼睛去，钱是大嫂的，她爱咋花咋花。 第45页 就算傻大哥给搞丢了……嗯，那也没办法。 谁知江承雪又悄悄塞了几文给周通。 「拿着，你也不小了，自己学着攒点钱，记得娘说的，不要乱花。那108文，8文给你大哥，60文给你二姐，她年龄大，40文给你。剩下的回去给你。」 江承雪倒不是被周泽勛一句「辛苦了」给感动的，她就是觉得，理财得从小培养。 再说了，人身上有点钱才会觉得日子有盼头。周春芽和周通都是挺好的孩子，给点钱给他们不是她这个「嫂子」应该做的吗？ 第37章 找到了 周通感觉自己做梦了。 他居然有属于自己的钱了！ 四十文！大嫂说要给他四十文呢！ 「大、大嫂，我我我觉得不能要你的钱……」 周通虽然心里想要得不行，但是嘴上强撑着，于情于理，钱都是大哥大嫂的，要是她手头宽裕还好，她手头也不宽裕，把铜钱都给自己和二姐了，她自己岂不是就剩一钱银子了？ 一钱银子换成铜钱也就100文而已，对大人来说一点也不多。 江承雪笑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快走吧，镖局不要关门了。」 周泽勛别着嘴上来拉拉江承雪的手腕。 「怎么了？」 江承雪问道，悄悄将手腕从大男人手里抽出， 「娘子你——你偏心，你给弟弟妹妹多，我最大，我拿的最少，你糖也不给我吃！」 周通惊讶：「大哥，你怎么能一次说这么多话了？」 大哥以前说话惜字，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地蹦，思路也清晰着呢，但就能明显感觉智力有问题。 当然，此时也能感觉到大哥的智力还是有问题的，但是明显进步了很多。 周泽勛哼了一声：「我还能背古文呢！」 「嗯嗯嗯，我知道，咱们甸子就属你背书最好。」 这是真的，虽然周泽勛平时说话的调调听着有些幼稚，但是背书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样，流畅无比，一叫他解释书中的意思他又一问三不知。 教书的先生就可惋惜了，说他本是个状元之才，可惜摔坏了脑子。 江承雪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像是有点区别对待这傻相公和其他人了，这大个子居然还会吃醋生气的。 看来下次还是要好好对他，不要叫他小孩脾气犯了，把该不该抖的都抖出来。 江承雪在电视里面看过镖局，下意识认为里面都是壮汉高手。踏入院子一看，里面有个大校场，五六个人正在校场上坐着唠嗑。见有人进来了才赶紧站起身子。 嗯，怎么说呢，就给江承雪不好的感觉，煳弄呢？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从屋里迎出来，倒是精神矍铄双眼如炬。 「三位里面请，是来找镖师？」 老人是这这镖局的总镖头，年轻的时候自己跑，现在老了，就常年坐镇在局里。 「大叔，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要找人，你们这价格怎么说？」 江承雪道。 总镖头看这三人，知道只是来问问价钱，这夫妻二人这个时候还穿着崭新的衣服，家庭状况应该还不错。 就是闹不懂这个破烂得跟乞丐一样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找人？到哪找什么人？」 「就在景州和漠州这一路，找我爹！」 周通站出来，努力挺起胸膛让自己显得高一些，他过几年都可以相亲了，也算一个男子汉的，怎么可以让家里怀孕的嫂子来处理这些事情呢？ 大哥靠不住，他得顶上来。 镖头哦了一声：「找人这事情不容易，比送货要难，人是活的，天地这么大，他长着两条腿想走到哪就走到哪了。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这人呢，到底是死是活都难说。」 周通急道：「大师傅，那您说我们该咋办啊！我们一定要把爹找回来的！他一定不能有事的！」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一下子就急得带了哭腔。 镖头继续：「找是可以找的，但是能不能找到，找到的时候是死是活那就不能保证了，不能保证，但是这个力气我们花了，钱还是要收的。你们看，我们镖局也是养人的，最近让大家吃得少了，都不敢叫大家活动过头。」 他指指校场上站着的几人，就好像在专门解释什么一样。 确实有用，江承雪有种「哦，原来这样」的感觉。也对，饭都吃不饱，还蹦跶上下的，那不是浪费嘛！ 这样想着，又记起看到镖局外面悬挂的气派幡子时的激动，对镖局的几个镖师改观不少。 钱的事情周通没法做主，看向江承雪。 江承雪道：「我们懂，只要各位师傅真的尽力去找了，这钱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支付的。」 镖头点头，心里微微诧异，这女子看着其貌不扬，黑黑瘦瘦，文文诺诺，说起话来却还有几分底气，自然冷静，和一般女子倒是有些不同。 「这找人你们想怎么找？是腿着去找呢，还是骑马去找？」 江承雪：「啊？」 「腿着去，就给一份的钱，但是时间要拉长，景州到漠州，一个来回，至少得两个月，至少。骑马去要给两份钱，牲口的费用要比人高，但是快，不出问题一个月就回来了。」 「当然，咱们也往好的地方想，你们若是一同逃难出来，你们爹肯定在半道，不会在漠州，说不准一两天时间就找着了。我认为，骑马去找最好，找人这事，赶早不赶晚。要是同意了，咱们就趁着这城门还没关赶紧出发，要是还要考虑我们就等着听结果就是。」 第46页 江承雪自然是想找点出发找人的，就道：「我们自然是想快点找到爹的，大叔，您看着给出个价吧，能给我们绝不拖欠，实在凑不齐，我们将户籍押在您这里，凑足了银两再拿回来！。」 这孕妇说得坚定，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镖头颇有些无语，我拿着你们户籍那不得管你们饭吃？哪有这等好事。 「你们能出多少银两？」 镖头忍不住又看一眼这两口子身上的新衣服，就算他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也打着两个不明显的补丁。 他们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 看这女子的眼神真真假假的，他竟不好猜测。 这也是自然，作为孤儿的江承雪心思比一般人早熟，记事时便明白自己是没人要的，而讨得阿姨欢心是有好处的。 结果她就混成了阿姨们眼中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不添乱懂眼色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年幼的江承雪早就学会儿了伪装。 「骑着马去最少多少钱？」 「一人一马，一日怎么着也得250文。三个人就是750文。算下来的话三十天就是22两银子，零头就给你们抹了。」 他也知道这22两银子着实吓人，便安慰道：「万一一出城就找着你们爹了呢？」 第38章 瞧不上 也许江承雪是还不够敬爱周伯路这位公爹，22两银子有些吓住她了。 以自己做不了主，要回去跟婆婆商量为由领着周家的两位男子汉出了镖局。 杨氏和周春芽留在客栈，用一块沁了水的布子擦了身子，留下脚背都没不过的泥水洗了脚。 江承雪让她们擦身子的一桶水，被她们一开始喝了一些，然后倒出来一些清洗，现在居然还有半桶多一点。 听了江承雪的汇报杨氏陷入深深的沉默。 周泽勛胸膛一挺：「娘，多福去找爹！」 杨氏抬头瞟他一眼：「自己一条胳膊还吊着呢，找你爹呢还！添乱！」 周泽勛眼眸顿时暗淡，整个人也驼了。 发觉自己口气过分了，杨氏嘆口气，语气温柔：「多福乖，娘知道你孝顺，你爹的事情你不要操心，这里你娘你弟你妹都在呢！没事！」 「那娘，我们这到底咋办呢？就在这里干等吗？爹和水生哥那时候没有带多少干粮，还有水——」 周春芽着急万分，抓着衣角使劲揉着。 「急什么你们爹是有本事的人！他知道怎么办！」 杨氏心里也着急，被女儿一感染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稳如泰山一样坐着。 「这些跑镖的都是拿钱办事，送个镖至少有个物件交给别人再拿钱，就怕他们煳弄咱们，拿钱去熘马。罢了，先不考虑找镖师的事情。」 22两银子，找一天找两天，找三十天，还就是人家空口白牙一说。这钱不能花在这里，家里五口人也还要指望着这笔银子…… 杨氏心里一阵乱麻，最终只能选择死等。 江承雪道：「娘，咱们买辆马车吧？」 杨氏正闭目养神，勐地睁开：「买车？你——你又想做什么？！」 这钱揣在自己怀里不香还是怎么的，咋就这么着急往外送呢？！ 这个江氏！手里有点钱大小姐派头就出来了！ 江承雪赶紧道：「娘，我这么想的，镖师太贵了不如我们自己去找。水牛哥不是个很好的车夫吗？他肯定也担心弟弟呢，就让他带个人架着马车往回去找一找。要是真找到人，还能叫爹和水生省点气力赶紧回来与我们团聚。」 这个方法就很省钱，就是有点危险，万一又遇到拦路的劫匪什么的…… 找镖师害怕折了夫人又赔兵，自己人去找，那就得承担风险。 可是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呢？ 「这是个办法！」 杨氏的头顶如同乌云散去，赞赏地看了一眼江承雪，没想到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也不是多么绝绝子，杨氏想不到，是因为她手里头没有过大银子，从没有动过买买车这样惊天地的念头。 一辆马车，那得多少钱啊！ 现在不是手头有银子了嘛！ 杨氏赶紧起身将身上的银子掏出来，三个元宝分一个给周春芽。 另一个…… 杨氏看看傻乎乎的长子，柔弱无主又有身孕的长媳，还有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么子。 心中不由气恼。 人丁不旺啊！人丁不旺啊！过了这个荒年，她怎么也得努把力，再生两三个儿子！关键时刻居然无人可用！ 江承雪看出周家这当家主母对长子长媳很不信任，这也不怪这老母亲，谁叫这二位不争气呢。 作为心理外人的江承雪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反正被嫌弃的又不是自己。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这公爹。 「娘，这十两银子交给我收着吧，有阿勛在我身边守着没问题的。」 也只有这么办了，杨氏万般无奈。周通也松口气，这十两银子揣在他身上他真的会感觉很害怕。 「都机灵点！春芽，你跟我到城门外去看看，周通，你守着你哥你嫂，再把他们丢了我打断你的腿！」 周通表示他会寸步不离地盯着二人。 周母带着大丫头匆忙出去，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第47页 周通深吸一口气：「嫂子，咱们家真要买马车？」 那不就成了周家甸最了不起的人家了吗？ 江承雪点头：「买啊，必须买。」 反正她吃够了走路坐板车的苦。 酸臭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面钻，江承雪看看半桶水，对周通道：「阿通，你擦个身子吧，我跟你哥在外面转一下。」 「不行不行不行！」周通吓得摆手，「你们身上——」 藏着十两银子呢，这得攒好几年才能攒够，万一叫哥嫂给弄没了，他一点也不怀疑娘会把自己抽筋扒皮。 江承雪笑道：「这有啥，你们没来之前我还藏6……我说我最多还藏过四十两银子呢！」 周通一愣，对啊，大哥和嫂子是敢藏着四十两银子到处跑的人呢！ 胆子真大啊！ 「反正不行，娘会骂死我的。」 周通情绪激动，江承雪只好作罢。 杨氏抓了江承雪买给周泽勛的糖包带着周春芽匆匆出了城门。 这一波逃荒的周家人说起来就五家，周伯路一家，其他便是周水生他爹周大山四兄弟的四个家庭。这兄弟四人原本也是一家，是爹娘过世后分的家，虽然分家了，但兄弟情义始终还是在的。 这次逃荒四兄弟商量了一番，要逃就一起逃呗，所以五六十口人结伴出发。 杨氏知道，这四兄弟四个家庭对自己家有些不高兴，最主要是自己长子长媳跑丢了，害得周水生跑去找人找的现在都不见。他们自己家人，当然心疼。 「石头，过来吃糖，杨奶奶给你们买糖了——」 杨氏招唿一声周家这些孩子，一听有糖，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孩子们都欢唿而起将她团团围住，杨氏便这个一块那个两块地分糖。 「伯路家的，你儿子儿媳真找到了？」 周大山走了过来，看了看孩子们吃糖他自己也嘴干起来。 「大山大哥，找着了，两人都好，就是我儿子胳膊上受了伤。」 杨氏将糖包往女儿手里一塞，示意她分配去，然后跟周大山走到一旁。 「大山大哥，我来是想跟你们兄弟商量事情的。我寻思着买辆马车去把我家那口子还有水生找回来。」 第39章 买马车 杨氏和周大山四兄弟把想法说了，又道：「这个买马买车的钱我们家出，去找人的两个人每人给500文，粮食水我们家给准备。大山哥，你家水牛赶车赶得好，他要去的话我多给他加100文！」 「爹，我去！」 周水牛一直在后面竖着耳朵听，听说要请自己赶车去找弟弟，还能得600文，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他当然要去！ 周老三家也出了一人，周铁头，身体壮实，力气大。 其他还有想去的，都没要了。 杨氏一家准备就在景州城留下来等周伯路，其他四兄弟四个家庭已经买了粮食和水，跟侍卫也打好了招唿，明天就走。 买马车的事情杨氏一家也不懂就喊了周大山和周水牛一起进城去挑，预计赶不及在关城门的时候完事就跟家里人说好明天一大早开城门的时候再见。 四人回了客栈，把结果给房间里等着的三人说了一下，也让周大山和周水牛好好喝了口水。 水喝完了，周大山就催着去买马车。 一听真的要买马车了，周通一高兴就跟着去了，留下江承雪夫妻和小姑子在客栈等着。 江承雪想了想，得把粮食水给人家准备上。水好办，就去买个带盖的木桶，装满水放在车厢里面就行。但是这个干粮江承雪不知道该带点什么。 这么热的天带啥都容易坏，带大米和面粉吧，那还得带锅，两个大男人弄起来也不方便。 她倒是想给他们带些肉干，那东西经得住放，不怕天热变质，但是会叫人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大病。再说露肉跟露财一样的，你都吃得起肉了，你能没有钱？ 要招来祸患。 周春芽道：「我去买些粗面馒头，晒干了在路上吃，方便的。」 江承雪一拍巴掌，对啊，馒头晒干了不就好了嘛，真是现代生活过得太安逸！ 三人结伴去买了个能装100斤水的水桶，够不够也只能这样，人和马都少喝点呗。 江承雪让周春芽把身上的银子留下自己看管，又将杨氏给的一钱碎银给她，叫她去买些蒸好的窝窝头粗面馒头回来，让周泽勛也跟着一起去，她自己在客栈守着银子。 周春芽觉得也对，便掏出十两银子给嫂子，自己拿着碎银拉着大哥出去了。 江承雪也没闲着，他们一走她就关好门窗，钻进空间去。 空间里面的东西容易拿出来，就是一睁眼的事情，但是东西拿进去要稍微费点力气。 将空桶挪进双开木门，然后挪到树下的水缸边。进屋拿了食盐和白糖，各往桶里撒了两把，接着就用水瓢往里面注水。 灌了大半桶，将水瓢伸进去搅动一番，沾点水尝味道，还行，糖和盐的味道几乎尝不出来，至少她这么觉得。 一睁眼，连人带桶就从空间出来了。 空间真是天堂，里外的温差真大，好想回空间坐着摆烂。 周泽勛和周春芽也回来得很快，背着一包馒头跟做贼心虚似的。可不嘛，现在所有人都吃不饱饭，他们背着这一包招摇过市就觉得自己是只羊穿过了狼群。 第48页 周春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惊嘆道： 「我这辈子都没有花过这么多钱！」 这花钱的感觉，真爽！但是又觉得害怕不安，也不知道花的对不对。 买马车果然要花很长时间，农村人的性格，货比三家，然后再纠结犹豫半天，再磨磨价格。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呢，一分钱都不想花得冤枉。 终于，四个人回来了。 周大山父子一脸兴奋羡慕。 杨氏肉疼不已，时不时又冒出一丝短促的幸福微笑，还得努力摆出大局在我掌控之中的二当家的淡定。 周通则直接冲进门，激动到发抖跺脚。 「大哥大嫂，二姐！马车买了！好大的马车，好漂亮的马车！」 这小孩努力地用他干瘦的胳膊比划着名，还得垫着脚彰显马车的确很大。 杨氏想到花掉的银两，面孔忍不住地扭曲了一下，呵斥一声：「你给我闭上嘴巴！赶紧给你周大伯周大哥舀水喝！」 周通拿了两个杯子，从水桶舀了两杯分别递给周家父子，整个人乐得走路都是颠的。 周大山一边喝一边扫了一下房间，他们几个往屋里一站，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周大山：「这会儿城门不知道关没关……」 江承雪道：「应该关了有好一阵了。大伯大哥，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给你们要了一间房，今晚就在客栈先住一晚吧。」 杨氏一听就习惯性想说什么，但立即又闭上了嘴巴，两个男人，又是外人确实不能跟她们挤在一个屋子。 这钱还真得花。 父子两个赶忙道谢，说麻烦了麻烦了，没想到託了他们的福也住客栈了。 说完找人怎么个找法的事情，两父子便回自己屋子休息去了。 两人一走，杨氏就叫赶紧把门插上。然后又喊几人围在桌子边。 「钱，都掏出来，全掏出来！我数数！」 好吧，所有人将身上的每一个铜板都掏了出来，连周泽勛周通都把江承雪给的几个铜板老老实实摸了出来。 「你们哪来的钱？」 杨氏眉毛一竖，心想不会这两学会偷钱了吧？ 周通赶紧解释:「嫂子给的！」 她还说一共要给四十文呢！……现在估计给不了了，她自己也一个铜板没有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伤心，家里买了大马车了！ 周泽勛也道：「娘子给的！」 杨氏的眼神一愣，看向江承雪的神色多了几分深意。还知道给丈夫和小叔子几个铜板，这个儿媳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 周春芽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点酸，她也想要啊，不管一个还是两个，只要有她就觉得满足了。她都不知道攒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呢！ 江承雪道：「娘不是给我了一些钱嘛，我就想着阿勛，春芽和阿通也不小了，也该学着自己攒钱了，就想给他们分一分，结果这还没来得及分呢！」 周通重重点头：「嫂子说了，给二姐60文，给我40文，给大哥8文！娘，这钱全都被你要走了，你要不要还给我们？」 周春芽一愣，眼睛一酸，看着江承雪就想掉眼泪，大嫂太好了，居然想着给她60文呢！给的还是最多的！ 周泽勛则闷闷生着气拿手指抠着桌面上的小洞。 杨氏粗生粗气道：「行了，你们都不准吭声，我数钱。」 第40章 躲进空间偷吃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数钱过程。 数完后杨氏发了一会儿愣。 妈呀，她今天真是风光无限，直接当着周大山和他儿子的面掏出一个银元宝还摸出五两碎银，买下了一辆马车！ 想到父子两个当时看她的眼神，跟她是地主老财家掌钱的主母似的，那感觉真舒服。 啊呸！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身上原本满共就五两银子，现在一点不剩了。 幸好大儿子大儿媳捡到了宝贝，幸好，这两个女人没有趁她一转身就把银子丢了霍霍了。 「这马车花了十五两银子，现在钱也不多了。这钱我都收起来，以后多的是花钱的地方，等手头宽裕了再给你们一人给些钱自己攒着。」 说罢就把银子包进包包里揣进怀里。伸手拍拍，感觉到硬邦邦的就踏实了。.c0m 「还得买水买粮给车上带着，还得给马准备点干料，这马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娘！干粮买了，您看够不够。」 周春芽说着去床上把新买的一大包拿出来，大嫂给的一钱银子她全买光了，一共就得了这么些。 「够了够了。」 杨氏问了一下价格，得知就这么一个馒头就要一文钱，不禁长嘆一口气。 「老天爷还叫不叫人活了，就这么一个馒头都比一个鸡蛋贵了！」 周泽勛一听鸡蛋，眼睛就发光，跟了一句：「鸡蛋！」 然后盯着江承雪。 江承雪：「……」 这小子不会想叫自己进空间拿鸡蛋给大家吃吧？那是不行的！ 杨氏道：「老大，你别看你娘子，她手头没钱，想吃鸡蛋也得等我们到云州再说！行，我们去买两桶水，加点盐进去，不吃盐不行。」 江承雪指着屋角的水桶：「娘，水桶和水都买了，您看够吗？」 「都买好了？」 杨氏惊讶，刚才一进来完全沉浸在马车和银两之间，根本没有关注别的。她走过去看了看这水桶，大肚小口，还有盖子，也够大，很好！ 第49页 揭开盖子，里面大半桶水，青油油的，真好。 她戳了一指头放进嘴巴里舔了一下，眼睛一亮。 「你们在水里加糖和盐了？」 江承雪紧张，不是吧，她尝了呀，根本尝不出糖和盐的味道啊，难道她太重口了？ 「嗯，想着爹在外面这么辛苦找我们，肯定累坏了，就买了点盐和糖放进去……」 杨氏：「不错，没想到这个荒逃的，你也懂人间烟火了，不错。」 江承雪尬笑：「呵呵呵呵……」 晚上，杨氏和江承雪睡床上，其他三人打地铺睡了。 好不容易能踏实睡一觉，大家却因为兴奋紧张，半夜都没睡着，一家五口在黑暗里面拉着家常，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这热死人的天气，江承雪躺在床上想念空间里面的冰块，要是能拿出来一盆放在房间里面该多好。但她还得紧张地应对家里人的问话，不能叫他们发现异常。 幸好周泽勛没坚持多久，就唿唿睡着了。他也确实坚持住了自己的承诺，关于那个空间的事情他都没说，因为不擅长说谎，一提到相关的事情他就支吾。杨氏和弟弟妹妹也没有起疑心，他们本来就对这傻傢伙有着莫大的包容之心，管他说啥呢，就当是不懂事的孩子呗。 江承雪坚持着把这几日的事情给圆完，然后假装困得受不住，闭上眼睛就进了空间，喝口水，凉快一会儿，再从空间出来正常睡觉。 公鸡打第一声鸣的时候杨氏一下子惊醒过来。 对了对了，马的食粮还没有买，这是大事情，千万不能忘。不过这会儿到处也买不上，还得等等。 杨氏就靠着床头想东想西，想得满脸愁容。直到外面开始有商贩吆喝，她便大喝一声：「起来了起来了，还往什么时候睡呢！」 老母亲一吼，再瞌睡都要爬起来。 没多一会儿，周大山父子就来敲门了。他们也很着急。 父子两个帮忙将水桶抬下去放入马车，装馒头窝窝头的包裹也放了上去。 江承雪这时候才有幸看到这匹红棕大马，果然漂亮精神，有点瘦但不是很瘦。 据说古时候的人照料牲口比照料人都要仔细，这么一看果然不假。 问了客栈伙计，得知客栈后院就有存放的干草，现在住店的极少，有马有驴的就更少了，所以存放的草料挺多。 草料原本是极其便宜的，以往别人挑来卖，一捆一文买进两文卖出。现在—— 「五文一捆。」 「啊！你们咋不去抢！」杨氏一边嚷嚷一边掏钱，一共买下15捆，将车厢里面能塞的都塞满了。 之后，杨氏领着周春芽坐车送周大山父子两个去城南门，之后周水牛和周铁头就直接上车去找人。 这期间江承雪找机会把周泽勛弄进空间，逼着喝了一大碗中药。这中药喝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了，就三天的量，已经叫她忘了两顿。 都怪周泽勛一点伤患的样子都没有，害她老是忘记这个事情。 周泽勛没有吃早饭就喝药，喝完一直在那干呕，然后用幽怨的表情盯着他。 江承雪虽然心虚，但还是忍不住辩解：「没办法啊，我们总不能背着你娘和弟弟妹妹吃独食吧？等你娘和妹妹回来再想着吃什么吧。」 然后就往后院跑，好久没去捡鸡蛋了，乱七八糟的屋里头就只有几个存粮，心里不够安。 结果就惊讶了。 「娘子，好多好多好多小鸡。」 跟着来的周泽勛也惊呆了，本来只有三只母鸡的，现在至少有三四十只！ 上次注意到他们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呢。 江承雪忍不住赞嘆一句：「这公鸡真能干啊！」 小鸡已经长成了成鸡大小，有公有母。公鸡已经可以吃肉，母鸡则可以下鸡蛋了。 江承雪跑去找了一圈果然发现十来个鸡蛋。用篮子捡了拎回木屋。 在院子里面生了火，搭上崭新的铁锅，她知道新锅要开锅，就是拿肥油要反覆涂抹，浸一浸油，开了锅后好用不沾。她暂且顾不上，先煮了鸡蛋再说。 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孕妇，早就饿得要昏死过去了。 十五分钟后，鸡蛋煮熟了，舀半瓢冷水，十来个鸡蛋全部放冷水里冰一下。 啥也顾不上，一口气吃掉三个。 别说，这是江承雪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现在可以肯定并不是因为飢饿所以觉得好吃，这鸡蛋真的很香，这蛋清蛋黄的味道好像怎么都闻不够一样。 她觉得应该是原生态无污染，喝泉水吃草药的功劳。 吃了三个，才发现周泽勛没吃，正傻乎乎盯着她。 「你吃啊！又不饿了？」江承雪忍不住嚷嚷他。 周泽勛摇摇头：「我想娘和弟弟妹妹一起吃。」 好吧，是个孝顺善良的傻相公。 第41章 傻子他生气了 江承雪没有亲人，但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周泽勛的心情。 周泽勛拥有的是她从来都没法拥有的感情，她没感受过，但作为旁人也会有些感动。 「阿勛，我说过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你之外我不能叫任何别的人知道。你心疼娘和弟弟妹妹，我理解，我慢慢想办法让大家都吃上鸡蛋和肉肉，好不好？现在是真的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吃。」 第50页 江承雪耐心解释，希望周泽勛的这个小孩智商能够理解她的处境。 周泽勛虽然有疑惑，但他能够感受到江承雪的情绪，她不是故意不让娘和弟弟妹妹吃的，她有她的原因。 所以，他有点难受地点点头。 然后才磨磨蹭蹭去拿鸡蛋，慢慢剥开，一下子文雅得不行。 江承雪猜他是吃不惯独食，没有说什么，留他自己慢慢吃，自己踱步到院门口，看了一眼依然缺一块的篱笆，头疼。 事情太多了。 不光是这篱笆，还有木屋里看都不想多看的一大堆傢伙什，后院急速扩大的鸡群，当然还有面前赖子头上一小块的庄稼，以及这一整片待开发的土地。 到底为什么要把一个小生命在这不恰当的时候塞进她肚子里！ 简直就是捣乱！ 咚！ 江承雪摸摸肚子：「……」 这孩子踢了她一脚。 不错，这一脚踢得很有力气，看来这几日鸡蛋没有白吃，营养又跟上来了。 一想到两三个月后该卸货了，江承雪就冷汗直流。 她真的真的很怕痛！她曾经听人说过生产有多痛，还曾经心想生孩子这么痛，她就不生孩子得了！ 现在可好，她都不知道怎么种种子，就要直接生孩子了。 心中不免悲怆。梦想的初恋都没有到来，看样子也不用梦想了，来不了了。 除了那一片水稻清一色之外，另外的玉米小麦小米黄豆就完全混杂在一起长出了巴掌大的一小片，毕竟种子少，没办法。 这些作物长势喜人，颗粒饱满，今天晚些时候应该就能成熟。江承雪不着急，明天慢慢收割。关键是明天怎么割，一看这一大片她已经累到脚软了。 她肚子里揣了个小的呢！ 也不能叫周泽勛干活，他胳膊还没好就下地割稻子，多少有点不人道。 看着玉米杆上的玉米，穗子已经金黄转褐色，就想吃得不行，伸手从最下面掰下来两个。还有好几株呢，留种够了。 一转身就看到周泽勛杵在田边看着，表情温柔。 「好多好多粮食。」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说。 江承雪将两个大玉米棒子递给他。 「走，烤玉米吃！」 然后江承雪从屋里割了一大块肥肉出来，把铁锅架在简易炉灶上面，炉子里面生着小火，周泽勛用长棍从两个玉米屁股上刺进去，就着小火慢慢翻动。江承雪就用筷子抵着肥肉在铁锅里面摩擦。 随着铁锅温度升高，锅里冒出奇异的香味。 江承雪拿手背敲敲后腰，站得时间久了，就觉得后腰酸痛，越来越有孕妇的感觉。 坐在小板凳上的周泽勛一边翻手里的玉米一边流着哈喇子，他想吃！ 所谓开锅，江承雪也不是特别懂，也就以前翻手机翻到的视频，看了一半就不耐烦地滑过去，毕竟她用的是不粘锅，不用开锅的。 锅内都全部涂抹了好几遍，她纠结了一下锅外要不要抹，最后决定抹吧，反正手上这一大块肥肉还油滋滋的呢。 就用抹布垫了铁锅耳朵端起来倒扣在磨盘上，继续用肥肉涂抹。 周泽勛举着烤的差不多的玉米跟过来不停地咽口水，看着那越老越黑的肥肉，还是忍不住问道： 「娘子，肉熟了吗？可以吃了吗？」 江承雪仰头看挨着自己站立，快把口水滴在自己脸上的傻子，一怔之后忍不住笑起来。 「你以为我给你弄肉吃呢？傻瓜，这不是吃的！这叫开锅！」 「不是吃的？」 周泽勛不明白，那明明是一大块油滋滋的肥肉！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一大块肥肉！想得肚子里的馋虫一直钻啊钻的。 「不能吃。以后给你做红烧肉吃吧，我做红烧肉可是一绝，肥瘦相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江承雪吸吸口水，越吸越多。她的红烧肉啊，做梦都在想。 本来可以吃上的，婆婆冒出来了，她们在外面吃糠咽菜，自己在空间里吃红烧肉不太好吧？ 手下一顿，摸了摸肚子。 可就算她吃了，不也让他们家大孙子吃上肉了吗？ 孕妇需要营养补充，这红烧肉还是得想办法吃！ 「吸——」 想到红烧肉，这开锅的事情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草草又擦了几下，就随手把肥肉往院子里面一扔。 谁知周泽勛嗷地一声欢唿就跑去捡，捡起来就开始拍打上面的灰土，看架势要吃！ 「周泽勛！」 眼看着这傻子就要往嘴里塞，江承雪叉着腰板着脸厉声呵斥。 周泽勛一愣，自家娘子第一次如此兇恶，把他吓住了。 「拿过来！」 江承雪对他摊开手。 周泽勛自然是老老实实把捡起来的肉放在江承雪手上，江承雪一转身走到炉灶边，捡了几根木柴丢进去，然后把肉也丢了进去。 这肥肉是有点大，蹭了半天还有婴儿拳头大小，江承雪后悔了。她前世不喜欢吃肥肉，跑这来还没有完全改过来。可恨的现代人的大手大脚！ 「娘子……」 周泽勛小心翼翼，不明白娘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仅把肉丢进炉子里，还对自己生气！ 江承雪道：「这肉不能吃了，你不都看到了吗？刚才都搞得那么脏了。」 第51页 呵呵，可恨的现代人的矫情。 她其实知道这个年代，别说擦了下锅，就算地上剁了几脚，扔进臭水沟，说不定都有人捡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呢。 但是谁叫她是现代人呢，谁叫她有空间有资格矫情呢！ 就是这肉到后头越烤越香让人很是尴尬，周泽勛急得眼泪珠子在眼眶打转转。 虽然他最后也没敢当着媳妇的面把那肉捞出来，但是却生气了，气鼓鼓的不搭理江承雪。 第42章 吃包子 杨氏和周春芽送走周水牛和周铁头，又送走周家甸的其他人。 母女两个走在陌生的府城之中，小心翼翼地避让开身边的行人，这感觉孤单又迷茫。 「娘，一定能找到爹的对吧？」 周春芽憋着眼泪，忍不住小声问道。 「找得到！当然找得到！你爹是什么人！」 杨氏斩钉截铁。 周春芽听了母亲的话，看到她坚硬的表情，心中就有了希望。 「走吧，我们买些包子回去吃！」 杨氏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拽着女儿就去了旁边的包子铺。 肉包6个，菜包15个。 一共花了54文。付钱的时候杨氏的嘴角一直在抽搐，周春芽也高兴不起来。 这也太贵了！ 回到客栈就看到屋里三个都趴在桌子桌上睡觉。 「还睡还睡！都什么时辰了！」 杨氏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周通一下支起身子，揉揉眼睛。 「娘？你们回来了？」 叫大哥大嫂还趴在桌上，就伸手推推大哥：「大哥，赶紧起来，娘回来了！」 此时江承雪和周泽勛二人还在空间里收拾木屋。买回来的东西必须得顺顺，得归纳整齐才行。 有个心理学上的效应叫破窗效应。就是一座屋子的窗户原本都是好的，那么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但如果有一天这屋子上破了一扇窗户，那么第二天可能所有窗户都会被打破。 卫生也是一样。 光洁的地板谁都不愿意破坏，但要是有人率先扔个香蕉皮，那肯定就有像学样扔啥的都有。 好端端的木屋，江承雪可不想破罐子破摔。 周泽勛还生气，不肯跟她说话，也不肯叫她娘子，为了那烧没了的大肥肉，这大傻子看她的眼神都跟被抢了骨头的狗子一样，又愤怒又委屈。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干的活一点也没偷懒，就一条胳膊能用，照样办事高效。 「这几盆冰就靠墙摆放吧。」 江承雪指挥着，周泽勛就照做，右手拽住盆子拖过去。 一共五盆，整整齐齐排在墙边。 江承雪打量屋子，好了很多了，但还是觉得又杂又乱，占空间得很。 置物架必须快快做起来才是。 院子里最好能起个厨房，调料罐这些不能一直摆在这木屋里。 又摸摸布匹，想到杨氏母子三人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要是能把这布匹交给他们就好了。 但平白无故拿出去，还不知道她们心里怎么猜测呢。 过明路…… 还是要想办法挣些钱，然后光明正大把东西「买」回去。 不仅仅是布匹，还有粮食鸡蛋肉…… 忽然，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轻轻拉拽自己，那边周泽勛的反应更加明显。 看来有人在外面世界叫她们「醒」过去。 便上前拉着别扭的周泽勛，转动意念。 「江氏！老大家的！」 杨氏嘴巴里面声音大，手下却尽量小心着，心里气恼，这个媳妇一点不省心。 「娘？你们回来了。」 江承雪支起身子，旁边的周泽勛也坐起身，仍是一脸气恼，还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弟弟。 「你要睡觉就上床上睡！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啊？多大的人了，怎么啥事都叫人操心！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吃早饭！」 说着就将提在手上的两个大油布包放在桌上。 周通欢唿一声，热切地盯着母亲打开布包，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 「包子！包子！娘，我们居然吃包子！」 周通又欢唿，被杨氏瞪了一眼：「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一点你爹的样子都没有！」 江承雪见杨氏肉疼的样子，知道她在心疼钱呢，这样的早餐的确太丰盛了。 她不由心疼这个老母亲，心里又琢磨着要怎么赚点钱，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个包子，散发着诱人的肉味儿。 「都吃吧，这一路也苦了你们了，只此一回，明天就不要想了。现在粮食贵得要死，也就我们还能吃上包子，还是肉包子！过后一个个把裤腰带勒紧点。」 杨氏板着脸，倒不像是吃香喷喷的肉包子，更像是喝苦死人的中草药。 她的情绪严重影响了其他人，大家都一脸严肃地开始吃起包子来。 江承雪虽然在空间里就吃了三个鸡蛋垫吧，但这肉包子的诱惑力依然十足。 热乎乎的，新鲜的肉包子啊，虽然皮厚馅儿少，但此时吃起来简直就是珍馐。 「春芽，给你嫂子弄碗水，别呛着了。」 周春芽应了一声，叼着包子手脚麻利地去去那桶里舀了一碗水递给江承雪。 江承雪笑着道了谢，低头喝了一口。 第52页 那桶里的水她已经偷偷换掉了，换成空间里的水，干净清冽甘甜。 周通吃完第一个包子后，舔了舔手指，看看他娘又看看桌子。 只有一个肉包子了，但还有好多素包子。肉包子肯定没他的份儿，但是这素包子么…… 「娘，我还想吃——」 「吃吧，一人再吃个素包子，剩下的留到晚上，都不准给我偷吃。」 说完，把最后那个肉包子递给江承雪，「你吃，有身孕得吃好一点。」 杨氏也没想到这个弱得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媳妇居然还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这肚里的孩子定是个有福的，得想办法让他平安降生才是。 江承雪也没有矫情，喊了声谢谢娘，就在其他人忍不住偷望的羡慕眼神中把最后的肉包子吃掉了。 把包子吃完后，杨氏又叫大家喝点水，但不准多喝，一桶水两文钱呢。 「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一天天的半文钱挣不到，光花钱了，明天开始一人两个馒头，饿了就在屋里躺着。啧，光躺着都要一个人两文钱一天！」 杨氏絮絮叨叨，脑子里面始终想着可怜的银两，光出不入，金山银山也挡不住！ 江承雪本来还想跟杨氏旁敲侧击一下在景州住下来的事情，又打消了主意，这个事情还是等等周爹。 早饭后春芽提出将之前穿的衣服洗一洗。 「不洗了吧，用这水洗多可惜，洗了衣服可就喝不成了……」 周通忍不住道。逃荒这么久，他早怕了没水喝的日子，这水越喝越好喝。今天比昨天更好喝。 第43章 治病有希望 杨氏又开始纠结。这衣服是洗还是不洗。最后决定还是过过水吧，实在比路边流浪狗那身狗皮都要脏。 这洗衣服的事情就交给春芽了。就用水桶里剩下的那些水，够不够都那些。 然后站起身。 「阿勛，走，你胳膊上的药该换了吧？」 江承雪本不想跟着跑药房医馆，又怕这母子两个背着自己跟梁大夫说差话了。 梁大夫现在对江承雪有意见，见到她态度比较冷淡。 江承雪无语，这老头儿有必要这么小心眼吗？她也没说啥呀。 今日叫阿楚的姑娘就没有出现在医馆了。 周泽勛的伤口恢復还是很好的。 杨氏问了情况便也放心了。 等到包扎完，杨氏问道：「大夫，我儿这伤还有几日可以痊癒？」 「年轻人伤口好得快，今日已经完全结痂，只要不要再弄裂了伤口，三五日后就可以碰水，十天半月就可以痊癒。」 杨氏点点头，又瞅着这老大夫看。 「夫人，你是还有什么疑问？」 梁大夫拿柜檯上干净的布擦着手问道。 杨氏看看大儿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表情变得卑微起来。 「大夫，您医术高明，这脑袋上的病不知道能不能治？」 江承雪一愣。 梁大夫手上也顿了一下，将手上的帕子放回到柜檯上。 「你儿子脑袋上的病是后天发的，我摸过他的脉搏，脑中有异物阻碍了气血通畅，也阻碍了他心智的成长。」 江承雪：「啊！」 杨氏也激动得站起来，搓了搓手又坐下。将凳子往前移动一下，脸上闪耀着希望之光，面色都红润了。 自打阿勛伤着头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只要见了大夫都会忍不住多一嘴问一下。 大多数大夫都说这人是傻了，没得救了。 两口子就是不死心。今天终于碰到一个不一样的了！ 「您…您是说可以治好？！」 杨氏太激动了，压着声音颤抖着问。 梁大夫摇手：「我可没有说这话！我要能治我藏着不说做什么，反正你们有钱不是？」 杨氏的面色瞬间暗淡下来。 「大夫，我相公这个病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江承雪问道。 如果周泽勛能够治好，她当然是高兴的，她肚子里出来的小崽子当然还是留给一个正常的爹比较好，免得被后娘欺负！ 再说这一路相处下来，她也不想这傻子一辈子都这样下去，他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生活。 「反正我治不好，别人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今天药诊费一共100文。」 江承雪：「你既然都能看出他的问题，那可能还是有点办法的吧？」 「看出归看出，治我是真不敢，脑袋里面的病本来就难治，瞧不见说不出，一不小心就治得更傻了。100文。」 「大夫，您治的话有几成把握？」 「100文，你们先把钱付了。」 杨氏哎了一声赶紧摸出一钱银子递过去。她也正紧张地听着呢。 梁大夫将银两收了，慢悠悠喝了个茶。 「这小子的病，要治的话我看只能用针灸，老夫能力有限，治也就三成把握。若是我岳丈尚在人世，把握至少翻一倍，他老人家对人体经脉瞭若指掌，针灸更是一绝。」 「那那那……」 杨氏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三成把握太低了，她的阿勛虽然不机灵，却仍是懂事心疼人的好孩子，她可捨不得把他治得更呆傻。 「那梁大夫您还认识其他针灸大师吗？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第53页 江承雪问道。 「对对！帮忙引荐一下！银两什么的不是问题！」杨氏也赶紧跟着道。 梁大夫强忍着嘲笑看了看这对婆媳，还有一脸天真听不懂谈话的大个子。又觉得可怜。 一身破衣旧裳，饿得面黄肌瘦，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上饭，却还想着给家人治病呢。 「景州城内恐怕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要真想给他治这个病就往京城一带去问问，那边集中了天下最好的大夫。我听说京城有个薛神医，医术了得，有起死回生之术，你们倒是可以去找找。」 「京城的薛神医京城的薛神医……」杨氏赶忙重复两声想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又连鞠了两躬。 梁大夫心有不忍扶着她一把。 「你们也莫高兴早了，人家是京城的神医，找他看病绝不是几两银子那么简单。再者，就算是神医也不一定看得好他的病，你们还是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懂的懂的。」 杨氏道，又拉着儿子儿媳给老大夫行礼道谢。 从医馆出来，将杨氏送到客栈门口，江承雪就说先不回屋，想在外面活动活动。 杨氏想着屋里确实逼仄，一个大肚婆确实该多走动一下，免得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 就吩咐周泽勛好好跟着媳妇，又见四下无人，飞速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在江承雪手里捏紧。 「你饿了就买两个包子吃，别跟你们弟弟妹妹说了，以后不会少他们的。」 她发愁地看一眼不仔细看就看不出的肚子，这孩子生出来怕是只有巴掌大。 转头对周泽勛道：「阿勛，你娘子吃包子你就不要跟她抢了，她肚子里揣着你孩子，知道不？」 周泽勛认真地答应下来。 江承雪带着周泽勛转悠转悠着就来到了住宅区，这边都是高门大院，门口高悬着「xx府」「xx家」的牌匾，可见这一块是景州的富人区了。 两人又拐进小巷，这边是富人区的后门，一般就是家中下人和女人出入的门。 趁周围没人，两人赶紧钻进空间，先把后院的鸡蛋捡出来，有将近二十个。 看着壮观起来的鸡群，持续下去，这空间得变成养鸡场，便叫周泽勛去逮了两只年轻的公鸡，好一会儿鸡飞狗跳。 从空间出来之后，江承雪手里多了一只篮子，周泽勛手里拎着两只大公鸡。 江承雪拍拍身上的灰，又帮周泽勛摘掉头髮上的鸡毛。 「娘子，我们拿回去吃鸡吗？」 周泽勛以为终于可以一家人吃肉了，高兴得面色发红。 「不，卖的，卖的钱多了就可以给大家买肉吃了。」 说完，便扯开嗓子叫嚷起来。 「卖鸡蛋咯，新鲜大个的鸡蛋！」 「卖大公鸡咯！又肥又大的大公鸡，便宜卖咯~」 第44章 卖鸡蛋攒点私房钱 前世江承雪周末的时候都会去摆摊卖点自己进货的袜子首饰，虽然卖不到很多钱，但也算充实，一天下来至少够她买两斤肉回去犒赏自己。 反正叫卖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她都没有丝毫胆怯，周泽勛自然更不是胆怯是啥玩意。 所以她叫完一声，周泽勛就跟着叫一声，声音洪亮能传出两条街去。 两人拎着鸡蛋提着鸡，一边叫嚷一边慢慢悠悠往小巷深处走去。 「哎，你们停一下，我看看你们的鸡蛋。」 身后的一扇小门吱嘎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衣着打扮和街上其他人不同，显得华丽许多。 她怀里的孩子约摸一岁多，长得白胖白胖的，是至今为止江承雪看到的最为正常的小孩了。 一见生意来了，江承雪赶紧拎着篮子走过去。 「姐姐，我们家的鸡蛋，保准是你吃过的最好的，你看这鸡蛋多好看啊！」 女人抱着孩子走下台阶，弯腰往篮子里看了看，又伸手拿起一个，那小孩也伸手来拿，嘴里牙牙学语：「蛋……蛋蛋……」 女人避开儿子的小爪子，眼中对这鸡蛋露出满意之色，果真是好大的鸡蛋！现在卖鸡蛋的少了，都是小小的，这么大鸡蛋真是招人喜欢。 「咋卖啊？」 女人将鸡蛋放回篮子，颠了颠怀里的孩子，视线又落在旁边男人手中提着的两只大公鸡身上。 好肥两只公鸡！ 「姐姐，鸡蛋人家怎么卖我们也怎么卖，一文一个，一点都不贵的。对了，姐姐，你再看看我们家大公鸡，多漂亮，你要买一只吗？」 女人眼中挣扎了一下：「怎么卖？」 「便宜，才40文一只。」 「40文可不便宜……」 看了一眼江承雪：「你这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还挺甜，等着，我去找我娘过来。」 古时候的女人都是公公婆婆管家管钱，所以她身上没有钱，就算有钱也是私房钱，不能随便拿出来用。 过了没有几分钟，一个老太太就跟着女人走了出来，女人此时已经把孩子给放房子里了。一起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轻女人。 「娘，就是他们，我看着真不错。」 江承雪赶紧把篮子往过去拎了一下。 老太太神情威严，不苟言笑，蹲下看看鸡蛋，「一文一个？有多少？」 「一共18个。」 老太太拿起一个鸡蛋摇了摇，放下后又拿起另一个鸡蛋摇了摇，最后点点头，「行，我们家都要了。」 第54页 江承雪：「老夫人，这大公鸡要吗？炖着吃可好吃了！」 老太太冲着周泽勛一伸手，接过来一只，拎了一下，有四五斤，果真又肥又精神！ 「40文贵了。」 「老夫人，不贵的，您看这毛色这重量，街上谁家卖的比得上？买只瘦不拉几的，还不如多花点钱买只胖的呢，这肉多紧实啊！」 「你再给便宜五文，我两只都要了。」 老太太道，她两个儿媳都是面色一喜。 江承雪却摇摇头：「老夫人，您家不缺这五文，我们家可是缺的，您看我这肚子七个月了都不显，饿的。这两只大公鸡搁以前我们家都是卖七八十文一百文的，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三人都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觉得这姑娘也的确没说错。 前些年年成好的时候，这么大个的公鸡确实值七八十文，现在卖鸡的多，又个个饿成两三斤的样子，买家又少，这价格就掉下来了，一只鸡也就卖个二三十文，没办法，这鸡卖不掉还得回家跟人抢粮食吃。 「行吧，按你的价格走。」 老太太转头对儿媳伸伸手，儿媳赶紧把衣袖里面藏着的一吊铜钱拿出来，这一吊是100文，取了两枚剩下的就交给江承雪。 两个儿媳欢天喜地，一个拿鸡一个拎篮子。 江承雪飞快地扒拉了一下这一串钱，让周泽勛塞进他怀里，又可怜巴巴道：「姐姐，我们家满共就这么一个篮子，等一下能还给我吗？」 那女人笑道：「行，还给你，真是小气吧啦的。」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台阶上。 周泽勛机警地看着周围的情况，江承雪则闭着眼睛靠在他肩头。 空间里，江承雪又去后院收罗了一遍鸡蛋，又是将近二十个。这次她没有着急拿出来卖，先攒一攒，等再过一阵子进空间，攒到四五十的时候，一起拿到集市去卖。 她忍不住打开自己的百宝箱看一眼，之前这里面是有银元宝的，现在只有一吊铜板。她现在的梦想就是，攒这一箱子银元宝。 到时打开一看，肯定爽死了。 一想到攒钱，她就变得无比激动起来。 从大海碗里拿出两个熟鸡蛋，出了空间，递给周泽勛一个。 「吃吧，吃完了我们继续卖鸡蛋去。」 两人吃了鸡蛋，再走到最近的集市，估摸时间差不多，就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神不知觉不觉地将一篮子鸡蛋拿了出来。 找了个角落，就地一坐，卖了一会儿后，江承雪叫周泽勛守着篮子，自己坐在一边发呆神游。 空间在手，她挣钱的办法倒是很多的，但这钱究竟要怎样才能光明正大地挣呢？ 这样偷偷摸摸挣到的，也只能自己和周泽勛偷偷摸摸地花，跟做贼一样。 周泽勛大傻子还一直盼着全家人一起吃肉呢，可怜的样子让人内疚啊。 不如再挖一根人参出来卖掉，这样就可以大大方方吃肉了。 再支棱个小生意做起来，只要有个来钱的明路，自己花钱就光明正大了。 不过在做生意前还有个最重要的事情，让周家人同意停留在景州城。 之前是想先斩后奏，但想想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也过于反常和大逆不道，这年代哪有一个儿媳一声不吭就做了全家人的主的？绝对弄得全家不和。 还是得先商量，不同意再想办法。 既然如此，现在也不必考虑那么多，先安心等待周父的消息，并顺便攒点私房钱。 房子还是要悄悄去物色的，虽然不打算先斩后奏，但景州还是要留下来，她这身子实在颠簸不起。 第45章 必须尽快动身 一篮子鸡蛋又增收45个铜板。 江承雪给了周泽勛5个铜板做奖励，这傢伙一高兴就忘了自己还跟江承雪赌那块肉的气的事情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穿过街上麻木苦难的人群，这种感觉很是压抑。 忽然感到一只手毛毛躁躁地握住自己，江承雪怒上心头，抬手奋力甩开，就见周泽勛站在身边提着手呆呆地看着她。 「额……」 她占了这个身子，但从来没有自己是有相公的已婚女的自觉，老觉得自己单身呢，还以为刚才是登徒子。 周泽勛原本因为挣了钱兴高采烈，现在慢慢地神色黯然，跟被人欺负惨了一般，那眼神能叫人觉得全世界都做错了。 「那个——我还以为是别人——」 江承雪心虚地解释，心里挣扎要么就牵手吧，哄哄他？但是做不到啊，他又不是真五岁！老大的个子了！ 还没等她内心挣扎结束，周泽勛就闷声闷气地说道：「娘子，回去了。」 然后抬脚一迈就走到前头。 周泽勛还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刚才被自家娘子厌恶地甩开了手，心里难受又害怕，整个人就被抽去了精神气儿，蔫嗒嗒地走着。 江承雪是真的有些内疚，但是又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狠下心肠，不能跟他走太近，至少不能表现得太亲密。这样，以后要分开才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她发现自己看到他难受的样子，自己也会难受了。 唉，人真是情感丰富的生物啊！ 两人还没走到拐角，就被客栈门口东张西望的周春芽和周通看到了。 「大哥！大嫂！你们这半天跑哪去了啊，爹找到了！」 第55页 周春芽焦急地喊道。 找到了？这么快？ 江承雪有点懵，这不是早上才出发吗？ 周泽勛已经一个箭步冲进客栈去了。 周春芽过来搀着江承雪，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嫂子，太好了，爹和水生哥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给饿脱相了，娘刚给喊了四碗面条上去。」 等上楼走到房间门口，江承雪已经从春芽口中得知，周水牛和周铁头赶着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就遇到了周伯路和周水生，接上人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这个公爹在原主的印象中就是严肃少话公正不阿高深莫测的那种人，原主还挺怯他的，弄得江承雪现在也有点紧张。 屋里四个大男人正在嗦面，周泽勛在母亲面前可以放声大哭，在父亲面前却不敢，找了个凳子正襟危坐，等着父亲把面吃完。 「雪儿，找地方坐吧。」 江承雪一进屋，周父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像是放心了，对她点点头道。 「好的，爹。」 「你们两个真是能跑得很，说着随便走走，一走出去大半天都不回来，吓得我还以为又走丢了！」 杨氏哭过，眼眶还泛着红，巴掌高高扬起，却轻轻落在江承雪的肩膀上，感觉得到，婆婆的心情好极了。 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一直等到四个大男人吃完饭。 周家三兄弟便站起来说要动身去追赶自己家人。天色还算早，他们脚程快一些，今天夜里就追上了。 周伯路便道：「不急，现在城门也快关了，你们现在城里歇一晚，明天我驾车送你们去。」 随后就让杨氏再去开两个房间。 杨氏其实是想开一间得了，都是泥腿子，床上睡不下就睡地上被，男人挤一间，女人挤一间刚好。 但在外人面前她当然不会反驳自己老公，出门就去开房间了。 最后，三个女人一间房，周家三兄弟一间，周伯路三父子一间。 等安顿了周家的三个兄弟，周伯路一家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关上门来说说话。 看着瘦得不成样子的丈夫，杨氏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起来，这男人这一路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周伯路道：「行了，一家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可哭的。这一路你们都受苦了。」 江承雪起身，诚恳道：「爹，都是我不好，冲散了之后也没有领着阿勛回原地等着，顺着人群就往前走了。」 周伯路摆摆手，他已经不年轻，这一路折腾的更是老了十岁的样子，但双眼仍旧矍铄。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顾周全。行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要提了，没事就好。这马车是怎么回事？」 江承雪就又把告诉杨氏几人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周泽勛低着头有点坐立不安地听着，幸好他最后也没有站起来告诉他爹真相。 周伯路明显和杨氏不同，听完江承雪的故事之后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那双眼睛让人有点紧张，感觉一眼就把人看透了一般。 「那真是多亏了你们捡到这人参，算是帮了我们全家一大忙了。雪儿，你身体状况如何？」 江承雪暗暗紧张，这可关系着能不能留在景州城呢。 「没有大碍，但是，这一路有两次险些动了胎气，我觉得不适宜再走下去……」 江承雪柔柔弱弱可怜巴巴道，原本她不是什么柔弱女性，但原主这柔弱属性是可以拿出来用一下的。 周伯路嘆一声，「明天我再去买一辆马车，车内垫的厚实一些，备足水粮，大家都不走路了，争取早点到云州。孩子他妈，你那还剩多少银两？」 江承雪郁闷了，这是要不惜代价也要去云州吗？ 杨氏也懵了：「我这还有二十两左右，当家的，一辆马车都要十五六两银子啊，这钱正要花吗？我看不用吧，让雪儿坐车就行了，东西往马车上一装，我们走路就行了。」 周春芽也表示贊同：「爹，我们都能走路，让大嫂坐车就行了。谁走不动上车坐一下也可以啊，不用买马车了。」 江承雪：「爹，我们在景州租房子不走了吧。」 江承雪一说完，所有人都看着她。 「爹，娘，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现在手上不是已经有了一些存款吗，不如就在景州租个房子住下来，屯足粮食和水，坚持个半年一年应该不难。那个时候旱情还没有过去，朝廷也该放粮了吧，总不会看着百姓全部饿死。」 「景州的房子我也了解了一下，空置的很多，租价很便宜，只需要四五两就可以租一套不错的院子，比我们买马车要便宜多了。」 「再说，我们将手里的银两都花完了，我们就算到了云州也没有立身之本，说不定过得还不如这里。」 周家人看着这个性子柔弱的女人，仿佛不认识她了，平时半天吭不出一声的人，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听着竟很是有道理的样子。 这次走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眼中居然有了光彩和坚定。 「当家的……」 「不行，我们必须去云州，而且必须尽快动身。」 第46章 去云州 周伯路说得十分坚决不容反驳，把大家都震得闭上了嘴巴。 扫了一眼自己的家人，周伯路压低声音：「漠州一带已经发生了暴乱，更多难民正在往这边逃来，他们条件比我们更加艰苦，到了景州如果得不到合理的安置，势必比景州还要严重！」 第56页 一家人倒吸了一口气。 江承雪也觉得背后汗涔涔的。 「我们逃到云州就会安全了吗？」她疑惑道。 漠州的人民暴乱逃到景州，景州的人民暴乱就不会往云州逃？ 「过了云州就是京城，上面绝对不敢让云州出事，一定会对云州重兵防守。依照现在的局势，云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城门紧闭，我们必须赶紧出发，晚了就怕拿着路引也进不了城了。」 杨氏脸色惊慌，害怕地问道：「当家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今天就开始做准备吧，明天就出发。」 「孩子他娘，你给我十五两，我去买车，你带着春芽去买些干粮，再买两床被褥。」 「阿通，你带着你哥去买两个水桶回来，就买马车上的那种。雪儿，你就在屋里待着哪儿都别去。」 一番吩咐下来，各干各的去了。 留在屋里的江承雪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先斩后奏。 居然暴乱了，没想到饥荒能叫人变成这样…… 周父分析得没错，不管景州会不会暴乱，去云州肯定是最安全的选择。 她有点郁闷，在脑中排演了好多次的肚子疼动胎气的戏码看来是一点也排不上用场了，还是坚持一下，咬咬牙到了云州再享受生活吧。 跟楼下的伙计又要了四个水桶。 「只要空桶吗？不需要我们给打水？」 「不需要，只要空桶就行。」 伙计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问，反正管她们那么多呢！ 伙计走后，江承雪就把房门反锁，将四个水桶搬进空间，全部装满清澈的水，再意念一转全部送出来。 四桶水也就花了短短三五分钟时间而已。 周通和周泽勛回来最早，就先把大肚水桶灌满了。 想到周泽勛胳膊上的伤，之后在路上肯定没有梁大夫来给他替换，只能把药物和纱布都带全。就让周通守在屋里，自己带着周泽勛又去了一趟梁大夫的药房，害怕身上一百多个铜板不够，就又提了两只鸡。 梁大夫听说他们明日就要动身去云州，板着脸瞪了他们一眼，「不管你们，反正伤口裂开发炎了痛的也不是我老头子。」 然后就给开了五天的药粉和纱布，这些倒是没有花多少钱，加上又要了点头痛脑热的药丸，一共150文。 江承雪只能苦哈哈地将才挣到手的铜板掏出来110文，剩下的便用一只大公鸡抵扣了。 梁大夫很喜欢这两只又大又肥的公鸡，就又用驱蚊虫，止血散的药粉把另外一只公鸡也给要了去。 回到客栈，杨氏和周春芽也回来了。周春芽的红着脸一脸难堪，杨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江承雪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后面才知道周春芽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初潮了。 同情这个小姑子的同时，江承雪又忍不住庆幸自己怀孕不会来例假…… 这鬼天气，这鬼条件，绝对比怀孩子还痛苦。 可怜的周春芽小姑娘还痛经痛得厉害。也幸好是坐马车，否则她可怎么活。 这个年代女性的卫生用品粗暴又简陋，就是棉布做的月事带，里面放草木灰。真的跟小说里讲的一模一样，好用是不可能的，卫生什么的也很堪忧。 江承雪感嘆一声，万能的草木灰。 周伯路买马车花了18两，一晚上过后，牲口全都涨了价。 晚上，周家当家的催着大家赶紧睡个好觉，明天要早起，城门一开就立即出城。 虽然也想好好躺在床上好好睡觉，但周父带来的消息还是让江承雪感到一些害怕。身边的杨氏和地板上躺着的周春芽唿吸也并不均匀，看来都没有睡着呢。 江承雪眼睛一闭就钻进了空间。 这里已经是夏末，明天就是秋天。 这次没有周泽勛在身边，这空间就变得格外空大而安静，江承雪没敢停留太久就赶紧出来了，那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个灯。 然后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晚上的药又忘了让周泽勛喝。 今天实在有些太乱了。 翌日，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早早起床收拾。 周春芽因为才来了月事，整个人都显得惊慌无比，像是路都不会走了。 将所有的东西搬上车子后，家里的女人爬上车，男人们就跟着马车走。 辰时一到，等待出城的人群，车辆就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 走在地上的男人也爬上车，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两匹年轻骏马一撅蹄子就跑了起来。 三个女人坐在一个车厢，赶车的是周大山家的周水生。周春芽好像浑身长刺了一样，老想撩开车帘，弄得杨氏直瞪她。 另外一车坐着其他男人，赶车的是周伯路，他一边赶车一边教周泽勛。等到周水生三兄弟跟家里人汇合，周泽勛得顶上周水生的位置。 周泽勛孩童心性，记性又十分惊人，没到半天就学得差不多了，赶起来不疾不徐有几分老车夫的样子。 下午酉时末的时候就追上了周大山等人，大家这才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寒暄了一刻钟，周伯路将车上的大半桶水给周家人留下，然后继续赶路。 离开的时候周春芽满眼不舍地掀开车窗偷偷往后望了许久。 江承雪明白过来，这小丫头肯定是喜欢那个周水生呢。 第57页 她深感震惊，前辈子25岁的自己好像……不记得自己喜欢过谁了，反正就是看一部剧换一个老公，有数不清的老公，就是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还是古时候的女孩子早熟，这个时候都开始正大光明喜欢男孩子了。 「行了，别张望了，等到了云州还能跟他们汇合，就把你和水生的亲事定下来，正好你也长大了。」 「娘！你别说笑了！」 周春芽被痛经痛得苍白的脸色露出羞赧的红晕。 杨氏嫌弃地白她一眼，「那行，等到了云州随便把你许个人家嫁了，长大了，留不住了。」 「娘——！」 江承雪听着母女两个拌嘴，又进了空间。田地里的所有庄稼都收回来了，可把她累够呛。 现在所有的水稻都铺在院子里晾晒。 她则坐在院子里将玉米一粒一粒掰下来。 第47章 他就是晕车了 车厢里垫了厚厚的草料。晚上直接往草料上一躺，绝对能睡个好觉。 江承雪坐着的木凳上铺着买来的褥子。减震防颠，热到崩溃。 杨氏母女不怕颠，坐在对面，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承雪侧卧在坐凳上的褥子里睡得安详。 「娘，大嫂不热吗？我看她连汗都不出。」 「吃差了，身子虚，哪有什么汗水可出？」 「这样吗？」 「……」 杨氏就是胡乱一说，她哪知道怎么回事？ 起身拍拍这儿媳，她身上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江承雪睁开眼睛坐起来，不解道：「娘，怎么了？」 她正在空间里剥玉米剥得起劲儿呢。 「褥子铺在车板上睡，这一晃一晃的从凳子上跌下来怎么办。」 这不是正好？ 江承雪应了一声，将褥子往地板上一铺，就躺在母女两个脚边闭上眼睛。 「春芽，你到对面坐着去，都坐这边马车别翻了。」 「哦。」 两人坐在车厢里看着江承雪立马熟睡过去的脸，心里羡慕得很，她们都快把魂儿颠出来了，这大肚婆却从早睡到现在，安稳得很。 这样也好，要知道刚开始逃荒那会儿，这江家小姐一会儿呕吐一会晕厥，把人都要折腾死。 睡吧，睡吧，多好啊。 「娘，她真不热吗？」 周春芽捲起窗帘，外面连一丝风都没有。 「她热她会说。」 周春芽就不再说话了。她难受得要死。热得难受，那个…也难受，不光难受还痛，痛得像是有小刀在肚子里面扎。 江承雪这一天，有时候是真睡有时候则不是。 空间里面时间差很大，她没事情做就把种下的庄稼全部收了，该晾晒的都晾晒起来。 收了五次鸡蛋，每次都有十几二十个，将那个篮子装得满满的。 后院的草收割了，也不管是不是药草，除了那人参不敢割，其他的一通乱割，装了一麻袋，拖进木屋去。 这些是餵马的，为了马儿带着大家跑得快，也需餵它一点中草药的食粮。 木屋里面的里间有新买的褥子和被子，江承雪在里面睡了一觉。 从空间出来之后才发现以为过了很久，其实在外面时间离半个时辰都差得远，所以，她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面世界睡觉的，睡醒了，就直接进空间。 天黑之前周父选了个位置停下来歇息，杨氏带着儿子女儿将做饭用的傢伙什从车上搬下来。 早上吃的馒头，晚上准备烧点热水，弄个煳煳果腹。 弄饭的时候，江承雪主动提出自己把马牵到旁边去喂，被杨氏大嗓门地制止。 「那牲口那么大，发起疯来怎么办？叫阿勛去餵就行了！」 「那阿勛喂，我在旁边看着吧。」 周通欢唿着也要去餵大马，被杨氏呵斥着去找柴火去了。 江承雪爬到男人们的车厢里，检查了一下水桶，大家都很节省，这水桶里面的水和早上出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她还是进空间舀了一瓢补上。 然后从车板上象徵性地抓了一把草下车。 周泽勛则端了个有缺口的木盆正要上车给马舀水，那边杨氏一边烧火一边喊着：「别给多了，一匹一匹地喂！全给马喝了，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江承雪就扯扯周泽勛的衣角，轻声道：「就一瓢就行了。」 周泽勛很听话就舀了一瓢水，才占了水盆的一个底，别人不知道自己娘子的能耐他却是知道的。 将水盆放在马匹面前，周泽勛又回去拿草料，娘子手上那一小把餵马可不够。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娘子正在往两匹马面前扔绿油油的鲜草，那两匹马吃的可欢了。 「娘子……」 周泽勛抱着一捆干草料，不知道是餵还是直接拿回去。 「都给餵了吧，我给的不多。」 这些绿草相当于给它们开小灶了，它们多不容易啊，拉着这么大的车厢载着这么几个人负重前行，可不得好好照顾着。万一饿死渴死在路上……江承雪真的一点也不想走路。 「阿勛，把盆子拿过来。」 江承雪不是很敢靠近两匹马，太高大了，一身的腱子肉，一撩蹄子自己不死也残。 周泽勛拿过盆子后，两人一起进了空间，装满了水，还没等周泽勛多看空间里一眼就又出来了。 第58页 两匹骏马激动兴奋地喝水吃着草料，别提多幸福。 「娘子……」 「嗯？」 「你不爱我了。」 「啊？！」 江承雪吓一跳，这什么神经病的对话！ 转头就看到周泽勛蔫嗒嗒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哀怨。 「瞎说什么，你懂什么是……那什么爱的？你个小孩子！」 不是说古人都很古板的吗，怎么这孩子一开口就让人臊得不行？ 她25岁了都没有对异性说过什么爱不爱的，简直太羞耻了，为什么这大个子傻子能说得这么正大光明？ 哦，是了，他是个傻子嘛！ 「你都不喜欢我了，不对我好了，你只管别人不管我了……」 周泽勛继续哀怨地控诉，江承雪无奈又可笑又觉得有点心疼，说起来自从昨天将他的手甩开后一直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那个事情的确要跟他道歉一下的，但是老觉得再提起那个牵手的事情很矫情。 「对了，你等一下。」 江承雪跑进空间，弄了碗黑乎乎的中药出来，昨晚上忘记了，今早上没来得及，现在必须让他喝掉。 「娘子……」 周泽勛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眼睛更加哀怨，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下，他最怕喝这个。 「乖，你胳膊还疼吧？把那些中药都喝完就不疼了。」 「我不喝，我不怕疼！」 这傻子倔强道。 「喝！喝了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江承雪半凶半哄道，女人哄孩子的本事是天生的，她信以为然。 周泽勛好像还想犟，但嘴巴张了张，最后很憋屈地闭上。 接过碗头一仰就全部喝了进去。随后把碗往江承雪怀里一塞，转头就往马车跑去，估计喝水去了。 喝了水的周泽勛还忍不住干呕，弄得杨氏心事重重地看过来好几眼，江承雪只好编了个拙劣的说辞：「娘，没事，阿勛他就是晕车了。」 第48章 有野鸡啊好肥的野鸡 晚饭吃了煳煳，两个人分一个馒头，垫吧了一下肚子而已。 看到杨氏要直接把脏碗收起来，江承雪道：「娘，我们把锅碗碗洗一洗呗，洗碗水拿去餵马不就行了？」 杨氏也是爱干净的，听了便道：「真是的，刚才餵马前你咋没想到？白白把干净水拿去餵马了。阿通，去拿马盆过来，春芽去舀瓢水来。」 江承雪松口气，这碗好歹是洗上了。 趁空拉了周泽勛进空间，点着火把在麻袋里面翻找了一番，找出几根野菜。 然后就烧水煮了，拌了一些盐巴，现在蔬菜也稀少得很，这带点涩味的野菜吃进嘴里别提多香了。 周泽勛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在他没开口前，江承雪便道：「知道知道，不就是怕你爹娘弟妹吃不上吗？会吃上的会吃上的，我想办法好不好？」.c0m 周泽勛很乖很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吃了些野菜，又一人吃了一个鸡蛋，这才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夜里把马车上的草料和褥子拿出来铺在地上，薄被子一盖，睡得比之前逃荒舒适百倍。 三个男人轮流守夜，快到早上的时候，周伯路将杨氏和女儿春芽叫醒，让两个女人盯着点，三个男人倒头睡去。 因为有了马车，也因为一晚上三个男人守夜没睡多久，周伯路和周泽勛白天还要赶车，所以杨氏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才开始轻手轻脚地准备早上的饭食，熬点米粥，将干干的馒头馏一下。 她还让春芽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野菜，这光是米面没吃蔬菜水果也不行啊，尤其是孕妇，唉…… 江承雪早早就醒了，晚上睡得很香，听到春芽要去找野菜，便也说要去。 「春芽，多看着你嫂子，别跌着她了。」 春芽哎地答应一声，被晒得黑黄的面颊上仍然看得出苍白。 江承雪觉得，春芽比自己看起来可要痛苦多了，还是自己多照顾点她吧。 「春芽，疼得厉害？」 「嗯。」 春芽一听到有人关心她的这个事情，心里激动委屈，眼睛里面泪花花的。 她虽然平时看着成熟稳重，但也只有十五岁而已，才来月事，才算是真正长大呢。 「嫂子，你以前咋熬过来的？难受死了，疼死了，疼得我不想活了都！」 「嫂子知道，唉，辛苦你了。」 江承雪很幸运，是少数那种来月事啥感觉都没有的女性，不过仍然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那种难受劲儿，不习惯。 周春芽吸着鼻子，都快哭了。 江承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抚抚女孩子单薄瘦弱的嵴背，心里后悔当初只买了白砂糖，没买点红糖。 嗯，不过，红糖买了也没办法给周春芽喝呀，找不到藉口。 两人在周围找了一圈，野菜没找到，找到两窝草，疼的要死要活的周春芽非要拔出来给两匹马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米粥已经煮好了，但杨氏心疼三个男人，说等到米粥凉了再叫他们起来，趁着此时天气凉爽让他们多睡会儿。 江承雪则在附近慢慢走动，想着要怎么办才能吃点好的，每天馒头米粥煳煳，吃得她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她这还是能到空间偷吃的人，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第59页 又去了一趟空间。大雪一片。 她庆幸昨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院子里堆放的粮食都已经全部拖进木屋去，可怜的木屋，再也承受不了更多了。 后院的鸡在院子里面刨食，应该都饿不死，大雪之下藏了不少食物呢。 知道不会有鸡蛋，她还是跑去鸡窝查看了一番，没有就是没有，一点不意外。 看着这些大冬天稍微清瘦了些的公鸡母鸡，想要吃鸡肉喝鸡汤的邪恶念头疯狂滋长。 大部分鸡冷得懒洋洋的，挤在鸡窝里不愿动弹，江承雪去摸它们屁股下面还被啄了好几下。 江承雪盯着它们越想越气，搞什么呢，这不是美味的鸡肉大餐吗？自虐什么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天天都能看到鸡，就是一块鸡肉都吃不上! 她心里有气，瞅着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一把伸出手去，拎着两只翅膀，意念一转。 手里的大公鸡扑腾一下挣脱她的手拔腿就跑。 江承雪回头看看各自忙活的大家，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看着那只鸡南辕北辙地跑出百十米，才惊叫一声。 「爹娘！有野鸡啊有野鸡！」 这一嗓子把地上睡得歪七扭八的三个男人都喊了起来，周通最先跳起来。 「野鸡！哪有野鸡！」 还没等江承雪伸手去指，三个男人就已经蹿了出。 「周通，你跟你哥去捉那边的！我去逮这只！一定要逮住！」 「昂——一定要逮住！」 周春芽急得不行，忘记身上痛，也想往前沖，被杨氏一把扯住：「死丫头，你又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娘，这鸡我们能吃吧？」 周春芽急得搓手，爹大哥小弟，你们努力啊！ 江承雪也捏一把汗，不要自己扔出来两只鸡，吃不上，那就亏大了。 好在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在飢饿面前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没追一会儿，父子三人就逮着鸡回来了，脸上洋溢着春风一般的笑容。 「噢噢噢噢！我们有鸡吃了！」 周通吼叫着一咕噜跑到杨氏面前，「娘，快看！这野鸡好大个儿！快烧水拔毛吧！」 杨氏盯着这鸡，心里嘀咕：「……」 野鸡？瞎扯的野鸡！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长这样的野鸡！怎么看都是家养鸡！且是养得又肥又壮的家养鸡！ 她上手一拎，好傢伙，多的不说，四斤足足有的！这荒郊野岭的这鸡吃啥长这么肥的？！人参吗？ 「当家的？」 杨氏心里疑惑，抬头看向周伯路，周伯路心里也正在嘀咕。举目四望，也没见哪里住着人家。 「孩子娘，你们把鸡绑起来，晚上再吃，现在已经晚了，不能耽误行程。吃完饭就赶紧套车赶路吧。」 管这两只肥鸡从哪里来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第49章 随便吧我也不知道啊 因为两只大肥鸡的出现，早饭大家都吃得很愉快，米粥和窝窝头，吃起来特别香。 接着就是套马上车继续前进。两只鸡一个车厢扔一只，起到了「望梅止渴」中的「梅」的作用。 周春芽的痛经也好了一般，只是偶尔捂住肚子满脸狰狞，大部分时候她都盯着那只鸡。 今天空间里面大雪，江承雪也待不住，只有在外面热得不行的时候往空间钻，凉快一下又出去。有啥办法呢，木屋里挤满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她将墙边的一盆冰倒扣在地板上，然后拿小榔头慢慢敲碎，这冰冻得很坚硬，一点不好砸，她不敢太用力，废了老半天力气才把冰块从一大块砸成小小的。 然后把碎冰重新装回盆子里。 原本平平的一盆冰，敲碎之后装得冒尖尖都装不下。 紧接着，江承雪就像是小小搬运工一样，将碎冰装进竹筒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带出空间。 她把这竹筒当冰壶，多少能降点温。隔一段时间，她假装去水桶舀水，就顺便把竹筒里的冰倒进水桶里，能凉快一点就凉快一点。 她舀水频繁，杨氏每次都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一个大肚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人家喝点水怎么了？再说了，她每次也就舀一口，喝完就算了。 「烦死人了，你要喝就装一竹筒，一会儿揭盖子一会儿揭盖子，桶里的那点凉气全叫你放跑了！」 杨氏忍不住道。 这一路唯一的享受就是喝水，这水真是甜到心坎，关键是还凉，一口下去浑身能舒畅得打个哆嗦。 她实在不想这点乐趣都被这矫情的儿媳折腾没了。 江承雪笑道：「娘，我都是装多少喝多少，害怕一口就喝没有了嘛！」 杨氏翻了她一眼：「就你怪事情多！」 因为害怕她真的装多少喝多少，就也不管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折腾去吧。 周春芽道：「我也想想装多少喝多少……」 那刚舀出来的水凉凉的喝着多舒服啊！ 杨氏往她背上就是一巴掌：「这几天别给我少喝凉的！桶里的水舀出来也要等暖了再喝，听到没有！」 周春芽可怜道：「好……」 「给你大哥装点水去。」 「好。」 周春芽道，就要起身。 江承雪忙道：「娘，春芽，你们歇着，我来就行了。」 第60页 「你给我老实坐着，睡觉啊，昨天睡一天，今天咋不睡了？你不好好睡觉，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长起来？」 杨氏气哼哼地看看江承雪不争气的肚子，这么小个肚子挤着她孙儿了！ 江承雪也想像昨天那样，干活，干累了就睡觉，时间过得可快了。但今天条件不允许啊。 「娘，我坐在车里闷得很，我跟阿勛坐在一起陪他说说话。」 「可别瞎折腾了，以前也不见你和你相公一天说过十句话，到时候一不小心跌下去了，呸呸呸！你就给我老实待在车里睡觉就行了。」 杨氏真是觉得一天天心累得要死。 「咯咯咯……」 坐凳下面的公鸡无精打采地叫了几声。 杨氏：「行了，都听话一点，今晚上就给你们把这鸡给炖了吃。」 大公鸡：「咕……」 正午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周父一声令下，大家才得以找了个树荫坐下来休息一下。 周父和周泽勛解下车套让两匹大马也休息一下，杨氏吩咐叫多餵点水，但也不要餵太多。 幸好江承雪有取之不竭的水，否则真的很难判断这「多餵一点但不能太多」的标准。她的标准是，两匹马是这个家目前最重要的劳动力，肯定要餵饱。 杨氏刚刚语气揶揄地夸了江承雪便勤快了，眼里有活了，周通这小子就一下子冲上来将马盆给夺了去。 「我来喂！」 父亲和大哥驾马，他这个家里的第三男子汉除了在车厢里面睡觉就是和父亲坐在前车板上驾车。 「你们车上人多，我先取你们车上的水，给马减减压，不要把你们这边的马累坏了。」 周父驾的那辆车上面主要是行李，粮草，周通觉得娘亲这边坐了四个人，比他那边重多了，就想给这边减负。 江承雪都还没有来得及阻拦，这猴子一般的小叔子已经钻进车厢，然后哇地惊叫一声。 「啊——！这是为什么！」 杨氏怒斥：「你鬼叫什么，赶紧餵马去！」 周通拎着马盆出来，难以置信：「娘，你偏心！你给大哥大嫂和二姐喝凉凉的水，让我和爹喝热热的水！」 杨氏：「放屁！赶紧餵马去，别把咱家的命根子给渴死了！」 这两匹马加起来三十多两，是多少农民想都不敢想的钱数，可不就是家里的命根子吗？ 周通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同样的水桶，为什么自己那边就是温热的水，娘这边就是冰冰凉凉的呢？ 一头雾水又钻进车里去，这水虽然好喝，但还是要餵马的。 江承雪则道：「阿通，我上你车上去看看你们的水是不是真的是滚烫的啊！」 说完就跑去爬车。 杨氏一边一手作扇，一边盯着这个儿媳。 然后碰碰身边的周父：「当家的，你没发现这个儿媳怀孕之后变化就老大了？」 周伯路唔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年头能把善良的人逼得去吃人。雪儿这是对以往的事情看开了。好事。」 杨氏只觉得自己探索讨论的火苗被掐灭，很是不得劲儿，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江承雪爬进周通的车厢，也不去摸水桶里面的水有多热，直接进空间用水瓢挖了一水瓢的碎冰倒进去。 管那么多呢，只要没人有证据是她做的，她就能装聋作哑当傻瓜。 桶里的水为什么是冰的？她怎么知道？ 桶里为什么有冰块？她也不知道啊！ 大家各自找理由解释吧，就跟解释那两只大胖鸡一样。 江承雪从车上爬出来，周泽勛等在车外扶她。 周泽勛人高力大，伸手抱着她的腋下轻而易举将她放下。江承雪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 「娘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双脚落地的时候，周泽勛竟凑到她耳边耳语。 「不许给任何人讲！否则，我就不把你儿子给你了！」 江承雪坏坏狠狠地在他耳边回道。 周泽勛严肃认真：「娘子说的话我都记得，不告诉别人。打钩！」 说着就伸出自己的手。 第50章 途遇熟人 拉钩上吊是小孩才干的事情，江承雪正要陪这小孩打勾勾，周通就大声喊起来：「大哥，拿点草料过来！」 周泽勛一手拿了一小把草料往那边走去，一下子忘记了打勾勾的事情。 江承雪看着他，受伤的胳膊似乎可以正常使用了。 江承雪走过去跟着看马吃草，在车厢里窝了那么久觉得看马吃草可有意思了。 「嫂子，是不是啊，我们车厢的水是热的！」 江承雪重重点头：「就是，我本来不信的，上车一摸，你们车上的水果然是热的！」 「为什么啊？太不公平！我下午就要喝你们车上的水。」 「好，到时候我从窗户上给你递。」 周通立即觉得被安慰了，又问道：「大嫂，你说是为什么啊？」 江承雪一脸无辜困惑：「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有听说这样的事情。」 周泽勛默默站在旁边，看看弟弟看看娘子，最后选择静静地盯着马儿扭动嘴巴将材料吃进肚子。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水冰冰凉凉的肯定是娘子做的，是娘子从那神奇的地方拿出冰块投进去了。 第61页 那冰块还是他帮忙冻的呢！ 娘子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尽管他肚子都快要憋得爆炸了，也要咬着牙齿不说。 周通：「真奇怪啊，也许是你们的运气更好吧！」 太阳太过毒辣，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那股热浪才依依不捨地过去。 万般不情愿地一行人，又套上马车继续赶路。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陈家村的一伙人，江承雪听到有人大叫：「哎呀！那不是那傻子嘛！」 然后车子就停了下来。 听到周父询问周泽勛：「阿勛，你们认识这些人吗？」 周泽勛拉着缰绳，看看路上的这些面孔，点点头：「认识。」 「原来周兄弟找到自己的家人了！那真是太好了！周兄弟，弟妹还好吧？」 声音传到车厢里面，周春芽挑开帘子往外望去。 江承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凳下面的鸡。她对陈家人并无什么好感，但要说憎恨，也不至于，就是不喜欢。 现在说话的声音她知道，是陈家村人的头领，那个兇巴巴的男人。 此时他也不凶了，和颜悦色地谈起在路途中怎样帮助了这对可怜无助的小夫妻，说话的水准倒是真的高，短短数语就把他们陈家人塑造成良善无比的人，多次将周家脆弱的小夫妻从死亡的魔爪下救回来。 杨氏感嘆：「你们还真是遇到好人了！雪儿，你跟人家道个谢吧！」 周伯路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那种，听闻之后立即下车对陈头领抱了拳：「我儿二人有劳各位照应了，我——」 江承雪探出头去：「爹。」 陈家人看到江承雪的脸色有些僵硬，陈头领笑道：「周家小娘子，恭喜你们找到了亲人，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江承雪微笑道：「好几日不见了啊陈大哥，我们还要赶路，就不与你们闲聊了。对了，抵达景州城那日，后头那位婶子抢了我和相公的贵重物品，我们也不要了，但是我觉得她拿出来跟你们大家一起分享会更好。」 陈头领：「额……」 江承雪又转向因为被打断言语而皱着眉头的周伯路。 「爹，我们快赶路吧。我与阿勛并不欠陈家人任何东西，当初的食物和水，都是阿勛当牛做马挣回来的，我们吃得心安，喝得理得。」 语气平稳的几句话都深深地暗示了江承雪心里的不高兴，周伯路听出来了，便转身上了马车。 那边陈头领更是一片尴尬的神色，没想到这个女人那时看着十分懦弱现在却一点情面都不讲。 两辆马车不再停留扬灰而去。 陈家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骂了一句，一众人都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承雪夫妻两人把他们家祖宗怎么了呢。 陈头领抬抬手，走到江承雪之前指过的女人身边，沉着脸道：「张氏，你们抢了人家东西？」 张氏气得要死，这该死的女人，竟还是把这个事情抖露了出来，可恶的女人！ 「阿嚏！阿嚏！」 江承雪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杨氏撇嘴：「后面那群指定在骂你啥的。」 「骂去吧。」江承雪揉揉鼻子。 「嫂子，他们抢了你什么啊？」 周春芽好奇。 「半根人参。」 「啊？你不早说！回去！回去，我要把那人参要回来！死丫头，你知道人参多贵吗？你说不要就不要？」 江承雪嘿嘿笑了两声：「娘，别激动啊，那人参年份很短，又被阿勛咬了几口，不值钱了，肯定也被他们自己啃的不成样子，要回来还不嫌噁心啊！」 杨氏还觉得心痛不已，啊呀啊呀好几声，引得外面周伯路都吼了一声：「你们哎呀哎呀地什么！」 周春芽：「嫂子，那另外半根呢？」 「对！另外半根呢！」杨氏这才抓住重点。 江承雪：「另外半根我们今晚上刚好炖鸡，在我包裹里面放着呢，停车了我去翻。」 其实在空间里，抽空拿出来就行。 杨氏差点忍不住就喊那边坐着的小儿子帮忙翻一下嫂子的包裹看半根人参还在不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笑话，小叔子怎么能去翻大嫂的东西呢！ 又往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又遇到一队熟人，正好是王家村的人。 江承雪掀开帘子对周伯路喊道：「爹，我们停一下车吧，好跟王家村的大家道个谢。」 周父听了儿媳的话，就知道意思了，前面陈家村人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给了自己儿子儿媳什么气受。但是这王家人就不同了，他们切切实实帮助了自己儿子儿媳。 这儿媳看着呆愣，但心里都有数的。 王村长也认出了赶车的周泽勛，迎了上来。 「这不是周家小兄弟嘛！这咋都赶上马车了？」 周家人赶紧下车寒暄，周伯路直接给了每家一瓢水，好在这支队伍五六十人，其实也才六家子而已，每家满满一水瓢，让他们高兴地直弯腰道谢。 江承雪一个女人，这个时候不必上前去做什么说什么。村长家的两个儿媳则围过来，拉着她说了几句贴心话。一下子都显得十分亲切。 之后周父再次感谢了这一村人，允诺以后再答谢恩情。 「唉，不该是你们答谢，应该是我们答谢才是！」 第62页 村长想到周泽勛受的那伤，很是不好意思。 没有留下来和王家村人一起留宿，而是快马加鞭继续赶路。一家人都在等着吃鸡呢。 怎么好意思在这些善良人的面前炖鸡吃呢！ 第51章 是只醉鸡啊 杀鸡这种事情杨氏比当家的周伯路要更擅长。 一手握住公鸡的一对翅膀，指尖捏住公鸡脑袋，喊了周通帮忙抓紧鸡爪，拿刀的手利索地将鸡脖上扯下一小片毛。 地上放一个碗，碗里装小半碗水，水里撒点咸盐。 大菜刀一划拉，鸡血就流到碗里。 杨氏抬头：「阿勛，带你媳妇走远点。」 平时也不讲究，但现在不是逃荒吗，乱七八糟的事情挤一堆，一个孕妇还是少看点这血腥场面。 周泽勛哦了一声，便伸手拽了江承雪往旁边走去。 江承雪看过杀鱼，宰鸡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心里并没有很害怕。 不叫看就算了。 又听到婆婆在身后喊：「雪儿，你那半根那啥，赶紧翻出来了。」 杨氏都不敢说人参二字。逃个慌还金贵上了，都吃上人参了！做梦似的。 江承雪正好上车去往水桶补上一些水。 王家每家给了一瓢水，周通坐的那车厢里面的水桶只剩下小半桶，刚才杨氏还忧愁地叨叨，害怕水不够。 也没有敢多加，就加了两大瓢，小半桶补成半桶。 然后拿着半根蔫巴的人参下车，做出才从包袱里面翻出的样子。 「娘亲，您看，就是这人参。」 杨氏已经宰好了鸡，麻利地往炉灶下面塞了把柴火，等到水开就能拔鸡毛了。 抬头就看到江承雪手中的人参，满眼痛色。 「我的老天爷，你们真是啥都敢下嘴！这人参起码也好几十年，几十两银子呢！」 江承雪瘪着嘴，委屈可怜：「那会儿阿勛受伤了，我没有别的给他补身子嘛！」 杨氏：「行了，去拿刀切两片下来，用没沾血的地方切。剩下的留着以后再吃。」 「娘，就这么点，我们全炖掉呗，少了没用！」 「你这丫头，醒过神来了咋变这么虎了！一顿想吃掉几两银子呢？春芽，你去切，我看你嫂子一刀就切没了。」 春芽便接了人参去切，江承雪跟过去撺掇：「春芽你多切点，没事，留着也是吃的。」 江承雪不也没吃过人参炖鸡嘛，就稀奇。 春芽忍俊不禁：「嫂子我可不敢，娘到时候发现切多了打死我呢！」 这嫂子现在话多了，她还蛮喜欢的，以往跟嫂子说话，要好半天才见她反应，急死了。 江承雪想到杨氏的那张嘴，也只好作罢，大不了下次自己在空间弄整根人参炖汤，看它到底有多补。 杨氏动作麻利，没一阵子就拔完鸡毛，紧接着掏内脏。 周伯路也回来了，摇头说附近没找到水。 杨氏掏内脏的手就顿了一下，「那这水必须要省着用。」 之后江承雪就心惊胆战地看着杨氏用指头那么粗点的水流清洗，实在不敢去想到底洗干净没有。 洗完就切块下锅，也没有调料，直接加水进去煮，连血沫都不捨得打。更别说将第一锅煮开的水换掉了。 江承雪着急地扣手指，最后选择眼不见为净，扭开头拉着周泽勛去餵马。 餵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那鸡肉太腥了怎么办？ 去空间弄点调料进去？ 被发现了不大好。 想了想，酒可以去腥。 就回空间，用汤勺舀了一勺黄酒装在竹筒里。 趁着没人在锅边，她走过去揭开锅盖将黄酒倒了进去。 江承雪的厨艺都是教科书式的——因为厨房里就有菜谱，一做饭就翻菜谱。 现在管不着那么多，就瞎胡搞。 没有一会儿酒香就漫出来了。 江承雪：「爹，你闻到没有，有股酒味儿！」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纷纷点头，耸动鼻子。 「就是，我都闻到好一会儿了，还以为我闻错了。」 周通咋咋唿唿道。 杨氏母女也一个劲儿点头，蹙眉中有着惊喜：「这味道哪来的，还怪香的。」 周伯路则已经循着味道走到锅边。江承雪跟过来。 锅盖一揭开，酒香扑出，十分诱人。 江承雪：「爹，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一股酒香啊！」 「对啊对啊！爹，这鸡好奇怪啊！还有酒味！」 「当家的，这鸡没毛病吧？」 江承雪：「……」心里一阵紧张，别弄巧成拙，大家都不敢吃了。 江承雪：「爹，我闻着这个酒没有问题，应该是正经酒，这鸡肉肯定能吃的！」 她的话招来大家的一致贊同：「就是就是，这鸡肯定能吃的！」 「可能是这两只鸡喝醉了酒从家里飞出来，所以被我们逮住了！」 周通紧张地猜测，他也生怕老爹一声令下，这鸡就吃不成了。 江承雪赶紧点头：「我觉得阿通说得对，这就是两只喝醉的鸡，不会有问题的！」 心里骂了自己一通，那汤勺那么大，她怎么想的弄一勺倒进去的？ 唉，主要是真的害怕太腥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只有周泽勛一脸茫然地看着娘子，他弄不懂娘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63页 周伯路看了一眼紧张的家人，知道大家对这鸡肉都想吃得紧，心里一阵苦涩。作为一家之主看到家人这样，他就心疼自责得很。 「行了，我闻着就是有点酒味，应该没什么大碍，等煮熟了再看看。」 说着，拿勺舀了整整一勺滚着的鸡汤，盖上锅盖到一边慢慢喝去了。 杨氏从江承雪身边走过，困惑地嘀咕：「怎么有酒味呢，怎么有酒味呢，杀鸡的时候咋没有闻到……」 江承雪有点郁闷，下次绝对不加这么多酒了。 为了早点吃到肉，周家三个孩子都很勤快地到处找柴火，大火一顿烧煮，杨氏拿筷子轻松插入肉块里面，点点头：「好了。」 话音一落，大家都望向周伯路，到底能不能开饭还得当家的一声令下。 周伯路走过来，「我刚才喝了一碗汤，这小半个时辰过去一点事情也没有，再加上这鸡逮住的时候活蹦乱跳，一整天都活得好好的，这肉没问题，吃吧。」 至于为什么有酒味，他也不知道啊！ 「噢——吃鸡肉咯！」 周通高兴得跳起来。 周伯路一转头对江承雪道：「雪儿，这肉里面有酒，你怀着身子，今天你就忍一下，先不要吃了。」 江承雪：「啊……」 第52章 什么人 怀孕不能喝酒，江承雪是知道的。 虽然煮到最后几乎没有任何酒味了，但周氏两口子一致觉得她一个大肚子还是不要吃比较好，承诺将剩下的一只鸡养两天，后天晚上炖给她吃，两条鸡腿都给她。 江承雪欲哭无泪了。 所以一家人围着锅吃着肉喝着汤叫着太好喝的时候，江承雪默默地啃着白面馒头，顺便喝口糖水——为了安慰自己，她在自己竹筒里加了一大把白糖。 周泽勛端着一碗鸡肉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江承雪直接转过身去。 知道这傻子没有故意跟她炫耀的意思，但是她一点也不想看着他们吃肉。 「娘子，」周泽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江承雪缩缩脖子：「……」 果然，只有孩子才会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意而不觉得害臊。 她想跟这大傻子说以后不要跟她说什么爱呀爱的，但又觉得跟他说也没用，他理解不了。 周泽勛笑得眼睛都找不到，又凑到她耳边继续道：「娘子，等一下我陪你去煮肉吃。」 还挺贴心。 江承雪有被安慰到，斜眼瞪他一眼：「吃你的吧，等会儿还喝药呢，别给我忘记了。」 喝药这个事情江承雪已经彻底佛性了，管他一天是一顿还是三顿呢，把空间里的三大海碗都喝完了不就行了？ 周泽勛一听喝药脸色微变，屁股一挪就想走，被江承雪一把拉住。 「娘子，爹说我的伤口好了。」 这大个子痛苦道。 「好了也要把药喝完，都是银子买回来的。」 「……好吧。那娘子你不要生气——」 「生什么气？」 「爹娘不让你吃肉……」 江承雪喝了口水，这家人她大概已经了解了，一家子好人，杨氏虽然嘴巴不太饶人，但对她这个儿媳绝对是照顾有加的。 至于周伯路这个公公，不善言语，但对自己也很是迁就。 「我不生气，我知道爹娘是为我好。鸡肉好吃吗？」 「好吃！特别好吃！」 江承雪看一眼大家，都忙着吃肉呢，便将头伸过去：「你给我吃一小块，我就尝尝味道！」 周泽勛犹豫了一下，就挑了一块肉准备往媳妇嘴巴里送，被一声暴喝打断：「周泽勛，别叫你媳妇吃，你想你儿子是个傻子啊？！」 被这一吓，肉块又掉回碗里，江承雪嘿嘿对婆婆傻笑两声：「娘，我不吃，我就闻闻！」 四斤多的鸡说来不小，但也填不满五个飢饿的胃，大家吃了个半饱，意犹未尽。 仍然是家里的男人轮换着守夜，女人休息。 周春芽拉着江承雪去远处树后面方便。 吃了肉之后小妮子精神多了。 「还疼吗？」 周春芽摸摸小肚子，摇头又点头：「不那么疼了，好多了。但还是难受，那东西……难受。」 那当然难受了，想当初自己还是用的卫生棉都难受得不行。 虽然自己现在怀着孩子用不上那些，但以后还是要用到的，反正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安顿下来之后一定要着手开始想办法，不能临到要用时拿不出来。 「嫂子真可惜你没有吃上，这鸡肉真好吃！但是爹娘说了，后天等鸡肚子里面的酒消化了就煮，到时候一定叫你先吃饱。」 想到大嫂一块肉都没吃上，小姑子很不好意思。 「嗯嗯，没事，我知道都是为我好。」 两人说了点小话，磨蹭了一下，杨氏就在马车那边扯开嗓门喊叫：「你们两个是掉茅坑去了吗？还不回来！」 两个女人在月光下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 这老妈真是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刚往回走了几步，周春芽拽了江承雪一下：「嫂子……」 江承雪也听到了，背后有声音，是脚步声，沙沙沙的跟着她们两个。 两人吓得不轻，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江承雪扶住肚子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待会儿突然被惊吓将她肚子里面的可怜虫又吓得胎动了。 第64页 这样一想，肚子里面的小傢伙就打了她一拳，又翻了个身。 两人步子一加快，身后的声音就更快，周春芽挽着大嫂恨不得拉着她跑起来。 江承雪脚下一顿，捂着肚子往地上蹲。 「啊呀，肚子疼！肚子好疼啊！」 周春芽吓坏了：「嫂子！嫂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糟了，我感觉动胎气了，啊，春芽，好痛啊！痛死了！快叫爹娘——」 江承雪没有收着声音，她一嚷，马车那边就听到了动静。 江承雪推了周春芽一把：「你赶紧去叫爹娘啊！是不是要生了啊！」 被推开的周春芽一愣，迟疑了一秒直接往自己家人那边奔：「爹——！」 周泽勛跑得最快，差点就和周春芽错身而过，被妹妹一把拽住：「大哥，有人！」 其他人又都赶了来，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的人也没必要再隐藏，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一个上前就去拽地上的江承雪。 杨氏拍着大腿叫喊：「杀千刀的，我儿媳都要生了，你们想谋财害命啊！你们别动她！」 江承雪赖在地上不起来，趁机打量了一下两个跟踪的人，是两个男人，心里不由一阵膈应，该不会自己和春芽上厕所的时候，这两人就藏在附近了吧？ 「娘子——」 周泽勛又想往前沖，被父亲拽住。 周伯路道：「两位好汉，我们有车有马，你们要就拿去，只求不要伤害我家人的性命，留些口粮让我们走到云州就行，你们看怎样？」 一边把小儿子往身后推了推，周通会意，转身往宿地跑去，车上的粮食和水先搬下来，万一真的被抢走马车，他们只能走路了。 两人又弯腰去拽江承雪，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要生了。 「别拽！别拽！我自己起来！别碰我！」 江承雪推开两人的手，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双手捧着肚子，面孔疼痛狰狞，将两个男人也弄得有点胆怯。 「两位好汉，你们先放了我儿媳，有话我们好好说。」 这二人手上并没有武器，周伯路一边安抚两人情绪，一边慢慢靠过来。 「你们站在那里别动，我们不会伤害她。」 其中一个男人道。 第53章 我们也吃菜好不好 这两个不算是坏人。 没一会儿，就多了一大家子在面前。老老小小十来个。 这家人姓孟，是云州辖下白塘县三山村的村民。 「劫持」了江承雪的两个是孟家的两个儿子，两人肿着脸，都被周泽勛打了一拳头，此时老老实实地待在父母身后。 事情是这样的，近两年天气干旱，三山村也不能倖免，原本村人也想熬过一天是一天，总能等到下雨的。 大约一个月前云州城去了一个大富商向村里买地，还鼓吹村人拿着卖地钱赶紧去逃荒，说这荒年过去还不知道要几年，还不如早些去南方，那边土地肥沃鱼米丰盛。 有些村人相信了，就把地卖了，拖家带口开始逃荒。 也有一些不愿离开故土，富商又唆使剩下的农人卖身为奴。 一般人家如果过得去，谁想给别人当牛做马一辈子？ 可是没有办法，眼看着粮价越来越高，大家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加上有人不断地从旁教唆，全村都没有抵挡住压力，一部分签了卖身契和卖地契，另一部分则卖了地，也踏上了逃荒的路途。 这一家人就是卖了地拿着盘缠粮食带着妻女儿孙准备往南边逃去的。 「你们想南下？」 周伯路一脸忧心地看着这一大家子，忍不住摇摇头。 「是有什么不妥？」 孟当家的顿时害怕起来。 他们都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一出村心里早就慌成一团，不断怀疑做得到底对不对又看到有南边往云州逃来的难民，心中更加没谱。 周伯路善意提醒这些孟姓人，灾荒年间还是靠近皇城比较好，到处都是逃荒的，哪有比皇城更安全的地方？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孟家人更是忧心惶惶，已经开始后悔卖了地，甚至觉得还不如就留在自家土地上面为奴算了，人家富商不是承诺会管他们的饮食吗？ 江承雪听了一会儿就走开了，这些苦难的事情她解决不了，也就没心跟着他们一起发愁。 周春芽跟过来，挽住她：「大嫂，你的肚子真的没事吗？」 「没事，不是说了嘛，那时候是装的。」与其等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吓她一大跳，还不如自己主动暴露让对方被动跳出来呢。 「大嫂，你真勇敢。」 想到大嫂当时装肚子疼，还把自己推开让她跑掉……得亏不是什么坏人，否则大嫂还不知会怎样呢。 想到此她眼中模煳，看着这个自己以前不太喜欢的嫂子，心中多了几分佩服和感激。 两人在马车一侧坐下。 周春芽仍是坐立不安，伏在江承雪耳边：「大嫂，那两个混蛋，到底看到我们小解没有？」 那两男人说是在她们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并靠近过来的，当时小解前江承雪和周春芽的确四下看过了，鬼影子都没有，但心里的确不踏实，容易想多。 江承雪安慰道：「没有，肯定没有。」 第65页 古代男女有别的思想很严重，尤其周春芽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要是被人瞧到了，简直恨不得羞愤而死。 江承雪也有点郁闷，所以才指使周泽勛把那两小子狠揍了一顿。 那边谈论了一会儿，周伯路回来让家里的女眷都睡觉，男人仍然守夜。孟家那边也在旁边睡了。 他们从三山村出来一直走的小道，半路遇到人也害怕，本想跟着这两个女人探一下她们队伍的情况，本身也没有抢水抢粮的打算。 第二日早上，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早起，安静地烧水煮饭。 江承雪拉着周泽勛去餵马的功夫，正好把空间里最后的中药水都给周泽勛餵了进去，周泽勛苦得嘴巴都合不拢，她就塞了一把白砂糖进去。 「娘子，没有了吧？」 周泽勛含着白砂糖在木屋里找了一圈，看到没有中药，又不放心地跑出来跟江承雪确定。 「没了没了，以后你要乖知道吗？否则还要喝这么苦的中药。」 江承雪在院子里唿吸着新鲜清新的春天的空气，一边剥着鸡蛋，果然在空间里留几个煮熟的鸡蛋是件方便省力的事情，饿狠了就偷偷进来吃上一个，不能饿着自己和肚子中的小生命。 今天那鸡蛋就差不多吃完了，好在又是春暖花开，院子里的积雪早就消融，一整天不见的简易炉灶又出现了。 只是，柴火所剩无几。 江承雪将剥好的鸡蛋塞给周泽勛，自己又剥起另外一个，嘴里吩咐道：「吃了鸡蛋，去把后院的鸡蛋捡了啊。」 「哦，我现在就去。」 周泽勛一边咬着鸡蛋一边回屋去拿篮子。 江承雪也跟着进屋，去把前天就准备好的种子拿出来，麦子，小米，玉米。 水稻先不种了，她现在很后悔在景州的时候嫌弃捣米臼太贵太重没有买，现在空间有稻米却吃不上干饭，还把空间小屋给占满了。 麦子和小米也不敢种多，就是种些种子出来备用。 玉米可以多种点，这东西直接煮熟了剥掉外面的壳子就能吃，不像其他粮食又小去壳又费力。等到种熟以后可以多煮点放在木屋里面，就像鸡蛋一样，饿的时候可以吃上一个。 麦子撒了两三把，小米撒了两三把。 玉米撒了一片。她前辈子就喜欢吃玉米，只可惜手上这玉米种子是她最不喜欢吃的老玉米，水分不足，还有点干的那种，她喜欢水果玉米和糯玉米。 以后要是能找到其他品种的玉米再进行改良吧。现在有的吃就行了。 周泽勛跑来跟她汇报，「娘子，一共捡到十三个鸡蛋，有个母鸡在抱窝，我就没有去掏。」 又在抱窝啊，江承雪有点头疼，上一次增加了三十多只鸡，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周泽勛想抢桶子帮忙撒种子，江承雪急忙阻止。 「够了够了，我们出去吧。」 撒多了还得她挺着大肚子来收割，不够累的。 出空间的时候又从麻袋里面抓了两把绿油油的草出来，准备拿去餵马。 周泽勛盯着这一把咽了咽口水，讨好道：「娘子，我们不要全餵马，我们也吃菜好不好？」 第54章 鸡蛋羹 早饭后孟家人来告别，他们商量了一宿，决定还是回去三山村，求富商把他们买了，当奴隶就当奴隶吧，强过饿死在路上。家里还有老人小孩，一大家子，不想越走越少。 周家人望着消失在小路上的孟家人，心中唏嘘。 要是还有别的道路可走，谁要去当奴隶啊，连子女结婚自己都做不了主，遇到好主子还帮忙指个婚，遇到不咋样的主子，恐怕就是一辈子孤家寡人了。 「爹，那些富商为什么要买他们的地，现在天旱，买了不是白买嘛！」 周通不懂。 周伯路道：「天旱不能旱一辈子，最多五年就过去了，对种庄稼的人来讲，这五年就跟一辈子一样长，但是对有权势的大家族，也就是紧衣缩食一下就过去了。」 「年成好的时候，正经农人谁也不会愿意卖地，也就这种天要绝人之时，这土地又便宜又好买，他们只管买下来先屯着，过了灾年后面就是捞油水的好时候。」 「我听这孟家人的话，他们这个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全村的田地都卖给了一个人，以后这村子就要跟着人家姓了。村子也不能叫村子，得改叫庄子。」 周伯路摇头，转身招唿周泽勛套马，人家的事情是人家的，他们还有自己愁不完的事情，还是赶紧到云州要紧。 江承雪问：「爹，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现在已经在云州辖内，到府城顶多两三日，再坚持坚持。」 江承雪郑重点头，绝对相信公爹的话，生怕心里怀疑就会平白多出两天的路程来。 坐马车的确轻松舒适很多，但她一点也不想继续了。 「爹，如果两三日就到的话也不用费心找水了，我去看了桶里，还好多呢，娘那边的水也还多着，足够我们到云州了。」 周伯路唔了一声，这一路水比粮食还重要，他一直担心水不够用，但没想到—— 两桶水越用越多的感觉，他实在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这状况肯定是好的。 江承雪赶紧低下头不去看这老父亲眼中的疑惑。 第66页 「雪儿，你跟阿勛餵马的时候是不是餵得少了？」 江承雪含煳道：「差不多吧，一次就餵那么些，也不敢餵多。」再餵多马儿也喝不下。 周伯路看着两匹精神十足的骏马，总觉得哪里有蹊跷。 「今天餵马稍微多餵些，我们人大不了就不开火煮饭，省些水，马不能渴着。」 周泽勛正巧走过来，着急道：「爹，不能不开火，要给娘子炖鸡！」 周伯路忍不住笑起来，苍老严肃的面庞上闪过几分宠溺慈爱，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这儿媳，心里很满意，这要这两个好生过日子他就放心了。 于是道：「今天再养一天给那鸡醒醒酒，明晚上煮来吃。不会亏着你媳妇。」 江承雪讪笑一声，往马车那边走，唉，可怜的大公鸡，明明没有醉酒…… 不过她比较担心的是，自己表现似乎不错，又可能是原主表现太消极，这一家子对目前的自己越来越露出满意之色。 这对于江承雪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孤儿身份的影响，她对处理情感上面的事情就不是特别擅长，大家要是都喜欢上自己，她以后要离开岂不是很难？ 麻烦。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个丈夫之外，她还是很享受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的，尤其是在这乱世，有家人虽然有操心，却也因为有羁绊而多了生存下去的信念。 为什么她不是以女儿身份穿越过来的呢，偏偏是半个外人的儿媳。 家庭狗血剧看多了，老觉得儿媳是个苦逼的身份，在一个家庭里面就是外人，通常还有个恶婆婆。 当然，杨氏绝对不算恶婆婆，她是纯纯的刀子嘴豆腐心。 周伯路赶的马车在前，周泽勛的马车跟在后面。 习惯了坐马车后，杨氏和周春芽两个很快就昏昏欲睡地靠在一起。 江承雪看着这母女两个，短短数日的相处下来，她已经对她们产生了强烈的亲切感，此时看到她们因为飢饿而瘦削的身材脸庞，还有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她不由有些心疼。 掀开帘子，外面已经在逐渐升温，这可怕的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干涸的大地下一场大雨呢？ 放下帘子后她便又进了空间，趁着母女两个睡着了，她赶紧往水桶里面加些冰，多的水就先不加了，这水越喝越多的确有些太明显了。 加了冰之后，可能是心理影响，真的觉得车厢里面凉快了一些。 她靠着窗棂，闭上眼睛进入空间。 先去后院收鸡蛋，就看到有老母鸡领着一群黄黄的小可爱满院子转悠。 而且这些母鸡也有要分家的意思，以前就西南角一个窝。现在得满院子到处找窝，指不定就在哪个草笼子里面发现几个蛋。 还有公鸡在打架斗殴，在院子里面扑稜稜地扇翅膀。 这后院很大，两三亩地应该是有的，但按照目前的繁衍速度，根本容不下这鸡群了。 江承雪拎着半篮鸡蛋，立即下了一个决定，所有大公鸡，速速处理掉。 数了一下，长大的公鸡一共有八只，其他二十多只是成年母鸡，至于那一群小鸡还分不清公母，但这一群也得二十好几呢。 亏得后院广大，物产丰富，否则这一群鸡真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 积攒的鸡蛋已经装满了一盆，又大又圆，可惜现在还没办法拿出去卖，否则得一二百文收入吧。 早上没吃饱，应该说在外面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有这条件，江承雪是绝对不愿意饿着自己的。 当即往海碗里面敲了两个鸡蛋，加盐打散，加上大半碗水。灶里生火，搭上铁锅。洗了十来个鸡蛋放进锅里。 水开后把海碗放入锅里。盖上盖子。 柴火用光了，现在能用的只有晒干的稻秆，这东西易燃好烧，就是不经烧，要一直守着。十分钟后，熄火。 用棉布垫着，把海碗放在小桌子上。又去屋里取了一点菜籽油和酱油浇在黄澄澄的鸡蛋羹上面，香味顿时扑鼻。 趁着等鸡蛋羹凉下来的功夫，她又回木屋捡了半砂锅鸡蛋出来，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 洗好的鸡蛋先放在一边，又从屋里把四个猪蹄拿出来泡在盆里。 这个时候鸡蛋羹已经不冷不热刚刚好，洗了一把手，这才拿了调羹端着大海碗一边吃着一边踱步到地里去看她的庄稼幼苗。 第55章 滷蛋滷肉 早上才撒种的庄稼现在已经有小腿高，一块麦子，一块小米，还有一片玉米。 绿油油的，微风一吹，频频点头，喜人极了。 江承雪看着这些庄稼，又看着其他光秃秃的地面，安逸地将一大碗鲜嫩的鸡蛋羹吃进肚子，满心满脑都是满足。 铁锅里面的鸡蛋用海碗全部装出来放进木屋去。 铁锅里重新烧水，把刚才洗好的鸡蛋放进去，继续生火煮。 她则从溢出灶外的草木灰里抓了两把放进盆里洗猪蹄。 草木灰的吸附作用很强，虽然也可以用面粉，但就那么点面粉她可捨不得用。 反正万物皆可草木灰，这东西很好用，又不要钱。 锅里烧开几分钟后就熄火，这个时候鸡蛋还很嫩，蛋黄都还没凝固。捞出来放一边。 猪蹄清洗干净透了几遍水才把草木灰完全透干净，将菜板搬到院中的小桌子上，菜刀顺着猪蹄的关节破开方便入味。 第67页 猪蹄投入铁锅清水里，加姜片黄酒，让它烧开，把血沫子滚出来。 这个时候，江承雪将已经捞出来的嫩鸡蛋一个个轻轻敲碎放进砂锅。 锅里水开之后把猪蹄捞出来放进盆里清洗一遍也放进砂锅，砂锅加清水，移开铁锅，把砂锅架上去，继续加柴火。 回木屋翻了自己之前买的那一大包调料，找出八角、桂皮、花椒、香叶、草果等等，以前江承雪虽然也买滷料包直接卤，但心血来潮时自己自己也配过滷料。 虽然不是很齐全，但也差不多，总比吃白水肉要强多了。 本想自己动手缝制一个小布包将滷料装起来，但时间不允许，而且卤过的底料还要留下的，这个滷料包有没有都无所谓。 所有调料放进砂锅，水开之后就是小火慢熬。 这砂锅挺大，半锅鸡蛋，四个猪蹄轻轻松松放下。 小半个时辰后，江承雪用筷子把鸡蛋一个个捡出来，因为砂锅里面的卤汤已经越来越少，她怕猪蹄卤不烂，而鸡蛋应该是差不多了，捞出鸡蛋后继续卤猪蹄。 猪蹄一共滷了半个多时辰，稻秆都差不多烧完了。成果很好，卤得软软糯糯，一碰就能脱骨，香味到处飘散。 用筷子夹了一块下来尝味道，缺了几味料，但仍然掩盖不了这猪蹄的美味。 忍不住拿碗过来揪出半个猪蹄就是一顿啃。 真的很好吃。 就是—— 一个人吃没人分享，差点意思。 江承雪挠挠头，她前辈子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不也挺香的吗？ 是因为这空间太空旷的原因，还是周泽勛混在自己身边要吃要喝成自然了？ 此时还真想那个大傻子进空间来陪着她吃，都已经能想像出他一脸馋相狼吞虎咽的模样了，嘴里肯定还喊「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之类。 半个猪蹄把她吃腻了。 喝了几口水也没能解腻，又到后院去挖了几窝鲜嫩的蒲公英，拿回来烫了，调点料汁凉拌，解腻。 又想起早上周泽勛可怜巴巴地嚷着要吃菜。在江承雪的印象中男人好像都不喜欢吃菜，反正她之前的男同事就是，既不喜欢吃菜也不喜欢吃水果，女生们就很难理解。 江承雪知道后院大概长了好些可以吃的野菜，她不认识，唯一认识的野菜就只有蒲公英。 没办法，她一个城市里面长大的孤儿，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吃野菜，前世那年代野菜才是稀罕货，菜地里生长的反而平平无奇。 她没实力买野菜，也没机会去农村玩耍自己採摘，只知道小区大妈在春天的时候一个个都趴在草坪上挖蒲公英。蒲公英是很寻常的植物，很多教材和文学作品电视作品上都有出现，那黄色的花朵也让人印象深刻。 反正，就算后院全是草药野菜，她也就认识一个蒲公英，知道这个能吃。还有就是从之前王家村那个坏嘴老头儿那儿知道的人参和艾叶草。 早上和周泽勛聊天得知，虽然自己不认识什么野菜，周泽勛却认识不少，餵马的那些草里很多都是人能吃的，他从小吃到大，自己也偶尔去採摘。 下次一定要好好跟周泽勛学习一下哪些是可以吃的。 吃了蒲公英后果然好了很多，感觉有些吃撑了，肚子一撑，里面的小傢伙也不安分，动来动去的。 起身活动活动，又走到院外，看着宽阔的土地。 出发之后她就把周泽勛胳膊上需要替换的药粉和纱布给了周父，现在周泽勛的胳膊越来越运用自如，差不多要好了吧？ 等他胳膊好了，就马上忽悠他进空间干活来。 院里院外好多事情呢。 活动完毕，该洗的锅碗洗好收拾完毕。 砂锅里面的三个半猪蹄浸泡得也差不多了，全部捞出来放进海碗里。 三个大海碗全部用完，一个装白水鸡蛋，一个装滷鸡蛋，一个装卤猪蹄。等到了云州再去买几个大些带盖的瓦罐好了，这些东西还是放在瓦罐里面比较好。 砂锅里面的粘稠卤汤就不倒出来了，放凉，盖上盖子，连锅一起放在木屋里面，以后这就是专门卤东西的锅。 所有事情收拾完毕，院子里面的小桌子擦洗干净。 江承雪将之前的画纸拿出来，用炭笔在留出来种庄稼的那一大片空白处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并规划出道路来。 画好图纸，又涂涂改改，最后誊写在另外一张干净的白纸上，算是最后的确定版。 好生把图纸收放在她的百宝箱里。又无奈地看看被挤得看不成的木屋，吃的用的，地里收回来的没脱壳的粮食，还有小半袋餵马的鲜草，全都挤在这不大的空间里面。 过两天吧，等到了云州，周泽勛白天也能闲下来了，胳膊也好了，就把他哄进空间做苦力。 嗯，不会亏着他的，这不是滷鸡蛋卤猪蹄都给他准备好了嘛！ 计划完毕，又将一盆冰敲碎，用竹筒子装满一筒带出来。 杨氏和周春芽正睡得满头大汗，脑袋随着车子的晃动一点一点的。 江承雪弯腰揭开角落里的水桶盖子，将竹筒子伸进去，里面的碎冰悄无声息地滑进水里。 第56章 给弟弟妹妹的大鸡腿 江承雪还是等到了她的炖鸡。 其实自从空间里有了卤猪蹄之后她对鸡肉倒没啥太大的执念了。 第68页 尤其看到杨氏粗暴节约的清洗法，然后直接切块丢进锅里。血沫搅巴搅巴就看不到了。 她觉得她不馋了。 今天杨氏很谨慎，都不肯离开锅灶，她就要看看今天还能不能冒出来酒味儿。 江承雪今日也不想去扰乱家人们的心神，锅里她就不去参与了。拉了周泽勛去餵马。 两人随便扔了一捆草给马匹，躲在树后面进了空间。 先给马弄两瓢水出来，麻袋里剩下的绿草都给了它们。 又把周泽勛指使到后院。 「你去把长大了的公鸡都逮出来。」 「好！」 鸡的夜视力不行，白天飞高飞低，晚上趴在窝里动都不动。 周泽勛进鸡窝一顿扒拉，找到的公鸡都交到娘子手上。 江承雪手小，一只鸡的翅膀都拎不住，就倒提着鸡爪，一只手抓两只鸡爪，就是两只鸡，两只手抓四只。 提不动，就蹲在地上等着。 转了一大圈终于把八只大公鸡全逮了出来，包括那只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公鸡，养不住了，全处理。 意念一转，两个人出了空间。 江承雪手一松，手上的公鸡一个翻身就跑。 周泽勛傻了眼，望着四处逃散的鸡，心好痛。 「阿勛，快放手。」 江承雪赶紧道，伸手去掰大个子的手。 「娘子……别……」 「乖乖乖，快放手，我要喊人了！」 江承雪强硬地掰开周泽勛的手，四只鸡低声咯咯咯地窜出去。 周泽勛心都要碎了：「娘子————」 那边传来周通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江承雪放大嗓音：「什么声音啊，我咋没听到？」 周泽勛：「……」 娘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周泽勛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但现在开始觉得了。娘子老做些他不懂的事情。 那些鸡也没跑多远，跑出一截后就卧下不动了，果然天黑就跟瞎子一样。 江承雪放心了，又觉得有些不安心。 晚上炖好了鸡，先给周伯路将鸡头捞出来，他们农村人觉得一家之主才能吃鸡头，带路的。 然后就给江承雪捞了一只大腿，一整只鸡翅，将碗填得满满的。还把锅里的两片人参也捞给了她。 「老大媳妇，上次你没吃上，今天多吃点。」 杨氏心情很好，脸上都是笑容，将一大碗端到江承雪手上。 「……谢谢娘。」 看着这白惨惨的鸡肉江承雪是想拒绝的，但是她不能，旁边小姑子和小叔子看着这一碗可是馋得口水直流的。 因为觉得难吃而拒绝大家的好意，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端着碗找了个地方坐下，喝了一口汤，还好，味道很清淡，腥味其实并不重，一点点，还能忍受。 拿着翅膀咬了一口，肉的腥味比汤要重一点，可能是腹中有宝宝的原因，反应有些剧烈。 好在周泽勛端了碗魂不守舍地跟过来，他还挂念那些肥美大公鸡呢。 扭头去看那些鸡的时候，江承雪就眼疾手快地将鸡翅膀放在他碗里。 「别给爹娘他们讲，我吃不下，反胃。」 周泽勛就怔了一下，他碗里也有一个鸡腿。家里人宠他，他吃得总比别人要好很多。 「娘子，这个……」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鸡腿已经很满足了。 「吃吧吃吧，你知道我有的是吃的。」 「雪儿，鸡肉吃了吗？好吃吧？」 杨氏高亢而愉悦的声音传过来，江承雪只觉得心中一暖，也提着声音回答：「吃了，很好吃，娘！」 「吃完了肉再来喝点汤，锅里给你留着呢！」 「哎，好！」 杨氏啃着鸡爪，瞅着远处凑在一起咬耳朵的儿子媳妇，心里很是舒坦，「不错，这儿媳是真开窍了，比以前可机灵多了。」 「行了，瞎操那么多心，咱们不要亏着人家就行，你以后少对她嚷嚷。」 周伯路也觉得舒坦，以前看着儿媳就心里发愁，现在儿媳想开了，大家都松口气，嘴上又忍不住怼一下老妻。老妻自然是好人，就是这嘴巴有时候不招人待见。 杨氏也懒得回嘴，继续啃着鸡爪，这鸡爪可真好吃，有肉，香。 「也不知道大山哥一家怎么样了，我看水生和春芽处得不错，水生这孩子又知根知底踏实能干，等到了云州安顿下来，就跟大山哥透个话，把亲事定下来，免得两个年轻人想东想西。」 周边路嗯了一声：「不着急，还早。」 「早什么早，你丫头可是大人了，有心思了，水生可是好小伙儿，别错过了。」 周伯路哼了一声，道：「这事情人家都没开口，我们着急什么，春芽又不是嫁不出去。水生要是真对春芽有心思，我多留春芽两年，他还敢娶别人不成？」 杨氏觉得当家的说得很对，嘴上却嘲笑道：「你就嘴硬吧，到时候不要把春芽留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过了一会儿，杨氏又喊江承雪，问她吃完没有，赶紧把锅里的汤舀了。 「哎哎，来了。」 江承雪起身把一整个腿也放在周泽勛碗里，压低声音，「你别吃，给你弟你妹的。」 走到灶边的时候就听到周泽勛在喊他弟妹过去。 第69页 杨氏直接端锅往江承雪碗里倒，因为缺水，这汤也不多，一人就一碗，杨氏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把两片人参一定要嚼了咽下去。 「不行，你当着我的面吃掉，我才放心。」 杨氏道，她老觉得儿媳想通之后，富贵小姐家的性子也冒了出来，可是大方得很，不要一转头就把人参给丢掉了。 关于这个杨氏还真想多了，江承雪还是很节俭绝不会那么铺张浪费的，人参这种珍贵药材是铺张浪费得起的吗？ 于是当着杨氏的面很乖地将人参片嚼了吞下肚子。 端着半碗汤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就看到周春芽和周通正端着碗呆呆地杵在那儿。 「嫂子，你太好了！」 周春芽一开口，眼泪就开始转，又吸吸鼻子憋了回去。 看了一下他们碗里就知道啥情况了，两姐弟一人分到了一只大鸡腿。他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到过鸡腿，现在端在碗里都不敢吃！ 第57章 每天吃只鸡 江承雪也没想到周泽勛会把自己的鸡腿也给了弟弟妹妹。 也挺好的，公平，看把两个孩子激动得。 「嫂子，这鸡腿……哥说你要留给我的，你——」周春芽不敢惊动父母，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还要顾着肚子里面的孩子呢，你得吃啊！这个我不吃，你吃吧。」 讲着，就把鸡腿往嫂子碗里挑，嫂子有这个心她就觉得自己心里跟吃了肉一样开心了，嫂子真好，有危险的时候她护着自己，有肉吃的时候，她也想着自己。 「别，我怕惺，吃进去还要吐出来，你跟阿通快吃吧，不要给爹娘说了。」 爹娘担心她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他们要是发现她吃不下这些，心里估计不会好受。 「可是——」 「快吃吧，吃了该睡觉了。」 又走到十岁的周通旁边拍拍他的脑袋：「快吃吧，等什么呢！」 周通转头看二姐已经低头小心翼翼地在吃了，他也才敢低下头来吃。 他性子活泼调皮，但并不是不懂事，吃饭的事情是家里头的头等大事，是不可以调皮的。 「嫂子，我跟二姐吃了，你跟大哥怎么办啊？」 小傢伙还很操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跟你大哥饿不着。对了，阿通，吃完了去看看两匹马把草料吃完没有啊。」 两姐弟默默地仔细地坐在一旁低着头啃鸡腿去了，周泽勛一脸邀功地凑过来，「娘子，我乖不乖？」 一双单纯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自己，江承雪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昨天让他吃了空间里的滷鸡蛋和卤猪蹄，这娃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嗯，乖。」 江承雪故意逗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也不说要奖赏他的话。 周泽勛就有点着急，凑过来抓住江承雪的手，又像是想到什么，急忙松开，整张脸更加委屈巴巴。 江承雪的确是不想让他抓自己的手的，但是这孩子抓住又放开的动作让她有点心疼，一定是上次甩开他的手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了。 也好，这样保持距离挺好的。 「等会儿给你吃滷蛋。」 为了奖励他的懂事，江承雪在他耳边轻轻承诺一句，卤猪蹄是不能的，蛋可以天天吃，肉不可以。 周泽勛满足了。 周通吃完大鸡腿，将饭碗交给母亲，就谨记嫂子的话跑去看马有没有将草料吃完，心里犯了一下嘀咕，以前餵了就餵了，怎么今天还要看它们有没有吃完呢。 他很喜爱这两匹大马，觉得英姿飒爽，他现在最喜欢的是爹将马鞭和缰绳交到自己手上的感觉，仿佛瞬间身高八尺，成为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两匹马自然是一口吃的喝的都没剩下，站着就闭上了眼睛，时不时从鼻子里面喷出一团气。 「好马好马！」 周通故作老成地顺了顺马毛，心里也怕这马突然跳起来给他一蹄子。 「阿通，撒尿！」 周泽勛走过来喊他，周通没有尿意，但是也不介意去一趟。 「哥，这里就行了，走那么远干嘛？」 两人都走出一截了，周通想不明白，又不是女人，用得着走那么远吗，随便找棵树不就—— 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下有个黑布隆冬的东西动了一下，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边周泽勛还在往前走，娘子叫他把周通带到有鸡的地方去撒尿，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正在努力找鸡呢。 就听身后周通嚎叫起来：「有鸡啊！大哥！爹，这里有野鸡啊——」 周泽勛也不管看没看到就跟着嚷起来：「爹，有鸡啊！有好多鸡啊！」 姓周的一下子都疯狂起来，今晚的鸡肉本来就吃到半山腰，没有尽兴，听到那边喊着有野鸡，周伯路一下子就爬起来奔过去。 周春芽也想跟着跑，被杨氏拽了一把，呵斥道：「你跑什么，看好你嫂子！」 说罢，自己却身形一闪兔子一样就往声音那边跑去。 周春芽两步窜到江承雪身边，激动地挽住她：「嫂子，你别怕，我陪你呢！」 然后伸着脖子往那边张望，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喊要往那边去。 江承雪就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周春芽高兴了，半扶半抱着江承雪往那边快速走去，嘴巴里又着急喊着：「慢点慢点！」也不知道是喊给自己听的还是喊给江承雪听的。 第70页 两人站在营地边上，看着月光下奔走的几个人。 「春芽，你过来一下！赶紧！」周伯路难得大声叫嚷一句。 周春芽哎了一声，叮嘱嫂子哪都别去，就站在那儿，她马上回来。这家子真是害怕再把人丢一次了。 周春芽叮嘱完就飞奔向她爹，过了一会儿，这瘦弱的小身板艰难的拎着四只鸡回来了。 「嫂子嫂子，快帮我一把，太重了，这鸡真胖！」 小姑娘叫嚷着，巴掌大的脸蛋绽放着绚丽的笑容。 江承雪见小姑子兴致这么高也想跟着去找鸡，就找了个小坡坐下，让周春芽把四只鸡都给她拿着。 「你也去吧，看还能找到几只。」 「可——」 「去吧去吧，抓完了快回来就行。」 「那嫂子你别乱跑啊！别乱跑啊！」 周春芽一边喊着一边跑远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周伯路喊道：「孩子他娘，你跟春芽回去守着，我跟两个儿子往远处再找找。」 周春芽：「爹，我也去！」 周伯路：「跟你娘回去，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别跑丢了。」 母女两个拎着鸡回来，走路都有点飘，总是愁容满面的杨氏笑得一脸褶子捋都捋不平。 周春芽畅道：「娘，我们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一只鸡了？」 杨氏翻了她一眼，却还是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六只大公鸡啊，拿去卖，一只卖他个四五十文，六只就是二三百文，可以买好几斗米面，够他们一家子吃好久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干脆把满车粮食都装你肚子算了！」 周春芽也不恼，高兴道：「那我们两天吃一只啊！这么多鸡要喝好多水吃好多粮食吧？」 杨氏顿时也觉得头大，敛去笑容烦恼道：「再说吧！反正你们别想着天天吃鸡！又不是太太小姐！呸，太太小姐也不这么吃，又不是饭桶！」 第58章 城门紧闭 最终只找到七只鸡，第八只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杨氏不甘心，等父子三人回来之后又去找了两趟，她总觉得能凑够十只。 第二天大早做饭也不积极了，交给春芽，自己借着方便的藉口又去四周找了大圈，没有就是没有。 周伯路估摸今天肯定能到云州城，两口子压着兴奋的心情商量这七只鸡进城卖掉五只，留两只自己吃。 半上午的时候就到了云州城外。 江承雪正好将空间里面的庄稼收了，铺晒在院子里。幸亏她不怎么显怀，挥舞起镰刀来越来越熟练。玉米也是连杆带果实全都弄回来堆在院子里，那么多活她居然全部一个人干完了，觉得自己真是牛逼坏了。 玉米还没来得及从杆子上掰下来，先弄了几个掺水煮上。煮的时候她摸着自己大了一点的肚子，忽然心有余悸，好歹也是七八个月的孕妇了，这样干农活不要干出个好歹来。 当即决定，最近几天要是周泽勛闲不下来，她也什么都不弄了，反正空间啥都有了。就连野菜也在周泽勛的指导下采了一堆放在木屋里面的盆子里。 还是周春芽将她摇晃醒的。 「嫂子！我们到了！」 到了！ 江承雪急忙掀开帘子看去，只见巍峨城墙就在百十米远的地方，城门之上悬挂的「云州」二字已经看得见，只觉得亲切无比，似乎在跟他们招手。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江承雪激动地喃喃，差点哭出来，这几天坐车她屁股都快成八瓣了，再坐下去肚子里的小傢伙都不愿意了。 他们的激动兴奋在真的抵达城门之下时戛然而止。 城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门，却也不让百姓进出，只有穿着制服的士兵偶尔出或是进。 城门下方搭了个凉棚，里面此时正坐着几个有官职的，周家先找了一块阴凉地儿停了马，一家人先下马，难免露出惊慌的神色，这紧赶慢赶的一路，就怕这样的结果。 周伯路让周泽勛先给马解套，自己抹了一把汗水就往城门边走去。 周春芽拽着母亲有些紧张：「娘，我们不会被关在外头了吧？」 江承雪则打量着四周。和景州城外不同，这边没看到难民，城门口还有些做生意的商贩，推着一板车粮食，头上的幡子上写着徐记粮铺。 粮铺旁边就是卖水的，一个大木桶前放着两个打水的小桶，还立着一块木牌：五文一桶。 没看到难民，而且异常冷清，正常时候，进城出城的很多，城门附近往往会形成集市，各种小商贩此起彼伏地叫卖才对。 远远看到周伯路先和棚子下面的官员交涉了一会儿，从棚子出来后就去了粮摊，然后面色凝重回来。 「爹，怎样？」 春芽急忙问道。 一家人都焦急上火地看着他。 周伯路摇摇头：「有去京城路引的，直接引着从南门进北门出。是云州路引的就先在这里等一下，等人家决定好将我们安置在哪里就立即动身，不让在这里停留。」 他语气沉重，严肃坚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安置？要把我们往哪里安置啊？」杨氏提心弔胆地问。 「我们是农籍，肯定是要安排到村里去的。」 周伯路拧着眉思索半刻，原本出发前的计划是来了云州就买地，能种就种，不能种就等朝廷救济粮。 第71页 此时他觉得还是住在城中更加安全。 每到荒年，天下总不太平。 他不由望向长子，心思烦乱。 「爹，我们要不要先把那些鸡怎么处理掉？」 这个家周伯路是主心骨，在大事面前杨氏完全没有主见。 大儿子是个傻的，小儿子年幼，大女儿还算沉稳，但一直秉承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中大事全听父母的。 周伯路正烦恼，大家便都不敢打扰她，江承雪一出声就打破了沉默，弄得大家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杨氏越发觉得儿媳大变样，好像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周伯路道：「孩子娘，你把鸡拿去跟卖粮的换些粮食，再便宜也要换了，留着也是麻烦。」 这鸡活着要吃要喝，宰了又放不住，只有换成米面。 「周通，去看还有多少水，不够就去买两桶。」 回头看看长子长媳，「你们就在这里守着马车。我去去就回。」 周伯路安排完家庭成员的任务，又大步往凉棚走去。 杨氏和周春芽从车厢里面提出五只大公鸡也往城门口走去。 周通从车厢上跳下来，发现爹娘和二姐都不在跟前，只好跟大哥大嫂询问：「我估摸还有大半桶水呢，要不要买啊？等一下，我再去看一眼。」 说完一转身又往车厢爬，他不信，这一路走来五六天的路程，又是人又是马，怎么会还剩那么多水呢？是他眼睛花了吧。 没一会儿周通有些恍惚地从车厢里熘下来：「是还有大半桶的样子，哥，嫂，我们还要不要买啊？」 「买吧，阿勛你跟弟弟去，问娘要十文钱，再买两桶水。」 江承雪道。不买水肯定不正常，买吧。 周通哦了一声，领着哥哥就往杨氏那边走去。 江承雪站在车厢旁边，抬头仰望了一下万里无云的白空，这天连一片云都没有，仿佛这样的炙热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一样。 如果她没有空间，还不知道会多么绝望。人，在大自然面前始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杨氏那边跟卖粮的商贩讨价还价了一番，让周泽勛回来套马，把马车牵了过去。 江承雪就在原地等着，预料五只鸡很可能没有讨到一个好价格。果然等到周家五口牵着马车回来，脸上都很沉重，只有周泽勛心智还没到达到操心的年龄，一脸天真。 周伯路聚集家人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们大抵要被安排到白塘县下的郭村去，如果那样的话就要往回走个三十里路的样子。 或者，不去村里，转籍，转工籍或是商籍，把手上的地书得上交上去，每人交一两银子就能进城。 第59章 转籍 地书这东西，就是一个农民在某地拥有一片田地，现在他离开了某地，将手头的田地交还给朝廷，用地契换得地书，到了新的地方就可以用地书换得地契，获得新的土地。 当然曾经有十亩地，后边能换几亩地，得看实际情况还得看运气。通常都是越换越少的。 周伯路说完情况，六个人都不再说话，这似乎是一个很难抉择的事情。 古时候的等级都是士农工商，这个朝代，她从没有在歷史书上读到过，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那个世界的某个时期，但目前来看基本情况也差距不大。 「爹，转了户籍会怎样？」 江承雪还是忍不住问道。 回答的不是周父，而是杨氏，她没好气道：「还能怎样，就没地了呗，死了都没地方埋。」 民以食为天的，土地就是衣食父母，就是祖宗，丢掉土地就是丢掉了根，丢掉了后路。想想就让人害怕。 「是不是商籍不能当官了以后？」 这个问题她得好好确认一下，小说里商户后代不能科考，不知道这里是不是。 周伯路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媳，以为她在为肚子里面的胎儿前程考虑，不由有些欣慰。 「能考，只是仕途有限，做到七品就再上不去。」 这跟小说里边有些不一样。江承雪有点气愤地抱怨：「凭什么啊，商人也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让他们做高官？难道就因为他们有钱？同情弱者打压富人？」 「哎哎，你这个死丫头，你嚷嚷个啥！这些是咱们能探讨的吗？闭嘴，听你爹说！」 杨氏吓得赶紧打断儿媳。江承雪不服气地努了努嘴。 周伯路道：「我们家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能不能当官无所谓……」 江承雪：「爹，不能无所谓啊，万一周通是当大官的料呢？」 她是中了小说的毒了，小说里都讲，一个家族里面没人当官，这个家族是走不远的，干啥都受阻。 虽然……她还是希望周家以后的道路越来越宽敞。 周通：「啊？」 他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那等美事，大嫂真是看得起他！不由心中涌起一股干劲。 杨氏又嗔怪一句：「你这孩子，咋话变这么多了？」 心里还是有点美的，谁不喜欢听好话，想美事？ 暂时也没个决策，一家人就在城外露宿一晚，打算第二日先去村里看看再做决定。 第二日清晨，周伯路将家人留在城外，自己套了一辆马车，快马加鞭地去了那个郭村。 晌午不到就回来了。 第72页 郭村亦是一片荒芜，比田地还没有周家甸多，村口有口老井，勉强还有点水。经过的河流已经干旱，河床遍是裂纹，种地是没可能的。 周伯路道：「我想了，就不要田地了，转个工籍，在城里把灾年熬过去，以后再攒钱买田地转回农籍就是了。」 「这样好！爹，咱们就这么办！」 话音刚落，就得到了江承雪的热烈贊同。 杨氏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这丫头，还真是个话多的，以前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江承雪嘿嘿一笑，她其实一直就一个愿望而已，再别折腾，赶紧让她躺平了好好生活。 「只不过……」周伯路犹豫了一番，眼神在江承雪脸上停留了几秒。 江承雪忽然觉得有些不好。 「孩子娘，我们手头还剩多少银两？」 杨氏掰着指头算了算：「三两……不到四两的样子。」 周伯路点点头：「我们将马车卖了，将钱换出来，应该有个三十多两，城里面租个房子，剩下的全部用在粮食上面，应该是够了。」 杨氏：「够了够了，我们能吃多少！到时候再找两个工做着，怎么也够了。就是这田地交上去，不给我们补点粮食吗？」 「现在田地不值价，补粮食你就不要想了。地里不出庄稼，多的是人想进城里找事情做，我们有个工籍住在城里找活还方便点。就这样吧，先别可惜那些土地了，以后再慢慢挣回来。」 杨氏长嘆一口气，背过身去嘀咕：「咋这么命苦啊，当初为了买这些田地可是花光了半个家底，现在又得还回去，我们这是图啥……」 虽然小声，但家庭里的每个成员都听到了，心中怅然，面上又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父母两个又去交涉，这一趟一趟的显得很是不干脆，没办法，这是关乎命运的大事情。 春芽凑到江承雪身边，表情愤愤不平还有些悲伤委屈。 「嫂子你不知道那些卖粮的有多黑心，咱们那五只大公鸡统共才换了一斗面一斗米，两升小米，还有高粱面五升，黄豆五斤。娘心疼得都不行了，以前五只大公鸡再怎么都还能多换一斗米一斗面的。」 江承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又只能安慰小姑子：「好啦好啦，反正那公鸡也是捡到的，我们也算是白得了这些粮食。」 「白得是白得，就害怕以后粮价长得更高了，我们咋办呢。」 小姑娘说出心里的恐惧，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江承雪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天一日不下雨，百姓就只能一日比一日过得艰辛。 饿死渴死的事情在江承雪的观念中是不可思议的，虽是孤儿，但总能得到社会好心人的帮助又有政府资助扶持，距离饿死渴死还是十分遥远的。 但在这个时候饿死渴死却是最为稀疏平常的死法。 「春芽，没事的，我们家一定能撑过去的。」 她有空间，养活这一家不在话下。 周春芽嗯了一声，自我打气似的重重点头，笑道：「嫂子，你说得对！」 一直折腾到快关城门，周伯路贱卖了一匹马车，才把一家人的户籍从漠州的农籍转变为云州的工籍。 这个时候若不是有利可图，府城里的官大人是绝不想多的人进城抢夺口粮的。 走进云州城门，杨氏没有忍住掩面而泣。 「呜呜，太欺负人了，我们十五两银子买来的，人家凭什么十二两就买走了？那个徐记粮铺咋那么不是东西呢！」 周伯路沉声道：「行了，赶紧找个客栈住下，晚上有宵禁不让出门。」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走一步看一步，活着就是万幸。 第60章 娘子睡着了吗 杨氏性格比较泼，但对自己老公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崇拜的感情在里面。 从来都是周父说一杨氏绝不说二。 但今日上交了土地，改了户籍，还贱卖了马车，杨氏破天荒地忤逆了丈夫的意思，偏不要两间房，一间房够了。 钱多了又不是烧得慌。 周伯路知道她心里难受，就也没有反对。 这边什么都比景州贵，景州同样条件的客栈一晚十文，这里要15文。 杨氏气得连饭都不想给大家张罗。最后瞧着江承雪的肚子，从怀里掏钱。 「春芽，阿通，你们去买些馒头饼子回来，垫吧着吃，我看啊手头这几两银子用不了几天。」 又转头对周伯路：「当家的，你去提水，不要叫人家打了送来，能省一文是一文。哦，我得去把那两只鸡提上来，不要叫人摸去了。」 周家出行以轻便为主，害怕不方便周伯路硬是没让带冬天的被子衣物，说是到了新地方再买。 他们所有的家当都放在马车里，值钱倒不值钱，也不怕人偷。 和景州一样，城里家用的小井基本干涸，那些富贵权势家族里打的井深，还能用。寻常百姓都是到城中大井打水，也都要掏钱。 周伯路跟着媳妇去了客栈后院，从马车上搬下水桶。 在城门口就买了两小桶，现在都合在一个桶里，刚好满满一桶。他心里犯嘀咕，老觉得这水桶跟泉眼子一样，喝完了还会冒出来。 从车上抓了两大把草料扔给马匹，又从水桶舀了两瓢水倒进水槽，惹得杨氏大喊太多了太多了。 第73页 「这畜牲一路也辛苦，今天犒劳一下它。」 杨氏哼了一声：「我瞅着抓紧卖掉算了，我们可养不起。」 语毕，神色一变，凝重地沉默了一下：「当家的，那信物你收好了吧？」 周伯路唔了一声，弯腰试了试水桶的轻重，他果然老了，这样一大桶叫他一个人搬到楼上有些吃力了。 杨氏：「那……」 周伯路：「操那心干嘛，实在有事情，不是还有雪儿娘家么，到时候去请亲家帮帮忙。等过去了，我们还是弄块田地，该干嘛干嘛。」 杨氏神色惶惶了片刻，最终压抑地嘆口气。 「我忘记喊春芽买个鸡蛋回来了，雪儿怀着身子，还是得补补。」 杨氏道。 不过春芽好歹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虽然没有给买鸡蛋，见到有卖桃酥的，就用买饼剩下的钱给嫂子带了两块桃酥。 这桃酥半个巴掌大，酥脆诱人，杨氏对女儿的做法还是很满意的，让江承雪把桃酥收起来，饿的时候吃两口。孕妇嘛，和一般人不同，饿起来快，吃不上东西是真的难受。 晚上一家六口就着甘甜的水吃了个馒头，就完事了。 周通终于忍不住：「娘，我们啥时候能吃上菜，我想吃菜了，光吃这些拉屎都拉不出来。」 杨氏白他一眼：「有屎拉就不错了，还菜呢！以前有菜吃的时候棍子敲着你都不愿多吃，现在想吃晚了！」 「我以后不挑了，只要是菜我都吃！娘亲，明天我们弄点菜吃吧？」 周通哀求道，他真的改了，以前看到绿油油他就翻白眼，以后他再也不翻了。 「孩子娘，你明天去看看，有就买点回来。」周伯路拍板。 「哦——爹最好了！」 「弄回来哪里煮去？人家客栈还许我们搭灶台不成？」 周伯路很淡定：「给点钱就是了。我明天去看房子，有自己落脚处就方便了。」 杨氏：「你抓紧点时间，别租大了，我们就六口人，有两个住人的房间就够了。」 江承雪本想着这些花钱卖力的事情自己就不要参合了，但是一听杨氏说只租两个房间的院子就憋不住，道：「娘，我觉得两个房间不够，您看，您和爹得一个房间，春芽大了，她……她可以跟我一个房间，阿勛兄弟两个得一个房间，至少要三个睡人的房间。」 周伯路道：「得四个房间的，你跟阿勛还是一个房间，春芽和阿通都大了，是得一人一个。」 江承雪可不想跟周泽勛一个房间，她是要离婚的，既然现在这个家要安顿下来了，她也该早做准备，潜移默化地让这个家知道她这个儿媳不合格，有外心。等到要和离的时候就可以痛快和离，大家都不伤心。 「不不，爹，我不需要……」 「雪儿说得对，她跟春芽住一个屋就行了，阿勛和阿通住，马上要生了，春芽心细，照顾起来肯定比阿勛要细心得多。再说了生了孩子半年之内还是不要住一起比较好。」 杨氏很贊同江承雪的话，对这个媳妇很是满意，不错，越来越为家里考虑了，长心了。 江承雪忙不迭：「对对对！娘说得对！」 等不到半年，生完孩子恢復一下身子她就走。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在那之前她必须拼命攒银子才行，怎么手头也得有个十两二十两才行，否则连个住的房子都租不起还走个毛线。 杨氏又不明所以地看看这儿媳，这是怎么回事，叫他们夫妻两个分开住，她似乎求之不得？心里又有点小不舒服。为家里省钱是一回事儿，嫌弃她儿子可不行。 「行了，这事情我做主你们都少操心。睡吧睡吧！孩子他娘，你非要一个房间，你安排看咋睡吧！」 最终，江承雪挺着肚子睡大床，姓周的一家人整整齐齐打地铺。 江承雪：「……」 本来是让杨氏跟自己一起睡的，但杨氏看自己丈夫都地上躺着呢，自己睡什么床啊，动一下还怕捣到儿媳的肚皮，桌子凳子一移开，都睡地板。 周家人都累了，终于到达目的地，白天虽然有太多烦心事，但地板上一躺竟觉得也踏实了。 家人都在，口袋里还有银两，想那么多做什么？走一步是一步。睡觉！ 江承雪却久久没睡，空间里也不敢进去，就躺在床上想事情。 自然是想的挣钱的事情，满打满算，留给她挣钱的时间不多。都说十月怀胎，现在已经马上八个月了，能动弹的大概就只有一个月时间，临盆的时候就不要到处折腾了。 也就是，她最好是在这一个月内赶紧把银两攒够。 正想着，听到地板上有动静，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以为是谁要起夜。 谁知道那人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推推她，「娘子，你睡着了吗？」 …… 瑟瑟发抖小作者，不敢言语。 第61章 租房 是周泽勛。 他居然没有跟其他周家人一样睡着，偷偷摸摸熬到现在。 江承雪没动，装睡。 「娘子？娘子？」周泽勛有些失望又压着声音轻声喊了两声，最后见娘子也不醒，委屈巴巴道，「娘子，我都想你了。」 江承雪郁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虽然她知道这小子估计是想要进空间，这几日他赶车一直也没有什么时间在空间久留。 第74页 但是联想到自己与他的身份关系，不由让人脸红恼怒。是没谈过恋爱，但又不是纯洁小白兔，加上屋里还有一屋子人呢，就很臊……的感觉。 见娘子真的睡着了，周泽勛也只好很不甘心地躺回地板上，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江承雪：「……」 希望周父明天赶紧找地方住吧。好尴尬，她想跟春芽住一起。 第二天大早周伯路就出去了，说去找住处。杨氏张罗了几人吃馒头，也坐不住，拉着春芽说是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活干。 江承雪则带着兄弟二人去了一趟城里的药房，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卖鸡蛋剩下的几个铜板，让大夫给看了周泽勛胳膊上的伤口，大夫说不用绑布带了，伤口已经结痂，等痂落了就好，还是不要给他吃发物和辛辣的食物，也要注意不要把结痂弄掉了。 江承雪害怕擦着碰着把黑乎乎的丑陋的疤弄掉了，就让大夫还是给缠上一圈吧。 从药房出来遇到卖煎饼的，就把剩下的三文钱给买了个煎饼，三个人分着吃掉了。现在她是一个子都不剩，干干净净。 周通自小在村里长大面对城里的一切都感觉新鲜，还想在街上多转转，江承雪则想回去躺着搭理空间，反正周泽勛胳膊没啥大碍了。 却遇到了前去看房的周父。 「你们怎么在这里？」周伯路奇怪道，又看看三个人油乎乎的手指头。 江承雪尬笑，这偷吃偷得被抓包了，还挺不好意思。 「我带阿勛过来看胳膊，大夫说没啥大事了，也不用上药，就养一养等伤疤自己掉了就好了。」 周伯路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辛苦了。房子租了，租契也签了，回去把搬东西吧。」 周通欢唿一声：「爹，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我们以后也是城里人了！」 全家的家当都在马车里，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 杨氏和春芽在城里逛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有什么可以做的活计，心情郁闷地回来，听说当家的租的房子一共花了六两银子，差点直接晕过去。 那不就——卖了一辆马车得的钱现在又不剩了呗！ 客栈是不能再住了，赶了马车赶紧来到六两银子一年的院子。 「这么大啊……」 杨氏震惊，声音都小了。 院墙大约两米高，大门也结实。 进门一看，院子大约有个一二分地的样子，在前世算很大了，但这里不算。 厨房则是在院子里面搭建的棚子，院里还有棵树，树下有个瘸腿桌子。 把马车往院子里面一牵，整个院子空间就占满了一样。 杨氏嘀咕着要卖马车，否则连种两窝菜的地方都没有。 空房间却挺多。 一排三开间。正屋进门是个堂屋，还挺大，一家人围着吃饭没问题，只是饭桌得自己想办法。里面还有两个卧房，一大一小。 周伯路道：「这大的我们两口子睡，小的那间给周通。」 周通又是一顿欢唿，他之前一直都睡父母房间的，现在终于可以自己睡了。 杨氏哼了一声，嘟囔：「睡睡睡，床铺褥子都没有！」 之后又将周泽勛和江承雪安排在东屋，周春芽被安排在西屋。 周春芽很满意，可算不用拆散哥嫂两个人了。 昨晚大哥去找嫂子她是醒的，被她哥一脚踩醒了，所以大哥给嫂子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臊得她想钻地洞。 古人早熟，十四五就结婚。 恩，感觉当时不仅自己醒了，身边的娘也醒了…… 反正她替哥嫂羞得不行，真怕嫂子当时没睡，两个人再说点情话，亲亲嘴什么的，她感觉自己一定会原地爆炸。 所以，夫妻两个就应该住在一起。 江承雪却满心哀怨，她真的真的不想跟周泽勛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万一—— 幸好有个孩子当护身符。 屋里是泥地，黑黝黝的，倒是有张大床，光板板。周泽勛很高兴，兴奋地在上面打了个滚。 杨氏喊着把马车上的两床褥子搬一床过来铺上，发现褥子窄了。 褥子是单人铺的，这屋里是双人铺。 周伯路让女人们将这屋子看着收拾一下，他带周通去买东西。 杨氏一听，把收拾的事情交给春芽，自己也跟着去了。 男人花钱大手大脚还不会讲价，她不放心。 江承雪不用干活，被周春芽指到一边坐着，她和大哥收拾，好在上一家搬走的时候把能搬走的全搬走了，连根柴火也不捨得多留，收拾起来很方便。 江承雪进了趟空间，今天是冬天，她进去拿了点谷子，又给装了一竹筒水出来。 春芽和周泽勛收拾屋子的时候，她就跑到院子里去餵那两只大公鸡。 谷子往地上一撒，又好不容易从院角搜罗出一片瓦罐碎片，弄掉里面的土倒了些水在凹处。 两只鸡前一秒在拼命啄食，后一秒飞过来拼命喝水。 竹筒里剩下的水她就倒进水桶里了，见水桶里面还有容量，又回空间舀了一大水瓢灌进去。 她发现了，节骨眼上，就算周家人发现有古怪但都不会去多想，只会故意忽视或往好的地方去想。 反正这些古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了，她也很奇怪呢。 第75页 屋子里很快就收拾妥当，周春芽叉着腰看了一眼院子。靠院墙那边以前也是菜地，现在荒芜了。 她从家当里面翻出铁锹头和锄头脑袋，为了携带方便，把手给去掉了，反正木把子不值钱。 暂时也找不到木把子安上去，两人借着最简陋的工具，把那一小片菜地给收拾了出来。 第62章 你娘家在云州对吧 周父三人回来得很晚，买了褥子和被子，都是薄的。还买了几块木板，周通和春芽的床先不置办了，打地铺。 一番折腾，晚上睡觉是有地方了，大家都松口气，只有江承雪站在床边发呆。 厨房里面的那灶破了，今晚没办法使用，周伯路说明天重新砌，今晚在院子里面垒个简易灶，先对付着。 昨晚还说买菜，今天买了大件，看到卖菜的都当没看到，死贵死贵的，那是人吃的吗？ 晚上煮了一大锅清清的小米粥。杨氏看全家人的胃口不好煳弄过去，又烫了些面饼子。 一边烫一边对院子里面想事情的当家道：「这样不行啊，吃饭还是要吃饱，就算我们吃不饱，大肚子也必须吃饱，孩子眼见着要生了。」 周伯路嗯了一声。 杨氏见丈夫不吭声，便转向江承雪：「雪儿，你娘家在云州哈？」 江承雪就觉得脑瓜疼，果然还是牵扯到原主那一窝娘家人了。实在是——不想去接触。 她也没吭声，低着头髮愣。 看着脸上呆呆的，脑子里却转得飞快，要怎样不靠娘家帮周家人度过这一节呢？ 其实钱的事情还是容易的，她昨天就想到，空间里那么多草药，就算不挖人参挖点别的去卖也是可以挣到钱的。 只不过……还不如挖人参卖呢，卖一根人参吃几年，一次性买卖又不容易引人注意。 卖草药挣得不多，多卖几次肯定遭人怀疑，到处找不到的东西，你个大肚子上哪儿挖的？ 就很烦。 「雪儿，你倒是吭声啊！」 杨氏急了，这江承雪咋一下子又变成以前的模样了，又呆又傻的。 他们夫妻也猜测过，这丫头在江家可能不受待见，也想着好好对她，暖暖她的心，以前的家庭她不想接触就算了。 但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了嘛。 「雪儿，好歹是一家人，既然回来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你家里人，而且，我们家这个情况——」 如果能够得到亲家的接济，肯定要踏实很多啊。 江承雪仍旧不作声，杨氏暴脾气正要嚷嚷，被周伯路叫停。 「行了行了，这个事情不着急，等我们收拾好了再说。先弄饭，都饿了。」 晚饭大家蹲在院子里吃的，院子里面的桌子修修还能用，明天修。 饭后没多久就天黑了，又没有烛火油灯，大家就都回屋睡觉去。 江承雪带着周泽勛进了空间，给了他一个滷蛋吃，又见他一直往卤猪蹄的海碗里面张望，就伸手揪了一块给他。 「娘子，爹娘他们什么时候能吃肉？」 周泽勛嗦着手指头，天真浪漫地低头看着她。 这傢伙这种眼神俯视着自己，感觉怪怪的。都怪他长太高，人一高就有压迫感。 「我正在想办法呢，擦手。」 周泽勛擦完手，两人带着被子褥子出了空间。 江承雪跪在地上帮他铺床，周泽勛赶紧上前把她拉起来，自己把床铺好。 「娘子，把床铺在地上做什么？」 铺好之后，周泽勛站起来傻乎乎问道。 「当然是你睡啦，我睡床，你睡地板，我们之前说好的。」 「可是以前我也睡床的。」 「你想不想要儿子了？想要儿子就老老实实睡地板。」 周泽勛纠结一番，只能钻进地上的被窝去。 「阿勛，明天你爹砌灶台呢，你在旁边好好学一下呀，学会了给我也砌一个。我给你吃卤猪蹄。」 周泽勛眼睛一亮，认认真真点头，「娘子，我学得会！」 大概晚上去了空间，周泽勛满足了，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他均匀的唿吸江承雪觉得放心多了，果然密闭的空间让人感觉怪怪的，就怕某人变成大灰狼。 她拉拉薄被，想到那会儿杨氏的意思，烦恼地翻了个身。 江家不是什么好窝。原主对娘家的印象又模煳又深刻。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原主不愿意去想娘家的任何事情，记忆有屏障。但是一旦想起，便如汹涌的冰川河水叫她浑身发冷，往事歷歷在目。 原主性格悲伤懦弱，对自己的遭遇没有憎恨，只有绝望，她死的时候没有不甘，反而觉得解脱。 江承雪继承了这个身体之后，对原主的娘家没有感觉，没有爱没有恨，纯粹是陌生人。 但是她知道这家庭很麻烦，她这种原本是孤儿的人早就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根本不想去搭理一个难搞的娘家。 有那个让自己生气的功夫，好好生活不好吗？不如弄顿红烧肉来吃。 下午公婆回来的时候就说现在城中粮食宛若天价，一斗米已经涨到五十文一斗，面45文一斗，每一户每天只让买一斗米或面，不让多买。 如果非要多买，那每多买一斗就加五文钱。 据说城中贩卖的这些粮食已经是各个粮铺库存，再过段时间粮价还得涨。涨价是一回事，就怕有钱没粮。 第76页 公婆二人没有说出他们的想法，但江承雪估计两人是准备屯粮的。 找江家大概也就是想要获得金钱上面的帮助。 但只是屯粮的话，把剩下的马车卖了也够够的了吧？难道他们准备屯个几年的？ 明天还是问问周父周母到底怎么想的吧。 如果是缺钱，她想想是拿人参出来卖还是怎么着…… 翻了个身，终于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江承雪醒来的时候地上的被子已经摺叠好了。 不得不说，周家把这傻儿子教育得很好。 走出门看到周家三父子在院子里面练功，江承雪见怪不怪，原主印象里有，周家老日常了。 江承雪在空间里洗漱完毕才出来的，神清气爽，走到锅边帮杨氏烧火。 周春芽赶紧过来，「嫂子，你别管，我来就行。」 江承雪笑道：「没事，叫我动弹一下。」 杨氏道：「行，叫你嫂子烧火，我这看着呢。你出门去看看有没有卖菜的，我屋里钱袋子拿点钱，有卖绿菜的买两根回来。」 第63章 计划 周春芽听了高兴万分，跑着进屋跑着出门。能吃菜了！太好了！ 现在吃菜跟吃肉一般金贵！ 江承雪往灶里塞了点木柴，这木柴也是昨下午从街上买回来的。 反正哪哪都花钱，站着喘口气都花钱。 「娘，咱家钱不够了吗？」 杨氏站在锅边，拿着木勺搅了一下锅，放上蒸隔，将昨晚上留下的烙饼放上去。 道：「金山银山都不够，何况我们这点家底。」 「我们就把马车卖了呗，十几两银子全买了粮食，总能吃好久了吧？」 杨氏看她一眼，气笑道：「你倒是会安排！我跟你爹昨晚商量了半宿，等下吃饭的时候说吧。」 顿了顿，杨氏又带着点讨好的意思，压低声音道：「雪儿，我们也没问过你，你跟你娘家是不是关系不大好？」 江承雪没吭声。没吭声就是默认了。 杨氏嘆口气，继续道：「好歹也是你娘家人，都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回个门跟你家里见见礼。而且，我们家现在是落难了，以后说不定还是要请你娘家帮帮忙的，过去的事情，能过去，咱们就不要计较了？」 江承雪移动一下屁股下的小凳，弯腰捡起一根木棍折断了丢进灶堂。 发了一小会儿呆，忽然道：「娘，您说多亏啊，当初你跟爹出了五十两银子把我娶回家，那银子留到现在能买多少粮食啊！」 江承雪忽然就替周家冤得慌。 杨氏听了脸色却一变，皱眉盯着这儿媳，她这话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像是讽刺，但看她表情又不像。这死丫头，又想说什么？ 当初他们家花五十两银子大老远娶个啥啥都干不了的娇小姐，在当地十里八乡被传成了笑话。 泥腿子一个，还是个傻子，有五十两银子，娶啥样的姑娘不好？娶什么娇小姐，除了看着好看点，有啥意思？ 还得伺候着。 还不如把小儿子供着去考官。 但是对于这个事情，夫妻两口子缄默不语，别人也猜不透二人的想法。 别人猜不透便猜的越来越离谱，都想着他周家想攀个好亲家，一举成为人上人。 五十两啊！这周伯路家也不知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的银两！ 此时杨氏听着江承雪说这话，心里不舒服。 咋了，我周家花了五十两银子迎你过门不够排场是不是？ 虽然，江家家大业大，五十两的确不太有面子，但周家当家的还救了你江家当家的呢！ 江承雪轻轻嘆口气，嘀咕一声：「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暴利啊……」 周家只当是娶江家的小姐，却不知道江家根本没有把这小姐当人看，别说五十两银子，就算十两银子也差不多够了吧！ 噫！白白让江家这豺狼窝多赚那么多！对农民来说那得攒一辈子了！ 杨氏：「……」 深深看看这媳妇，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心思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春芽附近转了一大圈，就买了个萝蔔回来，老贵，心疼得心脏直突突。 杨氏也没说啥，昨天问过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贵也得吃点，否则还能咋办？ 萝蔔切了丝，过了水，弄了点盐巴，别的调料都没有，就这样一家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明明就一个萝蔔，吃到最后还剩几筷子。 不是不喜欢，就是太稀罕，一家人都吃得很拘束。 最后杨氏一端盘子，将萝蔔丝全扒拉到江承雪碗里。 「你多吃点。唉，这孩子……」 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有福气还是命苦，人家怀个孕都要想办法补着，这可好，没补，还挨饿。 没有掉，真是命大。 「谢谢娘。」 江承雪眨眨眼睛，这家人对她无疑是好的。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反正比江家好一百倍。 周伯路放下碗筷开始说起打算来。 他打算在院子里面挖地窖。 干嘛？ 屯粮呗。 能多屯一点是一点。 不仅院子里要挖地窖，屋里还得挖一个。狡兔三窟，他们不弄三窟，也必须弄个两窟。 第77页 除了粮食，还得屯水，多少得屯个几大缸放在地窖里。 这些用不着最好，万一要用，那就真正救命的东西了。 周家三兄妹听得一脸迷煳，江承雪却听得心惊。 百姓最怕多花一分钱，跟富人不同，他们的钱都是一个子一个子积攒起来的，要么等着给孩子娶媳妇，要么攒着买田地，每一分都要反覆琢磨，必须花在刀口上。 周父这个花钱法，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农人想法。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太过于深谋远虑，太过奢侈。 屯粮就屯粮呗，还得挖地窖，还要挖两个，一个内一个外。 充斥着神神秘秘的感觉。 周通道：「爹，那我们是要屯多久的粮食？」 「米面先屯个十五石吧，要还有余的钱就再多屯点。」 姐弟二人惊呆了，十五石米面！ 江承雪也简单换算了一下，十五石，那就是差不多900公斤。 900公斤，真的很多很多了！ 一家人每天吃一公斤的粮食，能吃两年多了。 一向最爱钱的杨氏闷不吭声，显然夫妻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城中的水现在卖三文一桶，一桶十升不到的样子。也限额供应，说是屯几缸，谁知道能不能行。 加上冬天的炭火棉被衣服之类，零零总总。 十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那马车一卖，这些开销除开，应该还剩几两银子。 再除去平时其他开销，买菜买肉，或是头疼脑热拿个药什么的，这银子也撑不了多久。物价贵，没办法。 周伯路又道：「这次为了住进城里面来，我们不得不交了土地转籍，但是，这土地我们不能没有。」 「我跟你们娘商量过了，旱灾总会过去，旱灾一旦过去，那土地就金贵得很，想买土地难如登天，所以，我们打算趁现在土地贱卖的时候买上一些，以后也不慌。」 听到这里，江承雪恍然大悟，活命钱是够了，但现在缺的是为未来铺路的钱。 江承雪开口：「爹，现在买田地，怎么个价钱？」 第64章 包饺子 话一出口，江承雪就愣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自然地融入这个家了。 就像，她已经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了。 就听到周伯路道：「正常时候跟官府买地，一亩地价格在十五两银子以上。现在我听说一亩田地五两银子就有人出售。」 江承雪一听也顾不得刚才的心思变得激动起来，十五两变五两，天大的便宜，怎么可以不赚呢！ 眼睛瞬间就亮晶晶的。 见她这样，杨氏又试探道：「雪儿，我们家现在的家底……」 却被周伯路打断：「别说了，买地不急于这一时，再慢慢合计，先把粮食的事情解决了。我今天先去把马车卖了，就从今天开始屯吧，赶早不赶晚。」 吃完饭，周伯路带着周泽勛去卖马车，杨氏带着周通去找木匠把农具手柄安上。 留在家里的周春芽心里慌慌的，在院子里面直打转儿。 「嫂子，你说我们屯那么多粮食，万一刚开始吃旱灾就过去了呢，不白花钱嘛！还不如——」 还不如少屯粮食，多买块田地呢。 江承雪坐在门口台阶上，心不在焉道：「爹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们照着做就行。」 从原主记忆，和自己直观感觉来看，周伯路这个人很睿智很理智，他说的话就让人觉得可信。 而且今早说的这些，江承雪老觉得他可能看到了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远景。 周春芽对父亲也是绝对相信的，就嗯了一声，又走过来在嫂子身边坐下。 「嫂子，你真不回娘家去看看啊？」 跟娘家结怨，这…… 算是大逆不道之举了。 「我不记得什么娘家了，想不起来。」 「啊？！」周春芽大惊。 江承雪鬼使神差，说出口自己也惊了一下，看到周春芽的反应，干脆将计就计。 「真的，我突然就不记得娘家了，连我爹我娘的脸全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演技太好，周春芽震惊的脸渐渐就变成了同情和相信。 「嫂子你——」 难道和大哥一样在逃荒途中磕到脑袋了？ 江承雪忧伤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抬头看天，真好，有时候解决事情就是脑子一热。 钱的事情，想想办法吧。 马车卖了16两银子，当初买的时候18两，又亏了二两。 周伯路卖了马车就去买了生石灰，大水缸之类，又去粮铺买了米面各两斗。 水缸是人家铺子送来的，这么大生意，人家自然乐意送。 帮忙弄进院子，一共六口缸，也怪累人的，三个送货的小哥累得满头是汗，杨氏便喊春芽给三人各舀了一碗水来。 「婶子，你家这水咋这么好喝！真好喝啊！」 三人夸赞连连，仰头把水喝干净。 杨氏只当三个人会说话，呵呵笑着敷衍着把人送走了。 之后一家人也没出门，三父子在院子里和泥砌炉灶，周泽勛果然目光炯炯地蹲在旁边学习，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杨氏和周春芽则站在那一畦菜地里讨论能种点什么耐干旱的蔬菜。 第78页 江承雪坐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藉口累了，要回屋躺一会儿。进门就将房门反锁。 空间里欣欣向荣，虽不见莺飞，但花草长得很好。 江承雪用院子里的玉米杆烧了一桶热水，用棉布蘸水将身体好好擦洗了一番，时间不敢太久，因为温度还不高。 穿好衣服后坐在小凳上用买来的洗髮皂将头髮慢慢地清洗一番。 头髮很长很多，因为油腻脏污打了结，洗完头之后又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头髮梳顺了。 因为缺乏营养，头髮干枯毛燥还分叉，可惜了这及腰长发。 后院又摸了二十多个鸡蛋拿回来。 大公鸡处理掉了，又有五只小公鸡即将成年。江承雪想把所有公鸡都处理掉，暂时就只要鸡蛋。 将鸡蛋放回木屋，又新拿了个盆继续盛鸡蛋。 然后拎着篮子去后院採摘了一些新鲜的野菜。 蒲公英，蕨菜，荠菜，苜蓿，马齿苋。 采了一大篮子。 她想包点饺子，主要是想吃菜了。 木屋还有好些之前採摘的野菜，但因为採摘的季节不同，比篮子里的看着要老些，没那么招人爱。 江承雪就任性地决定用刚採回来的野菜做原材料。 採摘的时候没有区分野菜种类，做的时候也不打算区分。 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将野菜摘好，用清水洗干净，先放到石磨上去。 去和了两碗白面，费力地揉匀实，盖着一扣，醒着。 又从屋里搬出切生肉的案板，剩下的五花肉上割下一大块，洗干净。 她是真的爱上这菜刀了，剁起肉馅来要多轻松有多轻松。没多一会儿肉馅就剁好了。 又将洗好的野菜剁吧剁吧，放进肉馅里。将花椒胡椒和干姜片用捣臼捣成粉末倒进去，没有大葱很烦。再加点生抽。 加了一汤勺菜籽油进去，搅巴搅巴，又往里面加清水，一直加到馅料吃不进水为止。 她喜欢吃水嫩多汁的饺子。 用筷子蘸着尝了下味道，淡了点，还缺点别的味道。 但也没办法。又加了点咸盐，觉得再没啥可改进的了。调料不足。 准备擀饺子皮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擀面杖。 小小的郁闷了一下，最后用捣臼棒勉强代替。 费了老半天劲儿终于把饺子包完了，一大扁箩，大约有个二百来个。 累了，吃了两个蛋垫肚子。 饺子暂时不想吃，一个人吃了连个吹彩虹屁的都没有。 头髮已经彻底干透，就重新挽成妇人头。 江承雪忙活老久，出门来看到院子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杨氏母女也围到厨房看砌新灶。 杨氏要砌两个灶孔，说方便。 周春芽抬头看到江承雪，笑道：「嫂子，你不是睡觉去了吗，这么快就睡好了？」 「睡好了。想看新灶呢。」 等这个灶一砌好，她就把周泽勛拖进空间也给她砌两孔灶去。不行，三孔吧，免得不够用。 想想就激动。 ………… 关于女主为什么老想着走这个事情并不是她看不上男主，都是有原因的。 还有「傻子」这个称唿的问题，女主从来没有对男主直接称唿过，是作为旁白出现的。我想说女主并没有带着高高在上或看不起的心理，我知道这样说你们还骂我(?д?;) 第65章 我想亲亲你 灶砌好之后暂时还不能用，塞两根柴火在里面烘着。 之后周伯路又带着两个儿子敲敲打打把灶棚和院子里的瘸腿桌子也修缮了一下。 今天剩下的时间显得有些悠闲，先商量了一下地窖要挖在什么位置，挖多大。 院子里的地窖挖大点，就挖在厨房旁边的柴火堆下面。 屋子里面的就挖在春芽那屋的床板下面，因为春芽那屋看起来简陋不容易叫人多想。 全家暂时就不要想着出去找活做了，关起门来挖地窖。 当然，挖地窖主要是三个男人的事情，女人则负责去买粮买水，一点点往家里搬。 江承雪因为不方便，大家也不要她做什么，就是做饭的时候看看灶炉就行。 商量完这个事情，又商量起院子那畦地种点什么，最后决定种点胡萝蔔白菜小白菜之类。 任务一下发，每个人都精神起来，晚饭做得早，计划着早点吃完睡觉，明天早点开始干活。 杨氏做饭的时候，周伯路又带着两个儿子用生石灰做标记，规划地窖的大小。 江承雪看着杨氏两母女在锅边说笑，锅里清汤寡水，却一脸满足的样子，想起空间里包好的饺子，心里痒痒得难受。 吃独食其实一点也不快乐，连个大大方方炫耀自己手艺的机会都没有。 吃了晚饭后，江承雪又拉了周泽勛进空间吃饺子。 可惜没有辣椒，没有蒜，蘸料缺点味道。 但瑕不掩瑜，饺子好吃到爆。 周泽勛吃了三个就停了口，默默放下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 「好吃。」 「怎么不吃了？」 周泽勛没说话，就低着头抠手指头。 他不说江承雪也知道为啥。 越是好吃，心里越是有负疚感，外面的亲人都饿着肚子呢。 别说是周泽勛，江承雪都觉得因为有压力而吃不太下。 第79页 怎么也还是一家人，这偷嘴偷得太厉害了，看着那些真心关心自己的家人每一口粮食都吃得斤斤计较，实在过意不去。 她比周泽勛多吃了几个。不得不夸一下自己的手艺，虽然调料不够，但这饺子依然鲜嫩可口，汁多味美。 可能是晚上的稀粥喝得挺多，几个饺子下肚便也不饿了。 周泽勛去洗碗，她则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吹着春夜的习习凉风。 洗完碗后周泽勛就坐在她右手的那一方——桌子是个方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孩子一样委屈试探地开口。 「娘子……」 「嗯。」 「什么时候才能让爹娘他们吃上肉和菜？」 就知道他要问这个。 江承雪也想啊，看着这大个子小孩楚楚可怜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要是我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分给大家吃，就会被当成妖怪，要被砍头的。」 吓得周泽勛连连摆手：「不要！娘子不是妖怪！」 江承雪点点头，「你有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情？」 「没有！一个都没有！」 周泽勛很认真，差点跳起来发誓。江承雪相信他，这些天一直都观察着呢，为了保守秘密，这傢伙硬生生快把自己憋出抑郁症了。 江承雪也认真点头：「好，我相信你。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 「我知道，娘子最好了！」 那乖乖的带着崇拜的表情，江承雪都在怀疑他是在说「娘亲最好了」。 「阿勛，我们隔壁是不是没有人住？」 「没有，两边都没有人住。」 这其实也是周伯路看好这房子的原因，他们在房子里做什么，没人知道。 「你去把后院的五只公鸡挑出来吧。我们养到隔壁院子里去。」 再不能让它们继续繁衍了，鸡群太庞大也难弄。 不久之后，周泽勛提了五只鸡，江承雪装了些稻米，又从之前买的罐子里挑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灌满水。 睁眼之后就是她跟周泽勛的房间，两人鬼鬼祟祟出门，手里的鸡又咯咯咯叫起来，吓得江承雪叫周泽勛赶紧扔到隔壁去，手里一扬将稻米扔过院头。 稻米是扔过去了，手里拎着的满满一罐子清水是不可能扔的。 江承雪紧张地看向另外两扇房门，也许他们都睡了，并没有人走出来。 周泽勛接过她怀中的瓦罐，一手摸着墙头，身形一晃居然轻而易举跳上墙头，又马上消失。 正当江承雪等得浑身焦躁的时候，周泽勛又悄无声息翻了回来，弯腰贴着她的耳朵：「娘子，我把水罐放在阴凉的地方了。」 江承雪便回了一句：「干得漂亮！」 上墙头这一幕让她切实感受到自己傻相公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力大如牛。 她想到院子里还有两只可怜公鸡，便拉着周泽勛去找，想给添点水，撒点粮食。 正找着呢，正屋的房门就开了，杨氏披着衣服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半夜不睡觉干啥呢？把鸡撵得咯咯咯直叫，是不是想今晚就炖了吃啊？！」 杨氏中气十足的刻薄语调变得越来越有亲切感。 江承雪嘿嘿一笑：「娘，我睡不着，出来看看公鸡有没有喝的水，给加点水。」 「靠你操心的话这两只鸡早都饿死了！赶紧回去睡吧，大半夜的，不要绊着了！」 说完就回了屋。 江承雪心想也是，杨氏是个特别爱操心的女人，绝不会让两只大公鸡饿死渴死，毕竟死了不值钱了。 罢了，回去睡觉吧。 院子里面的几口大水缸，没有自己空间里面的大。还都是空的。 装水的圆肚木桶搬进正屋里去放着，现在水金贵着呢，不敢扔在院子里。 此时她也不敢往院子里面的空水缸加水，太明显了。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搞钱，把钱交到周父和杨氏手里让他们自由支配更合适。 两人回了屋，江承雪爬上床，躺下拉过薄被，忽然发现周泽勛直愣愣站在旁边，黑暗里，一个巨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 江承雪心里一咯噔。 「阿勛，怎么了？快睡觉了。」 「娘子，我想亲亲你。」 第66章 讲价 最后江承雪也没让周泽勛亲。亲哪都不行！ 周泽勛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堵着气睡觉了，躺在地上还故意发出「哼」的声音。有点可可爱爱的。 第二天江承雪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有她一人，而屋外则已经有了动静。 她先进空间认真洗漱了。 又从后院满院的野菜里挑挑拣拣地捡了最鲜嫩的，满满一篮子。 放在空间里，很好看，她愣愣发了一下呆。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这好东西餵进大家嘴里呢？ 洗漱完毕，先吃了个白水鸡蛋才从空间出来。 天才蒙蒙亮，这一家真的干劲十足。 周伯路和周通已经开始干了，计划开个两米见方的入口，地窖顶离地面得两米，地窖的高度要两米半左右。 里面的大小，有个十平方米比较合适。 听数字好像不怎么大，但是实地丈量一下—— 江承雪只能庆幸不是自己去挖。 第80页 不过她又想—— 在租的房子里面搞这么大工程真的好吗？到时候不租了就变成人家的了。亏得慌！ 吃了早饭，杨氏和周春芽拿着户籍去购粮去了。 周伯路父子两个挖得热火朝天，周泽勛因为伤口没有完全脱痂，只让他在旁边打打下手。 江承雪看了一会儿，心里对地窖满是期待。 过了一会儿，她跟公公打招唿，说要出去转转。 周伯路心疼地看看这儿媳，昨晚春芽把儿媳失忆的事情传递给杨氏，杨氏又转述给他。 他们拿不住这丫头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但却很明白江承雪对娘家充满了恨意，不想回去。 如此，他们当然不会再去逼着她去跟江家低三下四。 不过，毕竟是亲家，他们两个长辈于情于理还是应该过去说一声。 「阿勛，你陪你媳妇去走走吧，别走丢了，转一下就快回来，现在世道不太平。」 周泽勛哦了一声，丢开装土运土的箩筐，撅着嘴杵在江承雪身边，也不看她，只差把「我在生你气」写在脑门上。 江承雪服了，肚里揣着小的，还得哄这么一只大的。 「阿勛，去拿水桶，我们买两桶水回来。」江承雪道。 虽然不叫她干活，但还是需要点眼力见的。 周伯路听了，便进屋翻了二十文出来给她。 「买水剩下的，你看你自己买点什么吃吧，见到有卖鸡蛋的，买几个回来。」 「好的，爹。」 江承雪带着别扭的周泽勛出门，后者提着水桶看似不情不愿的跟着。 江承雪也不管，这个事情不能惯着，这次要亲亲，下次要抱抱，再再下次该举高高了。 不行！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得有明确态度。要照她以前的行为准则，她自己已经有些越界了。 漫步在云州街头，感觉和景州没有什么两样，灰扑扑的大街，灰扑扑的人群，明明是彩色的，却有黑白色的压抑感。 云州是原主的老家，但江承雪对这里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她还在娘家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干活受欺负，哪有机会出来逛街。 一路走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赫然站在江府的朱红大门前，那「江府」二字如嘲笑窥视的面孔高高挂在门楣之上。 她愣了一下，皱眉，快步走过。 晦气。 走过一家大药房的时候，江承雪带着周泽勛走进去，从怀里掏出一根用棉布包裹的阴干的人参，轻轻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柜檯上。 药房伙计一看她这架势也忍不住屏着唿吸伸头去看。 棉布里面包着一根品相上好的人参。 伙计就啊呀叫了一声。 江承雪：「？」 伙计痛心：「你怎能这样随意！这宝贝得用盒装着，弄断根须就不完美了！等着，我叫我家掌柜的去！」 不多时掌柜便来了。旱灾一来药房的药材也缺得凶。 不过这种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从来都是稀缺的，倒不是因为旱灾。 老掌柜看了很久，快要藏不住激动，将手往袖子里面一藏，眯了眯眼睛。 「这位公子和小娘子是要把这人参出手？」 江承雪嘆气，「出啊，出手了买点粮食吃。」 「小娘子说个价。」老掌柜的眼睛在周泽勛面上停留两秒，回到江承雪身上，这小娘子才是掌话的。 「也不多卖，就一百两银子吧。」 老掌柜一下子噎住了，瞪着眼珠子，伙计赶紧递上茶水。又转头责备这二人。 「两位怎么乱要价，做买卖可不兴这么没有诚意！」 江承雪惊讶道：「怎么，我这宝贝不值这个价？」 老掌柜见她一脸认真，似乎真的认定这人参就该卖一百两银子，心里有点后悔先跟她询了价，这再往下压就有点被动。还以为是个不懂价格的村农，几两银子便可打发了呢。 「小娘子不懂这行价，也是正常，这人参的确不错，但顶破天也只能卖到50两银子。」 老者抿着茶，淡定下来。 江承雪心道，原来古人砍价跟前世一个样子，直接打对摺。 「不可能，我曾经叫人给看了价的，卖不到一百两也能卖八十两！」 江承雪神情笃定，毫不退让。 老掌柜摇头：「那个给你看价的估计也是外行，你这人参有五十年的寿命，确实还算是稀罕，但也没有多稀罕，卖给药房医馆绝对卖不到一百两。」 除非不卖给药房医馆。老掌柜不说。说了也没用，一个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真正的达官贵人，只能通过药房。 又仔细打量这人参，道：「再说了，你这人参宝贵，但保存实在是——，瞧瞧这根须，是挖断的还是折断的？这一根一根地全都缠在一起了，这人参保存要舒展才行，每一根须子都该让它舒展着，你这——」 江承雪：「……」 说到这个她还真有点心虚，那些根须烦人得很，要是可以她真想弄得跟萝蔔一样光熘熘的，但不行，她趴在后院挖了很久，晾干后用棉布包了，还以为已经很精细了。 「那也不行，这人参是我家最贵重的东西，不换一百两，我换八十两也行。」她一脸惋惜心痛的样子。 「55两！」 第81页 「80！」 「55！」 「80！」 两方眼睛对眼睛都没退让。 江承雪软着声音道：「老闆你行行好，这人参真不能再低了。」 老掌柜也声音一软：「小娘子你也行行好，这人参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这样，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60两如何？」 「不行，75两！」 「一口价65两！再高不了！」 第67章 脾气见长了 65两，是在江承雪心理预期范围内的。 她仔细观察过这根人参，从外形来看和之前卖掉的差不多，再加上上次有官差在旁坐镇，连唬带喝的，那位梁大夫给的价格要比平时更高。 她预期在60两以上。 江承雪沉默一下走到店外，抬头看了看药房老旧掉色的门头，很有年头了。这店位置有些偏，人气不足，外面走动的人也不多。 「小娘子哎小娘子！」掌柜的追出来陪着笑，腰也弯了几分，「你走什么呢，我们好商量！」 江承雪一脸思索的样子道：「你这店面有点偏啊，是不是来看病的人也少，资金不足才不给我高价的？」 掌柜急得满头大汗，伸手指天：「天地良心！我老朱真没有乱说价格！七十两！如何？七十两！这价格就算是城里最大的药房也不喊这个价，主要我是诚心想要买啊！」 他药房不挣钱，这人参买下来倒一下手，少挣点银钱也算是点收入啊。 江承雪没想把自己有人参的事情弄得更多药房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怕节外生枝。 又走回药房，道：「那七十两就七十两吧，我要现银。」 其中六锭十两的银元宝，十两换成碎银和铜钱。 老掌柜和伙计看着这瘦小女人把装钱的袋子塞在大傻个怀里。 「小娘子，这银两可放好了，人参也不是谁都遇得到的。」 江承雪应了一声，拍拍周泽勛的肚子，将冒出来的平一平，手掌被银子硌着，踏踏实实。 有钱了，有底气，心安。 「掌柜的，你们这收草药吗？」 老掌柜正指挥伙计取个木匣子装人参，琢磨得想个办法把人参根须弄舒展开。 这人参挺难得，五十年是保守估计，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到时候卖出去的时候就说六十年也是完全可以。 这人参是珍贵药材，这几天多跑跑大户人家，虽然现在人人把银钱抠得紧，但绝对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听到江承雪问话，他眼中又是一喜：「小娘子还有别的草药？」 药房草药稀缺，比起人参眼下最紧要的是普通药草，不仅他家缺，城中就没有一家不缺的。 「我们家以前住山上，倒是採集了一些，晾干了在家放着呢。」 「要要要！要的！小娘子你有多少我们家就收多少，价格肯定不给你少！」 老掌柜心里急了，这两个看着土了吧唧的难民原来是自己的福星，态度瞬间变得更加诚恳亲切。 「不知道新娘子那边都有些什么药草？」 什么药草？江承雪也不知道。 「杂七杂八的，我们农村人也分不清，只管采了晾干，到时候我拿来您自己看吧。」 「行啊！怎样都行！这样，我现在就跟二位回去取，正巧送你们回家，身上带着银两毕竟不太安全。」 老掌柜五六十岁，说着就往上撸撸袖子，要跟着走。 「不必不必，老先生放心，我既然我跟你做了生意，以后也会找你，不会找别人。过两日我们给你送来吧。」 「这……小娘子，我们可说好了，这有了药草要先送到我这里来呀，你们真的放心吧，我朱某人绝不会亏了你们的！」 赵掌柜有些着急地挺了挺身板。 江承雪有心找个能够长期合作的药房，大药房家底足不好把控，她就想找个小的。按照前世的说法，就是她想占个股份。这需要先观察一下。.c0m 便笑着答应下次肯定送到他这里来。 朱掌柜又非要帮她把把脉，然后捻着鬍子喜道：「脉象圆滑有力，腹中胎儿健康得很，是个结实的小子！」 忍不住看了江承雪的小腹一眼，「这脉象来看，已有八月，小娘子你这孩子是个福胎，不折腾母亲，临盆必然十分顺利。」 江承雪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恭维她，但想到生产就疼，赶紧转向周泽勛转移注意力。 「阿勛，听到没有，老先生夸你儿子有福呢！」 周泽勛堵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气了，听到这话立即乐呵呵地笑起来。 两人出了药房东拐西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空间，将六个银元宝和大点的碎银都放进百宝箱。 江承雪锁好箱子，拿手抬了抬，开始有分量了，真好！ 身上留了三两碎银。 出来没走几步，遇到卖糖的。 「阿勛，想吃糖不？」 周泽勛：「……」 从药房出来，他又想起赌气的事情，别别扭扭瘪着嘴。 「不吃！」 江承雪乐了，抬头盯着他，这大个子，感觉比以前机灵了，而且脾气也见长了啊！ 「真不吃？」 「我不吃！买给宝宝吃！」 他指指江承雪的肚子。 「他还小，不能吃，吃了掉牙。」 第82页 说起牙的事情…… 她看看周泽勛，自己是每天早晚刷牙，周泽勛也有牙具在空间，但经常都是只有晚上才刷一次，有时候连晚上那次都忘记。 「你每晚上要记得刷牙，记得没有？」 早上就不要求他了，因为自己每次都比他起得晚。 「哼……」 「你还哼？你看着吧，每天不好好刷牙，马上牙齿全掉光，肉都吃不动！糖也别想吃！」 「……你哄我！」 他每天都有漱口，牙怎么会掉。 「不哄你，反正要天天刷牙，听我的就是了。」 周泽勛继续拧巴，但心里已经信了娘子。 「你都不叫我亲你了！」 冷不丁的，这傢伙气唿唿道。都不叫我亲你了，你还处处管着我！ 简直了，大街上！ 江承雪脚下踉跄一下，就算是前辈子，公共场合说这话题也会很尴尬好嘛！ 「别别别说了！拿好水桶，我想想，我们事情还多着呢，嗯，先去买个大捣臼！」 她可不想在大街上跟个大男人讨论这个事情，急忙转移话题。 说罢，扯着周泽勛的衣袖往前走。 幸好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大约没人听到他那句委屈吧唧的控诉。 两人去了木匠铺，竟真有个木头的大捣臼，捣臼加捣杵，店家咬死要五百文，说是上好的木料。 江承雪大大方方就付了钱。将荷包放回怀里，才想到该怎么搬运的事情。 正发愁，就听周泽勛又哼了一声，弯腰，一手摸底一手抓着上沿，腰腿一用力，竟轻易将捣臼举过头顶，又轻轻落在肩背。 傲娇地看了江承雪一眼，抬腿就走。 江承雪眼中冒着星星，嘿嘿傻笑两声，这傻相公真好，真靠谱！ 抬腿追出去，后面店家举着两根捣杵追出来，「这长的重的是原配，我再给你搭个短的轻的，算送你的。你这相公好力气啊，别看着捣臼就这么一大疙瘩，也有二百斤沉呢！」 店家满眼都是欣赏，这个时代有力气就是本钱就是本事！这汉子，真行！ 江承雪抱着两根捣杵，没想到这么重，尤其那长的，根本抱不住，直接熘到地上。 周泽勛便移动着手，想要腾半只手把那捣杵也扛在肩头。 「不用不用，我拖着就行！」 说完真的拖着捣臼往前走。 店家：「……」 心疼啊！他好好的崭新的东西！ 周泽勛傻归傻，但已经弄懂了江承雪的路数，就捡着那些看起来没人的小巷子走，走了好一会儿，两人停下来坐在路边，张望一下四周，进空间。 捣臼安置在磨盘旁边。江承雪拍着手，围着这东西转了一圈，满脸放光，终于可以给屋里的水稻脱壳了，香喷喷的大米饭正等着她呢。 又去后院捡了鸡蛋，好傢伙，五六十多只母鸡，都成年了，足足捡了六七十枚鸡蛋。满院子去找鸡窝，寻宝似的，还怪有趣呢。 看着冒尖尖的两大盆子鸡蛋，想着是该卖掉换银子了。 第68章 还是去找江家吧 两人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从空间出来。 周泽勛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闷闷道：「水桶忘记了……」 江承雪拍拍脑袋，是哦，得了大捣臼就把水桶给忘记了。 只得又回了一趟木匠铺，江承雪拎着鸡蛋躲在远处，周泽勛进店去拿木桶，一切顺利。 城中大水井有好几口，水井附近一般都有集市。 两人问了人才找到水井。 那水井现在已经用木栅栏围了起来，旁边有穿制服的衙役看管并收钱，每桶水三文钱。给了钱才让进去打水，打水不能用自己带来的桶子，用的是水井自带的木桶。 周泽勛就要上前去打水，被江承雪拉住。 「我们先把鸡蛋卖了，打了水就能回去了。」 这一趟出来也够久了，不知不觉连午饭时间都过去了。不过这年代都是吃两顿饭，早饭晚饭，前辈子最重要的午饭在这里最为凑合，垫吧一下就过去了。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江承雪悄悄回了一趟空间，再出来的时候袖子里面就已经藏了四个熟鸡蛋，顺便从空间里面灌了一竹筒水出来。 江承雪喝了口水，看了眼这竹筒，这还是跟陈家人讨要来的，不知道是谁用过的，旧旧的，心里就想着等会儿一定去买两个新的。 周泽勛见娘子不慌不忙地开始剥鸡蛋也不叫卖，他忍不住了，赌气是赌气，活还是要干的，便扯开嗓子叫嚷起来。 「卖鸡蛋咯卖鸡蛋咯！又大又新鲜的鸡蛋，只卖一文钱一个！」 还是那一套叫嚷。 声音洪亮，整个集市都听得到。 很快就有人过来看，蹲在篮子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 「一文钱一个？」 来人压抑着兴奋道。鸡蛋是好东西啊，现在卖鸡蛋的可少了，而且价格也涨了，要三文钱两个。这二人才卖一文一个，这么便宜的价格，这么漂亮的鸡蛋…… 江承雪不说话，就小媳妇一样在旁边乖乖剥鸡蛋，剥出一个饱满的圆熘熘的白蛋，往傻子嘴边一送。 「阿勛，吃个鸡蛋，补补身子。」 周泽勛也顾不得跟江承雪赌气，他饿了，啊呜咬了一大口，雪白鲜嫩的蛋白，金灿灿的蛋黄，鸡蛋的香气飘散着，让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喉咙。 第83页 「一文！一文一个，先给钱又给蛋！」 周泽勛板正道。 江承雪看众人反应就知道卖得有些便宜了，但是周泽勛已经开了口，她便也承认了这个价格。 围上来的人都盯着他嘴里的鸡蛋，忍不住咽口水，脑袋一热便道：「给我来三个，我自己挑。」 自己挑的鸡蛋大！ 生意一开张就变得火爆起来，有买一个的，两个的，五个的，一大篮子鸡蛋很快就见了底。 周泽勛也不用叫卖了，就顾着收钱，给鸡蛋。人少的时候还让自己挑，人多了他就不让挑了，先给他钱，给多少钱，他给多少鸡蛋，围成一团，收钱却没有乱，谁要伸手来摸鸡蛋，就被他一巴掌拍开。 江承雪在旁边看着，发现这孩子……怎么说呢，他摔了头之前绝对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孩儿。难怪在家里那么受宠呢。 快卖完的时候，守在井边的衙役也过来凑热闹。 「给我来六个！最后的六个留给我，都别跟我抢！」 他们兄弟两个在井边盯了好一会儿了，看着生意火爆，还是忍不住过来了，好久没吃到鸡蛋了，而且这个价格是真的不贵。一文钱一个，老便宜了，现在可买不上。 穿制服的要买，百姓自然只能靠边站着。 制服大哥蹲地上一看，呦呵，这鸡蛋实在优秀，果真是又大又新鲜。 毫不犹豫掏出六文铜钱递到大个子手上，然后在剩余的鸡蛋里面挑挑拣拣，取走了六个。 衙役一走，百姓又围上来把剩下的鸡蛋抢购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揣了满怀的铜板，一个拎着空篮子，一个拎了两桶水，快速从集市离开。 回家之前将铜钱全部倒进她空间的百宝箱，顾不上数，一百多个是有的。又数了十五个鸡蛋，兜在衣服里面。 两人一踏进房门就迎来了杨氏咋咋唿唿的数落。 「你们还找得到回家的路啊！这大半天的，太阳都要下山了，你们野到哪里玩去了？！」 江承雪失笑，正常家庭都是这样相处的吗？有点……热闹啊！ 周泽勛：「娘，我打了水回来！」 江承雪：「娘，我买了几个鸡蛋回来。」 周通：「啊！嫂子你买鸡蛋了？」 说着就从浅坑里面爬起来冲到江承雪身边，随即发出尖锐的喊叫：「啊啊啊啊！好多鸡蛋啊，嫂子买了好多鸡蛋！」 除了周伯路，大家都围过来，杨氏和周春芽都傻眼了，天啊，这满满一兜的大鸡蛋！ 杨氏一边去捡鸡蛋，一边嚷道：「我的老天爷，你这败家媳妇，这是把人家的鸡窝都端了吧！」 哎呀，这鸡蛋咋这么好啊，她以前餵鸡下出来的蛋可没有这么大！真好！真好！ 周春芽有点心颤：「嫂子，这……得多少钱啊？」 江承雪：「一文一个，我听他们说便宜，抢着买，我就把爹给我打水剩下的钱全买了！」 杨氏急道：「在哪卖呢！我再去买点去！」 一文一个可不贵，这鸡蛋又怎么大，何止是不贵，那卖鸡蛋的估计是个脑子傻的，她多买些存着，家里不是有个大肚子嘛！ 生了孩子还得下奶，吃得不好，孩子吃啥？ 哎哟，可愁死她了。 说着就想往外走，江承雪赶紧叫住：「娘，不要去了，都卖光了。」 杨氏有点失落，也是，这么便宜的鸡蛋，谁还会给她留着！ 周春芽已经赶紧从屋里翻出一个盆子装鸡蛋，一边道：「娘，家里缺好些东西呢。」 搬家走得急，很多东西爹不让带，说影响赶路，他们家本来就没两个劳动力。 杨氏哼道：「将就着用！缺点东西又不会死人，有那钱还是多买点粮食吧！」 周通从下午就惦记着吃鸡蛋，那么多鸡蛋呢，他总能吃到一小口吧？ 结果没有，晚上碗里一点蛋花也没见着。 杨氏瞪了一眼气鼓鼓的小儿子：「你又不生孩子吃什么鸡蛋！不饿死就行了，甭打鸡蛋的主意，就那么几个，还不够你嫂子吃的。」 江承雪正端着碗，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勐地一热，嘴巴上就不受控制。 「爹、娘，我觉得，要么还是去找江家吧。」 第69章 买地吧 「我们还是去找江家吧，好歹是我娘家，跟他们借点钱，把地买了。」 土地的事情从古到今都是大事情，对农人来说，是顶破天的大事情。 江承雪自己对种地无感，反正不管做点什么小生意她都能把自己养活，但对于周伯路一家不同，他们要有地才踏实。 而且，这个时候的土地比前世的要重要得多，相当于前世的房产吧，放在那里就是保障。 她本不想去找江家，可是要让周家人光明正大拿到钱只有这个办法。 一家人就震惊地盯着她。 周春芽轻声道：「嫂子，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江承雪：「我虽然不记得他们，但是他们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江家的女儿，他们借点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当初收了咱家那么多彩礼呢！」 「彩礼50两而已。」对农家人很多，但对江家，对买地这件事来说可不算多。 对于江承雪的转变周伯路也有些蒙圈，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这就是一件好事，暂且不管能借到多少，去试一试吧。 第84页 他又继续道：「我们在漠州一共有30亩地，我打算在这边也至少买个30亩，要是有多的钱，就多买点。」 江承雪：「爹，咱们也弄个庄子吧！」 周伯路盯着儿媳：「……」 周家其他人：「……」 江承雪：「爹娘，你们想啊，这旱灾虽然可怕，但也是机会啊！这会儿土地多便宜啊，能多买就多买，机不可失！只要我们熬过了旱灾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爹，我们买！」 说激动了，差点跳起来。乱世出英雄，有些人就是在最混乱的时候起家的，现在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好机会吗？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买地整个庄子？有钱都不见得行吧，毕竟，好年成的时候谁愿意卖掉自己的土地呢！ 按杨氏的话来说，卖掉土地死了都没地方埋！ 江承雪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多买土地，最好直接把一个村子买下来！在路上遇到的三山村村民，人家口中的富商不就是做的同样的事情吗？ 周伯路微微蹙眉：「雪儿——」 江承雪斩钉截铁：「爹，我们需要多少钱？」 周伯路：「买30亩地的话就是150两，怎么也得备个200两。」 200两……果然帐不能算，单价很是便宜，总价总能叫人咋舌。 不过办法总是可以想一想的。 江承雪认真地摇头：「爹，我们至少要买个五六十亩地吧！少了买了也没意思！」 杨氏被口水呛了，直咳嗽。 「你这孩子！咳咳咳！快给我闭上嘴巴！咳咳咳！你当这田地是你今天买回来的鸡蛋吗？一文钱一亩？好好听你爹讲！唉，把我这心子都吓得跳出来了！」 五六十亩！ 这孩子一张口就直接翻倍，那是四五百两银子呢。 江承雪见杨氏被吓得太激动了，张张嘴巴又合上，五六十亩她都觉得少呢，这个时候就是该砸锅卖铁买地的时候。 周春芽姐弟两个都没敢说话，五六十亩，他们觉得自己家三十亩都老大了！大嫂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他们都不敢想。 周泽勛像是个无事人，家人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爹娘都这样的反应。有些东西，他的幼儿智商还不能理解。 「雪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有钱的话，这个土地肯定是买的越多越好。这个事情就先不说死，明天去趟江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c0m 这个时候愿意借钱的都是真正的善人，这个江府…… 当初救江老爷的时候也没有跟这个人过多接触，实在不是很拿捏他的品性。 杨氏想了想，「也不能空手去吧，虽然说是逃难过来，但还是带点什么，家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就把那十五个鸡蛋带去。」 江承雪：「还是不要带了吧，我们都还有鸡蛋往他们家带，人家肯定觉得我们还有钱，还有钱他们就不想借。」 杨氏看看这个儿媳，果然是把娘家忘了个精光，听听这话说得，胳膊肘子一点不带往娘家拐的。 周伯路点点头：「雪儿说得也对，明天就什么也不要带了，看看亲家那边的意思，他们肯帮忙的话，这恩情以后再报也不迟。」 江承雪偷偷撇了撇嘴，埋头把粥喝了。 周泽勛下午就忘了赌气的事情，到了晚上就完全赌不起来了，兴高采烈地用起新买来的捣臼，借着明亮的月光开始一下一下地舂米。 江承雪想到明天就是秋天，后院该黄一大片了，赶紧让舂米舂得正开心的周泽勛停下来，两人先到后院一通乱拔，管它是不是药草，就胡乱整了一大麻袋，然后放在屋檐下晾着。 屋里很久很久以前买的猪板油还在那放着呢，这个时候心情正好，可惜没有灯光，就搁着吧，反正还买了菜籽油，暂时不缺油。 然后就是周泽勛光着膀子舂米，江承雪坐在一旁吃着煮玉米的和谐场面。 稻米脱壳还是有些麻烦的，放在捣臼里面砸，只是让金色的外壳破裂，还得把这破裂的外壳扬掉才能得到白花花的大米。 周泽勛热火朝天地大干一通，得到了两大桶带着杂质的破壳稻米，现在天黑就先不扬了，有空再说。 江承雪很想吃大米干饭，屋里有些买来的大米，但她一直没弄着做呢，有时候怕在空间吃太饱了，出去吃不下被家里人怀疑。 对，还有红烧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想到红烧肉就饿了，问周泽勛要不要吃饺子，周泽勛犹豫了一下，「娘子和宝宝吃，我不吃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吃的够好的了，进空间后又吃了一个滷鸡蛋呢。省着点吧，和爹娘他们同甘共苦。 江承雪觉得自己一个人费劲吧啦地生火烧水下饺子，一点也没意思，又不是前世的煤气灶，一拧就着。就没有弄，去木屋把装卤猪蹄的大海碗搬了出来。 原本四个猪蹄，已经很省着吃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半，没办法，每次进木屋都看到这玩意，赤裸裸地勾引，每次撕一点下来吃，就不知不觉吃没了。 周泽勛没有忍受住猪蹄的诱惑，两人痛痛快快把剩下的猪蹄全干光了。 江承雪想，自己是该屯点肉了，万一后面连肉都不卖了呢？ 第70章 江府 第二天江承雪起得很早，不过杨氏比她还早，已经在烧火煮饭。 第85页 趁着杨氏没注意，江承雪直接把洗干净的三个鸡蛋丢进稀饭锅里。 回屋把周泽勛弄进空间，让他刷牙洗脸，想到距离他上次在空间洗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干脆直接烧水叫他洗了个澡。 周泽勛洗澡的时候江承雪就从空间里出来了，看看躺在地板上的人，他看起来就是好好睡着觉，身上的衣物也好端端的，放了心又回到空间。 屋檐下晾着的药草也干了，杂七杂八的一堆，直接塞进麻袋里，本来一大袋子的，现在就半袋子了。 她想了想，又往里面塞了一大把麦穗和一个玉米棒子，藏在下面。 两人从房间出来，看着神清气爽的，尤其周泽勛洗了澡之后好像都白了一个度，看着很是不同，又不知道哪里不同。 害怕被家里人闻到气味，江承雪都没敢让他用她买的那些澡豆洗头膏的，直接搓泥，效果依然不错。.c0m 吃饭的时候周春芽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哥两眼。 「大哥，我咋觉得你身上香香的？」 「香香的？」周泽勛抬起胳膊闻了闻，嘿嘿笑道，「就是香香的。」 大家也没当回事。今天早上大家都挺高兴，因为锅里煮了三个鸡蛋，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江承雪放的。 杨氏很生气，又拿这个大肚子儿媳没办法，只能随了这丫头的意思，每人给分了半个鸡蛋。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这儿媳心里一直想着这一家子呢，这些鸡蛋本来都该落在她一个人肚子里的。 这鸡蛋吃得，每个人都身心愉悦，太香了。 早饭后，周伯路夫妇就领着江承雪去拜访江府了。 江承雪特意从原主衣服里挑出破旧的那套，上面有补丁，看着很符合她悲惨的人设。 周伯路救江元佰的时候江家还没有这么大家业，后来才发展起来的，成了云州城里富人圈里排得上号的那一类。 大门敲了好久，里面才有人来开门，打开角门看看这三个破衣烂衫的，门人皱眉，趾高气扬地嚷道：「你们找谁？这是你们能随便敲门的地方吗？」 周伯路有些反感，但并没有发作，赔笑道：「我们来找江老爷的，麻烦行个方便，通报一声，周伯路来访。」 门人尖酸刻薄地哟了一声，「泥腿子还搞得自己是个文化人一样，文绉绉的。你当我们家老爷是谁相见就能见的？你们有帖子吗？」 江承雪往前一迈：「你回去给你家老爷说，他女儿回来了，我就是他女儿，我叫江承雪！」 什么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听到江承雪这个名字，门人紧张了一下，府中小姐的名字是这样式的，大小姐江承烟，小小姐江承雨，这个江承雪……他不是很清楚，因为也才来一年多。 「你们等着，我去通报老爷。」 说完合上门离开了。 杨氏抬头看着高头大院，心中有些唏嘘，这就是大户人家，阿勛就是娶的这门里的小姐。连个大门都这般气派，连个下人看着也不好招惹的。 周伯路则叮嘱儿媳两声：「雪儿，等一下进去了，你尽量别吭声，我跟你娘在旁边，没事。」 也不知道孩子在这家里遭了什么罪，如此深仇大恨地不待见娘家，竟把娘家给忘了。 江承雪乖巧地嗯了一声。 本就不想搭理这江家的，但是这两日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合理挣大钱的办法，买田地的事情不能耽误。 所以还是得跟江家借，不管二百两还是四百两，她觉得自己还起来并不难。先解决眼前的紧要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角门才姗姗来迟地打开，之前有点慌张去通报的门人，此时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进来吧，我家老爷夫人喊你们进来。」 三个人见门人这态度就知道了江老爷的态度，周伯路回头看看江承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江府很大。 虽然是原主长大的地方，但留在她脑中的记忆却模煳得跟漫天雪花一样。江承雪不由东张西望，让周伯路两口子越加坚信儿媳是真的啥都不记得了。 府中的小厮领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江家正厅。 此时江元佰和大夫人孟氏，三夫人柳氏正等在大厅中。 孟氏冷笑一声：「北边缺水还偏往北边跑，这是打定主意要吃死咱们江家啊！这个周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的声音不小，甚至故意放大，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小厮正领着三个人走到大门边，这话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杨氏顿时红了脸，气得手抖，这个江家果然不是啥好鸟，怪不得江承雪不愿提起她娘家！ 周伯路则显得很是淡定，面无表情地抬脚走进大厅。 江承雪和杨氏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江亲家，别来无恙！」 周伯路似乎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样，笑着见礼。 江元佰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淡淡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叫下人给三个人看坐，态度表情都十分疏远冷淡，哪还有半点对待救命恩人的样子。 「周亲家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了？」 江元佰端起茶水吹了吹，似乎忘记叫人给三人上茶了。 江承雪气得不行，这啥玩意！从原主的记忆就知道这家坏，没想到一点不带装的！赤条条的鄙视看不起！对她这个女儿更是一眼都没看！ 第86页 她打量三个人，都是锦衣绸缎，穿得富丽堂皇的，尤其大夫人，穿金戴银，头上的朱钗都插了好几个，也就是头小，否则还能插。 相对来说三夫人就素净许多，头上只戴了根玉石髮簪，手上戴着同色系的手镯，因为年轻，看着也十分舒服，感受到江承雪的目光，三夫人微微对她点点头，眼中似乎有点笑意。 江元佰这个当家的，身上穿着青色暗花缎面的长衫，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绿油油的扳指，很是有钱的样子。 这一家人和外面的人比起来简直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看着面色红润的，江元佰和大夫人甚至还有些富态，这生活过得真好。 周伯路进门前就喊江承雪不要多说话，所以这会儿江承雪很安静，打量一番后又默默低下头，将手习惯性放在小腹上。 第71章 借钱 周伯路委婉说明来意，想要问江家借200两银子度过难关。 江元佰什么也没说低头去喝茶，大夫人哼地一声从鼻孔里面喷出气来，随即是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呵呵笑声。 「这门亲事你周家真是会算计，娶亲才花了50两银子这就要借200两？周亲家，我老早就觉得你们家精明着呢，一个泥腿子娶了高门大户家的千金，这事情在我们大津朝应该出不了几例吧？」 杨氏涨红了脸，周伯路依然面不改色，道：「我儿周泽勛与雪儿是有媒约在先，能走到一起是两个年轻人的缘分。」 「呵呵！缘分！确实是缘分哈，你们家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攀高枝了，可不得使劲拽着往上爬嘛！」 「大夫人误会了，周某并无此想法，实在是现在逼不得已才来请求亲家帮上一把，等到他日渡过难关定然厚礼回报。」 周伯路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孟氏将话说得如此难听，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把旁边的杨氏气得够呛。 他们是泥腿子没错，但也没被人如此羞辱刁难过，要不是当家的还耐着性子好言好语，杨氏真想放开嗓子把这什么鬼的大夫人怼一顿。 江承雪扯扯杨氏的衣袖，凑过去咬耳朵，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对面的三人听到：「娘，哪个是我娘亲啊？」 她其实知道原主的母亲早就死了，这不是假装失忆吗？故意做给这里每一个人看的。 杨氏张张嘴，忽然很是心疼这个儿媳，看看这一家子，哪个是善茬，这倒霉孩子幼年丧母，这一群能善待她？难怪她全忘了，连亲生母亲已经去世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对面三人自然也把江承雪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江元佰皱皱眉头，孟氏已经冷笑一声。 「没规矩的东西！回了娘家连点礼数都没有，果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泥腿子就是乡野村妇，上不了台面！」 「放屁！我们咋就上不了台面了！」杨氏还是被点着了，勐地站起来一对眼睛竖了起来，「当初我当家的救下江老爷的性命，那时候江老爷自个儿同意把女儿许给我儿子的，我们周家一没有抢二没有偷的，正大光明娶的你家女儿！现在跟亲家借点钱怎么了，又不是不还！」 「你还凶！你在我们家凶什么！下贱的东西！」 孟氏一拍茶桌也站了起来，论泼辣她就没输过谁。 「我下贱？！」杨氏的声音拔高，却被周伯路摇了一下手，示意她忍一忍。 周伯路的脸色也很是难看，道：「既然江亲家不愿意就算了。」 就要离开。 江承雪却走上前，对前面三位浅浅的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见过两位娘亲……」 一脸困惑地打量两个女人，见柳氏一脸善意，便移步过去，一脸泫然欲泣，「娘，您就我一个女儿，您劝劝爹，就给我借个一二百两银子吧！」 柳氏一愣。 就听杨氏高声道：「雪丫头你认错人了，那可不是你娘亲，那是你三娘，你娘亲早就魂归西天去了！唉，可怜哟！雪儿娘，你就这么一个丫头，你在天上睁眼看看，你丫头都被这一家折磨得什么都不记得咯，连你这个当娘的都不记得咯！现在你相公更是见死不救，这么大个江府连个200两银子也不愿意借啊！」 江家三人听完脸色各异。 只见江承雪忽然抱着头就喊痛。 「啊，我头好疼……不可能！我娘没死！娘……她们欺负我……姐姐打我……她们都欺负我……娘，你到哪里去了……」 江承雪跌跌撞撞，神情癫狂。双眼空洞，大滴大滴的眼泪不要钱似的使劲往下流。 她这般样子，踉踉跄跄，魔怔了一样。把杨氏吓到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搂进怀里：「雪儿雪儿！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走，咱们不在这里待了，你娘亲在天上看你这般不知该多心疼啊!」 周伯路脸色更加难看，虚扶了一下儿媳，两口子就打算领着儿媳离开。 江承雪被带着往门外走了两步，忽然又站定脚步，好像清醒过来，眼神又清明过来，虚弱道：「爹娘，我们干什么去啊，我们不是来借钱的吗？」 「雪儿，你好啦？」杨氏喜道。 「好了，娘，钱借到了吗？我们这是要走了吗？」 「不借了，我们回去想别的办法吧。」周伯路冷声道，心里暗暗后悔到江家来。 江承雪却挣开婆婆的胳膊，道：「这怎么行，江家是我娘家，爹娘不会不帮我的。」 第87页 说罢转身又回了屋里，看着三个面色怪异的江家人道：「爹，两位娘亲，没想到我亲娘她竟然已经死了，我刚才头疼看到我娘了，她说她给我留了假装的……」 江元佰和孟氏的脸色苍白起来，瞪着眼睛，嘴唇却紧紧抿着，又将攥紧的拳头往衣袖里收了收。 江承雪暗暗观察着。原主娘亲以前是知名歌姬，肯定有些财产的，但她关于原主少得可怜的记忆中只记得江家只陪嫁了她一身红嫁衣。 抹了一下眼泪，眼中带泪看着三人：「爹，我母亲都已经去世了，您应该不会见着她唯一的女儿在这时间受苦吧？娘亲她在天上看着一定不安心的，大娘您说呢？」 江承雪看向江元佰，又缓缓看向孟氏。 原主模煳的记忆在脑中慢慢清晰了一些。 孟氏恶毒狠辣，江元佰睁只眼闭着眼放任不管，三娘是一般平民，性格也很懦弱，幸亏生了个儿子才在府中占得一个偏角。 原主从小到大从江府上上下下的只言片语中摸索到一些信息，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宋氏原本是有名的歌姬，是取悦男人的货色，被老爷看中迎回家来，但是大夫人很讨厌她，最后剩下女儿之后就被大夫人逼死了。并不是外面说的郁郁寡欢而死。就算郁郁寡欢而死也是被逼的。 这些破碎的信息拼成的答案始终不能叫人完全确信，也叫人不想相信。加上原主懦弱的性格，更是选择将这些屏蔽，木然度日。 江承雪原本就不想参与这家里的破事，但她是来借钱的，这钱借不到怎么行？ 若是一般人被江家如此羞辱可能就转头离开。 但是江承雪不会，她前世的经歷让她并不那么在意所谓的面子和尊严，该放下脸面的地方她就会放下脸面。 其实，逼着娘家借钱这事，在前世算是道德绑架。但谁叫他们坏呢？ 第72章 不许你姓江 「是吧，爹？大娘？」江承雪哭中带笑着追问，「可惜我娘亲去得早，她还在的话怎么捨得我一身清寡地嫁人，我刚才还看到我娘亲说给我准备了好多嫁妆，啊，我头疼，我娘肯定说过的，我一时想不起来……」 江承雪说着又捂着头，喃喃道：「娘，娘，您再跟女儿说说吧……」 江元佰的脸色变换了几番，眼睛有些惊恐地盯着这个女儿。她莫非真的看到宋氏的鬼魂了？ 一屋子人都不言语，都盯着江承雪双眼放空，似乎又要魔怔的样子。 孟氏打断沉默，低声哼道：「二三百，你知道二三百两银子是多少？你们老周家几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江承雪双眼慢慢回神。 道：「大娘，您放心吧，我娘的嫁妆我暂且也想不起来，但借江家的钱这辈子肯定还给江家就是。二三百两对江府就是九牛一毛，我们江府是云州城知名的大富商，这点银子都没办法给女儿借，传出去还不是要叫外人笑话了？爹，二三百两是不是有点少了？」 江元佰阴晴不定地看着江承雪满脸泪痕没干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女儿楚楚可怜说出来的话有点气人。 厌恶道：「照理说，你已不是江家人，你如今姓周，你的死活我江家不用管——」 「这样不好吧？您不借钱给女儿，到时候云州茶商江元佰女儿一尸两命饿死在街头，亲家公还是曾经的救命恩人，江家见死不救，这样的传闻到时候传出去——可能对江家名声有影响，影响了江家的生意就坏了。」 江承雪道。 「混帐！」 一杯热茶摔在江承雪面前茶汤四溅。孟氏叉腰而立。 杨氏赶忙护住：「你做什么！吓掉了肚里的孩子，我老婆子就吊死在江家大门口！」 「无耻泼妇！」孟氏压着内心的震动，这个江承雪两年不见竟变得如此胆大包天阴险狡诈，竟敢这样对他们说话了！ 「来人，把这些无耻刁民给我赶出去！以后再不准他们上门，再来就给我打断腿！」 「江老爷！」 周伯路忽然道，气出丹田鸿亮震耳。冷冷盯着江元佰。 「大夫人的意思便是江老爷的意思么？」 江元佰沉默不语，这个大夫人的性子他很是不喜，但有时候却也很是有用，比如此时。 听到周伯路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可能是一种直觉，觉得略有些心慌。 又想到刚才这贱丫头的那些话，真是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这些刁民找不到活路恐怕真会到处去诋毁江家声誉！ 不可理喻！ 便给孟氏打了个手势，孟氏却不依不饶，对江元佰怒骂道，「当初就让你不要娶那个贱胚子，你看看，贱人的女儿还是贱人！怎么，你还想维护她？」 杨氏：「你一口一个贱人你骂谁？！还当这江府里面住着什么神仙人物，搞半天都是对女儿都见死不救的恶阎王！我呸！可怜我雪丫头在这里面遭的罪！老天你开开眼吧，该噼死谁你就赶紧噼死谁吧！」 「你你——老爷！你还不赶人！」 孟氏气得把手帕也丢在地上。 「罢了罢了！」江元佰愤怒地摆摆手，像是受够了这一幕，「夫人，你去取二百两银子来，再取纸笔来，我要与这大逆不道的断绝关系！」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承雪问道。 第88页 孟氏拍手冷笑：「老爷你可算清醒一回，等着！」 杨氏怒道：「当家的，你当初救的真的是这个人？怎会如此狠心，守着家财万贯，女儿来借点钱就要断绝关系！真是个好爹！真是好爹！」 周伯路亦是满脸阴沉，气得唇色发白，「江老爷当真？」 江元佰与周伯路对视两秒败下阵来，「当真！我江家也是在乱世求生存的，要先紧着自己家人，这二百两也是从我们嘴巴里省出来的，对这个女儿我问心无愧！周伯路，当日你救我之恩要我拿女儿交换，如今你儿子娶了我女儿，我们之间谁都不欠谁！」 又转向江承雪，「当初见你母亲可怜才娶她过门，你们母女就是贱人，骨子里流着的都是下贱的骨血！今天给你白银百两，从此以后，你我再非父女，你是死是活与我江某人再无关系！」 「你放屁！敢说我雪儿下贱，我看你们才贱！」 杨氏进了江府一忍再忍，骂起人来十分不得劲，难受得要死。 「放肆！周伯路，你夫人再出言不逊，我现在就叫人撵你们出去！」 周伯路没说话，但勐地有一股力量从他身上迸出，江元佰惊得往后退了半步，神色惊恐。 「失礼了。」周伯路淡淡道。 被吓一跳的不仅仅是江元佰，江承雪也吓了一跳，那就是所谓的气功？还是什么？ 她真的感觉从周伯路身上冒出一股气来，让她后背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个公爹似乎不是普通的农人。 江元佰心里十分不爽，却又无法发作，孟氏则已快步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一踏进来就嚷道：「江承雪，还真是你！啊呀，一点都认不出来了，不过这才像是你该有的模样嘛！」 女子的声音尖锐，带着幸灾乐祸，只差拍手叫好。 江承雪现在粗布土衣，晒得黑不熘秋，身上又没有二两肉，看不出半分姿色来，江承雨看着就觉得舒服得很。 杨氏瞪了这女子一眼，紧紧闭着嘴巴。 江承雪则盯着这个女子，默默打量。这是孟氏的小女儿。 孟氏的两个女儿都随母亲，性格尖酸刻薄阴狠，江承雨才开始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了跟大姐江承烟欺负这个歌姬的女儿取乐。 在孟氏的教导下，两个嫡出小姐从来不觉得江承雪是自己姐妹，都觉得她下贱噁心，比婢女丫鬟还不如。 「看什么看！娘说得真对，你嫁给泥腿子果然浑身都散发着烂臭味道！噁心！却也刚好符合你的身份！」 周伯路又勐地睇了这江家三小姐一眼，直把这三小姐吓了个激灵，一连后退好几步，然后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屋里所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害怕。 「哼！江承雪你又回来做什么！以后再不准你们踏进江家半步，不许你姓江了！听到没有？！」 江承雨只觉得刚才有些丢脸，更加变本加厉地叫嚷起来。 第73章 断绝关系 若不是前世也叫江承雪，她还真不想姓江了。 可是不行，她对自己的名字是有感情的，凭什么你叫我改就改？ 「娘，她是谁？」 江承雪拽拽一脸铁青的杨氏，一脸疑惑地问。 杨氏翻了白眼：「你问我我咋晓得？这江府就是厉害随便跳出个丫头片子都比咱们村的老泼皮会嚷嚷。」 「你说谁是老泼皮！你才是老泼皮！你是老泼皮！」 江承烟崩溃了，她才十五岁，是江府尊贵的三小姐！居然有人拿她跟乡下的老泼皮比较！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江元佰脸上挂不住，女儿这一番举动确实缺少大家小姐的优雅恬静。这副样子怎么指望她嫁入官家府邸？！ 怒喝一声：「住嘴！回你房间去！」 江承雨被父亲凶了，气得眼泪汪汪，一跺脚跑了出去。跑走前还不忘恶狠狠瞪江承雪一眼。 孟氏阴着眼睛盯着周家三人，手里的新手帕都快绞烂了。 片刻之后江元佰写下断绝书，急不可耐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将毛笔递给江承雪：「你我以后便无瓜葛，再不要来找我！」 江承雪往前走去的时候，还被杨氏拉了一把，满眼痛色，最终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婆还是唉了一声放了手。 与娘家断绝关系，对姑娘家来说，从此以往再没有可回去的地方了啊！ 江承雪对杨氏微微点点头，走向桌子从江元佰手上接过毛笔，又一次盯着这个生身之父一字一顿道：「爹，您真的想好了？」 "哼！这还有什么可想！我当初就不该娶你娘！又生下你这么个孽障！」 江承雪俯下身在一式两份的断绝书上签字按手印。 这一幕看着实在刺眼，周伯路和杨氏都不忍地别开眼去。 「这狗爬的字，缺胳膊短腿！」 孟氏先于江元佰将断绝书拿起来，嘴角不由挂上笑意，还批判了一下江承雪的字迹，伸手就把一个黑色小布包跟施捨一样重重抛向江承雪。 「你个恶毒女人，你砸掉我孙子我跟你拼命！」 杨氏冲上去就要拉扯孟氏，江承雪急忙将她拉住：「娘，我没事，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一秒钟了。」 「滚滚滚！以后再不要出现在我江家门口！拿着这二百两足够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你们这生意可是做得一点没亏！」 第89页 杨氏气得又想去撕扯这泼妇，被周伯路和江承雪拽着出了江府。 出了江府走了一截，杨氏勐地站住，举着手里的黑黑布口袋使劲往地上砸去。 「这该死的玩意！要不是这该死的玩意，我们犯得着去那豺狼窝受这等气！」 江承雪急忙将黑布口袋捡起来，这银子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可是悦耳得很呢，千万不要引起歹心人的注意。 将钱袋子塞给周伯路，江承雪挽着婆婆安慰：「娘，您生什么气啊？跟那种小人生气咱们犯不着，您想想这二百两银子，那可就是三十亩田地呢！」 有点少，但公婆一开始就只想借二百两，这是他们心理能承受的范围。 杨氏气得唿唿喘息，斜眤着这儿媳，又上上下下打量好一番，自己气得差点背过去，这儿媳还跟没事人一样？到底谁才是江家的人！ 「雪丫头，你老实讲，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都气死了，你倒好还瞅着我笑？」 「嘿嘿，娘，我当然要笑，咱们这不是拿到银子了嘛，还不用还呢！」 「你就一点不伤心？」 「我伤心什么，我都不记得他们啊！叫他们骂两下就换到几十亩田地，我觉得值！」 不仅换了几十亩田地，还跟江家彻底划清了界限，这简直是太值了！ 「可你那会儿……那会儿你真见着你亲娘了？」杨氏小心问道。 「没有，我吓唬他们的。」 江承雪轻轻一笑。古人不是最信鬼神一类吗？她便故意将原主那冤死的娘亲搬出来。可惜这家人给钱还是不痛快，她便又威胁要坏他们名声。 「你这孩子！把我也给唬了！」杨氏乐道。 一直黑着脸的周伯路也愣了一下，问道：「雪儿，你莫非一开始就想着要……」 「没有。但是拿了断绝书也好，我虽然不记得他们，但是刚才也看清了他们的嘴脸，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唉，我娘跟我以前在江家活得肯定不快乐。」 她原本是正儿八经来借钱的。若有别的法子就不来了，就怕一来二去又跟这江家搅和在一起。 没想到，江元佰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和她划清关系，感觉就像是早有预谋早有这想法似的…… 「这事我寻思着不大对……算了，你自己不难受就好，以后就别想江家了，我周家定不会亏待你，你放心。我们进城时上交地书，官府说以后可能要补成宅子或是银两，等那时候我们家就宽裕了。」 周伯路道。 这话官府是说过，但他觉得太过遥远，这世道以后会怎样难说，就没跟家里说这事，免得他们心里每天都想着宅子银子。不如把心放在眼下。 但此时想给这儿媳一个安心，便说了出来，给人家一个念想吧。 杨氏喜道：「我就说呢，青天大老爷不是强盗，是我们的还会还给我们的。」 伸手一揽江承雪的肩膀，眼睛发红：「你爹说得对，那什么劳什子的江家，都不是啥好东西，以后你就是咱周家的，我们对你好！」 说罢往怀里摸了摸，身上还有点银子，便潇洒地对周伯路道：「当家的，你自个儿先回去，我跟雪儿去买点肉去，刚才可气死我了，气得身上称斤都掉了。」 去买点肉补补。 「去吧，你们看着家里还缺什么就买些回来。银钱够吗？」 「够了够了！你快回去吧，叫春芽去打两桶水回去。」 三人正要分开，却从墙角处走出一个瘦弱低沉的少年，江承雪眼睛一跳，这少年她有印象，是三娘的儿子，也是江家唯一的儿子，叫江保尚。 虽然认出了少年，江承雪却没有上前，她现在还在「失忆」状态呢。 少年走上前，将一青色布袋递上来：「二姐，我是你小弟江保尚，娘亲让我将这银子交给你们。」 江承雪拎了一下布袋，沉甸甸的，这分量恐怕有百十两，她不由震惊。这个三娘的存在感实在是很弱，弱到她们三个离开的时候都不清楚三娘还在不在场。 「你娘亲是？」 「我娘亲就是你三娘，柳氏。二姐，你们快把银两收好吧，这是我娘亲偷偷积攒下来的，千万不能叫爹他们知道了。」 这其中还有他的零用钱呢，否则以大娘的性格，娘亲怎么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 「三娘？她为什么……」 「娘喊你们多存粮食，好好过生活。我得走了，叫人看到我跟你们在一起说话，告诉大娘她又得欺负我娘。」 江保尚说罢就要离开，周伯路叫住他：「江少爷，我们如今住在桂花巷第四个门。」 江保尚停下脚步对三个人点点头，然后一熘烟消失在拐角。 第74章 熬猪油 柳氏送钱这事情叫人捉摸不透。 如果送个一两二两的还能理解，叫她一声三娘，帮扶一把也在情理之中。但现在感觉她把所有家底都掏空了送过来。 这三娘是怎么想的呢？ 身上揣着三百两左右的银子，杨氏哪还敢去到处逛，拉着两人就回了房子。 一家子把院门一关，叫一家子进了正屋又从里面把房门别住，然后都挤在老两口的卧房。 「爹娘，我们借到钱了？」 周春芽和周通两个看三个人这样凝重的面色，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90页 杨氏哼了一声，伸手先将孟氏给过来的银子倒在床铺上，哗啦一声，床铺都快叫碎银占满了。 「啊……」 大家都轻声发出震惊的感嘆。也不敢说别的话。 然后就是杨氏漫长的数钱过程。周伯路受不了她，拉着两个儿子到院子里挖坑去了。江承雪说自己累了，便也回了屋子钻进空间。只有周春芽自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高涨热情陪着老母亲数银子。 空间里江承雪把之前买的猪板油给炼了。 猪板油清洗干净，切二指厚的大块，一开始锅里稍微加点水，用锅铲翻动着，慢慢地就熬出清亮的油，越熬越多。 一直熬到锅里的油渣缩成金黄色的一点点，才熄了火，让铁锅稍微凉一会儿，然后将油渣从锅里捞出专门放入一个小罐。原本一锅冒尖的油就变成了一小罐油渣，黄澄澄的，香味扑鼻，下个面条挖一勺在锅里别提多香。 又找了个大罐子来装油，这么一大锅她是绝对端不起来的，便从空间出来，站在门口喊周泽勛。 「阿勛，你去吧，你媳妇喊你。」 周伯路道。 周泽勛丢开手里的铁锹，他的胳膊终于脱痂了，便也下坑开始挖，原本挖土的周通被喊上去运土。 「娘子？」 周泽勛一擦汗，脸上就脏成花猫。 「找你帮忙。」 进屋便把门反锁，又进了空间。 将猪油灌进大罐子，大罐子又搬进木屋去。 看着敞口的罐子，江承雪就想去逛街，找木匠去做几个盖子去，再买些罐子回来备用。有了这个木屋她就越来越喜欢瓶瓶罐罐，总是想买，总觉得总有一天能够装满派上用场。 给周泽勛投餵了一个滷鸡蛋，几块油渣。这小子永远关心自己爹娘弟妹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些，江承雪只能一直敷衍：快了快了。 快了。 叫周泽勛漱口，又在地上把手抹脏才出来。 江承雪一心想去街上，空间里面母鸡太多，昨天才卖掉一大篮子鸡蛋，现在空间里又有三盆满满的。 便跟院子里面挖坑的公爹说了一声，说是想出去走动一下。 「阿勛，你去洗把脸跟雪儿去吧。」 江承雪虽然也想周泽勛一起，毕竟他跟着自己要方便很多，但是他是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之一，她怎么好意思一天到晚拉着自己的相公逛街，让公爹和年幼的小叔子在家里下苦力呢！ 急忙摆手：「爹，不用阿勛跟着去，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了。」 「让他去吧，还能带两桶水回来。我跟阿通也不干了，今天太热，干下去人受不了，我看以后白天正热的时候休息，晚上干，凉快。你找你娘要点钱，有啥需要的看着买点。」 三个人说着都扔下工具进屋，先喝了口水，周伯路进屋一看，杨氏和周春芽还在数那些碎银子。 杨氏抱怨有些碎银的重量不对，家里也没个戥子来称重。 周伯路对这婆娘都无语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数了十遍还是八遍，弯腰就从床上拾起一两的银块，被杨氏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掉。 「还没数明白，你别乱摸！」 「雪儿屋里待不住，想去外面走走，你给她一两，让她爱买什么买什么。」 杨氏盘在床上拍了下大腿：「我还讲跟她去逛街呢！」 周伯路：「你可拉倒吧，赶紧把这一床收拾了，该是多少给记个数字，我这会儿也要出去，打听打听哪里有田地要卖的，这两天就到处去跑跑，雪儿好不容易弄到银子就是为了买田地的。」 杨氏唔了一声，郑重点头。 从床上捡了两个一两的银块给当家的，「一个给你的，这事儿也不知道好打听不，你自己看着花。」 周伯路和周泽勛江承雪两口子出了院门，杨氏站在门口喊他们早些回来，然后就紧紧张张把院门上了锁。 「阿勛，照顾着你媳妇，别叫人推了碰了，转一转就快些回来。」 隔着墙，杨氏的声音传出来。 夫妻两个都乖乖地答应下来。 分道扬镳之后，江承雪就直奔木匠铺子去，将自己量好的置物架尺寸给师傅。 「师傅，一定要用好木材，做得结结实实的，贵一点也可以。」 师傅点头：「行，你都这样说我就拿最好的木材给你做，保准用个十年八年晃都不晃一下。」 「一定要结实啊，我放的东西可重了！」 「放心放心，你这个尺寸可不小，一要就是四个，还要最好的，我可实话说了啊，不便宜，四个架子至少一两五钱银子我才能做。定金要五百文。」 「行的行的，只要能达到我的要求就行。」 江承雪受够了空间木屋乱七八糟的模样，赶紧把架子给她做出来吧。 「对了师傅，我这四个架子其实是一样规格的，可合成一个，又可分开。你看能不能在架子上面添加个什么活动的卡扣，到时候我往屋里摆，扣上卡扣，架子不就更稳定些？」 老师傅盯着这姑娘的图纸，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放心，保管你到时候满意。最好啊，就是我到你屋里去做，做好了也不用搬，再好的木头搬久了也松。」 到房子里去做？ 江承雪这才恍惚记得，以前在一些书上看到以前的人打大件家具都是到主家屋子里去做的，现在毕竟不像前世运输那么方便。 第91页 尤其到时候东西做好了，那么大东西总不能也都找无人的巷道搬进空间吧，太惹眼了。 「小娘子？」 老木匠有些紧张，这一两多银子的可是大单子，他可不想这单子黄了。 「您说得对，是得到家里去做。我过两天再来，师傅您先帮我做几个盖子。」 说着又拿出一张图纸。木屋里面那些罐啊缸的，还是有个盖子比较好。万一有老鼠呢？虽然她觉得不会有。 第75章 嫂子买肉回来吃了 江承雪从木匠铺一出来拉着周泽勛就往牙行跑。 一边还威胁利诱。 「阿勛，今天我做的这些事情你都不许给家里说知道吗？」 「嗯。」 「说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再也不给你吃肉了？」 「嗯……」 大约是这套威胁说辞说过好几次，不大管用了，这傻子嗯嗯嗯的一点没有以前认真的样子。 江承雪想了想：「阿勛，只要你答应帮我保密，我等下就买肉回去叫娘做给大家吃！」 周泽勛眼睛一亮，低头看她：「你说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 周泽勛咧嘴笑了起来。 江承雪找了个牙人，说要租房子，牙人还不相信，撇着眼睛打量她。 「要是今天看中了，我就交定金把房子定下来，明天来付尾款。」 江承雪微笑，努力做出一副我做得了主的样子。 这年代女人大多买点日用品，家里打个家具买口铁锅这种花大钱的事情还得男人来。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好像得这样才能彰显男人是一家之主的样子。 当然也是因为这年代大多数家庭都穷，男人又是家里主要劳动力，银子是男人挣来的，大头还得他们来花，免得被女人花了，后头当家的又来找麻烦。 「租套屋子可不是小事情，再不济再不济，三两银子是要有的。你要短租也行，算下来不合算，价格其实更贵。」 「先看看，只要屋子合适，长租短租都可以。」 江承雪的要求屋子要安静，不能离桂花巷太远，屋子不用太多，院子大点，不能太过破旧。 牙人忍不住回头看她：「小娘子要求还真是详细哈！」 真是事情多！ 看了三套房子，江承雪扶着肚子走不动了。 「小娘子，我看不如就在这三套屋子里面选，跟你的要求都差不多不是？你们还要去打水吧？」 他干牙人好几年，拎着水桶看宅子的也是第一次见。 江承雪揉着肚子回忆了一下，第二套宅子还是可以的，就是住房太老旧，看着像是危房。但是仔细想一下，她又不住那里。 「那就第二套宅子吧，就是那屋子太破了，大哥你看着能不能给降点价格？」 「宅子主人要的本来就不贵，你看着屋子破旧但是结实着呢，再过个五十年也塌不了！」 「万一塌了呢？你就给便宜个五钱银子吧，我租一年。」 牙人鄙视的看一眼这女子，女人不赚钱就是不懂钱的贵重，一开口就要免五钱银子，你叫我去喝西北风呢？ 却又见江承雪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来，这小娘子看着不是做主的人没想到还真的要租宅子呢。 「五钱那是绝对不能的，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啊！最多最多便宜二钱！你同意咱现在就回去写租契交定金，明天尾款一付，我就把宅子的钥匙拿给你了。」 江承雪问道：「写了租契，还要衙府盖章子吗？」 「盖！我们牙行去盖个章子快得很，去了就能盖上，你不用担心。」 行吧，反正那宅子确实也不贵，一年的租子才三两五钱，抹掉两钱就是四两三钱。 三人回了牙行，牙人自己写的租契，那字迹比她的狗爬还要难看。 江承雪看得费力，害怕出问题就喊周泽勛誊写一份。 周泽勛不愧是周家甸最会背书的，不仅背书背得好，一手毛笔字也是惊呆众人。 牙人捧着租契看半晌，又盯着傻子看半天。 江承雪微笑：「我相公大智若愚，什么都懂的。」 牙人看向周泽勛的眼神便尊敬起来，嘴里诺诺称是，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读书写字的。这大傻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此一来他也不再怀疑这二人哪里来的银子了。 能读书的人，家境都不会太差。 江承雪交了一两定金，拿走一份没签署完毕的租契，折好之后放进怀里，和牙人约好明天交尾款。 本还打算去买些小缸大罐的扔在空间备用，但这看宅子花了太长时间，她都怀疑杨氏是不是已经满大街找人了。 便带着周泽勛跑去肉铺。肉铺的肉不多，没有冰柜，都是打来井水，大缸里面装井水，把肉飘在中间的盆子里面，只有这样才能让肉不那么快就臭掉。 江承雪买了两斤肉，把四个猪蹄也买了，见还有猪大肠，便都买了。又买了十斤猪板油，大家都缺油水，必须要补一补才行。一共花了200文，这云州的物价的确要比景州贵上许多。 打水也不必去打了，肉铺老闆欢天喜地地帮忙将买好的东西放进两个水桶，让他们拎着回去。 快到家的时候，江承雪将猪大肠拎到空间里里里外外好好清洗了一番。因为现在水也不便宜，肉铺老闆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脏得简直没眼看。就这样拎回去，按杨氏的性格，省水省钱，估计凑合洗洗就下锅了。 第92页 江承雪可受不了。 两人刚进巷子就看到周通杵在门口张望。 「哥！嫂！你们又这么晚回来，娘都快气疯了！」 杨氏想到这两个不靠谱的傢伙身上揣着一两银子呢，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在院子里面转悠了一下午，闲得将周春芽周通两姐弟数落了一下午，要不是要在家里守着那三百多两银子，周通也跑没影了。 「阿通！我买了好东西回来，咱们晚上吃肉！」 「吃肉！」周通听到肉，也顾不上心里那点不满，猴子一样窜过来，看到水桶里面那么多的肉，他傻了，这么多！ 二姐说娘给了嫂子一两银子，原来是真的！嫂子真好，有银子就给买肉吃，娘肯定是捨不得的！ 「你们还知道回来！又野到哪里去了！我还当你们野回漠州周家甸去了呢！」 听到外面的动静，杨氏也冲出门来，虽然口气不好，但是这话已经是无比仁慈了，乡野村妇气急了嘴巴里冒出的话一般可不会好听的。 「娘！嫂子和大哥买了肉回来！」 周通拎着一桶就往杨氏身边凑。不管娘骂得再凶，这肉今天都得吃！ 第76章 钱么使劲造 以往周家买这么多肉都是为了过年。 古人生活条件不允许，王公贵族大户商贾之外的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要是三天两头吃上个鸡蛋，那绝对都要被人无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又羡慕又嫉妒。 一般都是粗粮馒头，还有豆类食品，豆腐就很吃香。 有时候割个肉都是割一刀一长熘，两三斤的样子，藏在背篓里面偷偷摸摸带回来。 一顿也不敢多吃，抹上咸盐做成咸肉，两三斤一大户人家可以吃上月余。 反正，江承雪今天这买肉的架势，妥妥的败家模样。 关键是，杨氏拎过水桶看了看，又伸手翻了翻，说了句：「不错不错，没买到母猪肉。」 然后就喊着周春芽打水收拾。 周春芽顾不上惊讶，赶紧去拿盆子，还惊讶啥，有肉吃就行了！娘不凶人不好么？！ 又喊周通去买柴火，屋里的不大够了。 江承雪转了一圈，「娘，我跟阿勛再去打点水回来。」 「去吧去吧，」说着将桶一提将里面的东西翻倒出来，「快快回来，别在外面野了，现在天黑得早，小心误了宵禁的时间！」 被巡逻的差人抓住那是要罚银钱的。 又担心地抬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你们爹那边咋样了，现在都不回来，该不是出城了吧？」 江承雪拉着相公出门，赶紧往调料铺子赶，犹记得在路途中炖的那鸡，啥调料都没有就两片人参一点点盐。 太寡淡，一股子鸡腥味，今晚绝对要好好搞一顿吃，让大家都解解馋。 调料铺子里面生意萧条，这光景，连大户人家都将裤腰带紧了紧，买调料的就少了。 百姓吃得简单，厨房用不着多复杂的调料，也就是酱油醋糖盐花椒干姜八角这几样最基本的。 江承雪想着自己的口腹之慾，将店里有的调料又都搜罗了一遍，还问店家怎么能买到大葱小葱大蒜香菜之类。 店家盯着她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嘲讽又不像。 「小娘子会吃，讲究人。」 说完就低下头将小娘子要的这些香料用纸包起来一个个绑好。 江承雪还等着他回自己话，等了一会儿发现老闆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掌柜的，你还没回我话呢？」 店铺老闆又抬起头，认真看了两眼：「你没跟我说笑啊？」 江承雪：「当然没有！老闆…我是说掌柜的，你这有种子的话也行，我高价收购！不跟你说笑！」 人生苦短。 赶紧把这些必要的厨房调料备齐了，等到兵荒马乱的时候，把房门关死，藏在屋里一直吃到天下太平多好！ 「对了！你这还有蔬菜种子没有？我都要，不要多，每种一点点就好！」 掌柜的看她真的认真，便给了个地址。 「这家人就倒腾蔬菜，往年天天都在卖菜，今年么……我也没怎么见他们，不过各种菜种估计是有留的。你们要的葱啊蒜的，也找他们问问。」 江承雪将地址在心里记了一遍，怕忘了，回头看向周泽勛：「阿勛，你也记着点。」 周泽勛自然点头。 两人又赶紧去打水，往回走的路上遇到匆忙赶来的周通。 「大哥！嫂子！你们又去买东西了，娘说得真准！」 周通也懒得责怪大哥大嫂不懂事，要不是他们不懂事自己怎么吃得上肉呢？ 从大嫂手里接过包裹掂了掂，「大嫂，里面是什么？」 「香料，做肉好吃。」 周通又忍不住欢唿一声。 「娘正在炼猪油，可香啦！练完猪油就煮肥肠吃，今晚上还要把猪脚也煮了，那一刀肉不煮，要用盐腌了慢慢吃。还煮稀饭呢，娘说了，今晚上让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这十岁的男孩子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脸上五官都快飞出脸盘子。 看着周通这高兴的模样，周泽勛也有些激动，一激动两个水桶里面的水就往外撒。 「好啦好啦，我们慢慢走，不要慌，这水都快撒完了。」 说着又将手里的两罐酱油醋递给周通，「阿通，不如你先回去，把调料送回去，娘等着用呢。」 第93页 「行，嫂子你们慢点走，我马上回来接你们！」 左右手拎着一熘烟就跑了。 江承雪也不敢真的慢慢走，这天色可不早了，指不定巡逻的官差就提前冒出来了，毕竟抓住不听话的百姓可以收钱…… 走到桂花香口就遇到冲出来的周通，非要从他高高大大的大哥手上拎走一桶水。 「大哥，大嫂，我们快回家去，爹已经回来了。」 周春芽也到门口来接，不过看着有点舍不守舍的样子。 江承雪就紧张，估摸着周泽勛他爹又带回不咋样的消息了。 一踏进院门，守在灶边的杨氏眉毛一竖，噔噔噔跑过来，抓起江承雪的手，照着手心反着筷子敲下去。 「我看你今天不把那一两银子花完一晚上觉都睡不着是不是？！喊你们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又半天不见人！我看以后不能给你钱了，反正也存不住！」 看着杨氏这兇狠又上蹿下跳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承雪一点不怕，反倒觉得这老母亲很是可爱。 抱着杨氏的肩头就嬉皮笑脸：「娘，我们没去哪，就去买点调料。」 「那叫一点吗？你就造吧，使劲造！把十年的调料都买回来得了！」 杨氏说了两句又跑回去看锅。 忙。 江承雪跟周伯路打了招唿，又偷偷熘回屋里，从空间装了小小的一罐黄酒出来，趁大家不注意放在买回来的调料旁边。 她问了调料铺子老闆，人家不知道料酒是啥。用这黄酒顶替也行，去腥味是很好的。 再说，家里男人吃肉不得来一口？ 空气中飘散着猪油的香味。 一家六口都坐在院子里，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正是傍晚，热浪还没有散去。 杨氏用锅铲搅了一下锅，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嚷嚷：「以后就不能给老大家的给钱，这油一买就是十斤十斤的，我看这附近一大片都知道我们家晚上吃油了！」 「娘，多吃点嘛，爹他们每天辛苦，不吃好点不行的！」 江承雪装乖，笑得很甜。 第77章 还没长大不能喝酒 熬好的油和油渣一起倒进瓦罐，瓦罐装不下，又装了一大海碗。 「我看半年都不用买油了，雪儿这油买得好！」 杨氏很满意，使唤当家的看好油碗。 「油凉了赶紧端屋里去，盖好盖子别叫耗子偷了，人都没得吃！」 「没留点油渣在外面吃？」 周伯路向来城府深，不露情绪，这时候也忍不住暴露想吃肉的欲望。这年头太难了，人人肚子里颳得干干净净，潮得慌。 杨氏傲娇地瞥他一眼，「留啥留！一副猪大肠，四个猪蹄不够你们吃了还？」 周伯路满口生津，又叮嘱道：「大肠要好好洗洗才行，弄不好滂臭，不好吃。」 「知道知道！这云州的店家掌柜就是不一样，猪大肠都是洗得干干净净拿出来卖的，用灶灰洗的，也不知道清了几遍，我是一点脏都看不出来。」 周伯路不怎么相信，现在水贵得跟油一样，哪个掌柜会这么干？ 便道：「总之，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儿，你就别节省那个水了。」 「我知道，要你说！」 杨氏见已经烧好油，哗啦一下将半盆肥肠倒进锅里，油水溅得老高，发出热烈的刺啦声。 「娘，我还买了一小罐黄酒呢，拿黄酒喷一喷，去腥臭。」江承雪喊道。 葱姜蒜是没得爆香了，黄酒还是要派上用场的。 「你还买酒了？」 杨氏胳膊一抡，将半锅肥肠翻搅一遍。 「买了，想着有好菜，让爹喝上一口解解乏呢！」 江承雪拿出黄酒被周伯路接过去。 「少倒点，去个腥味就行。」 黄酒倒入锅铲，锅铲顺着锅边淋了一圈，灶里火烧得很旺，酒的香气翻腾而出。 周伯路一边吸鼻子，一边将坛塞塞回去，喊过来周通叫他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去。 「爹，我待会儿可以来上一口不？」 周通跃跃欲试，喝酒是大人的标志，他感觉自己也是大人了。 「我也喝，爹！」 听到弟弟这样说，周泽勛害怕把他忘记了一样赶紧开口。 周伯路：「那——」 「不行！」 就听江承雪十分干脆道，周伯路的声音就卡在喉咙口又吞回去，他本想着好不容易吃个肉，就让两儿子也喝上一口得了。 「不行，阿通你还太小了，这么早喝酒要变笨的，以后你还想不想科考了？」 周通：「……」 科考？真让他去科考吗？他没想过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那个脑子。 江承雪非常严肃认真地告诫了小叔子，又转向旁边的相公：「你就更不能喝了！」 周泽勛：「为什么？」 「你也没长大！」 五岁小孩的智商，喝点酒再减掉两岁，还叫不叫人好好生活了？ 周伯路：「听你娘子的，阿通，你也要听你大嫂的，你大嫂说得对。」 周通：「……好吧，不喝就不喝呗。」 杨氏站在灶边倒腾着锅铲，眼珠子则落在这儿媳身上，嘴上抑不住往上翘。 这老大媳妇越来越有样子了，知道管着自家男人了，也知道爱护小叔子，当真就是属于自家的人。 第94页 下调料的时候，江承雪守在锅边要杨氏下勐一点，她就想吃得有滋有味一点。 「你个大肚子，吃那么重口味做什么！不行！」 虽然这样说，但杨氏手上还是多抖了抖，他们都寡淡得受不了了，反正今晚就是造，多点调料就多点。 肥肠烧得软烂盛了满满一圆钵，周通想去端，被杨氏制止，怕这娃一不小心全摔在地上，转身喊春芽端到桌上去。 一边往锅里掺水，一边道：「当家的，你们上桌先吃着吧，我把这猪脚煮上。当时我就说再把那口大砂锅带上，你偏不，你看，现在做饭做菜都只能一个锅，这猪脚煮好了还得烧稀饭！」 江承雪摸着肚子：「娘，咱们不吃稀饭，吃饼子呗，往锅上一蒸就好了，省事！」 「就你会吃！家里有点好东西就要一天全干光啊？」杨氏嚷道，却又喊周通，「阿通，去拿吧，屋里几个馒头饼子都拿出来。」 本来是做好留着中午垫肚子的，行吧，都拿出来先吃掉，明天再看。 杨氏喊了大家上桌吃饭，却没人动弹。 「娘，猪脚煮好了一起吃吧！」周通吸熘着口水。为了能同时吃上猪脚和肥肠，他可以忍。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意思。 「行，那就再等一下。」 为了早点把猪脚煮熟上桌，周伯路特意上手把猪脚破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周通则使劲往灶炉里面塞柴火。 江承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娘，明天，我再去买口锅吧？」 「不行！你可再别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发了什么大财呢！」 虽然手头是有银子，但那可是买地的钱，不能随便挥霍。 江承雪知道杨氏担心什么，便也不再提花钱的事情，转向一边磨锄头的公爹。 「爹，今天买地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结果？」 她回来之后还没有听到公爹提起这个事情，总觉得可能有什么不好。压了一阵子，还是开口问道，不管是好事坏事，早晚都要面对的。 周伯路往磨石上浇了一点水，继续磨着锄头，一边开口。 「城南门一直关着，其他三个门每天都正常开，城里城外还能正常走动。我今天打听过，城外头离得近的村子都不好买地了，要么是咬死不肯卖的，要么是田契地契交了官拿着地书要去别的地方置换土地的，那些肯卖地的大多也都卖出去了。我们手头这么多银子，怎么也能买三五十亩的地，最好能买在一起，以后打理起来也方便。」 杨氏问道：「不晓得好买不？」 周伯路：「是难得很，要买好田地的话恐怕得东一个村西一个村的买了，而且良田越来越少现在还涨价了，至少七八两才能买到了。我今天打听到一个小村，就距离北门二三十里地，去看了一眼，那里倒是想卖没人买，土不好，沙地多，山头多，良田满共也不多三四十亩，全是打散的。村里就五户人家也不想去逃难，想把田地卖出去换银子活命，也卖不出去。」 拿起刀头放在眼前吹了吹上面的浆水，遗憾道：「可惜那田地太散，否则我们家还可以考虑一下。」 第78章 我们分家吧 「还有个问题，我们现在是工籍，一户人家名下超过五亩田地就要改籍，要么改农籍要么改商籍。之前没考虑周到，一开始改成商籍便好了，免得此时多一桩事情。」 江承雪：「啊，还有这样的要求？」 周伯路点头：「农籍不能在城里置房居住，所以我们现在想买田又想留在城里只能改成商籍，反正那么多土地我们自己肯定是种不过来的，到时候佃出去叫别人种我们自己收租子吧。考官的事情，我倒是觉得不要紧。」 这个世界人人都想做官又有几个能做上的？周伯路对此倒没有太大的念想。 大约是被以前看的穿越小说弄得有些魔怔，江承雪觉得周家要发展得强大还是不要把当官的路走窄了。问道：「爹，以后咱们家还能从商籍变回农籍吗？」 「不能了，一户人家变一次已经算是多的，变两次就要拿钱打点打点，再三次的话，官家的人该不高兴了，又不是儿戏。」 「那我们先瞒着也不行吗？」 周伯路也不知道这儿媳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不由欣赏地看她一眼。 「瞒是可以瞒着，交了银子把田契地契换回来就可以。只是官府那边没有登记造册，荒年过去再拿出契书登记，好的情况是补记就行，坏的情况，补记不了，官家还认为你在荒年抢夺，记个杀头之罪，究竟怎么办全看上头大人的心情，我们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江承雪摸摸肚子，是啊，这种混乱年代，秩序什么的渐渐形同虚设，尽量还是不要去钻官家的空子，否则全凭人家心情拿捏。 「爹，我还有个办法……」 「你有办法？」 周伯路现在都忍不住对这个儿媳刮目相看了，倒不是她提出了什么建设性意见，而是女人，尤其是儿媳，在夫家都不会随便在家庭大事上开口，这是传统，长期演变下就成了规矩。 大约是因为长子脑子并不灵光的关系，周伯路对儿媳的「越矩」并没有反感，反而有些高兴，有人能护着他儿子是好事。 江承雪却张了几次嘴巴，犹犹豫豫说不出口。 第95页 杨氏都等不及了，催道：「你这孩子，叫你说呢！」 「爹……不如我们分家？」 江承雪说完就跟鸵鸟一样缩了脖子。 古时候家族观念很重，分家是要被周围耻笑的，差不多跟断绝关系差不多，但又好那么些。 江承雪是孤儿，她对家庭……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人都有共情能力的，父母健在，分家这种事情是给祖宗抹黑的事情，所以她刚才犹豫着要不要说。 果然，她话音一落，整个院子安静地只有炉灶里面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炸响。 「大嫂你在说什么！不分家，绝对不分家！我们周家绝对不分家！」 周春芽激动起来，整个家就只有父母和自己三兄妹，外加一个大嫂，这么点点人在周家甸都是最单薄的人家，虽然爹的声誉很好，但总有些地方因为人口少而默默吃亏的。 现在大嫂居然说要分家？ 她只觉得晴天霹雳，仿佛自己的心被割走一块。 「对，二姐说得对！我跟二姐！爹娘，咱们不分家！」 周通自然也是很爱这个家的，这家里的每个人他都爱极了，怎么可能分家！ 江承雪尴尬地笑道：「哈哈，我就提个建议，不分就不——」 却听周伯路道：「雪儿这个建议提得好。」 他声音低沉，似乎有些伤感，但又带着某种坚定。 那边杨氏将锅铲伸进锅里将碎猪脚翻动几下，发出嚓嚓的声音。 周春芽和周通两姐弟呆住了。 尤其是周春芽，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了下来，她感觉这家要散了，要四分五裂了。心里空荡荡的，连吃肉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爹要这么说，更不明白一向吵闹的娘为什么啥话都不说。 「呜呜呜~~」 周通一掀衣袖开始哭起来。按理说，他这么大男孩子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周家的氛围很宽松，他又是最小的孩子，管束并不那么严格。 「爹，我们为什么要分家啊？我们不分家，就这么几个人要怎么分啊！」 周伯路嘆口气，瞟了一眼小儿子：「哭什么，再过两年该说媳妇了，还哭！」 江承雪坐在台阶上屁股下面长了钉子一样，她可没想把姐弟两个弄哭的。真是麻烦啊，这个亲情关系，她很憷的…… 周泽勛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拾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大大的手掌里。 江承雪条件反射地就想抽回，但又不知道怎么的又没有动弹。 周泽勛的手很大很温暖且干燥，这好像是江承雪第一次认真感受这个男人的手掌。有种让人惊慌的温暖。 那边周伯路又喊周通闭嘴不要哭了，周通抽抽噎噎，倔强了一声「反正我不分家！」然后慢慢就止了哭。 一直等到猪脚炖好院子里也没有谁再说话。 猪脚清炖，就加了白萝蔔块，撒了点盐。用一个大圆钵盛了端上桌子。 周春芽回屋去找了油灯出来点上，和江承雪照面脑袋都快埋到脖子里面去了，也不吭声。心里怨，又不敢怨。 杨氏将饼子全部装在大海碗里面放在桌上，说了一声：「齐了，可以吃了。」 大家都静悄悄拿起筷子，用手齐好，但都不动。 一来一个家庭里面都是当家的动第一筷子，二来，本来心情很好的，现在心情不好了。家都要散了，还吃肉呢…… 周伯路将小罐子里面的黄酒倒了半碗在面前的碗里，喝了一口，点点头，不是啥好酒，就是很一般的酒，度数也低，但有酒喝总是让人开心的。 他夹了一筷子肥肠，道：「都吃，吃了还能挖两锹。嗯，今天这猪大肠做得是这么多年最好吃的一次，老婆子，做得不错。」 「那必须不错，也不看看放了多少油和料，能不好吃吗？」 杨氏说着，筷子伸进大圆钵里给长子和长媳各夹了一块猪脚。又对两个小的道： 「赶紧吃，不是天天喊着吃肉吗？今晚上使劲吃，吃完了好干活！」 第79章 一家之长 饭桌上气氛压抑，江承雪老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一直这样也不行啊，便壮着胆子道：「爹，分家的事情……？」 对她来讲，分家挺好的，利大于弊。但对重视家庭的周家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她喜欢这家人，不分家也无所谓的，反正…… 「大嫂！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 周春芽没忍住一下子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杨氏皱眉，训斥道：「周春芽，你干啥？谁教你给大嫂拍桌子使脸色的？！」 周春芽委屈地不行，这个事情明明就是大嫂不对，娘还一直护着她！ 江承雪赶紧道：「娘，春芽，你们听我说，我们分家其实就是为了买地方便，同时不影响周家的仕途，不是真的要分家。我是这样想的，我跟阿勛分出去，落成商籍，土地就买在阿勛的头上。到时候荒年过去了，这地还是大家一起种，再怎么分家，那还是有血缘联繫着呀！是不是？」 「那也不行！那些分了家的，哪个不是各顾各的，互相算计，根本就不亲了！我们家就是农村人，干嘛要考虑做官的事情？阿通，你想做官吗？」 周通赶忙挺直嵴背，坚定地表明立场：「要是做官就要分家的话，我就不做官！我就想大家都在一起！」 第96页 周春芽仰头，一脸倔强，还挂着泪痕：「看嘛，阿通也没有做官的念头，就算做官，做个七品不就够了？难道我们家还能出个一品二品三品的官吗？！」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嘛！ 那还分家做什么！ 周伯路一边吃菜，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分家也不光是为了做官买地这些事情……有些事情你们不懂，这家迟早要分的。春芽，阿通，你们心里也不要怪你们嫂子，这个想法我跟你娘心里早就有的。你们大嫂说得对，咱们就算分家了，还是一家人，还是会互相照拂。这不是坏事。吃吧，阿通你不是要喝酒？拿筷子沾点尝尝味道，听你大嫂的，还小，不要喝酒。」 江承雪偷偷瞄一眼自己的公公，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与田地里面的种田人不一样的气质。而且，他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他跟娘也想着要分家？且，这个家是非分不可？ 姐弟两个互相张望，震惊得双眼熘圆。 「可是爹，大哥他脑袋一直没有好，分了家他咋办！」 杨氏抬头看她一眼：「谁讲分家了就不管你哥了？不管啥时候，你哥的事情就是我们家的事情！」 周春芽：「？？？」 周伯路淡淡道：「吃吧，一个个苦着脸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有爹在，天塌不了！」 他这话一说，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江承雪觉得紧绷的弦松动起来，这就是一家之长的魅力吧！ 其他人更是如此，周通忍不住问老爹要保证：「爹，你说的是真的？」 「你爹还骗你不成？吃！吃了今晚都别想睡觉！」 姐弟两个眉眼间的恐惧惊慌顿时松动，这才闻到满桌的肉香，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杨氏又往江承雪碗里夹猪脚，「你多吃点猪脚，这东西……好！」 下奶的。 她一天天就愁着儿媳生了孩子没奶水，瞧她这没胸没屁股的样子，把自己餵好就谢天谢地了。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的，你们多吃点。」 「不能吃也得吃！多长点肉，到时候孩子一生，你这身板大风一吹就吹走了！」 江承雪：「……」 无言以对，这瘦身板是该多吃些。不过相对于周家的其他人，她其实并不那么缺油水，时不时在空间开小灶呢。否则的话，这孕妇真不好当，一饿起来难受得要死。 「吃吧。我看不能光囤粮食，还得屯点蔬菜和肉蛋，大人什么都能吃，刚生下的奶娃呢？光餵米汤能行吗？」 反正她是不指望儿媳有奶水餵孩子的。 周伯路对这个事情也很是关心，道：「孩子娘，你在城里也多走动一下，看哪里有生了孩子的或是快生孩子的奶妈，记上几个，到时候跟她们讨点奶水也好。」 周春芽看向大嫂，目光落在她胸前，然后又默默移开视线。 的确，餵孩子这事情真的不能指望大嫂的。 江承雪：「？？？」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餵不了，但是周家人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孩子的餵养，尤其是才生出来的那几个月的确是令人焦虑的事情，这个时候只有奶妈，没有奶粉。虽然母乳餵养对孩子来说更好，但这种时候就能保证那些奶妈有足够的奶水餵自己的孩子？还能分出一点餵别人的孩子？ 如果有奶粉的话…… 对了，奶粉。 江承雪心里有了想法，一边啃着猪蹄，一边道：「爹娘，我们不如问问哪里有产了崽子还在哺乳期的奶牛？」 「奶牛？」杨氏听了连连摇头，「那还不如找几个奶妈。往年牛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可我们离开周家甸的时候不就有宰耕牛的吗？耕牛都留不住，更不要说母牛。一头牛一天的食量那不知道是人的多少倍，现在谁养得起？」 江承雪有点心凉，听杨氏的意思，现在的牛啊什么的大牲口估计都宰杀完了。想想也的确是那个道理，人都饿得吃草了，给牛餵什么？与其等着它活活饿死，不如—— 她还是有点不死心，「爹，您出去的时候多注意一下呗，万一有人愿意把奶牛一直养着呢？」 周伯路点头：「行。明天我们先把分家的事情办了，再然后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土地。」 江承雪又道：「爹，您今天去看的那个村子，除了种田不行，你觉得干别的行不行？」 周伯路将酒碗放下。人都会被自己所熟知的所擅长的所困，他也一样，种了这么多年的田地，买地就觉得种粮食最踏实。 「那村山头多，我看种草药再养点鸡鸭应该不错。剩下那几十亩种粮食庄稼也足够吃。只不过，种草药养鸡鸭这事情还是有些风险，没干过，需要慢慢摸索。」 细想一下也不是不好，干脆直接把那一整个村的良田先拿下，别的村指不定连十亩都凑不齐呢。散归散，好歹在一个村子里，多走几步路的事情。 第80章 踏实的感觉 江承雪本以为公爹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饭后果然让两个儿子趁着月光干起活来。 一副猪大肠，四个猪蹄，差不多十个饼子，全给一家人吃光了。 杨氏一边洗碗一边念叨：「今天晚上是要干通宵才对得起吃这么多好的！」 周春芽也没有闲着，帮忙去运土，虽然是女孩子，但农村人下地干活，身上力气大着呢，加上现在坑还不深，一篮子随随便便拉着绳子提上去了。 第97页 至于挖坑挖出来的土，暂时先堆在院子里，后面还要想办法运出去。 江承雪本来打算晚上跟周泽勛把隔壁院子的五只鸡餵一喂，估摸着撒给的那些粮食也吃光了，水应该还是有的，那装水的罐子还是很大的。 又看着自家院子卧着的两只鸡，蹭到杨氏身边：「娘，咱们明天晚上吃烧鸡公吧？」 「！」 杨氏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海碗掉在地上。 「吃吃吃！你这是吃上瘾了？！」 江承雪嘻嘻一笑：「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嘛！娘，这里也没有我的事情，我就先回屋睡去了啊！」 说完一转身就往屋里走去，留下杨氏连连摇头。 唉，这儿媳想开了是想开了，原来本性是个好吃鬼吗？这……养起来有些费力吧？ 江承雪则想，以后肯定会越吃越好的，现在就要开始温水煮青蛙，明天的烧鸡公能不能吃上暂且不说，得让家里有个心理准备，慢慢适应起来。 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是土砖房冬暖夏凉，外面挖土的声音沙沙沙地成了最好的安眠曲。 一夜好眠，清早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唤醒的。 江承雪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喔喔喔，心想，家里其他人真的没有觉得隔壁出现的公鸡鸣叫奇怪吗？ 穿衣起床，空间大雪，冻得不想在里边洗漱，但还是勉强用冰水刷了牙齿。 出门，外头天色还没亮，过不了一刻钟太阳就会跳出来。 家里的男人们还在干活，默默无语，坑已经有一人深。 周伯路将土用铁锹挖松，周通个子小不占地方，将松土装进背篓，周泽勛站在上面将土提上来。不远处已经有一大堆土，像个小山丘。 江承雪站在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场景让人踏实感动。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就算自己在睡觉，也还有他们在守护着你。 这是她以前没有过的感觉，曾经的她，醒着一个人，睡着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也是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就像是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爹，你们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像怕打破这种和谐。 「起来了？」 周伯路停下动作，拿起肩膀上的汗巾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笑道：「你娘给你熬了粥温在锅里，等下你自己吃就是了，不叫我们了，我们半夜吃过了，等下就去睡。」 周通仰着被灰土弄脏的小脸，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嫂子，晚上干活可带劲儿了，一点也不热！」 江承雪很是心疼，「你们都别干了吧，天都要亮了，擦把脸赶紧休息去了。」 周伯路想到今天还要去办分家立户的事情，分家不仅要去户籍口登记，还得有房屋，分了家的人是不能住一起的，所以今天还得去租个房子记在儿子名下。 便道：「阿勛，阿通，都休息吧，我下午还要去办事情。」 阿勛愣愣道：「爹，你去休息，我跟阿通继续干。」 江承雪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们也休息，你不累，阿通也累了，他才十岁！」 周泽勛：「哦……那好吧。」 隔壁又传来喔喔喔的打鸣，引得自家院子的两只鸡也喔喔喔地叫起来，像是要争个胜负。 江承雪故技重施：「爹，你听隔壁有鸡叫呢，隔壁不是没人吗？」 她这是逼着一家之长做出合理解释，人一有了解释心里就不疑惑了。 周伯路正用脏兮兮的布湿了水擦着胳膊，嗯了一声：「叫了两天了。没人住。」 江承雪：「为什么养着鸡但没人住呢？」 「可能是主人家住在别的宅子，把鸡搁在这屋里养的。」 周伯路说出来后心里疑惑果然一扫而光，觉得肯定是这样的。还能是咋样的？城里有个两套住房的多得是，一套住人一套养几只鸡也说得过去。 江承雪点头：「嗯，肯定是这样的！」 三个男人洗了脸，便各自进屋睡觉去了。 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子就只有江承雪一个人醒着，显得安静得过分。 于是进屋把沾床就睡的周泽勛弄起来，拖进空间。空间里面的木屋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移动一下，腾出一个人睡觉的位置，褥子一铺。 「阿勛，吃两个鸡蛋就睡吧。」 周泽勛跑去装鸡蛋的海碗边看了一眼：「娘子，鸡蛋就只有两个了。」 「嗯，你吃掉吧，明天我再卤一些放着。」 周泽勛也不客气，吃完便躺下了。 江承雪从空间出来，往胳膊院墙扬了两大碗捣破外壳的稻米，然后就听到翅膀扑稜稜闪动的声音。 又给自家院子的两只鸡扔了好几把，又给它们舔了一些水。 这米也没有来得及扬壳，尽餵鸡了，有些可惜，明天让周泽勛将那些玉米捣碎留着餵鸡吧。 把杨氏给她留的稠粥吃了。把碗洗了锅洗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进空间一看，周泽勛果然已经起来了，在空间里面吃着玉米。 见了她可怜巴巴地起身：「娘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起来好久了。」 雪地里都打滚了三趟，玉米也啃掉三个了，冻冰的盆子也灌满水放在屋檐下面了。这屋子里虽然好，但是一个人好心慌。 第98页 「饿了吗？」 江承雪笑着问道。 「饿了。」 虽然外面世界才没过多久，但是他在空间里面却睡了好多个小时了。 江承雪让周泽勛从空间弄了一桶水出来，在外面烧热，让周泽勛好好地擦了一下身子，剩下的半锅水就搁在锅里，等着其他人起来了再用。 趁着一家人都在睡觉，让周泽勛给隔壁的五只鸡加满了水，扔了一把空间里面的野菜，又撒了些粮食。 然后拿了昨天的租契，自己从门里出来，让周泽勛从里面把门别好，然后翻墙出来。 第81章 买蔬菜种子 先找了个市场，从空间里取出满满的一篮子鸡蛋。 上次卖便宜了，这次把价格调整了一下，三文钱两个。即便是涨价了，仍然是供不应求，很多人家里想要补补身子的，都争相过来三五个地买。 半个时辰不到，三百多个铜钱到手，这次她学聪明了，拿了个小布袋，铜板装了小半个布袋，相互碰撞的声音别听多悦耳。 卖完鸡蛋就赶紧离开，富不漏财，这三百铜钱也很是叫人操心，放进空间的百宝箱后才踏实了。 牙行还没开门。木匠铺子应该是开了，但是房子的事情没解决呢，先不去打扰人家。 又从空间里把晾干的半袋草药野菜和野草拿出来，去找了上次那家药房。 伙计一看是他们，赶紧去找了掌柜的。掌柜的还在饭桌上呢，放下筷子就来了。 「两位两位！可把你们等来了！」 看到大个子身上背着的半袋子，掌柜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掌柜的，你瞧瞧这些，给估个价吧。」 「好好，我先看看都是些什么药材……」 麻袋口一打开，掌柜的有点懵，伸手往里面抓了两下。 江承雪盯着掌柜的：「您看怎么样？」 掌柜的将麻袋口挽起来，伸手探了探下面的情况，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看这小娘子。 「小娘子，你这一袋子我现在不好给你估价啊，这价高的和价低的，还有很多不是草药的全都掺杂在一起，你给我一日时间，我把这一袋子整理好了，称了重，再给你准确的钱数，你看如何？」 江承雪点头：「可以！」 走的时候掌柜的可能害怕江承雪不信任她，道：「你这一袋子里面有几味珍贵的药材，不能按重量算，到时候我都给你一一分出来你看看，明早过来就行，我估计这一袋子我可以给你这个数。」 掌柜的伸出巴掌。 「三……？」 「三两。」 掌柜的认真点头，三两可不少了。 「那就好，我明天有空就过来。」 对江承雪来说三两也很多了，买粮食的话能买上百斤了。 出了药房，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热气腾腾的包子也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江承雪小手一挥就买了三个菜包三个肉包，自己吃了一个菜的一个肉的，剩下的全给了周泽勛。 一路问到了调料铺子老闆说的那个地址，敲了敲大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找谁？」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亦是满脸菜色，但比那些逃难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找种菜的刘婶子。」 女人听了摇摇头：「我们家今天没有种菜了，你们买菜的话就回去吧。」 「不买菜，我买点菜种子。」 江承雪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看到银子女人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嘴里喊着：「娘，有人找——」 然后将两人让进屋里。 这家院子很大，一块一块地规整好的，可以想见以前是怎样绿油油的场面，只是现在只有一小块种着蔬菜，别的全是光秃秃的。 「那是我们自家吃的萝蔔，不卖的。」 年轻女人见江承雪盯着那菜地看，开口道。 家里只有女人们在，这家人是工籍，男人们各自有自己的活路。几个孩子在院子里面玩耍，弄得脏兮兮的。 整体来看算是好过的人家，但就算是这么好过的人家，也慢慢露出了拮据的势头。 江承雪不由为世间苦难的人们捏了一把汗。 说明来意之后，江承雪就将那一钱银子放在桌上，笑道：「婶子，听说你们家专门种菜去卖的，一定有很多菜种子吧？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买上一些，有什么种子我都要，一种不要多，有十粒就行，没有十粒一粒两粒我也要，这银子我全部都买种子。」 刘婶子被这两人弄得莫名其妙，哪有这样买种子的？忍不住提醒一下：「小娘子，你估计没有怎么种过菜吧？种子还是要多点的，一窝里面多撒些种子才能保证有苗冒头。」 江承雪：「这样啊，那每种我就要个二十粒？」 刘婶子：「……」 站在旁边的年轻女人噗嗤笑出声：「妹妹这种菜是自己吃呢还是种着玩耍呢？」 江承雪尬笑：「种着玩吧。」 主要是育种，别看只要十粒二十粒的种子，一旦种出来了，就能几何式翻倍生出种子了。 「种着耍倒是没事，阿娟，你去翻翻看，家里还有什么种子，给人家都拿点来。」 人家有钱，耍就耍呗，她又不缺那几粒种子。 江承雪赶紧强调：「有葱姜蒜的种子吗？这三个顶顶顶重要！」 第99页 没有这三个做啥饭都缺味道。 「对了还有辣椒籽有吗？」 「辣椒？」刘婶子疑惑。 江承雪：「啊——」 想起来了，辣椒西红柿在小说里面是属于外来品种，是很难获得的，难道这里也是？ 「辣椒是没有的，那东西是药材啊，谁会拿它当菜吃，会死人的，有毒的。」 江承雪惊了，辣椒在这个世界变成了药材？ 「那我在药房可以买到吗？」 「可以吧，不过那药材稀少，能买到也很贵。」 江承雪心里兴奋，心想贵就贵，有就行了。 过了好一会儿叫阿娟的女人端了一个碗出来，能找到的种子都放在里面了，有个大半碗，十来个品种，还有一段从地里挖出来的生姜和一头蒜。 说是要十几二十粒，人家也不敢真这么卖，能多给的就多给点了，得对得起那银子。 讲真的，她们家种子也不多了，今年开春那会儿种了好些，最后都旱死了。 「家里有的都在这里了，你要的少，我也没法给你分开装，到时候你种下去长出什么就是什么吧。」 刘婶子皱眉：「你这事情办的，都不是一个时间下种的，你这叫人家怎么种？」 江承雪见年轻女人窘得一脸涨红，便圆场道：「婶子，没事的，我就是种着耍，不碍事。」 问刘婶要了块手帕将种子包了，道谢离开。 去牙行的途中还经过一家药房，进去一问，人家只有炮制好的辣椒籽，就是炒熟了的。另外。药房也不知道啥时候有新鲜辣椒供应，估计旱灾结束前不能指望了。江承雪只能暂时按压住对辣椒的渴望。 租房的事情很顺利，交了尾款，又去府衙找人盖了骑缝章，牙人痛快地将钥匙交付了。 第82章 置物架做起来 两人又去了木匠铺子，给木匠师傅报上地址，让他带着徒弟收拾工具可以过去了。 又给了500文定金。 掌柜的面露尴尬，没有伸手来接。 「小娘子，老实讲你昨天走了之后我喊徒弟去打听了木材的价格，没想到这木材也涨价了，好木材更是……我之前说的一两五钱银子真做不下来……」 江承雪手上一顿收回手，又从袖子里换了一两银子递过去。 「价格什么的我虽不懂，但这物价飞涨我是知道的，老师傅您尽管用好木材，将架子做妥当，该花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老木匠连连点头露出满是褶子的笑容，伸手将银子接过去，「只要有好木材我肯定给你打出好架子，我祖辈做这个都三代了，你放心。」 「那我还真是找对人了，以后再有木匠活还找老师傅，嗯，还有怪多活的。」 江承雪说得很客气，带着小辈对长辈的尊敬。 老木匠是个工匠，面对这么个出手阔绰的「大户人家」，又感受到对方的尊敬，只觉得受惊若宠，一再表示让主家放心。 然后便吩咐徒弟收拾工具，又喊去找辆板车，虽然做架子简单，但那么大四个架子，用的木料还真不算少。 见他们忙活去了，江承雪就带着周泽勛离开，去买了个水缸，让店家给送到新地址，顺便又买了个大砂锅。 这新租的宅子院子大，房子两个开间有些破旧，没啥家具，房东早把能搬走的搬走了，对江承雪来说刚好。 院子也空荡，江承雪从院角找到个残破扫帚，刚扫两下就被周泽勛抢了去。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垃圾稍微扫一扫立即看着顺眼多了。 水缸送来了之后，就放在院子里面的灶棚里。 趁木匠还没来，让周泽勛从空间打了十几桶水把水缸灌了个大半缸。 就不管师傅们的饭了，水可以提供。 等了小半个时辰，听到外面有些热闹，便开门迎接，果然看到老木匠和自己那个身强力壮的徒弟推了满满一车木材来。 「两位都在呢？我给你们把定做的盖子也都带来了，大大小小的一共是八个，两位主家查验一下？」 老木匠笑道，还没等木材搬进院子就邀功寻赏一样给江承雪递昨天赶工做好的手艺。 也不怪他如此心急，这几个木头盖子可是花了心思的，做得很认真，就想着主家认可自己的手艺把那四个架子的活交给他。荒年一来做家件的就少了，勉勉强强的，不敢吃口饱饭。 江承雪接过那麻袋，没等她招唿周泽勛已经上前帮忙将板车推进院子。 「小娘子，你看看我的手艺？」 老木匠还挺可爱的，就盯着江承雪非要她看了自己才满足。 江承雪便取了最大的那个盖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古人极少用铁钉之类，都是隼牟工艺，简单古朴，浓浓的古色古香。她又用手指摸了摸边缘，很光滑一点也不刺手。 「老师傅，你这手艺可真好！」 老头儿喜笑颜开：「那是，我是家里第三代传人了，祖宗就是做这个的。」 他放心了，主家认可他的手艺他就觉得浑身有劲儿。 老木匠的意思是他们就赶三五天把东西做好，但因为要上漆，所以东西做好之后还要晾两天。 这五天估计会从早上天亮一直吵到晚上天黑。 江承雪说没事，反正他们也不住这里。架子做好了可以直接放在屋里面，免得放在院子里面晒坏了。 第100页 两人虽然惊讶这两个年轻人为什么叫他们在这无人住的屋子里面做家具，但是这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主家有钱想怎样都没问题。 走的时候江承雪将院门钥匙给了老师傅一把，说好五天之后过来看成品，要是五天后不来就到木匠铺子去找他们，叫他们放心。 「师傅，你们自己带干粮吃吧，厨房里面有一缸水，你们随便用。」 交代完了，才赶紧带着周泽勛抱着新买的砂锅，提着一麻袋的盖子往回走。头顶上太阳直射，正好是中午了，也不知道家里的人起来没有。 路过集市的时候买了两把蔫蔫的发黄的青菜，是真的贵，据说去年只卖三文一把，现在十文一把，又小又不新鲜。 到家之前，先进空间把盖子分别盖在缸啊罐上面，又捡了三四十个鸡蛋放进篮子里，喊周泽勛把外衣脱了盖在鸡蛋上面，顺手从以前买的布匹中挑了一匹粗麻的。 走到院外就听到里头有动静，看来都起来了。 推了一把门还锁着，正想开门，周通就跑着来开门了。 「大哥嫂子，你们啥时候出去的？」 周通还以为他们在屋里睡觉没醒呢！ 江承雪将篮子塞给周通，笑道：「没多久，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卖菜的，买了点绿色子菜。」 「还买布了？」周通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娘亲，害怕娘亲又叫嚷起来，他实在是替嫂子捏一把汗，这两天可太能花钱了。 「堵在门口做什么呢？进来关上门说话！」.c0m 杨氏一眼就看到两人又拎又抱的，心里扑腾扑腾的，又发不出气来，把自己给气无奈了。 江承雪进门回身把门别上。 杨氏站在锅台边馏饼子，这是她昨天半夜趁男人们干活的时候炕出来的。故作不在意似的问道：「今天又买啥了？」 江承雪已经逐渐摸到杨氏的脾气，嘻嘻一笑走过去，「娘，我今天买了一匹布，冬天不是要做棉衣吗？还买了三四十个鸡蛋，跟上次一样大个，就是比上次稍微贵一点点，我们把家里之前买的快快吃掉吧？放久了要坏的，我现在去拿几个来？」 杨氏斜了她一眼，却气笑了，说真的，听儿媳这么一说，感觉她今天也没乱花，都是该花的。 「留着！昨晚上一晚上就把嘴巴养刁了啊？」想了想，又道，「去拿吧，我们不吃，你肚子里面的小的还是得吃。」 「哦哦，我还买了两把绿菜呢，正好烫一下凉拌下饼子吃！」 江承雪说着，就喊周通把篮子拿过来，害怕那蔫巴的绿菜更加蔫巴，她放在周泽勛的衣服下面的。 然后转身就进屋拿鸡蛋去了。拿一个是不可能的，家里六口人，怎么也得一人分半个吧？ 第83章 独门立户 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杨氏抱着那大砂锅一脸怪笑地等着她解释。 「嘿嘿，娘，你看我这砂锅买得够不够大？」 杨氏：「……江承雪，你买这砂锅做什么？」 「做饭啊，全家干啥都是一口锅一点也不方便，反正早晚都要买的嘛！」 杨氏看着江承雪一脸乖巧的样子，也狠不下心说重话，没好气地揶揄道：「给你的钱还剩几个子了？」 原本是给她钱让她存着的。 唉，虽然这儿媳花钱是快了些，但都是花在这一家子上，半点也没想着给自己留，她心里不由更加心疼。娘家都没了，自己家可得加把劲儿宠着。 「行了，想吃菜自己洗去。咋拿三个鸡蛋啊？」 钱的事情，随她吧，都给她了。 「我摇着好像开始晃了，还是煮了吃掉放心。」 说着就去舀了点水将鸡蛋沖洗了一遍，杨氏揭开蒸隔，江承雪从缝隙里塞了进去。 「这该死的天，想留几个鸡蛋也留不住。」杨氏抱怨。 江承雪转头准备去洗菜，看到周春芽已经在摘菜了，不过这丫头看着不大对劲，蔫蔫的。 推算了一下，她月事也过去了，难道是因为昨晚上说要分家的事情不开心？ 江承雪是那种心理上害怕跟闹脾气的人相处，但是表现上却很会照顾这类人的那种人。 犹豫了一下，便堆着笑容走了过去，抓了根凳子坐在周春芽身边，伸手拿了一根蔫到可以直接丢弃的青菜揪掉外面的黄色叶子，把根也掐了丢掉。 「嫂子，菜根不要丢了，可以吃的。」 心不在焉的周春芽强打精神提醒道，菜根又老又硬，但也是菜啊，可以吃的。 江承雪啊了一声，挣扎了一下，又把那菜根捡起来丢进盆子里面。 「菜叶子没有干也是可以吃的，不要丢了。」 周春芽道。 江承雪只好把焦黄的叶片也放进盆子。 周春芽手快，一把菜很快就摘完了。 江承雪往春芽身边凑了凑，轻声道：「春芽，你还生我气呢？」 周春芽吃惊地看她一眼，赶忙摇头：「没有，爹说不怪嫂子，我信爹的话。」 「那你想什么呢？我看着不高兴？」 周春芽深深埋着头，手下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偷偷看了看杨氏那边，压低声音道：「嫂子，我害怕……」 「怕？怕什么？」 这丫头的声音都变了，是真的在害怕。 「我……」周春芽一开口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赶紧拿衣袖擦擦，低着头瓮声道，「昨天爹回来，我在屋外听到他们在屋里说话了。爹说，城南门不让进了，关了好多难民在外头，又没有地方安排，连去京城的也不让进城了……」 第101页 事态竟发展到这么严重了吗？江承雪只觉得头皮发麻。 「说还暴乱了，死了人。现在那边全都是军队看管着，敢闯城的一律杀死……嫂子，你说周伯伯他们一家会不会也……」 周春芽担心周大山一家，尤其担心周水生，昨晚半夜去睡觉，睡着了都把被子哭湿了。 她害怕，害怕心里的人没吃没喝，说不准还受伤了……更说不准…… 江承雪伸手拂拂她单薄的背嵴，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周伯一家都是有本事的有头脑的……」 说完这一句，她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周春芽嘆口气，起身去把菜洗了。 饭菜都弄好之后，杨氏喊周通去叫爹起来吃饭，心里感慨人慢慢就老了，当家的的精神头就是比不上孩子们的。 中午周泽勛和江承雪都没吃多少，就分了一个鸡蛋。江承雪承认自己跟周泽勛在外面吃了包子，大家也没怪他们。 饭后，周伯路带着周泽勛去租房子，然后还要去户籍口把分家的事情办了。 看着父子两个出了门，杨氏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江承雪走过去抱住杨氏的肩膀，依赖道：「娘，分了家你跟爹可不要不管我们啊！」 听了儿媳的话杨氏心中的愁闷一扫而去，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分了家还是需要两个老的照拂的，当家的说的没错，分了家心还是在一起的。 「说的什么话，我养大的当然要管一辈子！」 说得很是强势，伸手轻轻拍拍儿媳的手，一股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便顺着双手接触的地方传达到了江承雪的全身。 这是被母亲保护的感觉…… 只觉得了皮肤战慄了一下，她眨眨眼睛将眼睛里的水雾抹去。 周伯路父子出门后，杨氏留了周通和江承雪看家，她带着周春芽出门，一个去买粮一个去买水，买着，先存起来。 家里江承雪闲得无聊，便和小叔子洗了一口大水缸出来，挪到树底下，打算在这缸里装水。屋里已经放了一缸了，院子里平时做饭洗漱放一缸水方便。 江承雪拿线绳比了尺寸，打算也给这水缸做个盖子。 时间过得很快，母女两个也没跑两趟，又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周伯路父子两个也赶在宵禁前回来。 杨氏不满，其实更多的是担心，问两个怎么这么大半天才回来。 周伯路一边擦脸一边道：「我把隔壁院子租了。」 杨氏啊了一声，「哪个隔壁？！」 周泽勛就指指另一边的墙壁，那边也是空的，而另一边是江承雪养鸡的那一户。 杨氏有些激动：「是给阿勛跟雪儿住的吗？」 周伯路：「嗯，住得近好照应。」 杨氏也顾不得问两人怎么回来这么晚，乐呵呵煮饭去了。 饭桌上周伯路提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简单给家人讲了下过程，还花了些银子打点户籍口的人。本来去衙门办事就要给差人好处，又赶上这种时候，哪哪都需要钱，衙门的人更是逮住一个薅一个。 从今天起，周泽勛就独门立户了，户籍也改成了商籍。 「雪儿肚子里面的孩子生出来就写在我们户籍下面，要是真是当官的材料以后想当官就当官吧。」 周伯路道，但是听他的口吻，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期待，甚至并不希望如此一般。 不管怎样，今天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 晚上也不能闲着，还得挖地窖，不过不能通宵，明天得早点起，去把买田地的事情办了，这个大事情办完，一家人才能安安心心该干嘛干嘛。 第84章 过往 江承雪失眠了。 想到城外的那些难民，她便觉得一阵阵后怕。 幸好当初买了马车一日不敢停留，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 也担心周大山一家。倒不是她对这邻居有感情，她主要是不想周春芽伤心难过。 公爹没有把这事情告诉他们这些孩子大概是不想他们担惊受怕，也不想他们难受，他们家跟隔壁关系一直都很好。 春芽和周水生两个暗戳戳互生好感的事情两家都知道，又都不说。 而周通又一直把周水生当榜样，喜欢得很。 再说了，隔壁家的女儿周梅是周泽勛的青梅竹马，两人的关系很好，自己还想着撮合这两个人呢…… 要是知道隔壁家状况险急，大家恐怕都会和周春芽一样。 江承雪说实在的对隔壁一家没啥印象，原主对自己家都不关注，更加不会去在乎隔壁一家，所以江承雪入驻这个身体之后对隔壁也很淡薄。 但是她现在很在乎周泽勛一家。 他们对自己好，她心里全都清清楚楚。 也许江承雪就是那种人，因为情感贫瘠，所以别人给的任何小恩小惠都会叫她感动万千，想要涌泉相报。 更何况，周泽勛一家对自己何止是小恩小惠呢？他们是真的对自己好。 以心换心，日久难免生情。 她翻了几个身，听到外面周伯路压着声音喊大家休息。 过了一刻钟，房门便被小心推开。周泽勛静悄悄地钻进来。 他们的房子家里其他人都不会进来，地上已经给周泽勛铺好的地铺。 「娘子？娘子？」 第102页 周泽勛用气音唤着，凑到她的脸边，也不知道是想把她喊醒还是想确认她到底睡着没有。 江承雪没睡着，想东想西也挺累的，闭着眼睛装睡，不想搭理这人。 却感觉身上的黑影忽然压了下来，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的手不由攥紧，又继续装睡。 好在周泽勛没有继续做怪怪的事情，只是帮她拉了拉薄被，然后老老实实躺在了地上的褥子上。他晚上不盖的，男人血气旺盛，啥时候都跟火炉一样。 江承雪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攥紧的手松开，眼睛也睁开来。 傻子这个吻莫名其妙地温柔，叫她心里好慌。 他对自己一直很温柔。 她慢慢地慢慢地侧身，生怕惊动了地下的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醒着，那得多尴尬？ 不，可能只有自己觉得尴尬吧，人家是把自己当老婆呢，该做的都做了，亲一下怎么了？ 心里又莫名其妙想到周梅。 在来云州的途中两家还遇到了一起，那时候周梅也在。好像还跟周泽勛打了招唿。 她当时是半点无所谓的，借着原主的性子连马车都没下，此时怎么觉得心里不对劲起来了？ 人都是自私的，做孤儿二十五年，她看惯了人心冷暖。 她知道自己开始贪心了，贪恋这家人给自己的温暖和安全，贪恋这个傻男人对自己的百依百顺和信任温柔。 甚至，她的内心开始动摇起来，留在这个家庭里面不是挺好的吗？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然而却有更深的恐惧深深的攫住她。 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她又想到了前世，她本来属于的那个地方。繁华热闹，冰冷中夹杂着些许温情。 在她开始懵懂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是糟糕的孩子。这里每一个孩子都知道。他们是不被需要的孩子。 放眼望去，偌大的孤儿院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懂事叫人压抑。 孤儿院的孩子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吃饭睡觉做游戏打扫卫生。日復一日。大些的孩子会去上学，能够离开孤儿院走到外面去的孩子总是让人羡慕的。 五岁的时候，江承雪很幸运地被一对富豪领养。 那天她和其他小朋友在活动室里面堆积木，养父母穿着漂亮光鲜的衣服由院长带领着走进来。 所有孩子都停了下来，他们虽然还小但已经隐约明白，这里有一个孩子将会拥有新的父母了。 有父母就会被疼爱，穿好的吃好的，还能坐车去很远的地方。.c0m 孩子们的心里惊慌着也期待着。 最终他们选择了漂亮可爱的江承雪。他们带她回家，给她换了姓氏，给她买衣服买零食，给她准备漂亮的单人房间。 他们面带笑容殷切地诱导她喊爸爸妈妈。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害怕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不是真的要对自己好。也费尽五岁孩子的脑子努力去讨好，她害怕他们不要自己。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养父母为她做了很多，一切父母应该陪孩子去做的，他们都努力去做。 游乐场，公园，高档餐厅，旅游。她的房间是粉色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她的衣柜里面挂满了漂亮的衣服。喜欢吃的零食装满了抽屉。 他们会在晚上陪在她床边，给她念故事，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轻轻亲吻她的面颊。 江承雪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每一天都如同做梦一般。 她有时候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现在又回来爱自己了。 六岁的时候她开始上小学，穿着漂亮的校服初入城里昂贵的贵族学校。 妈妈上下学的时候都会开着车来接她，牵着她的手，给她打开车门。她很温柔，幼小的江承雪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了全世界。 突然有一天来接她的是爸爸的司机。 然后爸爸妈妈对她变得不一样了，他们看她的眼神那时候的她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只觉得他们突然就不爱自己了，他们之间竖起了屏障。 妈妈变了，她以前喜欢穿的修身裙变得宽松起来，以前的高跟鞋收进了鞋柜换成了舒适的平底鞋，她喜欢摸着自己的肚子傻笑。她也不再去学校门口接她，每次都是司机。 爸爸也好像变得繁忙起来，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她。 江承雪六岁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的肚子里面有了弟弟妹妹。 爸爸妈妈没有告诉她，她也假装不知道，试图像之前那样和父母相处，堆起满面笑容更加真诚地叫他们爸爸和妈妈，绷紧全身的神经小心谨慎，假装察觉不到他们应答时的敷衍。 她努力学习，在学校里面乖乖听话，回家之后先做作业，然后帮忙做家务，她想只要自己足够乖足够有用就可以一直留在这个家里。 那天她踩着小板凳，想要把妈妈放在水槽里面的杯子洗了。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杯子，有华丽的图案，还搭配着同样漂亮的小碟子。她想她一定要把杯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还会用干净的厨布把它们擦干，做得和大人一样好。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却又因为过分小心，杯子落回水槽和托盘碰在一起，碎了。 第85章 往事2 漂亮杯子碎掉的几天后，爸爸妈妈带她回了孤儿院，买了一大袋零食，还把她最喜欢的小熊带上了。 第103页 接待他们的还是院长。他们让她去活动室和其他孩子分享零食，说事情办完就来接她，江承雪将信将疑，她心里惊恐但作为一个好孩子还是放了手。 她在活动室等了很久，那一大袋零食被小朋友们瓜分完毕，有几个大些还记得她的孩子围着她，问她有了爸爸妈妈是什么感觉，问她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糖。还问她为什么回来了。 一直到活动室关闭，孤儿院的阿姨过来找她，说给她安排好了房间。 江承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控制不住地大哭大喊，奋力挣开阿姨，她要回家，她要找爸爸妈妈。 她在孤儿院里哭了一整个晚上，哭得同一个房间的小朋友起床来打她，在她脸上挠出了好几条血印子。 第二天阿姨找她谈心，慈爱地告诉她，不是爸爸妈妈不想要她，只是妈妈怀了双胞胎，妈妈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她，只能把她送回来，其实他们心里还是爱她的。 还说他们昨天不是不想跟她打招唿就离开，是他们捨不得她，所以才偷偷离开。 还说他们会一直在心里爱她，默默地祝福她。 江承雪抱着那只小熊坐在椅子上顶着满脸抓痕努力地不让自己哭，但还是忍不住掉眼泪：「阿姨，你让爸爸妈妈来接我，以后我都乖乖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好。」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打破任何东西了。 她觉得一定是打破了那个杯子的原因。她太糟糕了，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求阿姨都没有用，五岁半她离开孤儿院，六岁半又回来了。 孤儿院其实也有鄙视链。 大家都是坏孩子，因为他们的父母都不要他们。 回到的孤儿院的江承雪是最坏的孩子，因为她的第一对父母不要她，第二对父母也不要她，可见她多坏。 不过在她之后还有最最坏的孩子，那个男孩被新的父母打得遍体鳞伤，他一定是坏透了。 有些孩子心想，如果是他们，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绝对不会被新的爸爸妈妈送回来。 江承雪的姓氏改了回来，她从贵族学校转到了孤儿院对接的普通学校。她回来时穿的衣服被阿姨收了起来，因为太贵太好看不适合孤儿院。她的小熊不知道被谁剪坏了。她被孤儿院的小朋友孤立了。 那是她童年最灰暗的一段时光。他们曾经给了她最好的，给了她希望，然后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过了一年多时间她才重新融入孤儿院的生活，融入孤儿院的圈子，重新有了朋友。但她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打破的杯子，一直在想应该再小心一点的，如果当时没有…… 她再也没想过被收养，她怕了，她觉得她就是不好，不值得被父母爱着，他们会一次又一次抛弃她。那种冰冷绝望，经歷过一次就够了。 她上了初中读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出了大学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社会远比学校和孤儿院更加现实和残忍。她以为的光鲜的生活并没有如期而至。 世人对孤儿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古古怪怪的他们以为。 他们觉得孤儿都是坚强勇敢自理能力极强的。 他们觉得孤儿应该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他们觉得孤儿不怕苦不怕累，对吃穿住行都不应该有任何挑剔。 他们觉得孤儿缺爱，所以一点爱就能叫他们死心塌地。 江承雪战战兢兢地面对这个社会，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孤儿就应该比有父母的孩子更加优秀。 她不会做饭也不会骑自行车，在大学之前，她甚至没有进入过大型的超市，进了大学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手机。 她最擅长的是打扫卫生和照顾年幼的孩子，这是她在孤儿院做过的最多的事情。 中学住校的时候，周末都会回到孤儿院，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为了孤儿的安全，院里也不会让他们随意出入。 初中的时候她第一次来了月经，在裤子里面垫纸，然后在商店里面徘徊了很久，她不敢去买卫生巾又同时被那些价格震惊，她想等商店所有人都走完再去结帐，却被店员当成居心不良的小偷。 那是一个冬天，她等所有人都睡了才起床用冰冷的水清洗弄脏的裤子，并一边惊恐地想会不会就这样流血到死。她觉得这个事情实在骯脏羞愧，她不想拿这种噁心的事情去打扰老师或是孤儿院的阿姨。 每一次月经期间她看上去都异常冷静，也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娇滴滴地抱怨，她照常去上运动课。而其他女生说她好坚强啊。其实她心里对月经从恐慌到接受在一年后才终于完成。 没有一个权威亲密的人来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是正常的，她只能每一次都抱着明天可能会死的心态完成女孩子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蜕变。 孤儿其实比正常的孩子成长得更慢，就像吃饭，吃不下了也硬吃，要么消化掉要么消化不良。就算消化不良他们也不敢说，戴着坚强的面具慢慢忍受着。 江承雪进入公司之后，有一段时间女同事们很喜欢给她带旧衣服，无论是比她小的还是能做她阿姨的，她们把衣服带到办公室兴致高涨地给她看。她们觉得衣服虽然老气但是质量都很好，她能穿。她们觉得衣服虽然大了点，但是改一改，可以给她省很多钱。她们觉得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了，但是名牌，她肯定没穿过。 第104页 她不知道这些同事到底是热情地帮助她，还是单纯地想要把那些不捨得丢又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旧衣服处理掉。也许都有吧。作为孤儿的她怎能有资格拒绝？她只能一边感谢一边一包又一包地往乔乔的出租房搬运。有一次她还偷听到同事抱怨，说她感谢的态度敷衍，说她嫌弃那些衣服，都没见她穿来上班。 那时候她才刚毕业，而乔乔已经进入社会很多年。 她往回搬的次数多了，乔乔就忍无可忍了。抓着她跑进商场，豪迈地花了两万多，置办了一身行头，裙子，包包，高跟鞋。 「明天你就穿这一身去！叫那些自以为是的少把你当收破烂的！」 结果那一身行头买回来在衣柜里放了很久。江承雪一个孤儿怎能穿一身名牌去上班？办公室的同事不知道要拿什么眼神看她呢。 第86章 往事3 一起聚餐，几乎没人问过她的喜好。在他们看来自己什么都没吃过有什么喜好呢？ 偶尔还有人聚了餐将剩下的食物带回来给她，说饭桌上的人都很健康，打包的都是好菜，说她一个孤儿很可怜。 办公室需要干辛苦活而又缺少男同事的时候，第一个被想到的肯定是她，尽管她身高160，长得瘦瘦小小。 她也在楼梯口听到里面抽菸的男同事给她的颜值身材打分，说她肯定好泡，随便请吃个饭就行，还说肯定有人已经下手了。 的确，上班的第一年她遭受过好几次性骚扰，会有男同事莫名其妙请她吃饭，莫名其妙跑到她这里来帮忙，明明拒绝，对方却一脸伪善地摸她的手。 上班的第一年过得很是艰辛和提心弔胆。也看到了很多残酷的真相。 善意和恶意其实很难分清，就像是那些旧衣服。好人和坏人也很难鑑别，前一刻还当面心疼你是个孤儿的人，可你告诉她你头疼她后一刻就可能会转身对别人说你矫情。 社会不会因为你是孤儿，从小缺爱就对你温柔一点，只会给你分配更少的资源让你看到更多的困难。 别人会称赞你的坚强能干，然后转头把更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 被呵护的人会得到更多的呵护，强忍着疼痛笑面迎人的人人家会觉得你的伤口也不过如此。 长得漂亮但是没有依靠的女孩往往都是悲剧。 乔乔总骂她烂好人，说如果是自己肯定把这些同事全部拉黑，凭什么要去迎合她们自我优越感的圣母感？ 乔乔和她不一样，十四岁就偷偷跑出孤儿院，混迹社会，她的那段经歷混乱不堪轰轰烈烈，但是她从来没对谁讲过。她头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缝了十五针，拨开头髮就能看到。 乔乔说那是她的勋章，她很喜欢。她觉得自己死过一次，以后便所向披靡。 江承雪却知道，那次乔乔在医院昏迷两天差点完蛋。那一架乔乔败得很惨，即便她身高一米七，力量比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大，在男人面前依然脆弱无比。 她让她收敛一点，保护好自己。乔乔却冷笑一声，说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待见她，她就要跟这个世界对着干。她在酒吧驻唱卖酒，抽菸喝酒逗男人开心，挣了很多钱，又几乎都被挥霍一空。 江承雪没有乔乔的勇气，也没有她不要命的精神，但她还是改变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江承雪帮同事加班，那个同事软话请求，还提到以前多次给了她衣服鞋子，「反正你家也没人是吧，不如加加班还充实一点，我家里有老公孩子没办法。」 同事这样说，江承雪想拒绝，但却无法拒绝。她脑门上顶着孤儿的标籤，她坚强能干，她单纯朴实，且知恩图报。 孤儿这个群体，心底大多是自卑的，自卑的人很难去拒绝别人。他们拼命掩饰，但总会遗落蛛丝马迹。 江承雪绝不是自信的那一类，她被标籤套得很牢，她没有拒绝，心里无奈却还笑着说：「姐，我知道的，你放心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大约已经到了零点。她站在路边拦车，有个男人就在身后徘徊，偏偏一辆车都没看到。 那男人冲上来勾住她的腰往后面的绿化带拖，她一口咬了男人的手，一口气冲到马路中央，差点被一辆私家车撞飞，司机吓坏了冲下车破口大骂似乎还想动手。 江承雪哭得梨花带雨，求他帮帮自己。 男人住了口，看看路边的坏男人，让她上车将她送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男人是否也是坏人，手机上显示着「110」随时准备拨出去。 好在他不坏，将她送到楼下，还好心劝告一声：「女孩子还是不要这么晚一个人出门。」 当天晚上江承雪想了很久，不明白为什么人生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孤儿就必须得坚强？打针不能害怕，吃药不能怕苦，干活不能怕累，吃饭不能挑食？ 坚强到底是什么？就是承受世界给予的一切苦难并且习以为常？ 她受够了被人夸着「你好坚强」又被施加着不公平的待遇。 第二天她穿着那两万多的行头出现在办公室，大家都惊呆了。她微笑地跟每个人打招唿。一个大姐凑上来，用揶揄的声音道：「小江，你还年轻千万别走错路，人吶还是自己拼搏来的踏实。」 她解释是自己女性朋友送的，但没人相信。江承雪不在乎。 第105页 她从那一天开始改变，对办公室的女性同事热情活泼，对男同事尊重疏离，她努力把属于自己的工作做到无可挑剔，对不属于自己的变着花样拒绝。 他们在背后说她变了，傍大款，拜金，矫情，喊苦叫累，耍心眼，一点也没有孤儿的样子。 热心的大姐找上她痛心疾首地劝：「小江啊，你是个孤儿你知道吗？你不能这样啊，咋一年时间就变了呢？你刚来的时候多讨人喜欢，又坚强又懂事，你啊，别把钱都折腾在没用的地方，衣服包包嘛，能用就行，你可别跟一般女孩子学，人家有家里帮衬着，你有啥？」 江承雪嘻嘻笑道：「我很坚强的！而且我花钱都是有计划的，大姐你放心。」 她心想，她的坚强又不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一年前的自己招人喜欢，但她活得实在太累了。 她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她学会了示弱，学会了撒娇，学会了伪装和隐藏，学会了借力和以柔克刚，也学会了自私。她永远无法像乔乔那样英姿飒爽，但她也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自己。 她不再把坚强表现在脸上，也不会勉强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会和谁正面硬刚，她刚不过。 上一次硬刚还是小学，因为对方羞辱她没有父母，两个人扭打的时候胳膊脱了臼。两个人的错，硬生生在对方父母愤怒的叫骂中变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她不知道对方的身后有谁有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身后一无所有。当一个人身后没有依靠，不管你的气场180或是280或是380，亦或是你的道理100%正确或是1000%正确，对方可能只想收拾你，只因为你一个底层挑战了他的尊严。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多讲道理的人，更多的是利益关系。 那个想要包养她的主管，在被她坚定不移的「不行」拒绝了十来次后，盯着江承雪宛若做生意一般平静而坚定的眼睛摇摇头，从她身边撤走。 「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主管道。 他将她锁在办公室，但是她没有惊慌，没有大叫大嚷，只是坐在那里，他说什么她都说「不行」。 她不是吓傻了，只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叫骂也没有用。她只知道不要去激怒一个男人，失去理智的男人是不会思考的，她能做的就是用平静的眼神让对方保持理智，用单一的语言强调自己的真实意愿。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谁也不告诉。她需要这份高薪的工作来维持她目前所喜欢的躺平的生活。 她没有多聪明，没有什么神技，也没有超过120的智商，她只是个孤女努力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夹缝生存而已。 她看小说追剧，喜欢过的男主一个又一个，她被剧里的爱情迷得神魂颠倒，然而在现实中一旦有男生对她示好，她会第一时间拒绝得干干净净，绝不给对方一点幻想。 她不想伤害谁，也不想被谁所伤。 同事给她介绍对象，有满脸青春痘的普信男，也有手臂微微残疾的匠人，还有足足比她大了十一岁的不善言语的工程师。 她们劝她：「这个人的条件很不错了，工资高人又踏实，你自小没有父母和他很合适，人家肯定会好好对待你的。你就不要眼光高了，现在条件好的男生家里也挑得很呢，不光要门当户对，还要看人品，单亲家庭人家都要考虑很久，就怕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有点问题……」 没有家庭帮衬的孤儿能结婚就不错了，有什么资格去挑挑拣拣？ 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有心理问题，更何况一个孤儿呢？ 江承雪承认，大多数孤儿都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自卑讨好不配得感比较普遍，而她，爱无能，害怕被爱也害怕去爱。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真正爱自己，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力量去爱任何人。 乔乔死的时候24岁，刚好是她离开孤儿院的第十年。 她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银行卡密码，还说她的遗产全部给她。然后电话就挂了。 江承雪感觉不好，翘了班从公司回出租屋。就在前一天她还去医院看了她，两人站在卫生间里面说话，乔乔穿着病号服，漂亮的手指夹着香菸，左边脸肿得老高，被打的，耳膜穿孔。 她记得乔乔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冷笑着挑高嘴角：「我他妈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人爱我。」 乔乔的感情开始得莫名其妙又情理之中，对象是那个憨厚有钱的富二代，乔乔不差钱，也其实用不到很多钱，江承雪见证了她从鄙夷看戏到深陷的爱情，前后不到一年。 后来乔乔才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衷心，他搂着乔乔但并不耽误他去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当未婚妻。 乔乔为他辞掉了酒吧的工作去了商场当化妆品柜姐，酒吧太乱，她不想继续乱下去，她的心里有了未来的轮廓，但是最终发现只是可笑的幻影。 她跑去找那个女人，却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打得昏迷不醒耳膜穿孔。 江承雪赶到小区的时候，乔乔已经从楼顶一跃而下，摔得筋骨尽断面目全非，除了给江承雪打的电话，她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 她挤进人群想看她最后一眼，抬担架的工作人员把她推开，只看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从担架上滑出来以奇怪的弧度晃动。 第106页 是留恋还是诀别，无从知晓。 她死的时候穿了一条洁白崭新的白裙子，江承雪从来没有见过。 乔乔不缺钱，只可惜物质终究没能治癒心灵的创伤。 人人都说孤儿坚强，但没有被爱浇灌过的孩子其实脆弱得一塌煳涂。 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关系更加伤人。 比刀枪还可怕，比生活的毒打还可怕。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不想参与进别人的生活，也不想别人参与进自己的生活。 她害怕亏欠任何人。 别人给她一个苹果，她就还一个苹果外加一个梨子，别人给她一杯奶茶，她还一杯奶茶外加一个甜甜圈。 她可以对别人好，但绝对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她心里的壁垒在六岁那一年就已经高高竖起。 她曾经把整颗心毫无保留地献给「父母」，却被踩得稀碎，从来没有癒合过。 在感情方面她是个实实在在的懦夫。 她好不容易，浑身是伤地穿上盔甲，开始享受一个人生存的日子。 她时常对世界感到恐惧。 但还是要紧绷着神经好像正常人一样继续活着。她怕死。又活得麻木。 也许在内心深处，依然有什么期冀，活着吧，谁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呢？ 然后穿越了。 这实在是个奇蹟。这个奇蹟给了她空间，还给了她一个没有办法脱离的关系——她腹中的孩子。 就算她以后离开，这个孩子始终和她血脉相连。 除了这个孩子，还有这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傻相公。 多神奇啊，她连个亲密点的男性友人都没有，现在直接就有了老公。还有了结晶。 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对自己好的人。 前两个是领养过她的养父母，他们曾经真的很用心地爱过自己，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扔下了自己。 他们更爱自己的孩子。 她很怕周家也一样，害怕周泽勛其实更加喜欢的是他青梅竹马的梅子。 也许有一天他的脑袋忽然醒了，他就会怨恨父母包办婚姻，抛下她去找梅子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和这个男人纠葛，她是要离开的。 她甚至很高兴周泽勛有个相好的青梅竹马，她还想过撮合他们，那样等自己离开以后，腹中的孩子也还是有父有母的。 可是他们相处地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经习惯有他，习惯去依赖他，就算他是个傻子，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不会害怕。 她有时候想，他别那么傻别对她那么好该多好。她真的很怕会伤害他。 第87章 等把你治好了 越想越觉得心乱。 以前全凭下意识行动，想着等孩子生了，月子坐了自己行动方便了就和离。 虽然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是她有空间，想想办法总可以活下去的。 但刚才想东想西之后，竟察觉自己其实并不想走的。她喜欢这家人，喜欢周父的沉默可靠，喜欢杨氏的刀子嘴豆腐心，喜欢春芽和阿通叫自己嫂子，喜欢周泽勛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她也早就对这个家投入了感情。一想到以后要走就心慌，但是想到留下来也心慌。 耳边传来周泽勛均匀的酣眠声。 江承雪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屋里月光熹微，只看到地板上隐约的身影。 「阿勛？阿勛？」 周泽勛侧过身去，继续酣眠。 江承雪本想让他睡吧，有啥事明天不能说的，刚躺下心里就鸡毛挠痒痒一样，压都压不住。 又爬了起来。 「阿勛？」 还是没醒。 江承雪从床上熘下来，跪坐在褥子上推推大个子。 「阿勛！」 周泽勛噌地一下坐起来。 睡蒙了，坐了几秒才道：「娘子？」 「嗯，是我。」 江承雪有话想问他，两人大半夜面对面坐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泽勛挠着头：「娘子要起夜吗？」 「不起夜，」江承雪有点紧张，清清嗓子，「阿勛，你想梅子没有？」 「想。」 江承雪：「……」 回答得好干脆，一点都不犹豫。她心里发酸。 「那……你喜欢梅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幸好天黑，否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到自己脸红了。 「喜欢娘子多。」 也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江承雪暗暗松了口气，心底升起一股喜悦。 她踏实了，起身想回床上去，周泽勛伸手扯她衣角。 「娘子，让我亲亲你嘛。」 「不……呃……那亲一下吧。你亲我额头吧。」 说着又跪坐下来。 周泽勛却没动，「娘子，我想亲亲宝宝。」 「好吧……」 江承雪有点失落，但还是站起来，让周泽勛隔着衣服轻轻地用嘴唇挨了一下肚皮。 周泽勛满足了，乖乖道：「娘子，我亲过了。」 意思是你可以去睡觉了。 江承雪爬上床，没一会儿又听到周泽勛均匀的唿吸。 她却还是想东想西。 虽然周泽勛说喜欢自己更多，但是他还是个孩子呢，兴许是自己餵他吃的把他收买了，所以他现在说的喜欢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喜欢。 第107页 毕竟他的心智是个孩子呢。 即使他傻，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而她自己也只有在明白了他真正的想法才能安心。 「阿勛，明天去给你治病吧？」 梁大夫不是说了吗，他的脑袋有可能用针灸治好。也许这云州城内就有治好他的神医。 「等你的病治好了……」 她想，等周泽勛治好了病，知道了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到时候再决定走还是留。 如果他真的喜欢梅子……自己到时候再走吧…… 这样一想，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便侧身闭上眼睛。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都还是未知数呢。 第二天早上，周泽勛一动，江承雪就醒了。 一晚上想太多，到最后连做梦都好像在想问题，半睡半醒的。 「娘子，我吵醒你了？」 周泽勛小心道，他已经很小声了。 「没有，我睡醒了。」 说完拉着周泽勛进了空间，刷牙洗漱。空间里只有煮熟的玉米，没有其他熟食了，让周泽勛垫了一个玉米。 两人神清气爽地从屋里出来，周泽勛随着父亲去练功，江承雪则钻进厨房。 「娘早。」 「今天咋这么早起来……」 杨氏正在灶边搅煳煳，一转头看到江承雪的脸，声音掐断，唔了一声。 一家人吃了早饭，杨氏喊了春芽去洗碗刷锅，自己去屋里给当家的掏银子。 两人一进门，杨氏就把房门一关，弄得周伯路皱眉：「家里没有外人，关门做什么，赶紧拿银子吧，我们早点出门。」 「当家的，你没发现阿勛和雪儿不对劲儿啊？」 「咋不对劲儿了？」 杨氏心想，那都不在脸上摆着吗？以前儿媳都跟木有人一样，笑起来都是木愣愣的。 「你今天跟阿勛好好说说，这都什么节骨眼了，别弄出个好歹来。我这边也跟雪儿说声，真是的，两个都是傻的，啥都要人操心。」 「我看你就是瞎操心，省省吧！赶紧拿钱，我走了！」周伯路拉着脸无奈道，这个老妻，就没有她不操心的事情！ 不过心里还是想着这事情得给儿子说一声，他说话还是管用的。 杨氏将那一包一百两的拿了出来，钱袋子捏在手里半天松不开手。 「这银两我还没有揣热乎呢，唉——」 她心痛不已。 「行了，以后给你弄个金元宝叫你天天揣着。」 杨氏又弄了几个布袋将银两分了几份，嘴巴里叨叨着：「你们可要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你盯着点阿勛，那孩子没长大呢，不知道银两贵重，千万不要叫弄丢了。」 「唔，知道知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放心，我就是有点紧张。」 三个女人，半个男人站在院门口目送着家里两个大男人在巷子口消失，然后才退回院子。 「雪儿，你来，我跟你说两句。」 「好的，娘。」 杨氏又忍不住盯着满面红光的儿媳看一眼，突然看她这么精神了眼睛有光彩了，真是不适应。 婆媳两个进了里屋把房门关起来。 「雪儿，坐。」 杨氏说着拉着江承雪在床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可怜哦，都要生了才这么大一点点。 「咳咳，那个雪儿啊，我不是老早前就跟你说了嘛，都有身孕了，不能跟相公在一起睡了啊！」 江承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娘？」 看她还呆傻，杨氏忍不住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无语道：「伤着孩子咋办？」 伤着孩子—— 江承雪瞬间反应过来，就觉得血液跟火焰一样，腾地一下跳得老高直接沖向头顶，脸庞和耳根都红了。 第88章 也许…… 「娘，您误会了，我没有……」 「还抵赖？我告诉你，一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咋回事，你们这些年轻人咋猴急猴急的！」 杨氏大有要将问题的严重性给儿媳唠叨透的架势，江承雪苦不堪言。 恰好春芽在外面敲门，问娘要银子要去打水买粮。 江承雪赶紧夺门而出，一边嘴里应着：「娘、娘，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逃到院子里面的江承雪搓搓滚烫的面颊，简直臊死人了！ 不过她心情并没有不好。 一晚上也没睡啥觉，此时也不觉得睏倦，心里充满了暖暖的热流，缓缓地盘旋着。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期许。 以前的她，只愿望守住今日平淡简单的生活就行，明天也一样，后天也一样，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就行，她觉得躺平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为此，她不惜委曲求全，努力避免麻烦，或是把大麻烦化为小麻烦，把长麻烦变成短麻烦。生活于她就是过一日是一日。 此时不一样了，她忽然想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她听说过「心力」一词，她一直以为是一个形容词，原来是个名词。心的力量是可以切实感觉到的。 她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充满力量地跳动，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对未来充满了好奇。 「嫂子，你脸好红，不是发烧了吧？」 春芽一边捏着袖袋里面的铜板，一边担心问道。 第108页 「没有，春芽，你去打水还是买粮？」 「去打水，娘怕我丢钱不叫我去买粮。」 「春芽，我今天看着不一样么？」 想到杨氏那么大的反应，江承雪心里又烦又乱又高兴，挽着春芽的胳膊往院门走。 「嗯……嫂子今天变漂亮了……」 「啊？」 周春芽站定脚，歪着头看了江承雪半天，今天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嫂子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就觉得漂亮。 「我也不知道哪里漂亮了，就是看着……像是大家小姐了。」 她觉得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这般漂亮。 杨氏也走了出来，用一条汗巾扑打着衣服上的灰尘：「春芽，赶紧去吧，咋还磨叽呢，今天多打几桶。」 「哎，我这就走了。」 说罢将扁担搁在肩膀上推开院门出去了。 「雪儿，你跟阿通在屋里守着。阿通？阿通！」 「茅厕呢！」 阿通的声音从院角的小棚子传来。 「懒人屎尿多。行，我也出门了，你们好好看家。把院门锁了，我们回来敲门。」 「哎。」 江承雪从院里面用门槓将院门别住。周通一脸哭丧地从茅厕出来。 往饭桌边的板凳上一坐，跟个小老头一样皱眉头。 「阿通，怎么了？你从茅厕出来还没洗手呢。」 周通长嘆一口气，起身去水盆边洗了手。 「嫂子，我们今天能不能吃点菜？」 想到以前有菜不吃，他悔得肠子青，便秘真难受，难受死了。 「想吃菜啊，嫂子也想吃，这样我拿钱你去买。」 周通眼睛一亮：「真的？」 「去买吧，娘问起来，就说我想吃，娘最心疼我肚子里的小宝宝了。」 「好！嫂子，你可真好，是最最好的嫂子！」 周通从江承雪那里拿了钱，院门开了小缝儿熘出去，喊嫂子把门别起来。 「我跑得可快了，马上就回来，回来敲门嫂子你再开门啊！」 他也知道屋里藏着银子呢，一定要小心。 江承雪给院子里面的鸡加了点水。 进空间捡了鸡蛋，又将买来的蔬菜种子随意撒在院外的田地里。 稍远的地方，将那头蒜一瓣瓣掰开，在要不要将蒜衣剥干净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想到小学时候做过水培蒜的实验，都是剥干净的，便一粒粒剥得熘光，一瓣蒜一个坑，尖头向上。 生姜挺老的。江承雪知道生姜是块茎繁殖，跟土豆差不多，将根茎切块当种子种下地就行。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起来简单明了，再容易不过，但真正操作的事情就会发现有很多不懂。 这生姜要切多大块？有什么要注意的没有？要埋多深？切面向上还是向下？ 至于阳光雨露之类的她倒不担心，这空间很智能，就像水稻，原本地里是干的也会在需要的时候生出很多水来。 先摸索吧。晚些时候问问杨氏和春芽，她们种菜的经验应该是不少的，空间里面种无所谓，以后在外面种菜必须要些实战经验的。 又给外面几只鸡带了点谷子出来。 随即坐在院子里面的树下，认真地思考起来。 这树也不知道多少年岁，因为缺水，树上的叶片跟上辈子秃顶的地中海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往那一坐，落下一身光斑。 以前她过着圂囵生活，没有太爱什么，也没有太恨什么。日子过得无欲无求，好听一点是佛性，难听一点是浑浑噩噩。 抬手摸摸肚子。 老实讲，她始终没有在心理上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一直觉得这是原主和周泽勛的孩子。 她原本想着把孩子留下，这一家子都是极好的人，他们能十几年如一日地爱护一个傻孩子，定然不会亏待她肚子里的这一个。 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孩子多留一些钱财，让他的生活能够尽可能好一些。无论是从娘家讨来的银两还是自己卖人参所得，她都可以一点不心疼地全部留给这个家庭。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属于这个家属于这个孩子的，是原主留给这一家人的，也是自己亏欠他们的，毕竟她占了这具身子。 昨晚想了很多，她总是刻意避免回忆过去。但也许化脓的伤口重新长出新肉的办法，就是抠开伤口挖掉腐肉，血淋淋的重新生长。 此时，晒着太阳，感受着热浪，肚子里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心跳，就像是她心跳的回声。 她心中忽然一动，感动不知从何而起。一个全新的生命在她肚子里面倔强生长。 这一刻，她的生命仿佛和肚子里的有了某种神奇的联繫，让人觉得世界很是奇妙。 她知道的，物质弥补不了心灵的创伤，就像乔乔一样。 也许，她也可以鼓足勇气，给予肚子里面的生命爱与被爱的力量。 第89章 水价涨了 周通果然跑得飞快，感觉没多一会儿就邦邦邦地敲门。 「嫂子！我回来了！」 一进院子，返身先把院门插上。又一抹满脸的汗水，一对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嫂子，菜买回来了，可贵呢！」 江承雪看了看篮子，有一大把菠菜，还有一个长相畸形但还挺大个的南瓜。 第109页 「我们今晚吃南瓜稀饭。」 抬头看到周通紧张地盯着自己，江承雪一愣，笑道：「买得挺好。」 周通扭捏地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找钱和一块油纸包递过来。 「嫂子，我给你买了块桃酥，所以回来晚了。」 周通以往也没咋花过钱，娘亲可抠搜，赶集最多给过他三文钱。 还是嫂子好，嫂子对他可真放心，一下就给了五十个铜钱，所以这给嫂子的桃酥无论如何都要买的。 「这把青菜13文，这个南瓜20文，嫂子，我跟卖菜的大叔讲价了，他给我便宜了两文的。」 「嗯，做得不错。」 江承雪数了数剩下的铜钱，从中取了五个给周通：「给你拿去存着，积少成多。」 之前就想着要给春芽和阿通一点钱，培养他们的理财意识，现在真正想要和他们做一家人了，自然会更想多为他们考虑一点。 两个孩子以往也没攥过多少钱，现在不能一下子给太多，给太多自己引起怀疑，也会叫他们觉得钱来得太容易而不懂得珍惜。钱就是要一点一点攒起来才分外觉得有成就感。 不过说起来，她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过攒钱的乐趣呢。 「嫂子，给我的？」周通乐得睁大眼睛，双手捧着五个铜钱，他怎么能不激动，现在钱太珍贵了！ 「嗯，给你的，听娘的话，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我知道！谢谢嫂子！我一定好好存着！」 周通赶紧把钱往怀里揣，又总觉得不放心，心里想着晚上问二姐给他弄个钱袋子，他把钱放在钱袋子里然后找个地方把钱袋子放好，这次可不能叫娘亲知道了，娘亲一搜罗走就没了。 「这十文给你二姐的，你帮我转交给她。只给了你五文，你不介意吧？」 周通接过那十文，嘿嘿一笑：「嫂子，你说啥呢，二姐比我大肯定要多拿点！嫂子你真好！」 得了嫂子好的周通赶紧把嫂子推回屋里休息，自己跳到坑里面挖了起来，虽然天气热，但他根本不在乎。 江承雪叮嘱他累了休息渴了喝水，听到周通语气高昂地应声后就关了房门到床上躺着去了。 进入空间后照例先去后院把鸡蛋搜罗了一遍，木屋里面的鸡蛋装了四盆，她心里想着明天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筐子之类，一边将装冰的盆子腾出来一个一层麦秸一层鸡蛋，一个盆子看着很大其实也装不了很多。 还剩了半篮子，拿到院子里面用清水洗干净。 之前的滷肉的砂锅端出来，直接添了清水进去。 依然是那个简易炉灶，这两天周泽勛太忙了，昨天倒是有些时间，但昨天空间里面是冬天。 今天他回来得早的话一定让他将空间里面的炉子码起来。 生了火，将鸡蛋一个个放进砂锅，刚好一锅。 到院外的地里去看了看。那会儿洒下的蔬菜种子已经从黑色肥沃的土地里面探出了脑袋，浅绿一片叫人欢喜。 考虑到家里都是晚上干活，白天休息，那么周泽勛就有更多的时间腾出来了，除了把院子里面的炉灶还有棚子弄出来，还得考虑弄个仓库出来，种出来的粮食再不能往木屋里面堆放了，直接放在院子里面，冬天一下雪，再好的粮食也得发霉。 回到院子里面，先把煮得差不多的鸡蛋用木勺一个个敲碎表皮。又往炉灶里面少添了一点玉米杆子。 这东西烧火炒菜是很好的，但是太容易燃尽，空间里面还是要备些经烧的木柴。 是有规划在空间里面种树，但现在根本就找不到树苗，计划只能先放一放。 麦子和水稻又各往田地里面播撒了一桶，可能是月份越来越大，吃的伙食也好了，这肚子虽然仍不算大，但越发觉得身子重了。 她也不敢在田地里继续干下去，不过这一桶麦子一桶水稻种子也不可小觑，等到成熟也是一大片呢。 回院子里面往炉子里面添了玉米杆子，洗了把手和脸，从锅里捞了个滷蛋出来，因为熄火了好一阵子的原因，滷蛋还嫩着呢，味道也不够浓郁，估计这把火之后就差不多了。 去后院摘了些野菜洗洗干净后摊在扁箩里面晾晒。 她想了，家里人不吃菜不行，到外面去买菜太贵，不如把这些野菜晒干了碾成粉末悄悄地添加在买回来的白面和高粱面里面，也算是一个增加营养和膳食纤维的办法。 不过已经可以想到以后吃的面食一定是奇奇怪怪的颜色。 不要紧，这种无法解释但又不造成坏影响的事情最后要么不了了之，要么会自动得到「合理」的解释。 除了在面里面添加些蔬菜粉末之外，偶尔在外面买些菜吃，一家人的营养也就能够跟上了。 菜干也是不错的选择，前世就见过在院子里面晾晒各种蔬菜干的，辣子豆角西葫芦黄瓜等等，品种还挺丰富。这个生意可以考虑做做的。 想到此，她又去后院尽可能多地採摘野菜。留了一些新鲜的放在木屋里面，其他的全都晾晒起来。 把滷好的鸡蛋从锅里挑出来，装满了两个海碗，都放在木屋里面盖上盖子。 出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面有倒水的声音。 「春芽回来了？」 「我回来了嫂子，今天的水价涨了，要四文一桶了，好多人排队买水！」 第110页 春芽心有余悸，浑身是汗，但也没觉得热。 江承雪蹙眉，只觉得日头又毒辣了一些，这该死的旱灾，到底什么时候才过得去？ 「这都快十月了……」 「嗯，过几天就十月了。嫂子……这钱你收着吧……」 周春芽从水缸边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捉着江承雪的手将十个铜板塞在她手里。 第90章 娘种菜吧 周春芽一回来，周通就兴沖沖往她手里塞东西，说是嫂子给的。 一看是钱她心里就感动得不行，她知道娘给嫂子的那些银子肯定花得没剩几个了，全都买了东西填进一家人肚子了，这钱她怎么能要呢？ 「嫂子你拿着，娘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饿得可快了，你要是饿了就买点东西吃。」 江承雪本想推让，但想到周春芽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大概以为她只有这些了，便将铜板又收了回来。 那边周通扒在土坑边上望着呢，一看二姐的操作，顿时觉得十分羞愧，赶紧从坑里翻出来，从怀里把五个铜子儿掏出来。 「嫂子，我也不要了，等过了灾情嫂子再给我吧！」 他心想这钱留在自己口袋里还真没用，嫂子拿着还敢给家里买点什么，娘最心疼嫂子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要是自己买啥的话，娘肯定二话不说先拎耳朵了。 这钱，还得嫂子拿着。 江承雪就又将送出来的钱拿了回来，心想，这姐弟两个也算是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了吧。 周春芽前脚回来说水涨价，杨氏拎着米面回来也铁青着脸，因为粮食也涨价了，在之前的价格上又涨了五文，城里传言说，明天还要涨，这阵子粮铺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娘，你有没有听说到为什么突然就涨价了？」 江承雪心里也有些诧异，粮食和水涨价其实都可以理解，只是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这涨价涨得有点突兀。 杨氏顾不上多说，急道：「这不是粮铺掌柜一句话的事情嘛，真是黑心肠的，就知道发这种黑心财！我银两没带够，这次多拿些去买，唉，管它贵不贵呢，先买吧！」 从屋里出来后又道：「雪儿你自个儿在家守着，院门锁好，我喊阿通一起去。不是自家人不给开门啊！」.c0m 「哎，娘，你们放心。」 等到杨氏带着周通风风火火出门，江承雪就赶紧把院门别上，免得杨氏不放心。 她看看院子里面早几天就被齐整好的菜地，也不知道这菜还能不能种成了。 院子里面的水缸今天才开始用，里面只有周春芽才倒进去的两桶水，仅仅占了个底。 她便去空间弄了桶水出来，用水瓢舀进缸里。 弄了两桶进去，觉得两桶水和四桶水从缸里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索性又从空间弄出来一桶倒进去。 桂花巷这边没多远就有一口公井，往常半个时辰就能一个来回，今天一个多时辰周春芽都回不来。 「太多人了，队伍越排越长，井绳也越放越长，管家的人喊着不让打了，要到下午才让打。」 周春芽将刚拎回来的两桶水倒进缸里，心满意足地望望水缸，真好……这水缸里看着好多水啊！ 「先歇歇，春芽，你打水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什么没有？」 江承雪觉得肯定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也有什么传言。 信息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前世就有信息差一词，掌握更多信息的人往往掌握着财富的密码。 此时她倒也不想着发什么大财，只想着家人能够在这乱世活得更好一些。 之前就觉得公爹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她并不在意，只觉得公爹这人很可靠，外面的事情他操心就行了，自己就想着不要饿死就行。 现在将他们当成自己家人，一下子就觉得在乎的事情多了，很多以前不操心的事情也变得重要起来。 周春芽脸色发白，紧张地捏着嫂子的手，两人在桌边坐下。 「嫂子，外面说啥的都有呢，听着可吓人了。」 「有说这个旱灾还得三五年才过的去的，有说国库亏空根本没有存粮的，还有的说北方蛮人快要打过来了，朝廷的粮食都要往北边运去打仗了，还有说当今皇上不是真天子惹了天怒所以降下天灾……」 周春芽捂捂嘴，惊慌地看看四周，平民百姓对天子说三道四，被官家的人听去了肯定要吃牢饭呢！ 不过最后这话真有人说的。 江承雪无奈，果然什么传言都有啊，还真不知道其中哪些可以当真。 周春芽又道：「嫂子，你说那些逃难的人会怎样？」 她其实想说不知道周大山一家会怎样，但不好意思那么直白。 「听天由命吧，只要有办法活命总能想到的。」 江承雪略显敷衍地安慰了小姑子，人在天灾面前太渺小了，她都不敢把话说满，不敢给这姑娘太多希望。 太多希望落空之后是无助的绝望，不如一开始就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嫂子……」 「嗯。」 周春芽犹犹豫豫，最后唉了一声，道：「也没啥，我心里有点堵。」 江承雪拍拍她的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没有办法。将视线转向菜地。 「春芽，我们家这菜什么时候种啊？」 第111页 「种菜要水呢，之前娘说要种，现在水都涨价了，不晓得她还让不让种了。」 江承雪倒不缺水，只是种菜这个事情和她买肉不一样，那银子归她自己，怎么花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种菜是一家子的事情，这水用起来吓人，她先斩后奏地把菜种上，就怕弄得杨氏心梗，那老母亲岁数不大光操各种心弄得格外显老，还是先看看她的意思，至少跟她先打个招唿吧。 杨氏却是带着小儿子空手而归。 跑了几家粮铺，排着排着，人家就喊关门了今天没粮了。 弄得心情很糟。 去屋里转了一圈，心里又踏实了一些，心想当家的就是神机妙算，虽然远没有达到他们的目标，但是屋里这些米面粮食足够他们撑好长一段时间，比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看过存粮的杨氏脸色好了许多。 江承雪抓住时机道：「娘，我们赶今天把菜给种了吧？」 她还是觉得家里把菜种上比较好，用水什么的，她可以偷偷用空间的水。 家里的菜地种起来，以后自家吃菜肯定没有问题了。 所以她没有问杨氏还种不种菜，而是直接把选项锁定了。算是个销售心理学的小技巧吧。 第91章 买下一个村 杨氏是个嘴巴比脑子快的，一听种菜就头大了，嘴巴嘚嘚道：「还种菜呢！哪有水！人不渴死就阿弥陀佛了！」 江承雪嘻嘻笑道：「娘，渴不死，不吃菜才要死人呢！」 一边还给杨氏捏肩。 周通也赶紧道：「娘，种吧，种大萝蔔，我现在觉得大萝蔔可好吃了！再不吃菜你儿子就要撑死了！」 杨氏白他一眼：「撑死？被啥撑死，被屎撑死？」 「对！就是被屎撑死！」 「呸呸呸！你恶不噁心人！」 杨氏从肩头把江承雪的手拉下来，这儿媳越来越机灵了，她很高兴。 人活一口气，有那股精神气，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觉得还是有盼头的。 眯眼看看院子里的菜地，道：「今儿个热浪下去了就把菜种子种下吧，是得种了，再晚怕种不出来了。」 周通欢唿起来。 周春芽也很高兴，又压着喜悦不太放心地提醒母亲：「娘，水涨价了，要四文钱一桶了？」 杨氏挥挥手：「种种种！种不出萝蔔，萝蔔秧子也能吃两顿。」 如此，大家都欢喜。 杨氏又喊：「春芽，阿通你们两个跟我去把隔壁的屋子收拾一下。」 春芽啊了一声，瞪着眼睛：「娘，收拾隔壁做什么，哥和嫂子不过去住吧？」 「你爹昨晚就喊收拾出来，以后家里来人就在隔壁接待，这个院子不开门。」 大家就都懂了，院子里挖地窖呢，还是不要叫人知道好。 江承雪盯着西边那院，心想着，这个院子也还是租下来比较安心，她五只公鸡还在里面养着呢。 「娘，你说这宅子买下来得花多少钱？」 杨氏看她一眼，「这宅子又不大，买下来做什么，说不准以后官家补我们个大宅子呢。」 江承雪道：「一个不大，三个连在一起还挺大的。」 要她觉得，这一个院子就老大了，上辈子屁股大的房子都要几十上百万呢。 杨氏笑道：「又不是啥好宅子，想这个做什么。行，你还是守着院子，把院门插好了，我们马上就回来。」 趁着其他人在隔壁收拾的功夫，江承雪又往院子里的水缸弄了一桶水，要种菜了，水多备一点大家心安。 下午，周伯路一个人匆忙回来，进门就喊杨氏拿钱。 出门的时候怕不安全只拿了一百两银子，村里愿意卖地的，先给定金，尾款跟着进城里来拿，拿了尾款，府衙里登记造册，田地就真正落在周泽勛头上了。 「阿勛呢？要多少银子？咋卖的？没被他们喊价吧？」 杨氏一边拉着当家的去拿钱，一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老婆脑子时常浆成一团，周伯路早就习惯，只道：「你先给我拿200两银子，碎银子零钱多拿些。别的等我晚些回来说。」 周伯路拿了钱又风风火火走了，杨氏站在院门口，心里空落落的，又想到以后有地了，便拍拍心口，踏实。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周伯路领着长子架着光板马车回来了，还带回一车木柴。 柴火是小沙地带回来的，去的时候就想好的，租个车，弄一车柴火回来。那边山头多，旱死的树多的是，便宜。 将柴火卸下车，喝了口凉水，干馍都顾不上吃一口，周伯路赶紧去把马车还了。那边还压着银两呢。 再回来，院门一锁，一家人这才能安心围着桌子坐下来。 「小沙地村有名有姓的土地山头我都买下来了，良田45亩，每亩五两银子，山头500亩，每亩八钱银子。」 杨氏和周家姐弟大声欢唿起来。 江承雪默默算了一下帐，这个数量不对啊，45亩良田就是225两银子，500亩山地，那是400两！加一起，那不是625两银子么？ 「爹，我们赊帐了吗？」 周泽勛一本正经地点头：「赊了，赊了好多好多银子。」 周伯路则盯着儿媳看了好几番，算学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儿媳这么一下就算出帐目不对，让他十分吃惊。 第112页 家里其他人也都停下来，他们算不过来这个帐目，还以为那么多银两足够买这么多土地呢。 周通抓耳挠腮只想去屋里面找算盘。 周伯路点点头：「打了欠条，这个事情你们不要操心，我在云州有认识的旧人，借着把买地钱结清就行。对外面你们都不要说起我们买地存粮的事情，实在有人问起，就说是雪儿娘家资助的。」 大家都郑重点头。 一家人围着喝了点水吃了个饼子，当家的喊大家都去休息，昨晚本就熬到半夜，今晚还要干活的。 各回各屋，江承雪就把周泽勛拖进空间，给他铺好床铺。 「娘子……」 一起身见周泽勛杵在自己身后戳手指，一脸不好意思。 「怎么了？」 「娘子，我还想亲一下，昨晚都忘记了。」 昨晚睡得迷迷煳煳的，亲了跟没亲一个，今天睡醒了，他觉得那不算数，今天得重新亲。 一下子弄得江承雪也红了脸。 「好吧。那你亲一下就乖乖睡觉，醒来之后要砌灶炉啊。」 周泽勛喜上眉梢，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娘子不喜欢他了，又不叫碰又不叫亲的。 当即在江承雪面前双膝着地，她吓一跳，想退，这人已经小心地将脑袋凑过来似有若无地贴着她的肚皮。 江承雪只觉得心里一动，伸手摸摸他油乎乎的脑袋。 「娘子，我听到宝宝的心在跳呢！」 「嗯。」 周泽勛听了一会儿，转过头撅着嘴巴往她肚子上努了一下，好像亲到了又好像没有。.c0m 亲完了就乖乖爬到褥子上躺下，伸手抓江承雪的裤脚：「娘子，你早点来找我，我一个人会想你的。」 「好好好，你醒了就自己吃点鸡蛋玉米。」 「你早点来找我！」 「知道啦！知道啦！」 江承雪笑道。心道还是早点去给相公找医生看脑袋吧，这样子虽然也很好，但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坏阿姨。 垒灶炉不能光用泥土，还得有砖石做骨架。 不过这宅子墙角的烂砖石不少，周伯路也是在这些砖石里面捡的材料码好的炉子。 江承雪趁一家人都在睡觉，将砖石里面看着还算完整地挑出来放在一堆。等周泽勛睡醒了，就能搬进空间垒灶炉了。 第92章 南瓜稀饭好吃 结果江承雪又估错了时间，周泽勛这个时候睡的算是下午觉，没睡半个时辰就起来了。 等江承雪进去，他已经捡完了后院的鸡蛋，拔了一麻袋的野菜，又跑到院外田地里面瞎转悠去了。 见江承雪出现，拔腿就往院子跑。 「娘子，你又骗人，你又这么晚来找我！」 周泽勛生气，用脚尖在院子里面钻坑。 江承雪忍俊不禁，笑道：「我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周泽勛听了这一句，一扫脸上的不高兴，露出大白牙齿，伸手拉江承雪的手：「娘子，我给你砌灶炉吧！我和了泥巴，但是没有石头，也不知道要砌在哪个位置。」 两人出了空间，周泽勛力大，江承雪挑选出的砖石，摞得老高，先搬进两人住的房间，再搬进空间去，免得家里其他人出来看到异常。 又从院里的小土堆提了两筐黄土进空间。 周泽勛上次老爹砌灶的时候娘子叫他好好学所以这其中的流程记得一清二楚，一干起活来忽然就一扫满脸稚气，显得十分成熟可靠。 泥土里面加了麦秸，这样大概可以增强泥巴的稳定性吧。 地上先浅浅挖出基槽，一层黄泥一层砖石，层层堆积，三个灶并在一排，成型之后用手将抓了和好的黄泥把外面和灶堂里面涂抹圆滑平整。灶台用完整的砖石贴面，显得干净整洁。 两个灶孔用来架锅，一个灶孔主要用来烧水。 他干活利落，也不要江承雪在旁边帮忙。 江承雪就趁这功夫将早就晾干的野菜用捣蒜的捣臼慢慢碾成粉末。 眼睛忍不住看向那男人。 她连自己这辈子长成什么模样都没有好好关注过，这会儿也才认真打量自己这辈子的相公。 周泽勛很高，在人群中绝对能第一眼看见的那类人。 骨架大，穿衣宽松，不看脸的话仍是一副身材魁梧的样子。 脸部轮廓分明，虎目剑眉高鼻，瘦得有些脱相，但从骨相看，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 算是很男人气概的男子。 这么一瞅，她觉得自己赚到了，是个帅哥啊！ 不由一笑。 周泽勛煳了满手泥讨赏一样过来找她：「娘子，我做好了！」 江承雪站起来，伸伸手指头：「好，辛苦了，你点把火把新炉子烤一烤，我给你下饺子吃。」 周泽勛急得想用泥巴手去拽娘子，又怕弄脏她衣服，「你还没去看呢！」 果然是小孩子，做好了东西就想抓着人去看，最好再表扬他几句，然后他的嘴巴就能一整天合不上。 江承雪欣然前往，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夸赞道：「我相公真厉害！」 她是看不出啥名堂的，但这灶炉看起来的确比之前的简易灶炉高大尚了许多档次。 周泽勛高兴，转身去拿玉米杆烧炉子。 江承雪则去搭上铁锅烧水，准备下饺子。 第113页 饺子包好之后一直也没有怎么吃，放在木屋有保鲜功能，现在都还像是才包好的。 江承雪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很愉快，下了好几十个。 江承雪吃了十来个，剩下的全让周泽勛吃了。 孩子心性从来不吝啬表露感情，周泽勛一边吃一边喊着太好吃了，娘子太厉害了之类。 江承雪看着这傢伙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不由觉得信心满满，她总觉得自己和周梅之间，自己的胜算更大一些。 又不由摇头一笑，觉得自己好笑，莫名其妙地在这里吃着没有根据的飞醋。 可人就是这样啊，理智和情感总是分家，一个往南一个总想往北。 吃了饺子，又拉着肚圆的某人交待自己的计划，灶炉上面要搞个灶棚。 院外田地里面要弄个仓库，放粮食。 造仓库的材料她打算就用院子里面挖地窖挖出来的那些泥土，悄悄偷一些进空间，正好减轻以后处理那堆土的负担。 周泽勛不怎么思考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但他眨着眼睛听得很认真，他只需要知道娘子让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他表示，好，娘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再出来，家里其他人已经起来了，杨氏在弄晚饭，周伯路又在院子里面磨工具。 江承雪扯住周泽勛，提醒他不准说空间里面的事情，等下吃饭的时候也不准说已经吃过了。 她信任这家人，但是每个人都需要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只在自己和周泽勛之间存在吧。 「娘子，我知道。」 周泽勛认真回答。 两人走出房门跟家里人打了招唿。 江承雪熘进正屋，将空间里面碾好的菜粉末倒进黑乎乎的高粱面里面。 晒干的蔬菜本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倒进高粱面里面一点也不明显。 江承雪趁黑把手伸进口袋里好好搅和了一通。 家里吃面都是白面和粗面混在一起的，所以只需要掺合进高粱面里面就可以了。 「嫂子？你在哪呢？」 院子里周春芽喊道。 「哎，来了。」 一出门就看到周春芽端了一碗好多黄澄澄南瓜的碗放在桌上。 「嫂子快来吃南瓜稀饭，这南瓜闻着就甜！」 杨氏道：「是甜，别看那丑样，吃着真不错！」 吃个南瓜稀饭，竟吃出了吃肉的感觉。 这南瓜又甜又糯，煮稀饭真的很好吃。 江承雪在空间吃了饺子，虽然又消化了一阵子，但此时也吃不太多，将碗里的给周春芽和周通分了一块。 「我今天有点气胀，不吃那么多了。」 她解释道，又问春芽这南瓜有没有把种子留下来。 「留了，院子里水缸盖子上晾着呢。晚上我收进屋里去，不要叫两只鸡吃了。」 春芽幸福道。 周通更是左顾右盼，这么好吃的南瓜可是他买到的，看大家吃得这么欢，他心里吃糖了一样。 「爹，今天米面还有水都涨价了，城里还有好多传言呢，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江承雪一边吃着碗里的清汤稀饭一边无意间似的挑起话头。 周伯路也听说涨价的事情，但自己老婆子只顾着抢粮食，没太关注那些传言，所以他也想听听。 周春芽见爹有心听，就兴致勃勃将城里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 第93章 关于传言 周春芽话落，就只剩下老爹唿噜唿噜吃饭的声音，她看看大家，便也低头吃起饭来。 等碗里最后一口米汤也进了肚子，周伯路将碗一搁。 「这些话你们听听就行，大多都是瞎编的，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就行了。」 江承雪道：「爹，这旱灾还得多久啊？」 「老天爷啥时候下雨谁知道呢，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旱灾超过五年的。今天是第三个年头，前两年虽然也旱，但好歹还能种出粮食。今年是一点雨也没下。物极必反，我估计旱灾也快过去了，但也不好说还要多久，总之粮食水我们往多的屯就是。」.c0m 江承雪继续道：「那爹，北方的仗真会打过来吗？」 周伯路意味深长看了眼儿媳，「北方一直不太平，打仗这事我们也操心不了，还是操心自己吧，屯粮屯水。」 江承雪一脸好奇模样继续追问：「爹，为什么有人会说天子不是真天子呢？咋会有这样的传闻？」 她知道传言有时候贻笑大方，但是追根溯源地话总有些信息的。 杨氏忍不住道：「你这丫头现在话咋那么多呢？啥事你都要问一问？」 江承雪嘿嘿一笑：「就是觉得好奇嘛！」 周伯路道：「这些话你们听了就算了，千万不要跟着人家去说，最好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 江承雪正失望，以为公爹不会说什么了，就听他又说道： 「当今皇上是少年天子，十一岁继位，如今不过十四岁。他继位时还是孩子，又刚好赶上雨水减少，旱情初显，这两年忙于平定北方混乱，对旱情没有预防，百姓心里积怨，怀疑他德不配位，自然会编排一些话出来。」 「总之，外面的话你们不要参与，听到有人说转头走掉就是。」 杨氏害怕自己相公的话不够有震慑力，补上一句：「不想被砍头就听你们爹的，少掺和官家的事情，听到了？」 第114页 几个孩子果然害怕地缩缩脖子：「知道了！」 江承雪忍不住又说一句：「十一岁，那么小，懂什么天下大事呢！咋不让别的皇子当皇帝？难道是独子？」 杨氏无语，道：「我就说你吧，以前想你多说两句都不行，现在这话堵都堵不住是吧？」 江承雪嘿嘿直笑：「就是好奇。」 周伯路道：「这倒也不是啥保密的事情，太上皇在位的时候的确皇女多皇子少，当今皇上是最小的皇子，最得他心。云州是五王爷娘家。」 说到此，周伯路的话戛然而止，断得有点奇怪。他却好像已经说完了似的。 催促道：「吃吧，阿勛，吃完了带着弟弟干活。我这会儿要出去一趟。」 周泽勛听话地答应下来，端起碗就把稀饭吃了个精光。饼子他是一个都没动，吃不下了。 周伯路先去水缸边洗了脸，还擦了擦头髮。又进屋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衣服。 一家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周通愣愣道：「爹，宵禁呢？你不怕罚钱啊？」 「没事，我去去就回，你们做你们的。」 杨氏将院门从里面锁死后，回头看看盯着自己的孩子们，喝道：「干活去啊，等啥呢？」 周通撅着嘴巴：「娘，粮食都买不上挖这坑还有啥用呢？嫂子，你说是不是？」 他发现了，别看嫂子文文弱弱似的，说话可管用呢。 江承雪道：「阿通，这地窖咱们还是要挖出来，都挖了一半了总不能白浪费那个力气吧，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哦，那好吧。」 说干就干，兄妹三人分工合作，杨氏趁着灶火没有熄灭又炕了一些饼子，黑灯瞎火的，白面黑面揉在一起，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因为白天睡了觉，这会儿江承雪兴致勃勃地在坑边看三兄妹干活，周泽勛力气最大，负责把坑里面的泥土挖松，周通照例是往筐子里面装土，不过不能装满了，二姐一个女人力气没那么大的。 江承雪用大海碗给三人用空间里面的水加白糖沖了糖水。 「嫂子，现在粮食可难买了，我们把地窖挖小一点算了。」 爹现在不在，周通潜移默化地就把嫂子当话事人。 别看娘亲凶得跟母老虎一样，其实她啥都听爹的，跟她讲还不如直接跟爹讲。但是爹平时可深沉了，都是他发话自己做就是了，在爹面前好像也没啥疑问。 跟嫂子说话就轻松多了，嫂子温言细语的一点不凶，虽然不凶，但是她说话管事。 三个人歇息喝水的时候，周通忍不住又开口。这挖地窖的事情也很累人啊，他就怕挖出来了，用不着，那多惨！ 江承雪拿勺子把糖水舀在小碗里让三个人喝，笑道：「我觉得这个地窖不能挖小，要是能行，还该往大的挖一挖。」 「往大的挖？装啥？」杨氏将两个烙好的饼子装在碗里放在桌上，那边火也熄了，她没烙多少，够一天吃就行了，再多了也是一天造完。「吃吧，吃完了，卖点力气干活，早点把这地窖挖出来早点出去找活干。」 「嫂子，挖那么大装啥啊！」 周通一边着急去撕饼子一边扭头问道，结果烫得直捏耳朵。 江承雪微微一笑，道：「装冰。」 「冰？」 几个人都惊讶叫道。 「嗯，要是存粮用不上的话，我们就藏冰！」 这个家需要一个来钱的道儿，至少需要先挖到第一桶金，一直靠着借钱度日肯定不会长久之计，借的钱总归是要还的。 她有空间，空间虽然简陋点但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之所以现在家里还这样清贫，连吃饭都不敢吃饱，是因为她一直在隐藏。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之前的一些反常事情家里人都各自脑补解释过去了，但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暴露空间又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那就只能真正让家里干点实事，把家里的摊子铺开来，有空间的暗中辅助不相信做不成事情。 「可是嫂子，我们藏冰做什么？现在水都不够喝，我们还藏冰？那不是……」周通琢磨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但就是觉得没用。 没用是一回事儿，还不现实！水跟粮食一样，也涨价了好么！ 第94章 我们藏冰 江承雪提议让大家都很是不解。 周春芽道：「嫂子，云州冬天要下雪吗？」 她以前从来没有出过漠州，漠州的冬天冷归冷，但从来都是下雨不下雪的，云州的冬天能下雪？ 江承雪点头：「云州的冬天可冷了，你们不是也看到屋里面的炉子了吗？冬天要一直烧着才行，对了我们不能光准备柴火，还要买些木炭才行，木炭经烧。」 原主的记忆里面还残留着在冬天就着冰碴子给大娘三人洗衣服的往事，她房里的炉子也经常因为炭火不足见不到一点火星，手指头一到冬天就冻得跟胡萝蔔一样。 此时那些记忆变得清晰了一些，江承雪不由神思愣怔了一会儿。 心里不禁为原主生出了几分愤怒。 「我看啊，就别瞎折腾了，地窖你们爹说挖多大就挖多大，粮食水我们照常买着就是，你们别在这里乱琢磨。吃了赶紧干活去！」 杨氏道。 江承雪回过神来，笑道：「娘，这藏冰的事情是为以后打算的。我们买地欠人那么多银钱靠种地还的话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呢，好几百两银子呢！」 第115页 除了周泽勛，其他几人都吓得倒抽气。 「欠……欠几百两啊！」 杨氏的算学本来就差得一塌煳涂，还以为最多差个百十两呢。 江承雪嗯了一声：「欠三四百两，不过也没事，我们有那么多地呢，不慌。而且，娘，我觉得我这个法子能行，云州冬天寒冷夏天燥热，我们把冰藏着留到夏天去卖，是可以卖一个好价格的。」 「我知道大家都担心现在吃饭喝水的问题，但我觉得爹说得对，旱灾总会过去的，说不定明年就好了呢，我们不能只想着眼下吃饭喝水的问题，还可以想想挣钱的问题。」 「别看现在人人都没钱的样子，其实云州有钱人多得很，也就是现在不敢花了而已，只要旱灾过去，他们手头的银子多得都不知道怎么花呢。现在我们把冰存着，等最热的时候卖给他们，好好挣上一笔。」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充满了商机。 不过，江承雪敢信心满满地这样干，也仰仗了空间的存在，她赔得起。 否则地话，在这种人人勒紧裤腰带，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将手头的钱财都花出去为半年后的事情做打算，别说是这个商业思维十分薄弱的年代，就算是前世，大部分的人也只敢想想而已，变数太大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杨氏和孩子们怔怔看着江承雪，他们觉得多少有些太天方夜谭，能不能活到明年还不知道就想着挣明年的钱了？ 按他们的想法，这个时候，钱能够死死捏在手里就捏在手里。 江承雪又道：「娘，退一万步，这冰又不是别的，是水变的啊，万一明年旱情过不去，我们挣不到钱，至少自己可以拿来吃喝呀！是吧，一点都不亏！」 杨氏又回过劲儿来，的确是这么回事。 周通啪啪地拍手，兴奋道：「嫂子，你可真聪明！你跟我哥就该从商！反正都要囤水的，我们就使劲多囤一些，娘，明天我也去打水！」 这会儿他觉得囤水比囤粮食还重要一些！说不定他们家一下子也变成富得流油的地主老财！ 嫂子这个办法好！ 杨氏不放心：「这冰咋能放到夏天去呢？你不知道，这地下冬天的温度比地面高，冬天井里面还唿唿往外冒白气呢。藏冰这种事情，可都是朝廷才能做出来的事啊！」 江承雪道：「娘，你放心吧，我好歹是商人家的女儿，在江家也学到一点东西的，这冬天的冰绝对能存到夏天去！」 杨氏心里没谱，不过也难得地没有再怼自己儿媳。 江承雪是想等到公爹回来再去睡，她很好奇公爹这大晚上地去找什么人借钱，虽然他不大可能会说，但是他回来的时候能带回点什么还是很叫人期待的。 最后还是被杨氏赶回房间，大人不睡，肚子里面的孩子还跟着熬夜不成？这当娘的，也是不靠谱。 江承雪也确实熬不住了，从水缸边走过的时候顺了几粒南瓜种子。 院子里面的菜地也种上了，叶子菜一样也没种，都种了大萝蔔，杨氏的意思，这玩意抗寒，长得也快。 这个下种的时节她没拿捏住，因为在漠州住了二十年习惯那边的气候了，再者，这天热得没有秋天的样子。害怕浪费水，萝蔔也没有种多少。 进了房间，心里还想着事情，结果一沾枕头就睡了。 一睁眼天色蒙蒙亮，精神十足。 起身一看，周泽勛已经在床边的地铺睡下。 江承雪下了床把人叫起来，进空间去睡，节省时间。 院子里的小土山堆得越来越高。坑里也开始拐弯往侧面挖了。 锅里还有温热的粥，还有一块南瓜。 江承雪吃了早饭，又偷偷往院里的水缸里面添了些水。 两只鸡餵了餵。隔壁的五只鸡又在喔喔喔。 在院子里面走了一圈，伸伸胳膊迈迈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次不能又叫那傢伙喊自己是骗子了。 进空间后，周泽勛还在睡觉。 她便去将鸡蛋收了回来，在满满当当的木屋走真挺费力，差点直接踩着睡觉的那人走过去，置物架迫切需要中。还有四天，这里就可以腾出来了。 随后又到院外地里去转了一圈，水稻和麦子长得很漂亮。 不过更加让她欢喜的是这一片蔬菜，各色蔬菜乱七八糟长在一起，有生长周期长的也有生长周期短的。 有绿叶菜，也有爬藤挂果的。 豆角没有支架子在地上爬了一片，叶片都开始黄了，看样子是到了周期了，上面的豆荚也都一管管变成了黄色的。 江承雪也没有一管管去摘，直接连根将豆角藤都拔出来，一起拖回院子去。 然后拿了篮子回去菜地，把其他能够收种子的都收了。 看蒜苗也蔫不拉几，拔了两株出来，下面果然生出了一整个蒜头。 生姜苗长得生机勃勃的，应该还没到时候，就先放着不管了。 第95章 排骨玉米汤 忽然一下葱姜蒜都有了，江承雪就心痒痒地想弄点什么来解馋。 回空间转了一圈，在景州买下的排骨还新新鲜鲜地放在木桶里面的。她决定就拿着排骨下手。 第一想法是，红烧排骨，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大清早吃红烧排骨真够奢侈油腻的。 不弄红烧排骨，改烧汤，排骨玉米汤。 第116页 排骨两根，新鲜玉米一根，分别洗净切段。 昨天砌好的炉子今天刚刚好可以用起来，烧汤本该用砂锅，但是砂锅被卤汤占着，现在只能选择用铁锅。 排骨汆水，捞出洗净，换一锅水，加入半锅清水，葱结姜片适量。大火烧开，小火慢熬半个时辰，加入玉米段，加盐。 马上就发现锅又不够用了，这铁锅一炖汤，就没有锅去弄主食。 周泽勛也不知道是被她一阵叮铃哐啷吵醒的，还是闻着肉汤的香味给饿醒的，洗漱完毕之后就一直围着锅台转，大爪子恨不得直接伸到锅里去捞肉吃。 正巧玉米也熟了，江承雪用勺子尝了点盐味儿，周泽勛就伸着脖子眼巴巴盯着：「娘子，也给我尝尝！」 江承雪就将勺子递给他：「喝了汤去屋里拿个干净的大圆钵出来，这汤烧好了，可以盛出来了，你小心点啊！」 周泽勛欢欢喜喜应了，一边喝汤一边往屋里边走。 江承雪跟在后头，她要进屋去拿两个鸡蛋，调一碗面煳烫鸡蛋饼吃，光喝汤可吃不饱。 鸡蛋面煳调得稀稀的，加点盐和葱花进去。 铁锅清洗后烧干水，倒了菜籽油进去，将手伸到锅里感受了一下油温，用勺子舀了半勺面煳，转着圈淋进锅里。 周泽勛就吱哇大叫起来：「娘子！好香啊！怎么这么香！」 一边叫着一边就开始吸口水，引得江承雪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煳弄啊，一点点小甜头就乐得手舞足蹈。 「阿勛，你去旁边把晒干的野菜捣成粉，我这边弄好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好！」 周泽勛答应着，却抱着捣蒜臼站在灶台边捣，眼睛一刻都不愿意从锅里离开。 娘亲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弄过饭。菜油可贵了，家里一般都不买的，只买猪板油来熬，熬出来的猪油可香了，但是每次做菜的时候都只能放锅铲角那么一点点。 幸好娘亲不在这里，否则娘亲肯定要吓死了，说不定还要骂娘子呢。 摊饼子很快，没多少分钟一盘子金灿灿的鸡蛋饼就出锅了。 旁边周泽勛勉强捣了两钵的野菜粉，心猿意马地终于等到开饭了。 排骨汤也凉得刚刚好，江承雪拿大碗给坐都坐不住的周泽勛盛了排骨和汤，「坐下吃饭吧，你看好不好吃。」 不怪他这么激动，就算是灾年之前也没有这样吃过，这一大碗的排骨，还有那全都是油的白面鸡蛋饼子，都没有上嘴，男人就点头如捣蒜地连声称赞：「好吃好吃！娘子弄出来的都好吃！」 江承雪噗嗤一下就笑出声，她这会儿特别想把她从料理书还有网上学到的那些菜式一样样做出来端给这人品尝，看着他满脸满足的样子，她心里就可高兴了。 又卷了饼子递到他手里，忽然发觉还差个凉拌绿叶子菜。 反正也简单就起身去弄，地里面种出的那些就先不打主意，那些是留种的。先把木屋里面的嫩嫩的野菜先吃掉。 汆水，调料，泼油，前后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端了菜回到桌子边，周泽勛只将她刚刚给的鸡蛋饼吃了，现在还在舔手指，把手指上的油渍舔得干干净净。 「娘子，这饼子是我吃过得最最最好吃的饼子！」 「好吃就多吃！菜也多吃点！」 排骨汤清单鲜美，鸡蛋饼喷香美味，凉拌野菜清甜解腻。 空间依然是清晨，空气清新凉爽，两人在大树下吹着微微的晨风，这顿饭吃得不知道多惬意。 「阿勛，爹今天有没有说让你去做什么？」 她醒来的时候很早，要是白天没有安排，公爹估计要让大家干到太阳出来的时候。 「爹说，今天再跟我去一趟小沙地，还要弄一车木头回来，家里烧柴要用，挖地窖也要用。」 果然还要去小沙地，恐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欠下的银钱还上吧。当然木头也是必须要的，就是她这空间也需要呢，灶棚要搭建，仓库也要搭建。 搭建仓库的话，如果没有足够的砖石，是不是还有提前制作些土胚泥砖呢？ 「阿勛，你记不记得昨天我说要建仓库的事情？你今天跟爹出门在路上多聊一聊，问问爹要怎么建，我们这里只有泥土，你多问问，让爹给你说得详细一点。记住啊，不可以泄露我们的秘密！」.c0m 「我知道！娘子，我在老家的时候帮爹盖过房子，我们的新房子就是我盖出来的呢！」 周泽勛十分自豪地挺起胸膛，然后又迫不及待地舔手指，好多油啊！ 「嗯嗯，我知道我相公最厉害了，要是有不懂的还是要多问爹才是，万一仓库没建好，把我压在下面的怎么办？」 周泽勛一听也紧张起来，急忙保证：「娘子你不要担心，我好好问问爹就是了，绝对不把娘子压在屋子下面！」 从空间出来，先去隔壁餵了鸡，添了足够的水。 家里人都还睡得很沉，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人照例一个走门一个翻墙出去。 再过些日子，婆婆估计就不让出门了，她得抓紧时间把该买的该办的事情办完才是。 她理了一下头绪。 桂花巷的三套院子得买下来，但是自己不要去参合，让公爹出面来买，方便以后将三个院子打通重建。以后不论是住人，还是弄个小作坊都是可以的。 第117页 另外，她自己也想购买个宅子，记在自己名下，她毕竟不是古人，做不到完全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万一以后周泽勛心里真的没有她……还得和离，她得有个去处，现在粮食涨成天价，但其他物价都在贬值，购房绝对是划算的。 第96章 买筐子 还有药房的事情。 现在不同前世，前世女人爬上高压线去检修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现在女人也就出门买个家用卖卖鸡蛋，再出格的基本没有，外面的事情都由男人张罗着。 江承雪现在连自己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都搞不清楚，自然不敢冒险将自己一辈子的生活完全押在他身上。 再说了，就算周泽勛能够一辈子爱护自己，女人不也应该有点自己的小私库吗？免得买点什么还得跟男人伸手去要。 这年代虽然女人抛头露面极少，但金钱的力量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有力的，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背后当个隐形的东家也不是不可以，就看怎么操作而已。 若是在和平年代这个事情办起来可能还稍微有点费力，但现在是乱世。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混乱的年代，也往往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时候。 不管怎样兵荒马乱，百姓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件让她顶顶在意的，就是肚子里孩子的吃食问题。 她自然相信杨氏肯定会去寻找奶妈，但变数太大，她最好还是做多做点准备，如果有头奶牛的话基本就不用烦心了。 其他的就是空间物资存放的问题了，那些鸡蛋囤在空间，这年头一过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卖也不是不可以，但总显得和这周围萧条的景象格格不入，害怕被人惦记。 装鸡蛋的筐子能多买就多买，最好可以一层一层摞起来，节省空间。 空间的肉类还得存放一些，虽然不吃肉也饿不死，但守着空间把自己饿得皮包骨头就太了。 空间里建造仓库的材料，如果能买上一些就买上一些，比如房顶是不是铺上一层油布更加让人放心呢，免得雨水渗进去让粮食发了霉。 考虑到屋顶就不得不考虑地板了，如果有条件仓库的地板最好是水泥的，当然这个时候没有水泥，以后弄成青石地砖还是可以想想的。 今日每个擦肩而过的百姓脸上都显得更加焦虑，好像都是硬撑着精神一般。 江承雪忍不住伸手去拉周泽勛的手，她的手很小，周泽勛的手很大很粗糙。 周泽勛被她一碰，反手就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娘子，要牵着手，不能走丢了！」 这小子大概是在为自己为什么牵手找藉口，说得一本正经，眼睛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江承雪笑着嗯了一声：「对，牵着手就不会走丢了。」 两人先去了集市，集市萧条，连卖包子的都没有两家了。 很多人都不愿出来营生，反正也没有什么主顾，白白浪费了这时间，还不如到粮铺门口排着，多买一斗粮食呢。 以往家家户户还能每天买斗米买斗面，缺银两的都是先把米面吃空了再去买，现在粮米涨价，大家都争抢着去买，去晚了连限定的那一斗都买不上呢。 江承雪在北门附近的集市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卖活畜的，倒是看到一位老伯守着几个藤条筐子在卖。 这藤条筐子又大又结实，人踩上去都不会变形。只是面前卖的这几个都太大了，有半人高，放鸡蛋的话，就算每层都隔一层麦秸也还是会害怕压坏。 江承雪用手压压筐子，问道：「老伯，你这里还有小些的筐子卖吗？」 这老伯精神萎靡，这一个筐子卖下来也没有几个钱，但还得卖啊，他就是靠此为生的。不卖筐子，他哪来的钱去买米买面？ 「小的有，屋里头放着呢。」 「多吗？」 老伯勐地一下直起背，浑浊的眼睛里面冒出光彩来。 「多！你要多少，我给你编出多少来！」 家里还囤了好些藤条在那里，不够就现编呗！ 江承雪也是眼睛一亮笑道：「老伯，那我要别的样式你能给我编出来吗？」 「能！只要编得出来的我就能给你编出来！」 就靠着技术吃饭，这话他还是敢说的。 「我这筐子里面要装不能压的东西，还要省地方，就是，我要的筐子能够一个摞一个摞起来的，能行吗？老伯，你这筐子经压吗？」 老伯一听点点头，笑道：「能行，摞个三五层没问题，你要多大的筐子？」 「比这筐子矮一半就行，大小您看着做，最好是方方正正的，挨在一起放，省地方。」 老伯越加精神，「能行！你要多少，我保证给你做得好好的！」 江承雪笑道：「这个价格……」 「价格嘛，五文钱一个。小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嫌贵，这真不贵，往年我一个能卖到十文钱，十几文钱，别看这玩意儿，编起来花时间，编得慢的一天两三个，编得快又要好看结实的，一天最多超不过五六个，再除去这个藤条的本钱……你不知道，这藤条还要泡水才能用，可麻烦着呢！我这一双手，你看看，这茧子厚得一刀下去见不着血！小娘子，五文真的便宜，亏本生意嘞！」 像是害怕江承雪犹豫，老人家一连说出一大段话来，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第118页 江承雪点点头：「老伯一看就是心善的，不会坑我这样的妇道人家。这样，你尽管编就好，有多少要多少，我就只有一个标准，一定要结实，到时候我去验货，不结实的我可不要！」 这筐子质量很好，这个时候也的确卖不上价，她多多益善地存在空间，有益无弊。 「好嘞！好嘞！」 老伯着急忙慌地将筐子摞在一起，笑盈盈地请两人去自己家里去看。 「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去了，这里是一百文，算是定金，老伯您收着，您家的地址给我报一下，我过两日去你门上取就是。」 「哎哎！两位尽管放心就是了，我回去就让一家老小编起来，绝对结实耐用！」 「这三个怎么卖，我都要了。」 「我本来卖十文一个的，你们给八文就是了。」 结了筐子钱，老伯留了地址，兴高采烈往回去。 「老伯，稍等一下！」 老人家又赶紧折回来，「小娘子，你说，还有什么事？」 「老伯，你常年在集市卖筐子，知不知道卖活畜的地方在什么地方？」 老人家听了直摇头，「这阵子哪还有卖活畜的，你要买肉不如直接去找屠夫。」 「那我想买活的呢？活的母牛？」 「那也去找屠夫，现在活的牲口全送去屠宰，屠夫也最清楚不过了。走吧，我家邻居就是屠夫，上他哪儿去打听打听。」 第97章 谈条件 老伯隔壁家就是屠夫，主要是给各肉铺宰杀牲口，他们自己倒连个铺子也没有，挣的就是屠宰的钱。 院子里面血腥重，江承雪就没有进去，在老伯家院子等着，老伯去叫屠夫过来说话。 老伯家里果然还有很多藤条，编好的筐子篮子随意地散在院子里面。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婆，带着个三四岁的孙儿。 年轻力壮的估计都在外面做活。 江承雪挑挑选选，又从院子里面捡了几个筐子，准备买回去给家里用，家里买回来的米面都扔在墙角的，还是弄个筐子整洁卫生点。 隔壁屠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跟着老伯过来，江承雪鼻子敏锐，忍不住后退一步，反了一下胃。 屠夫尴尬了一下，问道：「小娘子，听说你想买牲口？」 江承雪咽下口水，摸了摸肚子，笑道：「大哥，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母牛？」 屠夫苦笑一下：「别说母牛了，让我给你搞头母猪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呢。小娘子，你找母牛做什么？」 江承雪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大哥，你是这一行的，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这么一头来？我需要的不是一般母牛，要正在怀孕中，或是刚刚产了小牛，还有奶水的。你若是能帮我找到，我必有重谢。」 屠夫点头，心里大约明白了，这小娘子是怕自己的孩子养不住，想买头奶牛来帮着养孩子？ 这些富贵人家的，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母牛就算找到了，难道还不吃不喝了？ 不过，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去找到那母牛就是了。最近没有什么猪可以宰杀的，把这个活揽下来，倒是可以挣上一笔—— 「要是找着了，这个费用……」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情况越好，我给的报酬就越高，100文是最低价。」 屠夫的眼睛亮了一下。 江承雪又道：「你要是找到了，就养着，我过两日会来取筐子，一併跟你结算。」 「行，这两日我就什么事情都不做，到处去给你找母牛吧，找到了小娘子可不要反悔说不要了？」 「自然不会。对了，如果有刚下了崽子的母羊也帮我一起留意着。」 屠夫跃跃欲试地将这活计拦了下来。 从编筐老伯家里出来，已经到了半上午，两人赶紧往朱掌柜的药房去。 朱掌柜和他的伙计都在店里，一个浑身补丁的女人抱着孩子，拎着两副药对朱掌柜千恩万谢。 伙计一见两人立即喜笑颜开，引着进屋喝茶。 「你们两位可算来了！」 朱掌柜送走了那女人，急忙回来，满脸都是笑容。 「小娘子，不是讲好昨天早上来的吗？你不知道啊，昨早上我将你送过来的草药全都分好了等着你们过来，结果你们没来，这药我却卖了些出去。」 便带着两人去看后院里面挑选出来的草药。 这地方前面是药铺，后面就是居家的宅子。 院子里面都是年轻女人，伙计留在前面看铺子，朱掌柜不太硬气地给两人介绍了家里的成员。 年老的是他媳妇，其他女子是他女儿，长女次女已经出嫁，三女待嫁，四女五女未及笄。还有他媳妇怀里抱的，是千唿万唤终于生出来的小子，才一岁半。 江承雪震惊得无以復加，朱掌柜也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这孩子都六个了，还有两个已经成婚！ 说到底，他媳妇可真能生啊！ 朱掌柜嘿嘿笑了两声，这么多年来，为了生儿子他跟老伴两人真是呕心沥血啊！ 好在，没白费力气，这不是生出来了么，就是出生的年景不咋样。 「两位，这边，这些都是你们带来的，好些草药我急着用就拿去炮制了，勿怪勿怪，名字斤两我都仔细记下来了，你们瞧瞧！」 第119页 说着，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江承雪则一眼看到自己塞进袋子里面的玉米和那把麦穗，笑道：「这玉米和麦穗怎么也混进来了？」 朱掌柜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这算啥，你们那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宝贝呢！除了药材，其他都在这里了，我连一根草都留在这里的，这里还有野菜干，都是好东西。」 江承雪看着手中的白纸，上面一一列着草药的名字和称斤，每一样都很少，单位有两，有钱，还有株。 数了一下竟有十五种药材，其中有她知道的蒲公英，艾草，鱼腥草，还有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对座，龙鬚，河白等等。 其中以株为单位的有三种，金线莲，当归，柴胡。 金线莲和柴胡她不清楚，但是当归她知道的，药用部位是像木棍一样的根部，她拿来的这些可都是胡乱拔的，大部分的根都断在泥土里面，不记得拔出了特别的根。 「朱掌柜，我拿来的药材里面有当归？」 「唉！」 一听这个，朱掌柜痛心地直拍大腿。 「有是有！但——！小娘子啊，你把可以入药的那部分没拿来，就把叶子给我拿来了！还有柴胡也是！可惜了这几味好药材啊！」 江承雪听了没有一点痛心，不咸不淡道一句：「不要紧，可能还在家里放着呢。」 朱掌柜一愣，心里激动万分。 「小娘子，你的意思你家里还有药材？」 江承雪看了看周泽勛，笑道：「朱掌柜，不如你让你的伙计教我相公认识一下各类药材吧，我跟你再闲聊两句。」 朱掌柜立即听出，这小娘子是故意想要将自家相公支开，是想跟自己说点什么？ 「好的好的，三丫，给贵客沏茶！公子，这边请——」 周泽勛不愿意，拉着江承雪的手不愿意放开，「娘子，我跟你在一起，我哪都不去。」 江承雪哄道：「阿勛，我跟掌柜说点事情马上去找你，你跟前面的小大夫多学点药材，回家去教教啊？」 周泽勛想了想，便答应下来，跟着朱掌柜去了前边。 江承雪接了三丫递过来的茶水道了谢，轻轻抿了一口。 既然是自己的私房钱相关，就不让周泽勛知道了，这傢伙别看好像傻乎乎的，其实过目不忘的本事大着呢，还是不要叫他全部听到的好，否则等到某一天他又聪明了，自己这私房钱就不叫私房钱了。 第98章 掌柜的医术是不错的 朱掌柜回来，客客气气将江承雪请进堂屋，又让自己媳妇在旁作陪，人家一个小娘子，和一个男性单独相处不合礼数。 他心里有数，大富大贵人家的夫人，有些会在外面偷偷摸摸参与一点小生意，不出面但是出钱收利。 这小娘子大概也是一样的。看着年岁很轻，却有这样的脑子和举动，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眼界是不一样。只不过看着这一身打扮朴素了些。 朱掌柜心里还挺乐呵，这快要断粮的时候有个金主找上自己这家半死不活的药铺，这可是大好事，只要她提的要求不过分，他保准答应。 「小娘子，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江承雪道：「朱掌柜，不知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朱掌柜长嘆一口气，道：「这年头还管什么生意啊，能多活一天就是福分。我这铺子本来就小，来看病的都是些小家小户的，挣不上什么钱，现在小家小户要不是得了要人命的病绝对不会往药铺跑，我这药铺就更加挣不上什么钱了。唉，话说回来，现在的情况，人家跑来看病我也凑不齐药材，只能勉勉强强对付着，帮着把人家的性命吊着，能撑过去也算是我老朱功德一件了。」 「这样下去这药铺撑不了多久吧？」 这话说得很是不吉利，人家主人家自己可以说，但是外人说就是触霉头。 朱掌柜和老闆都脸色沉了一下，这铺子撑不下去，他们一家老小怎么过活？虽然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但有点眼色懂点事情的都不会如此说话。 「咳咳，能撑一天是一天，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朱掌柜心里依然盼着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娘子能多少给这铺子投点银子，手头有银子，撑过今年冬天就更有保障。所以他不能气。 江承雪气定神闲，微微一笑，虽然说她不是绝对八面玲珑心，但前辈子的经歷造成的性格敏感让她对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很是敏锐，不过这种敏感只好合理利用不易于是难得的优势。 掌握对方的情绪往往就能掌握生意的主动性。 「这几日我一直在观察，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的确都不景气，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然病患不那么多了，但也一直没有断过。相比之下，掌柜家的药铺就要萧条许多。」 朱掌柜的面色又沉两分。 江承雪继续道：「据我观察，掌柜的医术肯定是没有话说的，问题出在了这药铺位置上面。这药铺开在集市尾巴上，另一头又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人流大多不会往这边走，知道这边有药铺的少，平时也多是旁边百姓过来看病，病人数量有限，头痛脑热的，也挣不到什么大钱。」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私事被看穿，多少有点难受，朱掌柜咬咬牙，笑问：「小娘子怎么就知道鄙人医术还过得去？」 第120页 「这药铺虽然位置偏僻但店铺不小，店里摆设规划有度干净整齐。店外的门匾老旧字迹也模煳了，我估计有十年了吧？」 朱掌柜点头，眼睛微眯：「何止十年，从它挂上那一天起就没有换过，算下年头，有二十年了。」 「那就更不会错了。医术不好怎么能坚持过二十个年头？这地方偏僻，光靠附近的百姓肯定无法维持店铺的生计，更打理不出这样舒适大气的药铺，肯定还有慕名而来的病患吧？」 「那的确是。」 「另外我一直觉得，能把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主人家肯定也是生活事业通顺的，如果朱大夫经常误诊，不要说着店铺里面干不干净整不整齐，这店铺恐怕早就没有了？所以，我可以断定，朱大夫的医术绝对不比城中那些大药房大医馆的差，只不过被外部的环境限制了发展而已。」 这一通话说得朱掌柜心花怒放，之前那些牴触不高兴也一扫而光，谁不愿意被夸奖呢？ 「小娘子过奖了，朱某跟大医馆的大夫相比还差得远呢，只不过在药理方面略有建树罢了。」 江承雪话锋又是一转，轻轻摇头：「朱大夫虽然医术高超，但是应该也没能攒下足够大的家业吧？这药铺又小又偏，手中还有药材的药农或是百姓也不会选择往你这边送货，这样下去，这铺子撑不了多少时日。」 朱掌柜才红润的脸又白了起来，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倾身道：「小娘子，你就不要消磨老夫了，小娘子今日找老夫究竟是为何事？」 此时他对这个年轻的小娘子已经十分信服，事实就是这样，现在手头还有点药材存货的，哪还想着往他这小地方跑，都想着去大药房多挣点银子呢。 以前固定点往他这里送药的药农山人也已经不见人影，也就亏得他店小又偏，病患不多，否则早就关了门了。 江承雪不慌不忙，继续分析道：「这灾情不知道何时能过去，但是这样的环境之下求医问药的怕是只会增多不会减少。掌柜您一旦把药铺一关，就只有出的钱没有进的钱，再大的家底也经不住这样耗对吧？」 两口子连连点头。 「往好的方面想，这旱情持续到明年开春就结束，但那时的药材想必也是十分稀缺的，而那些大药房大医馆已经趁着你关门的这几个月挣到了足够的底钱，到时候说不准他们还会主动把药材价格往高里抬，争抢本就稀缺的药材，掌柜的，到那时你可有实力和他们去抢去争？」 老妇人听得心惊，起身走到门口叫三丫把怀里的弟弟接过去，又回来坐下。 「小娘子，你可别说这些吓人的了，我们过不下去人家就能过下去了？我们家可比旁的人好过多了！就算饿死，我们家也不会是头个饿死的！」 大娘被吓到，声音里面带着一点气。 江承雪笑笑：「那是肯定的，这旱灾也该过去了吧，现在就是最难熬的时候了。熬过了旱灾，凭着掌柜的医术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只不过之前努力的二十年恐怕就打水漂了，得重新开始。你们甘心吗？」 第99章 我要做大东家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他还有没有一个二十年都难说！ 但家里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这灾年一过，老本掏光，三个女儿还等着出嫁，当父母的怎么也得准备一份嫁妆省得女儿嫁到夫家太过受气。 除开三个女儿，这怀里的小儿子才最是叫人放不下心，得抚养他长大成人，得给他打下一份家业，得给他娶妻生子。 年轻时二十年的拼搏都没有将这一摊子铺大，如今开始老了，真的还有那个心力吗？ 两口子沉默着。 江承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空间甘甜的水喝得嘴巴刁了，这普通井水尽管泡了老茶，也还是喝得出泥沙的味道。 起身在堂屋门口转了一圈，朱掌柜的三个女儿正在院子里研磨药粉，偶尔轻声交谈两句。三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边注意着脚边摸爬的弟弟，一边利落地干着手里的活计。 「掌柜的，您应该也听出我今天来找您的意思了。我们家是从商的，我别的本事没有，做生意还是有一点点天赋的。」 前世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但是工作能力还是有的，所以才能进大公司拿着可观的薪资，自己开始变「作精」也努力将工作做到无可挑剔，这样才能让公司没有藉口开掉自己。 虽然不是销售部门的，但那个时代销售无所不在，从影视剧里就能学到不少，又能从公司销售部的那些人同事实战经验中耳濡目染一些，此时的江承雪有空间做靠山，底气十足，自然是信心满满。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掌柜的求个合作。您有医术，我有草药，支撑到旱灾过去草药丰盛的时候不是问题。虽然我这边药草品种也不多，就二三十个品类吧，但掌柜的拿着这些药材去跟别的药铺互通有无，应该也能对付过去？」 朱掌柜心里已经波涛汹涌，心道，二三十个品类还不算多？ 前天送来的那些药材，疑难杂症管不着，一般的病症还是可以对付的。再按这小娘子说的，跟其他大药房互相换些药来用…… 不得不说，这从商人家的就是脑子活络。 他心中大喜过望，双眼满怀希望地等着着小娘子继续说下去。 第121页 江承雪觉得铺垫得差不多，又扶着肚子回到椅子坐下来，笑盈盈道：「朱掌柜，我是想做这药房的东家，且是大东家，以后这药房的收益我与你要五五开！」 朱白茅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她老伴一下子站了起来嚷道：「你！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江承雪不慌不忙端起茶杯等二人冷静。 没错，她就是趁火打劫。 和平年间，她空间的那些草药做筹码分量会显得有些单薄，但此时却如同救命稻草。 且，和平年间，朱掌柜这样的，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生活也算是滋润，世人虽然眼馋银两，但又鄙夷商籍的身份，把自己的家产分出来一半让别人来做东家，是不大可能，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 可所有的鄙夷轻贱在性命面前都会显得不那么重要。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时候，但是对于江承雪这样有资源有意识的人来说却是极好的机会。 两人安静下来后，江承雪继续道：「药材我可以一直免费供应到市面的药材不再紧缺为止，收益五五开。等到市面药材不缺了，我就不再供应或是不再免费供应，但是所得的收益去除成本，依然是五五开。以后换店面，其中的花销我六，你四，收益不除开铺面费用，依然还是五五开。」 两口又震惊又迷茫，虽然也是开铺子的，但是这女子所说有点超乎他们的认知。 「也就是，朱掌柜出医术，我出钱出物资。你们不亏，这药铺如果现在挺不过去，恐怕还得等小公子来发扬光大，但这中间难不保再遇到一次灾情？挺过了这次的灾情，再将店面改换位置，即便是你我五五开，其收益也绝对远远超过您以前的。」 江承雪顿一顿，看看两人因为迷茫而麻木的脸，「可惜我是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如果是男子，也不必这么费心地讨一个小药铺的东家来做，直接买个铺面，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坐诊，自己舒舒服服当个甩手大东家才最舒心呢。」 她想暗示对方，你们还占着便宜了，不亏。 又道：「掌柜的，还有掌柜夫人，虽然以后好像我出的少就白得银两，但是现在才是这药铺的根本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我的草药支持，这药铺连根本都没有了。一棵大树，要是连根都没有了，还谈何枝繁叶茂？」 说到这里，就听到周泽勛站在前面药铺的后门大声喊她：「娘子！娘子！你说话说完没有？」 江承雪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回头道：「我也没有逼迫两位前辈的意思，这会儿说得有点多，二位先考虑一下，只是我这马上就要生了，想在生孩子之前将这个事情敲定，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恐怕不多，明日我再来，若不妥当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就是。」 朱掌柜急忙道：「小娘子还跟别家谈过此事？」 「还未，我们不是有一根人参的情分在么，所以我第一家就来找的朱掌柜。挣钱的事情还是不要太过声张，对吧？」 她从空间掏出那么多药材的事情当然不能声张出去，这也是她看中这偏僻小店的原因，家底不足底气就不足，容易拿捏，也容易跟随她的思维。 再说了，能让自己毫无起色的事业一飞沖天的大好事，他们肯定愿意保密，甚至不敢多问什么，就怕美梦破碎。 「是是是！小娘子的智慧，老夫自愧不如。这样，今晚我夫妻二人思考一晚，明天等小娘子来给答覆。」 朱掌柜一直将二人送到大街上，见周泽勛背着几个大筐子，还想叫伙计帮忙送到家里去，被江承雪制止了。 这一番单方谈判下来，时间又到了正中午，家里肯定已经在弄饭了。 江承雪觉得饿得有点心慌，一手由周泽勛握着，问道：「阿勛，想不想吃糖？」 饭肯定不能在外面吃，吃了回去再吃就撑住了。但糖还是可以买点的。 「想！」 只可惜走到桂花巷都没看到有卖糖的。江承雪心里一气，心里打定主意，回去空间自己做一堆糖放着。 第100章 三套宅子买了吧 江承雪趁没人现将三个大筐子放进空间，剩下的三个是给家里用的。 一家人果然醒了，一听到院墙外面有响声，周通就屁股着火一样去开门，他发现了，嫂子喜欢出门，还喜欢买东西。 「嫂子，今天你买的是筐子啊？」 周通伸手从大哥背上接下大筐子，话音里面难免有点失望，孩子心性难免的，就想着吃。但他立即就把这失望的语气掩盖了过去，他不能还当孩子，伤了嫂子的心就不好了。 「嗯，在街上看到有老伯卖这筐子，又结实又便宜，家里用得上。」 杨氏从厨房的棚子下钻出来，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着腰，有些幸灾乐祸又带着些宠溺地揶揄道：「这下好了，你身上一个子都不剩了吧？我看你还怎么买东西！」 江承雪只觉得这样的杨氏特别亲切特别温暖，嘿嘿笑着去攀婆婆肩头：「娘，中午吃什么啊，我饿了！」 「还知道饿呢？我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你们两个，真是瞎胡闹！自己多少个月了不知道吗？还有你相公，昨晚累一晚上，不晓得心疼他一下啊？」 "娘，阿勛他睡饱了的，不信，你问他，阿勛，是不是？」 周泽勛很是配合道：「是！娘，我睡醒了的！」 第122页 杨氏又气又笑：「你们就煳弄我吧，就那个——娘子唱相公喝！」 周通接过话头：「娘，那叫夫唱妇随，你一点都不懂！」 「我不懂你也懂个屁，媳妇都没有，懂什么你唱我随？赶紧收拾了，吃饭吧。你们爹和阿勛下午还去小沙地呢。」 擦桌的擦桌，端碗的端碗，舀饭的舀饭。 周伯路觉得大中午在院子里面吃饭还热，又把院子里面的方桌端到了屋里去。 土屋子就是挺好的，不管外面多么燥热，里面都是凉丝丝的。 中午吃稀饭和干饼子，杨氏害怕米少汤清，又撒两把高粱面进去，这稀饭就变成了黑白绿混合的颜色。 一开始大家虽然神情各异，但都默默低头喝汤，好像这奇怪的颜色一点也不奇怪似的。 最后还是当家的忍不住开口：「孩子娘，你又折腾什么么蛾子？」 「这可和我没有关系！谁知道这卖高粱面的掌柜长的什么心，这里面添的是什么呀！绿唿唿的！」 江承雪赶紧道：「娘，我觉得怪好喝的！」 周通也道：「娘，这米汤真香，有一股子菜味儿！」 周伯路就又喝了一口，点头：「这卖高粱的估计是把高粱叶子杆子也一起碎了夹在面里面。都吃吧。」 高粱杆和叶子能磨得这么细碎吗？一家人疑惑，但也就是心里那一瞬间的事情。这不要紧，关键，这米汤是真不错。 周伯路吃完了饭就把碗放下。他是那种吃饭的时候喜欢想事情不喜欢说话的，家里也没有饭桌上不能说话的规矩。 「雪儿，你说，咱们家藏冰？」 昨晚上就听老伴儿说了儿媳的这想法，他心里很是高兴，此时再看儿媳，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做了个不错的选择，江家虽不是大忠大义的门户，但这女儿却是不错。 这种眼界这种胆量绝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拥有的。 哪怕是男子，这个时候哪还想得到以后的事情，全被眼前的苦难吓破了胆，眼光浅短，十有八九只想苟活一日是一日。 江承雪点头：「爹，反正这地窖我们是要挖的，这水也是要囤的，不如多囤点，明年能挣一点是一点。」 只要家里有囤冰，她就能想办法让冰变得多「一点」，周家就可以多赚一点，之后再想做什么就轻松很多。 她自己是不喜欢借钱的，亏欠别人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要是能第一时间还上她绝对是要第一时间还上。 周伯路点头：「这是个好办法，我听说，城里的水井近些日子要掏淤泥，再将水井挖得更深一点，这水应该不比粮食缺。开设冰厂要到衙门报备登记，以往应该不容易，但是如今只要肯掏银子，这个事情就办得下来。」 江承雪一听要登记办厂，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只想着靠藏冰换得第一桶金，倒没有想去做这个长久生意。她空间虽然方便，每隔三日就是冬季，但空间是要避人的，不如另外长久能做的生意。 「爹，你听说过硝石吗？」 硝石制冰是每个今穿古小说女主的必备技能，她也算看过两本穿越小说，这个技能记得很清楚，但其效果如何她一直心存怀疑。 「硝石？」周伯路微微蹙眉，在自己的脑中挖掘两秒，摇摇头：「从未听说。」 江承雪有点失望但也能接受，毕竟她在那个信息无比发达的时代也是从小说里面得知古人用硝石制冰的，这种技术就算这个时代有人掌握也绝对是机密，不可能让一个平民百姓知道。 至于硝石么，就算不稀缺，也不会在民间随意流传交易吧。 她也就是这么猜测，觉得开冰厂还是不应该是周家的主要产业。副业是可以的。 「雪儿，你问的这个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伯路挺好奇。江承雪摇头，「以前听江元佰提过一嘴，究竟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楚，随便问问罢了。爹，我们把这套宅子买下来如何？」 公爹昨天大半夜去借钱，今天看着面色红润，想必没有吃闭门羹，如果有多的银钱就把宅子办了。 她虽然不喜欢借钱，但现在不是已经借上了嘛，就先干正事，再想办法赶紧归还吧！ 杨氏惊得直接脖子一伸，把一口干饼子硬生生咽了下去，不过这次她没有大唿小叫，这儿媳说话的方式，她也该适应了。 第一百章 整，自己先鼓个掌——哌唧哌唧！ 感谢支持的小伙伴，感谢送大礼物的大宝贝和送小礼物的小可爱！感谢催更评论的读者朋友！ 作者一点都不活跃一直悄悄装死，当然没死~~一直都在努力更新呢~~ 现在排雷肯定已经晚了，还是说上两句，作者不会写，这书不爽，也不算是大女主吧，反正就是一个故事，它发生了便顺其自然地往下发生着…… 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大家的陪伴。鞠躬—— 第101章 女人手里得有钱 这宅子要买就最好一次性把这连着的三套全买了，小了不够用，以后鸡肋。 江承雪鼓动公爹，说现在宅子便宜，买下来干啥都可以，以后实在不想要或是缺钱再卖出去也划算。 再多的也没说，公爹不是朱掌柜，不用将所有的信息全部掏出来展现给他，公爹是聪明人，不用逼他做决定，再说那样做会显得不尊重家里大当家。 第123页 周伯路点头，说他考虑一下。 江承雪就想着，隔壁的五只鸡赶紧藏起来了该。 饭后，周伯通领着长子出门。杨氏驱赶着春芽和阿通赶紧打水去。 待都走完了，家里没人了，对江承雪招招手：「雪儿，你来我屋里说话。」 江承雪想到上次婆媳关在屋里说的话就不想去，讪笑：「娘，院子里凉快，院子里说吧？」 杨氏看看大太阳：「凉快啥，你这孩子又犯傻，赶紧进屋给你说两句话，我还赶着去买粮。」 只好灰熘熘跟进去。 杨氏又跟上次一样回身把房门关上，弄得江承雪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知道么，古时候的男孩女孩结婚的时候年龄很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连带那种事都要过来人教的…… 江承雪很怕婆婆嘴巴里又蹦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不过这次她明显想多了，杨氏坐在床沿上，身子一扭从被子里面摸出两个银元宝。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 江承雪一坐下，杨氏就拉着她的手，将银子塞在她手里，软声轻语道：「这二十两银子你自个儿收着，别跟春芽和阿通说，他们还小着呢，该给他们的时候爹娘会给。也别给你男人说。这银子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女人啊，手里得抓着点钱，平时家里需要什么就用公家的钱，自己的别拿出来。说不准有一天家里落难了，女人存的这点钱就能救一大家子。就算不落难，自己有点钱，喜欢谁就给谁买点啥谁也管不着。」 「嗯，知道了，娘。」 江承雪低着头，觉得鼻子发酸。道理她不见得不懂，但这样的话却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说。 杨氏怜爱的顺顺她的鬓角：「你啊，之前我看着就不聪明，现在好像是聪明点了，又好像不聪明似的。阿勛是个好男人，你好好待他，但自己也得有点计算，那个小沙地村虽然归在阿勛名字下面，其中也有你的一半，这个事情也得记好。」 「娘？」 江承雪抬眼看杨氏，说起来杨氏才是那个看起来不聪明的女人呢，此时说的这些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 杨氏点点头：「阿勛跟我们分了家了，以后你也是当家做主母的人，自己多留点心眼。现在家里也不缺钱，想要给家里买什么，你跟我要钱就是了，自己的钱自己存好。」 江承雪险些冲动地直接开口：娘，你跟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最后还是忍下来。 杨氏这种嘴巴比脑子快的，都能够憋住绝口不提的事情肯定是很重大的事情，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前还是不要去提吧。 「行了，你在屋里守着吧，你爹说了，这粮食和水多贵都得买着，我这会儿也赶紧去看看粮铺开门没有。把门锁好啊！」 「好，娘。」 将院门关好后，江承雪就进了空间。收鸡蛋。早上的豆角种子已经晾晒好，她又都撒进田里去，顺便将育好的菜种收回来。 明天该收水稻和麦子了，这田地里面两大片，只能靠周泽勛去忙活，另外收回来的粮食脱粒和存放也有点叫人头疼。 不如直接买油布回来，脱粒的水稻和麦子直接堆在院子里面算了。 如果能够赶在冬天之前把仓库造出来就更好了。 弄完这些，从空间里面找了纸笔出来，大白纸上画出表格。朱掌柜那边她觉得问题不大，就算他不愿意，她就换一家。 既然以后她是东家，平时又不出面不参与，药铺的帐户清晰明白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画的就是前世帐目表的简版，类目价格出帐入帐小计总计结余库存等，都清清楚楚，表格类，一目了然容易查帐。 又用炭笔拟出半古不今的契书，反覆三次才把能够想到的款项全部纳入。摺叠放好。 出来空间，往缸里加了一桶水，又去菜地看了一圈，昨天傍晚下种的地方都有巴掌大的水痕。她想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没人在家再给地里浇浇水，最后决定算了，她这种养乌龟都能养死的，就适合空间那种撒把种子就智能成长的土地，还是不折腾外面世界的蔬菜了。 等了好一阵子，周春芽和周通才担着水桶回来，今天打水的依然排成长队，据说从明日起城南的水井就不开了，要掏淤泥，所以明天打水的就更多了。 好的地方是，等到全城的水井都挖深过后，用水可能就不这么紧张了。 两人倒了水又想去排队，被江承雪拦住，因为队伍太长，两人这会儿去排队估计排到的时候又不让打了，不如不去白费力气。 周通往水缸看，这水缸已经大半缸了，水清油油地冒着凉气。 「姐，嫂子，你们看这缸马上就满了，多一个人就是不一样！」 周春芽笑道：「你脸皮真厚，就变着法子夸自己！」 「本来就是嘛！二姐，我们再洗一个缸出来吧，明天，最多后天就能用得上了。」 周春芽道：「不用洗，这水一进去，脏东西就沉到水底去了，你见过哪个水井是洗过的，下面都是泥巴，打出来的水还是清的。」 周通：「哪里都是清的，我今天打回来的水里面就有泥沙。」 周春芽：「那就更不用洗了。」 江承雪：「……」 她本来是贊同清洗的，但听姐弟二人这一通对话，觉得的确也没有清洗的必要。 第124页 「春芽，阿通，我进屋去躺一下啊。」 「哎，嫂子，你去吧。」 姐弟两个答应道。春芽叫了弟弟从屋里把饭桌又端出来放在树下，从屋里抱了布匹出来，早上跟娘去买粮的时候，顺便买了些细棉布。 第102章 冬瓜糖 江承雪回到空间，有周春芽和周通在家里守着，她就能安心做糖了。 之前在景州的时候买了不少冰糖，冰糖这东西也是糖，但在江承雪这里就老觉得是做糖的原材料。 前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就瞅好了菜地里面的老冬瓜，可以摘回来了。 这冬瓜沉甸甸的，大概有十来斤重，表皮已经开始微微泛黄。一共九个，跑了九趟才全部从地里搬进院子。 一个个对半破开，掏出里面的瓤挤出冬瓜子，放在盆子里面洗干净，再捞出来晾晒，晒了厚厚的一大匾箩。 剩下的，取了四分之一放在旁边做糖备用。 其他的全部切条晾晒，因为皮子又老又硬，她将皮都削了。前面还有匾箩可以盛放，后面太多了，干脆直接铺在地上。 这老冬瓜有些太老了，瓜肉就不是特别好，以后要晾晒的还是得趁着年青的时候摘下来。 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把冬瓜晾晒的事情弄完，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看着半院子的冬瓜条，很有成就。 然后就是冬瓜糖的事情。 这个冬瓜糖的做法不复杂，但很耗时间，耗耐心，还耗糖。 冬瓜洗干净去皮，切成大拇指一样粗长的条。 直接放入铁锅里面小火煨着，等到冬瓜里面的水分出来了，再添大火熬煮。 这冬瓜水分很大，不一会儿就煮出一大锅水，这个时候把冰糖要加进去，这个量不能少，少了挂不住糖霜，也不能太多，多了冬瓜条就变成白色的了，又浪费又不好看。 煮的时候不能搅动，一搅动就散成一锅冬瓜粥了，等锅里的汁水减少，用锅铲小心起一下锅底，不能让粘锅。等到锅里已经见不到水渍的时候就要很轻柔缓慢地搅动，方便水汽发散和阻止粘粘。 江承雪以前用这个办法做过胡萝蔔糖，做出来的胡萝蔔糖鲜艷透明，还有淡淡的胡萝蔔香味儿。 现在改换了原材料她还有点紧张，要知道，这办法做胡萝蔔糖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尤其是搅拌的阶段，好像材料都已经全烂掉了，有些人直接崩溃搅成一锅煳煳。 直到冬瓜条经过了烂煳的阶段，重新成为一根根的，她才松口气，虽然烂掉了好些，但还算是成功吧。 要一直到冬瓜条干燥变硬变胶状的透明，锅里的冰糖煳在锅上，变成白乎乎的糖锅巴，这冬瓜条才算做好。 光是锅里熬煮烘干的时间都花了一个多时辰，真的是耗耐心。 吃上一根，很不错，很甜，有冬瓜的味道，外面有嚼劲中间还有沙脆的感觉。 将糖装进小罐，盖上盖子搁在木屋里面。 锅里的糖锅巴添了清水熬成糖水，倒进大海碗里，现在糖很缺，刚才做冬瓜糖一下子就用去了她三分之一的冰糖，看着半锅冬瓜，做到最后缩成一小罐。这奢侈的「涮锅水」当然捨不得丢掉了，放在那里当糖水还有淡淡的冬瓜清香呢。 吐了口气，敲了敲酸胀的腰背，这磨人心的事情，她近几个月都不想做了，除非找到更好的办法。 做好了糖就想拿给周春芽和周通尝尝，但想到自己今天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买糖，按照杨氏给自己的银子，也的确该没有钱买糖了，便压住冲动，决定明天再给大家吃糖。 等到周泽勛晚上回来，那傻小子估计又要欢天喜地了。 从空间出来。杨氏已经回来了，跟周春芽在树下的桌子边侍弄那些剪刀布匹。周通已经被他娘轰去睡觉了，晚上下苦力的还得是家里的男人。 「娘，你买粮回来了？」 江承雪走到桌边坐下，伸手去摸桌上的布匹，有之前她拿回来的粗麻布，还有几尺新买来的细棉布。 「回来了，刚好买完粮铺就关门。唉，也不知云州还有粮食。你要不要上手给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缝两件肚兜？」 江承雪一脸窘态，让她补一下袜子之类绝对没问题，别的就有些勉强。更难的，她就完全不懂了。 杨氏像是早就料到，笑着白她一眼：「行啦，你个大肚子，就坐那里陪我们聊聊天吧，自家男人的亵裤会缝补就行了。」 江承雪红了脸。 原主的针线也不咋样的，针线活在古时候叫女红，女红好的女子是优秀的，会被称赞的。原主那样的生存环境，哪有人教她刺绣做衣服这等事情，也就是自己琢磨会了怎么把衣服缝补一下，太细緻的也不会。 就连给丈夫做亵裤也还是嫁过来之后杨氏教的。 此时的江承雪对制作的过程有些印象，但还真不敢保证就能做好。 「嘿嘿，娘，你们这会儿在做什么？」 周春芽本来有些走神，听到嫂子问话，便笑道：「嫂子，娘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尿片呢，娘说这尿片得用棉布做，小孩子皮肤娇嫩，而且棉布吸水好。我呢，我在裁剪冬衣的样子。」 这些细棉布原来是给孩子做尿片的，江承雪摸着细腻的布料，心里暖暖的，脑中又想起来，在漠州的时候肚里孩子的小衣服小被子就已经被杨氏做好了，逃荒的时候都带了来。 第125页 「娘，肚子里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啊？」 她心里也温柔起来，有点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急什么，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再说了，这孩子的名字不能瞎取，到时候自然有人取个好名字。」 江承雪张张嘴，想说肯定是个男孩，自己却是一愣，又把嘴巴闭上。 说起来奇怪得很，她一直都认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朱大夫好像也说过是个小子。 以前她没有把它当自己的孩子，这性别的事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时想起来觉得很是神奇，难道自己心底就那么想要生个儿子？ 既然婆婆都这样说了，就先不操心孩子名字的事情。 就这样静静看着这娘俩儿做衣服，在这荒年里难得生出悠闲安详的感觉。 第103章 他这几天不回来 周春芽裁剪着布样，神情又开始放空起来。 杨氏看了她一眼，在头皮上磨了一下针尖又低头缝制尿片，针线上下飞舞，针脚细密整齐。她心疼女儿但啥也办不了。 江承雪知道周春芽这些天一直挂念着城外的周大山一家，平时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一直假装没事，该咋样还是咋样，但一静下来稍不留意心思就写在了脸上。 家里人，除了年幼的周通和傻乎乎的周泽勛不知情况，其他人其实都知道，因为无可奈何只能对周大山一家闭口不提。 只愿他们平安顺遂。 江承雪玩着布匹，思想也放空起来，院子里只听到剪刀剪布的声音和针线拉扯的声音。 「娘，你给我一点银子呗。」 江承雪忽然道。 「嗯？要银子啊？」杨氏就憋不住笑，瞪她，这儿媳倒是学得挺快，早些时候给她说需要银子就问自己要，这会儿就要上了，这脸皮胆子也是比一般姑娘家的厚和大，「你又准备买什么？」 江承雪就装乖卖巧只笑不说话。 杨氏站起身将手里的活往桌上一放，道一声：「等着！」转身就进屋去了。 周春芽被两人的声音惊回神，好奇地凑到江承雪身边，笑道：「嫂子，你是不是又想好要买啥了？」 她跟周通一样，手里攥着钱也不敢花的，给自己买东西吧心里内疚，这个时候银钱紧啊哪能只顾着自己享受，给家里买东西娘亲肯定咋唿。 嫂子不一样，嫂子胆子大不怕娘亲咋唿还很会哄娘亲开心。 所以，钱到嫂子手里她是高兴的，家里添置点新东西大家都很开心。且添的都是有用的，不是瞎花。 江承雪笑道：「我没想好呢，家里呆不住，在街上逛着逛着看到家里需要什么买些回来呗，该用的还是要买的。」 「嫂子，你精神可真好。」天天挺着八月大的肚子一逛逛半天，这身子是真好。 不过嫂子这肚子是真不显，以往她看人家大肚婆要生了，路都走不动了。 都怪这个年景，孕妇都吃不好。 杨氏从屋里出来一屁股在之前的凳子上坐下，给了江承雪一把碎银子，她喜欢买东西就不能给整的，加起来也有一两多。 又给了女儿春芽一钱银块，低眼把针线拿起来似是责怪道：「给你也给点，一天天的愁眉苦脸干嘛！」她心疼女儿，但又不直说。 「娘，我也有？」 「有，你是大姑娘了，该学着攒钱了，可别跟你嫂子学，多少银钱都要三天花精光才舒坦。」 江承雪：「呵呵呵……」 周春芽也忍不住笑道：「娘，嫂子都是为咱家里花钱呢。」 杨氏嗯了一声：「这还要你说。都收着吧，别给阿通知道，这小子以后花家里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给他！」 两个年轻女人知道老母亲又心软嘴硬，乐呵呵地将银子揣在怀里。 杨氏忍不住叮嘱：「你们别全往身上揣，自己屋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去。雪儿，你身上也不要带多了，带多了一下子就用完了。」 「好的，娘。」 「那娘，我回趟屋去。」 下午的光景过得很快，到傍晚日头完全看不到的时候，门外才传来声响。 周通又一个箭步飞去开门。 「爹，你回来了！我哥呢？」 周伯路一人进门，转身就把院门关闭，横槓别好。 江承雪正在厨房帮忙烧火，心里勐地惊慌起来。 公爹一个人回来，周泽勛没跟着。说去小沙地买木头，却半根没看到。 她起身从灶棚里出来，忍不住流露出担心，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心慌，就像心里空了一大块。 「爹，阿勛呢，阿勛怎么没有回来？」 周伯路往盆子里舀水准备擦把脸，神色很正常：「下午去了小沙地弄了一车柴火回来，给我老友送去了，人家家里现在缺人手，我让阿勛留下帮忙。你们都不要担心。」 江承雪愣了一愣，回头看杨氏，见她一脸淡然中又有些情绪低落地在灶边忙活，她知道婆婆对阿勛今晚不回来的事情早就知晓。 一下子想到婆婆下午给她银两时说的那番话，心里更加七上八落。 因为不知道真相，所以心中猜测许多，越猜越离谱。 那边周通还追着父亲问是哪家人，要不要他明天也去帮忙。他从来没去过大户人家，虽然爹没提起过他的旧友是什么人，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老爹的旧友肯定不一般，绝对是个大户！ 第126页 「不用，人家用不着那么多人帮忙，你哥这些天估计都不回来，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周伯路用帕子擦着手。 江承雪心想这样的说辞也就骗骗小孩子了，周泽勛心智还是孩子，一家人都宠着惯着，爹怎么可能会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别人家里干活？ 就算是老友…… 只能确定一件事，这户人家是爹娘笃定绝对不会伤害周泽勛的人家。 思索一番就不敢再往下去想，没有真相的约束，人的猜测容易脱缰。 江承雪也想去跟爹娘问问真相，但又觉得不合适，她不过是个儿媳，要说变得亲近也不过是近些日子的事情，爹娘连自己的子女都要隐瞒，那就更不可能跟自己这半个外人和盘托出。 关系的火候还不到，可能他们觉得时机合适了就会跟家里人说吧。 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人胡思乱想罢了，周春芽和周通只是有点担心大哥一个人在外不适应，别的并无怀疑，这让江承雪更加怀疑自己，她敏感惯了，难道想多了？ 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少了一个，但这活还是要干的。 江承雪觉得有些累，跟爹娘吱声后就回屋去了。 躺在床上却又怎么也睡不着。越不想想事情，事情就越是往脑子里面钻。 明天空间里改收庄稼了，那么大两片没有周泽勛的帮忙，自己该如何是好？ 明天还要去药房和朱掌柜画押定章，自己一个孕妇独自在街头跑会不会有些危险？ 还有该买的东西也没有买完，空间里面的基础建设也一样没起来。 空间里面的冬瓜糖也搁在那里没人吃。 她忽然觉得很生气很委屈，想哭。 也不知道是太多活自己没法干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傢伙居然一声不吭就把自己抛下的原因。 ……… 今天又不小心进了书评，差点心梗太惨了！ 作者很懒一直没有解释过，觉得随着作品的展现读者会明白，但现在觉得再不解释读者不会明白这本书要死了。 每天解释一点点，不占用大家时间。 女主人设问题：很多人不喜欢，但我的女主就是普通人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孙猴子，她不全能。 女主的行为处事受制于她的成长经歷，在前面有三个章节讲到过，其实她就是一个伤痕累累但带着面具的女孩子。 她是孤儿，所以她的世界里面自己最重要，一开始她把男主当利益共同体，并没有亲密感情。 很抱歉，有些人可能因为上天给了自己一个丈夫就立即进入角色爱上自己的丈夫，但她不是。并且她比一般人更难以接受感情，往事里面有讲为什么。 第104章 我姓周他也姓周 正半睡半醒间，听到门外周春芽在轻轻敲门：「嫂子？睡了吗？」 江承雪犹豫了一下，开口：「没呢。」 起身去开门。 院子里面挖土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感觉时间还挺早的。 周春芽抱着被子褥子站在门口，对她笑。 「都歇息了，爹说下面没有支撑怕不安全。嫂子，大哥今天不回来，我陪你睡吧，免得你害怕。」 这妮子是不是担心嫂子害怕不清楚，但她肯定想和嫂子睡一个屋，这几天她憋得慌。 江承雪便笑着把人让进屋，「来就来，干嘛抱被子过来？」 周春芽将褥子铺在地上，道：「我睡地下，我怕睡相不好伤着孩子。」 她这样一说，江承雪也不好劝，蹲身摸了摸地上的褥子，薄，比她空间的薄多了，应该会有些硌人。 便道：「春芽，你把你的被子也垫上，我床上两床被子，拿一床给你用就是了。」 「不用嫂子，被子是盖的，不能垫，不硌人，比逃荒路上好多了。」 说着解了衣服钻进地铺。 江承雪也爬上床，古时候的床真高，爬床的时候必须稳重小心一点。 有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轻轻的唿吸声。 「春芽，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话？」 「嗯。」 周春芽低低应了一声，忍不住就带了囔囔的鼻息。 江承雪心里嘆了一口气，支起半个身子：「春芽，你上床上来，说完话你再下去睡。」 「不了，我就躺在这里说话。」 周春芽抹眼泪，努力掩饰自己哭泣的声调，但江承雪听得很清楚，心里开始心疼这个小女孩。 「嫂子，你说城南门外面咋样了呢？」 好不容易压抑住哭泣的冲动，周春芽努力平静地问。 「城南门外也是云州的管辖地，城里面当官的就算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敢让他们饿死的，你不要担心。」 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希望是这样。 可她也知道古时候民生并不够健全，人命也没有那么值钱，难不保知州大人心肠一狠就将城外的难民活生生饿死…… 可这么残忍的话她不会跟春芽说，春芽自己心里应该也明白，就是想求一个安慰想求一个希望罢了。 周春芽听了，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唉了一声。又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床铺。 「嫂子，翻过年我就十六了。我……我都快不想嫁人了。」 如果水生哥真的死了，她就为他守一辈子寡！ 第127页 周春芽心里这样想着。毕竟还是年幼，只觉得这爱情珍贵无比，能叫她什么都不顾。 「傻瓜，说什么呢！」 江承雪笑着斥责一声。前世那么开放的年代，大龄剩女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现在？再说了，春芽这样的女孩子，又不像自己开着挂，总还是需要男人来养活的，这时代并不支持女人外出养家。 她又想，春芽都要十六了…… 在她的思维里面还是个小女孩呢，但在这里却已经不小了，女孩子十四岁就可以嫁人，越是条件好的女孩就能越嫁得早，因为抢手嘛！定亲就更早了，有些孩子没出生呢，就开始定亲。 晚的，十二三岁的时候也开始寻找合适的对家。 周家虽然人员简单了些，但条件绝对不差，春芽都快十六了，算是已经剩下了。 「春芽——，你跟水生定亲了吗？我好像没听爹娘提起这个事情？」 春芽和水生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又不说，这个时候两个女人说床头话，私密得很，江承雪干脆直接挑明。 周春芽的脸噗地一下在黑暗里红透了，但她也没想着隐瞒，本来就是过来找嫂子说话的。就是害羞得很。 又是一阵沉默，春芽情绪有点低落：「没呢……周大伯家一直也没说起这个事情……」 说到这个她拉了拉被子，觉得有点凉。 江承雪也猜到这个结果，要么家里人怎么不提他们两人的事情呢？定了亲的话，两家人往往都过得像是一家人，虽然周伯路一家和隔壁周大山一家关系一直很好，但不是一个好法。 周春芽又道：「我姓周，水生哥也姓周……」 同姓之间不能结婚啊，要被人骂的。 但是，她又倔强了一句：「可是来云州的路上，娘还说等定下来就把我和水生哥的事情定了……」 同姓不能结婚的事情娘亲肯定不会不知道啊，她都说可以，那自己这个周跟水生哥的周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按说一个村子周姓人是不会有啥男女之间的感情的，但是周春芽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家跟别的周家人不一样，他们老叫自家是外来户，连村里的小孩都欺负她，骂她不是周家人。 不仅小孩这样骂他们，村里每年的族祭，他们一家也从来没有参加过的。 周春芽从小就想融入周家甸成为真正的周家人，但始终都进不去，人家觉得他们的周跟周春芽家的周不一样，周春芽也觉得自家的周跟别的人不一样。 一开始她难受，后来她喜欢上水生哥了之后就不难受了，还庆幸自家的周跟周家甸的不是一个周呢。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又开始害怕起来，万一自家的周和周家甸的就是一个周呢？ 她跟水生哥偷偷摸摸的感情，又甜蜜又酸涩。 江承雪这会儿弄懂了一件事情，这个时代是别姓联姻制，跟正常的古代是一致的。 她的时代同姓可以结婚，来到这里之后，原主的记忆稀里煳涂，只记得原主觉得隔壁阿梅喜欢自己的相公，然后周春芽和周水生之间也有情，她就顺其自然认为没有关系的同姓可以在一起。 原来也不能。 她心里居然高兴了一下，这样的话周梅和周泽勛不就更没什么可能了吗？ 不过，就奇怪了，为什么婆婆杨氏觉得周春芽和周水生的事情能定下来？ 她一个传统的古代妇道人家，应该比她这个现代人更加注重这个事情吧？ 虽然她也知道，周伯路一家是后面才进入周家甸的，但还是都姓周啊。 第105章 你是属猴的吧 嫂子和小姑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有时候说话并不是为了让对方给自己出主意想办法，只不过是单纯想说，心里憋得久了，说出来哪怕没有结果也会轻松很多。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江承雪第二天早上醒来，床边已经不见人，也不见褥子被子，周春芽早早就起了，蹑手蹑脚收拾铺盖抱回自己屋子，这会儿正在院子里面和母亲忙着做早饭。 空间里，鸡蛋已经找不到盆子来放，江承雪干脆就散放在地板上，反正已经很乱了。 不过也乱不了几日。大概吧…… 有时候江承雪觉得空间欺负人，硬逼着她和周泽勛合作，没了周泽勛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起来。 嗯，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欺负她。 她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院子外面黄澄澄的一大片。 这些谷物成熟了，如果不收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烂在地里。 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宝宝，她自己干也就干了，现在她可不能冒这个险，宁愿麦子稻子烂在地里，反正过几天又能长出来了。 洗了脸，烫了一把野菜吃了，又加了一个鸡蛋才从空间出来。 「嫂子你起来了啊！」 周春芽精神不错，看到江承雪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她跑去打扰嫂子让她半夜才睡，嫂子还怀着孩子呢。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娘，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早？」 「昨晚没干一会儿就睡了，当然早点起来，事情多着呢。你爹今天还要去小沙地弄些木头回来。我要买粮，春芽和周通两个还是去打水。你照旧看屋子。」 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饭后，一家人出动，江承雪关了院门，去菜地看了看，早上才浇了水，每一窝上面都有巴掌大的水痕印子。 第128页 往隔壁撒了些谷子，江承雪已经在担心那五只鸡会不会渴死了。 空间菜地里面该收的蔬菜种子都收起来，种子细小如芝麻的都用纸包起来，比如白菜小白菜萝蔔大葱小葱香菜的种子。 大些的种子就拿罐子碗装起来。地里生姜蒜头全部扒出来。 有了这些种子的加入，木屋变得更加热闹。 昨天才洒下的豆角今天又挂果了，因为没有搭支架，铺了一地。 江承雪摘了好久也没摘完，累得腰都酸了。 一筐子新鲜豆角也搁在木屋里面。地里剩下的晚些去摘，留种。 她心情始终不太好，有点蔫蔫的。 将晒干的野菜捣了一海碗，也没有捣得太细碎，就直接端出空间倒进高粱面袋子里面，充分搅拌了一下。反正家里人都知道这高粱面的老闆往里面添叶子，她就摆烂偷懒，叫家人看到了碎叶子也没事。 水缸里加了两桶水。趁着还能动弹，帮家里人把水多囤点。 日上三竿，买粮的买水的都回来了，早上的任务是完成了。江承雪就磨着杨氏说要出门。 杨氏气得在她大腿上轻轻拧了一爪子，嚷道：「你是属猴的吗，真是一天也待不住，大街上有啥好的，你就这么大精神头往街上跑？」 江承雪捏着婆婆的肩头笑着哄道：「娘，我不是快要生了吗，生了以后是不是要坐月子？坐月子一坐就是……嗯，那么久，我得趁着现在赶紧上街转转，以后要憋死我呢！」 「呸呸呸，少说死不死的话，不吉利，以后只能说好的！真是的，阿通，你没事就跟你嫂子去转转吧，别转久了，看着点日头。」 周通早就在旁边打转，娘和二姐要做衣裳，就他一个人闲着，娘肯定不会叫嫂子一人上街，这活当然要落在自己头上。 他心里可乐着呢！ 「哎，娘，我保证把嫂子看紧了，不会叫她有一点点事情。」 杨氏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拎个篮子跟着，我瞧着你嫂子还得买东西回来。」 江承雪捂嘴一笑，婆婆都这样说了，她不买点东西回来岂不是对不起大家的期待？ 时间不多，江承雪直接带着周通去了药铺。 「嫂子，我们来药铺干嘛？」周通一看要进药铺就紧张。 「没事，我找这里的大夫给我把把脉，看看孩子好不好。」 周通哦了一声，觉得也正常。 「阿通，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卖糖的，等会儿我们去买点回家。别跑远了，周围转转就行，没有就算了。我这边很快就好。」 说着，就从袖子摸出一把铜钱塞给小叔子。 周通眼睛发光，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那嫂子你把完脉就在药铺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一迈腿就跑了。 江承雪这才踏进药铺，立即受到伙计的热情欢迎，直接把她往后院领。 「我们掌柜的在后面等半天了，刚才还来转了一圈。」 伙计不知道掌柜的和这小娘子之间有什么交情，但是掌柜的看重的人，他肯定要当贵贵客对待。 她在后院一露面，朱掌柜立即就小跑着迎来。 「小娘子快请，茶已经烧好了，就等你来了。三丫，上茶！」 茶还没上，朱掌柜先把契书拿了出来：「小娘子，老夫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我已经把契书写好了，你看看？」 江承雪接了契书，看得很吃力，这文字她倒并不陌生，跟歷史上的文字差不多，但后世文字简化，再来看这些繁体字就不能一目十行，得一个字一个字盯着看。 她看了一遍，朱掌柜将她昨天所说都写在契书里，言语精炼，但还不够。 就又从自己袖子里面掏出自己昨天拟写的契书递给朱掌柜。 朱掌柜急忙双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这一份不是毛笔所写，用的炭笔，纸面看着有点脏，他想，这女子虽然聪慧，但商贾人家的还是比不上书香门第的孩子，瞧这一篇，什么鬼画符啊！ 朱掌柜也看得十分费力，江承雪的书法不算太好，但也过得去，可那只限铅笔钢笔原子笔碳素笔，这年代，虽有炭笔，却十分抽象，这一篇写下来，虽然比毛笔的狗爬好点，但也够难看的。 加上她很多繁体字不会写，用的简化字，在朱掌柜这里就是错字，缺胳膊少腿的，满篇白话，还问了好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两遍看下来，朱掌柜神情凝重的放下纸张。 …… 解释时间： 女主因为从小缺少教导的原因，的确缺乏一些生活技能，针线活她就不咋会。 她不聪明绝顶但绝对不笨。 城外卖鸡蛋被人骂惨了，作者的锅，作者只说她思考了，但没有写她怎么思考的。 为什么不在城门贴寻人告示？古时候没有义务教育，能上学认字的凤毛麟角，贴告示错过的风险太大。 为什么要冒险在难民堆卖鸡蛋？卖鸡蛋是假找人是真，空间里多的是鸡蛋，她根本不在乎，但是错过了亲人，她们面临的险境更大，自己要生产丈夫是孩子，咋办？ 还是为什么要卖鸡蛋？卖鸡蛋加吆喝，能够加深难民的印象，找男女主的人不一定就没有到景州，也许越过了景州，难民继续前行有可能会遇到。 此外，女主也并非没有考虑安全问题，她问过受了自己恩惠的官差知道他们一直在城门巡逻，并且出城门后她选择的是靠近城门的地方，城门口有士兵，并且积极和官差打好关系。民怕官，自古至今没变，且城外难民并没到绝境都有粮食和水，还不敢和官差冲突。 第129页 以上，就是作者偷的懒，本想以后在合适情节解释，但沉不住气了。 第106章 新鲜的糖果 「如果违约罚银千两？」 这女子是疯了吗？她知道白银千两是多少吗？ 白银千两，他自己连做梦都不敢，够买下他三个铺子了。 「小娘子，你是不是写错了？白银千两，我一辈子也挣不来啊！」 「没有错，就是白银千两。」 江承雪现在趁火打劫，难不保以后朱掌柜度过难关就想一拍两散，对江承雪来说是一种损失，再找一个医术高超又有声望的老大夫合作做东家难度比现在大太多了。 人心难测，还是需要一些现实的东西来约束。 白银千两，朱掌柜以后付不起这个罚金那就只能一直和她合作。如果他能够付得起，这个一千两正好可以作为她另立山头的资本。 不过，她有八成把握，这一千两就能把朱掌柜限制住，毕竟他是一个好大夫但不算是个好商人，一千两对他来说太高了。 「可一千两就算我祖孙三代也付不起啊！」老大夫的注意力全被一千两圈住了。 江承雪笑道：「掌柜的，这一千两就是写着好看罢了，你我日后合作不违约，这罚金就是个摆设，不是吗？」 朱白茅一听，的确是这样。商人果真阴险，这就是想绑住自己一辈子啊！ 可此时他也没办法，如果这小女子以后真能把他的这药铺开大变强，这契书倒也不亏。 思索再三，一咬牙，签吧。 江承雪又让朱掌柜将她的契书用古语重写誊写两份，她仔细看了两遍，没问题，才拿毛笔用自己的狗爬字写下大名。 现在就是去衙门当着官吏的面画押盖章。 又拿出自制的帐目表给朱掌柜解释如何看如何填写，铺子里面可以有自己的帐本，但最后都要汇总在这个表上，她既是大东家就要定期查帐。 这表格朱掌柜学得稀里煳涂，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明白，只觉得厉害非常，比人家帐房先生还厉害，心里对这小娘子更是高看三眼。 周通已经回来了，被伙计拦在前面铺子里喝茶。 「嫂子，你这脉号得怎样？」 江承雪特意喊了三丫一起陪同自己出来，让小叔子知道，自己并非和一个男子单独在后院，还有其他女子呢。 周通一开始的确心慌，男女有别，嫂子怎么能和男大夫去后院呢？自责，早知道不去买糖了，陪着进去就好了。 看到有女子陪着嫂子，他放心了。 「差不多了。阿通，你还得在这里等我一阵，我和大夫以及这姑娘还有点事情，很快回来。」 跟药铺的合作不能叫周泽勛知道，那么也不能叫周通知道。她已经跟朱掌柜说好了，朱掌柜自然也答应，毕竟他也不想别的人知道他家的大东家是个女人。 「嫂子我跟着一起去！」 「你在这里等着就行，大人的事情，」江承雪将小叔子拉到一边，「这个姐姐去未婚夫家里，孤男寡女不方便，我陪着去一下。」 周通还是年轻，就信了。 这市集距离衙门倒是不远，三人没走一阵就到了，从小门进，领着进入专门管这档子事情的皂房。 管事的官吏才懒得去看契书上面写了什么内容，就是再三询问二人是否明晰契约内容，是否自愿画押，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两人沾了印泥在两份一样的契书上按大拇指印。 官吏错开两份契书，在缝隙上拓上章子，就是骑缝章，两份契书上各半个，为的就是辨明真伪，和前世倒没有区别。 各自将契书收好。 孕妇行动慢，江承雪就让朱掌柜先回，让他再琢磨一下那表格，琢磨不透就重新换个帐本记帐，她之后再慢慢教。草药过几日会送到药铺去。 留下三丫陪自己慢慢走回去，她虽然行动自如，但还要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什么意外，身边必须有人照应。 看到三丫，江承雪就想起景州给周泽勛看胳膊的那个大夫。 梁大夫的家业比朱大夫要大多了，他的女儿也要讲究很多，出门在外都以白纱覆面。但三丫家里并不在意这些。 「三丫妹妹，你父亲可教你医术？」 三丫扶着江承雪笑起来，觉得这姐姐问得奇怪：「医术是男子学的，我爹啊，一直盼着生个弟弟继承他的家业呢，现在总算是心想事成了，只是弟弟还太小了。」 大夫是让人尊敬的人物，学医是高人一等的，女人自然更没有资格碰触。不过那些草药她都是认得的，研磨药丸也会，就是不知道药理。 江承雪笑道：「三丫妹妹，你父亲这么好的医术，即便他不正儿八经教你，也可以自己偷偷学一点呢，女子看病可难，自己会一些还是很好的。」 女人病痛很多，这时代又重男轻女且授受不亲，在景州看到梁掌柜的女儿时，她就冒出了开女医馆的念头，就算不为挣钱，自己看个病也方便。 这事情还远，也难，早点思考准备有益无弊。 三丫不说话抿嘴笑了笑，父亲就是大夫，她从来不怕生病。没嫁人前她就帮着家里研磨药丸，操持家务，嫁人之后相夫教子就行了。 刚走到一半的路，周通就跑着过来，朱掌柜回去了，说他嫂子在这个方向，他就急忙赶过来了。 第130页 既然人家有人看护了，三丫便告别回去。 「嫂子，你们回来得还挺快。」 周通擦着脑门上的汗，心里庆幸回来得这么快，他可是心里紧张死了，叫老娘知道他把嫂子放着一个人，免不得又是一顿好打。 「嗯，是挺快。阿通，糖买着了吗？」 「没有！我附近都跑遍了也没看到一个卖糖的，卖糖的家里估计也没有糖可卖了吧！」 江承雪笑：「走吧，回家去。你虽然没有买到糖，人家药铺的女儿倒是给我了一点新鲜糖果，回去给你们看。」 中午杨氏没怎么弄饭，本来就是吃两顿的，大白天又啥都不干，吃个午饭不是浪费嘛。 不过还是要照顾孕妇，给江承雪煮了一碗粥，春芽和阿通各分得半碗米汤。 周通喝了米汤，急道：「嫂子，你不是说人家给了糖吗？」 江承雪便从袖笼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这油纸包还是周通买的那块桃酥的外包装。 「喏，这糖可稀罕了。」江承雪说着把纸包打开来。 第107章 适当的放弃也是一种格局 四人围着桌子，就看着这油纸包里面躺着一把绿油油的条，色泽诱人，如同碧玉，看着就十分好吃。 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吃食，稀罕得瞪大眼睛。 「嫂子，这是吃的么？」 「能啊，就是吃的。」 江承雪说着就取了一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把三个人心疼得不行。这么好看的东西就吃了吗？ 「吃吧吃吧，可好吃了，」江承雪伸手就给三人手里各放了一根。 杨氏把这东西放在手里左看右看，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糖，真的是糖吗？要是，也是大户人家的糖吧，真好看啊。 「娘，香香的呢！」 周春芽也稀罕不已，不捨得下嘴。 周通是男孩子，这糖再好看还是比不上吃的吸引力，一口咬下去：「娘，二姐，你们吃啊，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糖。」 杨氏小小咬了一口，笑得眼角都是皱纹，还不忘怼儿子：「你娘都是第一次吃，你还到哪里去吃？雪儿，这糖，人家咋就给你了？」 「哦，给我把脉的那家大夫给大户人家看病人家赏的，看我怀胎不容易，就给了我一点。」 江承雪心口胡诌。 杨氏点头，「我就知道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这样金贵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哈，又好看又好吃。」 一人吃了一根，杨氏就把糖包收起来。 「好东西要留着慢慢吃，你们爹和大哥都没尝上呢，我收起来搁里屋去。」 「娘，再给一根吃嘛！」 周通撵着杨氏脚后跟进屋，又蔫头耷脑出来，见二姐还在小老鼠似的细细啃那根糖，就嘻嘻笑着凑过去：「二姐——」 周春芽白他一眼，却还是心疼弟弟，从尾部揪下一点塞给他：「给你，再没有了！」 「二姐最好了！」 江承雪笑着看着这姐弟两个，心里暖暖的，人有时候真的特别容易满足，一块糖就能充满幸福感。 趁着周春芽和周通去午睡的时间，江承雪拉住杨氏问周泽勛什么时候回来。 杨氏心里嘆息，脸上却笑道：「咋了，才一天没见你家男人就想了？」 江承雪尬笑两声，却也没有否认。 「放心吧，过两日就回来了，你爹的旧友不会亏待他，肯定吃得好睡得好。」 江承雪心里有些小气，还敢睡得好呢，自己可是睡得一点也不好！ 虽然杨氏都这样说了，江承雪还想抓着她问东问西，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最后杨氏不耐烦地赶她：「快去睡会儿吧，不考虑那么多，过两天就回来了。」 江承雪只好回了屋。又进了空间。望着眼前一片金黄的田地发了一会儿怔。 又回神仔细考虑这粮食到底要怎么收。 这空间的土地可以智能生长却不能智能收割。当然，人不能太贪心了，这空间已经很好了。 这片庄稼加起来大约有个十亩地的样子，别看十这个数字不大，但是亩却是一个很大的单位，她当时撒种子的时候倒是十分轻松，此时收割看着就一点不轻松。 江承雪是打定主意自己不动手了，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合不合适她都不动手，这个时候以肚子里的孩子安全为重。 她也想过把睡着的春芽和阿通弄进空间，自己包裹严实，再故弄玄虚一番，骗得两个姐弟把地里的庄稼收了，然后再以别的什么作为报酬，正好给家里添点粮食？ 但是他们这么熟悉，周春芽和周通又不是傻子，万一被他们认出来就糟了。就算没有认出人来，空间里的这些东西，被他们看到了，以后自己再从空间拿东西出去，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很容易就让他们联想到这个空间，再联想到自己也是早晚的事情。 找外人进空间就更不妥当。 首先进空间要对方闭上眼睛，且自己要接触到对方。出空间，也需要自己在空间里面接触。 进入空间之后，里面物资丰富，备受煎熬的苦难百姓指不定就会起了贪恋，想要长久留在里面呢？她一个八月孕妇难道还能满空间去追人家？ 说不定追不上，还把自己搭进去。 倒也可以不去管他，反正外界一天空间一季，她在外面呆一天就能让里面的人精神崩溃，保准会求着她放自己出来。毕竟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交流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第131页 可是谁愿意让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在自己的地盘蹦跶呢？为了那十亩的庄稼，太不合算。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放弃。这十亩的庄稼就让它们烂在地里吧。 虽然很可惜的样子，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木屋里面还堆了一个房间的种子，过两天再种就是了。犯不着去冒险。 人生不是爽文，没有那么完美，该放弃的时候就该放弃，反而是一种大格局。 既然下了决定，便不再纠结。 昨天晾晒的冬瓜干铺了半院子，其实最后收起来也就一麻袋底那么点。她心里想着以后卖这些菜干的时候一定要把价钱抛得高高的，大挣一笔心里才爽。 又去后院采了草药。学习草药的时候她正在跟朱掌柜谈判，所以这里那些是草药只有不知道在何家的周泽勛知道，她还是两眼一摸瞎。 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院子里的每一种草都摸索清楚。 借鑑上次采草药把田七和柴胡没用的叶子拿去了，真正珍贵的药材部分留在土地里的经验，凡是她不认识的草药便都小心地将根也挖出来。 身子重，又挖得细緻，挖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挖出来很多。总共十个品类，分开晾晒，正好到时候去送药的时候，能够跟掌柜的学习一下。 …… 正文无关： 女主在逃荒路上哭了好几次，其实真正哭的只有男主受伤那次，其他时候都是装的，博同情或是让对方厌烦自己，都只是为了达成她的目的罢了。 有些亲可能觉得女主胆小怕事，其实也不是，她属于隐忍型，会权衡利弊，比如城外卖鸡蛋就是她冒小险规避大危险的选择，毕竟引起危险的鸡蛋可以随时抛弃，但生育孩子的危机无可避免，她必须找到亲人，哪怕有些冒险。 另外，以后不解释了，脱离剧情的解释显得苍白无聊。 作者以后不偷懒了，会将各种心理过程写出来，以免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依旧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08章 柳氏上门 周伯路下午回来的时候太阳还老高，拉了一马车木材，问村民买的。 那些村民虽然卖了土地，但目前没有地方去住，就还留在那个村里，等旱灾过去再另找出路，也许卖身为奴也许当个佃户，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周伯路要买木材，他们就积极地去砍伐，就想多挣一点。 木材卸下之后，周伯路喝了口水，又喊了周通一起去街上买炭火，这云州的冬天不比漠州，冬天不烧炭火那得冻死人。正好还可以用一下这租来的马车。 江承雪觉得很神奇，这个时代已经有煤炭了。 结果是真的有。黑不熘秋的石头。 煤炭的价格倒没有涨，和往些年一样，因为是必需品，价值也不会降。 周春芽和周通二人第一次见煤炭，好奇得不行，周通还求着母亲晚上就点一块来看看，他还是不相信，这石头怎么能着火呢。 周伯路将两米左右长碗口粗的木材对半噼开。地窖里面挖坑埋入粗壮结实的圆木做柱子。噼开的木头平面向上，圆面向下，在头顶铺成「天花板」。 其中的工程还挺复杂费心。如果是整个挖开，下面的搭建就容易很多，搭建好再铺上土就行。 但这地窖挖得深，全挖开耗费的人多太多，且会破坏土层原本的支撑力。所以只能多动动脑子了，好在周伯路对此得心应手，没有什么难的，就是费力气，全家男女都出动了。 将地窖挖出来的部分支撑好，已经是晚上，周通提着煤油灯从坑下面钻出来，虽然累，但是地窖越来越有样子，他心里兴奋，高兴地喊：「娘，快弄饭，我饿了！吃完饭还干活呢！」 饭桌上没有周泽勛显得空了一大片，吃饭的热情都减了一半。 饭后，江承雪转悠着想找机会问公爹周泽勛什么时候回，但好像也没找到机会，也觉得一直问不合适。 时间差不多便回房睡觉去了。今天晚上小姑子没过来找她，跟着家里男人干活干到了半夜。 第二天，江承雪起得早，想到杨氏和周春芽肯定不久就要起来去买粮买水，就打锅熬了稀饭，熬得比平时要稠点，杨氏总不捨得下米。 又洗了五个鸡蛋丢进去，大家都辛苦，偶尔吃个整鸡蛋怎么了？反正鸡蛋放久了也要坏。 杨氏起来看到锅里的米和鸡蛋，居然忍住了没有叨叨她，就是忍得有点辛苦。 家里女人都起来了，该干嘛干嘛，男人干到早晨才睡的就让他们睡去吧。 杨氏和周春芽出去后，她依旧当田螺姑娘，主要搬水，空间的粮食都带着壳无法搬，也不用搬，屋里的粮食够吃的。 之后又到隔壁的大门口转悠了两圈，里面还有她的五只公鸡呢，听着还有动静，但水不知道还能喝到啥时候。 伸手拉拉门锁，结实的呢。 正准备回去，想着干脆把周通弄醒，哄着他去隔壁添些水，就听身后有人唤她。 「是雪儿吗？」 回头一看，就见三娘穿了件很朴素的的衣服站在巷子口，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江承雪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三娘？你怎么来了？」 原主对这个三娘印象是有的，整个江家也就三娘还偷偷摸摸关心她一下，但她的地位也不高，性子也软，实在无法正大光明去护这个女孩。 第132页 不过江承雪仍对她心怀感激，再说了，那一百两的银子的恩情她一直都记着，想着以后该怎么还。 「雪儿，真是你，今儿个见着气色好多了。」 三娘拉起她的手，虽然许久未见，但此时拉着手倒也亲近自然。 「三娘，进屋里去说话吧。」 江家富有，府上的丫头婆子还是有的，三娘独自前来可能是避开江府那些人眼的。虽然三娘对自己有爱护之心，但关系真的算不上密切，本来那一百两银子就给得很是奇怪，现在又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 江承雪让三娘到第五个门去等着，自己进了第四个门，到堂屋取了隔壁的钥匙。 一边开门一边解释：「爹和我小叔子还在那屋里睡觉，昨夜里干活干累了，娘和小姑子出去买米了。三娘，你不要见怪啊。」 「哪里，我就是来跟你说说话的。」柳氏笑道，心里其实有点小失望，这个女儿在她眼中还是孩子，在这个家里不顶事的，她是希望这家女主人也在。 这处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也没啥人气，冷冷清清的。 柳氏道：「你们租了两处宅子啊？」 「不是的，这宅子跟隔壁的是一个主人，我们只租了隔壁宅子，但这边空着，主人家拜託我们家给看看院子。」 江承雪笑道，这宅子就是自家租的，但是不能给三娘说，免得她觉得自己给了银子被他们瞎用，心里不痛快。 柳氏哦了一声。大门敞着，是方便告诉杨氏，家里来了客人就在隔壁呢。也方便江承雪听到外面的动静。 两人在正屋里坐下，里面就只有桌子和凳子，落座前柳氏还用手帕将凳子上的一层灰拭去。 柳氏也没有直入正题，先寒暄了一阵江承雪这两三年的情况，又说了些肚子里孩子的好话，眼睛时不时看一下院子外面。 江承雪便猜到，柳氏大概在等自己婆婆。她那日给的一百两银子，还是有所求的，求的不是自己的这个女儿，是这个家，所以还是要跟这个家说得上话的人说。 她也无所谓，本就不是爱出风头爱抢功的人，再说了，本来也是重要的事情本来也是平辈才好说的。 没有很久，就听到杨氏边喊自己名字边跨进院子，手上的粮食袋子也没来得及放进自家去。 能不着急么，自打在这云州落脚，就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突然来了客人还挺吓人的。 「雪儿！雪儿——」 「哎，娘，这里呢！」 杨氏一见堂屋里面坐着个文静妇人心就放下了，又仔细一看，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 「娘，这是我三娘柳氏。」 第109章 如果落难请帮一把 一听是江承雪的三娘，杨氏的态度便热情高涨，要知道一下子塞给一百两银子还不讲还的这世上真的少见。虽只见了一次面，还因为对方存在感低没记住相貌，但她心中已经将柳氏当做至交之人。 吩咐江承雪去端点水过来喝。 应过之后，江承雪回隔壁，周春芽也回来了，将那堆针线活搬到院子桌上，见嫂子回来，立即起身迎过来。 「嫂子，隔壁来的什么客人？」她眼中发光，十分期待。 「是我以前娘家的三娘，过来看看我。」 「哦，那你怎么又过来了？」 周春芽眼中的光暗淡了一下。 「来取点水过去。」 大户人家的都是喝茶的，但是他们家可没有茶叶。 周春芽从屋里端了个圆钵出来，从缸里面舀了水装了半圆钵，也不烧就直接端过去，江承雪在后头拿了三个碗跟上。 她心里想以后这样用水不行的，她空间里的水她很放心，但是井里面的水呢？缸里的水是死水，放置几天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呢。 虽然古人，尤其是底层的老百姓对这些都不在乎，不管井水溪水河水还是任何别的水，都可以直接喝下肚，那是古人看到水是清的就觉得没有问题，他们没有细菌和寄生虫的概念。 江承雪有的啊，前世也曾看到一些可怕的报导，细菌入侵导致各种疾病，喝生水喝成肝包虫肝脏被吃掉一半，甚至还有大脑里面生出寄生虫的，不知道便罢了，知道后便再也没有办法忽视。 虽然都是概率问题，但万一中招了呢？她可以确保大家不饿死不渴死，但却不知道真的生了寄生虫被细菌侵入之后，她该如何去救他们。 说起来她所知道的人类歷史上就有因为食用生水造成的恐怖传染病，造成的死亡不计其数。 周春芽送了水便回去了。 杨氏和柳氏交谈甚欢，俨然已经认识好多年，桌上摊着一块绸布，上面放着一对精緻的小银镯。 「雪儿，谢谢你三娘，人家专门跑一趟来看你，还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对上好的银镯呢。」 「雪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了，这都要生了我应该来看看的。」 柳氏笑道。 之前她也说过来趁着她未生前赶来看看她，表表长辈的心意，过段时间估计更加没有机会过来了。但没有将这对银镯掏出来。 这三娘还是有心机的。但江承雪也不觉得有什么，凭什么自己有心机有目的就要被认为聪明，别人就要被双标呢？ 三娘的为人她依然是相信的，她对自己的关心也不是假的，至少是一个善良人。 第133页 便拿了那对银镯细看，笑道：「三娘，这银镯真好看，劳您挂心了。」 「一家人说得哪里话……唉，」想起这女儿已经不是江家人，她急忙道，「雪儿你收着吧，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你也知道三娘在江家的位置，三娘在江家除了阿尚和你其实再没有亲近的人了。」 江承雪再次道谢，将手镯用绸布包好塞进怀里放好。 就着方才这句在江家没有亲近人的话，柳氏嘆了口气，「杨夫人，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有事情想求你们家的。」 语毕便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老爷携大夫人去老丈人家祝寿去了，她才抓着时间出来看看江承雪，身边下人也不敢带，怕他们回去嚼舌根，传到大夫人耳朵里。 大夫人这个人在江府强势蛮横，只因为她娘家是云州城着名的孟员外家，家世背景比江元佰可要厉害得多了，连江元佰都要处处顺着这妻子。 孟氏早年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深知抓住家中大权的重要，她不喜丈夫纳妾，但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又不能任性让丈夫没有儿子绝了后，这可是大罪，所以亲自挑选了容貌一般性格柔弱，又没有家世背景的柳氏。 不为其他，只为给江家传宗接代。 江元佰爱美人，柳氏这样的入不了眼更入不了心，也就当个工具人养在宅子里，倒是生下儿子后，对她高看一眼，但也仅仅如此。 柳氏在江家活得很是小心谨慎，对待下人都是温声温气，面对大夫人更是温顺如白兔，从来不争抢什么，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十分朴素。这样的她连下人都觉得她懦弱。 不过柳氏也有绝对不会放手的事情，那就是她儿子。 江保尚是江家唯一的儿子，孟氏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反而想要尽力笼络他，然而母子连心，虽然柳氏也暗中叫儿子不要去冲撞孟氏要去迎合她，江保尚也在努力，但孩子的心思总不会像大人那样缜密，总是能在脸上发现端倪。 江保尚和孟氏根本不亲。 最让柳氏担心的是，江元佰在外面有了子嗣。 江元佰爱美人，但孟氏和柳氏都不算是美人，他在家里对孟氏好，在外面又徜徉在各色美人之中，烟花柳地经常光顾，最喜爱的是那些弹琴唱小曲长相姣好又跟男人保持距离的的歌姬。 现在被他养在外面的情人便是云州一个还不是很出名的歌姬，已经身怀有孕，问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十之八九是个男孩。 江元佰不想让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便想要将这女子迎回家。 孟氏倒同意得爽快，但只有一个要求，这女子可以进江府当妾，但她肚子里面的如果是个男孩，出生后就必须过继到她名下，认她为亲母。 江保尚的培育失败让孟氏吸取了教训，加上自己再不可能有生育的可能，所以她必须要个儿子。 这却让柳氏非常担忧，一旦那女子生下的真的是儿子，那她和她的孩子在这江家更加举步维艰了。 「夫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娘家无权无势又胆小，当初就为三十两银子将我送进江家做妾，我不敢指望他们。那日你们去江家，虽然头次见面，我却觉得周老爷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如果有一日我跟阿尚落难了，还恳请周家帮我们一把。」 柳氏忧郁地嘆了一口气说道。 第110章 我娘怎么死的 杨氏唏嘘不已，「都以为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日子好过，也不都跟外人想的一样啊！」 「那可不，我还希望自己随便嫁了个普通男人呢，只要他守着我一人护着我和我的孩子就好，但——唉！」 杨氏抓住柳氏的手：「妹子，你放心，如果以后能帮上忙的我们周家一定帮忙。」 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买几条人命也是够的，有啥不能帮的！ 柳氏得了杨氏的应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听姐姐这样说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又端起碗喝了一口：「你们家这水跟我们家的不同，甜丝丝的呢，好喝。」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城里井中打的，」杨氏笑着端碗也喝了一口，道，「城中的井还真是不行了，这水没有以前好喝了。」 江承雪坐在旁边笑而不语，可不是不一样了嘛，以前喝的都是她从空间弄出来的水，现在掺了井水，肯定就没有那么好喝了呀。 柳氏看看屋外，就说要走。她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太久不好。 一直在两个母亲身边当配角一言不发的江承雪忽然开口：「三娘，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在她看来，三娘有些奇怪。 不就是来新入府一个小妾吗，她原本就不受宠，再来一个小妾对她来说有影响吗？ 就算小妾生了个儿子，她和江保尚会更加不受宠，那又如何？她们母子也不是争宠的人啊，巴不得安安静静生活呢。 一百两，这在普通人家手里是个天大的数字，对柳氏来说大概也是大部分家底了，她就这样凭空送人，只为了以后能帮她母子一把？ 虽然她说她母子二人和江承雪是一路人，也都是江家的可怜虫，但—— 她只能想到自己的母亲。 柳氏已经站了起来，一愣之下看向江承雪的肚子，这孩子上次去府上肚子比现在要小一圈，现在倒是看着有点那个意思了。 第134页 「雪儿，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孩子马上要降生了。」 江承雪过去将她按在凳子上，道：「三娘，我没有事情。我亲娘去世的时候我年幼还什么都不知晓，后来大一些才听别人说她是自己生病死的。」 她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冷静道：「三娘，你是否认为我亲娘不是自己生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柳氏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杨氏也吓得头皮麻了一下，怎么就突然说起害死人这等事了？ 柳氏再看江承雪，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愤怒的情绪，只有冷静，她心里又是一惊，这孩子已经长成她不认识的模样了。 「三娘，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吧，我受得住，你要不说我反而日夜睡不着，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呢。」 柳氏又看看杨氏，见她没有啥反应，便又将桌上的水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雪儿，不瞒你们说，那日你们走后，老爷就请了师傅在江家闭门做了两天法，大约是被你母亲传信给你这件事情吓着了。」 「你母亲死的时候我还没入府，这些年孟氏刻薄，家里下人都比较亲近我一点，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事情。」 还得从江元佰这个人说起。 江元佰原本就是个开茶叶铺子的小商户，此人看着温厚儒雅一般，其实聪明狡猾。 他家底薄，没有什么依仗，按说生意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庞大。只是恰好那年孟员外早些年在外面风流过的女子带着女儿在府外哭闹，场面十分难看，弄得满城皆知。 孟家迫于无奈收了这母女两个。江元佰就将这事情记下了。 估摸好时间后就去跟孟家提亲，直言就要这个流落在外归来的孟小姐。 孟氏的母亲原本也是个单纯贤淑的平民娘子，被孟家老爷骗了身心，独自生下了孟氏，在这个年代可以想见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会遭遇怎样的待遇，久而久之就被逼成了极其厉害的泼妇，孟氏自然也受到影响。 孟母再遇到当初的负心汉已经是十几年后，便直接跑到门上去闹，虽然逼得孟家接受她们，但恶名早就传开，正经有声望的家族都断然不会娶这个小姐。 江元佰上门提亲，他的身份本该连踏进孟府门槛都欠缺资格，但孟家十分厌恶这对母女，急不可耐地想把这个女儿送出去，便备了一份厚重嫁妆将这个女儿静悄悄嫁给了这个完全高攀孟家的男人。 成了孟家女婿之后，江元佰便充分利用这个身份，又跟妻子讨了些嫁妆钱，试图将自己的生意做起来。 原本只顾守着铺子，慢慢就开始在云州和京城之间走动，生意的确大了点，但孟家态度冷淡疏远，使得孟家女婿的身份作用有限，加上家底薄，生意止步不前。 然后江元佰就遇到了京城有名的歌姬宋氏，他本来就爱美人，喜欢风月之地，去得多了宋氏对这个看着温文尔雅总是脉脉含情注视自己的男人就有了印象。 她这个时候年龄已大，虽然名满京城，却也到了退场的时候。京城虽然也有公子哥想为她赎身纳为妾室，宋氏都没有同意。 她想远离京城远离自己歌姬的身份，以后只想平淡度日，让人不知自己前身，毕竟歌姬身份虽然看着光鲜却也遭万人唾骂。 再说了，京城的这些想着为自己赎身的公子哥，家家都早有厉害的正主，她去了还不知是怎样的下场。 她虽是歌姬，却也被捧得心高气傲，不想太过憋屈。 与江元佰接触之后，她被这个男人的温柔儒雅的表象所迷惑，又觉得他条件样样符合自己的标准：非京城人士，家中只有一个粗鄙让人厌烦的妻子。只不过穷了点。 宋氏不怕穷，更觉得他穷一点是好事，因为她有钱，可以帮助他将事业做大，如此一来她在家中的地位更加不能撼动。 然而等到她真正嫁入江家才知道自己还是天真了。原来江郎粗鄙令人厌恶的正妻竟是本城孟员外的女儿。 她再有钱，孟氏孟员外之女的身份也还是压得她翻不过身。 第11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娶宋氏回家孟氏最初是不愿意的，但江元佰给她做了心理工作，孟氏想过之后就答应了。 宋氏入了江家，拿了钱财给相公打理生意，这么多年的积累不可谓不丰厚，江元佰的生意果然一下子敞开来，开始插手更南边的茶叶贩运，被周伯路救下也差不多是这一时期的事情。 只不过，可怜宋氏入了豺狼窝，没有娘家的她，孤立无援，被锁在深闺大院饱受欺负。 她一开始还幽怨相公变心，时间久了，她也看清了，江元佰无情寡义，他一开始的确是有些喜欢自己，但这喜欢在金钱面前，在孟氏强大的靠山面前，什么都不是。 生下女儿之后，宋氏眼中反而有了笑意的，至于之后为什么会死，柳氏也不清楚。 「我进江家的时候便是这处宅邸，但听府里老些的婆子提过，二夫人死后半年，江家就搬进了现在的这宅子，以往的那一处连现在的一小半大都没有。」 柳氏道。 她虽然没说宋氏怎么死的，但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江承雪垂着眼皮不动声色，心里生出愤怒，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不是真原主，对母亲的情感没有很深，但江家的行径一个听了也难免抱不平。 第135页 柳氏又道：「本来老爷还不想你嫁到漠州那么远的地方去，因为当时有媒人上门给你提过请，对方家境不错。但大夫人执意要你去漠州，又来不知怎么的老爷也答应了。」 江承雪想，这个三娘柳氏原来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懦弱又无知，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呢。 柳氏说了这些往事，便着急要回去，害怕老爷和大夫人先自己回去了。 一脸震惊的杨氏就起身相送，一直把人送到巷子口。 江承雪站在大门口目送，忽然发觉柳氏和自己还挺像的，根据原主印象她也惯性地觉得三娘懦弱在江家活得有些窝囊，处处受制孟氏，连吃亏都要笑着脸吃。 可是细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除了将自己伪装成懦弱无威胁的样子打消大夫人的戒心以此来保全自己和儿子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光假装懦弱，这些年她一直在府中上上下下打点，以及给自家送这一百两银子，其实都是她为自己和孩子谋的活路啊。她是怕步宋氏的后路吧。 人到底不能光看表面，也许表面只不过是人家想要你看到的而已。 杨氏送了柳氏回来，就看到儿媳站在院门口笑得很冷静，她心里七上八下。急忙上前掺住：「你别往心里去，江家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家，你爹当初还专门到云州打听了一番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乖，以后不想江家了，就想自己相公和孩子就行了。」 江承雪一笑：「娘，我没事，我不是说了嘛，我对江家没有记忆了，三娘说的这些我也觉得很是遥远。」 「那就行，不记得更好。」 「娘，你说，这茶叶生意也不知道好不好做？」 「管什么茶叶生意哦，别管了，你先回去跟春芽说话，我去锁门。」 下午周伯路也没有休息，说是要去找牙人买宅子，江承雪赶紧强调，这三个宅子一起买了最合算。 「爹，你能不能再去衙门问一下，现在江府宅子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她跟家里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女子从娘家带到夫家的嫁妆是属于女子的，可以由她支配。 宋氏的嫁妆都是自己挣的，柳氏有提过，宋氏死后江家人差不多将她所住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大概在找什么。 江家又执意将自己低价远嫁，肯定是忌惮她离本家太近，但他们在怕什么？ 买宅子的事情办得很是顺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吃饭，银子可以活命，只要银子到位，本就空置的宅子主人家当然愿意售卖。 周伯路喊了周通去隔壁。 那还有五只鸡呢，江承雪也拿它们没办法，干脆放任不管。 不过房主人倒是做了件好事，银子收了，便十分慷慨道：「宅子里面所有东西都归你。」 连来看都没来，还只以为宅子是空的呢。 周春芽两姐弟便欢天喜地地捉了院子里面的公鸡回来。 「娘！这房主人可真大方啊，五只大公鸡呢，都不要了。」 杨氏撇嘴，「该大方！咱们家花了可不少银子！」 五只鸡真是渴得差一点就死过去，争抢着去喝水。 江承雪盯着院子里面七只公鸡，而周通则期待地盯着她。 七只公鸡，总能吃了吧？虽然几天吃了鸡蛋，但是他还是想吃肉啊！ 江承雪便满脸堆笑地去给杨氏按肩：「娘，这么多鸡太费水费粮了，咱们就吃一只吧？就清炖好不好？」 她想喝鸡汤了，现在家里调料都足，不怕鸡汤腥。 杨氏就嚷着大嗓门道：「又想着吃肉！才吃肉几天啊？我看这肉就不能多吃，越吃越想！」 江承雪正想说点什么哄着婆婆宰鸡，忽然听到院门有人敲了门，叫了一声：「是周伯路家么？」 是个男人。 一家子勐地都噤声，齐齐看向大门。 周伯路起身去开门，可能是想着对方是男人，家里女眷多，就出去把院门给合上了。 没一会儿，又推门进来，对杨氏道：「老婆子，孩子们要吃鸡，你就宰吧，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一转身就又走了。 江承雪和姐弟两个都跟到门口去看，各有期待，只看到周伯路跟着一个粗衣男人消失在巷口。 杨氏便叫道：「赶紧的吧，你们爹都发话了，春芽，烧水去，阿通，你去逮只最小的过来。」 「哦——」 周通欢唿一声，沖向那些鸡，春芽这妮子从不主动要求吃什么喝什么要什么，但如果有她的内心的喜悦也是藏不住的，目光放光的关了院门。 「哎，娘，这水是不是多烧点？」 「烧吧烧吧！」 杨氏一边应道，一边伸手提过儿子递来的公鸡，拎了一下就松手，公鸡如获大赦，扑着翅膀跑了。 「叫你抓最小的，你是不是给我把最肥的抓来了？」杨氏怒道。 周通一龇牙，转身又去撵鸡。 第112章 爹我就要当傻瓜 杨氏一直怀疑周通这儿子想把家里最肥的鸡吃掉，逮一只放一只。 周通很委屈，他可真没那么想。 干脆叫来嫂子和二姐帮忙抓鸡腿，他一口气将七只鸡全部逮了来。 胳膊往额头一抹：「娘，你自己挑吧，你看哪只最轻！」 杨氏挨个拎了一遍，脸上表情有点精彩，又拎了一遍，最后随便提出一只：「就这只了，其他的放了吧。」 第136页 周通撅撅嘴，太委屈了，让他跑得腿都疼。 周春芽道：「娘，好奇怪啊，这鸡怎么这么重，我们家往年养的鸡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杨氏道：「有啥奇怪的，天子脚下吸着皇气，能不重吗？」 周春芽听不懂，但又觉得肯定如此。 「娘，你说你刚才是不是骂错了，这些鸡都一般重，你非要说我嘴馋要吃最大的！」 周通鼓着腮帮子。杨氏敷衍道：「嗯嗯，等煮好了给你多吃块肉。」 这孩子这才心满意足。 杀鸡的时候，江承雪照例被撵到屋里头。 不过这鸡入锅的时候，她一直在锅边转悠，黄酒姜片八角，该放的调料只要有，一样也不能少。 杨氏好气好笑，「你这女子，嘴巴又馋又刁！」 江承雪一点也不羞愧，嘻嘻笑着逗杨氏开心，「娘，这算什么呀，等明年，我给你们做辣子鸡，做大盘鸡！那才叫真好吃呢！」 杨氏瞪着眼看她：「越说越没边儿了，什么辣子鸡大盘鸡……辣子不是草药么，还能做菜？」 「啊……」对哦，辣子在这个世界是草药呢，「能啊，娘，人参还是草药呢，不也能炖汤，补的，去湿气的！」 「对，你不提我还忘记了，春芽——，你去把之前那个切两片来炖鸡！」 周春芽应了一声很快就拿着两片人参过来丢进锅里，遗憾道：「娘，可惜我们家萝蔔还没长出来，丢两根萝蔔进去就好了。」 「唔，地里的萝蔔你勤看着点，别干着了。」 周春芽嘆口气，天天看着呢，还没出苗。 这鸡炖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听到院外传来一声欢快的叫唤：「娘——娘子——快给我开门，我回来了！」 周通一下子大叫起来：「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然后就跑去开门。 周泽勛一下就进了院子，穿的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补丁衣服，头髮梳得整整齐齐，还是那个人，又似哪里不同。 江承雪和杨氏都满是惊喜地从灶棚里面出来。 「阿勛——！阿勛！你回来啦！」 杨氏喜得声音都破了，比江承雪还要激动，上前围着周泽勛转圈，又拍拍他的肩膀，亲切中还带着点顾忌。 三人围着周泽勛转悠，江承雪挺着肚子不好意思上前，人家都相处二十年了，自己……自己才跟他相处了月余。 周泽勛看到回家的路很是熟悉，跑着回来的，周伯路过了一会儿才进院子。 杨氏又道：「这么晚了，没见官差逮住吧？」 「没有。」 周伯路将手里的筐子递过来：「这有些菜，老婆子，你看着弄吧。」 三人便又放了周泽勛，去看那一大筐子的菜。 周泽勛满脸傻笑地跑过来牵江承雪的手，就把人往屋里带，「娘子，我可想你了，我给你好东西！」 江承雪红着脸有点囧，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家人，他们好像没注意自己这边。 本来就天黑了，屋里面更是乌漆嘛黑。 两人就站在漆黑里面，听着周泽勛窸窸窣窣地在怀里摸索。 然后又在黑暗里面摸到她的手，塞了一个绸缎小包给她。 高兴道：「娘子，这个给你的，大老爷说的，给我媳妇的！」 江承雪捏了捏，应该是个玉镯之类。 周泽勛又拉她：「娘子，我天天都想你，他们不让我回家，还往我身上扎针呢，每天都要我喝药。娘子，我再也不想去那里了！」 这傻大孩委屈得不行，这才两天，感觉十天半月了似的。 听了他的话，江承雪心里的猜测又成立了三分。 留在那户人家里干活是假，治病才是真的。 「阿勛，乖，娘子也想你了。」 她在黑暗里面捏捏周泽勛的手，还是那么宽大温暖，还有干活留下的薄茧。她的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 她将手镯放在枕头下面，等明天天亮再细瞧，然后放进空间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大人孩子的手镯都凑齐了。 锅里的鸡肉炖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拿回来的蔬菜里面有萝蔔，周春芽就切了薄片放进锅里继续炖了一会儿。 饭桌上，周伯路解释，这两天旧友想给周泽勛请了大夫，扎了两天针，可以缓缓看情况，所以就把他接回来了。 他喝了一口汤。说是这样说，其实是周泽勛哭闹得太厉害，人家实在没办法让喊他过去接回来的。 周通眨巴着眼睛：「爹，你这个朋友可真好，以后我有机会去他们家看看吗？」.c0m 周伯路：「吃你的饭吧，吃完了好干活。」 江承雪有些心神不宁地啃着鸡腿，问：「爹，那阿勛是不是还要去？」 周泽勛一听，立即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坚决道：「我不去！多福不去了！爹，我不扎针不吃药了！我就跟着你干活好不好？」 见他爹不吭声，又转向杨氏：「娘——，多福不去了！」 这小子很久都不自称多福，改称「我」了，现在撒起娇来，又「多福多福」地叫自己。 家里都把他当小孩，周通小大人一般认真道：「大哥，你要好好治病，我比你还小，都比你聪明懂事了，你要再不治，就得当一辈子傻瓜了。」 「那我也背书比你背得好！我就当傻瓜！」 第137页 周通：「……」 默默低头吃肉，干嘛提这一遭，他背书连大哥都背不过，兴许自己才是傻的那个呢。 大约是看周泽勛情绪有些激动，周伯路在饭桌上也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再去接着治病的事情。 晚上周泽勛干活格外卖力，大概是想爹不要送自己去治病了，他这辈子最怕最怕的就是针和药，太可怕了。 第113章 打勾勾 一家人买了三套宅子的喜悦，最终在这只可怜的炖鸡身上以及夜晚的挥汗如雨当中消化掉了。 江承雪醒过来的时候，就怼上周泽勛的脸。 早上了，天都大亮了。 她可能是心里太踏实，昨晚睡得很沉。 「娘子，我想去那个屋子里。」 周泽勛撑着不睡就等着娘子醒来呢，反正，按他以前的经验娘子肯定要让他进那个木屋子的。 的确，江承雪也有此意。只是木屋里面堆得满满的，实在没有办法腾出放褥子的位置了。 只能将屋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腾出点位置。 她心里算了算时间，置物架应该好了，等周泽勛睡醒了就去看看。装鸡蛋的筐子应该也编出来一些了，正好放进空间来。 周泽勛心情不大好地站在门廊上吃着滷蛋望向院外，「娘子，你喊别个给你收庄稼啦？」 他心想吃醋，这地方娘子怎么能叫别人进来呢？ 「没有啊。」 江承雪说着，也转向院外，那边土地黝黑，光秃秃的一片，好像从来没有种过什么一样。 她本来还头疼，因为烂在地里的庄稼杆子也是一个大工程，现在看来，不用头疼了。 「庄稼我没有收，应该是烂在土里面了。」 将周泽勛安排着睡下后，她站在门廊上琢磨，这个春天地里要不要种什么。 她预计周泽勛还是要继续治疗的，说不准今天还是明天就又要不见人影，所以大面积的她就不能种了。 就种些姜蒜吧，本来姜蒜种子少，种出来的种子也不多，就那么点。 「娘子，」周泽勛又从屋里出来了，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娘子，你以后都不要叫别人进来好不好，只叫我一个人进来，我给你盖房子，给你收庄稼，我什么都会！」 他信誓旦旦，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承诺，江承雪心里一动，全身升起奇异的感觉，是幸福又带着丝丝酸涩，抬手摸摸他的脸：「那你有没有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就是这些天照顾你的那些人？」 「没有！娘子，这里的事情我谁都不告诉！」 「好。」 「但是阿勛，这里让不让别人进来的事情，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五十亩地，哪怕江承雪是个女超人也还得找人帮忙，更别说盖屋子之类的事情，光让周泽勛去做，她不忍心。 「可是娘子，我没有病，我比阿通还聪明呢！」 江承雪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继续发挥前辈子的特长——哄孩子：「我知道阿勛最聪明了，但是还不够聪明，你治好病才能保护好娘子和宝宝。我们打钩，下次爹带去你看病的时候，你好好听大夫的，不要怕扎针，不要怕吃药好不好？」 她伸出小手指，周泽勛赶忙惊恐地将手背到身后。 「娘子，可是——」 他怕啊，那针那——么长，那药那——么苦！ 江承雪便收了手，有点失望道：「原来阿旭害怕打针吃药啊，那就不打勾了吧。」 「不怕！不怕！」 周泽勛一把拉起她的手，将两个人的小指头钩在一起，「我都听娘子的，我不怕。」 两人也没说什么「上钩下吊」之类的，就是很郑重地拉了几下。 江承雪看着连在一起的手指头，心里万千情绪，她也不知道逼着周泽勛接受治疗等到他完全正常之后会是怎样。 现在的阿勛很好，心思单纯，活得幸福快乐，以后变成真正大人的他就不会拥有这样的快乐了。 但是，他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一直停滞在孩子的阶段。 拉完勾周泽勛才爬进被窝去睡觉，江承雪想到冬瓜糖还没给他吃呢，算了，等他起来再给吧。 洗漱完出来后，院子里面静悄悄的，那土堆马上堆得要赶上院墙了。 六只公鸡在菜地里面扒拉，要是让杨氏和周春芽看到保准气得捶胸跺脚。 她赶紧给撒了些谷子，才把它们的注意力引过来。 锅里有米粥，简单喝了点。 田螺姑娘例行流程来了一遍，回到空间，周泽勛刚好也睡醒了。 弄早饭的时间，叫周泽勛去后院收鸡蛋，拔野菜。 野菜一部分晾晒一部分放进木屋，春天的野菜最为鲜嫩，是夏季秋季比不了的。 今天烫的是菜饼子，就是野菜洗干净切碎放入鸡蛋面煳里面，锅里放油烧热，摊饼。 又用今早上才採摘的最新鲜的野菜弄了个凉菜。她在外面吃了粥，这会儿再吃点菜就是了，饼子全留给周泽勛。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枕头下面的手镯给忘记了，意念一转，几秒钟的时间那雪白丝绸小包就已经在自己手上了。 她小心放在桌上，慢慢展开，露出一枚精緻稀少的粉色玉镯。 第138页 这玉镯水头很足，粉色深且鲜艷，摸在手里冰凉润滑。 前世她也没有个玉镯，有时候逛街边摊地上有卖，摸上去也是滑滑的看着很稀罕，但那十分之十是玻璃制品，就算有真玉她也鑑别不出。 好在这个时候就算有玻璃估计也没有那个技术。 总之，手上这玉镯绝对是真的，至于到底有多珍贵她就拿不住了。 她喜欢这手镯对着春日的朝阳看了很多遍，又几次戴在手腕上，真的很美，就是她现在手腕又瘦又黑配不上这玉镯。 把赏完毕，她心满意足将手镯放进她的百宝箱。 有心想问周泽勛一些问题，旁敲侧击蛛丝马迹的，多少能有点线索，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这挠心的事情越问越挠心，就等着爹或是别的什么人自己来说吧。 先去看了置物架。 她租房子的时候就故意把房子租在桂花巷的附近，没多少路程就到了。 院门轻合，推门进去，见老木匠师傅正在收拾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工具和小块的木料。 「呀，小娘子来了！正巧了，我们昨晚就完工了，今天过来收拾一下傢伙什，这边，东西在屋里边。」 只见空荡的屋子里面摆着四个高高的红木架子，空气中飘散着清漆和木料的香气。 老木匠上前往架子上吹了口气，又探手一摸，高兴地点头：「这天气燥热，昨下午才刷的漆，这阵子就干了！」 接着又给江承雪介绍她要求的卡扣，就是旋转门锁那样子的，很简单也很实用。 第114章 整只猪都要 老木匠努力地为江承雪讲解这木架子的制作过程和优良品质，完全不懂木工的江承雪听得一头雾水又觉得很是高大上，连连点头，几次想打断老木匠的话又不忍心打算老人家的话头。 等老人家全部说完，她才笑着问道：「老师傅，您给定个价钱吧？」 老木匠露出一个侷促的笑容，显得有些卑微：「得……得二两银子。」 之前说好的一两五钱，现在变成二两，他觉得不好意思。 江承雪摸出一两银子给老人。 「谢谢谢谢！小娘子以后要再打什么家具你尽管找我就是了，我敢拍着胸脯给你讲，我打出来的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这话说的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江承雪只嘆现在的百姓太难了，各个都卑微的讨生活。 不过老木匠这手艺她是十分满意的，就又从袖笼里面摸出十枚铜钱，递过去：「老师傅跟小师傅辛苦了，这些天也没有给两位师傅沏个茶喝，照顾不周，这点钱两位师傅自己打水喝吧。」 老人又千恩万谢。随后带着徒弟拉着板车离开。 周泽勛立即将四个架子搬进空间，暂时先放在空间院中的大树下，木屋里面的要全部倒腾出来这架子才放得进去。现在没有时间。 编筐子的老伯这边果然发动了全家，江承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一角整整齐齐地堆着三摞方框，目测有五十来个。 老人家这几天都没有去集市，就在家里编筐子，见江承雪进来心里的担忧疑虑一扫而光，急忙站起来迎接。 「二位主家来了！这筐子我编好了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这些筐子像是正方形但又不是，准确讲应该是长方形，只是长宽差距不大，长边约60厘米，高约30。短边上有提手，筐底有四个支出的角。 「小娘子，这筐子的样子我是按你要求做的，你瞧瞧是不是这样式的？」 说着就给演示起来，一横一竖，上下两个筐子刚刚契合，上面筐子底下的角卡着下面的筐子，加上冒出的提手，刚好叫上面的筐子稳稳噹噹，哪边都滑不走。 这成品可超出了江承雪的预期，心中十分欢喜。 「老伯这筐子做得可真好，我很喜欢，你这里还能做多少？」 「你——你还要啊？」老人家小心问道，这小娘子，拿这么多筐子能做什么啊，他忍不住为人家操了下心。 「要！不是说了么，您能做出多少我就要多少。」 如果她认真收集空间的鸡蛋，真的是多少筐子都不够。 「好嘞！我就把剩下这所有的藤条都给做成这样的，估计还能做好几十个。」 江承雪又问起隔壁屠夫家里的情况。 「找着呢，他们一家都在找呢，昨天还上我家来问你们来过没有，不如你们去问问，说不定他们有门路了。」 江承雪将编好的48个筐子钱付了，一共是240文，又多加了十文，让老闆的儿子将这些筐子都送到她租住的那个宅子去。 因为现在那里边没人，就让他们直接从院墙上丢进去。 「这筐子丢进去应该不会摔坏吧？」 「当然坏不了，一点事情都没有……」 老人家就是有点惊讶这女子如此不爱惜物件，正常人买了新东西不都是很稀罕的么？果然是有钱人啊！ 交代完了筐子的事情，江承雪就请老人去叫隔壁屠夫过来讲话，结果还没过去，那边先过来了。 屠夫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都涌了进来。 江承雪一看这架势，心里立即高兴起来，说明人家找到她要的奶牛了！ 「小公子，小娘子！你们可来了！就差满城去找你们了！」 屠夫哈哈大笑道。 第139页 这一家以屠宰为生，一进院子便一起涌进一股腥臭味，江承雪也顾不上这些，急忙问道：「师傅，我要的奶牛找着了？」 「找着了！为了给你找这畜生，我们一家子啥都没干就到处去问了，这牛还是跟人家庄子里问到的，幸好我问得及时，要么都宰了卖肉了！你们再晚点来，我跟人家说再多好话人家也留不住了！」 「那牛呢？」 「别着急啊，我大儿子已经跑着去跟人家报信了，等等吧，没有多久的。」 他们过来就是把人留住的，否则买主跑了，他那劲儿不就白费了？ 一群人站在院子里面尬聊，江承雪实在被这四面八方而来的腥臭弄得头昏，又想既然是庄子肯定在城外边，过来的话还得一段时间，不如去干点别的事情。 见屠夫一家很是慌张，生怕财神爷跑了，她便摸了五钱银子给他们。 「放心吧，我去街上转转就回来，这牛我肯定要，这五钱银子是定金，我不可能把这钱丢了吧？」 大家都觉得是这个理。 江承雪走到门口，又顿下脚步，「师傅，你们家有新鲜的肉吗？我买。」 「有有有！」 屠夫大喜，这不正赶巧了么，今早上有人送来一头猪，才宰好了，还没往各铺子去送呢！ 现在好些肉铺也不开了，普通百姓哪还敢吃肉，也就城中大户还敢花这血本。真的是，除了卖粮食的，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二位要多少？要什么肉？不如去我家里挑选？刚刚宰好的猪，一样都不缺！」 「一整头猪吗？」 「哎，是的！」 「我全要了。师傅，你去打两桶水简单沖洗一下吧，一整个猪我都要，下水也要。等我回来，跟牛钱一起结算了。」 屠夫一家都惊呆了。 江承雪便扯了个谎：「我们家老爷要从京城迁过来，家里上下人多着呢，我不过是提前来给打点准备而已。」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京城大老爷家的下人！ 就说这两人穿着朴素，面色虽然比一般人好些，但看着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 难怪出手这么阔绰，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当然不心疼。 第115章 母牛 从编筐子老伯那边出来后，又赶紧去药铺那边，既然都是东家了，药铺的生意肯定要关心，这药材得送过去。 虽然出门算是早的，但始终还是觉得不够用，以前都是在中午赶回去的，今天也必须在中午那会儿赶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这一次的药材种类没有那么多，数量也没有那么多，胜在整齐完整。 朱白茅看了暗暗震惊，这女子果然深藏不露，看着一身朴素，身后不知道守着多大的家产。这其中的几味药材可是上一次没有的，且不是当季的药材，很是难得。 在江承雪的要求下，朱掌柜将这十味药材做了介绍，是什么季节生的，什么季节採摘最好，用药部分是根还是茎还是叶或是花或是果。 隔行如隔山，每一行果然都不简单，光是这药材的採摘都是学问，她真想掏出小本本都一一记下，但身上没带啊。 便求助周泽勛：「阿勛，你都记下了么，回家再给娘子教教。」 周泽勛一听娘子喊自己教他高兴得直点头：「娘子我都记下了！」 朱掌柜不禁惊嘆：「公子天赋异禀，真是可惜了，老夫若是有针灸的本事，定要给他治上一治。」 这些弄完，就赶紧拒绝了朱掌柜邀请喝茶的好意，给他留了两把钥匙就要离开。 「这钥匙是？」 「一把院门钥匙，一把小门钥匙，掌柜的且收好，以后用得上。」 顺路又买了两个大的罐子，让周泽勛一手一个拎着，趁周边没人先放进空间。 再回到老伯家里，奶牛还没到。 此时屠夫一家显然比她紧张得多，好言恭维着，还说猪肉给便宜一些，就为了将二人留住。 眼看着已经日头当中，终于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只见屠夫儿子领着个管事模样的老头进来，后面果然还跟着一头牛，不过并不是江承雪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黑白花的奶牛，就是一头母黄牛。 所有人都松了几口气。 江承雪围着这黄牛转了一圈，母牛是真的母牛，就是看着这样子枯瘦如柴，囊着肚子，让人不免多疑。 「管事老伯，这牛是刚生了崽的吗？」 真是最重要的，它有奶吗？ 老伯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人，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赶路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其实江承雪二人一来，隔壁屠夫就听到了，赶紧派了长子去报信，那庄子虽然在城外不远，但一个来回可也花不少时间。 「是刚生完崽子，还餵了半个月奶，你看它这样子，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老伯也是精明人，这个时候买头刚下崽的还能为什么事情呢？尤其这女子肚子还是有那么点明显的。 「这牛你都想着买了，肯定也是准备好餵的，小娘子，这母牛下奶得天天给挤一挤，否则时间久了，就没了。」 说罢，弯腰当众挤了一下，还真的有些白色乳液流出来，就是很少。 母牛一动不动，生无可恋一般。 江承雪放了心。 对方要20两银子。 第140页 贵是真的有些贵的，毕竟那么大只的马匹现在也只要十五两左右的。 再三讲价，讲下来一两银子，管事的说，再便宜主人家那边就不好交差了。 江承雪知道，这牛要是卖去屠宰恐怕要便宜很多，但生意便是如此，找到正确的买家就能把价格要上去，自己恰好就是那个正确的买家。 加上这母牛确实稀缺，她倒也觉得在承受范围内，便掏了银子送走老伯。 又赶紧给屠夫结算，找牛这个差事给了五百文，对方很是满意，因为在庄子那边也得了两百文的银钱，这样算下来，就是七百文，一家人满城到处跑也算不亏。 一整头猪，加宰杀，分割，剔骨等的工钱，一共要了四两银子，太瘦了，没有称斤。 又请了屠夫长子帮忙，将猪肉放在板车上，盖好麻袋，给他们推到租赁的院子去。 将母牛一一起牵到院子里，绑好。 猪肉卸在麻袋上。 这样不行。 干脆给了周泽勛一些钱，让他跟着屠夫儿子快快上街上去买个矮缸，就是大户人家院子里面养鱼种荷花的那种。正好用板车推回来。 忙完这些给了屠夫儿子十五文的工钱。 院门一关，这院子里面的筐子，矮缸，猪肉赶紧弄进空间，母牛牵到后院绑在桩子上，一般的草药它吃吃也无所谓，但人参万万捨不得给它吃的。 矮缸搬进木屋，猪肉放在里面。 两人用皂胰子将手上的血迹油污清洗干净，赶紧出空间回家。 果不其然，杨氏已经着急上火，指派了老公儿子还有女儿上街去寻人。 不过这一次她居然憋住了没有对两人发火，鼓着眼睛瞪着。 江承雪赶紧哄婆婆，答应以后再不这样了。 「今天之后就不往外边跑了。跑出去也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真的？」 「真的！」 杨氏这才缓和下来，喊她们准备吃饭。 江承雪答应了一声，但先跑进空间学着管事老伯的手法给母牛挤了奶。 没有办法，外面一天里面九十天。 从租的院子回来没有十分钟的路程，但是，这哄杨氏还耽误了一会儿呢。 这么一会儿不见，这牛精神头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优哉游哉的吃着草。 这挤奶原来是个力气活儿，力气小了根本挤不下来，挤久了手和手臂都酸痛起来。 头几天的奶她没打算要，只有一点不说，质量也不好，让母牛喝点空间的好水，再吃点院子里面的中草药，好好养几天。 出来吃了饭，非常诚恳地跟家里人道了歉，答应以后不一声不吭就半天不见人影了。 「你可说好的，打今儿起，就算出门也不超过一个时辰？」 杨氏赶紧道，不能叫这属猴的儿媳忘了这一茬，她是管不了这丫头的，她自己说话总得算数吧？ 「对对，生了孩子之后再跑了。」 「真是属猴的！」 杨氏忍俊不禁。 喝了粥之后，江承雪就说累了要回房休息。杨氏就喊周泽勛跟她一起去休息，这可怜的孩子，干了一晚上，还被媳妇揪着逛了半天，必须好好休息。 她想，改天必须给雪儿这孩子好好唠唠，自己男人要懂得心疼才是。 第116章 她的空间为她着想 进了空间，江承雪撸了撸袖子，要干的活可多了。 首先去后院收了鸡蛋，将费手劲和臂力的挤奶技术交给了周泽勛。 回到前院。 小房间里面堆满了水稻和麦穗，先不去管。 把进门大房间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江承雪就负责那些很轻的东西，比如调料罐子，晒干的菜干等，那些重的，缸啊装满了东西的桶啊之类全是周泽勛的活。 房间腾空，裁剪一块棉布，将地板干擦一遍，才浸水拧干湿擦一遍。 地板立即崭新光亮，看着整个心胸都舒畅了。、 周泽勛将架子横着搬进屋，再靠墙立起来。 架子用的木材很好，也很重，但周泽勛搬起来毫不费力一般。 这得感谢周伯路，从小就给家里的男孩子教授武功。 很快四个架子并排放好，正好是她测量出来的尺寸，卡扣一扣，用手推搡两下，一点都不带动的。 江承雪在心里对老木匠竖起大拇指。以后再做什么确实可以去找他，还能那个熟人价格。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复杂的收纳整理工作。 重的大件的放架子最下方，比如装猪油的罐子等。 常用的放在中间，比如调料。倒是可以去找老木匠做两个小点的格子放在架子上，方便摆放小东西，更加节省空间。 她的百宝箱以后可以往架子上方去放，但现在还是放下下面吧，大肚子不方面，百宝箱里面放的都是银两首饰，砸下来说不定两败俱伤。 晾晒好的菜干从麻袋里面翻出来，用方框装好，其实也装不了几筐，全部放在架子上。 鸡蛋就多了。 一个筐子最多放150个鸡蛋，垫好秸秆，一筐一筐挨着墙摞起来。一摞五个筐子。竟装了十筐半！ 也就是1500多个鸡蛋！ 天哪！积少成多真的很神奇！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么多鸡蛋了！ 换成银子…… 第141页 江承雪想想就觉得无比快乐。 把所有的整理好，米缸面缸搬进屋。再把装猪肉的矮缸端进去，又把从里面拿出来的一整只猪的肉骨头下水放进去，找了个大盖子，盖上。 好一通收拾，原本杂乱到无处下脚的房间竟空空荡荡起来。架子也只用了一个的样子。 又用布子将地板擦拭一遍。 两人站在门口。 江承雪叉腰，心情好到飞起，长长唿出一口气。 「娘子，真好看！」 周泽勛也被面前的变化弄傻眼了，空了这么多会不会少了很多东西呢？但他们也没有把东西丢掉呀！ 太神奇了！ 他心里兴奋，走到小屋子门口，指着里面堆放的粮食兴高采烈：「娘子，我们把这个屋子也收拾了！」 他喜欢干净整洁的房间！ 江承雪赶紧摆手：「还不行，仓库没有盖起来，这些没地方放。」 再说了，收拾一个房间她已经累得不行了，虽然力气活都是周泽勛干的，但她指挥也要耗费精神力的嘛。 「娘子，我给你盖仓库！」 周泽勛兴致不减，反而两眼放光。 两人歇了会儿，吃了点冬瓜糖，让周泽勛将早晨听到的草药知识用笔写下来，这些也很珍贵，写完晾干了墨，她就收进百宝箱里放着。 又提醒自己，以后再买几个箱子放着，不同类的东西分开放。 问了周泽勛这仓库怎么盖。 周泽勛问如何盖土屋子，周伯路当然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知，在他看来孩子有求知慾是好事，他想了解就告诉他，技多不压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江承雪听后沉默了一下。 打土胚砌墙体这类事情周泽勛都可以一个人慢慢干，但是要上房梁封顶他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且周泽勛从没有单独盖过屋子，经验不足，一个人也很多不方便，自己帮不上太多忙。 干脆把仓库的事情放一放，以后想想办法，一步到位，盖个合心意的。 仓库先不盖，厨房倒是可以弄得，厨房不大，要求少，顶棚也不需要多粗壮的木头，一个人就能弄上去。 从明天开始，就不想着往外跑了，先把挖地窖的土往空间里运，都堆成山了，光靠公爹想办法处理也是件头疼的事情。 歇了会儿，两人去后院尽可能多地采了些野菜，房间腾出来了，不怕没地方放。 其实很多药材也同样是野菜，比如鱼腥草蒲公英马齿苋等。 大部分晾晒，剩下的放在木屋的大筐子里面，随时吃随时新鲜。 吃多了叶绿子菜，江承雪就特别想吃味道奇特的凉拌鱼腥草，以前有些吃不惯，但现在觉得挺想的。 索性立即洗了一把出来，煮熟，切段，调汁儿。 果然，觉得顺口很多，没得吃了，什么都变好吃了。 倒是周泽勛受不了这个味道，吃了几筷子，就跑去吃滷鸡蛋了。 吃完鱼腥草，江承雪望着太阳发呆。 「阿勛，你觉没觉得这太阳挂在天上没动过？」 周泽勛抬头看天，认真点头：「觉得！」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是清早，都干了大半天的活了，感觉还是清早。 江澄雪思索。 她知道外面一天里面三个月，仔细想想，每次她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时辰都跟外面是一致的，外面白天里面白天，外面黑夜里面黑夜。 按说不能每次都这么巧，因为时差的原因，她每次进来里面外面的时辰完全不同才对…… 难道…… 想到这里，她带着周泽勛从空间出来，叮嘱周泽勛不要出声，他们在空间呆了很久，但在外面并不久，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两个还没睡。 开了一条缝隙，往外面看了一眼，日头果然和空间一致。 院子里面，阿通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杨氏和周春芽去买水买粮，不想打扰长子长媳休息，就把周通留下看门了。 江承雪合上门，心里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进空间后，空间的时间可以视为静止，大概空间不想让她时间错乱吧。 否则的话，她经常呆在空间，老得会比外面人快呢，孩子在空间出生了，在外面却还没到一天时间？ 果然是她的空间，很是为她着想。 第117章 宅子上一任主人叫宋莺歌 以前忙忙慌慌的，在空间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加上粗心大意，也就没有注意到。 或是有所察觉，但并不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她大吃一惊。 一直都知道外面一天里面三月，就是说外面短短的时间里面就是很长的时间。但一直没有认真计算过，里面的一天是外面的多少时间。 此时她一计算，才发觉里面一天居然不过外面一刻钟的样子而已！ 果然人就怕计算，就像柴米油盐醋似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钱，感觉无所谓，可一旦计算绝对把人惊得脑袋发麻。 转头看向周泽勛：「阿勛，之前我留你在那屋子里面睡觉，你是不是在里面过夜了呢？」 她进去之后时间可视为静止，但那些鸡可不是这样，那么其他人呢？ 之前自己粗心，只凭感觉估计，现在有了准备的时间标准，再回想，之前肯定把周泽勛留在空间超过一天的。 第142页 一说到这个，周泽勛的嘴巴就不受控制地撅起来了，委屈到不行。 「娘子，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晚上可黑了，我一个人害怕的！」 江承雪又心疼又内疚，赶紧发誓以后再不干这种事情了。 也确认了一件事情，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进去都是遵守里面的时间的，不过，只要进入那个木屋就能免除空间里面时间的作用。 江承雪让周泽勛睡觉，自己掐着时间。 两刻钟后，也就是前世的半个小时，把睡得正香的周泽勛拖进空间。 地铺一铺让他继续睡，他却揉揉眼睛：「娘子，我不想睡了。」 后院的母牛也养了几天了，虽然还是瘦得可怜，但精神奕奕。 江承雪就让周泽勛提个干净的水桶去挤奶，能挤多少是多少，积少成多力量大。 她去捡了鸡蛋，整齐放在筐子里面的秸秆上面，看了眼滷蛋，还多呢。 拿了个小铲子，拎个篮子，到后院继续採摘草药。 这次都采她不认识的，有些根又深又长，她也不着急，就慢慢挖，反正今天有一下午的时间，而在空间里面，那就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母牛没有多少奶，刚好将水桶底部淹住。 今天下午的重点工作是牛奶，所以挤完奶，水桶往木屋一搁，就出空间。数着时间再进去。一下午如法炮制。 奶牛的产奶量还真是挤出来的，一次比一次多。 等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黄昏，杨氏都准备做饭的时候，已经凑足了堪堪一桶牛奶。 再留在屋里不出门，杨氏该拍这门叫他们起来了，叫不起来说不定还破门而入呢。 这一桶牛奶当然不够。 她看过一篇报导，说大家喝的都是乳腺炎奶牛产出来的奶，因为奶牛产崽之后才能有奶，只要幼崽断奶了，母牛渐渐也没有了奶。 但是人类为了金钱和私慾，就有了挤奶工，每天挤奶，奶牛就一直不断奶，一直持续数年，奶牛就逐渐有了乳腺炎…… 现在不是操心奶牛乳腺炎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一晚上不给这母牛挤奶，明天早上再去找它就没奶了。 略一思考，又剪了一块布，用自己蹩脚的针线给母牛封了个口套让周泽勛给带上去。虽然几乎没有听到它叫过，以防万一准时没有错的。 一出门就去堂屋拿了隔壁钥匙。 「娘，我出去走走啊！」 杨氏急道：「啊呀，你这猴子，一睡醒了就又往外面跑！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心想这江承雪看着是个温吞性格啊，怎么就这么爱跑呢！ 咋这么不协调呢！ 江承雪嘻笑一声：「娘，不去街上，就到隔壁院子去瞧瞧，我还没去过呢！」 「早不去晚不去，天黑了才想起去！快去快回，要吃饭了！」 「哎！」 来到隔壁院子，这边的布局和另外两间没有什么大区别，面积要大上许多。 只有堂屋上锁，其他房间都没有锁。她挑了离住人院子最远的那个房间，将空间里面的牛牵出来，捅破窗户纸，将绳子拴在窗棂上。 顺了顺牛背：「乖，明天再接你回去好吃好喝。」 出门的时候还将房门给带上。 这隔壁的钥匙她就悄悄揣自己身上了，谁要去隔壁找不到钥匙肯定要问，她就能提前去补救。 昨晚上吃了炖鸡今天晚上的稀粥面煳就显得单调很多，不过每个人碗里飘了片菜叶子。 周伯路一边吃饭一边说起昨天买房的时候去衙门踏章子，顺便把冰作坊的准许也办了。 「如果是要存冰，这地窖就要往大的挖，春芽的房里就随便挖个洞，危机时刻能将家里贵重的东西藏一下就行，主要是挖这院子里面的。以后不缺水了，这冰作坊还要开下去的话，就在隔壁两个院子也挖上。」 江承雪心想，那多少还是有点点危险哈，三个院子里都是坑，万一哪天下暴雨，土层塌陷，那三个院子都毁了。 做冰生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力有限，冰库只能那么点大，无法掌握制冰技术就只能赚点小钱。 不过这个事情等到旱灾过去再做决定不迟，现在弄一个地窖就够用了，赚到第一桶金没有问题，只要不出意外。 周伯路没有提江家宅子的事情，她也没问。 饭后，当家人安排了大家去干活，自己却没动，而是看向这个也没动的儿媳。 昨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他没吭声留在了今天。 「雪儿，我昨天去问过了，江家宅子，在十五年前的上一任主人叫宋莺歌。她拥有那宅子的时间也不长，才短短一年。」 江承雪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跟她想的一点没差。 江家现在拥有的那豪华大宅，原本是属于她——原主母亲的！ 十五年前，刚好是宋氏死亡的时间。她死后，他们就霸占了她的财产。然后不等她尸骨寒去，就张灯结彩地住进了她耗费所有钱财买下的宅子里！ 第118章 以后要喝开水 根据柳氏的反应来看，她绝对是认为宋氏是被害死的。 原主还没有出嫁前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但她性格孤僻，又选择逃避，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的信息。但柳氏不同，她随和且有意拉拢下人，所以她更容易得出判断。 第143页 柳氏那么害怕就是证据。她不想死，江家真的很让人害怕。 江承雪推测，宋莺歌在得知江元佰夫妇的真面目之后就心灰意冷，自己的财产一点点被江家蚕食但她却无能为力。 女儿的出生给了她希望和动力，她想要留住自己的财产。买宅子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的银票金银首饰没有名字，但是换成宅子便有了，她想要留给谁也有了选择的权利。 但江家直接剥夺了她的性命。 江承雪去江家借钱的时候，曾经装疯卖傻提到宋氏给女儿留了嫁妆，但是江元佰两口子的表情她记得很清楚，心虚惊恐惊慌。 也许宋氏在死前在他们面前提过这宅子要留给女儿，甚至提到过自己立下了遗言之类。 他们可能还没有找到遗言，所以才会如此担心。 哪怕江承雪已经失去了母亲，在府中毫不起眼，孟氏依然揪着她不放，处处刁难折腾，说不定她就想逼着原主去死呢。 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愿意放弃一门更好的亲事，把她送到漠州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也解释了，那日江元佰为什么着急地要断绝亲子关系。 如果她一辈子不回来，这宅子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住着。 既然她回来了，那么他们就赶紧断绝关系，停止来往，如此一来那么遥远的事情，这个已经没有干系的女儿就更加弄不清楚，甚至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江承雪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眼神逐渐冰冷，原主往昔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入，情感也在融合着。 恨！这恨意让她血液冰冷地流动，心中涨起了无限的力气。 仇恨，这种极端的感情，有时候比爱更叫人充满动力！ 她从来过得佛性，没什么恨亦没什么爱，更加厌恶算计，觉得无聊又没没意义，你来我往的，浪费精力。 可此时，她满心算计，热切想着如何报復，将原主母亲所承受的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让他们绝望，让他们一无所有！ 等她回神，抬头，才看到周伯路没有离开，还坐在桌边看着她，眼中是父辈的深沉稳重和嘆息。 「雪儿，这件事情过去久远恐怕难查，我跟旧友说上一声，叫他帮忙，他定会尽力。此时，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江承雪急忙笑道：「爹，我没有什么想法，现在活命要紧，还是不要去打扰您的朋友了，十多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时，以后再说吧。」 周伯路这才点头，让她回屋休息去。 又去坑边叫周泽勛也回去休息，因为明天一早他还得去「给人家干活」。 江承雪又在桌边坐了会儿。 宋氏一生积蓄没有为自己谋得安稳的后半生，不仅搭上了性命，还给江元佰和孟氏做了嫁衣。 江家强盛起来后，孟员外对这不入流的女儿女婿不由高看起来，态度大为好转，而江元佰正好光明正大地利用孟员外女婿的身份，在官宦间也好走起来。 他们可谓是双赢。 公爹的朋友权位低了，查不动，权位高也不一定查到什么，毕竟十多年前的事情，证据荡然无存，全是流言无法定罪，而那最关键的宋氏遗言，江元佰找不到，外人找到的可能更小。 再说，报仇就是得自己亲手报才解恨。 回神过来，周泽勛正在跟他爹「讲价还价」。 「爹，我再干一会儿，现在睡不着！」 他觉得一觉睡过去又要扎针喝药了，还不如多干活，可以晚些遭罪，所以面对老爹的指示，他勇敢提出自己的意见。 杨氏没说话，倒是周通嚷道：「爹，我哥睡了一下午，现在肯定睡不着，叫他再干一会儿，我二姐不行！」 周春芽大怒：「臭傢伙，我怎么干活不行了？你以为你小胳膊腿就行了？！」 周通又怂又凶：「你就是不行，你是女的，没力气！」 周伯路一摆手，答应让周泽勛多干一阵子。 江承雪有心事，院子里面有点吵闹，便给婆婆说了一声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周伯路就把不情不愿但又隐忍坚强的某大小朋友带走了。 这一去大约又是两天。 江承雪趁着家里没人，把屋里那个圆肚木桶的水全部舀进缸里，又加了半桶空间里面的水进去。 灶房里面烧了半锅热水倒进去，让水桶里面的水有温度。 等到杨氏他们回来，就一本正经地要求起来。 「娘，春芽，阿通，以后你们不准要大缸里面的水喝了，以后要喝水喝这里面的，这是我早上烧开的，现在都放凉了。」 周通迷惑：「嫂子，为啥不能喝大缸里面的，多凉快啊！」 「不卫生，里面什么都有。」 杨氏嗤笑一声：「我当什么呢！什么卫生不卫生的，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最多肚子痛！那不是矫情嘛，还浪费这柴火烧水！」 周通也道：「嫂子，这桶里面的水是热的，不好喝，还是大纲里面的好喝！」 江承雪道：「不行！以后只能喝开水，不能喝凉水！」 又去扒拉杨氏，笑道：「娘，矫情好，矫情长寿！」 杨氏笑起来：「喝个开水能有多长寿？能让我活到六十岁啊？」 在她心里，六十岁就很长寿了。 第144页 「能能能，能让你活到八十八！」江承雪道，感慨这个年代人的寿命真的好短。 「八十八！你这张嘴啊，咋就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杨氏又气又乐，捏捏她的脸。这儿媳她是越发看不懂，但这样也挺好的。 去了趟隔壁，江承雪回来就说要回去睡觉，昨晚上没有睡好。 杨氏自认为知道这孩子为啥没睡好，摆摆手：「去吧，只要你不往外头跑，睡多久我都没意见。」 转头又催了小儿子去睡觉，然后跟女儿坐在树下继续针线活。 周春芽好奇：「那娘，我们以后是不是只喝烧开的水了？」 杨氏想了想，怪那孩子开口就是八十八，现在扎在自己脑袋里面去不了了，她还真有点嚮往。 「喝呗，现在这家里谁能拗过你嫂子。」 她闷声道。就奇了怪了，也没觉得她干了个啥，一家子都往她那边靠了。 估计是吃她的东西吃多了，吃人嘴短。 第119章 奶粉 中草药就是大补，这头母牛肉眼可见地丰满起来了。挤出来的乳汁又多又稠，还没到中午就挤满了第二桶。 江承雪被从房间里面喊出来喝她的孕妇专有粥，整个人有些疲惫，胳膊都抬不起来。 「你这干啥了，睡个觉反而精神越加差了！」 杨氏嚷道。 「娘，做噩梦了。」 杨氏听了便闭了嘴，催着她喝粥。粥里给她煮了个白水蛋，早上大家都看她一个人吃鸡蛋，怕她不习惯，给她留在中午吃。 江承雪剥了鸡蛋将蛋壳放在桌上，杨氏就伸手搂过去，将蛋壳上面的那层白膜细心的撕下来。 鸡蛋煮得很老，蛋黄煮得又干又硬，江承雪就掰碎了拌在粥里，一边吃蛋白一边问杨氏。 「娘，你在干什么？」 难道是把这层膜收集起来，割伤手的时候敷上去？ 抖音上看到的。不过人家用的是新鲜鸡蛋，这个蛋膜时间一久就干脆了吧？ 杨氏细心地将每一块蛋膜都揭下来放在桌面上晾着，然后把剩下的蛋壳一收，起身往灶房方向一扔，刚好扔到灶房门口。 「这可是好东西，凤凰衣，泡水喝，好。」 回了趟屋，出来的时候就拿着捣臼，一边走一边捶。 江承雪心里还挂念着空间里面的母牛，怕它断奶，吃饭吃得很快。 伸头往杨氏手下一看，石臼里面都是白白的鸡蛋膜，杨氏将之前吃完鸡蛋的蛋膜都收集起来晾干了。 「娘，这有啥效果？」 「效果多了，和中药掺着泡水可以治咳嗽治头疼，对身体好。」 「算中药？」 杨氏得意地瞟她一眼：「算！鸡是凤凰，尤其是老母鸡，骨头可是好药材，又叫凤凰骨，大补，所以要炖汤，炖得久久的才能把药效全都炖出来。」 江承雪哦了一声，她空间里面有几只老母鸡年龄大了，走路都走不动，她正愁着怎么处理呢。 就把鸡肉卖给朱掌柜，把鸡骨头让他拿去用好了。 说起来，鸡群好像小了一点，是不是到了年龄死去的鸡，也像田里面烂掉的庄稼一样，消失不见了呢？ 她的眼睛转向院子里面蔫耷的公鸡，还是再指派一只回去添点新鲜血液吧。 不敢再多留。 「娘，我回屋里去了啊。」 「咳，你这孩子，在家里歇着还歇懒了，还真要外面跑着才精神？」 江承雪打了个哈哈，回屋又躺到床上去。 把铁锅洗干净，架在炉子上，倒半锅牛奶，把火烧上。然后又赶紧回后院挤奶去了。 回来的时候，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蒸汽裊裊。 她要将这牛奶里面的水分熬煮干，自己做出奶粉来。 她自己的孩子用的话，木屋里准备一大缸就差不多了。 孩子还要餵人奶的，牛奶再好也比不过人奶呀。 她做奶粉，是卖的。花了十九两银子，能挣回本当然还是挣回本最好。 这熬煮过程倒也算快，反正比做冬瓜糖舒心多了。 熬到过后锅里就剩粘稠的白煳煳，她不敢再加火，就让灶膛里面的余温烘着，最后还有点潮湿，干脆放在太阳下面晒，晒到最后就是白色的块粉。碾碎之后就是奶粉了。 应该没差吧，纯牛奶的。 等到结晶完全干透，她先碾碎了，自己沖了一点尝了尝味道，经过这又烧又烘又晒的，这里面一点腥味都没有了，只剩奶味。 就是感觉还差点什么，喝在嘴里没滋没味的，很寡。 吧唧了一下嘴唇，转身往里面舀了一勺砂糖，搅拌一下，这味道一下子就美不胜收。 完美！ 这法子能行，那她就多多收集牛奶。 接下来几天，江承雪都没出门。虽然没出门，杨氏还是担心，不出院门了，连小门都出的少了，就说睏乏得很。 杨氏想，这孩子都该生了，睏乏也正常，便忍着担心没有去叨叨。 地窖挖得差不多了，周伯路开始把这些土一车车往外运，留在家里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恰好周泽勛也遭了罪回来，夫妻两个就偷偷摸摸帮周伯路至少消化了二分之一的黄土。 黄土解决之后，就把之前买的还空着的大水缸搬到里面。 第145页 这大水缸一开始是准备存水的，现在不存水了，要存冰，大水缸就全装了粮食，还不装，多得就放在江承雪买回来的大筐子里面，足有好几百公斤了。 「都是银子啊！」 杨氏感嘆。又去揭开盖子看看水缸里满满的米面。 「这盖子做得真好，雪儿还是有见地。」她夸道，又心有余悸地问，「当家的，这粮食还要买吗？」 每次给银子的时候她都要咬着牙齿，手都发抖，太贵了，一个个昧着良心挣钱的东西！ 但当家的说买，她肯定就买啊！ 「买，接着买，现在没啥需要买的东西了，手上的钱都可以买成粮食和水。」 江承雪也下地窖了地窖来看，这下面比地面的温度足足低了十度不止，外面热死人，里面呆久了就想穿衣服。 空间很大，也比预计的要高，周泽勛个子那么高，站在里面也是绰绰有余，头顶到天花板还有空闲。 杨氏问道：「雪儿，你不说要藏冰嘛，这冰怎么才能从冬天藏到夏天？」 江承雪原本想的，地窖挖好之后，在天花板和四个墙壁上包上棉被，保温，跟那些老一辈大夏天卖冰棍的一样。 但现在看来，这地窖顶到地面的厚度根本不需要什么棉被，就被出口挂上厚帘子，平时进出注意封门就可以了。 她将说法一说，杨氏表示不相信：「就这么简单？给冰块弄个被子就不化了？」 江承雪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是理论上是绝对可行的，硬着头皮点头：「就是这样的。」 周伯路一锤定音，「就按雪儿说的先做，反正冰化了还是水，放在缸里跑不掉。」 冰还是用水缸装起来安全，明天再去多买几个水缸，这下面还宽着呢，再装十来个都不是问题。 江承雪又提醒：「爹，再买点油布防水呗。地面上还要不要挖几条排水沟，免得哪天下雨了水淹进来了？」 周伯路点头：「要的。」 第120章 要下雨了 之后周泽勛只从那神秘的大户回来过一次。 江承雪这边紧要的要办的事情都办了，也就之前考虑趁着低价买宅子的事情没有办，主要是时间不够，身边又没有周泽勛的陪伴，当着家里其他人的面很多事情她不方便。 趁着周泽勛那次回来，她将这些日子採摘晾晒好的草药都拿到了朱掌柜那里去，足足有一大麻袋，三十五个种类，直接把朱掌柜惊呆了，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江承雪一起还带过去了两大坛奶粉。顺便带了一个勺子和一个碗过去当量具。 平平的一勺子刚好沖这么大的碗一碗。一勺子卖三文钱。一碗大概够一个小婴儿喝个两三顿吧，她没有当过母亲，不清楚。 一勺奶粉三文钱，她自认为不贵，最近挤牛奶挤得差点崩溃，再加上熬煮晾晒碾磨，考虑到是卖给才出生的婴儿，所以她还多加了一道筛粉的过程，把大颗粒筛选出去。 这两大罈子的奶粉可没少花原材料和人力。 前世孩子的钱最好挣，但此时她更愿意把价格压低一点。做母亲了，对孩子就格外偏疼。 这奶粉是放在朱掌柜这里寄卖的，跟草药分开计算，江承雪得九成，朱掌柜得一成。 她还让掌柜提醒那些买家，孩子喝母乳是最好的，最好搭配着喝不要完全依赖奶粉。 朱掌柜一一记下。 奶粉这东西，他这个岁数了第一次听到，江小娘子说是牛乳所制，更叫他耳目一新，想着等小娘子走了之后自己先尝尝。 医者仁心，他铺子里面的东西卖出去害了人他良心会痛。 此外，这小娘子的傻相公还拎了一麻袋老母鸡来，一共三只。也放着寄卖，寄卖不掉就让掌柜的自己家吃掉，反正鸡骨头还能用药呢。这个钱么，自己人好商量。 朱掌柜对这小娘子钦佩不已，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守着金山银山。 江承雪离开的时候，朱掌柜关切道：「江娘子，今日送来的草药足够我用一个月了，你们就不要往外跑了，最近不太平——」 这世道早就不太平了，朱掌柜说的似乎另有他意。 「掌柜的，您说的不太平是？」 朱白茅压低声音，「城外起病了，大老爷已经派了大夫去治，反正家里人能不往外跑就不要跑。这事情，小娘子你不要出去说，大老爷不让的。」 江承雪思忖了一下，要了纸写了几个日期。 「掌柜的，我估计两三个月出不了门，你按这纸张上的地址日期去取药，我在院门口放块大石头，要有什么消息传递给我就压在大石头下面。每次去取的时候千万当心不要被人尾随了。钥匙之前给你了。」 朱掌柜这才明白那两把钥匙的作用。 「如果掌柜的想要悬壶济世，免费义诊，尽管去做就是，你饿不着我也饿不着，不发这乱世财也罢。」 江承雪知道，伤病之类估计要大爆发一次，寻医问药的苦命人肯定很多。 古人重名节，这个时候悬壶济世可以大大提高大夫的名气和铺子的人气。乱世财好挣，但医药铺子做的是长久生意，这个时候还是仁慈一些更好。 再说了，到处是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能够早点压下来就早点压下来。 但她也不强求朱掌柜争抢着前去治病救人，现在发的病很可能是传染病，大夫救人也有风险，就看朱掌柜自己的意思了。 第146页 朱掌柜嘆道：「朱某知道了，小娘子心善仁慈，朱某佩服。」 走的时候还给了两大包防邪害入侵的药粉。 回去的路上，江承雪忍不住观察起街上的人，各个都是面黄肌瘦双目无光。 灾难来的时候总是接二连三。 相比起来，自家的日子真的好过极了。 钻进巷子，她将空间里面剩下的两只老得走不动的母鸡装进麻袋拿出来。 回家了便跟杨氏说是从药铺买回来的。 杨氏听说城外起病的事情，吓得根本顾不上那两只母鸡，赶紧喊了周春芽赶做香囊，把从朱掌柜那里带回来的药粉填在里面。 家里一人一个。江承雪得了两个，一大一小。 周伯路带了周泽勛出门，回来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人，将周泽勛留在那个大户家里了。 也的确得到了准确消息，城外起了病，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开始没关注。 现在知州大人看病势越来越勐，只好组织城中的大夫出城诊治。一旦发到城里来那就了不得了。 「爹，要么就不要继续买粮买水了，现在外面太危险了。」 江承雪劝道。 她最初就觉得周伯路大量囤水囤粮的想法和做法不简单，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家里，目前囤的这么多米面就他们一家人这种一天两顿，顿顿稀粥煳煳的吃法，怎么也能吃个两三年了。再往多的囤其实意义不大。 周伯路从一开始应该就不是想着顾自己一家人吃食！ 在周泽勛被留在大户家里治病开始，她就隐约推测出公爹的打算，但也只是推测，不敢下断定。 周伯路下了一趟地窖，出来之后道：「最近就不要外出了。明早上把最近自家吃的水粮备足放在外头，我把地窖封起来。」 地窖里面一千多公斤的米面，好几大缸水，当然要藏起来，否则挖地窖的意义何在？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周伯路偶尔出去一下，大家都待在屋子里面。 家里人的棉衣都赶做好了，江承雪跟着母女两个学了点针线活，还在棉花里面搜集到几粒棉花种子。空间里面一种，又得到了一小碗。.c0m 杨氏不让江承雪做多了针线，说怀着孕不能太费眼睛。 这一天早上起床时就发觉不对，外面阴沉沉的，空气很重，让人喘不上气，连吹的风都重地跑不动一样。 江承雪出门一看，只见天空黑云压顶，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周通激动地在院子里拼命喊叫：「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连周春芽也激动地搓手，跑到菜地去看那几窝可怜的萝蔔秧子——发现鸡在菜地刨食后，这块菜地就围了起来。 杨氏看天，喃喃：「老天爷，你总算睁开眼睛看了，你再不睁眼人都死光了！」 「阿通，赶紧去把你姐屋里的油布抱出来铺上，这雨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周伯路冷静道。 第121章 是个男孩 一家人才把油布在地窖上方铺好，用砖石仔细压好。 江承雪站在院中感受这令人激动的时刻。终于要下雨了，旱灾终于要过去了。 她摸着肚子仰望天空，第一次发现这黑云压顶的样子这么令人喜爱。 就在这时，就听「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巨大闪电划破厚沉的黑云，宛若一条银龙在天空翱翔，短短数秒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轰隆隆的惊雷。 「娘！娘！」江承雪惊叫。 突然出现的闪电让她惊了一下，觉得下身又湿又暖，如尿失禁一般。 「哎哎，怎么了！」杨氏急忙奔过来。 「娘！我——我出血了！怎么办！怎么办！」 江承雪惊慌失措，一下子哭出声来，上次在逃荒途中受了惊只流了一点血，现在这个流法，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杨氏低头一看，也大叫起来：「当家的，快去喊产婆，这孩子是要生了！」 一边扶着江承雪往屋里走一边也慌得直喃喃：「哎呀咋办啊，这还有一个月才到时候，还没有养起来就要生了……」 江承雪肚子小，她一直担心这孩子营养不足，想着趁生之前加把劲儿补补，这——这——老母鸡她都没有来得及给炖上吃呢！ 周伯路则道：「老婆子家里你看着，我马上就回来！」 转身已经冲出门去。 江承雪躺到床上，这才觉得肚子一股一股地痛。 杨氏急忙喊周春芽去烧水，不知所措的周通赶紧跟着姐姐去烧火。 「娘，娘，我这是要生了？」 知道不是流产，江承雪情绪好了起来，但马上又怕起来，听说生孩子是世界上最痛的事情。 「对对，要生了，雪儿，你不要怕，产婆马上就来。」 「娘，阿勛呢，阿旭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江承雪心里慌张害怕，也顾不上自己在说什么，拽着杨氏不放手。 「回来回来！马上就回来！」 杨氏哪知道周泽勛到底会不会回来，她只知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心里害怕，男人是主心骨，就算帮不上忙，往外面一杵，女人心里就没有那么害怕。 产婆来得很快，一共三个，把杨氏都挤到一边近不了前。 第147页 江承雪一见这三产婆的阵仗心里更加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就听产婆道：「姑娘，你听我的，我喊你用力你就用力，能使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 江承雪憋着一口气，紧张万分地点点头，就听产婆道：「吸一口气——肚子用力！」 她心想管他那么多，反正都是要疼的。 只是力气只用到一半，就觉得—— 「啊！孩子出来了！出来了！」 三个产婆震惊到忘记了手里的动作，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江承雪也愣了，努力抬头去看，她都还没来得及哭喊，痛也没有觉得很痛，跟她预想的完全比不上——孩子就生出来了？ 杨氏急忙挤开一个产婆来到床边，又哭又笑：「好啊！这孩子疼母亲！」 就见产婆手中抱着小小一团的孩子，皱皱巴巴，骨瘦嶙峋，眼睛都没睁开，正张着嘴巴无声地笑。 这一幕江承雪觉得似曾相识一般。 一个产婆剪了脐带，将孩子倒提过来，一巴掌扇在屁股上。 孩子还没哭，江承雪哇地一声哭起来：「你干嘛打我的孩子！你干嘛打他！娘，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啊！」 伴随着孩子一声嘹亮啼哭，产婆们都笑了起来：「小娘子，你不知道孩子刚生出来都这么丑的，长长就好了，这孩子哭声这么大保准好养活。」 这时有产婆出去通知外面的人，声音高亢带着喜悦：「是个男孩——！」 江承雪一哭起来就没止住，生孩子没哭，生出来抱在怀里了，娘俩儿一起哭了个痛快。 也不是因为悲伤，更不是因为疼痛，就是想哭，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哭过一样。 杨氏就坐在床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将儿媳搂在怀里不停地给她擦眼泪鼻涕，中气十足地责备道：「哎，你这女子，怎么哭得比孩子还大声？都当娘了，哭起来比你家娃还还像个娃！」 「娘——」 江承雪抱着孩子就往杨氏怀里钻，杨氏这么一说她更停不下来，觉得酸酸的委屈从身体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便要仗着这次生了孩子，是「大功臣」，无所顾忌地撒一次娇寻一次温暖。 哭完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了。那些委屈好像也彻底顺着眼泪流出来了一样。 杨氏搂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边摇一边拍着江承雪的背，见她停下来了，才轻声道：「雪儿，你受委屈了。」 江承雪吸吸鼻子，囔囔道：「娘，我不委屈。我就想在你怀里待会儿。」 杨氏噗嗤一下就笑起来：「你这孩子，越加嘴甜了。别哭了，孩子都生了，你瞧瞧你孩子都不哭了，你还哭呢，这不是叫你儿子看笑话吗？可不准哭了，生了孩子哭以后眼睛疼。」 「嗯。」江承雪这才抬起身子，将怀里的的孩子搂了搂，「娘，阿勛来了吗？」 「外面等着呢吧。来，你躺着休息一下，你这孩子真是生得轻松，人家三个产婆从来没有见过生得这么轻松的孩子。我把孩子抱出去给你爹瞧瞧。」 这丑丑的孩子包在小被子里面，脸上脏兮兮的，小嘴一撅一撅的。虽然丑，很丑，但还是自己生出来的，江承雪抱着就不愿松手。 「娘，你给看一眼就抱回来啊，我要餵奶呢！」 以前她觉得自己不行，但现在又觉得可以，总要试试吧。 「知道了，盖好，外面下雨呢。」 「娘，你能不能叫阿勛进来？」 「嗯，我出去看看。」 第122章 孩子奶娘抱走了 杨氏将小小的孩子包得严严实实，有点提心弔胆，老天，这孩子可真够小的。 抱出门去，外面暴雨已经过去，淅淅沥沥下着下雨，周家的人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站在院子里等着。 「娘！」周通一下子冲上来，「叫我看看小宝宝！」 却被周伯路一把抓住，严肃道：「胡闹！春芽带你弟到你那屋去。」 周春芽看着娘抱着孩子出来了，脸上带着笑，知道那三个产婆没有说谎，嫂子和孩子都好着呢，便拉着弟弟进自己那屋去了。 周伯路伸着袖子给孩子挡雨，两人快步进了中间的正屋。 三个产婆已经打发走了，屋里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补丁衣服的老头，和一个中年妇人。 见两人进来，老人家急忙起身，快步迎来，伸手接过孩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杨氏的脸色变得有些侷促，看看自己当家的，见他镇定自若，她才稳住身形，低着头站在相公身后，又忍不住抬着眼皮看了一下屋内。 没见着周泽勛，悄悄伸手扯了一下周伯路。 周伯路见老人家看着孩子正入神，便跟老婆低着头退出房门。 一出房门，杨氏立即拉着周伯路跑得远远的。 「当家的，老爷他怎么亲自来了？」 周伯路看了她一眼，杨氏会意，这是叫她不要说。 杨氏急忙点头，压着嗓子道：「当家的，阿勛呢，阿勛咋没一起回来，他媳妇吵着要见他呢！」 周伯路看看正屋方向，也低声道：「阿勛过来的时候跑得太急，摔昏过去，我们又把他送回去了。」 杨氏张大嘴巴惊慌道：「不会有事吧！你咋不看紧点！」 周伯路眼眸深沉：「行了，你别瞎咋唿！」 第148页 两人回到屋里时正看到老人家把孩子往那女人怀里送，杨氏脑袋一热叫道：「等等！」 老者眉头微蹙，吓得杨氏急忙低头：「那个，我赶着把孩子抱出来，孩子娘还没来得及餵第一口奶，我还是先把孩子抱回去给孩子娘餵一餵吧。」 老者点点头，杨氏急忙上前恭恭敬敬接过孩子，由周伯路护着，又抱回隔壁屋里去。 此时江承雪躺在床上有点晕晕欲睡，虽然生孩子没有出啥力气，但可能是生孩子前精神压力太大，这会儿觉得很是疲惫。 杨氏抱着孩子回来，她又睁开眼睛。但见娘只是一个人进来，眼眸暗淡了一下，眼皮一眨便掩盖了过去。 「雪儿，来，给孩子餵奶吧，不要担心，带了奶娘过来。」 可惜，江承雪很想给孩子餵奶，孩子也饿得慌，努力了半天，她身板太瘦了，实在没奶，孩子哭得嗓子哑，她也觉得钻心疼。 「娘，你把孩子给奶娘吧。」 江承雪本想淡定，但把孩子一交出去，就忍不住掉眼泪。 「别哭别哭，等你养好了身子就能自己餵了。」 杨氏急忙安慰道。 将孩子交到隔壁去，杨氏又回来陪着。 江承雪知道周泽勛肯定没有回来，便也不再提他，杨氏心里却抓得难受，女人那点心思在生完孩子这会儿再明显不过。 「雪儿，你好好养身子，你相公是男人，女人刚生过孩子，身上带着晦气，男人不能见，得等几天，你忍忍。」 杨氏胡乱编着瞎话，心里担心着周泽勛，那孩子千万不要又摔出个好歹来。 你说这两个孩子，一个盼着对方来，一个赶着来，结果弄这样。 看江承雪落寞，她又不敢给她说她男人摔昏过去了。 江承雪有气无力道：「嗯，我知道。娘，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娘在这里守着你。」 江承雪闻着鸡汤的香味起来的，睡觉前心里堆着事情，睡醒了才发觉自己饿得抓心挠肺。 杨氏和周春芽都在。 周春芽把她扶起来，背后靠一床被子，羡慕道：「嫂子你可真厉害，人家产婆说你看着没啥身板，但生孩子厉害，以后能生好多孩子呢！」 江承雪哑然失笑。古时候跟前世一点都不同，前世生一个孩子就觉得很头疼，现在生多多的孩子却是大好事情，孩子多了家里干活的人就多了，土地就多了。 以后要不要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她现在可不想想，虽然说她这体质神奇，一下子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可现在仍然觉得疼。再说，能够生得这么顺利，还是因为这孩子太小了。 「娘，孩子呢？」 来不及去喝杨氏吹凉了递到嘴边的鸡汤，着急去找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就觉得杨氏和周春芽表情僵了一下。 「喝汤，娘跟你慢慢讲。」 江承雪紧张起来：「娘，孩子呢？」 杨氏见她这样只好把那一勺汤放回碗里，脸上纠结了一下。 「雪儿，孩子叫奶娘抱回家去养了。你别急，听我给你讲，你现在没有奶水，这孩子总得要吃吧？你也知道外面发病了，这奶娘一天往我们屋里跑五六回，万一惹上病……是吧？我跟你爹一商量，就让奶娘抱回去先养着，你放心，奶娘是好人，绝对不会亏待孩子的。」 江承雪想了一下，便点头：「娘，我饿了。」 事情是怎么样，她心里已经知道了，而且也相信那边一定会好好对待孩子的。 就是她心里很是难受，又难受又委屈。 杨氏大松一口气，看江承雪那会儿抱着孩子大哭的样子，还担心她听到孩子被抱走了会哭闹呢，没想到这么懂事。 急忙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道：「喝吧，娘把院子里面的老母鸡给你炖了一只，还炖了一整根人参在里面，补得很，你这身子没几天就能补起来。」 这一点杨氏还是很有信心的，这看着柔弱的儿媳，没想到是个能人，别的大肚婆生个孩子丢半条命，她看着精神头却是很好的，生了孩子还有力气大哭一场，这会儿睡了一觉，脸色就红润起来了。 「哪来的人参啊？」 江承雪顺口问道，但马上就明白这人参肯定是爹的「旧友」那边给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爹搞来的。这一锅鸡汤都给你留着，这一场雨下的，冷得想穿袄子，鸡汤放两天不会坏。喝完了，再给你炖，炖了母鸡，还有那么好几只公鸡呢。」 江承雪便嗯了一声，乖乖地张嘴让杨氏餵自己喝汤。 第123章 爹娘你们不要瞒我了 接下来几天，杨氏可以说是日夜不离地守在床边，看到江承雪露手露脚就赶紧拿被子掖住。 头上的帕子一刻都不让取下来，连坐起来都不让，吃喝拉撒全在屋里解决。 杨氏说，生了孩子女人的身子骨还是打开的，不能见风不能沾水，否则的话，以后有她好受的。 江承雪觉得自己好得很呢，但是被杨氏严肃正经的样子吓住，人家毕竟是过来人，自己啥都不懂，还是听长辈的吧。 所以连空间都不敢去了。 这些天，可能因为她才生孩子的原因，杨氏对她各种温柔各种轻言细语各种依顺，连个重表情都不给。说什么坐月子不能难受，不能生气，不能哭。 第149页 江承雪觉得前面二十多年所亏欠的温柔和疼爱，好像在这几天全都塞给自己了一样。 她很感动，就是想孩子。那小东西在这身体里面住了九个月，跟自己相处了两个月，这一下就跑得没影了，她的心一直揪着，哪怕知道他过得很好。 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周泽勛这么久都不吭声不露面，杨氏说他现在治病正是关键时候，实在不能回来看她。 她虽然觉得娘应该没骗她，但是又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出了事？不可能，杨氏最不会伪装，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出事了。 或者那人家里太好，他吃着喝着就把自己给忘记了？会不会——他已经好了，还记得自己，就是不想来看自己而已？会不会——他不仅好了，还喜欢上别的漂亮女人了？ 思绪万千，心里一天天跟神经病一样，上上下下，时喜时悲。 在床上一住十来天，身上也彻底干净了，江承雪憋得要死，就想出门。可杨氏只允许她在屋里走动。 杨氏心里也惊喜得很，这儿媳，生了个孩子，就跟没事人一样，一天天的猴子属性又冒出来了，在屋里直蹦跶。 江承雪磨着杨氏要出门，要跟大家一起吃饭，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完全好了，就算出去跑个一千米也没事。 杨氏纠结了两天，同意了。 以往在周家甸的时候，生了孩子的女人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门，可以下地干活了，这都休息了二十天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江承雪又磨着杨氏宰只鸡，大家一起吃。 这些天鸡肉和鸡汤几乎都叫她一个人全包了，其实鸡她已经吃够了，就是想让大家也都吃点。 饭桌上多了她一个人仿佛一下子热闹了很多。二十天不见，周通盯着嫂子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嫂子，你可算出来了，我跟二姐都想你了，你在屋里待着，大哥又一直不回来，家里一点也不热闹。」 杨氏抬起筷子就狠狠地往他手背上敲，瞪着眼睛呵斥：「吃你的饭！」 就忘了跟他说一句，别在大嫂面前提他大哥，嫂子听着难受，这孩子，一点眼色都不长！ 江承雪一下子就笑起来，「娘，你这样子才对嘛。我还是喜欢你凶的样子！」 一句话说的杨氏不好意思起来，又瞪一眼小儿子：「快吃你的！」 饭后，大家都在家蹲着。 最近城里面的人没事都不往外边跑，这雨水一下，旱灾总算过去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事情又出来了。 原本燥热的天气，一场雨的功夫，仿佛到了冬天，冷得不行。 不只是冷，城里的人也听说了，现在到处都是病，一沾上一家子全病倒，命硬的抗一抗还能爬起来的，没福气的，睡一觉就过去了。 杨氏拎着家里每一个人提醒，香囊时时刻刻要挂在身上，睡觉也不能摘下来。 她感嘆：「雪儿，等到明年天热了，得去谢谢开着药粉的大夫。」 她觉得这香囊真是好东西，管用呢。也不知道怎么管用的，反正家里人都好好的，这香囊肯定功不可没。 江承雪这才得知外面的瘟疫越来越凶，已经蔓延到城里边来了。家里人肯定并没有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她，怕她担惊受怕。 闲聊了一阵，江承雪看向公爹，道：「爹，我有些话想跟你和娘讲。」 周伯路眼眸动了一下，转头对周春芽和周通道：「你们两个去干点别的吧。」 「哦。」 两姐弟很好奇，但还是起身离开。 江承雪咬了咬唇：「爹，阿勛他——」 周伯路点点头：「阿勛现在病情好转，过几日应该就能来看你了，你不要忧心，安心等着就好。孩子也有奶娘细心照料着，一切安好。」 他用的是「来」，不是「回来」。 江承雪以前一直担心自己怀疑错了，毕竟怀疑一个孩子不是他爹娘亲生的，是件很伤感情的事情。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怀疑的必要了。 「爹，娘，你们不要瞒我了，阿勛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告诉我吧，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了。」 周伯路的眼眸一颤，杨氏站起来，看向当家的。 周伯路道：「雪儿，你想多了，阿勛他——」 「阿勛是五王爷家的孩子吧，他是不是就是——」 江承雪用笃定的眼神和口气道，声音压得很低。 看到周伯路震惊到掩饰不住的表情，她想她猜对了。 杨氏快步到门口打开往外张望了一眼，扯着声音不正常地喊道：「春芽，阿通？」 周通在院墙边搬砖，下面有虫子，他觉得有趣。 周春芽在隔壁。 两个人都应了声。 杨氏喊：「你们都别玩了，去把那堆柴火都噼开，堆到厨房去。码整齐了！」 「哦——」 然后把门一关，插销一别。 一脸慌张地看自己当家的。 周伯路已经起身，来到江承雪面前，双膝一沉就跪在地上。 「卑职参见王妃。」 杨氏也赶紧两步跑过来，噗通跪在当家的身后：「奴才参见王妃。」 第124章 真相 周伯路跪在地上，口中念道：「卑职最该万死，请王妃降罪。」 他心中十分震惊，不明白「儿媳」是怎样猜到这一层面，又如何有胆量往这一层面猜测！ 第150页 她的胆识实在太超过寻常百姓！ 江承雪已经做好了准备，得到真相的时候还是觉得眩晕了一下，按压住第一时间起身将两位前辈搀扶起来的冲动，她显得很是冷静地坐了几秒。 这几秒钟多少有点坐实自己是「王妃」这个身份的意思。现在的她需要这个身份。 然后起身去扶两人：「爹娘，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这样。」 两人这才小心地站起，举止形态已经没有了之前平等自若的样子。 身份地位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江承雪也没有完全猜对。 周泽勛和五王爷有关系，但不是她猜测的掉包关系，他们是兄弟。 真正和周泽勛掉包的是比他早两日出生的表姐，也就是大舅家的女儿。 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太上皇在位，后宫嫔妃众多，肖妃就是其中较为受宠的一个。 肖妃头胎诞下一子，疼爱有加，长到两岁莫名其妙溺亡，肖妃大受打击，一度精神恍惚。 等待再次怀胎，宫中御医再三诊脉，都认为肖妃怀的是龙子。 皇上对此十分期待，因为后宫嫔妃多但诞下龙子健康成长的少，女儿倒是有不少。 但肖妃心里却并不高兴，她很清楚后宫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暗波涌动，自己的大儿子说是意外而死，但事实真相呢？ 爱子心切的她做了一件胆大妄为之事——换子。将哥哥才出生的女儿抱入宫中，自己生产之后，直接叫信得过的人把孩子送出宫去。 起初肖妃的娘家是不敢的，这可是欺君大罪，一旦事发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但肖妃爱子心切，眼看娘家不愿帮忙就想自己解决。 肖家看改变不了女儿的想法，一咬牙，想到宫中兇险，不如就随了女儿的意思。 孩子出生后果然是龙子。 送出宫，肖家也不敢养在自己家里，在外面租了个宅子，让信得过人照看着。 没过两月，宫中就起了谣言，说肖妃的确生了个孩子，只不过被人换了。 求子心切的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肖家担心最终查到自己头上，那孩子跟龙颜五分相似，想抵赖都抵赖不了，便从自家门客中选了一位最为信任的，让他带着孩子离开。 又想着，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出门不方便，便又挑选了一个忠厚老实能干的粗使丫头，想着二人能够假扮夫妻，带着孩子出逃方便。 这个门客就是周伯路，而这粗使丫头就是杨氏。 两人带着孩子一路往南，后来到周家甸附近的时候孩子得了病，两人便求助了周家人。 那时周大山父母健在，一大家子团结友爱，热情地接待了三人。 几日后孩子病癒，周伯路见这村子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便决定再次定居。 因为一整个村子都姓周，他一个外姓会显得格格不入，便花大价钱问官吏假造了户籍，从此以周伯路这个身份在周家甸定居，杨氏成了他的妻子，怀里的孩子成了他们二人的长子。 这些年他不敢忘记孩子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从小就教孩子功夫和学识，想着过些年再带着孩子回到京城。 谁知道，周泽勛五岁的时候调皮摔到了脑子，原本计划的过几年就回，变成了二十年。 周伯路一直都在打听治疗周泽勛的大夫，但一直没找到。 尽管周泽勛摔坏了脑子，思维方式滞留在孩童时期，但记忆力超群，周伯路坚信他是龙子，异于常人，所以一直做着两手计划。 江元佰当初在漠州被他所救，他便考虑到周泽勛这病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能耽误他娶妻生子。以他目前农人的身份，周泽勛作为他名义上的儿子只能娶农人之女。 江元佰是个小有成就的商户，与之攀谈，觉得此人不错，有胆量有见识，日后肯定能成为一方商贾。虽然商贾低贱，但富足，所以权贵与商家女联姻不在少数，且商家女大多知书达礼，不会没了权贵家的脸面。 周伯路便以救命之恩换取了两家的婚约。 若周泽勛以后恢復身份，商贾之女的身份也不至于拉跨，还能有所帮衬。若是恢復不了身份，那么他们一家便好好对待人家女儿便是。 虽然如此，周伯路毕竟不是周泽勛的父亲，他的人生大事他不敢贸然下最后的决定，一直等到周泽勛十八岁，成了「大龄剩男」，却也没有恢復本来的智力。 周伯路不能再等，便去了云州打听江家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江元佰原本一个小小的茶商经过十几年的经营，成了城中的大户。上门提亲，也还算顺利。 又得知原本居住于京城的肖家竟也搬到了云州，据传言肖妃在宫中被冷落，肖家的地位在京城也是一落千丈，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才来到云州。 今年眼看旱灾难以过去，周伯路再三思考，乱世最容易出现争权夺势之事，周泽勛是龙子，他不敢阻碍他的前程，便提前给云州肖家发出消息，让他们寻找名医。 他则带着一家赶往云州。 周伯路道：「这二十年我只联繫过肖家一次告知平安。其他时候不敢联繫，卑职罪该万死伤了王爷，王爷这般状况，联繫肖老爷没有意义，还可能给肖家招来祸患。卑职便想，王爷恢復正常就带他回来，若一直这样那我就养他一辈子，遵循肖妃娘娘的意思，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 第151页 「但天灾降临，恐有大事发生，我便带王爷回来，一来说不定能让他恢復智力，二来他若是没有恢復，有肖家的暗中支持，在这乱世也好保命。待祸事过去，依旧过普通人的生活便是。」 周伯路原本是肖家的门客，眼界自然不是一般寻常百姓所能比拟，大津如今的形式怕是要龙子相争。周泽勛争不争，那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第125章 皇家破事多 周伯路并没有将如今的形势说得太过详细。 江承雪听得头痛不已，只觉得果真是皇家破事多。 心中更加坚定了想法。 道：「爹，阿勛目前怎么样了？」 「王爷他在世子出生那日着急赶来，雨大路滑摔了一跤，回去之后高烧三日不醒，之后烧退，恍惚了几日，现在已无大碍，且——已经完全恢復。王妃千万不要再唤我——」 江承雪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阿勛！他好了？！」 她捂着自己胸口，又是惊喜又是慌乱，一秒之后心口便又涌出酸水。 「他好多长时间了？」 「有几日了。」周伯路道，见江承雪脸色变换，急忙道，「他也想来看你，但现在瘟疫横行，外出走动怕不方便。」 江承雪坐下，耳朵里听到了周伯路的话，却入不了心。 他真想过来看自己吗？ 还是周伯路安慰自己的言语？ 她面无表情地坐了两秒，抬头对周伯路笑道：「爹，我要见见他，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 周伯路想要说不要再唤他「爹」，他承受不起，又听出江承雪话语里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又吞回嘴里的话，道： 「是。」 天越来越短，黑得越来越早。 晚上喝了粥，上午剩下的鸡汤全给了江承雪。 饭桌上氛围有点不对，周春芽和周通感觉到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会儿看爹一会儿看娘，然后再看看嫂嫂。 江承雪从碗里捡了鸡肉给两人一人一块，笑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快吃饭！」 杨氏赶紧道：「你们两个赶紧谢谢嫂嫂，真是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笨！」 周通撅撅嘴：「娘，你不说我也知道！嫂子最好了，是最好的嫂子！」 周春芽被娘亲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嫂子，你不要给我们，你生了孩子要好好补一补。」 「补好了已经，家里的鸡都被我吃完了。」 说起这个杨氏又来气了，对丈夫儿女道：「你们三个待在家里也不好好看家，公鸡跑了一只都不知道！」 周春芽和周通都缩缩脖子，那公鸡说来奇怪，养着养着就不见了一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承雪笑道：「娘，跑了一只那有啥啊，只准它们来不准它们走啊，那走掉的一只，说不定去生蛋了。」 没错，那只鸡叫她逮回空间生小鸡去了，她生孩子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空间是不是已经被各种鸡给霸占了。 周通：「嫂子，公鸡不生蛋！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杨氏怒，拿筷子敲敲小儿子脑袋：「谁不知道了，你才不知道，闭嘴！」 江承雪笑着看看大家，这样热闹的样子就是她想要的，只是爹娘太拘谨了。 饭后，大家各自回屋歇息。 江承雪正准备熄灯上床就听到杨氏在外面敲门。 「叩叩叩！」 「那个……雪儿，我能进去吗？」 杨氏的声音里面带着卑微，隔着门仿佛都能看着她曲着腰。 江承雪心疼，从床上下来开门挽着杨氏进门。 「娘，你找我有事啊？」 杨氏受惊若宠。 这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以往江承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她能自如地面对，有时候还敢对她生气瞪眼。 现在她知道自己身份了，杨氏也好像一下子回归自己身份了一般，主子和奴婢，差得远呢。 见江承雪关好了门，杨氏才压着声音道：「主子，你可不要折煞老奴了，没有别人在叫老奴杨二喜就是了。」 江承雪笑，亲热地上前抱着杨氏胳膊撒娇：「娘，你还不想要我了？」 「老奴不敢！哎，主子，你叫我杨婆子也行！」 「我偏叫你娘！」 江承雪道，又将杨氏胳膊搂紧了些。 她两辈子感受到的最真实的爱都来自这个家，她感受到的触手可碰的母爱来自杨氏。 杨氏嘴巴确实有点坏，脾气又急，急上头脑子就管不住嘴巴。 但江承雪分得清，杨氏每每教训自己时眼睛里不是厌恶不是有所求，是对孩子的担心，是不放心。担心得狠了，就顾不上嘴巴说什么了。 杨氏张嘴，想说你这孩子咋越大越会撒娇了，但没说出口，就觉得心窝里面暖，觉得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叫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落不了地。 可她啥都不能说，也不敢去拉扯这孩子。 「王……王妃，老婆子是有事求您来着……」 「娘，你还是叫我雪儿，我喜欢听你叫我雪儿。不准叫我王妃，老皇帝都不知道有这个儿子儿媳呢，所以没有王妃。你有啥事啊？」 「这……」 杨氏轻轻挣开江承雪的胳膊，在她面前重重跪下。 第152页 「娘，你……」 「主子，老奴求您一件事情！」说完先磕起头来。 江承雪赶紧蹲跪着扶住她，心里十分复杂。 「娘，不要这样，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 杨氏豁然泪下。 「老奴自知罪该万死，不求宽恕，但……但……春芽和阿通两个孩子无辜，日后求王妃能在王爷，还有上面其他贵人面前替两个孩子求求情，不要杀他们的头——」 「娘，你起来，起来说，什么杀头不杀头的，你不要吓我。」 江承雪心中犯冷，强硬地将杨氏拉起来。 生命的给予和剥夺，居然会有一天掌握在她手里，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杨氏起身后抹抹眼泪，道：「当初接受老爷命令带着小皇子出逃之时，我和当家的就已经把性命交出去了，我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可——」 一开始就是假扮夫妻，谁知道最后成了真夫妻，还育了一儿一女。 她自己和当家的怎么样都好，只要留两个孩子一条性命。 「娘，你和爹照顾王爷有功啊，现在不是万事大吉了吗？」 杨氏唉道：「主子，当家的与我出身卑贱，带着皇家子嗣出逃本就是杀头大罪，又加上这么多年我们大着胆子让王爷与您唤我们爹娘，这……足够杀我们一百次头了，这次回来……就没想着活的……」 江承雪握着杨氏的手，一边震撼于君主制的残忍，一边感嘆周伯路夫妻二人的忠诚。 第126章 你儿子註定不凡 杨氏得了江承雪的许诺才回到自己屋子，褪了外衣坐在床沿边不动弹。 周伯路支起半边身子：「你怎么了？」 杨氏「pia」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哭了起来，把周伯路吓得魂都丢了一半，急忙坐起。 「老婆子，你这是咋啦？王妃她……」 杨氏呜呜道：「雪儿喊我们不要叫她王妃，叫我们还喊她雪儿。」 「她怪你了？」 「没有。」杨氏啼哭哀嘆，「当家的，我以前咋那么浑呢，我咋谁都敢打谁都敢骂呢！」 周伯路笑：「咋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就喊你管住你那张破嘴了，——你还上手打过他们？」 杨氏越想越怕：「我也不想啊，我忍不住，有时候脑子犯浑，阿勛胳膊腿的，我就忍不住拍两下了嘛！我、我还骂过他们两口子傻，说他们不长脑子之类——」 养了二十年啊，虽然心里记着人家的身份，但——但——有时候就忘记了，当自家孩子养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之前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周伯路好气好笑，又躺回去，「赶紧睡吧，不嫌冷吗？」 杨氏掀开被子钻进去，「当家的，春芽和阿通，我还是不放心，雪儿说，王妃说一定会帮忙保下他们，可我心里还是没有底……」 「睡吧。」 周伯路道。 江承雪这段日子除了吃就是睡，已经够够的了，早上天没大亮她就醒了。 先进了空间，今天里面也是秋天。 她一直担心空间被鸡群淹没，但显然想多了，鸡群是挺庞大的，大概有一百多只，但对于整个后院来说不过如此。 她松了口气，想起以前看过一篇有趣的文章，说是动物也会计划生育，如果外部环境不允许，它们就会减少生育，将数量维持在一个平衡的范围。 空间显然做得更好，将鸡群维持在了一个最为合理的数量。 然后才注意到原本拴在角落里的母牛这会儿正在院子中间卧着，悠哉地甩着尾巴，这么久没见，母牛长了好几岁，看着成熟丰满，恐怕整个大津朝都找不出几头比它漂亮的母牛了。 江承雪大吃一惊，这牛挣脱绳子了！ 赶紧去看看角落的人参，人参长得好好的，甚至又新生出来一棵。 她嘘了一口气，庆幸这牛不喜欢往院子角落跑。 鸡多了，鸡蛋也多了，她跑了两趟才把能找到的鸡蛋捡了回去，整齐地放在方框里面。 她看着那一缸白白的鲜牛奶，心里又开始抓挠起来，原本是准备着给自己孩子的，没用上。 罢了，等有时间了也熬成奶粉吧，说真的，鲜牛奶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不如加工成奶粉再沖泡后好喝。 她盖上牛奶缸的盖子。吃了两个鸡蛋。 然后赶紧拿着工具去后院挖草药，明天是冬天，空间里面的草药就要全部被雪埋了，今天能多挖就多挖。 她之前给过朱掌柜几个日期，没想到自己会提前生产，中间错过了一次给货，结合现在城里城外的情况，上次给的草药应该早就用完了，药铺估计着急了。 在空间忙累了很久很久，满院子都晒的是药草，她睡了一觉才从空间出来。 杨氏在院子里面煮饭，跟周伯路商量在屋里砌灶了该，再冷在外面就搬到屋里做饭去。 「爹，娘，早。」 江承雪出来打招唿道，两口子都努力自然地回应。 周伯路小声道：「早点弄饭吃了，就过去，我已经过去说了，那边请你过去。」 江承雪点点头。 饭后，杨氏帮着给她带了面巾，又将香囊给她挂在腰间，叮嘱道：「路上跟别人走开些，别挨着了。」 「嗯，娘，我知道了。」 第153页 周伯路便领着江承雪出门，周通立马嚷着也要出门，被杨氏好一通训斥。 这个时候天色依然大早，这几日阴天，灰濛濛的。不知道是太早的原因还是病害的原因，大街上萧条极了，偶尔见有人影，也都是低着头快步走着，没一会儿就不见人。 肖府偏僻，云州都知道薛家是东太后的娘家，是五王爷的外祖家，却鲜少知道肖家也是皇亲国戚，肖家的女儿是肖太妃。 也对，肖家女儿还是肖妃的时候就早就被冷落了，谁还会关注她，关注肖家呢？ 肖家来了云州，也不想和薛家硬碰，凡事低调小心，倒也相安无事。 饶是如此，肖家也不是一般寻常人家。 肖家祖宗曾出过一代宰相，可惜后来慢慢没落官职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连官都不做了，以书画着名，也有为商的，家底还是十分丰厚。 肖家宅子虽然低调，但一点也不小。 两人没有走正门，从后门进入，那里早就有下人等着。 宅子里面布置精緻大气，但因为缺水，院里的花草树差不多也干死完了，看着就叫人唏嘘。 下人将江承雪引到一间屋里，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老人正在屋里等着，虽然年岁高了，但仍是精神矍铄，神情气质和一般人不同，有股由内而外的气势。 老人站起身，眼中脸上都带着笑，挥手让身边人都退了下去。 江承雪行了个礼：「肖老爷，打搅。」 「唉——」 肖老爷赶紧扶住她，周伯路对他行了一礼，便退到门外等着去了。 肖家老爷客客气气地请江承雪坐下，道：「按辈分，你该随阿勛称我外祖。这几年，委屈你了。」 江承雪摇头：「不委屈。」 又问：「外祖父，我想见见阿勛。」 虽然说着老人家是丈夫的外祖父，但她对他实在感到陌生，很多话也没法说。 「已经叫了人去喊他。你身子骨将养得如何了？」 「已经完全恢復了。」 「那就好。你的孩子如今养在肖府，有阿勛他外祖母亲自照顾，身边还有奶娘守着，你不要忧心，孩子长得很好，现在已经白胖起来了。」 「谢谢外祖父外祖母操心，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家老爷笑着摆摆手，又忍不住长嘆一口气，像是一件大事终于落地似的。 随后从旁边桌上拿起一个精緻小匣子递过来。 「这是我肖家祖传的玉镯，今日交给你。你生下的这个孩子註定不凡，你这个母亲日后自然也——」 第127章 我帮你但有条件 江承雪急忙起身，肖家老爷将小匣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碧玉镯子。 色泽莹润沉稳，只是看一眼，便觉得肯定价值连城。 「这本该是你外祖母交于你，她那院子的人都不让出院子，她也出不来，这事就由我来做了。雪儿，拿着吧。」 江承雪垂首而立，却并没有去接玉镯。 「外祖父，这玉镯雪儿不敢拿。」 「为何？」 肖家老爷一愣，这孩子是不明白吗？这镯子是肖家对她身份地位的认可啊。 「外祖父，雪儿真的不敢。」 正在这时一男子大步跨进屋内，江承雪侧头看去，见他身穿玄色衣衫，气宇轩昂。 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看过来。 江承雪立即又转回脸。 周伯路提醒过她，如今周泽勛恢復正常，脾气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 此时一看，果然不一样，原本每天脸上都挂着的孩童笑容，现在没有了，只剩下成熟和莫测，身上还透着源于骨血的高贵气质。 让人有了触不可及的感觉。 她悄悄地拧搅着手指头，微垂的面庞上微笑变得更加淡然和没有温度。 「外祖父，」周泽勛见礼，一开口，连说话都变得和以往不同，真正从一个孩童变成了男人。 「我带娘子去外祖母那边。」 周泽勛说完便拉了江承雪出门，显得有点着急。江承雪微微一愣。 「这……」 肖家老爷看了看手里没能送出去的玉镯，微微摇头，罢了，以后吧。 一出门，周泽勛便对周伯路道：「恩师，我带雪儿去走走。」 江承雪心里恍惚，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下子变化这么多，也不叫周伯路爹了，变成恩师了。 也不叫自己娘子了，改叫雪儿了。 再回神，两人已经来到一处凉亭。 往年这里应该很是漂亮，现在入眼的都是光秃秃的土地，毫无景观所言。 「雪儿，你坐完月子了？」 周泽勛忽然变脸，从不苟言笑的模样忽然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傻子似的。 一把抓着江承雪的手往自己胸膛贴：「早知道你能出月子了，我就去找你了。」 江承雪先是被弄得一蒙，随即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周泽勛也一愣，低头问：「娘子，你生气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自己屏蔽得挺好的情绪就往心头翻涌。 你既然好了，为什么不让爹娘跟自己说一声，弄到最后自己才知道，所以我对你根本不重要对吧？ 你既然好了，为什么都不回那个宅子一趟，就算进不了自己的房间，哪怕在门外吭一声，自己也不必天天猜测你的好坏！ 第154页 你既然好了…… 江承雪背过身去，差点没崩住表情。 「我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声音很平静。 周泽勛听了，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娘子，你说。」 「你日后是怎么打算的？」 周泽勛道：「娘子你指的是什么？」 江承雪看着周围，因为光秃秃的，一目了然，院子里远远的才见一两个下人走动。 「你日后是想成为王爷，还是……」她将声音努力压到最低，「还是想成为皇上？」 周泽勛一愣随即笑起来，将面前的人儿往身边拉了拉，但江承雪倔强地将他的手推开了。 「娘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说谋反的事情吗？」 江承雪微微蹙眉，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如实回答我，我要是泄密你就斩我的头就是了。」 「胡说！」周泽勛表情一凛，伸手捂住她的嘴，随即又缓和道，「做王爷又如何？做皇上又如何？」 「我帮你。你应该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吧？你要是还记得，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可以帮到你，民以食为天，现在就是最缺食粮的时候，无论你要做王爷还是皇上我都能帮到你。」 周泽勛看着面前这娇小的人儿，以前自己傻的时候没发觉，现在发现自己娘子小小的一点，被人碰了撞了可能都要摔在地上呢。 但她此时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让他有点紧张，仿佛他们两个就是陌生人罢了。 「娘子，你——」 「我有条件。你可以利用我的资源达成你的目的，但我也有我的条件。我要和离，我的孩子我要带走。」 「你又胡说！」 「听我说完。你应该也知道江元佰家那德行，我是江家的女儿，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怎么可能长成大家闺秀，实话说吧，我才疏学浅粗俗无礼教，鼠目寸光，且心胸狭隘，实在高攀不起。你日后成了王爷或是——，也不想有人对你的原配指指点点吧？ 而我要的感情你也给不了，你这辈子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女人，但我却无法接受你三妻四妾，不如趁着我们还没有感情早早做个了断，对我们都有益处。 至于这个孩子，他绝不会是你唯一的孩子，以后你会拥有很多孩子，你的爱也会分配给不同女人所生的孩子，不差这一个。但对我来说，他是无可替代的，我能为他付出一切，你不能。再者，你要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也该将它交给我，至少他在我身边更加安全。不是吗？你可以放心，我能够让他活得很好。 「只要你答应，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江承雪说完，便盯着周泽勛的眼睛，感受到他眼中有愤怒，但没有退缩。 她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一番纠结疼痛，她本来已经接受了他的。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有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前世就对升职加薪没有欲求，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烦透了去揣摩别人说的话的意思，也烦透了自己说个话还得在心里排练一番，就怕惹得别人不开心。 她喜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是说错了也能一笑而过，而不是从此被人记恨。她也喜欢像个普通人一样随意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出门就要蒙面，小小心心的，束手束脚的。 她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爱的人，同时爱着自己又爱着别人，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就心如刀割。她想要的是确定的爱。 她又不是什么能够抗衡世界的神仙，就算是诸葛孔明鬼谷子之类通天地的人物，不照样被皇权被时代所裹挟？ 她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能够让一个王爷甚至皇上？一辈子独宠自己一人，她没那么狂妄。 感情于她从来都是奢侈品，她暧昧不起，只能趁早了断。 第128章 只要你 周泽勛紧抿着唇，眼眸闪动，江承雪与他对视，带着一些决绝。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他开口。 江承雪移开视线，老实讲，现在的周泽勛给他的压迫感很强，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和离之后，你我都可以当做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会对你以前的过往包括曾经婚嫁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绝口不提，相应的，你也要对我的事情保密，那个地方决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 「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你可以随时来看他，必要的时候你作为他的生身之父希望能够伸出援手。当然了，在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也会帮忙。你觉得这样够吗？」 周泽勛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说：相公，你以后只娶我一个好不好？」 江承雪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道：「不可能，你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婚娶也不是你全部能做决定的吧？你只娶一个妻子，说不定还叫世人嘲笑呢，万一我一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你们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大业岂不是要毁在我手里？所以我们还是现实一点。」 周泽勛步步急逼：「那你为何不说：相公，你不要做王爷不要做皇上了好不好？」 江承雪茫然，看着周泽勛愣神，她事先想了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有往这方面想。 周泽勛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看他现在的模样，智商高着呢，她难道哄一哄骗一骗他就能跟着自己走了？ 而且，她总觉得以周泽勛现在的身份地位，应该是瞧不上自己了才对。 第155页 「可——」 周泽勛不等她说完，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手：「娘子，你是不是这几日生我气了，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气我？」 「不是……」 江承雪想抽手，但抽不回，就感觉头顶上的人影压下来，热气扑打着耳垂：「娘子，我不想做王爷更不想做皇上。」 江承雪瞪大眼睛，她以为男人都想要权力地位？ 「你不想吗？」 「你也不是不想做我的王妃皇后吗？权力越大束缚也会越多，就如你所说，当了皇上连自己想娶什么女人都无法随心所欲决定，既然如此我去做什么皇上呢？做王爷，我也难受，这几天在肖府待的不自在。」 「额……」 「再说了，如今在位的小皇上也算是我弟弟，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去夺他的位置。我啊，也没啥大欲望，每日给我家娘子收收粮食种种地，然后天天能吃上我家娘子做的饭就是了。」 「啊……？」 江承雪所有思路被打断，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眼前的男人搂住腰身。 「等一下！」 她急忙将面前的人推开，真的是，男人一长大就变坏了，以前牵个手都要先问她同意，现在整个人都被他搂进怀里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娘子，你说。」 周泽勛松了手，无比认真地盯着她，这样认真的表情弄得江承雪犯紧张。 她清清嗓子，做贼心虚似的看看周围，见没有人才放心。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娶我的时候还是个傻子，那时候是爹给你做的决定，对你多少有些不公平，现在我给你机会，你要不要好好想想重新做决定，我保证不对你死缠烂打！」 周泽勛简直被气煳涂了，怒道：「你休想，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娘子，以后不许再说这句话，以后我守着你过一辈子，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你看上我什么了？你可想好了，天底下多的是漂亮温柔的女子，她们样样都比我好，你可别为一棵树丢掉了整个森林哦？」 江承雪窝在这人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这次没有挣扎，她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但因为华夏人含蓄的天性，实在问不出口。 「她们与我无关，我只要你。」 江承雪努力睁大眼睛，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涌出，啪嗒啪嗒落下。 童年的诅咒，埋得太深，无论长大后的她多么理智多么清醒，在内心深处依然压制不住「自己最终会被抛弃」的念头。 「你怎么哭了？」 江承雪咬牙，忽然恶狠狠地咬住周泽勛的胳膊，用得力气很大，却没有听到他叫嚷，心里便不忍起来，依然是恶狠狠的样子，牙齿却不再用力。 「娘子，你咬吧，是我不好。」 一听这话，江承雪反而不咬了，奋力推开眼前的人，整个表情管理失控，哭得脸都花了。咬牙切齿道： 「你又不喜欢我，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当我好骗吗？！」 「我没有骗你！」周泽勛慌手慌脚，举起手指，「我跟你发誓好不好，以后只娶你一人。」 江承雪一巴掌拍开对方发誓的手指，她不喜欢什么天打雷噼的誓言。 「你要是真喜欢我，你就不会一次也不去看我，我还以为你又另外娶妻了呢！」 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很是丢人，怎么能哭得这么没有出息。 「我去了的，」周泽勛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拉着娘子的手不放，解释道：「我病好之后天天晚上去你门前，就是没敢敲门。」 江承雪气急了，使劲甩手也没甩掉。 「你为什么不敢敲门？」 「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就想着，等你出了月子当面和你说。」 这二十天，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先是高烧不醒，然后许多日都恍惚若梦。 过去二十年仿佛又重新经歷了一遍，以前死记硬背下的知识在大脑中高速消化分解。 之前所经歷的事情情感都变得陌生又熟悉，思维重建，人格重新整合，结果，连性格似乎都变得与以前不同了。 也或许，现在的性格才是他本来的性格，才是他长大后的样子。 对以前的那个家庭对江承雪的感情，他想了很多，对目前的处境他也想了很多。 直到今天真正见到眼前这个人，他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和感情才鲜活起来，才确定了，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这个女人的，不完全是小孩子的那种喜欢。 第129章 老人家非说—— 周泽勛哄了一路。 他才甦醒过来，肖家将他看得很紧，怕他身弱体虚，出去了沾上病害。 所以他都是等大家睡着了翻墙往外跑，几乎天天晚上都去媳妇门前听听。 还说每次去了就在隔壁那个水罐里扔一枚铜钱，就是那个江承雪拿去餵鸡的那个水罐，现在还放在院子里呢。 江承雪其实早就不气了，在他选择自己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只剩下高兴，但她很享受周泽勛哄自己的样子，觉得很幸福。 到周泽勛解释得都快炸毛了，她才摸摸被自己咬了的那条胳膊。 「我不生气了。」 第156页 「真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以后你要是喜欢别的女人了，你跟我说，我们再和离，和离了我也不恨你，但是你骗我，我就恨你一辈子。」 周泽勛气得跺脚：「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江承雪嗯了一声，但不代表刚才说的是气话。她始终还是缺乏安全感的。 两人的孩子养在外祖母的院子。 院门紧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这处院子撒了一圈药粉，院子里面都是信得过的下人还有外祖母亲自守着，孩子很安全。」 江承雪嗯了一声，她之前就猜到孩子在这里，相信孩子的太爷太姥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现在看到他们比自己想的做得更加细緻，她就更放心了。 「外祖的意思，就让孩子在这院子养着，等到外面瘟疫过去了再抱出来。雪儿，你要是想孩子，我给外祖说一声，让你进院子去。」 江承雪摇摇头：「不了，外祖母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孩子早产虚弱，她却连母乳都没有，她不得不把孩子交给别人先养着。 再加上现在瘟疫横行，孩子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瘟疫过去了，所有人心里提着的心才能放下。 她现在其实是害怕踏进这个院子的，心里特别害怕万一。再想念孩子也要忍着。 「娘子，我想吃糖了。」 周泽勛道。 江承雪一脸怅然地回神，周泽勛拉着她离开。 「走吧，我们去我房间吃糖去。」 「你不是想吃糖吧，你是想——」 进空间。 不过她也想进空间，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在外面太不安全。 周泽勛现在仍然叫周泽勛，以肖家恩人之子的身份住在这里，只有四下无人时才唤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大舅大舅母。 商议之后，他以后会以恩师对待周伯路，以乳母对待杨氏。 但现在所有身份都没有归位。 周泽勛无心跟太上皇相认，在他心里那个男人无情且陌生。 肖妃没能如愿带给太上皇一个儿子，后又闹出换子传闻，便被疏远冷落，二十年间统共也没见过两面，完全生活在冷宫一般。 不过肖妃倒也不在意，带着「女儿」平平安安度日，只是现在「女儿」已婚五年，没有了亲近的人陪伴，她在宫中过得十分孤寂。 周泽勛心里没有父亲，但却十分挂念母亲，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将母亲接出宫来赡养。 太上皇存活的总共就四个儿子，一个娘家地位卑微自身也愚钝，一个自幼残疾。 剩下两个完好的，娘家背景也强盛。两年前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选是如今东太后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五王爷，东太后娘家号称大津首富，五王爷二十七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年龄，有胆有识。 但结果却是西太后年仅十二岁的儿子成为太子，最终登上皇位。虽然朝廷有人质疑小皇上的年龄和能力，但人家外祖是兵马大将军，加上有太上皇垂帘听政，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周伯路判断会出大事，因为东太后当年在后宫十分霸道，后宫为什么公主多皇子少，传闻都是东太后暗中使坏。 她一心想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最后万人之上，谋划二十年却被人抢了先，他们怎么会罢休？ 恰好遇到这次天灾，刚好在新皇帝登基那一年开始，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助他们。 阶层不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底层人民的灾难，在那些权力者眼中却成了转机。 根据肖家一系列的观察来看，五王爷的外祖薛家的确有所动作。 如今薛家正以为五王爷求福的名义施粥布饭，也邀请城中的大夫给伤者病患免费义诊。 如今云州城全都知道五王爷心善仁慈，一心为老百姓着想，是个很好的王爷。 「虽然五王爷远在南方，但他的美名在云州已经传开了，迟早会传到京城去。」 周泽勛笑道，「相反的，现在云州百姓对当今皇上可是有千千万万的不满。你说，五王爷一家是怎么想的？」 江承雪对皇家这些争来争去的破事简直想要翻白眼，「是想用舆论民怨逼小皇上退位？不过，我觉得只要小皇上扛得住骂也无所谓，对老闆姓来说，薛家也算做了好事了。」 周泽勛道：「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究竟怎样我们现在也看不出来。」 江承雪揉揉太阳穴，「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赶紧把瘟疫的事情解决了，我想见我儿子。城里有大夫研究出配方吗？」 「难说，目前来看，没有。」 周泽勛将装冬瓜条的罐子往旁边推了推，他想到那些惨死后被焚烧的尸体便觉得胃里难受起来。 江承雪抿唇：「我还是回桂花巷去，瘟疫不过去我还是不要来肖家了。」 她现在的作用不比大夫小，甚至更加关键，因为她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药材。 木屋里面的两袋子草药该给药铺送过去了，顺便打听一下瘟疫情况。 「我跟你一起。」周泽勛道。 「外祖父能放你走？」 「这你就别管了。」 两人从空间出来，周泽勛让江承雪在屋里等着，自己去找了一趟肖家老爷。 回来后还带了个木匣子说是给江承雪的。 第157页 江承雪记得这匣子，老太爷给她的时候没敢收。 「外祖父给他外孙媳妇的。」周泽勛笑道。 江承雪这才拿过匣子，也笑了「当时外祖父说我们孩子註定不平凡，那表情神态……吓到我了。」 就觉得是给王妃或是给未来的…… 反正是她接受不了的身份地位。 周泽勛听了含着笑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老人家非说咱儿子是真龙天子呢。」 第130章 别怕 真龙天子？ 那不就是说他是做皇帝的命？ 江承雪听着心里复杂，自己的孩子以后有大作为她当然开心，但是做皇帝嘛—— 看来肖家的长辈还是希望后人能够一飞沖天的，她完全可以理解，是她自己的想法离经叛道。哪有不想往高处爬的呢？ 她顾不上细问，周泽勛顾不上细说，进屋去换了他以前的破烂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把自己的髮髻也扯得东倒西歪。 顺手还将江承雪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髮也揪扯了两把。 「你干什么！」江承雪捂着头。 「这样看着就像是两口子了。」 周泽勛道，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江承雪不敢接他视线，老觉得——自己要是多看他两眼，他说不定会凑上来亲亲。 「走吧走吧，爹还等着我们。」 当着外人面，周泽勛还是管周伯路叫爹，只是现在的周伯路明显没有以前那样淡定了，稍微有点惶恐，估计还得适应一下新角色。 此时天色早就大亮，太阳隐在云层之后，让人着急。 街上人仍然不多。 江承雪道：「爹，你先回去吧，我和阿勛去趟药铺。」 周伯路一愣就要说点什么，周泽勛道：「对，爹，你先回去，我陪雪儿去药铺。」 周伯路现在一心当着两个人的护卫，想着江承雪去药房可能是问女子相关的疾病让自己跟着去不合适，又见大街上空旷，应该没有事情。 「那行，你们小心，快点回来。」 说完还微微弯了一下嵴背。 江承雪心里难受，以前当公爹一样敬重的人，现在地位大反转，面对着他们两个小辈如此卑微……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将两大袋子草药拿了出来。 江承雪道：「我想了，以后我就是你恩师和乳母的女儿，你可不能叫人欺负他们，伤害他们就是伤害我父母，我决不允许。」 周泽勛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就想拉她的手，可惜两只手都被占满了。 「我知道，虽然称唿变了，但他们在我心里还是父母。」 「还有春芽和阿通，娘心里可担心了。」 「我知道，以后我们好好孝敬他们，给春芽找个好婆家，给阿通讨个好老婆。」 两人一边往朱白茅的朱记药铺走着一边聊着家常，因为有对方的陪伴，未来的艰难好像也变得不可怕了。 江承雪嘆口气：「还说婆家呢，你知道你妹妹心里有人吧？别看她平时没事人，暗地里还一直念着呢。」 周泽勛没说话，江承雪就心里发紧。 这么久以来，周大山一家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 她不敢多想。就仿佛不想坏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快到朱记药铺的时候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两人远远就看到几个人挤在门口。三个人在使劲拍打关闭的房门，身后的地上躺着两个面色泛着青白色的男人，两个男人一直在咳嗽，其中一个咳着咳着，勐地起身往旁边吐了两大口暗红色的血。 「大夫，开门啊！救人啊！大夫，你行行好啊！」 拍门的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但房门背后好像没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承雪摸了摸脸，面巾好端端的戴在脸上，她心里才放心了一丝丝。 周泽勛道：「别过去了，这病邪性得很，一沾上十个死八个。」 两人绕到后院去敲门。 朱白茅的老婆怒不可遏地大喊：「都别来敲了！治不了治不了！」 江承雪赶紧道：「朱夫人，是我，江娘子。」 屋里一静，后门一下子敞开来。 上次见朱掌柜的夫人，她虽然没有多丰腴，但精神头很好，此时，却是头髮散乱，眼睛布满血丝，颧骨下陷，整个人透着颓废癫狂之气。 江承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江娘子？你们可送药来了？呀！快进快进！」 朱夫人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将两人拉进院子，又将院子别上。 「要了命了要了命了！老天爷下雨了，这瘟疫又起来了，逼死人吶！死人一堆一堆地往城外送，丢进坑里，跟烧柴火一样烧掉……」 她精神紧张，手忙脚乱的，嘴里还叨叨不停。 「我那老头子也被抓了壮丁天天在死人堆里打转转，也不知道还能活不能活！老天爷！铺子里面的药材都搬去城南门去了，你们这次拿了这么多来啊！啊呀，我得去找老头子，叫他回来熬药……」 周泽勛将江承雪往身后拉了拉。 她也听到了，屋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咳嗽的声音。 这咳嗽的声音，还有呕吐的声音……和药铺外面的那两人很是想像。 「夫人，是谁病了？」 江承雪急忙问道，朱白茅的小儿子呢？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 第158页 朱夫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扯着嗓子喊：「四丫！四丫！」 一个小姑娘从屋里出来，脸上蒙着白帕子。 「娘？」 「去——去找你爹回来！让他赶紧回来！」 「哦！」 小姑娘二话不说，直接开门跑了出去，好像都没看到院子里面多了两个人一样。 女子的咳嗽又从屋里传出，这次听得更加真切，是三丫的声音。 周泽勛又将她往后拉了拉。 朱夫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可能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就凭一口气撑着。 「你们等着，去给你们倒杯水。」 朱夫人说着摇摇晃晃往屋里走。 周泽勛靠近江承雪的耳朵：「这里不安全，先回吧。」 江承雪摇摇头：「都已经来了，再走也没用了，等等朱掌柜的，他精通药理，听他怎么说。」 听说瘟疫来的时候，会整个村子整个村子全死光。如今已经传到城里面，城里人口密集，不定要变成怎样…… 她全身发冷，感觉周泽勛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 「别怕。」周泽勛道。 「我不怕……阿勛，你让肖府上上下下都不要不出门了，什么都不要做了。」 「我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有点愧疚地看了一眼周泽勛，都是自己要拉着他来找大夫。 第131章 不好了 屋里传出「哐啷——」一声。 朱夫人似乎摔倒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站在院子里面没有进去看，屋里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江承雪心里想着小丫呢，还有小小子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声音？ 朱白茅和四丫回来得很快。 朱白茅背着药箱子跑得比四丫还快，也是一身邋遢，戴着面巾，浑身散发着药粉和其他味道的混合味儿。 「姑奶奶哟，您可来了！」 见了江承雪，朱白茅老泪纵横，也不客气，将药箱往闺女手中一塞，扑到麻袋上解绳子，就好像里面装着金银财宝，一边嘴里还喊着：「四丫，你娘呢，赶紧准备熬药了！」 周泽勛道：「掌柜的，你还是先进屋去看下夫人吧，听着好像摔倒了。」 朱掌柜听了一愣，从地上爬起来往屋子里跑，四丫抱着药箱跟着跑进去。 周泽勛蹲下身将两个袋子上的麻绳解开来。 过了几分钟朱掌柜又出来，道：「没事，累了，昏过去了，睡一觉就好。」 在两个麻袋里面扒拉一遍，又悲又喜地连连点头：「有救有救……」 朱掌柜选了十来味草药简单处理估量的重量之后，又对四丫交代了一下怎样煎熬。 然后进了那个传出咳嗽的屋子转了一圈，鸡血失效了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 冲着江承雪周泽勛二人摆摆手：「你们离我远点，面巾不要摘。」 然后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下，累得双目放空。 屋里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将朱掌柜放空的眼神拉回。 「你们听到啦？能求你们不要说出去吗？」掌柜的哀求道。 随后便知道了为什么掌柜的要将生病的孩子藏在家里。 官大人要求家家户户把生了病的人送到南城门的治疗营去，所有的病人和大夫都集中在那里。 然而，那哪里是给活人治病的地方啊，人一丢进去，每天就喊着领汤药就是了，要是爬不起来那就别领了，等死吧！ 再说那药，就是胡乱熬点，有啥熬啥，这个时候哪还有药啊！就死马当活马医。 死了之后自有人将尸体拖出去烧掉，甚至有些还在喘气的都…… 朱掌柜不捨得孩子，院门一关，就死熬。他等最后一线希望，等着江娘子来送药。 「唉，江娘子，也不晓得你手头还有多少草药，这病啊……如今云州四个城门都锁死了，谁都别想跑，就算跑出去也是一枪戳死。反正要是这病压不下去，云州怕是要变成死城了。」 只有奋战在最前线的大夫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朱掌柜眼中透着绝望。 这病太厉害了。 江承雪道：「掌柜的，我听你的意思，只要有足够的草药这病就能治？」 「老夫医术不精，倒是琢磨出一个配方来，但救死救活也看命，救得回几个我也不知道。」 说完又悲伤地看向屋子，「我小丫已经没了，小儿子灌药活下来了，人也不灵光了，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三丫现在也是半条命能不能活还两说……」 犹记得一两个月前第一次来这药铺还跟朱掌柜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那时候朱掌柜虽然有些担忧但精神矍铄，后院里他的老婆抱着两岁的儿子，三个懂事的女儿在帮忙研磨药丸…… 江承雪按下心头的怅然，跟朱掌柜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个瘟疫的症状传播方式等。 朱掌柜道：「你们没事就不要外面逛，等下喝点药再走。薛大善人家都害怕了，现在也不送药不施粥了。唉，现在死掉的人多了，粮食倒还宽裕了些，还能多给那些难民一口吃一口喝。」 「城外难民，他们活下来的多吗？」 「多啥啊，都是命贱的活下来了，大部分都死了。哦，对了，我听说这几日知州大人要挨家挨户地查，那些病了的都要拖出去，你们自己回去注意点，不要跟那些官兵挨近了，谁晓得他们挨过谁。」 第159页 「那你们家——」 江承雪着急道。 「我跟官人交了银两告了假，等藏过了官兵的搜索我再回去熬药水，唉，瞎煳弄，那药水是个人都会……」 朱掌柜的无精打采。 两人各喝了半碗药，告别了朱掌柜心情沉重地往家里走去。 「我们回去让爹娘他们都搬到最里头宅子去，我跟你住最外头宅子。」 周泽勛道，他们才和患了瘟疫的同处一个院子，按照朱掌柜的说法，如果真的沾染上了，快的当晚上就开始发烧，慢的，等个四五天也就看出徵兆来了。 他们不能冒险把病害传染给家里其他人。不如先在宅子里面呆个五天，没事了再说。 江承雪表示同意，正好趁着这几天把空间里面好好折腾一下，尽可能多的囤些草药。 结果还没有走进桂花巷就听到周春芽在大声痛哭。 两人一惊急忙往家里跑，就看到周伯路从院子里面冲出来。 「你们快回去，我出去一趟！」 然后就擦着江承雪和周泽勛的身子过去了，两人都没来得及避让。 周春芽和周通也从院子里面追出来，满脸恐惧，周春芽还一脸的泪水。 「春芽，出什么事情了！」 「大哥——！」 姐弟两个一看许久没有见面的大哥，都哭着冲过来拥抱在一起。 这下可好，也不用隔离了。 「大哥，娘和我去井边打水，走到半道就冲出来一个人和娘撞在一起，那人一口血吐在娘身上了，后面追赶的官兵拿着长枪就把娘和那个人一起带走了！咋办啊！娘她又没有病！」 江承雪脑子嗡嗡一响，和周泽勛对视一眼，娘亲被带去哪里了不言而喻。 朱掌柜的说，那里说是治病的营地，其实就是关死人的，进去的目前还没有一个走出来呢！ 周春芽哭着就要去追自己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泽勛脸色一黑，让姐弟两个都进屋里面去。 周春芽和周通这才发觉许久没见的大哥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家里谁都当小朋友一样哄着的大个子，忽然犹如天神，一个眼神就叫两姐弟吓得忘记了哭。 第132章 不想死就回家呆着 周泽勛让周春芽两人回院子呆着。 周春芽不肯，哭道：「娘没有病，现在被抓去和有病的呆在一起，没有病也会染上病的！不行，我要去看看！」 周泽勛道：「你去能做什么？带着阿通把娘从官兵手里抢回来？」 他说得有些冷酷，把周春芽和弟弟吓得瞪着眼睛看他，诺诺道：「那，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在房子里面待着，娘不会有事的，我听大夫说有药可以治好的。家里还有水吗？」 江承雪的模样看着就没有那么吓人了，表情淡定从容，不疾不徐的。 周春芽心里不由松口气，大哥现在靠得住了，大嫂一点也不着急看着胸有成竹的，娘，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还有半缸平常用的水，娘说现在没人打水了，我们就多打点备着，没想到……」 倒霉死了，那个人不长眼睛吗，怎么就直直撞在娘身上了。 江承雪道：「有就行了，先不要去打水了，春芽，你带着阿通在屋里守着，我跟你大哥去看看情况，我们有认识的大夫。」 周春芽：「大嫂……」 江承雪顿住脚步：「春芽，家里还有细棉布没有？」 「有的，上次娘买的挺多，还剩下不少。」 江承雪让周泽勛等等，然后拉着周春芽进屋，要让她做「口罩」。 现在戴的面巾也是棉布所制，但是效果嘛……可能有个一两成吧，更多的是心理安慰，四面八通的。 周春芽在做女工方面很是聪慧，江承雪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她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已经完全领略了口罩的模样和做法。 只是她有点不敢相信：「嫂子，要用五层吗？那么厚，不会捂死人吧？」 「不厚。」五层她还嫌薄了呢，现在的纺织技术虽然成熟，织出来的布匹纺线细密布料柔软，但和做口罩的工艺还差得远，看着厚，但是因为间隙大，并不会比前世薄薄的口罩更有效果。 但肯定比面巾要效果好得多。 「春芽，尽快去做，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们等下回来还要去娘送去。」 周春芽一听赶紧点头：「嫂子，我现在就做，我手很快的！」 江承雪又进去去给杨氏拿了袄子，治疗营不像家里，那里四处透风，晚上合衣而睡，那些病人真不知道是先冷死的还是先病死的。 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泽勛提着竹筒，便问道：「是木桶里面的开水吗？」 周通赶紧回答：「嫂子，是的！水都是烧开了倒进木桶的！」 周泽勛接过江承雪手里的包裹，道：「雪儿，不如你就在家里等着……」 「不用了，一起去吧。」 如今这个局势在家里躲着可以说是坐以待毙。她想去那个地方看看，看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城南门这边人倒是挺多的，还听到锅灶的声音，乍一听还挺喜庆的。 然而事实上，那些锅灶里面都熬着黑乎乎的汤药，每个锅里都熬着不同的药草。 城门口的这一大片支起了许多大帐篷，帐篷外又隔了两圈木桩，木桩通向帐篷区的入口站着蒙面巾拿长枪的士兵。还有三支五人队伍，拿着长枪绕着木桩巡逻。 第160页 木桩外围搭着简易的锅灶，昔日在药铺坐诊的大夫们此时就绕着一个个锅台，面无表情，装模作样地看一眼，指导一句。 该烧火的烧火，该搅锅的搅锅。 每个人都很麻木，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做的根本没啥用，但是官老爷喊他们做就只能做，好像这些事做了就能离希望更近一步似的。 周泽勛环视一眼，眉毛微蹙，低声道：「前几日我也来过，但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帐篷没这么多，灶台也没这么多。 这才几日…… 正说着，就有士兵赶着一个踉踉跄跄的女人过来，女人一看就是染了病的，走都走不动，被士兵用长枪把那头戳着往前走。 「进去进去，自己找个帐篷待着，敢留在外面直接拖出城门去！」 叫嚷的官兵亦是麻木没有表情，如同冰冷的机器。 「你们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也想到帐篷里面去住？！」 回过头来的士兵一脸煞气。 周泽勛往前一步将江承雪挡在身后，道：「官大哥，我们来给家里人送点东西，麻烦行行好。」 说着拱了拱手。 那人却十分不耐烦，用长枪挥了一下，恶言恶语道：「滚滚滚！回去呆着去！不想活现在就进帐篷！」 江承雪赶紧道：「我们祖上是大夫，我们是来帮忙的。」 那士兵并无心去辨别他们话里的真假，不耐烦道：「那就熬药去！」 灶台区蒸汽腾腾，各种中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得人脑瓜子疼。 甚至还看到往锅里加泥土和灰的。 周泽勛走上前：「大夫，您刚才加的是什么？」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倒是蹲在地上烧火的小伙子接过话头。 「还能是什么，观音土和草木灰呗！」 两人神情一凛，互看了一眼。 周泽勛：「那东西能治病吗？」 「管它能不能治病，反正都是要死的。」 这伙计十分悲观。 江承雪拉拉周泽勛的衣服，让他看灶台旁边的碗。这些碗很脏，感觉用过很多次都没有洗，碗里有粮食的痕迹也有汤药的颜色。 周泽勛问：「小兄弟，这些碗是给里面人用的吗？」 烧火的道：「里面的有碗的就自己拿碗出来，没有碗的就用这碗呗，这些碗都是从里面捡出来的。」 江承雪倒吸一口气，不用说，用过这些碗的人已经死了。如此强悍的传染病，这些碗很容易让正常人也染上病。 她将周泽勛拉到一边：「阿勛，不能叫娘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饭，你回去让春芽赶紧烙些饼子来吧，再带些水来。」 又转头问那伙计：「小师傅，如果要给里面的人带东西，怎么才能给到她手里？」 「等喝药的时候呗，能走得动的就出来了，把东西丢给他就是了。」 「还有多久？」 「快了，半个多时辰吧。」 第133章 瞎煳弄的汤药 江承雪将周泽勛推回家去拿东西，自己留下来继续观察，顺便留意爹跑到哪里去了。 所有在灶台帮忙的身上都散发着药粉味道，就是以前朱掌柜的给自己的那种药粉味儿。 江承雪问了，说这里帮忙的也有中招的，但很少，说明那药粉的效力很好。 「能有啥办法，家里穷，我到这里来烧个火打个饭还能挣一天的饭食，另外还能的十个铜板，死就死呗，银钱挣到了还能给家里人留着。」 伙计道。 江承雪转着的时候还遇到了衙门里面的官员，当然是下面的小官，一个个诚惶诚恐，脾气很大。全部都要被折磨疯了。 江承雪站在中药熬出的雾气里面愣愣走神，环视着周围麻木的人群，还有黢黑的大帐篷。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事，出很大很大的事情…… 「姐姐！姐姐！」 忽然有人拉她的衣角。 江承雪急忙回头，是一个十几岁的瘦瘪少女，蒙着面巾，那双眼睛有点点熟悉，但想不起来。 「是我，我是景州来的。」女子惊喜道。 江承雪：「哦……」 脑子里寻找着这个女子。 女子见她没想起来，伸手拉着她来到一个灶台区后面休息的地方。大夫们的工作是知道大家怎么熬药，指导完了便可以在后方坐一坐，「商量」一下配方。 「爹，你看，我找到谁了！」 一个老头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带着面巾，瞪着江承雪满眼「这是谁啊」的表情。 女子笑出声，道：「我们是景州济仁堂的！姐姐，你还记得吗？我爹给你的相公看过病的！」 江承雪激动地一拍手：「是你们！」 梁大夫也想了起来，点点头：「孩子这是生了？」 「生了，」江承雪道，十分惊讶：「你们怎么也在云州？」 梁阿楚扶着父亲坐下。 「唉……」梁大夫悠悠嘆了口气。 原来，漠州那边暴乱之后，梁大夫也得到了消息，思来想去，害怕暴乱到景州去，虽然家业都在景州，但还是性命要紧，就领着老婆女儿，带着三个伙计往云州来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景州没有暴动，却跑到云州来赶上瘟疫了。 第161页 好在梁大夫经验丰富，出门就带了防止病害的药物，所以一家三口以及一同前来的伙计都没事情。 不过，赶路途中其中一个伙计生了坏心，偷走了他们大部分的钱财，跑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两个伙计倒是衷心，一路平安来到云州，然后就被拦在城外了。 后面城外病害严重起来，官老爷派人治病，梁大夫赶紧毛遂自荐，这才让自己家里人进了城，安排了个屋子先给住着。 说完这些遭遇，大家一时都没开口，都挺惨的。 江承雪想了想，问道：「梁大夫，你可认识朱白茅朱大夫？」 梁大夫点头：「这云州城的大夫，我算是都认识过来了，那位朱大夫……今天咋不见了，人吶？」 说着东张西望。 梁阿楚道：「爹，朱大夫没事，听说告假了。」 「哦，那就行，朱大夫这人不错，不要死了就好。」 江承雪道：「朱大夫琢磨出一个配方来，你们知道吗？」 「呵呵，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就算是老祖宗把配方塞在老夫手里老夫也没法子救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配方可以琢磨，药材也能琢磨出来？ 他干大夫半辈子就没有这么窝囊过，那锅里熬的，那叫药吗？啥都不是！这就是坑人害人！ 但他有啥办法？ 江承雪心里想着，让这梁大夫跟朱大夫二人合计合计，将那配方在完善一下。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以前接触过梁大夫，这老头儿挺喜欢生气的，但她觉得他是个好大夫。 能在景州开最大的药铺，医术不过关不行吧。 而且，也许想的有些远了，但江承雪的确希望拉拢梁大夫，还有他的女儿以后为自己做事情。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目前最要紧的是治理瘟疫，此时脑子有点混乱，回去仔细想想要怎么做才好。 「雪儿，你怎么在这！」 周伯路的震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爹，你在这里啊！」 江承雪起身。 周伯路一脸着急，伸手想拉她，又想到不合礼节，收了回去。 「快回去，这里不安全！」 「爹，没事，我带着香囊的。」江承雪拨动一下腰间的香囊，主要是安慰周伯路，想让他别紧张，「我和阿勛来看看娘的情况，阿勛回去给娘带点干粮过来。爹，你这边怎样？」 周伯路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人群，来到空旷处。.c0m 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眼中露出担忧之色：「我去求了管事大人，想接她回去，大不了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发病了送来都行，但是不管塞多少银子，人家都不许。」 江承雪：「就是钱解决不了这个事情了吗？」 周伯路摇头。 江承雪咬咬嘴唇，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只能说明瘟疫的形势糟糕到让人忽视金钱的魅力……要知道金钱可以解决世界上98％的问题。 「你快些回去，你娘……她这边有我操心就行了……走吧，我也回去，我去接阿勛，叫他也不要过来了。这里危险。」 江承雪见周伯路确实着急，虽然没有见到杨氏有点遗憾，但是想想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便跟着周伯路回去。 走到桂花巷的时候，周泽勛便提着一包东西出来了，正好碰着。 三个人蹲在地上把包裹里面的东西清点了一番，十个新炕的干饼子，还有五个冷的。有个能装一升水的皮囊，鼓鼓囊囊的。还有两个厚厚的口罩。 江承雪拿着口罩看看，周春芽果然是好样的。 「爹，你跟娘讲，不要吃那里的东西，不要喝那里的水，这个是口罩，戴着可能有点捂，叫娘把嘴巴鼻子都蒙住，不要露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 周伯路起身就走，江承雪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叫住：「爹，叫娘不要喝那边的药！」 那药没病也得弄出点病来！ 第134章 必须做点什么 江承雪从空间拿了在景州买的那匹细棉布出来交给周春芽。 周春芽抱着棉布不明所以：「嫂子，这布？」 「我跟你哥回来的时候买的，春芽，你针线好，把这布全都做成口罩吧。」 这匹棉布当时买的时候并不是一整匹，但至少也是半匹，十来米长，1.4米宽的样子。 「嫂子，全、全做口罩？」 周春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棉布那得做出多少口罩来啊！家里一共六口人，每人两个最多最多也就用个两掌……算三掌吧，绰绰有余了。 嫂子是不是没有怎么做过针线活，所以对这个用料不清楚？ 江承雪道：「做吧，这些布还不够呢，你别的事情先不要弄了，就做这个，城里的大夫们用得上。」 虽然他们的药粉很厉害，但应该不便宜，也没有富余，给他们备个口罩更安全一点，这些大夫可是现在的宝贵资源，就算没有真正治好病，只要他们在那里忙着，百姓就会有盼头。 连大夫都趴下了，人心势必大乱。本来就够乱了。再乱下去—— 「嫂子这是你买的布对吧？！」 周春芽着急道。这个年代这个时候，还没有「奉献精神」「大局意识」这些个词，一般百姓只知道银钱金贵。细棉布这种东西，寻常百姓一年买个一丈，给家里人做做内衣裤都觉得奢侈。.c0m 第162页 这就全部给别人做口罩？他们不出钱吗？ 周春芽觉得心疼。 周泽勛道：「春芽，快点做吧。这些口罩能派上大用场。阿通，木桶里面好像水不多了，你烧些开水晾着。」 周通一边往灶棚走去，一边问：「好！大哥你们要干嘛去？」 周泽勛提了水桶扁担：「我跟你嫂子去打点水，你们别乱跑，就在屋里待着。」 「哥，打水的活我跟你去啊，嫂子提不动的！」周通叫道。 「你别管，干活去。」 说完拉着媳妇出门。 两人并没有往城里的水井走去，而是悄悄打开了隔壁院子的门。 首要的，当然是去后院採摘草药。 江承雪给自己沖泡了一碗糖水喝下肚子，这个月子坐的，吃掉了好几鸡，但总感觉饿，觉得肚子里面没有油水。 她都这样，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喝了水。拿了四个滷鸡蛋到后院，给了两个给周泽勛。 周泽勛心里着急，正在专心致志地挖药草，见娘子递鸡蛋过来，便扔下铲子，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鸡蛋。 他眉头紧锁，心里像是藏着很多事情。 空间里面时间充裕，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江承雪在草地上盘腿而坐，慢慢地剥开鸡蛋，张嘴问道：「阿勛，你看着形势接下来会怎样？」 「不大好，得尽快把病情蔓延的趋势止住。」 说着，他又忍不住皱眉。今天那些草药熬的，不知道是送那些人尽快去死，还是真的想救他们。 然而，从官府到大夫，也都是无奈之举。 「如果止不住呢？」江承雪又问，将剥下来的蛋壳扔在秋天的草笼子里。 满眼金黄，黄色是一种给人力量的颜色。但也要看具体情况，现在给人的感觉是衰败和焦急。 周泽勛抿唇，没有皱眉，忽而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将江承雪鬓角的头髮梳到耳朵后面。 「雪儿，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江承雪觉得脸庞有点发烧，低头咬了一口鸡蛋：「阿勛，你不用安慰我，你说吧，如果这病蔓延的趋势止不住，会怎样？」 周泽勛的确有心想瞒着自己的娘子，毕竟这种事情是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他看着自己娘子一脸淡定瞭然的模样，心里就有种感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跟自己求证而已。隐瞒也没啥必要。 便道： 「云州百姓众多，这瘟疫止不住必定要死不少人。京城虽然也派送了药材过来，但是恐怕并没有派上用场。如果瘟疫的势头止不住……京城据此不远，云州已经完全被封困住，就是让这整个城池的百姓困在这里自生自灭，到最后……」 「会怎样？会不会一把火将这一座城全烧了吗？」 这是江承雪想到的最糟糕的后果，京城那边为了自保为了消灭病害，会不会放弃整个城池？ 大抵是因为前世的悲观性格，她想事情总容易往最坏处想。 周泽勛吸了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娘子，她的面部表情冷静异常。 他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娘子会想到这方面。毕竟这种想法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简直是罪大恶极。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江承雪用力地咬住嘴唇，心里其实惊悚寒凉。但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不能激动，得把那口气含在胸腔里，就怕那口气一吐出来勇气就没了。 「外祖父那边派了人盯着薛家，只要他们有出城的准备，那我们也准备离开。我亲娘好歹是太妃，守城的将士应该会让肖家通行。」 这是最后的打算。 全城的百姓……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勛，我们来接管那些治疗工作吧。」江承雪道。 满城百姓，不是一个两个，那是几万十几万？ 再说，就算他们可以凭藉着关系逃出去，这病就能止步吗？也许那些为了活命的老百姓也会拼了命逃出去，把瘟疫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我们接管治疗的工作？」 「嗯，我们来接管。不能再让他们浪费药材了，也不能继续不把病人的性命当性命。我可以提供最基础的药材，朱掌柜取用的那几味药材我这里都有，我们是有希望的。」 「娘子！」 周泽勛勐地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亲得鸡蛋渣渣都粘在了脸上。 「就这么办！娘子，你是天上神仙派下来拯救云州百姓的！」 江承雪擦着脸：「说什么呢，一个人都还没有救下来，小心天上的神仙打雷噼你。」 突然一下子，两人心情都好了起来，浑身干劲儿。 一边採集草药，一边又聊了一些具体的事情，打算等周伯路回来之后，再跟他商量一下。 后院很大，两人快手快脚采了两大麻袋铺在院子晾晒。 起身，腰酸背痛。 简单梳洗了一下，从空间打了两桶水出来。 以后这打水的工作周泽勛就包了，江承雪的意思是，城里的井水里说不定也有病菌，这病菌的各种活性如何这个年代的技术很难判断，用空间里面的水更加安全。 第135章 当然是高兴愿意的 周伯路对周泽勛两口子商议的决定大为震惊，但立马表示同意。 这个事情他们只靠自己是没有办法去做的，还要和官府协议好。 第163页 不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官府的大人们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这个时候跳出几个人说要担起治病的责任，总归是比他们自己组织全城大夫捏着鼻子哄眼睛要有希望得多。 更何况，这群人还说他们有药呢。 周伯路想让肖府做出头人，一旦立下大功，京城那边必然大赏，封功晋爵暂且不论，求皇上开恩，放一个被冷落的太妃回娘家养老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但考虑到官府的一群人和薛府关系密切，虽然现在薛府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家族，不要半路整出什么么蛾子。 这个事情，就打着漠州来的泽公子的头号来进行，不跟肖家关联。等功劳占下来以后再按在肖家头上就行。 肖家此时要更加低调，什么都不要管才好。 周伯路和周泽勛以泽公子的代言人去跟官府谈这个事情，顺便带上朱大夫，他有配方，只要有治好病的可能就是最大的谈判筹码。 事情谈完，一家人才围着油灯吃饭。 饭桌上少了杨氏叨叨叨的嘴巴，跟少了一群人似的，特别安静。 周春芽红着眼睛：「爹，娘她不会有事对吧？」 周伯路把稀饭吃得唿唿作响，斩钉截铁道：「她好得很，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不过江承雪还是在这个爹的眼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说起来，杨氏一个粗使丫头嫁给周伯路是高攀了的。但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和睦热闹，感情早就跨越了阶层。爹他很担心娘。 其实两人连媒妁之约都没有，当初就是上户籍瞎编的身份，后面就弄假成真了。杨氏其实连一纸婚书都没有。 饭后，早早就休息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望着屋子里面的一张床，彼此都有些侷促，相视一眼，都红了脸。 周泽勛率先上前拉开被子，故作镇定地拍拍枕头：「雪儿，休息吧。」 江承雪嗯了一声爬上床，躺下就不敢动弹了。 反正现在孩子也生了，人也不傻了，没有理由让自己相公打地铺了。.c0m 两人一晚上都很乖，躺着一动不动，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江承雪早饭都没吃，就拉着周泽勛去找了朱掌柜，天不亮的敲门，把掌柜的吓得魂都飞了，来开门的时候满头都是汗，估计才把家里发病的孩子藏好。 「是你们啊！」 朱掌柜卸了一口气，先把人让进来。 两人简单把事情说了，朱白茅听了激动得两眼放光，双手发颤。 「好啊好啊！老夫可算不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这么着！就这么着！你们说怎么弄，老夫就怎么弄！」 江承雪叮嘱一番，药材的事情就说是漠州不知名的药材商提供的，至于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 朱掌柜连连点头，表示会给家人也交代清楚，让她们统一口径。 约定好到官府集合的时间，两人赶回家吃饭，顺路「打了」两桶水回去。 去官府和大人谈事情江承雪并不担心，周伯路本来就是个有谋略的人，周泽勛又十分聪慧，加上目前的形势，这事情没有问题的。 她自己找了纸张和炭笔，坐在桌边写写画画。 周春芽在旁边忙着缝制口罩，周通站在桌子边伸着脖子观看，都屏着唿吸没敢说话，他们知道，周家现在要做一件天大的事情，关系到云州百姓的生死呢。 他们心中，责任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周春芽也不觉得给别人家做口罩心疼了，周通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完成爹大哥和嫂子指派的任务。现在嫂子指派给他的任务就是，烧开水。 半天之后，周伯路三人就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朱白茅一直对江承雪的身份和这一家人的身份感到好奇，第一次到这家里来，兴奋得东张西望，但他马上就困惑了，不就是寻常人家的院子吗？ 江承雪急忙给三人倒了水。 朱白茅一口喝下去惊叫一声：「这水！好水！」 周伯路看看这大夫，不动声色地也喝了一口，可能是今天心情好，这水比前阵子的确好喝许多。不过这大夫是不是夸张了些？不都是井里面的水吗？ 他只当是人家恭维的话，就是演得出神入化了。 「朱大夫，这全城的药材供应都要看你了，你说的那个药材商人真的供应得过来？」 周伯路不免担心，在官府的时候，周泽勛当着一众大人的面帮着朱大夫打包票，说药材管够。可他怎么看着，这朱大夫心里没底？ 朱白茅被口水噎了一下，难怪大早上的时候两口子就去拍自家门跟自己交代事情，搞半天人家不仅要瞒外面的人还要瞒自家的人，他可不能给自己大东家给把篓子捅破了。 「这……那人十分神秘，他说可以供得上我就……我肯定相信人家。」 还有啥信不信的，人家亲口说了管够。 周伯路蹙眉点头，也就是说，他们干的这些事情最终的主动权掌握在那个神秘的提供药材的人手里。但愿那人不是半吊子，千万要说到做到。 「人家才是大功臣，我们打着自己的名号……不会引人家不高兴吧？」 万一人家不高兴，云州的百姓能不能救还不知道。此时为争一个名誉不顾全城百姓安危，这实在是太不仁不义。 第164页 朱白茅眼睛一亮，别的不敢说，这个他敢打包票：「周老弟，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供应药材那位很贊成你们的做法！你们不顾自己的安危，拦下这么大的责任，但凡是有良知的都会鼎力相持！」 说啥呢，人家自己家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有啥高不高兴愿意不愿意的？ 肯定是高兴愿意的。 江承雪又问了三丫和小小子的情况，原本还满脸时光的大夫瞬间就熄火了。 「药给喝着呢，就是不能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第136章 女子不添乱就行 官府那边虽说已经同意，但还需这边拿出更加具体的方案来，毕竟是一伙儿平民，毕竟不是过家家，他们能看看这些人的能耐。 江承雪将自己写写画画的纸张拿出来给自己人先讲了一遍。 她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也只能凭着自己前世获得的有限经验来规划。 第一个部分自然是医疗队伍。 以朱白茅和梁宽二人为领头人分为两个部分。 朱白茅负责配药和熬煮。梁宽的工作要更加危险一些，他需要带领其他大夫穿梭于病患当中，观察病患情况，了解瘟疫的病源，并且区分轻病患和重病患。 余下的时间，大夫们还要坐在一起「会诊」，整合信息，商量琢磨更加有效的治癒配方。 第二个部分后勤。主要依靠官府。 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夫们将轻病患和重病患分别安置，病情严重不同用药的剂量也应当有所差别。先救谁后救谁也有差别。 挨家挨户将病患搜出来也是必要的。后期百姓看到治疗的成就主动叫病患送来是最好的。 其他就是维护秩序听从安排，还有处理死掉的尸体。 第三个部分管理人员。 周伯路周泽勛还有江承雪全权负责整个治疗的管理工作，其他人员服从调配。 知州大人为总监督。 知州之下的官员也协从管理工作，将负责人定下的工作内容落实下去。 这是主要的三部分人员的工作安排，每个部分还有详细的工作需要去做，并还要在实践中进一步完善。 江承雪以汇报形式给三个人讲解着工作安排，将三个男人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全面的想法竟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 所有讲解完，大家都清晰明了。 周泽勛道：「雪儿，这些都是你想到的，我们大抵想不出更全面的了，就以你的想法为主，动脑子的事情交给你，你来给我们安排，我们来下达完成。」 周伯路见周泽勛都这样说，自然是点头。朱白茅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这小娘子的思维活络他也不是才知道。 江承雪让朱大夫回去照顾自己生病的孩子，他原本是要告假几天，但现在是不允许了。下午就该投入工作中去。 周泽勛和周伯路则再次去官府，将工作计划上报，并要求下午就将所有的权利移交过来。 江承雪虽然是所有事情的主要策划者，但因为是女子，还是低调一些，至少一开始还是不要太过出头比较好。毕竟世人对女子有偏见，她无身份无地位，容易引起男人们的排挤甚至反对。 事情谈妥，官府自然也想赶紧把事情干起来。 下午江承雪戴着厚厚的口罩到城南门的时候，有士兵已经搭起了两个新的大帐篷。新老帐篷间隔有十米的样子，中间用木桩隔离。 士兵们正领着病情不算严重的病患进入新帐篷，这些都是能走动的，看着状态还行。江承雪看了两圈，没有看到杨氏。 灶台也分成了两个区域，一部分负责轻病患，一部分负责重病患。 官府的大人们，从知州到下面的捕头都到齐了，聚在灶台区域后面商谈着什么，周伯路和周泽勛也在其中。 江承雪走了过去，周泽勛便拉了她给这些大人们介绍：「各位大人，这位是在下的娘子，姓江，各种细碎的事情都由她负责。」 江承雪便弯弯腰，「民女江氏见过各位大人。」 云州的知州、判官、『参军、督军等都在这里，各位有官职的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想法，只冲着周伯路和周泽勛的面子微微点头，视线一瞟而过。 女人能干什么呢？不要添乱就是了。 这周家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男人不够，女人都拉出来凑数了。 几个大人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也没有生气的资格，谁叫周家人愿意担这个责任呢，谁叫他们找到了什么泽公子做靠山呢？ 谁知道那泽公子是个什么鬼，只要能将这云州给救下来，是鬼是神都不重要！等到天下太平了，他们组队去给这泽公子还有那提供药材的大佬登门送礼去！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一身玄色绸衣的男子瞄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负责那些细碎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去看看大夫们有那些需要，帮帮忙去吧。」 周泽勛的面色勐地就暗沉下来，弄得这些当官的心里忍不住一揪。 虽然人家是平民，但他们是泽公子的人，泽公子又与那提供药材的相识，说不定就是同一人。现在他们才是这云州城最重要的人！ 知州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笑道：「既然也是负责任的，就一起商讨商讨吧。」 江承雪则又弯弯腰，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很是温婉。 第165页 「各位大人商议，民女就不参与了，这位大人说的是，我还是去看看大夫那边有什么需要吧。」 说完转身离开。 周泽勛拱拱手，「在下觉得要商议的都商议完了，在下去陪娘子看看那边有何需要。」 他一转身，周伯路也拱手：「那在下也去忙了。」 周家人一下子就走光了，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这泽公子的人当真是嚣张！」 之前那说话的年轻人眼中带着几丝厌烦，目光不太友善地看向那几人。 知州张大人面容平静，道：「薛公子息怒，这周家人是平民不懂礼数，但他们愿意担下此等责任，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他们是功臣啊！」 「对对，只要他们真的能治好这瘟疫，属下等愿意鼎力协助。」 几个官员纷纷点头，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孰重孰轻他们自然分得清。薛家是皇亲国戚，但是在全云州百姓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薛公子脸色变得不好看，但又无法发作。还只能点头，道：「各位大人说的是。」 第137章 薛家想分羹 周泽勛追上江承雪，与她并肩而行。 江承雪仰头看他，抬手给他把口罩拉上一拉，叮嘱道：「这样不行，不能把鼻子露出来。」 周泽勛苦笑，自己把口罩拉了拉，「娘子，这口罩戴着可真是难受，我气都喘不上，还压鼻子。」 江承雪观察了一下，周泽勛人长得高鼻樑也跟着高，周春芽制作的口罩都是一个规格的，确实有点压着周泽勛的鼻子了。 「我回去给你重新设计一个。」 那种尖嘴的就不会压鼻子了。 周泽勛便勾住她的手：「雪儿你亲手给我缝制吗？」 这么多人还牵手，而且还是这么严肃的地方，江承雪赶紧甩开他的手。 「我不行，我设计让春芽给你缝。」 「……好吧。」 周泽勛的语气里有点点失望的样子。 江承雪清了一下嗓子：「你们的事情就商议完了吗？就这么离开不会惹得大人们不高兴？」 周泽勛的眸子又冷了一下，声音清冷起来：「现在有权不使还待何时？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谁？」 「薛家嫡孙薛知元。」 江承雪眼皮一抖，薛家当真是消息灵通，无处不钻，这是想要分周家的羹？ 周泽勛道：「知州大人下午将这人带来，安了个副督使的职务，就是知州的副手，可说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 虽说肖家低调，在云州对薛家也是矮下三分头颅，以薛家为尊，表面的礼节做得无可挑剔。但私下里，肖家对薛家有恨意，当初肖太妃的第一个儿子死得莫名其妙，众人不言说，但都在心里揣测是东太后所为。 而现在，薛家与肖家有利益冲突，作为肖家的后辈，周泽勛自然对薛家人没有好感。 江承雪当然也不想薛家来抢自己的功劳，尤其是刚才他对自己说话的那嘴脸，让她很不爽。 「晚上回去再说吧。」 「江娘子！周公子！你们这面巾可真稀罕！」 见他们二人过来，朱白茅迎了上来，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连走路都快了几分。 江承雪笑道：「朱掌柜，这叫口罩，比你的面巾管用多了。我带了几个来，你看着给那些跟病人接触密集的大夫先发上一个戴着，口鼻一定要遮好了。」 说着就将手上的小包裹递过去。 「这口罩大家还在制作当中，后面大家都有。」 「那敢情好！老夫也试试这新鲜玩意儿！咦，咋个这么厚呢？」 「厚了好，安全。」 正说着，就听到喊声。 「阿勛！雪儿！」 江承雪回头一看，果然是杨氏站在木桩那边，脸上戴着口罩，正兴奋地沖他们招手。 两人急忙跑到木桩旁边。 「娘！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杨氏不屑的嘁了一声，自豪道：「老婆子我身体硬朗得很，这什么破病就想让我病倒？没可能！你们不要担心！哎呀，不是讲这个事情的时候，你们咋跑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赶紧回去！」 江承雪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叮嘱：「娘，你喝我们自己带的水，吃我们自己的饼子，口罩不能取，等一阵子就把你放出来了！」 现在他们成管事的了，放个人还不容易吗？大不了回家去隔离。 负责分离病人的士兵大声喊道：「那边的老婆子，赶紧进帐篷去！小心我戳你！」 还没等周泽勛变脸呵斥，就听身后传出一个声音：「大胆！这两位是管事的长官，里面的夫人是长官的母亲，你们休得无礼！」 走上前来的是刘参军，四十余岁，面容冷峻。 他对木桩后毕恭毕敬的士兵道：「你们不要管周夫人了，做自己的事情去，下次见着周夫人要多些礼貌！」 「是是！」 两个士兵急忙走开。 杨氏双眼眩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谢刘大人。」 周泽勛行了个抱拳礼。 「哎，周兄弟千万不要如此多礼，我看着令母面色红润，身姿灵活，不像是染病之人，怎么也被关在里面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166页 「这属实是个误会。」 周泽勛将事情的经过一讲，刘参军缓慢点头，「的确是误会了。只是夫人已经被关在里面一夜，现在立即放出回家恐怕不妥。」 「对对，不妥，阿勛，雪儿，你们别管我，今天搬了新住处，里面的人我看着没啥大问题。等过几天我没事再说出不出去的话。」 杨氏在大帐篷里面关了一夜，里面的状态她怎能不知道？她担心自己在里面已经将病染上了，再回家那不是连累一家子吗？ 说完便自顾自地跑向新支起来的帐篷。 刘参军赶紧道：「二位不要着急，我会让属下多多照顾夫人，如果不行，就在旁边再支个小帐篷让夫人单独居住，你们觉得如何？」 「那就麻烦刘参军了。」 刘参军答应下来立即转头安排下面人去办。 江承雪虽然不忍，但觉得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杨氏的确在病人堆了待了太长时间，这个时候将她接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作为整个工程的负责人显得太过意气用事，也会乱了规矩，有点监守自盗的感觉。 刘参军安排完了搭建独立帐篷的事情，又迴转过来。 「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刘某去做的？只要能够救治云州的老百姓，尽管开口，无需对刘某客气。」 江承雪便真的不客气，客套了两句，便开始安排起活来。 「我这边是有三件事情想请刘大人帮忙办理。」 「第一件事情便是这口罩。目前与病患接触最多的大夫士兵还有烧火的伙计，甚至包括各位大人，所佩戴的面巾都没有作用，需要更换成我这样的口罩，刘大人您看是从官府拨钱还是？我觉得不如组织城中的大户捐款，捐棉布，招一批妇人统一制作？」 刘大人点头：「江娘子说得是。」 「第二件事情，所有人使用过的餐具需要消毒，思来想去，觉得用浓盐水浸泡是最简单实用的办法，需要请刘大人准备几个矮些的大水缸，里面添加粗盐，以水中再容不下粗盐为好。 未染病者要更加注意，还需准备一缸浓盐水供大夫士兵伙计们洗手，接触过病患和用饭前必须要洗手。」 刘大人点头。 「第三件事情，所有近距离接触病患的人员需要单排住所，避免他们回家居住，使得家中其他人员也染上病患，增大不必要的工作量。」 刘大人再次点头。 第138章 有人送了个猪头来 江承雪特意提醒：「江元佰家中富足，大人要捐款捐物的话，不要忘记了去找江家。」 刘参军思索了一下，江娘子和这个江府是同姓？ 道：「江娘子说得是……不知道江娘子和这江府是什么关系？」 江承雪笑道：「没有关系，江元佰原本是民女父亲，不过民女从漠州逃荒而来，江老爷已经与民女断绝了关系。大人不必看在我周家的面子上跟江家客气。」 刘参军恍然大悟，笑道：「那刘某人先去办事了。」 周泽勛又拉住江承雪的手，什么也没说，就捏了捏。 江承雪道：「你说得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这次非得让江府狠狠地吐一次血不可，也不怕他们日后报復，这个瘟疫过不去大家一起完蛋，过去了，肖家也把功名挣足了，不怕小小的江府报復。 大敌当前，找到新方向的众人干劲满满，所有的工作在官府人员的主持下忙而不乱地进行着。 江承雪转了一圈，便拉着周泽勛回家给杨氏准备褥子被子，再搬几块床板来，顺便煮几个白水蛋一起送过来。深秋天寒，杨氏喊着自己身子骨硬朗，但年龄不小了，加上营养不足，还是要注意一些。 薛家那公子上任了半天，虽然没有正经官职却把领导者的风头髮挥得淋漓尽致，弄得大家都下意识地将他当做主事人。 当夜，知州大人和幕僚汇聚在自家宅子中，难得这心情放松了几分，大家脸色都有了几分血色。 原本还以为那什么泽公子吹牛皮，没想到人家真的拿出了几大袋子药草，城中大夫商议过后，已经确定了新的配方，下午就已经改换了汤药。 感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薛知远呷了一口茶，老沉地板着脸，冷声道：「这周家真是一帮无耻刁民！」 众人不解，相互看看，知州问道：「薛公子何出此言？」 薛知远冷笑：「全城封锁不是一日两日，那泽公子的药材定然是藏在云州城中，周家人是他的亲信，定然知道药草藏于何处。他们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现在才出头说要帮忙，大人们可曾想过他们的用意？」 各位大人又相互看看，皆不言语。 能够混上个官职的，哪个肚子里不藏着两把刷子？薛知远所说，他们难道没想过？ 但是此时想这些又有何用，赶紧把云州老百姓给救下来得了，管那什么泽公子周家父子有什么花花肠子呢！ 但显然薛家公子跟他们想的不是一样。 薛知远道：「大人，这泽公子不仁我们也可不义，何不趁着挨家挨户搜捕的时候顺便将他们的药材储藏也一併搜出，如此便不必受他们的指手画脚，这可都是为了百姓所想啊！」 「这——」 刘参军道：「我看不妥，这周家人原本是农户，逃荒到了云州才改为商户，但我瞧着他们的学识眼界并非常人，所提出的建议等，也不是随便谁都想得出的，就是这口罩，若不是那江娘子提出来，我等谁又想得到？」 第167页 「是啊，虽然说用盐水洗手十分奢侈，但在下觉得定然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我看此时还是不要惊扰他们为好。」 薛知远：「各位大人未免太过小心，他们只要以药材为要挟，各位大人岂不是要百依百顺？」 幕僚们争议着，知州大人一言不发。 忽然外面有小厮叫喊着跑进来。 「大人不好了，有人送来一个猪头！」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 「送来一个猪头？」 马上有小厮端着个盆子将猪头送了进来。 这猪头有些惊悚，上面插着一根木桩，木桩上方噼开又夹着一张白纸。 「这……」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厮回道：「不知，小人只听到有人敲门，前去开了只看到这猪头没见人影。」 知州道:「将那纸张拿给我看看。」 小厮急忙从木桩上取下纸张奉上，有位参军围着这猪头转了一圈，只觉得肚子里面饿得慌：「这猪头甚是新鲜吶！」 知州展开纸张看了，面色顿时大变，扫了一眼屋里的大伙，尤其在薛知远脸上多停留了一下。 「大人，纸上写了些什么？」 知州便把纸张传给身边的人，每一个看了的都是面色古怪，又独独没有传给薛知远看。 薛知远面色难看，起身主动去要那猪头上的纸。刘参军纠结了一下还是将纸张给了薛知远。 薛知远低头一看，一张脸顿时涨红起来。 纸上写着： 众大人尽可以派人掘地三尺去寻我药草，寻到归薛家所有便是。薛家人所在之地，我泽某人退避三尺，不与抢功。 这纸上写的不与薛家抢功，但分明是要薛家人不要跟他抢功！ 如果薛家人还要参与，这个泽公子就要退出了。 且听泽公子这口吻，似乎笃定官府衙门绝对找不到药草，哪怕是掘地三尺！ 「阴险！」 薛知远啪地一下将纸张拍在茶桌上，怒气沖沖地看向知州大人：「我说什么来着，这泽公子一伙就是小人，大人，您可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知州皱皱眉头，心想这薛公子此时怎么不长脑子？这纸条上所写，分明是刚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不准人家现在还在房樑上趴着呢！ 就算原本还有点被薛知远说动，此时也不敢有二心，救治全城百姓可靠不上薛府，还得是这个神秘的泽公子。 知州清了一下嗓子，道：「薛公子，如今万事以云州百姓为主，泽公子心慈人善，我们不应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我看，每日与病患接触实在太过危险，泽公子不如留在府中静候佳音如何？」 「大人，你——」 薛知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送个插着棍儿的猪头，知州大人就直接把自己遣送回府了？ 其他幕僚也纷纷点头：「是啊，薛公子，您玉体尊贵，比不得我们这些粗人，还是留在府中比较好。」 一番「推心置腹」的良言苦劝，薛知远愤然离去。 知州看了看剩下的人，面孔严肃：「各位都回吧，明日还要协助周家，不，是协助泽公子救助全城百姓，都早点歇息。」 之前围着猪头转圈的蒋参军道：「大人，不知打算如何处理这猪头？」 「叫人腌制了，明天送到周家去。」 蒋参军一听，眼中便无了光彩。 第139章 水的作用 第二日清早，周伯路先去城南门看过了杨氏，见她安然无恙才回到家中准备吃早饭。 今天早上江承雪将做饭的工作揽下来了，还把周春芽赶到一边继续做她的口罩去。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因为对做饭这事情不熟悉，一直弄到太阳太阳高升，一家人才得以围在桌边吃饭。 正吃着，就听到院外有人喊门。 「是周先生家吗？」 如今周家地位高了，周伯路被叫做周先生，周泽勛被叫做周小先生，江承雪被称为江娘子。 周伯路听出是知州大人的声音，面色疑惑，拦下小儿子自己去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不知知州，还有府衙的一众大人，刘参军抱着个黑漆漆的翁跟在知州身后，都是一脸和颜悦色。 「各位大人怎么来了，快请进！」 周伯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发紧，不过看大人们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大家都从饭桌上站起来，周泽勛和江承雪对视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周先生一家辛苦了，弄到现在才吃上饭，惭愧惭愧！」 知州开口，其他人也都附和。 又将那小翁放在桌上，道：「周先生，这是你们家的猪头肉，老夫自作主张地喊内人腌制好了给你们送回来。」 然后他扫了一眼这周家的神色，见他们都是一脸懵逼。 周伯路道：「大人，这猪头肉是怎么一回事儿？」 莫非是大人赏赐给他们周家的？ 蒋参军道：「这不是你们周家人送到大人府上的吗？」 周伯路震惊，回头看看周泽勛和江承雪，见他们都一无所知地摇头，又转回头来：「蒋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即便是想送大人猪头肉，可也没有送的啊！」 众位大人看看桌上的清汤寡水，也不知道为何，这粥水绿油油的。米粒确实没有几颗，桌上的干饼子也寥寥无几。 第168页 想来他们的确也没有肉可吃。 各位大人没有试探成功，脸上出现一丝羞愧之色，知州道：「这猪头肉是泽公子所送，老夫想着周先生一家清苦，就拿过来了。那个……周先生，今日薛公子便不参与了，以后都不参与了，你看——」 周伯路满脸茫然，周泽勛和江承雪仍是一无所知。 知州咳嗽一声：「是这样，今日朱大夫那边没有药草供应了，我们过来问问，是不是泽公子将药材送到你们家来了？」 周伯路更加吃惊：「不是说今日的药材送到大人府上吗？」 众位大人皆是一愣，敢情昨夜泽公子也不是有意听樯头，是送药材的时候碰巧听到的？ 「哦哦，原来如此，老夫这就回去看看。」 几位大人唿啦一下来了，又唿啦一下全走光了。 江承雪将那翁罐的盖子掀开，里面的猪头肉果然用盐腌渍好了。 周通的口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使劲往回吸了吸。 此时娘不在家，他也不敢说说肉的话，有肉当然是全家一起吃啊！ 江承雪道：「爹，我看刚才有位大人眼睛盯着这装肉的罐子移不开眼睛呢。」 那位姓蒋的大人绝对是个吃货，别的大人都能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就他被这罐子肉勾了魂，眼光时不时就落在罐子上面了。 周伯路道：「大人们也不容易，这猪头肉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看不如今晚上请了大人们一起过来吃了吧。」 以往时候这知州大人以及他手下的一群，都是高高在上的，请人家吃个饭怎么也是城里的第一大酒楼才出得了手吧。这样同桌吃饭的机会实在难得。 关键不是同桌吃饭这么简单，一个桌子吃了饭，无形之中关系就不同了。府衙和薛家的关系也无形中有所转变了。 自然是件好事。 果然，这晚上的猪头一吃，从知州大人府上带过来的黄酒一喝，男人们的话头一挑开，彼此都亲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江承雪每日到城南门去转上一圈，有事便支使人去办，没事就回家进空间採集药草。 杨氏是个闲不住的人，明明喊了她在自己的单人帐篷里老实呆着，呆了两天她就闲不住了，跑出来帮着端药餵药，俨然是大夫们的得力助理。 说来也怪杨氏天天在病人中间行走，居然一点点事情都没有。 反倒是有几个大夫伙计以及士兵中了招，搬进帐篷里躺下了。 要说这一通劳师动众的举动，作用效果是有的，也亏得药草供应得上，配方才能起作用，朱大夫的女儿三丫就好转了。 帐篷里面也有救治回来的。 不过药效始终有限，每天仍旧有许多病死者被运往城外。 江承雪站在木桩外面盯着干劲十足忙前忙后的杨氏怔怔出神。 周泽勛过来拉她的手：「不要站得太近。娘她身体好着呢，你不要担心。」 杨氏本来早就能出来，她自己不愿出，总觉得身上还带着毒，与其回家祸害家里人，不如留在这里帮点忙，等到这病过去了，大家才都能安心回家。 「阿勛，你觉不觉得我们家的人身体状况要比别人好得多？」 「是要好很多。」 毕竟吃的喝的都比别人好。 江承雪道：「你看娘，她身上没有跟那些大夫一样有那么多药粉护身，口罩她嫌捂得慌还撕掉两层，又天天在病房里面转悠，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周泽勛：「嗯，是这样。」 「我在想，可能不仅仅是身体好的原因，也许是水的原因！」 杨氏喝的水都是他们从空间拿出来的。 仔细想想，周家人几乎都是喝的空间的水，就算不是纯纯的空间水，也是掺了空间的水，这么久以来连个头痛脑热都没有。自己生了孩子也是活蹦乱跳的，那不足月的儿子，一出生不也哭声响亮吗？ 吃的其实和其他人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吃的多一些好一点罢了，最大的区别还是水。 细细回想，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周泽勛的智力水平其实还是有一些提升的。是因为空间的水吗？ 只知道空间的水好喝，也没有见到什么特殊效果，也许并不是没有效果，只是肉眼看不出而已！ 第140章 任意门 有了想法，便得用实际去验证。 大夫们熬药的地方摆放了两个巨大的水缸，熬药做饭的水都是从这缸里面取用。 每天负责打水的是两个年轻男子，只能说比其他人看着壮实些，其实也是瘦得麻杆一样。 看到周泽勛挑着两桶水回来，两个打水的汉子吓得跳了起来。 现在找个挣钱的活计难上天了，他们二人一天三十文的工钱不想要了么，居然让管事的去挑水。 「周先生，您歇着，我们这就去挑水，马上去！」 「你们别去了，这缸里的水还多着，不用去挑，我挑的这水和你们挑的不一样。你们歇着。」 「这……不行啊，周先生，您说在哪挑水我们去挑就是，您歇着！」 「今天不挑了，缸里的陈水先用完，明天重新挑。」 两个汉子急忙点头：「周先生，明天我们保证天不亮就去挑水，您放心。」 周泽勛：「你们别那么着急，明天我来找你们再说。」 第169页 晚上得回去和娘子商量一下这个水怎么搞，反正是不能让人知道自家娘子那个空间的存在。 这十来天，两人都很忙，进了空间也都把精力放在药草的採挖上，再顺便收收鸡蛋，其他什么都没有做，连在空间做顿饭解解馋都没有时间。 今天空间里面是冬天，两人也不用采草药也不需捡鸡蛋，连母牛也霸占了墙角的鸡窝，卧在里面不出来。 周泽勛将灶炉旁边的积雪清理了，江承雪将铁锅搭上，先烧了一锅开水，开水兑着冰水，两人坐在灶边将之前买的整猪的四个猪蹄和四个肘子就着草木灰清洗出来。 然后大砂锅上灶，一锅是放不下的，放了两个猪蹄两个猪肘，剩下的放在干净的小盆里面搁木屋放着，等下次再卤，或者换个吃法。还有空的地方，又洗了一截猪大肠塞进去一起卤。 「明天我就把这个灶棚搭建起来吧，」周泽勛道。 这灶棚老早前就说要搭建，但是这之间发生的事情挺多，最近又在忙着瘟疫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顾上这一茬。 现在两人虽然把杨氏和春芽赶做出来的棉衣穿上了，但在院子里面待久了还是会觉得冷。 他不冷，雪儿才生了孩子，又是女子，肯定会冷的。这个事情必须干了。 江承雪往灶孔里面丢了两块煤炭，就着急进屋里暖着去了。 周泽勛则围着大缸转了又转，然后才进屋。 院子里面的小桌子和小凳子也扫去积雪搬到屋里来了。屋内整齐宽敞，刚刚烧开的水壶搁在小桌子上冒着热气，很温暖。 「快坐下喝点水吧，我给你加了糖还加了奶。」 江承雪的心情不错，这些天把人弄得，连轴转，这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坐下来享受一下这静谧时光，还能转头看看门外的雪景。 尽管是暂时的，但可能正因为是暂时的，所以才显得格外惬意。 周泽勛有点脸红，只有孩子才喝奶……不过娘子叫他喝他也不觉得排斥，就是有点羞涩。 江承雪端着碗喝了一口，奶香四溢，整个人都暖和了。她眼睛眯着笑起来。 「等这破病过去了，我给你煮奶茶喝，给你做珍珠奶茶。」 以前自己在家里做过，并不算难。她想到这个，心里就又充满了干劲，希望赶紧把瘟疫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安安逸逸地生活。 「珍珠还能煮来喝吗？」 周泽勛脑中脑补着白花花的珍贵煮在锅里的样子，能煮化吗？会好喝吗？ 大概很好喝吧，他的娘子说到这个的时候整张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也就无限期待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个珍珠，等到时候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江承雪说完，眼睛又看向门外。房门没有关，但外面的冷寒却进不来，连风都进不来。那大树和树下的水缸正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雪儿，你是怎么想的？」 自家人一桶桶地往外提水肯定是不行的，但也不能让外人进来。 「你有好办法吗？」 「我在想，实在不行就把这个水缸拿到外面世界去，就放在我们家院子里，让他们到家里来打水，我们多加小心，不让他们将水缸弄坏了弄脏了。然后再编个理由让上面信服。你说如何？」 江承雪道：「我想想。」 不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她是不想把这水缸拿到外面世界的。这是她的珍宝。一个人特别爱一件东西的时候，连让别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捨不得。 再说了，这水缸就像是下金蛋的母鸡，水就是它下出来的金蛋，她愿意把金蛋拿出来分享，但把母鸡拿出来分享是做不到的。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她站起来道：「我做个小实验。」 说完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人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周泽勛愣住，急忙去开门，却看到娘子站在门外笑盈盈看着她，而她身后的背景竟是外面世界他们二人的卧房！ 「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勛走出来，回头便看到门里面是小桌子，桌上还放着两人没有喝完的牛奶，桌上的茶壶还冒着热气。 「这？」 他震惊不已。 「这就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 江承雪十分兴奋，没想到她的猜测可以成真：将空间里面的一个整体带出来部分，那么两个世界就可以相连。就像任意门，就像是虫洞。 这门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直挺挺立着，连底部都没有贴着地面。要不是周泽勛已经习惯了娘子空间的神奇，肯定会觉得见了鬼了。 两人围着这门转了一圈，无论从那一方去开，里面出现的都是木屋里面的景象。江承雪想这应该和自己心中的意念相关，她让这门出现在外面世界的时候，就想着造出一个通向木屋内部和外面世界的通道。 真的可以！ 「雪儿，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门？多拉阿蒙的任意门？」 周泽勛比江承雪更加兴奋，他觉得和自家娘子在一起，他跟世界上其他人都不同了，见到的事物也与其他人不同。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第141章 长大了都不夸她了 江承雪胡诌了一番，她不想让周泽勛知道自己不再是原本的江承雪，也不想解释自己从何而来。她只想抱住眼下的生活。 第170页 周泽勛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哆啦a梦的任意门是出自哪里，他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娘子的说法。 在他心里，娘子就是神仙，这空间就是仙境，不管那门叫什么，都是娘子的门。 一下子就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既然能够这样办，那水的事情便也能更好的解决了。 两人先回空间，才折腾了短短几分钟，空间里的砂锅却已经收了汁，猪蹄和猪肘都软烂脱骨。 江承雪心情爆好，一人一个大猪肘子安排上了。又担心光猪肘子吃了腻味，让周泽勛先不要吃。 手脚麻利地就去摘菜。木屋里面的新鲜菜不少，除了院子后面拔出来的各种野菜，还有几根嫩黄瓜和一大篮子豆角。这两种蔬菜结的果多，她才留了些自己吃，其他的就都等到自然老去取种了。 因为开心，所以素菜也弄了两个，一个拍黄瓜，一个凉拌野菜。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还一个炒菜都没有弄过，都是凉拌菜，觉得简单。 她一边揪掉嫩野菜上不多的老叶子，一边盘算着下次弄个豆角炒肉。 周泽勛则已经去了外面架锅烧开水，只等着娘子过来焯水就行了。 野菜焯水，加盐，蒜瓣切沫，放在顶端，加些香醋，再泼点热油，交给周泽勛让他拌匀。 自己取了根黄瓜，洗干净，切掉头尾，放在案板上用刀平拍，拍裂开的黄瓜切厚片，加点盐，加点醋，加点蒜泥，热油刚才全泼了野菜，这黄瓜就不用了。 周泽勛端着碗站在旁边一边用筷子搅动野菜，一边出神地盯着娘子，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之前凉拌菜的时候就加咸盐和香醋，用热油泼一下就觉得很好吃了。 今天又加入了蒜泥，大蒜提味，味道比之前更加好吃。 周泽勛吃了一筷子，双眼放光。 江承雪则咬着筷子盯着他，心里稍微有点失落。放在以前，傻乎乎的周泽勛该狼吞虎咽，一边吃还要一边喊着：太好吃了！娘子最好了！ 现在的周泽勛成大人了，行为举止也成大人了，自己呆在他身边心跳会加速，但是——，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夸自己了。 唉，果然人长大了就含蓄了。 江承雪：「阿勛，好吃吗？」 周泽勛：「好吃。」 「比以前呢？」 「比以前还要好吃。」 江承雪的失落找回来一点，他觉得好吃就好。 周泽勛当然没有说假话，他觉得自己娘子实在是神奇得很，随便弄一下，就能做出自己从来都没有吃到过的美味。 尤其这拍黄瓜，以前他从来没有吃到过，好吃得让他把自己舌头还咬了一口。 周泽勛盯着酱色滑嫩的肘子苦笑了一下：「我此时怎么觉得有些负罪感呢，全城百姓都吃不上饭，我们却在这里山珍海味。」 江承雪笑出声，这都叫山珍海味？ 道：「赶紧吃吧，就算你不吃全城的百姓也吃不上，这猪肘子难道就让它放在这里沾灰吗？再说了，身体是本钱，你不把自己照顾好一点，怎么给全城百姓出力气？」 「雪儿，你说得对。」 说着一口咬下去，软烂无比，入口即化，果真好吃极了。 前些天请府衙的大人们吃猪头肉，江承雪将肉切成小块放进大锅里炖了，加足了调料，还放了两个萝蔔进去。最后给大家一人一碗端上桌，那些往昔吃够了好菜的大人们也是吃得热火朝天，直叫好吃。 但那一锅比起这卤肘子，论好吃，简直边儿都挨不上。 两人吃完，便去折腾那水缸的事情。 找到了其中的诀窍就变得很简单了。 治疗营在城南门口，那边用水遵循就近原则在城南那边的水井取的。 两人没往那边去，虽然天都黑了，城南那边还是有士兵来回巡逻，被碰到就不好了，万一以为他们两个想投井呢？ 这一次江承雪不是把空间里面的拿出来一部分，而是把现实中的水井拿进去一部分。 还是老规矩，要将什么带进带出，需要她的接触才行。 「雪儿……」 周泽勛扎着马步，一条胳膊紧紧箍着江承雪的细腰，另一只手牢牢撑住井沿。 江承雪很轻，他自认为全云州城不会有谁比自己的力气更大，可这时候却控制不了地紧张起来，害怕自己失误把娘子掉进井里面去了。 「怎么了？」 江承雪正准备把身子探进井里面去，周泽勛力气很大，她知道的，别说只是扶一下，就算是拉着她的手把她吊在井里面也一点问题没有，所以她一点不担心。 要是换一个人她倒真的会害怕。 「你先等一下，我找根绳子绑一下。」 他不想有任何闪失。 「不用啊，我很快的……」 「必须要。」 周泽勛很坚决，江承雪忽然察觉什么，浑身暖暖的。 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让她鼻子酸楚…… 结果附近也没有其他绳子，就用潮湿粗壮的井绳在她腰间缠了三圈。 她尽量把身子往井里面伸了伸，井里黑洞洞的，一股寒气从下面往上升，很是吓人。但可能身边有个信任的人，她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此时做的事情有些小浪漫。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知道的事情。 第171页 她双手摸着一片潮湿的井壁石块，眼睛一闭就进入了空间，手上摸着的那一片井壁也跟着进了空间，古怪地悬在空中贴在她的手上，跟随她的脚步来到院子里面。 在水缸旁边调整高度和距离，最后干脆让这一片井壁挨着地面，就像是在空间里面砌了一小堵墙一样。 松手，这堵墙没有消失。 成了。 「阿勛，拉我上去。」 这个过程非常短暂，感觉就是两个唿吸的事情。 周泽勛给她解开绳子，忍不住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顺势吻了一下江承雪的头顶。 江承雪赶紧推开他，羞红了脸，捂着脑袋道：「我三天都没有洗头了！」 「一点也不臭，是香的。」 「就骗人吧！」 江承雪浑身都臊得热起来，心里又酸又甜还有点尴尬。 第142章 我们把孩子接回来吧 周泽勛将空间里面的水缸倾斜，让水从水缸溢出，并把溢出的水引向那面墙。 两人打着火把伸进井里观察了一下。那场大雨之后又下过两场不大不小的雨，城中的大井中水位上涨，现在已经没有缺水一说了。 井壁湿滑，仔细看的话才能注意到井壁里有一片地方正有水顺着石块无声地往下流去。 「回去吧。」 周泽勛拉了江承雪，将火把熄灭，今夜无星无月，两人走在黑暗里面，只看到身边模煳的影子，听到对方的脚步和唿吸。 周春芽听到两人敲门一个箭步跑去开门，又气又急。 「大哥，嫂子，你们大半夜跑到哪里去了，也就是娘不在家，否则肯定骂你们！」 周伯路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回来就快去睡觉吧。」 周春芽瘪嘴，娘一不在，爹也跟甩手掌柜一样，哥嫂的事情他啥都不管。 「我跟你哥闷得慌，去城南那边转了一下。春芽，你别担心，快去睡吧。」 江承雪揽了春芽的肩膀往她屋那边走了走。 周春芽唉了一声，大人一般道：「嫂子，外面不安全，白天走走就罢了，晚上就不要出去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好好，以后尽量晚上不出去了。」 周春芽拉了嫂子，伸头看看等在院子的大哥，低声道：「嫂子，你进屋来，我跟你说话。」 进屋之后，春芽问道：「嫂子，你们是不是看娘去了？娘她怎样了？」 「娘好好的呀，春芽你别想那么多，娘很快就能回家来了。」 「嫂子，这么冷的天娘在那里住着受不了的，你跟爹和大哥说说，把娘弄回来吧？」 的确，这天都开始入冬了，娘和那些病患只靠着棉被也是很难度过的。 「我知道了，春芽，去睡吧。」 回到屋里，周泽勛问道：「春芽跟你说什么？」 「春芽说娘怕冷。」 周泽勛唔了一声：「明天我再带一床被子过去，雪儿，你空间的那床被子恐怕要拿出来用了。」 「没事，这事情你不要操心，我想法子。」 第二天，周泽勛找到府衙里面管帐目的让给负责打水的两人50文一天，因为从今日起，他们两个就要去更远的城东门那边的水井打水，路程多了一半不止。 两个打水的汉子一点怨言也没有，力气可以多花没关系，只要给钱就行。 江承雪则去找了刘参军谈起天寒地冷，病人们如果不加强保暖可能会加重病情的事情。 「我看每个大帐篷里面弄两个炭炉吧，我娘的小帐篷里面也需要弄一个。对了，这次捐款捐物，江元佰家里捐了多少？」 刘参军笑道：「江家捐了不少，白银捐了200两，棉布捐了有两匹，还有陈旧的棉布捐了好几床。算得上云州城里面捐的多的了。」 江承雪呵呵一笑：「才这么点？刘大人你不要跟江家客气，随便出个千两银子没有问题。我看着这城南门所有的炭炉和煤炭钱都由江家包了吧，叫他们多准备些，病人们本就身体虚弱不能再着凉了。」 刘参军：「……」 上次这江娘子特意提及江家后，他就让人打听了一下，说来江娘子恨娘家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家是大户，当初竟把自己女儿嫁到漠州的农户家去了？还什么嫁妆都没有陪。这便也罢了，现在亲家落难投奔而来，不帮不说，反而写下断绝书将亲家和女儿统统赶出门去！ 刘参军了解了这一层关系，当然不会跟江家客气，白花花的200两银子不算少了，毕竟是白白送出去的。 没想到江娘子还觉得不够解气。 刘参军道：「江娘子，你可能有所不知，若是江元佰真的捐献白银千两，这么大的功德，日后皇家定然是有赏的……」 他心想这女子一心想着报復江家，不要弄到最后给人家办了好事，让江家名利双收了。 因为现在在同一战线的原因，刘参军下意识就更偏向周家人。 江承雪道：「那我们周家以后有皇家的恩赏吗？」 刘参军：「倘若这云州的病情真的控制住，你们周家不说载入史册，皇上亲自封赏肯定是有的！」 「能比江家得更多的封赏吗？」 「必然！」 江承雪笑道：「这不就得了，刘大人你尽管去跟江家讨银子，皇上要赏赐他江家就赏赐去吧。」 第172页 刘参军煳里煳涂，也不知道是自己想不明白，还是这女子她自己煳涂，让江家一时难受又有什么用？人家现在难受以后可是会乐呵得很。当然前提是云州无事。 但人家都这样说了，他照做就行，反正他已经提醒到了。 之后的日子，云州的病情果然得到了好转，死亡的人数逐日下降，病好痊癒者逐步增多，全城都洋溢着喜庆。 所有事情顺利之后，所有工作都变得按部就班，变得更加简单了。江承雪等人也闲了下来，并且强硬地将杨氏接回了家。 这天江承雪突然道：「阿勛，我们把孩子接回来吧。」 之前愿意让肖家养着这孩子，主要从孩子的吃养和安全考虑，现在她已经不担心这些了，大不了让奶妈一起过来他们养着，让奶妈和春芽住在一个屋里就行。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虽然很少提起孩子，但心里并非不想，只是觉得将想孩子挂在嘴边并没有任何帮助。 周泽勛正往炉子里面夹煤块。 听了之后便道：「雪儿，你想要到肖家去住吗？」 「不想。」江承雪躺在床上，拉拉被子，「我是个粗人，习惯不了细緻的生活。」 周泽勛道：「我也是。」 周泽勛拉开被子上床，江承雪就忍不住往床内侧移动了一下。 两人的关系微妙，又亲密又疏离。 「你别往里面挤，靠墙会冷。」 周泽勛不由分说就连被子带人往自己这边捞了捞，吓得江承雪也不敢动。 「雪儿你别怕，我知道现在不能碰你，你才生了孩子，要休息几个月。」 第143章 孩子还是自己的好 周泽勛说得很自然，俯身在她额头亲吻。 江承雪将半张脸藏进被子里面，瓮声瓮气道：「叫你别亲了，我没有洗头。」 她觉得进展有点快，谈恋爱不是应该一年半载再发生点什么吗？当然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是周泽勛的妻子，他要硬来的话自己也没办法，但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有些胆怯。 周泽勛侧卧在身边，伸出手臂搭在江承雪的被子上，屋里炭火带出的微弱的光。他背着光，一对眸子依然闪闪发光。 「雪儿，这三年委屈你了。」 「唔……」 江承雪含含煳煳，因为觉得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但是她还不能不应声。 想起原主……她的心里很是复杂。希望她这次能够投一个好胎。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好。明天我们去肖府接孩子回来，只是孩子接回来后，你就不要往城南门跑了，孩子娇弱，小心着好。」 「嗯。」 江承雪原本以为周泽勛不会同意，没想到出乎她的意料，心里不由欣喜。 第二天起来外面居然飘雪了，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两人没有惊动家里其他人，悄悄开了院门出去。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这正是他们要的。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与肖家的关系。 肖家也还没有起床，他们到了之后才有下人去唤醒主子。 在正厅里面喝着热茶，这茶叶很香，江承雪也不大懂茶叶，只觉得这茶叶一片片舒展翠绿，茶汤清澈，应该是好茶。她看着，觉得很是喜欢。 「阿勛，等一下能不能问外祖父讨些茶叶回去？」 现在外面的铺子，除了米面之类的生活必须物品的铺子，其他一直歇着业，茶叶也买不上。 「哈哈哈，你们要喝，给你们包些回去就是！」 外祖父大笑着进门，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 两人赶紧起身见礼。 下人给老爷倒了茶水便被遣退出去。 两人又重新见礼，唤了声：「外祖父。」 「坐吧坐吧，不是都派人给你们说了这边一切都好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周泽勛道：「外祖，没有什么麻烦。城南门那边一切顺利，疫情差不多过去了，许多百姓已经回家团聚，剩下的过了这个冬天也应该痊癒了。」 外祖父长嘆一口气，神色在这一瞬间显得苍老了很多，像是终于挺过了一大劫。 「这一次云州百姓多亏了你们。这份恩情，他们理应铭记于心。」 老人家喝了一口茶水，又抬头道：「你们来得这么早，是避着人？」 周泽勛道：「没错，我们想着现在还不适合公开与肖府的关系，薛家势力庞大，我们还是不要明着与他们作对。」 老人点点头，脸上睿智平静：「阿勛，这些你尽可以自己拿主意，若是拿不准再与我商量即可，平时你们有什么举动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这边也有个准备。」 「外祖说得是。」 爷孙两个说着话，江承雪在旁边默默听着，乖巧地喝着茶水。 外祖父话音一转，看看江承雪，又看看周泽勛：「你们二人一同前来，是想见孩子了吧？」 周泽勛和江承雪相互看看，江承雪起身，笑盈盈道：「外祖说得是，我和相公想孩子得很，这次过来是想接孩子回去。」 周泽勛也站起身：「外祖，城里已经安全了，我想着孩子离开父亲母亲不行，留在府上还劳烦外祖和外祖母费心，我们今日就接孩子回去，另外还想问外祖让奶妈跟我们一起回去。」 第173页 外祖父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们二人也不提前跟肖府来个信儿商量一下！」 看着二人表情，这孩子还非要今天带走不可了？ 肖老爷起身转了个圈，「阿勛，你跟我来一下。」 周泽勛对江承雪笑笑，让她在正厅等一阵，随后爷孙两个就出了门。 江承雪喝着茶，想起周泽勛之前有提到过一嘴，说外祖认为自己儿子是「真龙天子」。 这种话万万不能随意说出来的，老人家比寻常百姓更加知道这话的分量。 之前江承雪没将这句话当成事儿，但现在想想，老人家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他恐怕是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是这样这个，她原本想要过平淡的老百姓生活，周泽勛也同意，但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没坐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请她去外祖母的那院儿。 江承雪也懒得去想那些，一步一步来呗。一路催着丫鬟走快点。 外祖母住的院子也随着外面的病情减缓而开放了，两个丫鬟正在院子里面扫雪，身上穿的看上去比江承雪穿得还靓丽一点。 「老夫人，江娘子来了。」 丫鬟恭恭敬敬地对里屋请示道，一个衣着素净的老夫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慈眉善目，上下将江承雪打量了一番。 「雪儿见过老夫人。」 有些人在江承雪自然也不会叫她外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孩子，你进屋来。」 里屋十分暖和，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是让人的心软乎乎的。 江承雪一进屋便忍不住张望起来，恨不得越过老太太直接跑进帐子里面去找儿子。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奶妈，身材感觉挺丰腴的，看来肖家为了让她奶孩子没有在吃食上亏待她。 另外一个跟杨氏的年龄差不多，穿着下人的衣服。 肖老太太见江承雪着急的样子，便笑着使唤奶妈去抱孩子出来。 孩子正睡着觉，被抱在干净柔软的襁褓里面，白白胖胖。 江承雪接过孩子，看看外祖母，又忍不住伸头往床那边看去。 肖老太太笑道：「怎么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不认识了？」 江承雪仓促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周泽勛曾经被人掉包这个事情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挺深刻的，她的疑心病就犯了。 「老夫人……我孩子没有这么白……」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长得又小又黑还很丑，丑得让她想哭。 这孩子…… 就算自己的孩子丑，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好啊！ 第144章 你原本没有资格 屋里三个女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中年女僕道：「小娘子，你这还真是认不出来自己的孩子了，你再细瞧瞧，这眉眼，这嘴巴，跟你相公可有相似的地方？」 江承雪盯着宝宝看了又看，鼻子一吸，又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感觉错过了好多。 「这怎么哭上了，」老夫人乐呵呵地过来给小丫头擦眼泪，瘦了吧唧的，看着没点福样，怪叫人心疼的。 又让奶妈和那僕妇退下：「你们休息去吧，让人家跟孩子单独待会儿。」 两个女人福身退下，老夫人则拉着江承雪到椅子边坐下。 她能理解外孙媳妇现在哭的心情，女人的第一个孩子最是觉得稀罕，又跟着受了这么多苦生下来的，一出生就两个月不见，能不哭吗？ 这是高兴的哭。 「外祖母，外孙媳妇给您请安了。这两个月您受累了。」 现在屋里也没有外人，江承雪抱着孩子做了个并不标准的屈膝礼。她一个现代人，对这些规矩并不真的了解，原主记忆里，江家倒是给江承烟江承雨请过礼教师傅，可那也与她无关。 她行礼全凭着她对老夫人的尊敬，标不标准不说，心意要传达到。这孩子多亏了这老夫人精心照顾，现在才能长得这么白胖健康。 老夫人点头：「坐吧。什么累不累的，这是我亲亲的重孙子，我乐意受累。」 说话间，怀里的孩子就醒了，醒了却也不哭不闹，一对圆熘熘的的黑眼睛盯着江承雪，忽而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口没牙的小嘴别提多喜庆，流的下巴上都是哈喇子。 老夫人和江承雪都被感染地笑了起来，心都要化了。 「到底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见了亲娘才笑得这么开心。」老夫人感嘆道，又道：「我听说这孩子从肚子生出来，还没来得及哭就张嘴笑呢，可有这事？」 江承雪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点头：「是，一出生就在笑，被产婆一巴掌打哭了。」 想起那巴掌，她现在还觉得心疼，「啪」的一声，听着都疼。 「人啊，出生到这个世上，是得哭一声，那是报导呢。」 老夫人脸上笑意更盛，仔细打量这个孙儿媳，虽然黑瘦，但是这面相这眉眼还是有福气的，看着温婉，但眼神沉稳不慌，是个能沉住气的。 难怪城南门口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敢跟在男人身后掺合。寻常女子就是跟官大人说一句话都不敢抬眼睛，她倒还能指挥人家干这干那。 「雪儿，你外祖给你的那玉镯可收好了？」 江承雪道：「收好的，雪儿谢两位长辈的厚爱。」 第174页 那是传家的镯子，她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次收到了。 老夫人道：「你啊是个有福的，阿勛的身份你可都知道了？」 「知道的。」 「知道便好，这是天大的秘密，你自个儿守着不要到处去宣扬。你且安心，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可不能再将自己当成寻常的妇道人家，言行举止，与人结交，都要有度有规矩。这些你不太懂也没关系，等些日子给你寻个礼教师傅，以后万不可给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丢了脸面。」 老夫人表情语气甚至温和，甚至是慈爱的。 江承雪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爱惜，但心里还是有些悲凉。唉，古时候的女人就是凭夫贵，凭子贵，尤其是官宦人家。 她没有应声，低着头逗弄孩子，嘴角的笑容淡淡的。 老夫人没等到她的应声，心里稍微有点不悦，不过想想她的身世便也罢了。 「雪儿，你可知道你外祖为何要将肖家那传家的玉镯交付于你？」 「不知。」 老夫人嘆道：「你们江家如何，你外祖已经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那黄员外家倒还有些声望，但他这女婿家……十几二十年前名声可说是稀烂，好在现在也混出个人模样了，江家的女儿是有资格嫁给阿勛，但身份低微还是商户人家，就算嫁过来，也只能是做小的，绝没可能做正室。也不怪伯路，他也是没法。」 肖伯路当时是农籍，阿勛也上的农籍，一个农籍能够娶到大富大贵的商户人家女子已经很是稀奇。 当初就算是让肖家帮阿勛做媒，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无法暴露那一层关系，正常的官家小姐，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谁愿意嫁给一个农人？还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要么说你是有大福气的呢，你生的这儿子可不一般。」 老夫人说着，起身去门口看看，确定外面没人，才把房门关闭，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逃荒一路上有惊无险，随便一捡就捡了两根人参，你晓得寻到一根人参有多难？这都是天意啊。」 「荒郊野岭群凤朝拜，腹中胎儿颠簸摔打无水无食却能安然无恙，雪儿啊，你现在想想，能想到其中奥秘？」 江承雪知道老夫人想暗示什么，哭笑不得又一点也笑不出哭不出，「……外祖母，雪儿觉得，就是运气好罢了。」 老夫人一脸正色：「这些便也罢了，你还记得你生产那日，乌云密布，神龙破空了结了这些年的旱情，你的孩子正巧是那日所生，且又正正好怀胎九月，孩子出生顺利，落地不哭反笑，你想想这其中的种种……可明白？」 老夫人就差直接说她的儿子是真龙天子，是神龙降世，是九五之尊。 但这等话说出来就吓人，会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可不敢直说。 江承雪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外祖母，雪儿觉得，可能就是赶巧了，自然现象罢了。」 老夫人摇头，心想罢了，这女子就是这般出身这般眼界，不应苛责太多，能够诞下这孩子便是她的无上功劳了。 便也不再多说，看看她寡头素面，一身清贫的样子，道：「我年轻时还留了些好的头面，等一阵子你回去的时候一併带上，以后总能用得上。」 江承雪笑道：「外祖母，今日我与夫君来是接孩子回去的。我和阿勛商量了，以后还是过现在的生活，已经在云州城外置好了田地。」 第145章 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胡闹，敢情刚才给你说的一番话你都没有听懂吗？」 老夫人声音尖锐了一些。 江承雪道：「外祖母，阿勛与我都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就挺好的。」 「妇人之见！」老夫人打断她，「你夫君非池中之物，乃是人中龙凤，以往脑子不清醒便罢了，这孩子一降生他的脑子随之就好了，这说明什么？都是上天註定的事情。」 又缓和下来：「罢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该指望你看得这么长远，只须做好你的本分相夫教子便好，其他的便不要管了，以后再不要说喜欢现在的生活要过现在的生活之类，你自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误了夫君和孩子的前程？安心做好你的，以后有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承雪知道再争执也无用，这事情还是要看周泽勛自己的决定，虽然他以前也说过想与自己过没有权力纷争的生活，但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想法呢？ 外祖现在与他谈的也正是此事吧。 误了夫君的前程，这样大的责任她担不起，倒是孩子，孩子在没有自己的选择能力前，父母倒是可以为他做决定的。她觉得，孩子与父母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如果实在没办法和父母在一起，那就必须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她不觉得孩子住在深宫大院就安全，周泽勛不就是例子吗？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周泽勛由下人领着进来，脸上虽然带着笑地跟祖母请了安，但看眼底的神色，估计也被外祖父好生训斥了一番。 已经有下人到外祖母耳边说了两句，外祖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摒退下人，道：「你们两个真是胡闹，我可听你们外祖父说了，你们住的那地儿又小又破，孩子住过去能安全吗？外面的病还没有退散，万一——」 第175页 周泽勛笑道：「外祖母不必担忧，家里很安全，雪儿就留在屋里带孩子，外祖父也许我带张妈妈一起回去，孙儿的乳母杨氏也完好归来，一定可以将孩子照顾妥当。」 老夫人忍不住抹眼泪：「你们啊，就是年轻气盛，考虑也不周到，孩子在肖府吃得好住得好老身还能亏着他不成？」 周泽勛急忙上前安抚：「外祖母，我跟雪儿知道您不会亏待，只是外人都知道雪儿之前是个孕妇，现在肚子小了，孩子却不见踪影，被有心之人发觉了，就怕查到肖府来。」 老夫人想想也对，万般不舍，但老爷都同意了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唤了奶妈和下人进来帮忙收拾，又将江承雪拉到一旁，塞了一个粗布的小包裹。 「这是我年轻时从娘家带过来的，现在也戴不上了，给你收拾了两件带回去吧。记得我给你说的话。」 江承雪谢过了老夫人。孩子和包裹一收拾好，三个大人，一个小婴儿就从肖府的后门悄悄离开了。 三人回到桂花巷的宅子，周伯路一家左等右等没等到周泽勛两口子，就先把早饭吃了。 见三人抱着孩子回来，一家人都惊得愣在那里。 江承雪道：「爹娘，我们把孩子接回来了，以后孩子和张妈妈都住在我们家。两边院子没有生火，就先让张妈妈跟春芽一起住吧。」 杨氏哎呀地大叫一声，转身就喊春芽，「春芽，别愣着了，你哥嫂屋子里的炉子多加点煤炭，烧得热热的！哎哟，我的祖宗，这咋不说一声呢，都没点准备！当家的，你先别去城南门了，赶紧带着阿通想办法去买被子褥子吧！」 江承雪坐在正屋里面微笑着哄孩子，觉得果然还是这里舒服自在，杨氏的大嗓门听着多亲切吶。 老夫人虽然也很心善仁慈，还很怜惜自己，但是她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无论如何表现亲近，总感觉有什么隔着。可能就是与生俱来的身份差距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吧。 总觉得在那里浑身都据着，行走落座都不敢松懈。 接孩子回来这个事情的确是突兀，就像突然想起就去做了。但她觉得没事，只要没有瘟疫的困扰，别的困难都可以克服，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一家人在一起…… 江承雪转头看向周泽勛，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天意，她带着空间就刚好遇到了这一对身份非同寻常的父子。 她的心理压力说实话，还挺大的。 大约察觉到娘子的眼神，跟周伯路商量家里以后怎么住人的周泽勛忽然回头，对她投来一个温和坚定的笑容。 江承雪回以笑容。 男人们从隔壁屋子去搬了木床到周春芽的屋里，周春芽很高兴，其实一直以来她一个人睡那么大一个屋心里还挺怕的。 只是有点担心，这奶妈看着又丰满又富贵，会不会看不起她这个村子里面出来的女子？ 江承雪喊着：「娘，我饿了，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 杨氏就忙得跟陀螺一样，其实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就是这么多金贵的人住在她这里，她紧张，觉得要做的可多了，但是条件又不允许，就很愁人。 「还没吃早饭呢？」 不都上肖府去了吗？咋早饭都没吃上呢？ 顾不得多想，就去搭锅。 孩子回来了，这吃饭就得特别注意，这奶妈是孩子的粮仓，绝不能亏待，粮仓不存粮食孩子吃啥。 好在家里不缺米面，这大雨一下，家里吃米吃面就没有以前那般精打细算，反正明年新粮就出来了。 煮了稠稠的一锅白米粥，还煮了两个鸡蛋，一个鸡蛋给奶妈，一个鸡蛋让周泽勛两口子分着吃，实在没办法，鸡蛋不多了。她在城南门帐篷住的那段时间没少吃鸡蛋，不吃都不行。 谁知道粥饭一端上桌，江承雪就把碗里的鸡蛋挑了出来，转身就给了旁边的周通。 「阿通，拿去跟你二姐分着吃。」 周通捧着鸡蛋看看嫂子，又看看娘，他又不是不懂事，这鸡蛋能随便吃吗？ 不能。 第146章 快过年了 「你这孩子，人家吃饭，你在这边转悠什么！」 杨氏心里感念江承雪现在成了有身份的人了还能对自己家人这么好，嘴上就对儿子更加不客气。 阿通委屈巴巴就要把鸡蛋还回去。 「娘，阿通现在这是长个子的时候，应该多吃点。阿通，去吧，找二姐去。一个鸡蛋而已，以后有我们好吃好喝呢！」 「嫂子，还是你最好，不像娘，就知道教训人！」 「你这兔崽子——」 杨氏怒，周通脚下一滑就跑得不见人影。 周泽勛道：「娘，我跟雪儿身子好着呢，让阿通和春芽多吃点吧。」 这么多年真的委屈阿通和春芽了，周伯路夫妻两人一直都偏向自己，虽然也没有亏待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得到的终究没有自己多。 周泽勛与江承雪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但都明白对方的想法。以后他们会好好对待这两个弟弟妹妹。 孩子抱回来后，江承雪一整天都在屋里盯着孩子瞧。 短短两个月不见，孩子大变样，比刚生下那会儿长大了太多，白白胖胖，眼睛清澈水灵，高鼻子，小嘴巴，一逗就笑，一笑就流口水。 第176页 身上带着孩子特有的奶味儿，暖暖的。 「这孩子，跟阿勛小时候长得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杨氏将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脸上的表情难得温柔。江承雪忍不住靠过去，将脑袋撒娇似的枕在杨氏肩头，笑道： 「娘，开春了，我们就在小沙地村建房子，然后一家人都搬过去住，娘，你帮我带孩子好不好？」 杨氏一愣，带孩子她是求之不得，但是怎么，阿勛两口子要到村里去住吗？他们现在的身份，还往村里跑什么？ 「你们……你们打算把小沙地村搞成庄子吗？」 也是，都是王爷了，怎么也得有大宅子，在城外弄个大庄子也是悠闲自在。 江承雪嗯了一声，反正整个小沙地村有名有姓的土地都叫他们给买下来了，到时候建几栋大房子，侍弄一下花草，想种点什么种什么，想养点什么养什么。 杨氏听到江承雪应声，便不再多问，她就是个只能操心家里杂七杂八小事情的，那些大事，她操心不来。 「娘，你有没有打听到周大山一家的消息？」 江承雪忽然道。 杨氏哄着怀里的孩子，抬头哀嘆一声。 被关进城南门的帐篷里面，她就挨个帐篷去打听了，没有听到周家的情况。 那么多逃难来的，只要不是一个村子的，大多不交集，谁知道她打听的周家是哪个周家呢？ 但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多年受了周家那么多照拂，他们一家是感激的，再加上周春芽对周水生的心思，两口子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暗地里都在打听，可惜消息不通，这好几个月了，一点讯息都没有。 杨氏道：「等翻过年了，看着有合适的人家该给春芽说亲了，都成老姑娘了，再等没人要了。」 能咋办呢，死掉的人就死掉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呢，希望春芽找到婆家了，就不要老想着周水生了。 想想就怪心疼，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结果还是有缘无分。 周伯路和周泽勛也只是去城南门那边转了一圈，那边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但每天去转一下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必须要有的。 剩下的时间，周伯路去找了木匠给婴儿打造小床，又去买了几床新被子。 小床倒没花多少钱，床上的铺盖却贵得离谱。 周泽勛则去找屠夫想买些肉回去，虽然娘子的空间里面有，但他四处跑跑看看市场行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之前帮他们买奶牛的那屠夫还带着他去找了同行，一点肉也没有买上，云州封锁。 「算啦，现在谁家还能有肉呢，公子你就忍忍吧，明年开春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屠夫说话的时候眼神表情都是快乐的，现在总算是看到希望啦，雨也下了，病也好了，熬一熬一切都能好起来了。 晚上孩子是跟奶娘睡的。 江承雪想留在自己屋里都没有理由。 孩子晚上得餵奶呢，总不能一趟一趟往奶娘屋里跑吧。 再者，他们两人屋里就一张床，还是两个人睡，那么小的孩子一条胳膊就能压死，两个小年轻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敢叫他们带着孩子睡觉？ 「等孩子大点了就好了，可以餵点米汤，餵点肉汤，就好养活了。」 杨氏道。 江承雪在春芽那屋里守着奶娘给孩子餵了奶，哄着睡着了，才回了自己那屋。 两口子没有立即睡觉，江承雪打通连向空间的房门，两个人掌着油灯进了木屋，没有把门关上，这样外面世界有个什么动静里面就能听到。 还有不多久就要过年了，这註定是个清贫年，不过并不要紧，云州已经一扫之前的阴郁绝望，大街上的人也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江承雪将矮缸上的盖子揭开，里面的猪肉依然新鲜着，猪肝猪肺猪心猪肠，一样都没少。 「阿勛，我们做一块腊肉吧，到时候过年的时候吃，就说是跟人花大价钱买的，过年嘛，就该吃好一点。」 她还是第一次对过年这么感兴趣，以前都是麻木的。 「好，还是娘子有先见之明，买下这一整头猪。」 周泽勛夸赞道。 去院子里面烧了一壶水，江承雪又要冲奶粉，周泽勛赶紧制止，他觉得还是白开水好喝，如果加点糖更好，加奶就算了。 又把三个滷蛋切了小牙摆在盘子里面，屋外是春天，星光灿烂，两人就着星光和油灯，感觉还挺烂漫。 「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周泽勛看着对面娘子灯光映照的面庞，江承雪的虽然瘦了点黑了点，但容颜绝对不差，眉目清秀，若是再稍稍打扮一下，定然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那一类。 江承雪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喝了一口牛奶后，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起身去把她的百宝箱搬到桌上来。 第147章 碧玉手镯和粉镯 百宝箱里面的东西多了起来，除了银子和铜钱，还有今天肖老夫人给的几套首饰，一套金的，一套银的，还有一套玉的，款式庄重，做工精緻。 这些都是廖老夫人当初做新嫁娘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一直珍藏着，现在送给了她。 江承雪打算以后再打一套首饰盒子，将这些贵重首饰和银子铜钱放在一起总不是事情。 第177页 除此之外，便是那两个玉镯。 江承雪将两个玉镯从箱子里面拿出，放在桌上，然后将箱子盖上。 小心地打开绸缎，一碧绿一粉红的两个镯子印入眼帘。灯光昏暗，但也掩盖不了两个镯子的价值。 看着这两个镯子，她心里有点复杂。 看娘子有心事，还把两个镯子拿出来摆在桌上，周泽勛有些不解。 「阿勛，今天外祖母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我大概也想得到外祖父给你讲了什么。你是怎么考虑的？」 周泽勛愣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过了吗？雪儿，你是有别的想法了吗？」 「我还是那样想的，就是觉得你牺牲得太多了，希望你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她看着桌上的两个镯子，第一次收到这个粉色镯子的时候她是很开心的，现在却觉得有些讽刺。 肖家给她这个孙媳妇送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枚粉色的镯子，其实在一开始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没有把江承雪当做孙儿的正室来看。 转变态度是因为孩子的那天天有龙相，所以后来外祖父才会将这传家的玉镯子交给自己。 否则的话，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回归自己位置的周泽勛肯定会另外迎娶高官门第的嫡小姐为正妻，江承雪若是不和离就只有成为妾室的份儿。 这就是古代的现实。 粉色的玉镯虽然美丽稀罕甚至价值不菲，但终究不是正统的色彩。 就像世间颜色千千万，不乏珍稀美丽的颜色，但唯独正黄正红是象徵着权力地位的正统颜色。 玉镯也是，碧绿是玉镯的常见色，也是正统色。碧玉和粉色，一个端庄沉稳，一个美好艷丽，就像是正室和小妾。 肖家能够把这样珍稀珍贵的粉色玉镯送给她，从他们的角度和这个时代的角度来看，已经是对她莫大的尊重和认可了。 周泽勛笑道：「娘子，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你在哪我在哪，今生娶你一人足矣。」 他是清醒的。 虽然周伯路自小便对他严加教导，哪怕他摔伤了头脑也不顾村里人的非议将他送入镇上的学堂。他学的不错，加上清醒之时的高烧和几日亦梦亦真的整合，他的学识见解远超一般人。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能重新回到皇权的世界。 帝王之术本来就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接触到的，要是单凭自己聪明学识高就认为自己能做高官做皇帝，那么这人不是天真就是愚昧自大。 周泽勛自小的生活就脱离了那个环境，虽说硬把他推上那个位子他不一定不行，但他并无意愿。他并无野心要掌握天下大权，掌握天下苍生的生死攸关，更不愿意一辈子身居皇宫，在一群妃嫔之中穿梭，结果却连自己妻儿的性命都保护不了，还要遭妻儿算计。 累不累啊？ 他就愿意守着自己的雪儿，守着他们的孩子，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有功夫去搞血亲之间的尔虞我诈。因为母亲的事情，他对皇宫只有失望罢了。 江承雪盯着他的眼睛几秒，没有感觉到他的犹豫，心里便踏实了。 「这是我第二次问你，再没有第三次了，阿勛，你说话要算话。」 周泽勛忍不住笑出声，他这个小娘子，大部分时候都很成熟笃定的样子，但偶尔却会表现出这种怯懦，像个很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让他忍不住想将她拥在怀里，把自己的心声说给她听。 伸手拿了那碧绿手镯，笑道：「娘子，你又将这镯子搬出来，莫非是准备还给肖家？」 「唉，你要是回去当王爷，我当然是把这镯子还给你比较好。」 江承雪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想的，但既然自己想多了，自然就变成了玩笑话。 她将那粉镯戴在手腕上，除却这镯子后面被赋予的含义，她还是很喜欢的。 「你对你真龙天子的儿子又是怎么想的？」 江承雪道。 周泽勛忍不住看了一眼门那边，想到外面的房门上了门栓，没人进得来。 「雪儿，你真是个大胆的女子，」他摇头笑道，「外祖父认定我们的儿子不是凡人，恐怕不会轻易答应我们带着孩子隐居。不过你不要害怕，我都会处理的。」 江承雪道：「阿勛，如果我们儿子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只要他愿意，我定然会全力去支持他，但他若是不愿意，我绝不会让人硬把他推上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转动着碗，微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眼中熠熠生辉。 周泽勛一愣，笑道：「好，都听你的。」 江承雪从周泽勛手里拿回玉镯，「你说，你都不准备回去做王爷了，这个镯子我是不是该还回去？」 「都送出的东西，外祖咋好意思讨回去，这就是送给他孙儿媳的礼物，雪儿，你收着就是。」 江承雪将百宝箱放好，心想得弄个金库才行，万一她儿子以后真要跟人争皇位，权力上争不过人家，拿银子砸死对方算了。 吃饱喝足，又刷了牙漱了口。 从空间出来，将连通的房门隐去。 「等开春了，找些人把空间里面的活干了。」 江承雪兴致高昂，以前不知道怎么把外人带进空间给她干活，现在就不是事情了。 她想吃鱼了，空间里面的池塘要挖出来。 第178页 仓库要盖起来。果树要种起来。一个木屋有点太小，还要再盖一栋小楼。 她正想得兴高采烈，忽然感觉腰间多了一双手臂，吓得她赶紧推开。 第148章 雪人 被推开的周泽勛有些受伤，心想果然自己太心急了。看来不仅自己觉得对娘子有点陌生的感觉，娘子对自己也一样。 江承雪也有点尴尬。 不过两人马上默契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歇息吧，不早了。」 「嗯。」 两人躺在床上，周泽勛越想越忍不住，从自己的被窝探出手找到娘子的手拉住，见她并没有甩开，这才觉得踏实了。 「娘子，我们明年再生个孩子吧？」 他想，趁自己模煳的时候生的孩子不能算数，娘子都还怕自己呢。 「太快了，过两年。」 江承雪往被子里面钻了钻，感觉周泽勛握着自己手的大手又温暖又干燥，想把自己手收回来又觉得不太好。 「不快，等我们在小沙地村安家了，就能多生几个了。」 江承雪倏地将手收回，又羞又怒：「快点睡觉吧！」 才侧了个身，就感觉身后的男人将胳膊搭在她的被子上，笑道：「娘子，你是不是害羞？」 「睡觉！」 不仅害羞，还有点害怕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的男人们都在院子里扫雪。 昨天下了一整天，积雪快有两掌深，白茫茫的一片，将之前的萧条和破败打扮成冰清玉洁的世界。 江承雪穿着笨拙的棉袄，弯腰抓了一把雪在手上慢慢捏成雪球，没有工业污染的世界，连雪花都纯洁无瑕。 「哎呀，雪儿，你可不要去碰，你身子骨弱，寒气入骨可就有得受了！」 杨氏正好出门，见到江承雪玩雪就立即嚷嚷起来，上前就把她手里的雪球抛了出去。 「娘，我身子骨一点也不弱。我还想堆个雪人呢。」 虽然感觉经歷了很多，但这具身子才十八岁呢，在前世还是个小姑娘，婚都结不了。 「瞧你细胳膊细腿的，明年开春了，啥都有了，给你好好补补。堆雪人？堆什么雪人，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 杨氏不由分说就将人拽进暖烘烘的正屋里面。 正屋里面有炉子有火墙，比两边睡觉的屋子还要暖和些。 张妈妈和周春芽在屋里，见江承雪进屋，便站起身见礼：「江娘子起了。」 江承雪赶紧道：「张妈妈不要客气，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这样太见外了。」 周春芽嘻嘻道：「张妈妈就是太客气了，我们都是粗人，哪有那么多礼数啊。」 江承雪点头：「对。」 抬脚就要往里面屋子走，旁边屋子白天基本不烧，孩子肯定放在杨氏的床上，张妈妈便跟着一起进屋，周春芽也跟在屁股后面凑热闹，家里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太稀罕了。 小婴儿盖着小被子，吧唧着粉嫩的小嘴巴，睡得正香。 张妈妈笑道：「江娘子，我一大早起来就给小公子餵饱了，小公子长得可结实呢，比我以往带过的孩子都好带。」 江承雪一脸怜爱，用手指头戳戳小傢伙的脸蛋：「他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这样是不是不对劲？」 张妈妈道：「才生下来的孩子是这样，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这是长身子呢，你瞧，小公子是不是长得很快？」 江承雪点头，这小傢伙两个月的时间长这么大，叫他现在从自己肚子里面生出来那肯定是生不下来的。这也太神奇了。 周春芽盯着小朋友大气不敢出，怕将他吵醒了：「嫂子，你这孩子可真白真好看，跟我哥一点也不像，跟你像。」 正说着，杨氏进来喊三个人吃饭。 叫外面的男人也先停手，他们在门口跺跺脚将棉鞋上面的白雪跺掉。 「娘，还是屋里暖和！」 周通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喊道，冻得通红的手在通红的脸上揉搓。 杨氏道：「能不暖和吗，这煤炭不要钱地往炉子里面烧呢！」 周伯路：「是不要钱，烧就烧了吧。」 今年买的煤炭本来就挺多，前些天衙门的刘参军还派人送了一堆过来，说是江元佰出钱买的煤，人家钱多，多买点没关系，云州城外有煤矿，现在官府的人马可以出城，城里卖完了，再去运就是了。 江家心疼银子心疼得上火，但是没有办法，没想到自己曾经的亲家还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还能跟官府打上交道，人家衙门亲自上门要银两，他不敢不给，连个异议都不敢提。 早上的粥明显比以往的米粒要多一些，白米多一些，糙米少一些，然后杨氏舀饭的时候还往奶妈以及江承雪碗里多盛了一些米，其他人都可以将就一下，这两个不行。 一个要餵奶没办法，一个虽然生了孩子两个多月了，但生孩子前营养没有跟上，现在瘦杆杆的，估计还得补个半年才能补起来。 吃了饭，周伯路和周泽勛加把劲儿把屋顶的雪收拾了，把院子收拾了，还得去城南门看一看，昨天这大雪一下，今天肯定会有很多问题，虽然有官府的人解决，他们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雪儿，你出来一下。」 周泽勛开门对江承雪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第179页 江承雪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面堆了老大一个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想到早晨跟杨氏说的话被听了去，这三个男人竟真的在院子里弄了个雪人。 「一个个都还是孩子！」 杨氏的也跟了出来，大嗓门地嚷嚷道，眼中却满是笑意。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晚了些，但第一场雪就下得足够大，真是好兆头。 江承雪什么也没有说，上前红着眼睛围着雪人转了好几圈，真好。 两个大男人走了，杨氏和周春芽说要去看看街上那些铺子开门了，买点东西回来，准备过年了。 周通被杨氏吼着去念书，张妈妈和江承雪两个人就在屋里守着孩子。 江承雪趁机跟张妈妈打听了一下腊肉的做法，她是挺喜欢吃着东西的，但都是买的现成的，自己制作并没有，只知道要用烟燻。 张妈妈性子很好，也很乐意跟主人家分享。 腊肉的制作方法其实一点不难，其实过日子的家家户户都知道怎么做，只可惜没有人有那个条件去做，就算是农村养猪的人家，杀一头猪也大多拿去卖钱了，自己家就留几斤，腌制成腊肉，挂在房樑上等过年而已。 < 第149章 商量卖牛 江承雪听了腊肉的做法，就拜託张妈妈盯着孩子，自己坐在椅子上打盹，其实是进了空间。 空间里面鸡蛋有好几千枚，方筐靠墙放置都快堆满了。 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清闲，可能会在家里养膘，便先到田地里撒了些蔬菜种子，现在该为菜干做准备了。 然后才回木屋，在矮缸里面挑挑选选，找了两块肥肉多的五花肉，准备就拿它们做腊肉。 她是真的被这年代的生活弄得缺油水了，以前看到肥肉就够了，现在看到肥肉觉得应该会很香。 张妈妈说腊肉都是秋天做。秋天正好是杀猪的季节，等到冬天了猪没得吃又冷，会掉膘。再说了，秋天的天气正适合，加上天气冷，方便存放。 但江承雪着急吃肉，实在不想等到明天去。 两长条五花肉用清水洗干净，控水。 取了调料粉和咸盐放在铁锅里面干炒一阵子，放进碗里备用。 然后就会往五花肉上面涂抹咸盐，这个过程要细緻一些，把肉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要涂抹好几遍。 涂抹完毕就将两条肉放进水盆加上盖子，需要腌制三四天。 她怕夏天的温度太高，便放在大树下面，这里就算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也是凉快的。 那面通向城中水井的井壁还在水缸旁边，水缸依然倾斜，里面的水慢慢往外溢出，流向井壁后就不知所踪。 等到城里的病都消失了以后，她会将这井壁移出自己的空间。 又去后院採集了草药。江承雪盯着母牛若有所思。 这母牛原本是头小母牛，养着养着就老了…… 再养下去，估计她就在空间找不着了。 买这头母牛回来时为了挤奶，现在那些牛奶早就做成了奶粉，因为城南门的事情，一直也没有问朱掌柜奶粉卖得怎么样，想必不怎么样，因为朱掌柜一直也在城南门忙得家都回不了。 她决定把牛再卖出去，虽说旱灾过去了瘟疫过去了，目前老百姓最大的问题是缺食少穿。 杨氏和周春芽在城里面逛了一大圈，到下午才回来，也没能买回什么。 「城里卖粮食糖茶的铺子都开了，但我们家都不缺，没买。就想转着去买点肉，也没碰到。」 杨氏嘆气，过年总得有点肉才有过年的样子嘛。 没多久周伯路和周泽勛也回来了，昨晚上积雪把城南门一个帐子压垮了，不过也没有大碍，都处理好了，今天该咋样还是咋样，帐子里面的炉火烧得很旺，没有受冻的情况。 江承雪把周泽勛拉进空间，给他看自己制作好的腊肉，经过腌制，晾干，烟燻，两条五花肉已经黄澄澄的，闪耀着诱人的色泽。 害怕外面温度太高，江承雪将腊肉拿进木屋放在挂在架子上面的，下面还接了个盆子，免得滴下的油水弄脏架子和木地板。 「我娘子真厉害！」 江承雪双眼亮晶晶的：「今天吃豆角腊肉配大米饭！」 说做就做。 铁锅蒸米饭两人都不大会，以前在漠州的时候，吃干米饭那也是稀罕的事情，一个月里面也就蒸个几次，每次大家也只是吃个半饱。 这么重要的事情杨氏是不敢让家里其他人上手的，怕蒸煳了，浪费大米。 不过每次蒸米饭他们也跟着看，依葫芦画瓢还是可以做的。 太久没有吃到米饭，江承雪一口气舀了两大碗米，吃不完的还能留下做鸡蛋炒米饭，这个就需要剩饭来做，好吃。 铁锅里面下米，清水没过米面半根指头。盖上盖子，大火烧开，开盖用锅铲把锅底粘锅的米粒搅一下。再盖上盖子，不管米汤如何扑锅都不管，一直烧到只有个别米汤泡泡从锅盖边边钻出，再将灶孔里面的大柴都撤了，留灶孔里面的没有烧烬的木炭烘着就行。 然后才去准备菜，周泽勛理豆角须，江承雪拿着刀去割了一大块才熏制好的腊肉，腊肉的香味很明显。 腊肉切大片，肥肉的部分是透明的，江承雪很高兴，第一次做腊肉，不管味道好不好吃，看着样子是好的。 第180页 张妈妈说腊肉熏制的木头也有讲究，最好是用松柏枝条熏，那味道最好。 空间里面没有松柏枝，她就随便拿了玉米杆子熏，闻着也挺香的。 铁锅里飘出阵阵饭香，周泽勛自从脑子变好之后，情感就变得内敛，不会轻易地表现自己的内心想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肚子咕噜噜响着，凑到锅边去闻。 「雪儿，是不是好了，好香。」 「多闷一下吧，我怕不熟。」 然后又说起卖牛的事情，周泽勛有些不舍。 「感觉还没买多久，这就要卖出去了。」 的确没有买多久，但是空间的时间过得快呀。 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把牛卖给之前帮忙买牛的屠夫，让他屠宰之后不要往肉铺去送，直接去找城中的大户。 牛肉本就不便宜，一般人吃不起，现在寻常老百姓手头也没有银两，根本买不起肉。大户人家就不同了，他们手头有钱，之前还会抠搜，现在眼看着担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们心里没有顾虑，花钱也就放得开了。 现在临近年关，大户人家也没啥肉吃，他们比寻常人讲究，只怕买不上肉，价格绝对可以要上去。 加上这母牛今日不同往昔，胖了好几圈，江承雪决定在买价上再提一提，卖二十五两。好歹吃了她这么多粮草，其中不乏珍贵的中草药，不能亏。 至于屠夫能挣多少，路子已经指给他，看他自己怎么要价了。 江承雪一说起挣钱的事情，整个人都是认真且闪闪发光的，显得十分漂亮，周泽勛忍不住盯着看，觉得果然还是跟娘子在一起更有意思。 「雪儿，你说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 在这方面他比不上江承雪，脑子没有那么活络，也没有她那么敢要价格。 第150章 买点茶叶 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离过年不足一个月。两人也不再等，第二天就牵了牛去找那位屠夫。 屠夫一家看到这胖胖的母牛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江娘子，你们这哪来的母牛，养得这样好？」 虽然周家人这次在治理瘟疫的事情上大出风头，但也只是在上层人士那里被熟知，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 江承雪继续之前的说辞道：「我们主人家养得好。师傅，这牛25两银子，卖给你，怎样？」 「25两！」屠夫难以置信，喊出声来。 「小娘子，25两太贵了，一匹马也卖不到25两。你给降降家，卖给我们家吧！」 屠夫的老婆陪着笑请求道。 江承雪摇头：「25两不能再少了。你们不要卖给一般百姓，直接卖给城里的大户，保证你们能挣上钱。」 「那不成啊，小娘子，你不知道，这牛看着大，但去了骨连一半的肉都没有。你们算算，这头牛我估计有个500斤，顶破天出个250斤的肉，你们要卖25两银子，那光是成本就要100文一斤，你们叫我怎么跟人家开口要价啊！」 「对啊对啊，小娘子，你就松松口，少些银两卖给我们得了。」 江承雪见他们一家确实是为难，这一家是靠屠宰为生的，不是靠做生意，要让他们去找客户主动做买卖恐怕不太可行。 「这样，你们帮我将牛宰杀好，你们宰杀一头牛的价格是多少？」 「这……八百文？保证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江承雪点头：「可以，把骨头剃干净些，牛身上可以吃的全部要留下，不能吃的，骨头皮毛，也全部给我留下。什么时候可以弄完？」 「下午，下午就可以！」 现在哪有牲口屠宰，一家老小都闲着呢。 「行，记得上次指给你们的那个宅子吧，宰好了送过去，我们在宅子等着。有认识精明的贩子没有，我去谈谈看。」 「有的有的！」 屠夫报上一个地址。 从屠夫家里出来，又去了隔壁编筐子的老伯家，跟老伯一家子打了个招唿。 老伯见了他们二人就像见了恩人一样，招唿他们进屋去坐坐。 江承雪将他们家滞销的筐子全部都买光了，为家里多挣了几斗米面，熬一熬这困境就能过去了，当然像是恩人一般。 「老伯，今天来看看你们，快过年了，提前拜个早年。」 「哎哎，这哪里还意思，拜年也是我们家先去给二位贵人拜年，哪能你们来。」 老人急忙推辞。 江承雪笑笑，又说起筐子的事情，将近一百个筐子，显然是不够用的，还差得远呢。 老人一家子都挤在正屋里面，小心翼翼地盯着两个客人，听到说还要定框子，大家都激动起来。 「最快最快也还得等到三月份去，那个时候才有可以用作编筐子的藤条，两位，你们要是不着急，等到藤条一出来我们就尽快动手。」 江承雪着急也没有用，云州夏天燥热冬天寒冷，不产竹子。不过这藤条筐子虽然比竹筐重，但也比竹筐更加结实。 说定之后，两人便准备离开。走的时候，江承雪数了一下，家里一共有五个年幼的孩子，便从袖袋里面掏出50个铜钱塞给老人家，说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 老伯感激得不行，他知道虽然说是给孩子的压岁钱，其实就是个理由，这是人家接济他们家呢。 去找卖肉的小贩的路上，周泽勛开口问道：「雪儿，这牛肉我们自己都可以卖掉，何必去找卖肉的贩子？」 第181页 他以前跟江承雪去卖过鸡卖过鸡蛋，知道江承雪卖东西这方面并不差，所以不太明白娘子为什么花着钱找人去办这个事情。 江承雪看他一眼，调笑道：「吶，我们现在不是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嘛，要注意影响！」 周泽勛笑着摇头，自己的娘子他还是有一些些了解的，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后各种事情太多了，老是自己去办非累死不可，我就想着要是能找几个得力的帮手就好了。」 周泽勛愣了一下，凑到娘子耳边笑道：「雪儿，你是想富甲一方吗？」 江承雪道：「嗯，走着瞧呗。」 第一个目标就是先弄垮江元佰。 屠夫给介绍的肉贩子还挺年轻，三十不到的年龄，看着脑子很灵活。不过第一眼看到他江承雪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的眼睛总是滴熘熘转个不停，不时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聪明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还不够聪明，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聪明的。这个人比较狡猾，见风使舵，是个见利思迁的人。 两人以买肉为藉口简单闲聊了几句，给人的感觉确实有种满嘴跑火车。 从肉贩子家出来，两人商量，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自己去卖，多挣点银子当底钱。 从巷子出来，就是商铺一条街。 前些日子还死气沉沉闭门不开的各个商铺，现在也都挂上了「营业中」的牌子，不管有人没人，总感觉街上多了几分活力。 「阿勛，我们去买点茶叶回去。」 面前就是一家茶铺，偌大的「江家茶行」牌匾就悬挂在头顶。 如此张扬的的茶行，又是江家，想想也知道谁是东家了。 古人喜茶，贵族喝茗茶，普通人喝粗茶，有点茶味总比一点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更好喝，又生津止渴，且有养生功效，所以茶铺在古代十分流行，甚至是刚需。 这家茶行里面烧着暖炉，还挺暖和。 里面有客位，但不多，这主要是卖茶叶的，不是卖茶水的。 里面坐着两个喝茶的书生，正在闲谈。 他们两个一进门就带进一阵寒风，掌柜的堆着笑迎上来，客气热情地将让人让到客位坐下。 「二位客官是来喝茶的，还是来买茶的？」 掌柜的一边笑一边拿过茶碗给两人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茶水的香味随着水流飘出，让人不由心情愉悦身体温暖。 第151章 狡猾的江元佰 这家掌柜的给人的感觉很好，中年人的年龄，性格沉稳不燥，进来的客人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而变得安定起来，热情但不哌噪，耿直又不吝啬。掌柜的给人的感觉好，买东西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江承雪心想，江元佰那混蛋能把生意做大，并不是全靠运气，他绝对是聪明人，在经商上面很有脑子。 要掰倒他很难。不过江承雪既然有挂，就不可能不作弊。 三人闲聊一阵，得知铺子里面一共有十种茶叶，品类品次都不相同。 两人要了碧螺春和正山小种各二两，还要了二两干苦力人喝的下等茶——老梗茶，还要了一两女子喜欢的菊花茶。 他们出手阔绰，老闆心里高兴，自然愿意攀谈。不知不觉就提及了店铺的东家江元佰。 掌柜的对自己东家十分尊敬佩服，用了好多词彙夸他，说他儒雅正直，聪敏过人，认为跟着他做事情准是没错。 江承雪喝着茶，心里恼怒，这江元佰还真是会做人啊，在外人面前真是人模狗样。如果他对自己娶回家的女子都能一如既往，原主的母亲怎能落到那般下场？ 「可惜了……」 掌柜的说着忽然摇摇头，一脸的惋惜。 周泽勛追问道：「可惜什么？」 掌柜的看看那两个相谈甚欢的书生，压低声音道：「江老爷是个豁达人，就是他那夫人……太过精明了些。」 他说得隐晦，但听者多少可以听出江夫人是个小气人。 掌柜的说了这一句，急忙摆手，笑道：「咱们这些下人怎么好评断主人家。不说这个，二位请喝茶。」 两碗茶水下肚，掌柜的就推说还有内务要忙，让两人自己喝着。 周泽勛和江承雪便也不久留，提了茶叶告别离开。 「这江元佰我倒是见过一次，前段时间来送煤炭，看着确实是一股子儒雅大气的样子。」 周泽勛回忆。当初周伯路带着杨氏和江承雪去江府的时候他并没有去，如果不是自家人对江元佰的描述，他完全不敢相信那个满口仁义道德，被感激的百姓称为「江老爷、江大善人」的人，居然是杀妻弃女之徒。 江承雪冷笑：「这江元佰跟孟氏真是绝配，这一出黑脸白脸的戏唱得真好，恶名孟氏担着，美名江元佰收着，一点亏不吃，便宜倒是占不少吧。」 女子在古代本来就身份低微，只要不背叛自己的丈夫败坏自己的贞洁，女人愚蠢一点，不识大体一点，小气一点，疑心病多一点好像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倘若家里的女人有以上这些问题，而男人又恰恰相反，聪慧大气，正直大方忠义，那么世人对女人的那些鄙夷不满都会反向加持在男人身上，觉得他更加聪慧大气正直大方，而且还有些可怜，忍受着家里的拙劣的妻子，还能做到这般，实在太难得。 第182页 江承雪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前世接受信息的渠道很多。看得多了就好像经歷得也多了。 她见过江元佰的真实嘴脸，所以他现在玩的这一套，仔细想一下就能想明白。 果然是个噁心的男人。 周泽勛将手里的茶叶换了一边手，然后将娘子的小手揣进自己的大手里面，他喜欢这样牵着她的手，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而且还有种让人心痒的悸动。 大概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吧。 「这个江元佰真是老狐狸，捐煤炭的事情他推脱不掉，便顺势而为，跑去城南门给自己造势立名声。」 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寒风吹得脸疼，但他们并不觉得冷一样，还想着这样牵着手多走一阵呢。 不过江承雪心里又打了个茬儿，穿惯了轻薄的冬衣和羽绒服，这一身棉衣实在跟盔甲一样勒在身上很不舒服，行动也不便利，保暖的效果好像也有限。 「江元佰能够起家，除了他自己的能力之外，还有孟家的名声以及大量金钱的支持。抛开后两者，他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再牛逼的人物，如果借不到东风都很难飞起来。 江承雪已经想好，要将他的两条翅膀给卸了，让他飞得多高摔得多惨，让他好好尝一下原主母亲遭受的背叛和痛苦。 「阿勛，我也想要大氅。」 江元佰的事情先搁一边，古时候的气温怎么感觉比前世低很多，虽然因为有周泽勛牵着自己，这样的寒冷也不是不能忍，但挨冻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 看古装剧的时候有看到过，男女主们身上穿的皮毛大氅应该很暖和，皮的嘛，保暖。 周泽勛一听，心里便觉得柔软，自己娘子好像从来没有要过什么，给出来的倒是不少。 当即表示：「好，我给你找。」 两人回了一趟家，将买好的茶叶拿回去。菊花茶和老梗茶，江承雪都放在空间的，碧螺春和正山小种也给周泽勛留了一些放在空间。 剩下的这些，杨氏也直喊太多了，说家里没人喝茶，这茶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 周通不服气，站得笔直。 「娘，谁说我们家不喝茶的？我就喝的，娘，我们烧壶开水泡茶吧！」 中午本来是不做饭的，但可能云州的冬季太冷，人虽然不活动，但抵御寒冷要消耗热量，反正到中午那个点，大家都累得肚子咕咕叫。 江承雪就哄着杨氏做饭吃。 以前她的身份还不明了的时候，就很能哄得住杨氏，现在更不用说。区别就是，以前杨氏还要气唿唿骂她两句，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憋在心里不敢随便开口。 当家的说了，要想以后保命，得管住她这张破嘴。 她又想，反正以后吃的喝的主人家要管，自己一个下人，操心那么多闲得啊？ 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心疼地做面煳煳去了。 这面煳煳是绿油油的颜色，看着有些诡异，但吃着么，大家都能接受，有股菜的香味，江承雪还非要往锅里舀一勺糖，隐隐约约还有一丝甜味呢。 大家吃得很香。 张妈妈也喜欢，直夸他们家的饭好吃。 第152章 我想帮你们卖肉 下午，江承雪和周泽勛便又出了门。 杨氏立在院子门口喊两个人早点回来，见他们走远了，忍不住摇头，嘟囔道：「说好了不出去，这还是家里呆不住，就是个属猴的。」 两人没走几分钟就到了江承雪租的那个宅子，里面没有烧炉子，冷得够呛。 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事儿，将空间门打开就是了。 江承雪新买了茶叶，就想要做奶茶喝，不过没有办法做珍珠就是了。 周泽勛则去田地里面收昨天种下的蔬菜。 做奶茶非常简单，锅里加白糖和茶叶，小火慢炒，炒到白糖融化变成焦糖色，锅里加水加奶粉，煮开便是了。 只可惜空间只有大碗，没有大杯子，用大碗喝奶茶总觉得少了点情调，红酒喝出二锅头的感觉来了。 半碗奶茶喝下去，就听到木屋里面传出敲门声，还有叫门声：「公子？小娘子？你们在里面吗？」 周泽勛急忙将手里的筐子提到木屋里面，跟江承雪两个人慌忙把脱下的棉袄子穿起来。 院子门从里面拴住的，所以外面人知道里面有人。 江承雪隐了空间的门，周泽勛则踏进雪地里去开门。 来的是屠夫家的长子和么子。就一辆板车，一个人就能推动，只是天冷了路上不好走，这个小儿子自告奋勇地要一起过来。 这一车没有拉完，还有一车。 周泽勛让两人将肉卸到屋子里面。 两个男子卸完，擦擦额头就走，因为还有一车呢。 屠夫的小儿子看看周泽勛，又看看江承雪，最后没说话，跟着大哥走了。 两人回了空间，没有着急去忙活，坐在木屋里面喝茶等着第二车牛肉送过来。 期间又说起做茶生意的事情，江承雪要让江元佰身败名裂，周泽勛一点意见都没有。 第一步就是要先破坏江元佰和孟家的关系，让他没有靠山可以依靠，然后再慢慢抢占他的生意。当然了，属于她的宅子她也要拿回来。 「你三娘和你小弟怎么办？」 「让他们和离。让三娘带着小弟独立门户。」 第183页 江元佰不是喜欢儿子吗？那就让他失去儿子。 这并不容易，也许让三娘柳氏和离不算难，但是让小弟也跟着一起离开江家就太难了。江元佰肯定不肯。 但周泽勛点点头。这个世界上难的事情多了，这一件肯定不算是最难的，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又响起来敲门声。 还是屠夫的长子和么子，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打了招唿，便在周泽勛的指挥下将板车上的肉卸下来。 江承雪从袖带里面掏出十个铜板，一人给了五个，算作小费。其实她不用再给钱的，只是觉得这两人有力气也肯干活，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金钱，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长子接了小费，高兴地道谢，抬起板车就要走。 这个小儿子却将五个铜板在手心里面玩过来玩过去，没有走的意思。 「老五，你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长子大喝道，心想，这个傻弟弟该不会还嫌不够吧？心里大惊，千万不要让这两个大主顾把他们当成贪得无厌的人了，那不是毁了家门名声嘛！ 江承雪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两个人忙不过，让你弟弟搭把手行不行？」 么子立即抬起头来，长子犹豫了一下：「我也能帮忙，两个人快。」 他怕这弟弟做事情不周到让人家看不惯。 江承雪道：「不用了，就是随便搬搬东西，马上就叫他回去，大哥，外面冷，你快回去暖和吧。」 屠夫长子信以为真，点点头嘱咐弟弟好好干，然后拉着板车就走了。 大哥一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立即道：「周公子，周家娘子，你们需要我搬什么，我力气很大，什么都搬得动！」 江承雪笑道：「没什么需要搬的，就是我们对这牛身上的部件不清楚，想你给介绍介绍，你懂吗？」 「懂的！」 少年将破败的棉袄袖子往上拢了拢，一边弯腰一边介绍起来。 牛头肉牛胸肉牛背肉牛腩肉牛前腿牛后腿，牛喉牛心牛肺牛肝牛肾等等，当然，还有牛百叶。 古人大多是子承父业，这些知识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介绍完了，少年充满期待地看着两人。 周泽勛和江承雪都非常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五。」 江承雪有些无奈，古人取名字真的很随便。 「小五弟弟，你找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周泽勛问道，他和娘子其实早就发现这孩子的欲言又止，特意将他单独留下来的。 王小五点头如捣蒜：「有的！周公子，周家娘子，我今早上听到你们说话了。我想……我想去给你们卖肉……」 王小五涨红了脸，但眼睛却透着坚定。 两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是为这个事情。 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和肯定。 站在冰冷的屋子里面，王小五将自己为什么想要这样做的原因一吐为快。 王小五明年就十七岁了。家里只有他没有讨老婆，家里着急，他自己心里更着急，生怕以后自己成了没人要的老光棍。 家里的情况他清楚得很，吃饭都困难，更别说攒钱给他讨老婆。他自己挺有想法，不想要父母随便给自己找个便宜老婆，为了改变现状只有挣钱。可他不知道怎么挣钱。 今天早上父母推脱了卖肉的事情，他觉得很可惜，他觉得周家两个人说得对，把牛肉卖给大老爷们说不定真的能赚上钱。 这事儿他给父亲说过，但父亲根本不听，他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从来都是听别人话的份儿。 所以他便想瞒着家人来做这个事情。家里每个人都闲得坐在喝风，找个挣钱的事情做太难了，之前城南门口招人，都是有关系才能去干的。 总之，他就是豁出去了，为了讨个自己喜欢的老婆，怎么也要试一下。 第153章 可以培养一下 江承雪刚想弯腰，被身后的周泽勛拉了一把。 他弯腰挑出一块巴掌大的一块嵴背上面的肉递给王小五。 江承雪眼睛笑盈盈的，这就是心意相通吗？自己心里所想他居然知道。 江承雪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还是不能就这样把这个事情交给你。给你一个考验，马上就天黑了，在天黑之前，你把这块肉卖出去。你能掂量出这块肉多重吗？」 王小五上下掂了一下，道：「大约有三斤。」 他经常去送肉，掂得多了，就有手感了。 江承雪点头：「你拿去卖吧，天黑之前回到这里，每斤的交给我们一百文，多的算你的。要是今天你卖不掉我们就没有办法用你了。」 「我能！」 王小五道，拎着肉就往外跑。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周泽勛道：「雪儿你留在这里，我跟着去瞧瞧，回来跟你说。」 江承雪也有此意。等到周泽勛出门，她又从里面将门别住。 她在空间喝着茶，又拿出纸张来写写记记，忽然想起那时候杨氏和周春芽做冬衣的时候，她从那些棉花里面抠出几粒棉花种子呢，等到空间春天的时候就种下去吧。 大家身上虽然穿着袄子，但是头上手上都光着呢，有了棉花再磨着杨氏让她带着春芽给大家做双手套做个帽子，出门舒服一点，再不济，扫雪的时候不用冻得耳朵双手通红。 第184页 对了，棉鞋要是能多做一双也多做一双，每个人就一双，有时候弄湿了，来不及烤就得穿着湿鞋出门。 过了半个多时辰，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这比江承雪预想地要快许多。 她去开门，王小五前脚进，周泽勛后脚进。 「周公子，周家娘子，我卖出去了！」 王小五激动得手抖，他怕来不及，跑着去，跑着回的。热得浑身冒汗。 「一共是三斤一两。总共收了342文，全部都在这里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抓这么多钱，吓得心脏扑通直蹦跶，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三吊钱，47个铜板。 王小五数了三遍那47个零钱，急得抓耳挠腮，他记得自己数清楚了的，怎么会多出来呢？ 江承雪笑道：「我还给了你五文铜钱，你忘记了？」 「是！是这个样的！」 江承雪心算了一下，这小子在每斤上面添了十文钱。有点胆小了。 但这应该算是他不懂做生意罢了。一个只知道在家里帮忙杀猪送肉的孩子，敢拎着肉去跟大户人家做生意，就已经非常难得。 「这是属于你的，干得非常漂亮。」 数了32文给他，王小五非常满足，用红通通的手将自己挣来的铜板擦了又擦，揣进怀里去。 「明天早上午时你再过来这里。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你家里人提起，挣的钱你自己先收好。」 她不是想让王小五一人吃独食，只是觉得，要是王小五回去大肆宣扬，他家里人看到他挣钱肯定也想试一试。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干这个，人多容易出乱子。再说，王小五这孩子不错，她可以趁这几天培养一下。 王小五不明白江承雪的想法，但他觉得听老闆的总没错。 王小五走后，两人才将满屋的肉，骨头弄进空间，将之前的米缸面缸腾出来，才勉强将肉和骨头装起来。 两人洗干净手，拎了之前做好的一块腊肉，又拎了一块新鲜的牛肉，赶在天完全黑下去前到的家。 杨氏都惊呆了。 肉！都多久没看到肉了！ 杨氏赶紧把两人拉进屋子春芽那屋，正屋有奶妈坐着，总归是外人，她要避着点儿。 一番盘问之后，杨氏接受了两人的说法。 腊肉是个大户人家感谢他们周家治好了家人给送的。这牛肉是屠夫今天新宰的，恰好被他们两个赶上了。贵是贵，但因为跟屠夫认识，人家给便宜卖的。 「你们破费了。」杨氏激动地眼睛冒水花。江承雪赶紧让杨氏将牛肉切成小块冻在外面，然后拉着相公去了正屋。 一进屋子，满室茶香。周伯路原本是爱茶的，这些年在农村待着，自知喝好茶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所以都是喝的老茶，后面觉得老茶不好喝，就也不喝了。 「嫂子，你跟我哥今天买的茶可好喝了！」 周通不会喝茶，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的咂嘴眯眼。 江承雪笑道：「好喝就行，晚上不要喝多，睡不着的。」 然后就着急往屋里跑，看宝宝去了。 周泽勛跟屋里的人打了招唿，也跟着进屋看孩子，但男人毕竟不是女人，看了一阵就出来了。 晚上杨氏高兴，晚饭的面粥格外浓稠。 待到大家都睡下了，周泽勛两口子便钻进空间挑灯聊天。 周泽勛将今天跟在王小五身后偷偷观察的给娘子说了一遍。 王小五是云州城本地的，知道哪里有大户人家，出了门就直奔而去，敲了后门，就直愣愣的要一斤110文的价格，人家又哄又诈他都没有松口，见这家不买的样子，转身就走，一点不含煳。人家赶紧把人叫住。 买吧，能咋办，过年还不叫吃口肉了？还是牛肉呢！反正家里还有银子，翻过年就好了。 所以他们才能回来这么快。 「这孩子虽然愣了些，但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人选。踏实，还有胆子。」 周泽勛评价道。 江承雪和他一样的想法。 像今天王屠夫给介绍的那人，精明是真的精明，但有时候人会因为太精明而无法前进。 王小五不同，他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从头培养，教给他做什么，他会全力去完成。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江承雪不敢说，但绝对比他现在好很多。 第二天大早，江承雪就提起存冰的事情。 好久都没去打水了，大家都快忘记这个事情了。 周伯路点头：「这病也算过去了，城里水井里面也不担心有病害，孩子娘，你今天带着阿通去打水吧，别的井别去，就去城东的那口井。」 现在城南门口所有的水都是那里打的，聪明一点的人都看出来了，那井里的水就是比别的井好，否则，为什么不就近在城南门口打呢？ 杨氏和周通很高兴，可算有事情干了。 第154章 跟着我不能让你不挣钱 周泽勛跟周伯路早早去了城南门口。这期间江承雪就守着自己儿子，咋看咋稀罕，搂在怀里恨不得再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 闲聊得知，张妈妈就是云州城的人，被肖府招去的时候第三个孩子才三个月大，肖府规矩严，她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张妈妈说起来这些来，好像云轻云淡一样，却把视线转开不和江承雪对视。都是做母亲的人，江承雪怎能不知道她想家呢。 第185页 又问当初肖府是因为什么理由把她招进府去的，张妈妈讲，肖府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没有母乳餵养，所以她便去了。 江承雪：「张妈妈，我们家便是肖府的远房亲戚，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不同肖家，落魄着呢，你回去之后不要对任何人讲起我们家与肖家的关系，对肖家的名声不好，说不定到时候找你们家算帐呢！」 张妈妈赶紧道：「民妇明白，所有的规矩在肖家那边都学了的，我回家去以后什么都不会提起，对当家的也不会说。」 江承雪点点头，想了一想，「张妈妈，你先坚持一下，我跟家里人商量商量，让你回家去过年。」 「呀！真的吗？江娘子，您说的可是真的？」 张妈妈一激动就站了起来。 「还得跟家人讲讲，差不离。只是，到时候可能还要每天去你家打扰。」 「那不碍事！一天来几回我都高兴！」 跟王小五约好的是午时，也就是十一点钟的时候，在空宅子里面见面。 这个时候周泽勛已经从城南门那边回来，夫妻两个一起出门才不会叫人说闲话。 今天的天气刺骨地冷，杨氏和周通两个人早就一桶一桶往家里挑水，都先倒在院子里面的大水缸里。 身上冒着汗，手和耳朵却红得要滴血一般。 「娘，春芽待在家里也无事，叫她做两双手套吧？」 杨氏叉着腰休息一下，道：「做那个东西干什么，我们又不是金贵人家。」 古时候的人冬天基本都是窝在房子里面的，只有猎人和大户人家才会用手套。 杨氏一出门，江承雪转头就让春芽去找棉布来做，要中间夹棉花那种。 春芽从来没有见过手套长什么模样，倒是张妈妈道她见过，在大户人家当乳母的时候见过主人家带。 江承雪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两人，先做一双男用一双女用的，后面有布有棉花的时候再多做两双。 「嫂子，娘骂人咋办呢？」 周春芽有点怯，刚才娘不是没说做吗？ 周泽勛笑道：「就说你哥你嫂叫做的。做吧，看娘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阿通也是，冻久了要烂掉的。」 这么一说，周春芽也顾不上娘亲会不会骂人，先做了再说。 到空宅子的时候，王小五已经等着了。 江承雪拉拉周泽勛的胳膊，周泽勛示意，拉着王小五在院子里说话，江承雪进到屋里从空间里面拿了几块不同部位的肉出来。然后才让两人进屋。 指着地上的肉道：「今天你将这些肉卖出去便好，我们就在这屋里等你，这篮子拿去用，多跑两趟就拿完了。」 王小五说了一声好，弯腰就把肉块往篮子里面捡。 江承雪又道：「你昨天干得不错，但是挣得有些少了，今天这些肉你掂着有多重？」 王小五把剩下的几块也拎了拎：「我掂着约摸有20斤重。」 「那这些肉今天你每斤还是交给我100文，但我要你自己也挣到400文。去吧。」 王小五一时愣住，结结巴巴道：「周家娘子，我不挣那么多也可以的。」 这肉本来就老贵老贵的，自己昨天多要10文都是硬着头皮要的，今天每斤肉要多要二十文…… 他不敢想像，这么贵，人家还愿意买吗？ 江承雪道：「不行，给我做事情，不能让你挣不上钱，去吧，卖不掉就拿回来，但要是都卖完了，我这边额外给你奖赏。」 王小五想了想，拎着篮子出门，但还没出院门就又折回来，将篮子里面的肉拿出来一些，解释道：「肉和钱放多了在身上不安全，我还是多跑两趟。」 王小五走后，周泽勛从空间里搬了点柴火和煤炭在空屋里放着，弄了堆火在屋子里面温着。 昨日吃了腊肉炒豆角配大米饭，周泽勛今天一大早就惦记起昨天的剩饭了。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把菜从锅里盛出来锅底还有一层厚厚的油，这种景象让他惊呆了。 江承雪也想着弄点东西来吃，人的胃饿着的时候过得好好的，一旦给一些甜头，就变贪了呢。 空间也是冰天雪地，幸好周泽勛将院子里面的厨房搭建了起来，虽然简陋，但也遮风避雪。 三个大鸡蛋敲进碗里，加些许咸盐，些许葱花，打散。锅里加一铲子猪油，烧化烧热，鸡蛋液倒进锅里，哗啦一声，全都泡了起来，香味阵阵。 周泽勛也杵在小厨房里面，忍不住感嘆：「娘子，好香啊！」 江承雪笑着斜他一眼，「赶紧出去，去拍个黄瓜，等下下饭吃。」 「好。」 周泽勛上次见过娘子拍黄瓜，他记性好，照葫芦画瓢也就做出来了。 炒米饭用大海碗盛出端上桌，周泽勛的拍黄瓜也已经放在桌子中央。 江承雪拿筷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点怨念似的瞪了周泽勛一眼。 有时候就是挺不公平的，男人这种生物，就算以前不炒菜，照葫芦画瓢地一炒，味道就好得出奇。就挺玄学的。 「雪儿，你这米饭里面加了什么，好香。」 「猪油鸡蛋葱花，还加了些酱油。」 这一顿两人又吃得心满意足。周泽勛去洗锅洗碗。 江承雪烧开水泡了两杯茶，在茶烟裊裊蒸腾下眯着眼睛想她的奶茶。 第186页 她虽然也觉得这茶水很香很好喝，但并没有上瘾的感觉，大概是喝茶太高雅了，她个凡夫俗子还是喜欢喝有甜味有奶味的奶茶。让人身心愉悦。 可每次都要炒焦糖就有些麻烦。她得想点办法。 第155章 看他是否有潜力 昨天让王小五去卖的是牛里嵴肉，肉质细嫩，本就是牛身上最好的部位，他要110文一斤对方咬咬牙就全部买了。 但是今天江承雪给他提升了难度，不仅单价涨了，肉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的。 第一趟出去，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王小五才蔫嗒嗒地回来，卖是卖完了，但过程应该并不愉快。 将得到的钱交给周泽勛后，这小伙子默默捡了肉又出去了，看地上的分量，还有一趟。 周泽勛盯着像个财迷一样数铜钱的娘子，不由嘴角上扬。她将钱都放进百宝箱，合上盖子，也不急着放回架子去，就将下巴枕在箱子上，一脸满足。 忽然又想到什么一样，打开箱子，从里面抓了一把碎银给周泽勛。箱子平时上锁的，虽然也不是不相信周泽勛，但是两个人都拿钱的话，里面的数目就乱套了。 男人么，身上不能没有银子。 周泽勛也不客气，自己的就是娘子的，娘子的就是自己的，接了碎银子揣进怀里。 道：「雪儿，你不教教那小子怎么去卖么？」 行行道道都有技巧，自家娘子的经验肯定比那小子丰富一些，但她什么都没说。是在考验那小子的能力？ 江承雪道：「不着急。昨天就是看看他有没有决心和勇气，今天看看他有没有做销售的潜力。也教他知道没有什么是容易的，什么东西轻易给他了，他就会以为这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自己就不动脑子了。」 销售这一行本就不是容易的行业。江承雪原本的那个世界，漫天都是销售套路，对销售人员的需求也极大。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销售，甚至那些站在讲台上讲授销售技巧的，现实里可能很难做好销售。 说到底，销售就是考验人的受挫能力的。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 比如一些人受了挫折他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升起了挑战欲望，非要把这个东西卖出去不可。而另外一些人，受了挫折，内心就会产生压抑，即便继续在这个位置干下去，也只是行尸走肉，内心没有干劲没有激情，甚至是逃避，这种人你让他干销售，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江承雪是真的想培养一个用得上的人。 听了江承雪一番分析，周泽勛对自己娘子更加另眼相待。 趁王小五没回来，周泽勛去附近的集市上转了转，想买一桿回来，不能老靠着王小五手掂，自己心里必须有个准头。 却也没买上。就打算明早去城南门的时候找个认识的粮铺老闆给帮帮忙。 等到下午天黑，王小五将所有的肉都卖了出去，急匆匆赶过来。 江承雪给他结了420文的工钱，其中二十文是额外赏的。 「明天还卖吗？」 王小五正摸着自己的血汗钱，毫不犹豫地点头：「卖！」 江承雪很满意：「明天还是今天的点过来。」 「好！」 王小五揣着鼓鼓囊囊的肚子，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回去，被爹娘他们发现怎么办？周公子和周家娘子不让他说出去的。 而且这么多钱他屋里也没地方藏呀。 江承雪道：「你要是信我们就把成串的钱交给我们先保管着，给你凑成整银子还给你，怎么样？」 「这……」 王小五十分犹豫，这么多钱给别人存着？他害怕。 思来想去还是把四吊钱交到周泽勛手中。 「我明天过来！」 说完这小子转身就往家跑去。 「我们这里不是有碎银吗？给他换成碎银没有多少一点的。」 周泽勛有些不解，「你是怕他不干了？」 江承雪摇头：「不是，要是害怕他不敢我就不这么折腾他了。就是想让他多信任我们一些。」 以后要是用这个人的话，双方都要相互信任，否则各有二心处处提防，事情还怎么做起来？ 外面雪光很亮，回去并没有什么困难。 杨氏已经对这二人无语了，说也说不得，只好当看不到，当正常的。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饭，张妈妈带着孩子就去隔壁睡觉了。 江承雪便对家里人提起让张妈妈回家过年的事情。 之前因为瘟疫，一次都不叫人家回去，实在有点残忍，过年这么重大的节日，再把人家留着就太不人情了，这可是团圆的日子。 周伯路便说明天去这奶娘家看看情况，没问题就定了。.c0m 第二天杨氏和周通去打水，果然将并指棉手套戴上了。 江承雪故意去招惹她：「娘，这手套是不是很暖和？」 杨氏：「哪能不暖和，里面都塞的棉花！」 江承雪：「是不是很划得来啊？」 杨氏又怒又笑：「划得来划得来，跟着你们两口子过，都过成金贵人了，我们哪有那么金贵！」 周通扬扬手：「嫂子，这手套真好！」 江承雪便笑：「那再给你们做个帽子。」 杨氏赶紧道：「啊哟哟，赶紧别干那些没名堂的了，就这么一截截路还能冻死不成？还不如给孩子的小被子里面再塞点棉絮！」 第187页 江承雪也不跟老母亲拌嘴，将她送到院门外面。 她宝宝的小袄子小被子，肖家那边都备得齐齐全全的，不需要再操心了。这个还得做。 就又把这个事情交给张妈妈和春芽两个。她们闲在家里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洗洗孩子的尿片子，搭在炉子边烘干。围着炉子做点针线活，别提多惬意了。 家里的棉花就剩了两把，江承雪叫都做成帽子。 周春芽笑道：「娘可得气死了。」 江承雪也笑：「我过些天给她找些回来，就不气了。」 她看看春芽，又想到娘说过了年给她找婆家的事情，好久没有跟她私下说话，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小五昨晚上回去被家里人训斥了一番，怪他一天到晚不干活，跑外面去耍。 王小五心想，家里能干啥活呢，也没见有猪送来宰啊。 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就想着他挣到的那些银两，还有明天还能挣多少。 他觉得不可思议，全家宰头牛一共挣八百文，他一天就能挣到400多文，而且还能卖好多天呢，这样算下去，周公子家的那头牛卖完了，他找媳妇的钱就能凑够了。 他不敢相信，咬了自己一口，是真的。 第二天就顶着熊猫眼又来了。 第156章 技巧 江承雪看到王小五眼中充满斗志的光芒便知道这小子就是做销售的料子，越挫越勇了。 今天又拿出了不同部位的肉，还有骨头让王小五去卖，比昨天的量多了一倍。江承雪觉得这个战线拉得太长了不好，容易引起注意，要是有人追来问这牛肉她从哪里来的，比较难解释。 所以要速战速决，快速将牛肉卖出去。 王小五虽然愣一些，但并不是不动脑子那一类。 昨天他拿了不同部位的肉去卖，定了不同的价位，被人家捡东挑西，十分浪费时间，而且他们都愿意买便宜的腱子肉，贵一些的里嵴肉就被剩到最后了，还是降了些价格才卖出去。 所以他今天就打算一样一样的卖，让人家没有选择。 江承雪给他一个新的方案。 依然是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定价。牛腱子肉120文一斤，牛腩肉140一斤，牛里嵴180一斤，牛骨头30文一斤。 去跟人家说的时候，只对人家展示180文一斤的肉，和30文的骨头，极力推销，能卖出就便卖。卖不出的时候再忽然记起自己还有其他的肉一般，再跟对方推销120文的牛腱子肉和140文的牛腩肉。 王小五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都顾不上去想，江娘子这个定价把他惊呆了，比昨天一斤挣20文可狠太多了！ 这能卖出去？ 「你按我说的去做，拎两个篮子，一边放里嵴肉和骨头，一边放牛腩肉和腱子肉。把上面的布盖好。给人家说，如果买180文的肉就送同等重量的骨头，其他就不送了。等到最后面剩下的应该都是里嵴肉，你可以给人家降点价，顺便给主人家说说都有哪些人家买了咱们的肉。」 王小五一脸懵逼，但行动丝毫不含煳，拎了肉就走。 又被江承雪叫回来。 「今天所有给你结帐还是按昨天的工钱走，一斤肉20文，如果骨头有卖出去，一斤给你三文。你有异议吗？」 今天不能像之前那样定个本钱就让王小五自由发挥，多得归他。虽然这样能够激发他的积极性，但是也有弊端，以后再用他就会延续这种模式，很容易引起很多问题，比如见人下菜，同物不同价等，就很麻烦。 所以一开始就要有所约束。 「没有。」王小五回答得很干脆。 周泽勛琢磨着娘子这策略的，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雪儿，你为什么给小五出这个主意？其中是什么道理？」 江承雪将架子上的各种蔬菜种子盘到桌子上，准备去种了，还有那几粒棉花种子也翻找了出来。 她笑道：「很简单，现在家家户户都没有肉吃，定再高的价格人家也不会觉得不合理，大不了，超出了承受的范围不买就是了。我让小五一开始就只提180文的里嵴肉，就是让人家先入为主地认为现在的肉价就是这么高。而30文的骨头，听着很便宜，但是骨头上根本没肉而且骨头压秤，有点门面的大户人家估计都不想买。」 「就等着他们纠结的时候，再突然爆出有更加便宜的肉，他们的心理价格已经高高拉起，现在出现了120和140文的肉，只会觉得很惊喜，很便宜，会毫不犹豫就去买，都不会讲价的。」 「至于卖到后面，只剩下高价肉，我让小五跟人家提别人家都买了肉，是故意激将他们。都是差不多地位身份的人，别人家都买了，自家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得买。」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泽勛徐徐点头，发自内心地夸赞道：「雪儿，你真是聪慧。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斗得过江元佰了。」 江元佰的女儿都这样有生意头脑，他自己岂不是成精了？幸好娘子不是一般人，有这空间帮忙，弄垮江家应该不是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江承雪的这些根本不是跟江元佰学的，是从另外一个空间另外一个世界带过来的。 周泽勛让江承雪留在屋里听动静，他拿着各种蔬菜种子去地里种下，尤其是娘子交代的那几粒棉花种子，他种下之后还专门给弄了个土圈圈做记号。 第188页 江承雪便又围着缸里面的牛肉转悠，腱子肉里面都是筋，嚼不动，但很适合卤着吃。里嵴肉细嫩，干啥都适合。牛腩么，她又想要吃西红柿炖牛腩了。 对了，她没有西红柿的种子呢。 各部位的肉拿出来一小份放进矮缸里。 牛有四个胃，她全部都拿了出来，准备留着自家吃，吃火锅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毛肚了。所以她不打算卖。再留两根骨头炖汤。 剩下的都是要卖的。 之前收了很多蔬菜堆在屋里，本来宽敞的屋子里面就又显得拥挤起来。 两人坐在木屋里面，用刀子把各种蔬菜切开，拿到院子里面去晾晒成菜干。 黄瓜茄子等长条状的比较大的蔬菜，竖切两刀分为四条，这样才晒得干。像豆角这种细长的，按理也是应该切开的，但是太麻烦，江承雪决定偷懒，直接晒就行了。 还有叶子菜之类，直接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容易粉碎，就放在阴凉透风的地方阴干。 反正地里种的蔬菜，全都摆在外面做菜干。 就是现在大部分筐子都拿去装鸡蛋了，麻袋也不多，这些菜干晒干了也是堆在木屋里面。幸好失去水分的菜干并不占地方。 如江承雪所料，今天肉价提上去了，王小五反而卖得更快了。他像是找到了其中的诀窍，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小五，你识字吗？」 江承雪问道，王小五的算数很好，如果还识字的话就更好了。 王小五摇摇头，读书识字那是他们这种人能接触到的。 江承雪想了想：「你这样一边推销一边卖，还要不停地往回跑，太花时间了。你可以试着拿样品去推销，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记下对方要什么肉要多少，回来分割好，再集中去送会快很多。」 以后得给他补补课，不识字是不行的。 第157章 我们二人就是奸商啊 今天王小五分到870多文，江承雪给他不足900文，算是给他的额外奖励。 然后将一两的银块交到这个震惊的小子手中。 王小五第一次拿到一两的银块，以前去送肉也只管送，收钱都是父亲的事情。 家里父亲当家，银钱放在娘亲手里，就算是大哥，估计也没有摸过一两的银块吧？ 大哥二哥成了家，有了媳妇，两个嫂子还能偷偷摸摸攒点小钱。 至于他么，平时只有父母喊去买东西才会给几个铜板。 他忍不住使劲在大腿上拧了一下，痛的腮帮子都咧开了。 江承雪看着觉得好玩又纯朴，笑道：「银子你拿回去藏好了，我这里还有你三百文，记好了。」 「没事，我相信你们！」 昨晚没睡着不光是想卖肉挣钱的事情，害怕这两人吞他的钱，看着是好人，但谁知道呢？ 现在一两银子拿到手，王小五放心了八分，周公子和他娘子真是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仅聪明还大方，让自己挣钱还给自己赏钱呢！ 之后两天王小五已经轻车熟路，整个人也自信起来。 周泽勛跟粮店老闆借了一桿秤，称了两天。王小五确实心地纯良，没有在称斤上面动过心思，每次都足额上报。 江承雪见肉都卖得差不多了，才问王小五要不要介绍他哥过来尝试一下。 之前见过屠夫一家，父母两人还能说道一下，几个儿子都是闷不吭声的直愣性格。 因为王小五表现很好，江承雪两口子便也给他家人无形中多了些好感。 小五的哥哥可能没有他这样思想活，但也可以让尝试一下，如果做不了销售，人品可以又愿意的话，以后还可以找他们做别的事情。 王小五当然愿意，第二天就把激动得嘴唇哆嗦的大哥二哥叫了来。 只可惜，江承雪的感觉是对的，这二人性格很淳朴，但不敢跟大户人家说话，卖个肉跟亏欠别人都一样，报价都不敢报。 不用江承雪说，他们就主动打了退堂鼓，说干不来。 那便算了吧。 五天时间，整个牛从肉到骨到牛下水都卖得干干净净，空间除了留下自己吃的外，就剩一张牛皮。 周泽勛打听了一下，二两银子卖给了皮革贩子。 王小五一共挣了五两二钱银子，本来不足二钱的，江承雪给补上去的，当奖励他。 其实一共也没有多给他多少，满打满算，也就多给了一百多文当奖励，但在王小五的眼中这就是了不起的大恩情。 几天买卖做下来，他对这二人已经无条件信任。 当周泽勛问他以后愿不愿意跟着他们做事情的时候，王小五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倒不是他没有骨气，古时候下跪是最大的礼节，王小五觉得这二人是恩师是恩主，以后自己要跟着他们做事，就是他们的人，当然要跪下表示诚意和感谢。 「我愿意！我爹娘也愿意！」 咋会不愿意呢，他们无论如何都觉得卖不出去的高价，人家就有这本事让自己儿子挣了五两！ 几天时间就让儿子挣到了娶媳妇的本钱！ 这得杀多少猪才挣得到！ 人家愿意让儿子跟着去，这是大好事！ 将王小五打发回去，说年后有事情做了会去找他。 江承雪盘了一下帐，这头牛卖下来加上皮毛所得，竟接近28两银子，若自家没留的话，说不定可以凑足三十两。 第189页 周泽勛倒吸一口气，笑着对江承雪道：「我们二人就是活脱脱的奸商。」 江承雪又拿了一块一两的银子塞到周泽勛手中，眉眼中都是笑意：「奖励你的！」 上辈子小打小闹就路边摆个摊打发闲暇时间，没有啥野心，没想到穿越之后自己的野心居然激发出来了。 晚上天黑家里准备歇息的时候，外面竟传来敲门声。 周伯路出门去看，过了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布包裹进来。 「爹！来的是谁啊！」 周通兴沖沖问道，他只在门缝看到那人站在院门口跟爹说了两句就走了。 「大人的事你少问。」 周伯路道，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里面居然是一大块肉！ 看着还挺新鲜！ 江承雪和周泽勛互视一眼。 他们专门叮嘱王小五去肖家卖肉，价格没变，但给他们留的都是最好的肉。 肖家居然又给他们家送来这么一大块。 有五斤多，江承雪觉得不多，但这个年代的人就觉得太多了，足矣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好年。 杨氏凑上去仔细看，惊道：「是牛肉啊……」 便又看了周泽勛和江承雪一眼，之前他们也买了一块牛肉回来。 不会是同一头牛身上的吧？ 周通使劲往上凑，恨不得伸舌头在血淋淋的肉上舔一口。 「娘，牛肉好吃吗？」 杨氏不回答他，反而伸胳膊把小儿子和肉隔开，嫌弃道：「一边去，饿死鬼投的胎，是个吃的就问好不好吃！」 周伯路道：「孩子娘，你看着怎么弄，搁外面冻着，千万不要叫夜猫子偷了。」 杨氏：「夜猫都饿死了，现在都是家猫。」 说完又瞪了一眼流哈喇子的小儿子，这馋样！多大人了！ 杨氏嘴上说夜猫都饿死了，但却不敢把肉直接扔在院子里。 分成一块块比拳头还小的肉块之后就拉着周泽勛下了地窖，把肉放在空缸里，还要盖一层布，再在缸上盖上盖子才放心。 卖肉的事情解决掉后，江承雪就不再出门了。 就喜欢一整天守着宝宝，看他睡觉也觉得踏实。 家人都发现了，两口子就喜欢粘在一起，打盹都要凑一起打。 其实两人已经钻进空间，蔬菜收了好几波，菜干虽然不占地方，但也快把木屋挤得挪不开脚了。 还有棉花，几粒种子先变成一把，然后变成一大碗。 棉花都收了结结实实两麻袋。 江承雪说到做到，弄了一包棉花，抠掉棉籽，雪白的棉花丢在院子的泥地上滚几圈，做旧。 拿起来扑掉多余的灰尘塞进袋子里面，让周泽勛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交给杨氏，就说是买的。.c0m 杨氏自然高兴坏了，赶紧拿进屋去藏起来，害怕那心思活络的「儿媳」灵机一动，又想做点什么。 第158章 牛乳粉 还有十天到过年的时候，官府一声令下，剩下的百多个病患直接送回家去，让大夫给了药包，自家去熬自己去养病。 那些帐篷该拆除的拆除，该焚烧的焚烧，原本被帐篷和病患难民挤满的城南门终于清静开阔起来。 江承雪看差不多了，便将空间里面的水缸直立起来，将那一面井壁移出空间。 张妈妈也被送回家去，走的时候杨氏还给了一小块牛肉，一小块腊肉，都是拳头大小，但已经算是贵礼。 奶娘在古代地位不低，餵养了孩子，就算是孩子的半个母亲了。 从城中大井打回来的水，在木桶中冻结，然后倒出来敲得碎小一些，再存入地窖的大缸里面，杨氏心里犯嘀咕，害怕这冰到春天就化了。 「早知道入冬旱情就过去，我们之前还花那么多钱去打水，真是烧得慌！」 屋里热气腾腾，杨氏围着灶烙饼子，让春芽和阿通去打水。 好歹是过年，粗面混着细面，还敲了两个鸡蛋进去，江承雪本想让杨氏将剩下的五个全敲进去，老母亲心疼非要留三个。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钱花了就花了呗，娘，咱们不心疼！」 都已经干过的事情，还揪着不放，人就没法活了。 杨氏唉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可要是早知道那钱买点别的啥不好！」 她还纠结着走不出来，江承雪已经跑去挖了一大坨猪油要往锅里放。 杨氏急忙拦住，叫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是真的不当家不操心啊，照你这个吃法，那些油不到开春就吃完咯！」 「锅里没油啦，娘，过年嘛，多弄点油水养养膘。」 「养什么膘？膘多了能干啥？」 杨氏道，抢了江承雪手上的铲子，走屋里面去，回来的时候，铲子上的油就少了一半。 要不是江承雪在，她铁定要把全部油都放回去，平时烙饼子，连一点油都不放的。 她倒不是捨不得让人吃，就是节俭生活惯了。 江承雪在炉子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杨氏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饼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至少对江承雪来说不算好，但就是觉得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油香扑鼻，喜欢热浪迎面。整个人都变得很懒散很幸福。 「娘，干饼子太硬了，我们再蒸两屉馒头吧？」 第190页 「干饼子经得住放，吃了实称。」杨氏道，多放点油就是不一样，饼子就不粘锅了，闻着也香，「你们想吃，就蒸两屉。」 江承雪心里还想着炸麻花渣油果子呢，但没说，屋里的油确实不多了，而且她这种做法肯定让老母亲心脏受不了。 等明年吧，明年过年的时候，她一定不让家里为吃饭发愁，到时候她一定缠着杨氏多做油果子。 那东西她前世不喜欢，自己没做过也没买过，但现在却很想自己做，也很想吃。 杨氏看看紧闭的房门，将声音压低：「雪儿啊，你们过年，在哪里过？」 「肯定要回去拜个年的，但还是住家里。」 杨氏听到江承雪称这里为家，差点老泪纵横，觉得受宠若惊。她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安排的，她一个妇道人家，管不到那么多，只管人家住在这里的时候照顾他们就行。 刚落话音，就听到外面院门响了，周泽勛推门进来。 「回来了？赶紧过来烤火！」 江承雪给他搬了个凳子。 「孩子睡了？」 「睡了，餵了点米汤睡着了。」 米汤是杨氏用大米全部熬化了的，江承雪去喂，其实自己喝掉了，从空间兑了牛奶给孩子喝的。 「梁大夫他们怎样？」 「还可以，屋子还行，烧了火挺暖和，官府还给他们赏了些粮食，过年没有问题。」 之前梁宽在漠州也是富贵人家，一个逃难逃得一切都变了，伙计叛变捲走了大部分的银票钱财，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一贫如洗。白手起家不容易，他们想在云州站稳脚跟困难重重，最好的办法就是梁宽到别人药铺医馆做事，也就是从老闆变成打工仔。 江承雪一直惦记着人家的医术，还有梁阿楚，她可没忘记开女医馆的事情，想着过了年再去找这二人。这关系就得提前铺垫着。 因为要看孩子，她就没跟着一起去看望，让周泽勛带了些粮食过去。 「娘，雪儿，我买了好东西回来。」 周泽勛一边说一边跟江承雪交换眼神，两个人现在越来越会演戏了，接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瓷罐。 杨氏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闻着有股子香味，她一愣：「这是给雪儿买的香粉？」 「不是，这是给孩子买的，叫牛乳粉，兑了水当奶喝。」 杨氏吓一跳：「那可不行！孩子哪能乱吃东西，这牛乳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周泽勛笑着安慰：「娘，你别担心，这牛乳粉是朱大夫家铺子里买的，可贵呢，用牛乳制成的。」 「是朱白茅家卖的？」 「是他家。」 杨氏就犹豫起来，朱白茅她是很信任的，前段时间她在城南门帮忙的时候，跟朱大夫混得挺熟，人家是大好人，医术也高明，他家卖的东西应当是不错的。 「朱大夫说可以用这个餵孩子？」 「对，朱大夫说的。」 江承雪笑道：「娘，我们自己先沖了尝尝味道不就知道了？」 杨氏深以为然，烧了水，沖泡了一两口的量——她可没有忽略周泽勛说这玩意很贵的话，江承雪还给撒了一小撮白糖。 「喝着确实有股子奶味。」杨氏评价。 到晚上，肖家那边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是一小罐白色的粉面。竟也是牛乳粉。 这下杨氏彻底放心了，肖家都认可的她还担心什么，这可是人家的亲外孙子，宝贵得紧呢。 不过人家朱大夫说了，餵孩子不能一直用这个喂，要是有条件还是人乳喂，毕竟人的娘和牛的娘都不是一个物种，肯定说人乳孩子长得更好啊。 不过奶水不足的时候用这个代替也是顶好的。 周家便决定，每天去张妈妈家三次让孩子喝奶，其他时候，尤其晚上孩子饿了再餵牛乳。 第159章 跨年 云州的春节，今年註定是安安静静的。 死了太多人，家家户户连多的粮食都没有，能活着便是万幸，连庙会都办不起来，躲在屋里喝一口浓粥就是了。 但又隐约有股热烈蠢蠢欲动。虽然连粮食都买不起，大部分家庭还是花高价买了大红的福字，或是大红的灯笼。或贴或挂，白雪皑皑之中一点艷红，显得格外喜庆和活力。 这是大家对来年的美好诉求。他们渴望着熬过这个年，然后一切都能好起来。 除夕夜，肖家那边过来请周泽勛两口子过去跨年，这是提前就说好的。 江承雪其实更愿意和杨氏一家在一起，亲切热闹。 但规矩就是规矩，肖家那边是血亲。 今年肖家也很冷清，俩人只在大门口看到了大红灯笼，院子里面是一点没有装扮。 两人还没走到正厅，就看到肖老夫人由僕妇搀扶，立在门口等着。 赶紧小跑几步来到老人家面前，不太标准地行了礼。 「外祖母，外面冷，快进屋去吧。」 周泽勛上前搀老人另一条胳膊，老人家却摆摆手，「来了就好，来，让我抱抱小孙孙，想死人了！」 老人家笑靥绽放，满脸的皱纹暖如春花。 江承雪急忙将孩子交到老人家怀里，一行人才进了屋。 平日里都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歇，大部分人家为了省灯油钱，会赶在天黑前吃晚饭。 第191页 今天除夕，要守岁，做饭便晚了许多。 屋里四角挂了马灯，正中央点着烛台，亮堂堂的。 他们进来，屋里热热闹闹，对老夫人领进来的二人好奇地张望两眼，没有过多关注。 因为周泽勛身份特殊，肖老爷怕人多嘴杂，当初换子的事情只有长子长媳知道。 他们这次是以老夫人远房亲戚的名义来的，家里的晚辈只知道老夫人极其看重这一家。仅此而已。 只有一对中年夫妇看过来的眼神很不一样，是那种感慨万千又有些慌张的感觉。 老夫人抱着孩子一一给两人介绍。 这是肖家的侧老夫人。 那是长子一家，这是老三一家。老四一家留在了京城，过年原本要回来，但因为瘟疫的事情闹的，老爷传了家书让他们老实在京城呆着。 孙辈和重孙辈一语带过。 满满一大家子，老爷有多个老婆多个孩子，儿子辈又有多个老婆多个孩子，只是小妾没有资格跟大家坐在一起同吃，只把孩子叫了来，否则更加壮观。孙子辈还没有来得及多娶老婆，等他们娶了，这个家也不知道怎么能装得下。 江承雪面带微笑，老夫人介绍她就便行礼示意，至于到底哪个是哪个她一次也记不完全，除了大舅一家。 就是那对看周泽勛和自己眼神不同的中年夫妻。 她知道大舅舍了自己的女儿将周泽勛从宫里换出来，这么多年见过几次，对方大舅大舅母地称唿，并不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父母。 算下年龄，那个女孩今年也是20岁，早该成婚了，不知道嫁得怎样。 见完礼便是吃饭，分了三个大桌，周泽勛和江承雪在肖家晚辈们错愕不解中被老夫人硬拉到身边，一左一右坐着，老夫人亲自抱着那孩子。 肖家重礼数，他们二人就算是贵客，但属于孙辈，不该坐在主桌。但当家人默许，大家也便许了。 人一旦在一个人一个物上花了很多心思，便会格外疼爱。当初这孩子才出生就被抱到老夫人身边，她一个老人家硬是打起精神从早到晚守着，事事操心着，等到夫妻二人将孩子抱回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缺了一块。 「吃吧，这年也只能这样简单过了，就是有银子都买不到东西，好在这天儿总算要过去了，明年就好了。」 老夫人催着两人挑菜吃，自己却不动筷子，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目光时不时落在周泽勛脸上，眼中感慨万千。 桌上除了馒头饼子，还有六个菜，拿又大又深的盘子盛着，分量很足。 肖老爷也道：「你们二人多吃些，这些年受苦了。」 大舅对桌上的菜品做了简单的介绍，正中间的一盆是鱼肉，不是新鲜鱼，是从最南边那里运来的干鱼块。没煮的时候又干又硬还一股子咸臭味儿，买了一直没吃，吃不惯，没想到留到过年派上了大用场。年年有余，过年的餐桌上必须要有鱼才行。 然后还有一盆清炖兔肉，也不是新鲜的，风干后留到现在的。 没有猪肉，但有牛肉，切了大薄片，炖粉条。 还有一大盘素炒黑木耳。 一大盘素炒萝蔔丝。 一盆萝蔔块炖牛骨。 还有一盆浓稠的白米粥。 桌上馒头饼子各两盘，都是用白面做的，跟杨氏带绿的馒头饼子一比较，白得如雪。 江承雪注意到，其他桌并不是一样的菜品，要差许多，也没见有什么肉。 大户人家也并不好过，有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家里重要的长辈吃，晚辈们都是凑合。 一顿饭下来，江承雪连五句话都没有说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注意力都在周泽勛和孩子身上，可能觉得她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吧，但也礼貌地给她夹了肉夹了菜。 江承雪无所谓，她也确实不知道要跟大家族里面的要紧人物说什么，不如踏踏实实吃自己的饭。 白面馒头真好吃啊！ 「雪儿，朱大夫家买的牛乳粉吃完了吗？」 老夫人将孩子交给僕妇，拿起筷子挑了骨头汤里面的萝蔔，人老了牙口不好，硬的嚼不动。 江承雪拿手帕擦擦嘴角，回道：「还没有呢，我们又去了朱大夫那儿，让他给我们多留一些。」 老夫人点头：「是要多留一些。等年过后，再把那奶娘请回去多餵两个月，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才巴掌大点，现在长得多好，那奶娘可以的。」 江承雪便点头称是，她也想让孩子多吃点母乳，至少也要吃半年吧。 主桌上的人吃完，才叫人将桌上剩下的端去给其他两桌分了。 全部吃喝完毕，晚辈们便先后行了礼回自己院去了。 留下肖老爷的两个儿子和儿媳陪着喝茶。 老爷抓着周泽勛说着国家大事，闲谈中带着严肃。 两妯娌围着老夫人，老夫人又拽着江承雪，三个女人一起教导她怎么养孩子。 一直等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钟响，肖家给两人塞了一包银子说是给孩子的压岁钱，然后派了人送他们回去。 那钟声响了十二下，声音很小，要不是这个时候万籁俱寂可能都听不到。 送他们的下人道那是云州城西面的宏光寺，每年除夕晚上都会敲钟，敲十二下，代表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十二个月份，日日平安，月月顺遂。 第192页 云州城的百姓，每年要听了这钟声才会踏实地去睡觉。 第160章 娘子新年好 周家一直等着他们回来。 江承雪觉得心暖，无论这是他们作为下人的本分，还是因为过去相处的感情，都无所谓，她很喜欢这个家。 杨氏着急将孩子抱过去，有些埋怨：「孩子这么小，大晚上还抱着赶夜，也不知道留在人家家里住一晚。」 周泽勛笑道：「不会冷着的，还包了一层皮袄呢。」 这一路回来，将孩子包得就剩一条出气的缝隙，孩子睡得很香，一路都没有醒。 杨氏将外头的皮袄解开，抱着孩子坐在火炉边烤烤，驱驱寒气。 小傢伙身子一扭，小嘴巴吧唧了几下，哇哇哇地就开始哭。 「饿啦！我去给他兑奶粉，春芽——」 杨氏喊。 江承雪伸着胳膊要去接，春芽将孩子抱过去，道：「嫂子，你先烤烤火，身上冰冰的，我抱孩子。」 两人抱着孩子站远一点，杨氏利索地拿烧火棍往炉子里面一捅，压着的火苗就窜了起来。 「有灰尘，你们抱着孩子进屋里面去。」 孩子的小床在周伯路和杨氏的屋里，张妈妈走后，杨氏说什么也不敢把这小小的孩子让周泽勛和江承雪两个人带着睡觉。 虽然周泽勛脑子好了，人也可靠了，江承雪心里的结打开了，人也显得机灵了，但杨氏将他们之前傻乎乎的形象印刻在了脑子深处，忍不住就操心这二人。 再说，年轻人睡得死，不操心，孩子渴了饿了被子掉了，要时刻注意着，还得她看着才放心。 茶壶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火苗一起来，没两分钟就开了。杨氏拿了两个大碗，将滚开的水两只碗倒换，等水的温度合适了，她才舀了一勺奶粉进去，搅拌均匀，又自己先试了一口。 孩子没有第一时间吃到奶水，一直哭，杨氏端着碗，小碎步跑着进屋。 「来了来了！」 将碗先递给江承雪，自己在床沿坐好，从春芽手里接过孩子。 江承雪端着碗，杨氏拿着勺子，一勺一勺餵给小傢伙。 吃到奶水的小宝贝终于停止哭泣，大家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春芽，你快去睡吧，这么晚了，明天睡醒了起来。」 杨氏道：「哪能睡醒了再起！天不亮就必须起来，大年初一起不来，一整年都犯懒！」 春芽笑道：「那娘，嫂子，我回去睡觉了。」 江承雪也没留太久，孩子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杨氏将他小心地放在小床里面，轻轻盖好被子。 「雪儿，你也赶紧去睡，阿勛还在外头等你。明早儿早些起，讨个好兆头。」 「好的，娘。」 她从里屋出来，周泽勛过来拉着她，跟周伯路说了一声，便出门回自己屋去。 「我刚看水桶里面的水用了一半了，明早我去挑一担回来。」 今天家里忙活的多，洗洗涮涮的，那桶里的水就少了一半。这自家人吃的水，都是周泽勛去打的，他提桶去打水，江承雪必然跟着去。 杨氏和阿通有时候也去打了水倒进这木桶。反正这桶里的水，空间的水掺着外面打的井水，效果是不错的，一家人身体都好好的，尤其是杨氏，在将死之人堆里转悠那么久，啥事没有。 回了屋，江承雪爬上床就要睡觉，实在困累得不行，不想洗脚了。 周泽勛则拉了她，将手里硬硬的包裹塞过去。 江承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拆包裹，周泽勛则去拿了脸盆脚盆。 在漠州的时候，每年过年的除夕晚上都必须洗脸洗脚，这是规矩。 只是那个时候，洗脸和洗脚都在一个盆子里面，先洗了脸然后直接伸脚进去洗。 逃荒途中娘子改了规矩，脸盆脚盆必须分开，他便也照做了。 「阿勛！100两呢！」 周泽勛笑着嗯了一声，这包银子拿到手上他就掂出来了。 洗脸帕在热得有点烫手的水里搓了搓，拧干，又展开来递给江承雪。 江承雪越来越财迷了，双眼盯着崭新的银元宝闪闪发光，伸手接了洗脸帕在脸上擦了几下。热热的，很舒服。 周泽勛忍不住笑出声音。 「你笑什么？」 「笑我娘子真是可爱。」 「嘁！」 江承雪红了脸，将洗脸帕还给周泽勛。又伸手拿起银子，「这银子好新，我都不捨得用。」 「放进你的箱子里去吧，咱们用旧银子。」 洗完脸，脸盆里面的水倒进脚盆，脚盆大，又加了些凉水和热水，江承雪洗了，周泽勛洗，然后把水泼到院子里面去。 又进了一趟空间，将银子放在箱子里面锁好。 「阿勛，你要用银子给我讲，我拿给你。」 江承雪喜欢上锁的感觉，有种藏珍宝的奇妙感觉，哪怕这空间只有自己能进。 又想到这银子是周泽勛的外祖父给的，自己锁在箱子里面，周泽勛会不会难受？ 她干脆回身将钥匙挂在架子上。放在身上说不定还会丢呢。 「阿勛，你要用银子就自己拿，但是必须要跟我说一声。」 周泽勛却摘下钥匙塞到她手里，「你还是另外找个地方放钥匙，这屋子东西多，掉下来就找不到了。等我用银子的时候找你要就是了。」 第193页 「哦，好吧。」 等两个人真的躺在床上已经过去好久了，两三点了吧。 江承雪眼睛都睁不开，感觉身边人伸出一双结实的长手臂将自己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她也没有力气挣扎。 嗯，反正是夫妻，早晚的嘛。 江承雪想着就睡着了。 她本是记着杨氏的话，准备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的，讨个好兆头什么的，就跟许愿一样，不管能不能成真，心里总是充满着期待。 却是周泽勛先醒来，看娘子睡得酣甜，忍不住先亲吻了她的面颊，然后才不忍心地将人推醒。 「雪儿，起来了，天要亮了。」 江承雪睡得正美，艰难万分地睁开眼睛，眼睛涩得难受。 「娘子，新年好。」 「啊……」 江承雪一下子清醒，真好，有人在大年初一的清早跟自己说新年好呢。 「相公，新年好。」她笑道。 第161章 炖骨头吧 大年初一早上有吃饺子的传统。饺子长得像元宝，有招财进宝的含义。 尽管年丰不好，杨氏还是做了一家人一顿的饺子，一切都为了讨个好彩头。 细面里面添了些粗面，饺子皮就不够精道，拉伸不开，不过问题不大，皮厚馅薄，不存在露馅的问题。 萝蔔秧子馅儿。在院子里面种的萝蔔最终也没有长大，萝蔔秧子看着单杆，结的萝蔔也只有拳头大小。有总比没有好。 还加了一小块牛肉进去，杨氏怕分肉不均，恨不得把肉剁成泥。 江承雪之前买的各样调料就派上了大用场，调料加得足，这厚皮饺子吃着竟也十分好吃。 一人分了一盘子，大约有个十来个。 一家人慢悠悠吃着，很满足。 江承雪憧憬道：「娘，等明年我们就能包纯肉馅儿的饺子，把饺皮赶得薄薄的，透明的那种，我们天天早上都吃一大盘。」 大年初一早上要说点好话，这就是她的美好夙愿。 她这话挺下饭，说得大家的内心都有些激动，开始畅想起来。 杨氏笑道：「纯肉馅儿的饺子？地主老财家都不敢这么吃！那还不把家底给吃个窟窿！」 周通可不想纯肉馅儿的饺子梦被娘亲给搅和黄了，道：「娘，你要听嫂子的，嫂子说的都能成！」 杨氏：「对对对，你嫂子啊，这嘴开过光的，咱们家明年一定能吃上纯肉馅儿的饺子。」 她一本正经，大早上必须要说好话，甭管她内心到底信不信，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好，指不定就被哪个神仙听了去，就把他们的愿望给圆了。 吃了饭，一家人便无事可做。这个年可能都会无事可做。在周家甸的时候还能东家窜到西家，周伯路跟隔壁的周大山还能凑两个菜喝一壶小酒。杨氏会拿着鞋底跑到别人家去纳，女人家说说东家长西家短，时间过得快得很。 孩子们也各有自己的事情，上山抓野兔也别有一番趣味。 都是之前的事了。 周泽勛说要去挑水，被杨氏给拦住了。 「大年初一不要干活，免得忙碌一整年。」 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一家人闲不住，难受。江承雪守着孩子，也挺难熬，连个电视也没有。 便又想起空间里面的骨头，牛骨头，猪骨头都有。当时往家里拿的都是肉，应该拿点骨头，没事就炖骨头打发时间，反正屋里的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灭。 就拉了周泽勛出门。 「你们去哪呀？」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关在家里，出去也没有个好去处，不是白白受冻吗？ 「娘，我跟阿勛出去转转。」 「去吧，早些回来。」 大街上的确没什么好转的，看不到人，天空又开始飘雪，洋洋洒洒的，雪花大片大片，别提多美了。 两人转了没多久就不想转了，从空间里将牛骨头拎出来。 特意留下的骨头，上面的肉还挺多的。 她其实更想把空间的猪皮拿出来，让杨氏做猪皮冻。不过不太好圆谎。杨氏是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宰了头牛，所以有牛肉吃。但没听说宰猪了啊，否则肖家肯定也会送来猪肉的。 那就先放着，等年后再拿出来弄，反正房子里面有冰窖，不担心存不住。 他们二人拎着骨头回来，又让周家一脸懵。 周泽勛将拳头放在唇边：「咳咳，人家给的。」 然后看看周伯路和杨氏，二人恍然大悟，便也不说啥。他们想肯定是肖家给的。 周春芽和周通一直都不知道肖家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肖家的名号，只知道城中有个大户很喜欢大哥，连过年都要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去过。 看在人家送了那么多肉来的份上，两姐弟便也不计较这人家大过年拆散一家人的团圆饭了。他们肯定不会亏待大哥大嫂。 看大哥的表情，他们便也猜到大概是那大户人家给的牛骨头。 真大方啊，又给肉又给牛骨头，这骨头上肉多得很，炖着吃一定很香吧？ 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大哥大嫂是那大户人家的孩子呢！ 杨氏想把牛骨头放起来，早上才吃了饺子，还不够吗？ 江承雪不让，说屋里要弄吃的才有过年的感觉，就喊着周泽勛搭锅烧水，那架势今天不喝到骨头汤绝不会罢休的。 第194页 杨氏就稀里煳涂的，赶紧讨价还价，不全炖可以吗？炖一半就可以了吧？ 打血沫的时候，杨氏叉着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江承雪这丫头给死死拿捏了。 明明是个柔柔弱弱的性格，自己在她面前就是没辙。 之前也是，一边骂她一边还要照着她说的去做…… 嗯，一定是因为她是王妃的原因。 江承雪计谋得逞，屋里飘散着炖骨头的味道，感觉一下子就不同了，特别有过年的感觉，红红火火。 周伯路觉得茶水更加好喝了，周通也找到事情做了——围着大锅转悠。 进里屋一看，春芽正守在孩子的床边，背对着自己，那动作，像是在抹眼泪。 她愣了一下。 在春芽身后站了几秒，然后故意发出声响，春芽顿时手忙脚乱一通乱抹。 从凳子上起身，笑着回头：「嫂子，骨头开始炖了？」 「嗯，娘在炖着呢，那骨头要炖很久才能把里面的营养炖出来。」 「真好。真的。」 周春芽努力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看到自家人这么快乐，忽然想起周水生，本来有多么快乐就突然变得多么悲伤。 她知道大过年怎么可以掉眼泪。可是她忍啊忍，还是没绷住，赶紧跑屋里躲起来了。 江承雪拉了春芽坐下，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让她不要哭？ 这其实是最没用的劝人言语，一点没用，毫无诚意不说，甚至越劝越哭。今天不适合哭。 两人就静静坐着，看着熟睡的婴儿。 周春芽时不时用手擦擦脸颊，默默无语。 「翻了一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承雪道，这句话无疑大而空。但也算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吧。 第162章 上门受气 这几日江承雪和周泽勛天天外出，来云州城后，也认识了不少人，他们闲在家里没事，便去走访走访，饭是肯定不能在人家家里吃的，基本都没有多的存粮，甚至很多人过年都吃不到一顿饱饭。 他们就是去联络一下感情，混个脸熟，看着条件实在太差的人家，还给几个铜板给家里的孩子，虽然不顶什么事，但也算是暖了人心。 初五这天，刚推开院门进去，周通就立即从屋里出来。 「哥，嫂子，家里来客人了！」 两人还想着是谁呢，脑子中想到了几个人，但不多，他们认识的好些人只知道江承雪租的那个空院子，根本不知道他们住这边。 进屋一看，来的人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竟是江元佰和他的大夫人孟氏。 屋里的气氛压抑，周伯路低头喝茶不语，杨氏也坐在火炉边不吭声。 江家两口子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坐着喝茶。 见周泽勛和江承雪回来，杨氏立即站起来，笑道：「你们回来了，赶紧过来烤火，外面可冷死人了。」 孟氏尖着嗓子哟了一声：「雪儿啊，有段时间没见，长胖了一圈儿，都白净了！」 江承雪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甚至夸张地将孟氏打量一番：「江家大夫人是不能再胖了，容易得肥病。」 「你——」 孟氏气得脸色涨红，抖着手指头指向江承雪：「我跟你好好讲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承雪笑：「又没有人请你们过年好好跟我讲话，你们跑来干什么？」 「雪儿！」江元佰拿出长辈的威严，轻声呵斥了一声，「你怎可这样对你大娘说话？」 态度拿捏得很到位，威严中又带着儒雅的味道，要被外人看到了，肯定觉得是江承雪大不敬了。 周伯路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不咸不淡道：「江老爷，雪儿已经不是江家的孩子了，什么大娘不大娘的，我们家不攀这个亲了。」 杨氏见当家的开口，顿时就觉得有方向了，冷笑一声：「行啦，你们也坐大半天了，茶水都喝我两碗了，没事就赶紧回去吧，别跌在半路还要赖我们家！哦，你们带来的那半斤茶拿回去吧，你瞧我们家不是有茶喝嘛？」 「你咋说话呢，一点礼数都不懂！都到云州城了，叫人笑话！」 孟氏被这样驱赶，心里自然不忿，胖手撕扯着手帕就忍不住要嚷嚷。 江承雪搂着杨氏的胳膊，笑道：「我就喜欢听我娘这样说话，娘，你再多说点！」 杨氏心里就乐呵，这江家两口子来他们也是不愿意的，但人家打着过年拜访的名号过来，说是要感谢这次云州瘟疫时间出了力的功臣。 虽然跟雪儿断绝了关系，但毕竟有那层血缘，他们是下人，不敢贸然就把人撵出去。 杨氏听了江承雪的话便知道她的意思，自然不会叫她失望。 「云州城谁笑话我了？叫他当面来笑话啊！你们两口子少在我们家耀武扬威，赶紧走吧，耽误老娘做晚饭！」 「周伯路，我们虽然已经断了关系，但我江家并不欠你们周家，当初那断绝关系的二百两银子你们不也拿得你情我愿吗？今日来，我们可不是以亲家的身份来的。你们既然不愿意我们走就是了。」 周伯路也的确懂他的意思，就是说亲缘关系没有了，利益关系还可以继续呗？ 这次瘟疫的事情，周家人在云州城上层那里可是出了不少风头，他们过来无非是拉拢关系，以后若是能利用上就利用。 第195页 周伯路点头：「请便，外面冷，就不送了。」 「一家子庸夫俗子！没有半点礼数！」 孟氏嚷嚷，江元佰碰了大钉子，沉着脸就走，还没跨出门就听江承雪道：「门别关了，屋里有股味儿，散散。」 「好你个江承雪，真是粗鄙噁心！等着瞧吧，不就是给官府帮了点小忙吗？我看你们家还能傲气几日！」 孟氏恶狠狠道。 江元佰怎阴沉地看了江承雪一眼，这个女儿，他现在是半点不认识，以前唯唯诺诺神情恍惚的样子反而更加讨喜一点。 孟氏还要嚷嚷，杨氏干脆去拿扫把，沖两人挥舞两下：「赶紧走，耽误我扫地！」 江元佰走出周家的院子，气得浑身发抖。 孟氏吐了一口吐沫：「老爷，我就说来他家做什么！我们将其他人家走一走就是了，找的这气受！」 江元佰道：「你懂什么！」 他江元佰做事是面面俱到，别的人家都走访了，这周家是牵头人，不来一下，别人还说他小气。 再说，他也不是不想利用一下周家，万一他们这次真的搭上东风，以后被官府的几位大人高看一眼呢？不能不来，就算是受气，也得来一趟，这样他江家就没有理亏了。 周家屋里，周通扒着院门看着两人走远，转身回来把房门关上。 一家人沉默了一下，就这样把云州城的茶叶大户江家夫妻给轰走了？ 还真是解气！ 屋里的孩子哭了起来，杨氏气得跺脚：「那两个瘟神跑过来干什么，我都没顾上去找张妈妈！」 他们现在是这样分工的，张妈妈今日跑过来三趟餵奶，明日杨氏抱着孩子过去两趟，这样她们还有时间做点自己的事情，否则一天三趟，光路上跑着了。 赶紧去沖奶粉。 江承雪显得有些沉默，到晚上，忽然对周泽勛道：「阿勛，明天我们去孟员外家拜年！」 周泽勛一直没说什么，但一直都在注意自己娘子的情绪，听到她这么说便笑了：「雪儿，你想做什么？」 「呵，我本来想过完年再跟江家算帐，既然他们跑上门让我不高兴，我也不想再让他们得意下去了。他们不是有孟员外这个靠山吗？我就看看他们的这个靠山是不是真的那么牢固！」 第163章 该做生意了 第二日，两人说做就做，棉袄外面套的是江承雪在景州买的新衣服，专门将头髮洗了，收拾一番，人模人样。 周通摸着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很是羡慕。 「娘，我明年是不是也能做一身新衣服？」 杨氏还没回答，江承雪便先应了：「做，娘，开春了给全家都做一身新衣服好不好？」 杨氏无语得很，这王妃啊，给起承诺来是一点不含煳。她是不晓得这衣服做起来多花钱啊！ 「你嫂子说做就做。」 她道，还能咋整？人家承诺得快，最终用的都是人家的银子，自己感激便是了。 江承雪却看看她：「娘，你今日咋不说我败家啊？」 杨氏不怼她，她还不习惯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败家，这不是败家，这是要发家了！」 甭管心里怎么想，嘴上一定要说好听的，谁知道神仙在没在听着。 江承雪便笑着过去揽杨氏的肩膀：「娘，你说得对，我们家一定会大富大贵的。」 现在本来就是大富大贵啊，王爷王妃呢！ 她点头：「知道，你这嘴开过光的嘛！」 早饭后，两人就出了门，拎了一斤从江家茶铺买来的碧螺春就去了孟员外家。 孟员外家是百年大户，云州城很有名望的人家，祖上有当官的，有大文学家，到现在的家主这里，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名望这东西一直都在的，而且，据说有良田千亩。 下人去通报了主人，没有一阵就回来了，说孟家老爷身体不适今日不见任何客人。 「我家老爷还说，二位要是为与江家的关系而来，他改日会跟江老爷说，叫你家夫人回到江家族谱去。」 孟家还以为江承雪想回去做江元佰的女儿呢！ 「不劳孟老爷费心了，我二人告辞。」 两人找了个茶馆暖暖身子，偷偷将茶叶放回了空间。 孟老爷不见得是不适，就是没将他二人看在眼里，但又要顾及体面才那么说。 周泽勛道：「雪儿，这两日我跟爹去知州张大人家拜访。」 本来就是要去拜访的，但以他们明面上的身份，不适宜过早去拜访。 江承雪嗯了一声，但似乎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她不太喜欢这种人情世故，为了利益而牵扯的人情世故，很累很虚伪。但这就是往上爬的诀窍。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做买卖的事情。」 周泽勛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娘子在为被孟家拒之门外而烦恼，怎么就想到做买卖的事情了？ 江承雪打量着所在的这家茶馆，不大。因为过年的原因，店里有些人气，都是读书人，饮茶作对，氛围良好。 「孟家财大气粗看不上我们。他们估计还在观望，看朝廷能赏我们个什么呢。朝廷封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去了，我不想等。刚才一路看到家家户户的店铺都开了，但生意好的仍然是卖粮食卖生活日用品的。」 第196页 周泽勛点头：「现在百姓穷，没有闲钱买其他，能买到粮食就已经相当不错。」 江承雪笑了：「阿勛，我们去京城吧。我们现在可是商户，得做点商人该做的事情，人家都开始卖卖了，我们也不能落后。」 周泽勛便知道娘子想处理空间里面的那些存货了，心里也激动起来，问道：「那我们何时动身？要带别的人吗？」 「让爹和娘都留在云州，只有他守着孩子我才放心，将王小五和王大郎带去。王大郎力气大，这一路需要力气的事情多了去。」 王小五就更不用说了，发挥他才能的时候到了。 周泽勛点点头。 江承雪又道：「我们先去京城赚一波，然后再从京城『运货』回来，云州百姓穷，那是银子都拢在富人手里了，我们就将银子从富人手里掏出来。等有资本了，我们做什么都方便。」 她现在手头加上孩子的压岁钱也才不到二百两银子，对寻常百姓来说很多，但其实连买个像样的商铺都买不到。 孟家看不上他们家可以理解，没背景呗！ 一两个月之前，因为周家在解决瘟疫事件上面的出众表现，云州城的各位大人对周家都是客客气气，但是这种客气，如果后续没有支撑的话，早晚会归于平淡，甚至视而不见。 圈层不同，融不进去。 江承雪不想完全依靠肖家和周泽勛身份的这一层关系，说实在的，这关系有点危险，万一翻车了呢？ 反正要做二手准备。 「阿勛，我们以后不去主动找孟家了，我倒要他孟家主动来找我们！」 「我信你。」周泽勛笑道。 回去的时候路过布店，进去问了问价格，卖得很便宜。 掌柜的苦笑：「现在除了粮食能买上价格，其他都亏着本做生意呢，要吃饭呀，撑到开春就好了。」 就算粮食没出来，树皮总有吧？野草总有吧？灾年都过去了，难道还能饿死？ 江承雪十分大方，直接要了一整匹棉布，又要了一整匹耐脏耐穿的青蓝麻布，一般百姓都是穿这种。然后各色花布又扯了几米。 花布，就是颜色鲜艷的布，一般都是年轻女孩子做衣服用的。春芽都要十六岁了，还从来没有穿过花布呢。 掌柜的喜形于色，赶紧关了店门，扛着布匹送到周家。 杨氏已经无法言语。周通摸着桌上的布匹欢唿不已。 「娘！你看咱嫂子，她就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杨氏：「雪儿啊，你们买这么多布回来干什么？这是准备开布店？」 「留着用！现在的布匹便宜，等天热估计就涨价了。娘，你跟春芽以后就得忙了，给大家多做两身衣服，还有鞋子。」 「嫂子，这个布……是给谁用的呀？」 周春芽不敢相信，嫂子居然买了这么多漂亮的花布，摸在手里好舒服呀！ 「给咱们两个用呀，叫娘给我们做新衣服！」 「真的？」 「真的！」 周春芽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变得现在这么富裕的，有米面吃有肉吃，现在还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布呢！ 莫名其妙就成为富人的感觉。做梦一样！ 她也不想去问嫂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反正，大哥大嫂现在可厉害了，连爹娘都开始听他们的了。 第164章 干生意呀 杨氏答应了给家里每个人都做新衣服之后，周泽勛和江承雪互看一眼。 周泽勛：「爹，娘，我跟雪儿要去京城，去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话一出口，本来闹哄哄的屋子里面顿时没了声音。 周伯路也少有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两人一番说辞之后，周伯路沉默了一下道：「那得先打个招唿。」 他指的是肖家。周泽勛能不能去，还得看肖家同不同意。 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位根本不服肖家管的。 也不耽误时间，晚上就去了肖家，说明了情况。 肖老爷见周泽勛态度坚决，只好退步，从府里调了两个高手，让他们到时候跟着一起去。 本来还想多给点人，但周泽勛拒绝了，怕肖府的人被其他人认出来。 这倒让江承雪想起一件事，两夫妻商量了一下。 第二日饭桌上，周泽勛就给周伯路说起，让他经常去牙行转转，得买人了。 「买啥人啊，小沙地的村民土地卖给我们了，人还住在那里呢，到时候直接让他们给我们种地不就得了，还免得他们从自己家里搬出来。」 杨氏道。 "那不行的，娘，必须将小沙地村的原居民搬出来，重新换一批人进去。你想想，那土地原本是他们的，贱卖给我们了，现在又给我们干活，种着种着心里不服气，觉得那是他们的土地，暗地里给我们使坏怎么办？」 江承雪认真道。 杨氏愣了一下，结巴道：「不能吧，哪有那么不知好歹的？」 周伯路却道：「听雪儿吧，她说的有道理。」 人心最为复杂，还是防着些好。 他有些惊讶，江承雪年纪轻轻便能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由有点自豪，给周泽勛挑得媳妇真没挑错。 也是，都是命，一般命数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龙子呢？ 周泽勛又道：「爹，现在城里流离失所的人多，地里干活的就挑些憨厚老实的，现在不急，等化雪了再去买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挑些有能耐的，会读书认字的，关键得可靠，信得过，这类人少，所以得早早去挑，免得被挑走了。」 第197页 江承雪补充道：「男的女的都要，要是挑中了就把他们安排在隔壁两个院子。」 杨氏圆睁双眼：「阿勛啊，雪儿啊，你们这是准备要干什么呀？」 江承雪笑：「干生意啊娘！」 「可可可……」 你们又不是真的商籍，你们是皇籍啊！ 她又不能说。 江承雪笑道：「娘，挣钱不好吗？咱们要挣多多的钱呢，要在小沙地村建庄子呢，没钱怎么行？」 周伯路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杨氏便开始忙着给两个孩子准备路上的干粮，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得多准备些。 江承雪和周泽勛又去找了朱掌柜的，他也开了门，这次疫情失去了小女儿，但总归是比大部分人都要好。因为他这边又药，医术也好，哪怕偏了点，人流也比别家大。 两人去的时候，朱掌柜和伙计正忙活呢。 那会儿瘟疫是头等大事，其他的病痛全部靠边站，现在瘟疫没了，其他病患一下子就爆发似的冒出来，这个头痛得要死，那个胳膊断了一个月了，这个头上长疮那个脚下流脓的。 本想忙过这阵再招唿两个东家，看着是不行的，病人都挤到门外了。 「周公子，江娘子，怠慢怠慢！实在是——」 江承雪笑道：「给你找个帮手如何？」 朱掌柜一愣：「江娘子有介绍的人？」 「你认识的，漠州来的梁大夫。」 「他呀！那敢情好！梁大夫的医术我佩服得很，他能过来？」 江承雪看看药铺里满满当当的人，道：「我们先去请他过来，你先忙。」 他们将空间里那些在漠州买的米面都拿了出来，准备给梁大夫家送去，只是不多，够他们吃个三五天吧。 城中也死了好些人，有些一家都死光了。 官府给梁大夫一家安排的可能就是这样一户人家，家里东西都齐全着，人没有了。 梁大夫夫妻二人加女儿梁阿楚，以及两个伙计都住在这里，还在年里，一家人脸上努力挂着笑容，却不难看出酸楚。 「梁大夫，过年好啊！」 周泽勛说着将手里的米面递过去：「年前我们家买的多，给你们带些过来。」 梁宽嘴唇抖动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他如今已经不是景州那个啥啥都不缺的梁大夫了。 梁阿楚也没有蒙面，虽然干瘦，依然是个容颜俏丽的小美女，笑盈盈地沖两人微微点头，很有大户小姐的优雅。 江承雪笑道：「梁大夫，这米面可不是白给的，我们是专程请你帮忙的。」 梁宽听了这话，反而有些精神了，「哦？需要老夫帮什么忙？」 「之前就给你提过朱大夫，我们刚才他那里过来，忙得不可开交，你快过去帮帮他吧！」 「那好，我这就过去。」 梁宽说着就要出门。 「爹，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再那个衣服。」 江承雪看看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不知道做什么的伙计，又道：「梁大夫，你两个伙计能不能也借我用一用？」 两个伙计一听赶紧挺直嵴背，眼中闪着光，给他们一点活干吧，这日子要憋死人了。 梁宽看看伙计，又看看这小两口：「你们喊他们去做什么呀？」 江承雪：「去挑水。或者做点别的，应该没有太重的活。」 两个伙计赶紧道：「不打紧，我们有力气，重活也能干！」 江承雪便让周泽勛领着梁宽去药铺，然后再把两个伙计领回家去挑水。反正娘和春芽之后肯定要忙着做衣服，挑水的活就让男人去干，顺便解决一下这二人吃饭的事情。 他们走后，梁阿楚拉着江承雪进屋，她娘在路上伤了身子，在里屋床上躺着，江承雪进屋去拜了个年。 屋里陈旧，炉火烧得也不旺，比不上自家。 梁阿楚往炉子里面丢了块煤炭，轻轻透了透，让炉火旺一些。 「你娘亲这是怎么了？」 「娘她的身子虚弱，在城门口受了冷，爹说等以后补补就好了。」 梁阿楚细言细语，然后看着江承雪笑道：「姐姐，你专门留下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呀？」 第165章 请你做先生 梁阿楚聪慧有礼，连说话的调调都叫人喜欢。 江承雪笑道：「我找你确实有事，而且还不能当着你爹说。」 「姐姐难道是身上有疾痛要问询于我？」 「不是。」 江承雪思索了一下怎么开口，「阿楚，你们一家是怎么打算的，天热之后还要回景州吗？」 梁阿楚眉眼出现一丝苦味，轻轻摇摇头：「爹说，天暖和了回去将景州的铺子宅子卖了，我们便在云州定居。」 「哦，」江承雪有些没想到，既然他们在景州还有铺子宅子，回去不是还能东山再起吗？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梁阿楚继续道：「姐姐，我爹是天下最好的爹，他这一辈子都围着我娘跟我转了，这两年年丰不好，我爹才一直留我在家中，也没有定亲。」 「这次大部分家产都偷走了，爹想着我的年龄大了，不可以再耗了，就想着把剩下的家产卖了给我当嫁妆，他跟我娘过些简单的日子就可以了。」 江承雪有些动容：「这样啊……」 第198页 以梁宽在景州城的名气，他有铺子有宅子，再白手起家不是不可能，但也不知道几年才能赚回来。 梁阿楚和周春芽一般大，再等个两三年，真的就是大龄剩女了，要被挑剔的。 梁大夫为了女儿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捨去。 「姐姐，你们找我爹做的这个活能做多久？」 「这个说不上，看朱大夫那边忙到什么时候了。」 她心里另有打算，既然都插手药铺的生意了，现在又有好大夫，再弄一家药铺又如何？ 梁阿楚道：「姐姐，要是可以的话，就让我爹干得久一点吧。」 江承雪正愣着，梁阿楚又道：「之前在城南门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我爹的精神头还好些，现在闲下来了，整日想着那些被盗去的财产，还想着我的事情，积郁会成疾，还不如让他做点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哦，这样是挺好。」 「我们家也就现在过得艰难一些，等到景州的家产卖了，就能在云州买个小宅子。我爹老想着给我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其实我自己并无所谓，未来的夫君要是看重我的钱财才对我好，又有什么意义呢。等我爹缓一缓，我再跟他说说。」 梁阿楚说着，又盯着江承雪：「说着说着就到我们家的事情上来了，还不知姐姐找我为何事呢？」 江承雪一笑：「我是想开一家女医馆。」 梁阿楚的眸子勐地动了一下：「女医馆？」 江承雪点头：「当初在景州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那时一激动直接说出口，还叫你爹生了我还几天气呢。」 「姐姐别怪我爹，他就是太心疼我了。」 「我知道，」江承雪笑，「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你们，你们还要定居在云州，这就是天意。」 「我不需要你抛头露面，只需要你做个医术先生，给我的人讲讲课，将她们培养成女医就可以，你看怎样？」 人家的家风，江承雪并不想去改变，但还是可以换一种形式请梁阿楚帮忙的。 这世道会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像梁阿楚这样的就更少了。她爹细心教导她，万一有什么疑难杂症，她爹在背后还能传授一二。 「我可以！」 梁阿楚有点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 「姐姐，我们家已经跟以前不一样，抛头露面的事情我也可以尝试去做的，就当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就行，我去说服我爹。」 她跟爹学了一身医术却无处施展，其实也是很苦闷的。 现在家境又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当个千金小姐了，若能挣些银子给爹娘养老，让他们之后过得舒舒坦坦，她什么都愿意。 江承雪也很高兴，剩下就让梁阿楚说服她爹就行了。 她再三强调，是让她做先生，教授的都是女学生，不抛头露面。 「这些日子我爹会去牙行挑些聪明伶俐的，你若是想，也可以去看看，要是相中哪个女孩子，你直接去桂花巷第四个门找我爹就是，他会给你把人买下来。」 「姐姐，你不管这个事情吗？」 「我跟相公要去一趟京城，看着做点生意，筹些银两。你不要担心，尽管安心等着我们回来就是了，要是闲得无聊，也可以看看我们开女医馆的选址。」 梁阿楚心里肃然起敬：「姐姐和周大哥辛苦了。」 晚上赶着朱记药铺关门，梁大夫还没有离开前，两人又过来了，周泽勛还扛了一袋药草过来，还有一袋在空宅子里，让朱大夫的伙计去拿。 先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情。京城不远，距离云州城也就两日的路程，若是赶马车去就更快了，一天就能到。 他们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但不会超过一个月，毕竟挣钱的机会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到春暖花开了，他们空间的菜干也就没有销路了。 第二件事，就是想请梁大夫在他们回来之前一直留在朱大夫这里帮忙。 江承雪是以自己大东家的身份来做这个事情的，朱大夫没有异议，他巴不得呢。而且他切切实实把江承雪当大东家了，只要不伤害自己的利益，她怎么说自己都全力配合。 当然不是免费帮忙，每日的诊费两个大夫平分，江承雪拿药材的钱。 大家也没有异议。 「目前的状况还有些混乱，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再来理一理。」 两个大夫点头同意。 等梁大夫走后，朱大夫一脸神秘地将两人留住。 然后取出五两银子和一吊铜钱交到他们手上。 「这是那牛乳粉卖的钱！江娘子，你可真是个做生意的能人啊！来买这个的人真不少，我现在都卖光了，还有人过来问呢！你那边还有吗？」 「没了，」江承雪笑，「掌柜的，你给我换换零钱，说好的分你一成。」 朱大夫也不客气，两人痛快地分了钱。 回去的路上，周泽勛忍不住打破沉默：「雪儿……你何时成朱记药铺的大东家了？你不会还瞒着我别的事情吧？」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多事情不知道？ 心里竟然很是吃味。 第166章 去京城 「没有别的事情了，我保证没有了。」 江承雪认真道。 既然是夫妻了，她希望彼此就是最信任的人。 第199页 周泽勛牵着娘子的手，用力握了一握。 「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和离的事情，一直做着打算呢？」 「哎，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现在不是没问题了嘛。 周泽勛倒是不依不饶了：「雪儿，我若一直是傻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江承雪哼了一声将手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 「你当傻子的时候，不是还天天想着隔壁的梅子吗？」 周泽勛愣了一下，高兴起来，又将娘子的手捉住握在手心。 「你瞎想什么，我要是跟她能成就不会有我们两人的事情了。」 「那不是因为你傻不懂事嘛，还有你们身份的原因，爹才给我们两个做的主。万一你心里其实想娶她的呢？」 「胡说，那不可能。梅子是我带着长大的，我就是当她作妹妹。你可不要瞎胡想了，我这辈子反正是把你娶到了。」 周泽勛一边喊江承雪不要胡想，一边心里高兴，娘子吃自己醋呢，看她这个闹性子的样子他心都化了。 「哼！」 江承雪又想甩开他的手，就是想闹闹小脾气，这感觉还挺好。 「娘子不生气了，相公错了。我背你回去成不成？」 「不要你背！」 真羞人，虽然大街上没人，但还是羞得很。 「就一下！」 周泽勛拽着她的手不走了。 「你莫名其妙。」 江承雪红着脸，看了看周围，「就一下哦？」 周泽勛马上蹲下，江承雪小心翼翼趴上去。 结果一背就背到家门口。 将家里事情交代完毕，杨氏又逼着两人一起去了宏光寺拜佛求平安。 宏光寺的香火一直都很旺，不过大和尚们也还是饿得一个比一个瘦。 江承雪捐了香火钱，又偷偷许愿自己跟周泽勛能够相知一世，白头偕老。 大年初九启程，租了两辆马车。 肖家那边的两个人，一个肖龙一个肖虎，都是高手，而且深得主人信任。 原本计划让王小五和王大郎去，但王大郎对离开云州到京城去做生意感到恐惧，王老二站出来，说他想去。 这王家兄弟以后就是周家人了，效忠于周泽勛和江承雪。 马车走着，两个人已经在空间。 这次去京城没带多少银子，把二百两银子给了周伯路，让他去买人。 江承雪想，不能总是找肖家借钱，以后还是要把从他们那里借来的钱还回去的，亲人之间也得明算帐。 给的钱是给的钱，借的钱是借的钱，概念不一样的。 她数了数百宝箱里面的剩余银两，除开零碎不算，还有45两。 没问题。 转头看看墙边堆满的鸡蛋。那么多筐子已经装不下了，地上放散放着，菜干都变蛋窝了。 菜干么，早就直接往屋里海塞了。 转头往外看去，周泽勛正在院子里洗澡。 站在磨盘后面，水盆放在磨盘上。 他现在已经不像逃荒路上时那么瘦，后背开始厚实起来，皮肤也从黑黄色慢慢向健康的小麦色转变。 从黑瘦的大傻个往成熟有魅力的男人转变了。 江承雪偷偷看了一会儿，想到这是自己男人，忽然觉得鼻子一暖。 伸手一摸竟流鼻血了，慌忙起来去找能塞鼻子的东西。 周泽勛穿好衣服进来就看到娘子两个鼻孔塞着棉布捲儿，下巴努力往上抬着。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江承雪故作镇定看他一眼，可不知不觉就心虚，眼神躲闪。 周泽勛一愣，想到什么，一股热气急剧上涌，伸手往鼻子上一摸，摸了满手鼻血。 江承雪：「……」 两人尴尬万分。互相都不敢看对方。 空间土地全种了黄瓜，採摘方便，切开晾晒也方便，种了好几亩地。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全让地上爬着了。 一批一批结果，两人也是忙得够呛。 不过对他们来说时间是很充裕了，还做了好几顿饭吃，江承雪还做了牛肉干，可惜没有辣子面，总觉得少点味道。 路上积雪很厚，但他们并不是第一批的路人，看地上的车辙印新旧程度，有人可能除夕夜一过就开始在路上行走了。 马车并不好走，王老二和王小五在车上也坐不住，路边找了树枝绑在一起当扫帚，就沿着车轱辘扫雪，好让两匹马省点力气。 本该一天就到京城，这样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晚上也不敢在雪地里休息，人还有铺盖，就怕两匹马一不小心冻死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几个人才风尘僕僕赶到京城城门口。 坐在车厢里面喝了口水，吃了几口馒头，城门才开。 周泽勛拿了路引给官差看，被被拦住了。 「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们云州城的都有病，京城是什么地方？不要来祸害这里！」 「云州城没有病了，都治好了，城门也都开了，所以我们才拿得到路引！」 据理力争了一会儿，对方毫不退让。 江承雪忽然明白过来，将车厢推开一条缝叫周泽勛过来，给他塞了五钱银子。 周泽勛一愣，然后蹙眉，但立即调整了表情，回到前方偷偷将银子塞给官差。 第200页 果然见了效。 官差认真查看六个人的脸色之后，认定他们没有患病可以进入。 一进城门便觉得城中繁华倾倒而来。 这主要是和云州形成了鲜明对比，京城其实也很多人没有粮食吃，但日子还是紧巴巴往前过着。 大街上红灯笼很多，给人生机向上的感觉。 各种建筑也比云州更高大。 这还是清早，但很多铺子都开了。 几个人找了个客栈，让小二将马匹牵去餵水餵粮草。 江承雪给每人要了三个白面馒头，要了一碗白米粥。 其实白面馒头里面掺了高粱面，白米粥里面也掺了高粱米。 大家吃得很香，还没吃完眼睛就都睁不开了。 要了三间客房，今天啥事都先不管，赶紧去睡一觉。 为了节省时间，江承雪和周泽勛到空间去睡的，一觉醒来外面世界的天色跟睡觉前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在空间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然后出了客栈。 没叫肖龙肖虎，他们也不是铁打的。 再说带着他们也不方便。 第167章 比他们二人还要黑心 京城繁华，小商小贩沿街叫卖，很是热闹。 降雨降雪之后，百姓的内心世界都被滋润了，一扫之前的麻木绝望，认真地生活着。 江承雪压抑住想要逛街的冲动，打听了两个路人，才来到牙行。 他们决定还是短租一个宅子，毕竟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江承雪还打算趁着这次出来，将空间里面的仓库建了。 短租比长租贵，京城的宅子比云州城的也贵很多。 租了两套宅子，一套住人，一套存放货物。租期都是一个月，一共花了五两银子，另外还有五两的押金。 搞定宅子的事情，两人便在大街小巷熘达，置身人群的感觉让人心情良好。 京城的粮库充盈，不像别的地方那么难以买到粮食，所以路上卖小吃的还挺多，两人在路边买了两张薄面脆饼，顺便问问小贩城里面的肉价如何？ 「嘁，贵死人了，不是老百姓吃的！」 小贩连连摇头，拿锅铲掀起锅里的薄饼，兑着两下放在旁边的大盘子里面。 「你们是外地人来的？口音听着不是我们京城的。」 听口吻，京城人似乎有股子优越感呢。 「嗯，外地来的，看看京城有没有肉，买些回去。」 「京城的肉都是老北方运过来的，贵得很呢！自己偷着吃一口就行了，还往家里带，带不起哦！」 两人咬着脆饼又晃悠到肉铺，虽说肉贵，排队买肉的还不少，大多买个二三两，就一点点。 「阿勛，我听着，北方是不是没有遭旱灾啊？那边还要肉运过来？那边有粮草餵畜生？」 两人站在队伍里面，慢慢往前挪动，排队的百姓个个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往前望，生怕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卖完了。 还有一边排队一边数铜板的，大概在计算能够买到多少肉吧。 听到江承雪的话，前面老者一下子转过身道：「哪个讲北方旱灾的？北方没旱灾，人家那边草多树多，畜生根本不愁吃。就是啊，闹兵荒。」 江承雪哦了一声，也对，世界这么大，东边下雨西边不下的，北方确实没有道理一定会闹旱灾。 「老人家，北方的肉运过来不知道要多久的马程？」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你们想去北方搞肉回来生意？别想了，别冻死在路上了，都是跟蛮人做的生意，两边正打仗呢，一说不拢就见刀见枪，凶得很。」 江承雪执着问道：「那需要多久马程？」 「怎么也要半个月一个来回，你们做不了这个活，往北边去买畜生的都跟着镖队的，家里得有钱。你们有几个钱？」 「没有几个。」 「那就别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轮到前面老伯卖肉的时候，铺子里面几乎都干干净净的了。就剩巴掌大一块肉。 老者道：「我不要整肉，案板上的碎肉卖给我，便宜一些行不行？」 肉贩子看他一眼，锋利的割肉刀立着「夸夸」几下就把肉渣渣刮在一起，连案板上的木屑都颳了进去。 「一两肉二十文，这些便宜给你，给个十五文吧！」 「哎哎！」 老者赶紧将手中的粗碗递过去让肉贩子将肉渣放进碗中。老者很高兴地端着碗走了。 周泽勛道：「店家，这看着不是猪肉？」 肉贩子把刀往案板边缘颳了一下，不耐烦道：「牛肉牛肉！要不要，要多少？」 他想赶紧卖完回家呢！冻死人。 「还有别的肉吗？猪肉？羊肉？」 「没有！就只有牛肉！」 「那要二两。」 二两牛肉，才巴掌大的薄薄一片。 店家也不给提绳，因为大家都买的少，都是自己找东西装回去。 周泽勛就用两根手指头拎着肉片。 「雪儿，京城的商人比你我还要心黑呢。」 他感嘆道。 二两肉40文，一斤便是200文。 他们在云州城卖的最高价格才180文，还是一头牛身上最好部位。 江承雪道：「也能理解，运费贵成本贵。不过他们这个把价格单位细化到一两多少钱的做法我们可以借鑑。」 第201页 哪怕一两多加一文钱，一斤肉就能多挣十文，买的人还不会察觉到其实肉价贵了很多。 「雪儿，我们打听这个肉价，你难道是想去北方？」 「暂时没有打算，就问问，好奇。」 等到两个人回到客栈，王家兄弟和肖家二人都醒了，其中肖家二人还忍不住跑出去找人了。 他们奉了肖老爷的命要不离寸步地保护这位周公子和他的娘子，要是因为贪睡让他们遇险，他们两个干脆直接去死吧。 「不必紧张，我也会些拳脚功夫，一般的情况都能应付。」 周泽勛道：「你们二人既然跟了过来，就听我们夫妻指挥，我们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就不需操心。」 肖龙着急：「可老爷……」 周泽勛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我们的安危我们自然会考虑，京城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能早些回去，你们也好交差。」 肖龙肖虎还在纠结，就见江娘子站了起来，高高兴兴地拍了一下手。 「走吧，去吃饭。」 每人给叫了一碗面条，江承雪没吃，要了一个馒头啃，虽然都是面做的，但她就是觉得馒头比白水面条更容易下肚。 其他人倒是吃得很欢，双眼冒光，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然后，便安排王小五和王老二去满城去熟悉熟悉，这个王小五懂，这是要去看看京城中的富贵人家们都住在什么地方。 肖龙肖虎去安排去收拾新租好的宅子。 买煤烧火，冷屋子得烧上至少一晚上才能存点热气，冻透了都。 两人趁着大家都去忙了，去集市上转了转，买了些筐子带进空间去。 木屋里面的各种菜干一一分类装筐，可惜不是像鸡蛋筐子那种定做的，所以不能最合理地利用空间，不过收纳之后又腾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田地里面今天种的是秋豆角，整理好空间之后，又忙着摘豆角，豆角页面上带绒毛，摘完后就扔在院子里面晾晒。晚上的时候再收进木屋去。 第168章 鸡蛋炸馒头片 晚上又请大家吃白面条，王小五和他哥手足无措，在家的时候哪有这样的待遇，面汤都难喝到一口。 这一碗面十五文钱，都快顶上一天的工钱了。 因为太好了，就不太敢吃。 王老二木讷道：「东家，我跟弟弟是粗人，吃不了这么好的东西，你下次随便给我们两个糠面馒头就行了。」 勤劳善良的老百姓总害怕别人对自己给的太多，而自己无以回报。王老二就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吃上这么大碗的面条，今天都第二顿了。心里就慌。 他这么一说，王小五也不敢动筷子，看看二哥又看看两位东家。 周泽勛道：「吃吧，昨天赶路累了，今天吃饱了好好休息一晚上，之后有得忙。」 「谢谢东家，那我们就吃了，以后有什么活都吩咐我们兄弟干吧。」 王老二这才扭捏地端起碗，王小二今天跑了半天早就饿了，端起面条就唿噜唿噜起来。 肖龙肖虎和王家兄弟不同，人家是在大户人家受重用的，不会像他们一样被一碗面条吓住。 但他们平日也没能吃这么好，对主人家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端起碗吃起来。 其实一碗面条吃下几个大男人并不能吃饱。 越是没粮食吃的时候肚子饭量还越大，反而太平盛世，吃个一碗半碗就撑着了。 不过江承雪二人也没有因为他们没吃饱就又给他们加餐，一碗面条已经超过百分之80%老百姓的吃食标准，再给就过了。 江承雪又没吃面条，慢慢扯着馒头往嘴里送，周泽勛也没吃面条，陪着娘子吃馒头喝白开水。 他其实也是想吃面条的，但娘子不让。他便知道今晚上估计有好吃的了。 其他四人不知道两个主人要开小灶，心里以为东家不捨得亏待他们四个，自己反而省吃俭用，感动得一塌煳涂。 暗暗发誓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给东家干活。 楼下大厅不暖和，到晚上就觉得寒气从窗缝门缝往里面钻。 几个人虽然穿着袄子，但也觉得冷，快快吃了饭就上楼各自回房间。 每个房间有个小火炉，一晚上给两块不大不小的煤，房间小，比楼下好许多。 周泽勛锁死了房门。雪儿上楼的时候还跟伙计要了三个大馒头，他好奇娘子今晚上想弄什么。 自从发现能够整个人都进入空间，而不是只有精神可以进去之后，她就越来越喜欢整个人进去。 将空间木门紧贴在现实时间的墙上，这样哪怕有人突然闯进来，第一时间可能都不会发现哪里有问题。 她也不用老担心留在空间外面的身体会有危险。 两人执着蜡烛进空间，往空间小桌子上的灯盏里面加了些豆油，点燃灯芯。 油灯昏黄，最开始的时候她被这样的灯光弄得很烦躁，时间久了就适应了。 「我今天给你弄个新鲜的吃法。」 「需要我帮忙吗？」 「嗯，你把馒头切成一指厚的薄片。」 这个简单，周泽勛搬来案板放在桌子上，三两下就把三个馒头切片了。 江承雪则打了三个鸡蛋在碗里加了一点点咸盐，用筷子将蛋液打散。 「你去生火。馒头盘放在盘子里面端到厨房去，多拿一个空盘子。」 第202页 所有东西拿到外面厨房，周泽勛现在生火的速度很快，已经把锅搭上了。 江承雪端起豆油罐子就往锅里倒，周泽勛赶紧接过来。 「你说够了我就停手。」 「倒——」 「不够，再多点！」 「还不够，这么些油不够炸的，再多一些。」 周泽勛：「……」 他都快把罐子里面的油全倒进去了，娘子还嫌不够？锅里都积成一大坑了，这东西这么费油？就算是他也觉得心疼好吧！ 终于，江承雪点点头：「可以了，少弄点油好了。」 周泽勛：「……」 将油罐抱回屋放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娘子用筷子夹着馒头片放进蛋液碗里裹了一圈。 这个做法的确新鲜，他从没见过。 也是，娘子做的很多都没见过，大多都需要很多油，一般人家的确没办法弄。 锅里油温起来之后，江承雪就把裹着蛋液的馒头片放进锅里，高温的油碰到蛋液立即发出炸响，噼里啪啦的，蛋液鼓胀起来，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好香。」 「嘻嘻，是吧，所以让你留着肚子呢。」 周泽勛放心了，虽然倒了半锅油，但这样看来并不是全要用光。 「阿勛，你看着火，不要烧太旺。」 周泽勛蹲下丢了一根粗点的木棍进去。 「我觉得三个馒头不够吃。」 他现在觉得饿得不行了。 江承雪就道：「把卤猪蹄热一个，再炒个肥肠豆角，拌个凉菜，够不够？」 周泽勛觉得更饿了。 「可惜没大米了，要么再熬个大米粥就好了。」 木屋里还堆着稻谷和麦子，就一直堆在那里，一直都弄。 周泽勛道：「等待会儿吃完饭，你去收菜，我舂米。」 「好。明天再买口铁锅吧，两口锅可以一起用。」 三孔灶呢，一起用起来节省时间。 周泽勛笑道：「我都听娘子的。」 他说得暧昧还带着一丝低沉的笑意，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周泽勛，娘子就是个称唿。 江承雪觉得身体麻了一下，果然有些事情无师自通，比如男人调戏女人这种事情。 等所有的都上桌，大约花了有一个小时。 两人坐在小桌子边开始吃饭。 桌子太小了，他们的盘子又大，一下子就占满了，灯盏差点没地方放。 「以后弄个大点的桌子。」 周泽勛道，手里拿着金黄的馒头片，忍了半个时辰，终于可以吃上这新鲜玩意了。 一口咬下，这馒头片又香又软，果然美味至极。 江承雪笑着看他：「好吃吧？」 「好吃！」 再不好吃，对不起那么多鸡蛋，那么多油。 两人都饿了，也顾不上形象，一手猪蹄一手馍片，时而腾出一只手用油乎乎的筷子抓着筷子捡几筷子菜放进嘴里。 肥肠直接用的上次滷好的，别有味道。 「阿勛，你觉得这个馒头片好卖吗？」 江承雪忽然道。 今天去逛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日子不好过，但京城所有的生活秩序还是正常的，该卖什么还是卖什么，集市上的小吃也是五花八门。 第169章 把瘦马养肥了再卖出去 「好卖！」 周泽勛心直口快，这么好吃的，光闻一下就觉得馋虫要从肚子里面钻出来。 今天还在集市上吃了个脆饼，比起这个鸡蛋炸馒头片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的区别。 「不过——」 他又道：「这个价格不好定吧？」 那个白面脆饼就是一层面煳在锅里烤干罢了，没有一点油腥，就那也要三文一张。自家这个要怎么定价？ 江承雪一边吃肥肠一边道：「一片五文钱，一个馒头切五片。」 她口味重啊，就喜欢吃肥肠。 周泽勛看看手里的馒头片，他对定价这个事情没有经验，反正娘子怎么定他都觉得好。只要能卖出去。 本来说江承雪收菜，周泽勛舂米，但周泽勛趁着江承雪洗碗的功夫就把晾晒在院子里面的菜干全都收进筐子，端进屋里摆放整齐了。 两人在院子里面舂米，今晚的月光很好，干点活也不觉得费力。 周泽勛舂米的时候，江承雪就围着那磨盘转，在漠州的时候隔壁周大山家就有这么一个磨盘，家里有时候拿着黄豆过去借用磨些豆腐吃。 像推磨盘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原主的，所以现在江承雪脑中并没有做豆腐的记忆。 但杨氏会啊，杨氏最喜欢去隔壁磨豆腐了，每次做出来的豆腐都又鲜又嫩。 空间还有些黄豆种子呢，这事情不能忘记了，等回到云州城也在院子里面弄个磨盘。 之前因为怀着孩子不方便的原因，好多事情都没有去做，现在孩子生出来了，她有的是精力折腾。 最后舂了一桶米，等明天天亮了再扬一样就可以了。 在空间好好洗漱一番，出来之后赶紧爬进被窝。屋里虽然有火炉，但一点也不暖和，只能说比外头好很多。 早上醒来的时候，江承雪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窝在周泽勛怀里。 热乎得跟个暖炉一样。 江承雪有些尴尬，明明床上是两床被子，自己怎么就爬到别人被窝的？是因为太冷了吗？ 第203页 因为贴得近，感觉到了男人早晨正常的生理现象，她更加尴尬，憋红了脸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自己被窝去。 一动，周泽勛就醒了。 「娘子早，天亮了么？」 「亮了。」 既然醒了，江承雪也不费劲了，急忙挣开周泽勛的怀抱钻进自己被窝，结果跟钻进冰窟窿一样，冷得打了个激灵。 周泽勛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似的，一脸淡定。 江承雪被窝太冷待不住，急忙起身穿衣服，下床，跑到炉子边看火，火早就熄灭了，一晚上凉快煤炭根本不够用。 好在今天租好的宅子就能入住了，买的煤炭够多，冷不着。 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原本就床铺，昨天肖龙肖虎去买了棉被褥子，煤炭。 走进房间江承雪第一件事就是往火炉里加了满满一炉子煤炭，她怕冷，屋里得烧暖和一些。 「周公子，我们将马也安置在屋里面，这宅子没有马厩，京城冷，两匹马不能放在院子里。」 肖龙道。 反正还有多的空屋子，等走的时候再给主人家好好打扫一番就是。 王小五道：「这马天天吃草还天天有租子，我们一来一回总共就用四天，真不划算。」 他替东家心疼银子。若是天热一点就能走路来，省不少钱呢！ 江承雪道：「不碍事，先养几天。」 王老二有些着急，他心里最关心的不是东家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自己能不能对得起东家在自己身上花的那些钱。 今早又吃的馒头米粥，比在家里吃得好太多了。 江娘子还说以后每天都不会饿着大家，叫大家好好干呢。 「东家，今天给我干什么活啊？只要是下力气的活我都行！」 昨天和弟弟小五去逛大街他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弟弟没想到是个聪明的，比自己想得周到多了。 聪不聪明天生的，他也嫉妒不来逞强不来，所以还是多干点力气活吧，来之前人家不就是说需要个能下力气的吗？ 周泽勛道： 「王老二你和小五还是去干昨天那事儿，京城这么大，你们多熟悉熟悉。」 「肖龙肖虎你们两个去买东西，都在这纸上，你们对照着买。」 说着就递给肖龙肖虎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铁锅，火炉，木箱馒头之类，够他们两个忙一早上了。 这些都是江承雪的意思。王家兄弟去熟悉地况是为了卖货，肖家兄弟去买这些东西是准备摆摊卖馒头片。 她要将肖龙肖虎两个人支去干些别的，不能叫他们老跟着自己二人。 她本身就是低调的人，在前世男女平等的时代她很低调，到了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她也没想多高调。 性格原因，她对站在人前被万千追捧毫无感觉，反而觉得走哪都被人盯着很烦人。 再说，她站出来风头太盛的话，容易让别人觉得她家相公无能，还要一个弱女子站在前头张罗指挥，男尊时代，这对男人来说是个重大打击。 周泽勛是她相公，她当然不想他被人非议，他本身就是很优秀的男人啊！ 肖龙肖虎望着手中的纸张，有苦难言。他们是被派来保护主子的，怎么感觉用途越来越偏离了？ 江承雪道：「你们去吧，我跟相公随便在街上转转看看，那么多人有什么危险呢？」 周泽勛也笑道：「你们要不放心，不如跟我切磋一下，看我拳脚过不过得去？」 「不敢不敢！周公子力大无穷功夫过人，我二人不敢切磋。」 对自己要保护的人他们多少有些了解，既然这样说了，只好拿着纸张出门去了。 等其他人都各自忙活去了，江承雪去马房，把两匹瘦弱得浑身骨头的马牵进空间，绑在后院，放长绳子，不要去啃她的人参就好。 在租马还是买马之间，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租吧。 租了放进空间养好了，再高价卖出去，等回云州城的时候再买两匹瘦马还给马主人就是了，不亏。 不过回到云州就得考虑买马匹的事情了。 这个旱灾弄得，很多马都宰杀来吃了，受灾的几个州马匹少了许多。价格很快就会上涨。 第170章 不合规矩 江承雪租了两套宅子，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两人过去另外一套宅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买了点煤炭备用。 屋里很冷，两人也没有停留很久，从空间拖出来几大筐菜干放在正屋里。 锁上正屋锁上院门就离开了。 从集市买了些细面和粗面回去，江承雪觉得细面里面加点粗面挺好的，促进肠胃消化。 前世一直说不要吃得太精细，吃点粗粮对身体有好处。 大米就从空间拿出来直接用，省几个钱，现在粮食也不便宜。 将马匹从空间牵出来在空房间拴好，正屋里面的火炉又填满一炉子，让它旺旺地烧着。 两人没事就又进空间去，周泽勛舂米，江承雪扬风。扬风就是把破壳的稻米放在大簸箕里，利用重力和风力将比大米轻很多的米糠分离出去。 今天空间是冬天，这风也是刺骨的。 周泽勛舂米舂得热火朝天，江承雪却在外面待不长久，扬一阵就往屋里跑，太冷了。 趁着这股劲儿，周泽勛将稻米留了种，其他全部舂了。至于屋里堆的麦子，因为要脱粒脱壳磨粉，要比大米要麻烦费时，就先放着，吃面还是用买的。 第204页 周泽勛舂完米又接了娘子的活，但扬风这个事情用的是巧劲儿，他以前没做过，一扬大米和米糠都往外飞。 江承雪也不管，将小椅子摆放在门口，一边捧着热茶喝一边嘻嘻哈哈地看着周泽勛弄得一身狼狈。 等到外面有了声响，江承雪拿了分离出来的大米，周泽勛提了一整筐鸡蛋离开空间。 大米装在麻袋里面和今天新买的面粉放在一起。鸡蛋筐子放在墙边。 回来的是肖龙肖虎，两人搞了一辆板车，买好的东西堆在板车上推回来，也是一身狼狈，以往干得都是出力气保护人的事情，没想到买东西比保护人还要麻烦。 两人卸了车，见两个主子都在屋里，心里就踏实了。 「公子，我们还没有买完，再出去一趟。」 两人说完又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等到中午，大家都回来了。 肖龙肖虎两人给两个主子一一报帐，并把剩余的银钱还了回去。 四个人跑了一整天，身上的袄子都挺单薄的，冻得够呛。 现在坐在暖暖的屋子里面觉得十分幸福，也顾不得惊嘆主子是怎么煤炭不要钱一样的烧的。 江承雪就道：「大家辛苦了，我做点特别的犒赏一下你们。」 四个人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开玩笑，怎么能让主人家给他们做饭吃呢？ 「江娘子不要忙活，让我们来吧。」 江承雪道：「没事，你们坐一下。肖龙肖虎，你们搭把手。」 肖龙肖虎：「……」 按说，王家兄弟在做饭这种事情上比他二人拿手才是，主子却叫他们两个搭把手，总觉得不太妙。 两人也不说什么便听江承雪指挥，肖龙把新买的铁锅搭在炉子上，烧干水，在江承雪的指挥下倒油。 这油是今天新买的豆油，黄澄澄的，看着就喜欢。 江承雪：「倒倒倒，多倒一些。」 周泽勛看着这四个提心弔胆的样子，就想到昨晚上自己心里的心疼劲儿，他们估计要吓死吧！ 「王老二，你去把这口锅洗了，拿到你那屋去熬些米粥，大米多放些。」 周泽勛指挥道，王老二盯着锅里眼睛都直了，天吶，这倒了半锅油了，够他们全家吃一年了！ 听到周泽勛吩咐，王老二恋恋不捨地接过铁锅，快快忙活去了，他要赶着回来看主人家这顿饭怎么搞呢，估计回去了能够叫他炫耀大半年。 「肖虎，把馒头切成五片。」 江承雪吩咐着，自己则接过相公递过来的鸡蛋往大碗里面敲，一共敲了五个，添加了少量的水，加点盐，打散。 大家的眼珠又盯着鸡蛋，差点掉出来。 王小五眼尖，一下就看到墙边有一大筐的鸡蛋呢！ 「好多鸡蛋！」 周泽勛道：「嗯。」 两人也没有解释这些鸡蛋从哪里来的，当老闆的没有必要跟员工解释太多，准备好东西交给员工怎么干就行。 这几人虽然很惊讶，但也的确没有去问两个主子这些鸡蛋怎么来的，他们心里觉得都是正常的，两个主子是有能耐的，肯定是昨天今天找到了路子得到了这些鸡蛋。 在他们震惊的注视下，江承雪将裹了蛋液的馒头片放进油锅里，被炸过的鸡蛋立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王老二忙活完粥的事情，一推门进来就闻到了惊人的香味，忍不住咽口水。 屋里鸦雀无声，除了油响。 江承雪将手里的蛋碗和筷子一共交到肖龙手里。 「肖龙，给你来，这段时间你跟肖虎二人就去集市卖这鸡蛋面糕。」 肖龙肖虎：「……」 果然。 肖家老爷让他们要听这二人的话，要他们时刻要保护好这二人。 他们马上就要不知道自己这个来是干什么的了。 周泽勛：「大家都加油干，干完了我们早点回云州城去。」 肖龙肖虎二人心想，那也只能这样了，两个主子过来是做生意筹钱的，那就赶紧帮他们把钱筹到，然后赶紧把人送回云州交差去。 王老二看得眼睛直，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跑了出去，隔壁的米粥应该扑锅了！ 中午，每人吃了一碗粥，两片鸡蛋面糕。 鸡蛋面糕是江承雪想出来的新名字，鸡蛋，面，糕，三个字都是值钱的，合在一起听着就高大上。 这是他们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油香，蛋香，奢侈得不行。 周泽勛道：「今后吃饭，你们四人自己弄着吃，米面我来出，吃完了给我讲。」 周泽勛和江承雪都没有受过这个时代大户人家里的教育，对尊卑有别看得不是那么重。 但自己娘子是个女人，和一桌男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不妥的，让她一个人更加不妥。所以以后大家分开吃。 四个人赶紧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他们是下人，本就不应该和主人家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而且还有女主人呢，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这正屋他们都不应该进才对。 第171章 好不好吃 吃完饭，周泽勛领着王家兄弟去另一处租的屋子将里面的菜干运回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菜干放在他们住人的这一处宅子？ 因为距离产生联想，两个主人虽然没有提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四个下人也会潜移默化地认为他们背后进行了很多操作才得到的那些货。 第205页 比凭空出现显得更加有逻辑。 江承雪则带着肖龙肖虎两个人去集市摆摊。 两个练家子第一次做生意，心里还怪紧张的，麻熘地支开摊子，时不时看一眼在站在远处的周家娘子，心里才有点踏实。 有人家坐镇呢，他两个不怕。 往锅里倒豆油的时候立马就引起了过往行人和附近摊贩的注意，大家觉得有趣纷纷围上来指手划脚。 「哟，这是要做什么啊？这倒的是油吗？跟倒水似的！」 「一看就不会做生意，这是要弄什么啊？」 「白馒头片儿……呀，你们哪来的鸡蛋？这碗里是鸡蛋吗？」 人群七嘴八舌。 爱凑热闹的天性在什么年代都一样，看到前面挤着一堆人，好奇的行人都往那边挤。 肖龙肖虎满头热汗，他们也不不是怕人的人，怎么被这些人一围着就越来越紧张了？ 馒头片裹了蛋液放进油锅，就听刺啦一声，围观的行人便也跟着「哦——」地一声欢唿。 真是开了眼界了，馒头鸡蛋还能这样搞，一看就吃不起。但也不妨碍他们凑热闹。光是闻闻这香味也觉得赚了。 肖虎清清嗓子，就准备叫卖。 「卖——咳咳！」 有点嗓子变音，重新来。 「卖鸡蛋面糕咯，五文钱一个——」 第一次叫卖，声带发紧，放不开。 「是怪香的，老闆你鸡蛋哪里买的？能不能卖给我一个？两文钱给卖吗？」 「卖，五文钱一个鸡蛋~~要买的赶紧买咯，鸡蛋总共就这么些咯~」 肖龙肖虎吆喝道。 江娘子还真厉害，她竟算到有人要不买馒头片儿想买鸡蛋，早早就订好了这鸡蛋的价格。 一个鸡蛋五文钱，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那种三分钱买两个鸡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算三文钱买不到两个，一文钱一个鸡蛋也是好的啊。 但，人家这么定他们就这么卖。 人群安静，五文钱一个鸡蛋，实在有点贵了。对一般老百姓来说，这东西虽然有营养，但也就两口的事情，顶不上买两个馒头，吃了起码有个饱的感觉。 然而吃多了粗粮，偶尔还是想吃点金贵的，肚子里面太缺油水，那难受劲儿最叫人受不了。 大家没吭声，又不愿意走。 就有人开始讨价还价：「做人可不能太黑心，往年家家户户都养鸡，拿鸡蛋三文钱买两个，你这太贵了！」 「是啊，哪怕是三文钱一个我也跟你买，怎么样？」 肖龙一边把馒头片从油锅里面夹出来一边心里嘀咕，这颜色是不是太白了？ 可他不敢炸久了，炸久了费油啊！ 「五文钱一个，不讲价啊！新鲜的鸡蛋米糕出锅咯，大傢伙儿都来尝一尝~~」 多喊几声就找到感觉了。 肖虎也不甘示弱，见肖龙都抹下面子叫骂，他干脆放开嗓子喊起来：「鸡蛋面糕鸡蛋面糕！五文钱一片哦！一片面糕能抵半两肉哦~~」 练家子中气十足，嗓子一放开，大家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的。 「嘁，真能喊，哪能抵上半两肉哦！」 肖虎道：「咋不能抵了？这一片面糕可以裹一个鸡蛋了，再加上这么多油！你家吃肉肯定不捨得弄这么多油吧？」 说得好像有道理，有人蠢蠢欲动，但是五文钱还是有点不捨得。 江承雪挤进来：「让让让让啊~」 肖龙肖虎眼睛一亮，江娘子原来没走啊。 江承雪对两人使了个眼色，道：「老闆，你家这是什么，我大老远就闻到味道了，馋得我都走不动路了！」 两人立即明白，江娘子这是假扮客人来着。 肖龙负责锅里的活儿，肖虎负责招揽客人和收钱递货。 肖虎立即道：「那是，我们这可不是一般人吃得上的好东西，这叫鸡蛋面糕！小娘子，你且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瞧这鸡蛋，这豆油，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吧？」 江承雪想这肖虎还挺能配合，笑着点头：「还真是，我从来没见这样的吃法，真是新鲜！给我来一片，都节衣缩食大半年了，过年期间吃点好的！」 「好嘞~」 肖虎像模像样地应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很是喜庆。 然后用一张小小的油纸夹住最大片的馒头片儿，递过来。 「小娘子，你就在这儿吃，吃完了给大伙儿说说咱这东西值不值这个价儿~！」 江承雪用两根手指头夹着油纸包裹的那地方，就当着众目睽睽的视线吃起来，她这会儿肚子里是饱的，人一饱吃啥都差点味道，但是她演技好啊。 一嘴咬下去，就惊讶得五官飞动。 「好吃不？」 「是啊，好不好吃？」 大家急忙闻着，其实看她表情就知道肯定好吃极了，但还想她亲自说出来。 「好吃！我这辈子头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比我以前吃的那些糕啊点啊好吃十倍不止！」 她话一落，就听到人群里面有人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大家都可以尝尝，他家这东西真是从来没吃过，可好吃了！」 江承雪推波助澜道。 有人便道：「也是，五文钱么，现在这时候啥东西不贵啊？这鸡蛋……鸡蛋什么糕，比起别的其实真不贵，又有鸡蛋又有油，反正旱灾都过去了……」 第206页 这人就把自己给说服了，掏出五个铜板：「给我来一个，我给大家尝尝到底好不好吃！」 这人拿着馒头片儿，左看右看，心里还怪疼的，别看就五文钱，关键是现在没地方去挣钱啊！ 大家都盯着，准备看这人的反馈如何。 「好吃吗？」 男人小小咬了一口，真是满嘴喷香，眼睛就放光，感觉这东西吃着世界都变美好了，又有力气看以后的生活了。 「好吃吗？」 "究竟好不好吃？！」 男人道：「废话！用油炸出来的鸡蛋能不好吃吗？！」 第172章 我想吃冬瓜糖了 男人一句「用油炸的能不好吃吗？」彻底破防了围观的群众。 还有家底的百姓便忍不住掏钱购买起来，说得对啊，旱灾过去了，还在正月间呢，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吧！ 「给我一个！」 「先给我，我先掏的钱！」 「那块大的是我的，哎！你咋抢我的呢？」 肖龙肖虎大喊：「一个一个来啊，不要挤，挤到油锅里面不值当！」 但老百姓一旦抢开东西，什么都顾不上，江承雪站在最前头，想往外挤都挤不出去，油锅火炉就在面前，看着十分危险。 就感觉有一张大手穿过人群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就跟浮萍站稳了脚跟一样不怕了。 周泽勛将江承雪拉进怀里，一手箍着她，腾出一只手，对着面前暗暗用力推了一把。 他推得幅度不算大，被推的人就像撞到一面无形的大墙，身子勐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一群人也同样感觉到这股力量，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最外围的甚至一屁股坐倒在地。 周泽勛黑着脸，怒喝一声：「不许推！伤着我娘子，我跟你们没完！」 如雷贯耳，大家顿时安安静静，老老实实。 肖龙肖虎心里突突两下，急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江承雪从周泽勛怀里出来，笑道：「大家不要推搡，万一烫着了伤着了，那就不是五文钱的事情了，老闆做生意又不是做一天，今天买不上还有明天嘛！」 「是啊，不要推了，老闆的东西还多着呢。」 「不推了，不推了，老闆赶紧收钱，我拿了就让开了！」 「好勒！客官你的鸡蛋面糕那好咯~」 周泽勛拉着江承雪挤出人群，脸上的愠怒才慢慢消失，回头看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感嘆：「雪儿，没想到你的这个生意法子真能卖起来。」 江承雪嗯了一声，「因为现在大家的心情放松了很多，都想着熬过冬天就好了，没多久了。再说，这就个生活的调剂品，花个五文钱对一个家庭来说塌不了。真的买不起的也不会买。」 周泽勛捏捏她的手心，「我娘子可真是精明人啊，为夫有点心慌。」 「你慌什么？」 「怕我脑子不好使，被你嫌弃了呗！」 江承雪忍俊不禁，仰头看天：「唉，想起你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也是可可爱爱的，还有点想念呢。」 「娘子还是不要回忆我那傻子模样了，要么我又想吃冬瓜糖了。」 「冬瓜糖啊……」 江承雪心想，那个做起来好烦呀。 不过相公想吃的话，她就想做。 「我们还有新鲜冬瓜吗？」 周泽勛的眼睛亮起来，虽说已经是个男人了，但还是想吃糖呀。 「有的，我专门留了个大的放在墙角的。」 江承雪仰头看他，眨眨眼睛，调笑道：「最近都没有种冬瓜，你是不是早就想吃了？」 「是。」 周泽勛老实回答，冬瓜糖又好看又好吃，谁能不喜欢呢？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周泽勛没回答，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雪儿，做那糖的话需要买点啥吗？」 他怎么说呢，堂堂七尺男儿跟娘子讨糖吃？他又不是那些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脑子好使之后，他的形象一直都是稳重寡言的。 江承雪跟在他身后：「冰糖没有了，去买冰糖吧。阿勛，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喜欢一个人，就连满足他的喜好自己都觉得是幸福的。 既然都已经开口讨糖吃了，周泽勛别的也不隐瞒：「想吃的多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江承雪觉得他故意说来讨自己开心的，又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每次真的吃得很香。 她想了想，拉了拉周泽勛，让他矮下身子。 「阿勛，我给你做红烧肉啊，全都是肉！」 周泽勛也不是小孩子了，但一听娘子这么说就觉得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红烧肉，听起来就巨好吃的感觉。 「什么时候做呢？」 他也咬着江承雪耳朵期待地问道。 「回去就做！」 说到吃，就120分兴致。 两人买了六斤冰糖。糖类本来就贵，现在就更加贵得离谱。 贵也买点，就当促进经济流通了。 回到宅子，另一处宅子里面拉回来的四大筐不同种类的菜干排放在正屋的墙边。 「王小五他们拿去卖了吗？」 江承雪问道。 「拿了些去，但是定价这方面你才是行家，他们先拿去给买主们看看货。」 第207页 「嗯，这价格可不能定低了……」 江承雪自言自语，十斤新鲜菜不知道能不能出一斤菜干呢。 转头把两匹马牵进空间，周泽勛去后院拴马绳，收鸡蛋。 江承雪脱下厚实的袄子，将棉裤也脱了下来，空间是春天啊，热乎乎的，穿这么厚真得中暑不可。 棉裤下面穿的是棉质的衬裤，虽然不透不露的，但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幸好空间还有套崭新的衣服，她就穿上了。 然后挽起衣袖，揭开矮缸的盖子，一入眼就是牛肚，吸吸口水，这牛肚改天来个爆炒，可惜没有辣椒。 翻出一大块五花肉，这猪很瘦，五花肉也是薄薄的一层。 有总是好的呀。 「雪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泽勛提着篮子回来。他还没把身上的棉袄脱掉，直接去后院拴马的。将鸡蛋篮子往墙边一放，一边脱袄子一边兴奋问道。 「你先脱换衣服吧，换完衣服去生火。」 搭上铁锅干烧一下，整块五花肉肉皮贴着铁锅反覆摩擦，因为上面有猪毛，用手拔起来太费事了。 烫到猪皮变色才把肉块拿起来，吩咐周泽勛洗锅，自己去洗肉，把猪皮也用刀竖着刮干净。 五花肉切成三厘米的方块，准备适量的葱段生姜片，桂皮香叶八角花椒还有白芷。 「阿勛，可以搭锅了。」 江承雪喊道。 以前自己自己弄美事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能做，但现在多了一个人，她觉得动动嗓子，看着那人去做也挺好的，生活惬意有趣。 锅烧热，倒少量豆油，加两勺白糖，炒糖色需要小火，周泽勛蹲在地上听着她指挥，乐此不彼。 白糖炒化变成焦糖色把肉块倒进锅里，小火慢炒上色，原本看着白惨惨的颜色，慢慢就过上一层诱人的焦糖色。 然后倒入调料，继续小火慢炒，虽然这猪很瘦，但油脂还是有些的，慢慢就炒了出来，香料的味道在厨房里萦绕。 周泽勛忍不住站起来往锅里瞧，脸上按捺不住期待的喜色。 「好香啊，雪儿，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 江家就是这样吃肉的吗？未免太奢侈了。 又想到不对啊，雪儿以前在江家不是不受待见的吗？ 江承雪道：「我以前老在厨房帮忙，见江府的厨子做的多了，自己也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她说得煞有其事，末了还装模作样地嘆息一声： 「可惜光看吃不上。」 第173章 你想吃什么都买给你 「雪儿，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吃。」 一句话说得周泽勛心疼不已，搂着江承雪的肩膀轻声许诺。 「嗯嗯。」 江承雪心暖，虽然以后想吃什么自己都可以买，但是有个人愿意给你承诺愿意给你去买，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 就甜滋滋的。 顺着锅边淋入一圈黄酒，再加点生抽。 「阿勛，京城酒家多，我们多买点酒带回去。」 周伯路喜欢喝酒，之前自己从空间拿出去的那一小罐黄酒，他稀罕得喝了好久，每次就喝一点点。 「好。」周泽勛沉吟一下，「给春芽多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吧，京城这边首饰多，带几件回去，春芽是大姑娘了，我听娘说开春要给她说人家。」 他嘆了一口气。 「嗯，成套的给她买个两三套。」 锅里的肉块已经炒不出什么油了，江承雪就围了半锅水，放了葱段。 水开之后将水面的浮沫舀出来，然后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又从外面正屋里面把昨天买的铁锅拿进来，吃红烧肉怎么可以不配米饭呢？ 红烧肉做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趁这个时间，两人下地种了水稻和蔬菜。 江承雪找出黄豆种子，不多，有个一两斤的样子，全部都撒进田地里面去了。 红烧肉中途揭了次盖子，将大料全部挑出来，以前江承雪跟着视频学做的事情，人家博主说了，这些大料煮太久会有苦味，会影响味道。 放了咸盐进去。 盖上盖子小火再炖二十来分钟。 揭开盖子，添火收汁，锅里红彤彤一片，馋得人流口水。 肉多，分两个碗盛装，留一碗下次吃。 快速洗了锅，又清炒了一个小白菜。 进屋，周泽勛已经给两人盛好米饭，倒好茶水，摆好筷子。 「你尝了吗？」 江承雪坐下，拿起筷子。 「还没，等你一起。」 「嗯，」江承雪抿唇，忍不住笑眼弯弯，「快尝尝吧，我都想吃好久了。」 周泽勛这才迫不及待拿起筷子，捡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江承雪碗中。 这一瞬，江承雪突然觉得，周泽勛还是那个周泽勛，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娘子依旧是那么重要的。 她拿筷子捡起碗中的红烧肉，眼睛却盯着对面的男人，看到他咀嚼时难以相信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欢。 忍不住就笑得更加开心。 「很好吃对吧？」 「从来没有这样好吃过！」 「噗——」江承雪笑出声，「这同样的话我听你说了可不止一两次了。」 昨天吃鸡蛋炸馒头片的时候，他还说过呢。 第208页 周泽勛也笑了。 「我可没有撒谎，你次次做出新花样，我次次都是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你下次做新花样了，我还得这样说。」 江承雪明白，周泽勛本来吃过的好东西就不多，当然见到新鲜吃法就觉得好吃极了。 「你多吃点，多长点肉。」 江承雪放下筷子上的肉块，伸进碗里，一口气，差点把半碗都挑进周泽勛碗里。 现在和其他人分开吃饭了，他们就决定以后天天在空间吃。 饱餐一顿后，两人又把棉袄棉裤套上，从空间出来。 在其他人回来前，先把两匹马从空间牵出来。 先回来的是肖龙肖虎，二人推着车拖着摆摊的那一摊子，满脸红彤彤的，跟喝了大酒一样。 「公子，江娘子，今天带出去的都卖完了，后面人家还争起来了！」 头次做生意，他们觉得这事情还挺有意思的嘛！ 王老二和王小五直到天黑才回来，两人跟肖龙肖虎完全不同，冻得脸色发紫。坐在火炉边都打哆嗦。 「周公子，江娘子，我们今天拿出去的菜干都卖掉了，一斤卖了一百文，我们本来是不想卖的，人家拉着不让走。」 也不知道这个价格便宜还是贵了。 王小五上下牙齿直打架，家穷，身上的这袄子还是大哥穿不了给他穿的，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点都不保暖。 江承雪道：「不亏，还可以卖高点价格。」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十文钱一把青菜。就算十斤新鲜菜出一斤菜干，算起来也是十文一斤新鲜菜。 现在所有菜都稀缺，那就也不必一种菜一种价格了，都定一样的价格好了。 她思索一下，道：「明天开始，一两菜15文。」 菜干重量轻，体积大，一两菜看着有一大把，总比一两肉看着舒服多了。 王小五十分羞愧：「江娘子，我还是卖便宜了。」 一斤直接便宜了五十文吶！ 江承雪笑笑：「不碍事，不知道如何定价是因为你不知道成本是多少。再说，你卖的确实不亏。」 其实江承雪这菜除了一些人工成本，完全可以算是零成本了，时间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一点也不亏。 江承雪道：「京城这边你们是要继续跑跑了解地形，还是明天开始就卖起来？」 「明天开始就卖！」 王小五兴奋地搓搓手，倒是王老二神色有些凝重。 这两天到处跑，他都是跟在弟弟后面，弟弟脑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似的，但他却很是茫然。 江承雪点头：「你们两人一起去卖吧，王二哥你力气大主要挑担子跟在小五后头，他卖就行。」 这个活儿一个人就能干，但王老二太生了，肯定干不好，让他先熟悉着。 再说两个人一起安全些，京城这么大，谁知道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第174章 挣得还是太少了 江承雪盘了一下帐。 江承雪拿了绳索让四个人把铜钱串起来，一吊100文。 王小五交回来370文。肖虎二人交上来700文。 帐目没有什么不对。 江承雪转头看看身边的周泽勛，周泽勛点头，道：「你们各自拿两吊钱去，外面寒冷，你们又要日日在外奔波，买身厚实的袄子吧。」 王家兄弟每次回来都冻得脸色发青，真怕冻出个好歹来。肖龙肖虎虽然围着火炉不冷，但是这两吊钱也不能不给。 公平。 四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肖龙道：「公子，您是说给我们一人两吊钱？」 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就给他们买衣服去？ 周泽勛淡然点头：「明天上午放你们半日假，都不要省着，省出病来了我立即送你们回云州去。」 王小五急忙道：「不省不省！我跟二哥明早就去买袄子！」 他捨不得钱，但是也知道冷，这从早上到晚上都在外边跑真得冻怕了。 再说，真病了，东家不要自己了，这钱还咋挣？ 他心里清楚着呢。 其他三人也都点头。 事情弄完，周泽勛就催促四个人去忙活晚饭，该休息休息。 四个人从正屋出来，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暖意。 肖龙道：「你们去准备弄饭吧，我去餵马。」 马匹的屋子和住人的不在一排，是跟住人房子面对面的倒座房。 肖龙走进马匹的那间房子一看，里面有水有粮草，两个主子已经弄好了。 他上前摸摸马脖子，两匹马都很温顺。 肖龙：「……」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四个人在肖龙肖虎的那间房开火，也没什么特别的，熬点糙米粥，啃个干馒头就是了。 肖龙进屋里来，里面暖烘烘的，很舒服。 「这京城的水和粮当真是不一样，我怎么瞅着两匹马都养胖了些。」 肖虎打趣道：「我看你是眼睛胖了，这才来京城几天？整天喝糖水都胖不了这么快。」 肖龙不做声了，当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小五守着锅，王老二坐在火炉边慌慌张张地捂着两吊钱。这是他的钱啊，这么多，他都不敢相信。 「周公子二人真是好人啊，」肖龙嘆道，又看看王家兄弟，「你们以后千万不要辜负人家。」 第209页 他们是肖家的人，肖家在乎周家公子，他们当然也向着周家二人，提点提点这两个屠夫的儿子。 王小五认真道：「我以后一辈子都跟着周公子和江娘子做事情，他们是有大本事的！」 王老二也跟着点头：「我也是。打娘胎出来，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钱。」 四个人约好明天一起去买棉袄，也不省着这钱了，主子都说是给买衣服的了，他们省着不是不听话嘛！ 周泽勛和江承雪睡得比较早。 有过一次睡同一个被窝的经歷，周泽勛顺理成章就把另一床被子靠墙放置。 江承雪心里想，昨晚上到底是自己爬进他被窝的，还是他把自己捞进他被窝的？ 既然都夫妻了，都这样了，再分被窝睡好像就太矫情了。 那就睡一起呗。 睡一起有好处，被窝里面塞了暖炉似的，舒服极了。 江承雪躺在周泽勛怀里不敢乱动，怕动出奇怪的事情来。 其实她觉得自己生过孩子之后，身体已经好完全了，这应该多亏了空间，多亏了孩子小。 可是，那种事情自己主动总不好吧？ 她也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娘子？你想什么呢？」 周泽勛肯定有些故意，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江承雪缩缩脖子，感觉被窝热得有点过火。 「我在算帐。」 「算什么帐？」 「一个筐子150个鸡蛋，我们就算有20000个鸡蛋，一个鸡蛋卖五文钱，也才能卖出100两银子。还有那些菜，目前也不知道有多少斤，我就按1000斤算，一斤150文，那也才150两……」 这样一算就觉得鸡蛋一个五文钱一点也不贵。但是鸡蛋体积就那么小一点，真不好卖上去价格，大家看重的还是吃饱，东西多比东西有营养更重要。 周泽勛：「嗯……」 其实他觉得250两银子也很多了，多少农户家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可对于他们来说就远远不够了，光是弄个医馆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 江承雪：「明天让肖龙肖虎把价提一下，从五文提到七文。」 周泽勛：「……这样可行吗？」 江承雪：「行，鸡蛋的价格也叫他们按七文叫卖。」 周泽勛点头：「好，娘子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错了再说呗。 第二日一早，四个人弄了饭早早就去买棉袄了。 王家兄弟一人买了一件棉袄，棉裤的钱本来是不够的，肖家二人给借了钱，让他们买了下来。 肖龙肖虎在肖家地位不算低，肖家待他们不错，身上的棉袄和棉裤穿了没两年，还暖着，就没买新的，一人买了条棉布里衣衬裤，穿在里面也会暖和很多。 四个人心情非常好，中午早早弄了点吃的，就要出门干活。 周泽勛喊住肖龙肖虎，「你们今天把价格涨成七文。」 肖龙肖虎愣住。 肖虎：「公子，昨天五文价格都喊着太高了，七文……会不会太高了些？」 周泽勛：「不高。鸡蛋也七文一个。」 肖龙心道，做商人的心是真的黑呀！不过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肖龙：「卖不出去怎么办？」 江承雪笑道：「那就硬卖，咬死不降价，他们不买就不买。卖了今天，明天换个市场，两天换个地方。」 两人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他们照做呗。 周泽勛也不着急问娘子她到底怎么想的，因为她肯定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 王家兄弟不敢多拿货，就拿了三十斤左右，虽然是两个人，但是身上揣太多钱也会觉得不放心。大不了多跑几趟呗，他们有的是力气，穿上新棉袄新棉裤就是不同，浑身都是劲儿。 他们走后，江承雪和周泽勛将马匹牵进空间，然后也出了门。 第175章 良马升级版 江承雪拉着周泽勛就是逛街，目标就是那些现在卖不出去有大量存货的东西。 低买高卖么，不管买没买过股票，道理都是相通的。 顺便买两桿秤，一桿大秤一桿小秤。小秤拿给王小五。不能老叫人家用手估计，一斤两斤差不离，一两二两就不好说了。也不能完全信任别人家的秤，万一做了手脚呢？ 大秤放空间。 两人转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目标。 晚上，大家都大丰收，王小五这边卖了三两多银子，把王老二兴奋地凳子都坐不下来。 肖龙肖虎这边就显得逊色很多，但今天他们比昨天有经验得多，也卖了一两银子。 周泽勛又给每人给了一百文，买鞋子的钱。 四个人又是好一番感恩。 周泽勛道：「你们也不必谢我，只是不想你们冻病了罢了，病了还得重新找人顶替你们，麻烦。」 他们不想给他们留下「东家是毫无原则的好心」这个印象。 但这已经足够了。 四个人连连称是，说一定不会病倒的。 势头大好，怎么捨得病倒！ 晚上江承雪躺在周泽勛怀里愣愣出神。 周泽勛把鼻子抵在娘子的头髮上，今天空间夏天，两人都好好洗了头洗了澡，娘子的头髮丝都是香香的。 「想什么呢？」 「想囤点什么货比较好。」 第210页 「布匹吧。」 「可总觉得老百姓对布匹的消耗不高，你看我们家一年一身衣服顶破天了，其他人家还不如我们家呢……」 挣肯定是能挣的，但不多，毕竟他们本钱也有限。 「茶叶？」 「不好，现在存的都是老茶，我想过阵子往南边走，去茶叶的产地，说不定还有新茶呢。」 谁讲的一处闹饥荒全天下都闹饥荒？京城以北就没有，说不定盛产茶叶的地方刚好也没有？ 而且茶叶生意，她是要和江家槓一槓的，不能太草率。 周泽勛笑了起来：「那就不必操心了，咱们就存粮食吧，也不必到处去买，等开春了，找些人进空间把仓库建了，我给你种！民以食为天，这吃饭的问题是天底下最大的问题，粮食什么时候都是最缺的。」 江承雪想到什么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她是想到袁老爷子了，这个时候的人绝对想不到，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后有个人解决了世界人民的吃饭问题，直接把人吃撑了闲得没事干，然后各种作妖，世界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 道：「你说得对，最保险最靠谱的还是粮食。不囤了，就鸡蛋和菜干吧，省得麻烦。」 没有成本的生意，做着不舒服吗？ 第二天上午两人没有外出，专心在家里种菜晒菜收鸡蛋挖草药，还有就是搞吃的。 昨天做了红烧肉，今天葱爆牛肚，除了好吃也没有别的可以说了。 江承雪还弄了个盐水毛豆，就是清水里面加些咸盐，把嫩黄豆洗干净连豆荚一起丢进盐水去煮。 当零食也很贊，虽然只放了盐，但味道十分鲜美，两人围着桌子直接把半盆干光了才罢休，桌上堆起的豆荚跟小山似的。 下午从空间把两匹马牵了出来，外面一天，里面一个季度，这两匹马已经大变样了，不能再留着它们。便牵到牙行去卖了。 京城的物价比云州城要贵点，云州的马匹十八两就能买到，这边要二十两左右。卖就不同了，十五两到十八两之间。 牙人一看他们牵来的马匹这油光水滑的皆是啧啧称奇。从十七两银子涨到十八两银子，两口子都没有答应。 最后牵着马匹从牙行出来了。 他们是想挣钱的不是想亏钱的，十八两虽然也不便宜了，但重新买马需要二十两银子呢。 要是能在这边卖马回到云州去买马就好了，中间的差价还是能挣的，但他们回去还要坐马车呢，所以没有办法。 周泽勛道：「娘子，我们直接去找买家吧。」 江承雪也是这个意思。 京城中富贵人极多，尤其吃皇粮的权贵家族，门槛都很高。 两人牵着马问到了将军府，江承雪想，将军与马是标配，他们没有不买的道理。 敲开角门问了家丁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将军家中男丁多在北方征战，只有女眷和幼子，没有买马的必要。 两人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便一家一家问去，没想到问到一户张姓商人家，管家看了这两匹马，顿时来了兴趣，把他们领进院子，转身叫了府上的马夫过来。 马夫对着这马前后看了一转，又捏嘴唇子，又撩脚蹄子的，最后对官家道：「这马看着不差，比外头要精壮得多。」 管家点头，便问要多少银子。 他问的当然是周泽勛，周泽勛看看江承雪，见她伸展五个手指头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下。 周泽勛：「一匹马25两。」 管家和马夫都深深地皱起眉头。 「太贵了！二位，我们东家诚心买，你们诚心出个价格，否则就算了吧。」 江承雪道：「管家大人，不是我们不诚心卖，只是太心疼自家了。您看，这马餵养得多好，我敢说全京城再找不出第三匹，性格温顺，吃苦耐劳，若不是急用银两，我们也舍不卖啊。」 管家听了又摸摸身边这匹黑马的毛髮，顺滑有光泽。 现在人都没得吃，能把马餵成这样，确实是难得了。 「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这价格确实是贵了。马夫，你牵着熘一圈看看。」 马夫听了便牵着马，先走后跑，马匹步伐轻盈沉稳，看得管家直点头。 江承雪也不由感嘆，多亏了是肖家帮忙挑选的马匹，看样子的确是很不错的。 原本就是良马，加上自己的空间餵养，现在已经是良马的升级版。 到时候挑马的时候让肖家两人去挑，挑马至少比自己二人更懂点。 管家又道：「20两一匹，再高的给不了。」 江承雪道：「20两给不了，我们先头去了牙行，我们就是觉得太亏了，才自己来找买家的。」 第176章 卖鸡蛋咯 「那也太贵了。」 管家看着马夫又牵了另外一匹马去遛弯，眼中有些不舍。 马真是好马。 江承雪道：「我们最多让一两银子，再多了，我们也捨不得卖。」 管家不看他，直接看向周泽勛：「这位公子，你说个价，我们商讨商讨。」 他这态度，完全没将江承雪放在眼中。 周泽勛看看自家娘子，她脸上倒没有什么生气的反应，甚至还带着笑意。 周泽勛忍不住一笑，拉起江承雪的手：「这等事情，我都是听我家娘子的。」 第211页 管家：「？」 江承雪很满意相公的回答，紧紧回握他的手掌，轻笑道：「管家大人这等小事情问我就是了，相公他只管大事。」 管家满脸狐疑，心中搞不懂这对小夫妻，几十两银子的事情还不是大事？ 「管家大人，你东家是要出远门吗？如果是要出远门的确该买匹好马。其实我们要不是缺银子，将这两匹马再留最多两个月，这价格还能要得更高，你说是不是？」 管家听了这话，便知道这两口子是聪明人。 全城的马匹饿死那么多，等到新粮草出来之际，马匹的价格绝对水涨船高。 这两日去牙行去市场的确没有见到比这更好的马匹了。 「你们等等。」 管家说完往内院走去。 一匹马24两银子，溢价有点多，他还是跟东家说上一声比较好，免得责怪到他头上。 过了没多一阵，管家就提着一个黑色小袋出来了，将黑袋子递给周泽勛。 「东家准了，你点点。」 周泽勛用手拎了拎，又捏了捏，打开口袋看了两眼，点头，转手就交给江承雪。 笑着对管家道：「那我二人告辞。」 说完牵着江承雪离开。 出门的时候。江承雪问了门人，这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茶叶呀，这你们都不知道？」 门人颇为自豪，这张家在京城应该挺有名的。 「没想到这马真被我们卖出了24两的价格。」 「嗯，等京城的事情办妥了，我们再以二十两左右的价格买两匹，挣了8两。」 「我家娘子真是厉害。」 周泽勛忍不住夸道。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娘子在，以后全家吃肉都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又去卖了两麻袋的草药。 现在草药也是贵得离谱，两袋子草药，赚了二十两。 第三天，江承雪精神抖擞，将周泽勛从床上拉起来。 「阿勛，我们今天开始卖鸡蛋吧！」 江承雪让肖龙肖虎去集市卖鸡蛋面糕，真正的目的不是让他们挣钱，而是造势。 卖鸡蛋面糕费时费力，而且一片鸡蛋面糕和一个鸡蛋的价格是一样的，怎么算来都是直接卖鸡蛋比较划算。 现在肖龙肖虎已经在集市卖了四五天，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都是靠口口相传。 四五天的时间，想必京城已经有了相关的传闻，大家大概已经听说有人在卖鸡蛋，七文钱一个。 「这叫对比销售法，就是俗话说的货比三家，这样的东西肯定挑便宜的买呀。」 江承雪解释道。 五文钱一个鸡蛋，本来已经是高价，但在七文钱一个鸡蛋面前就不那么高了。 果然，有了前面的铺垫，他们卖鸡蛋快速了很多。 也没有专门去找那些大户人家的巷子叫卖。 周泽勛挑着两筐鸡蛋，见到住人的巷子就往里面钻。 「卖鸡蛋喽～卖鸡蛋喽～又大又圆的鸡蛋便宜卖喽～」 周泽勛现在对叫卖已经手到擒来，江承雪便不开口，她只管收钱便是了。 听到「鸡蛋」和「便宜」两个词，不管是穷的还是富的，都忍不住开门来看。 「哎，小兄弟，你过来，你们卖的是鸡蛋吗？」 出门的大娘嘴里喊着「你过来」，但其实脚下已经快速向他们走来。 周泽勛便把扁担放下，他不开口，江承雪笑盈盈的迎上去。 「大娘，我们是来卖鸡蛋的，你来看看我们的鸡蛋多好呀！」 说着就把筐子上面厚厚的棉布掀开来，露出里面褐色的大鸡蛋。 「哎哟哟～」 大娘叫着，蹲在地上伸手去摸筐子里面的鸡蛋。 感觉好几辈子没见鸡蛋了似的，现在看着这玩意儿稀罕的紧。 「这鸡蛋咋个这么漂亮呢！咋个长这么大的呢？」 她摸了一个又摸另外一个，喜欢的不得了，犹犹豫豫，问道：「这位娘子，这鸡蛋咋卖呀？」 「五文钱一个便宜，集市那卖鸡蛋面糕的卖七文钱一个呢！」 大娘的手就收了回去。 太贵了，他们就是普通人家而已。 江承雪也不着急，笑道：「这鸡蛋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五文钱，不贵！京城家家户户的人家都大半年没有吃到鸡蛋了吧？」 「罢了罢了，这鸡蛋不吃也死不了人。不买了，不买了。」 「这鸡蛋可有营养了，一个鸡蛋打在锅里，一家人都可以尝一口。大娘，你不买的话，我可就走啦！」 说着，对周泽勛使了个眼色。 周泽勛挑起筐子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叫卖。 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没有必要为一个人浪费太多的口舌。 人家能买就买，不能买也不能逼着人家，都是看家里的经济条件做决定的。 两人还没有走几步，下一户的门就打开了，之前的大娘也没有进家门去，反而跟着他们过来了。 「柱子他奶，你看看这鸡蛋五文钱一个能买不能买？」 一听这话，江晨雪就知道大娘还是捨不得这鸡蛋，心里是想买的。 「五文钱一个？老天爷哦，老太婆这辈子都没听说过五文钱一个鸡蛋的！」 老人家嚷着却径直走过来。 第212页 江承雪笑道：「那是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旱灾，现在什么都涨了好几倍。奶奶，买个鸡蛋回去给孙子吃？」 老人家摸着鸡蛋犹豫不定，道：「你给便宜一文钱吧，我买两个？」 「这……」 江承雪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开张生意，那就九文钱给您两个。」 她弯腰要捡鸡蛋被老人家拦住。 「我自个来，我自个来！」 她得挑个大的，没有烂的鸡蛋才行。 第177章 娘子给我30两银子 老人家在筐子里挑挑选选了一会，每个鸡蛋都又大又圆，用手掂一掂拿鼻子闻一闻。 「这鸡蛋确实不错，一点没空，像是新鲜的呢。」 她摸出怀里的布包，除了九个铜板放在江承雪手心。 自言自语像是在劝服自己：「吃呗，有的吃就吃呗。」 江承雪两人继续叫卖着往前走。 大娘抓住了柱子他奶，小声道：「这鸡蛋贵呀！」 柱子他奶道：「现在啥不贵？西北风不贵！我昨个去集市问人家要七文钱一个呢，听说之前要便宜点，现在涨价了。」 「还涨价啊？」 「怎么不涨价？集市上没得卖，就他一家，他肯定涨价呀！你想买就买一个，等到后面说不定还要涨，买一个尝尝味道，家离得多长时间没有沾荤腥了？」 这老人家倒是看的挺开的。 大娘想想也是一家人吃了大半年没盐没油的粗粮，一个个吃的眼睛都呆滞了。 20文钱一两的肉她买不起，五分钱一个鸡蛋总咬咬牙，买一个的。 想到这里，她一边喊着等一等，一边向两人追去。 「两位小老闆，你们也给我九文钱两个鸡蛋吧！我也算是你们第一个买家啦！你们是头一个问我的呀！」 「好嘞！」 大娘买了两个鸡蛋，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回去了。 「好啦，现在开了张啦！」 虽然有便宜半文钱，但她一点都不亏。 两人看似不疾不徐地走着叫着，半天下来，两筐300个鸡蛋就全部卖完了。 中间虽然有讨价还价的，但基本都买了，也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雪儿，你让肖龙肖虎他们在市场上先卖几天果然是对的。」 肖龙肖虎他们第一天卖鸡蛋五文钱一个的时候，所有人都嫌贵，一个都没有卖出去。 没想到他们现在涨成七文钱，自己这边卖5文钱一个这么顺利。 「嗯，现在鸡蛋本来就是有市无价，不是我们卖，他们再想吃也吃不到呢。」 这叫有需求就有市场。 物以稀为贵。 两人也没有回宅子，瞅着四下无人，江承雪就在旁边的墙上开了一扇门，两人开了门就钻了进去，然后又把门收了起来。 江承雪做饭，周泽勛则去地里把该收的收回来，该晾的晾着。 又后院把鸡蛋捡回来。 因为空间放置的位置有限，筐子也不够用，他们捡鸡蛋的速度也是很佛系的，一次就能捡个五六十枚。 前两天两个人还悠悠闲闲的，现在真的开始做起事来也不含煳。 弄的饭不复杂，炒了个豆角肉片，炒了一个素炒冬瓜，闷了一锅大米饭。 二人美美的饱餐一顿，套上棉裤棉袄，准备出门接着干活。 「这会儿外面有人，」江承雪道，想把门拉到现实世界去，但没有成功。 两人就重新坐下来，休息一下。 周泽勛忽然道：「雪儿，等今天卖完了鸡蛋，能不能给我30两银子？」 「你需要银子？」 江承雪问，问了又觉得多余，人家不需要银子，问自己要干什么？ 便道：「现在要还是晚上要？」 周泽勛道：「现在要吧！」 江承雪也不含煳，起身去开了百宝箱。 卖马都卖出了40多两银子呢，加上这几天，王小五和肖龙肖虎他们都有进帐，手头的银子已经有100多两，拿出三十两还是绰绰有余的。 怕30两他不够用，拿了33两给他。 周泽勛把33两银子仔细揣在怀里，也没有说拿去做什么，江承雪便也没有问。 空间里面的时间长，外面的时间短，外面路过一个人一分钟就走开了，空间里面也一个半小时了。 两人干脆又将棉袄棉裤脱了，躺着午休了一下。 再回到现实世界，江城雪感慨道：「我们以后还是得找个隐秘的地方，万一人家一天都不走，我们就玩完了。」 周泽勛也十分感慨。 拉了娘子的手，不无担心：「雪儿，你要是自己进去，你一定留个门，我害怕找不到你。」 两人才从空间出来，手还是暖哄哄的，握在一起好像由手连着心。 周泽勛重新挑起鸡蛋，还是慢悠悠的叫卖起来。 小户人家大多一个两个的买，大户人家的购买力始终要强很多，一次至少买个十个。 离春暖花开还有一两个月呢，买十个鸡蛋也不多。 第二挑鸡蛋卖完，两人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下午走的大户人家多，卖得快，卖完的时候天色还亮着，江承雪还想拿出来一些卖。 别看前几天她慢悠悠的，也不做什么，其实心里也挺着急的，着急回去看儿子呢。 第213页 「今天不卖了，我还有点事情。」 周泽勛道。 江承雪便也作罢。 她很喜欢周泽勛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但这件事也让她知道，两个人又不是连体婴，还是有各自的事情的，她得找两个人经常跟在自己身后才行。 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出门在外走街串巷的叫卖很不安全。 不知道周伯路那边有没有挑到合适的人选，如果有合适的话，她选两个丫头跟在自己身后也是好的。 两人没有回宅子，直接去了，肖龙肖虎今天所在的集市。 肖龙肖虎虽然把价格提到了七文钱，但生意反而没有见萧条，倒像是是火爆了一点。 两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摊子旁边还围着人。 这就显得附近其他的摊子很是冷清。 「雪儿，你等一下跟肖龙肖虎他们一同回去，我晚一些回。」 周泽勛又过去跟肖龙肖虎打了招唿，让他们保护好他娘子。 江承雪心里很是好奇，这几天两人几乎都在一起，阿勛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而且还需要30两银子？ 但她按捺住了内心的好奇。 即便是夫妻，也是需要个人空间的，这个道理，虽然是第一次做夫妻，但她懂。 肖龙肖虎这边也很快收了摊，馒头片不够用了。 三个人回去，王老二和王小虎已经在宅子里面了，两个人挺着急的。 「江娘子，那几筐菜干全都卖完了，我们明天做什么呀？」 王小五看到江承雪就立马询问起来。 第178章 给娘子的礼物 「不急，你们东家已经出去给你们找货了。」 江承雪道。 王家兄弟一看周公子果然不在，便放下了心。 肖虎逗笑道：「你们着急什么？实在没有菜干卖了，你们跟我们来一起卖这鸡蛋面糕好了，又暖和，又不用跑那么多路！」 王小五撇撇嘴道：「可你们每天卖的钱没有我们卖的多。」 肖虎：「……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们兄弟两个去卖菜干也能跟你们卖的一样好！」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 江承雪笑道：「你们不要比谁卖的多，做的都很好。」 肖龙肖虎虽然卖的不够多，但目的也不是让他们去卖钱的，有他们两个在前方卖高价，她和周泽勛才能快快的把鸡蛋卖出去。 不过他们两个卖鸡蛋的事情，其他四人现在还并不知道。 盘算了帐目之后各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周泽勛天黑的时候才回来，怀里抱着一卷毯子一样的东西。 王小五激动的问道：「周公子，我们明天的货找到了吗？」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周泽勛愣了一下，就听江承雪道：「就是菜干的事情。」 「哦，问到了，明天带你们去取货。」 王家兄弟两个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屋吃饭睡觉去了。 江承雪把周泽勛拉进空间，他身上冒着寒气，这几日好像更加冷了一样。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雪儿，这是送给你的，你打开瞧瞧！」 周泽勛将怀里毯子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眼中冒着邀功寻赏一样的光芒。 江承雪愣了一下，这毯子一样的东西是送给自己的？ 她伸手去摸，外面一层是黑色的布匹，解开绳子之后，里面是棕红色的皮毛。 「这个是——」 她心中勐然大喜，激动地把这皮毛拎了起来，果然是一件，皮毛斗篷。 「这是给我的大氅？」 周泽勛笑：「这叫做斗篷，我问过了，氅衣都是男子穿的，没有这个暖和。」 江承雪激动万分，她才不管到底是大氅还是斗篷呢，只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赶紧就要试穿，周泽勛从她手上拿过斗篷，温柔细緻的给她披在肩上，绑上繫绳，又整理了一下帽子。 「暖和吗？」 「暖和！特别暖和！」 江承雪如同一个小女孩高兴的连连点头，手掌在皮毛上，摸过来，摸过去，喜欢得不行。 周泽勛笑道：「当然暖和了，这空间里面还是秋天，你身上穿着棉衣又披着这皮毛，不暖和就怪了。」 又伸手帮她把这斗篷解下来。 「暖不暖和要在冬天穿了才知道你明天要穿着这个去卖鸡蛋吗？」 身上的重量消失，江承雪有些恋恋不捨。 「可以穿着它去卖鸡蛋吗？」 她问。 「怎么就不能穿着它去卖鸡蛋了？」周泽勛笑道，「有我守着你，我看哪个敢说闲话？」 江承雪想了想，问：「这斗篷多少银子？」 「27两。雪儿你别看它有些贵，但实在是不错，狐狸皮的，很暖和。」 周泽勛似乎有点害怕江承雪嫌贵，嫌他乱花钱。 他们两个跑到京城来，就是想筹点银两回去干事情的，他这一手花的不能说不奢侈，但他觉得必须要花。 自家娘子怕冷，而且娘子她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要东西，怎么能不给呢？ 他还想解释一下，这皮毛斗篷他在云州城转过，没有看到，到了京城来也是转了好久才发现的。 江承雪却已经一头栽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 第214页 「阿勛，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记得，你说你要大氅。但是大氅不是给女人穿的。」 「嗯！阿勛，你真好！」 周泽勛此时有些晕晕乎乎，只觉得这27两花的太值了，都让自家娘子投怀送抱了，能不值吗？ 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环绕着这娇小的身体，「我本想买另外一件斗篷给你，那一件是雪山白狐皮毛所制，雪白雪白的，就跟跟你的名字一样，可惜太贵了，等以后再买给你好不好？」 「好！」 江承雪一个没忍住，眼泪珠子就往下滚了。 急忙伸手抹着眼泪，一边问道：「阿勛，你呢？明天我们再去给你也买一件。」 钱么，挣呗！ 就算外面世界的冬天过去了，这空间的冬天四天来一次，这个斗篷总是能用得上的。 「我就算了，我不怕冷。」 「不行，要买！」 「好好好，买，等到咱们挣够足够的银两了再买！」 江承雪不再跟相公争辩，心里又开始默默盘算起来。 晚饭已经做好了，都在桌上拿盘子扣着。 揭开盘子里面的饭菜都还是热的，两人欢欢喜喜地坐下吃饭。 晚上做了一个红烧茄子，一个葱爆牛肉。依然是大米饭。 「雪儿，我觉得我以后都离不开大米饭了。」 天天大米饭简直太奢侈了。 江承雪却用筷子夹着一片牛肉，看了半天了。 「雪儿？」 「我在想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吃马肉？」 她前世的时候，马肉卖的超级贵。 她吃过马肠，肉质很粗，至于味道么…… 挺特别的，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 周泽勛吓了一跳。 「娘子，你可千万不能想这个！」 江承雪：「？」 周泽勛喝了一口水：「马匹和其他牲口不一样，猪牛羊鸡鸭大多是餵来吃的，马一出生就是带着人东奔西走的，大家对马就像对亲人兄弟一样，是功臣，宰杀马匹是叫人唾弃的。」 江承雪点头，理解了。 所以马匹那么大个，价格却卖得没有牛贵，因为买过去不是吃的。 就跟人一样，人很重要，但现在人的价格还比不上几只鸡。 「雪儿，我们不干这买卖好不好？」 周泽勛心有余悸，小心的哄道。 江承雪噗嗤一下笑了：「你放心，我不是那么没有底线的人。」 两人吃了饭将院子里面的菜干收拾整理了。 江承雪的那件斗篷就挂在空间的架子上，周泽勛承诺要给她做一个挂衣架。 离开空间的时候，江承雪还恋恋不捨的围着斗篷又摸又转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179章 欺人太胜 早晨起来，两人从空间里面拿出一些菜干，让王小五兄弟两个先去卖着。 约好了，卖完了就回来等着。 等他们走了，江晨雪和周泽勛才去另外一套租的房子里，将空间里面的菜干搬出来几筐。 锁了门之后，便又挑着鸡蛋去卖了。 卖完一挑鸡蛋，回到宅子，王小五二人已经等着了。 周泽勛领着他们二人去了另一套宅子，将那几筐菜干用板车运回来放在这住人的宅子里面。 「你们二人弄点吃的再出去卖吧，暖和一下。」 江承雪道。 王老二和王小五犹豫了一下，决定听老闆娘的。 也没有怎么弄，就随便煮了一点米粥，一人吃了半个馒头。 吃了和没吃，到底是不一样的，一下子就从脚暖到脑袋顶了。 王家兄弟前脚出门，江承雪二人也跟着出了门。 江承雪没有做批发的想法，毕竟货物也不多。 要想多挣点钱，就得自己多受点累。 现在她一家独大，挣钱不是问题。 卖了两天，江承雪又让肖龙肖虎涨价。 从七文钱涨到八文钱。 肖龙肖虎还有王家两个当时就惊呆了。 「还、还涨？」 肖龙结结巴巴：「公子，江娘子，再涨真卖不动啦，现在大家都喊着贵呢！」 江承雪还是那句话：「涨！卖不动就卖不动！你们另外支个摊子专门卖鸡蛋，一个鸡蛋八文钱。」 肖虎嘴巴有点秃：「江娘子，你不知道啊，我们这摊子就从来没有卖出去鸡蛋啊！」 肖龙：「是啊，我们这两天听人说有别家在卖鸡蛋，卖得比我们便宜，要么我们降点？」 江承雪笑了：「不能降，你们降了，我跟你们周公子怎么卖得动？」 众人：「啊？」 好像明白了什么。 王小五恍然大悟：「江娘子，是你们在卖鸡蛋？」 江承雪点头：「这京城还没有别家找到鸡蛋卖的，就只有我们。肖龙肖虎，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两人相互看看，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不知道……」 「你们只管踏踏实实去卖就行了，就说鸡蛋快没有了，以后还要涨价。」 给大家造成一个印象：这鸡蛋还会持续涨价下去，并且很快就要卖完了。 肖龙肖虎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王小五愣愣的揣摩了好几分钟。 犹犹豫豫的开口：「那我们这边要不要涨价呢？」 第215页 王老二赶紧道：「不能涨了，千万不能涨了，再涨真的卖不出去呀！」 现在他都每天提心弔胆的，害怕别人嫌他们家菜干太贵，不买。 江承雪点点头：「涨，一两涨一文钱。你们都是卖给大户人家的，他们不缺钱。」 王小五回答得干干脆脆：「好！」 江承雪道：「大家再加把劲，没有多少货了，还要留一些回云州去卖。早点干完就早点回云州去了。」 听到回云州城，四个人眼睛又都是一亮，骨子里的恋家情结又给了他们无限的动力。 肖龙肖虎二人提了价，江承雪两人没有，这卖货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得飞快。 还有人走街串巷的来寻他二人，就想着多买两个低价鸡蛋。 空间里面的鸡蛋飞快地往外卖出。 江承雪干脆把价格从五文上调到六文。 这天，江承雪一直觉得眼皮一直跳，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 她觉得不安，所以下午收工就比较早。 一般来讲，肖龙肖虎回来的也不会太晚，结果今天王小五两个人都回来了，还不见肖龙肖虎回来。 「雪儿，你在家守着，我去看看！」 周泽勛刚走两步又回头对王小武兄弟两个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外面冷，他不捨得自己娘子跟着自己一起跑，又不能让两个男的单独跟娘子在一起，当然要把这两个兄弟一起叫走。 江承雪一个人在黑布隆冬，安安静静的宅子里等了有半个时辰。 正后悔没有跟着周泽勛他们一起去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拍门声。 回来的是王小五，着急道：「江娘子不好了，公子叫你取十两银子去衙门赎人呢！」 江承雪一听，赶紧拿了十五两银子跟着王小五往衙门跑。 路上问了一下情况。 原来今天肖龙肖虎卖自己的东西卖得好好的，周围的摊主们受不了了，因为他们的生意太好了。 一番争执，京城里面的摊主们一拍而合，开始一致对外，于是口头争执就变成了斗殴。 结果都被官差巡捕逮进衙门投进班房去了。 「他们两个受伤了？」 江承雪着急问道。 「没有，萧家两位大哥身手好，没有受伤，只是鸡蛋被人抢去了，油锅也被人打翻了。」 「人没事就行。」 周泽勛和王老二在衙门里面等着，见江承雪来了，周泽勛从长凳上起来，把她拉到一边。 「雪儿，别着急，没大事。」 一边说，一边拉起她冰冰的小手握在手心。 见周泽勛这样说，江承雪心里也踏实，嗯了一声，从袖口里面掏出小布包。 「先不急，还有件事，」 周泽勛看看房间另一边的两个官差，道：「你记不记得外祖说过我二舅一家还留在京城呢？」 「……嗯。」 是有这事，过年的时候外祖母介绍家里人的时候说过。 她差点忘记了。 「我们来京城前，外祖给了我一封信，是给二舅的，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二舅？」 这京城的衙门也是欺人太甚，一群人打两个人，结果把一群人放了，把两个人给抓了进来。 就因为他们不是京城人。 捕头看肖龙肖虎二人的生意做的很好，居然狮子大开口，他们花十两银子才能把人领回去。 这十两银子他们有，但始终觉得有些憋屈。 周泽勛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二舅，是考虑到他和江承雪两个人现在与外祖的意愿背道而驰，若是一味的依靠外祖家的势力，那么以后在外祖面前说话也会不那么硬气。 帮过几次之后就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江承雪考虑了一番，最后点头： 「我们去找二舅吧！」 这人情回云州城后还上就是。 第180章 远房亲戚 两人商量好之后，又回到长桌子旁。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 两个巡捕趾高气扬，其中一个还将一只脚踩在板凳上。 周泽勛笑道：「官差大哥，我们想见见巡捕头。」 「呵呵，叫我们两个白给你跑腿啊？」 意思就很明显了。 江承雪从袖子里面掏出十枚的铜钱，给了两个巡捕一人五枚。 两人还有些嫌弃，撇着嘴将铜钱抛了抛。 其中一个出去找捕头。 好一阵子捕头才姗姗来迟。 「想好了，钱带来了？」 周泽勛笑道：「捕头大哥，能不能高抬贵手？一人给一两银子就好？其实我们也不算是外地人，我远房二舅在朝廷做官呢，肖大学士，你知道吗？」 听了这话，巡捕头一下坐直身子，表情谨慎了很多。 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可不敢得罪上面的官员。 「呵呵，你们乱攀关系，知道犯的是什么罪吗？」 「大人，我没有说谎，其实被你抓住的两个人，他们是肖大学士父亲府上的两位家丁，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们。」 捕头皱皱眉，看向旁边的小巡捕，那人会意赶紧跑了出去。 「就算你们是那位肖大人的亲戚，打人总是不对的。」 捕头心里有些慌，不确定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为自己狡辩一下，总是没错的。 第216页 没过一会儿，那巡捕就回来了，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头儿，他们说他们真的是肖府上的人……」 捕头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下。 「原来是这样……不过确实是这二人将集市上的其他摊贩打了，其他摊贩都受了伤，他们二人一点没事……」 江晨雪心里乐，果然是肖府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身手真不错。 周泽勛道：「肖府的人当然非同一般。是那些摊贩不讲武德，一拥而上，肖龙肖虎二人也不过点到为止而已，若他们不手下留情，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捕头点头：「这位公子说的是，看来这其中的确有些误会，是在下考虑欠妥当了。不如我亲自送你们去肖大学士府上，当做是赔罪。」 他可不傻，他就亲自陪着这几个人去，如果肖大学士府上不搭理，他再把人带回来好好治罪。 若他们真的是肖大学士的亲戚，他当然赔礼道歉，于情于理都合适。 肖龙肖虎被从牢房带了出来，见了两位主子，一脸愧疚。 肖虎赶紧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交到周泽勛手里。 「公子，鸡蛋都被抢光了，油也被打翻了，我们的铁锅和炭炉——」 捕头赶紧道：「这些还在，我们替你们收着的。」 周泽勛点点头：「别的都无碍，你们人没事就好。」 两人赶紧道：「谢公子关心，我们两人都没有事情。」 一行人从衙门出来，往肖大学士府上走去。 江承雪拉了拉周泽勛：「那信件你带在身上了吗？」 周泽勛摇摇头：「没事，那信件我明日再呈给二舅就是了。」 来到肖府，捕头整理了一下衣装上前叫门。 不一会儿有门人过来应门，此时天早已经黑透了，外面一行人把门人给吓了一跳。 听说来意之后，门人也不敢贸然把他们放进家中。 关了门就禀告主人家去了。 肖应堂正在书房挑灯夜读，听到家丁来报说是有云州那边过来的远房亲戚等在门口，还有官差跟着，问要怎么处理。 云州过来的？ 肖应堂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心想，是不是父亲那边派过来的人。 来到门口，只看到外面站了好些个人，光线暗也看不清，都长的什么样。 捕头过来行礼，谦卑谄媚道：「肖大人，今日在下有眼无珠错把大人的远房亲戚抓入牢中了，现在已经弄明原委，在下亲自送他们过来只求肖大人原谅。」 肖应堂：「嗯……」 周泽勛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肖大人，在下周则勛，云州人士，是肖老夫人家远房亲戚，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做生意，还带了一份肖老爷给大人的家书，只是现在并未放在身上。」 这家书倒并不是肖老爷特意写给肖应堂的，外祖当时说的是：「到了京城，若遇到麻烦，可拿着这家书去找你二舅帮忙。」 周泽勛的身份到如今还是个秘密，打的是老夫人远房亲戚的名义，跟肖家关系远着呢，所以到了京城一直未来拜访，也没有什么礼节差错。 否则只要是个远房亲戚，就来攀亲附会，那还不得把人烦死。 如果不是遇到今天这档子事，周泽勛两口子都没有什么理由来拜访二舅。 肖应堂只听这人声音低沉有力，再寻声望去，不由一震。 周泽勛站得离他只有几步远，光线昏暗影影绰绰间，他还以为—— 「肖大人？」 捕头出声，他还没有看出肖大人到底要不要认这一门远房亲戚。 肖应堂「唔」了一声，转向捕头：「劳烦了，这周公子一行确实是我家远房亲戚。今天的事，还有什么没有解决的吗？」 捕头一听，赶紧拱手行礼，腰弯的低低的：「没有没有，既然人已经给大人送到了，在下就回去了。」 又转身对周泽勛深深地鞠了一躬：「周公子今日实在得罪了，望不要记恨。」 心里暗暗庆幸，今日没有对这两人动粗，只是把他们关入牢房而已。 否则的话，此时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周泽勛并不想揪着这些捕头官差不放，淡淡道：「捕头大是照章办事，不过其中有些误会罢了。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有麻烦到捕头大人的，还请不要见怪。」 捕头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 肖应堂将这一些人请进家中。肖龙肖虎二人认得他，赶紧跪拜行礼。 王老二和王小五二人，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从进到衙门之后，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现在见了肖龙肖虎的举动，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你们果真是从父亲那边过来……」 屋里的灯光亮，他仔细打量周泽勛的相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181章 眼神怪怪的 书房内。 下人送来三杯热茶。 肖应堂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对小夫妻，眼神最终在周泽勛的脸上徘徊，暗暗吃惊。 随后问了云州城的情况，问了云州肖府的情况。 感慨之后便问起周泽勛的情况，从漠州问到云州又问到这次来京城。 最后才喝了口水，放过了周泽勛。 转头看看江承雪，见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将手放在膝头，眼睛看着面前的地面，大概觉得还算满意，便微微点点头。 第217页 「你们晚上吃了吗？说了这么久，也忘记问你们了。」 周泽勛回答：「吃过了。」 「今晚上留宿在肖府？」 周泽勛又道：「多谢肖大人美意，我怕在肖府不习惯，再说，我们屋里还有货物，不守着心里不踏实。」 肖应堂便也没有再留客，见时间实在不早了，便起身送二人离开。 肖龙肖虎等四人也跟着一起回了租住的宅子。 回去之后二话不多说，先弄晚饭来吃。 晚饭吃完，几个人又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肖龙肖虎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懊恼丢了鸡蛋泼了油，损失了好几百文钱。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始终紧紧的护住了钱袋子。 周泽勛和江晨雪二人对四个人安抚了几句，让他们调整心态，明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相比于遇到事情的肖龙肖虎，王家兄弟两个显得更为紧张，他们万万没想到做生意还能被关进大牢去。 不过两位东家的话对他们的作用很大，见东家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们二人也放下心来。 江承雪两人也没有再进空间，炉子里面添了些煤，便钻进了被窝。 「阿勛，你有没有觉得肖大人，就是你二舅，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周泽勛笑了一声，双手环着娘子的腰身，自从第一次睡了一个被窝之后，两个人越来越习惯在一个被窝里面睡觉了。 不过对男人来说就有点又痛苦又甜蜜了。 「当然觉得，二舅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别人一样。我二舅他要上朝的。」 上朝便会见到头顶上的那位。 周泽勛小时候就是因为和那位长的太过相像，所以肖老太爷才赶紧命人把他抱走出逃。 他现在长大了，还是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吧！ 「嗯。」 江承雪心里有一点点不安，她太想把自己相公的身份隐藏起来了，总觉得不够安全。 「没事的，睡吧！」 周泽勛一低头又吻在江承雪的脑袋上。 江承雪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又从鼻子里发出糯糯的一声：「嗯。」 第二天一早，周泽勛给肖府将肖家老太爷的家书送了过去。 江承雪则领着肖龙肖虎二人去了衙门找昨天的杨捕头。 虽然来的是个女人，但杨捕头认出，这就是昨天晚上周公子的娘子，自然也没有什么为难的，将他们的板车，炭炉和铁锅拿了出来。 「周家娘子，昨天实在是对不住了。」 杨捕头又拱了拱手。 江承雪轻轻一笑：「捕头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昨天的确是个误会。不过今天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捕头大人帮忙。」 杨捕头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周家娘子请说。」 很简单，江承雪请杨捕头带着两个巡捕亲自将肖龙肖虎送回昨天出事的那个集市去，再帮他们把摊位支起来。 昨天参与打架的摊贩们，今天照样出摊了，本来到了集市一看，那嚣张的两个人没来了，顾不上身上被打痛的地方，一个个都很高兴。 「敢跟我们叫板，真是反了天了！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这一架真是打得痛快，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哎，你们昨天抢到鸡蛋没有，我就抢到一个！」 「我倒是抢到两个，一用力还捏碎一个。」 「抢到了就是赚到了，就别嫌弃了！」 几个人隔着摊位闲聊着，没说几句，就看到巡捕推着车过来了。 「都让让都让让，给两个兄弟把摊位让出来，你们让开，这是人家兄弟的摊位。」 巡捕趾高气昂，粗声粗气。 寻常老百姓哪敢跟他们作对，赶紧该移的移，该挪的挪。 他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巡捕大人怎么把这两个兄弟亲自送回来了？ 捕头也很会来事儿，当众拍拍肖龙肖虎的肩膀，大声道：「你们二位就在这里好好卖，我看谁敢捣蛋，我让他吃一辈子牢饭！」 等肖龙肖虎热了锅，烧了油，炸了鸡蛋面糕给几个巡捕吃上，他们才一边毫不吝啬地夸赞，一边大摇大摆的离开。 肖虎哼了一声，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兄弟二人又出来了！你们都老老实实做你们自己的生意，少跟我们眼红，我们本来卖两天就换地方，你们要再敢找麻烦，我们天天在这里卖！让你们天天喝西北风去！」 说完扫了一圈周围的摊贩，这些人都心虚的低下头，还有的悄悄的担起自己的摊位挪远了一些。 惹不起，惹不起，人家有大人物撑腰呢！ 江春雪站在远处，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了没一会儿，有人轻轻地牵起她的手。 江承雪回头看去，笑了起来：「送到啦？」 周泽勛点头：「送到了，那信上也没说什么，就叫二舅多照顾一下我们。」 一天顺顺利利，什么也没发生。 晚上大家就又高兴了起来。 肖龙肖虎还不由说起被关在大牢的这一段短暂经歷。 肖龙长嘆一声：「我们真是幸运啊！这年头不知多少人饿死冻死，老天爷直把人往坏里逼！」 「就是，我们隔壁那间牢房住的那个小伙子，看着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一个人，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送进大牢了。」 第218页 肖虎点头，越发觉得自己真是身在福中。 「对了，周公子，你们也是从漠州来的，我们隔壁那小伙子也是从漠州过来的，也姓周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本来就是随便听听，听到「漠州来的周姓小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直起嵴背。 「肖虎，你说的这个小伙子叫什么？」 周泽勛急问道。 第182章 周水生 肖虎愣了一下。 「我们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周，从漠州来。」 周泽勛又让他们描述一下这个小伙子长什么样。 肖龙肖虎描述了一番，总体来讲就是骨瘦嶙峋，没精打采，要说相貌嘛，真是没办法描述，太瘦了，都脱相了。 周泽勛和江承雪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打算明天直接到衙门去看一看。 第二天早上，江承雪和周泽勛早早就来到衙门，杨捕头堆着笑接待他们。 「周公子，周家娘子，你们今天来是为了？」 周泽勛道：「捕头大人，你们这是不是还关押了一个姓周的小伙子？」 杨捕头心里一震，想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姓周的跟这周公子也有关系？ 「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这个人他是确确实实犯了错，他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偷粮食吃。」 周泽勛：「能劳烦捕头大人带我们去看一看吗？」 「这……好的，这边请。」 牢房里面阴冷，只能说比外面冰天雪地略好一些。 犯人的条件也不好，地上的稻草就是床铺，有一床被子就是很好的了。 「就是他了。」 捕头指着一间牢房里面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说道。 「喂，你过来一下。」 捕头喊。 那人似乎不舒服，听到叫喊，还是努力的挪动身子爬起来。 「水生！周水生！」 周泽勛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激动的抓住牢房的木桩，大声喊起来。 周水生也愣了一下，眼睛本来迷迷煳煳的，眨了几下，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阿勛大哥！是你吗？」 周水生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了过来，其实他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果真如肖龙肖虎所说的骨瘦如柴。 「是我啊！水生，你们家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知，我已经被你抓进来快十天了。」 想到自己家人，眼泪就从周水生深陷的眼窝里流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周泽勛的胳膊，忍不住就跪了下去：「阿勛大哥，你救救我们吧！我家里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挨饿受冻呢！」 江承雪此时心里又难过又高兴。 难过的是，之前看着结结实实的小伙子，现在就如病入膏肓的老头一样了。 高兴的是，人总算是没事，身体差了养一养还是会好的。 她为春芽感到高兴，如果春芽知道水生没事，她该多高兴啊！ 她来到捕头身边，从袖子里面掏出一钱银子。 「捕头大人，这周水生是我们的同族，牢里阴冷，能不能换个暖和的地方让我们说话，顺便再给他一些暖和的东西吃？」 捕头赶紧道：「当然当然。」 银钱没敢收，他心里还在为昨天把肖太爷的家丁抓进牢里而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狮子大开口的行为被张扬出去，叫肖大人知道了，人家若真要追究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赶紧把周水生放出来，又让巡捕去弄些热粥饼子来。 一行人回到皂房，就是巡捕们休息的地方，房间里有炭火烧的暖烘烘的。 周水生十来天没有这么温暖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子哆嗦地坐在桌边，抖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停下来。 捕头便喊其他巡捕出去，让他们自己慢慢聊。 周泽勛和江承雪也没有着急，先让周水生喝了些热水。 没一会儿，巡捕把白米粥和饼子送了进来。 「阿勛大哥，嫂子……」 「你先别说了，先吃饭吧！」 看的出来，周水生饿狠了，一碗滚烫的白米粥，三个饼子，没有几口就全叫他下了肚。 吃的太勐了，吃完之后，他捂着肚子有点不舒服。 「大哥，嫂子，我好久都没有吃一顿热饭了……」 周水生眼中又盈着泪水。 周泽鑫和江承雪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周水生自己消化了一下情绪。 他二人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周大山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水生情绪稍微平復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讲起来了。 原来，他们当初赶到云州城的时候，云州城已经大门紧闭，不让难民入内了。 周大山和周伯路走的近，两人平时话语也多，到底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等了两日，察觉到不妥，便决定绕道其他城门去看看。 城池大多依山傍水而建，云州城也一样，他们好不容易翻过山岭，到了城东门，却依然被城门口的士兵拦在外头。 一问之下才知道，城南门那边发了病整座城都不让进，不让出了。 周家人一商量，等在城外也不是办法，京城离云州也不过两天左右的脚程，不如先到京城去看看情况。 四个兄弟四大家的人赶到京城后没有多少天，就听到很多关于云州城的传言，说那一座城都被瘟疫给害死了。 第219页 他们心有余悸，便在京城先住了下来。 到了京城之后，大家都想着找找活路，把日子撑到开春去，可是太难了。 现在人不值钱，干一整天的活，有时候才得个二三十文，即便是这样的廉价活，也少之又少，不拼了命去争抢都抢不到。 勉勉强强过了这么两三个月，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能当掉的也都当掉了。 家里断了粮，周水生心急如火便起了歪心思，想着大户人家又不缺钱，又不缺粮的，自己偷偷一点先让家里人活下去也好。 谁知道他点子很背，刚从墙头爬进去就被人家当场逮住了。 后来当然是被送进衙门，人家咬死说他是惯偷，要他赔以前偷过那些粮食的钱。 周水生害怕连累家人，一口咬定家里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他被关在牢里这十来天，就自己一个人熬着，也没人来看他。 「大哥嫂子，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惯偷，我一进墙去就被逮住了，连粮食在哪都没有搞清……」 周水深眼中无光，嗫嚅说道。 他倒没有后悔自己去偷粮食，他就是难过，自己又没有偷到粮食带回家去，人又不见踪影，家里人不知道该多着急。 最害怕的便是家里人已经冻死饿死了。 第183章 大家都不容易 「大哥，嫂子你们不要管我，我罪有应得，就求你们接济一下我家里人。」 周水生看到周泽勛和江晨雪二人穿着不错，状态也不错，甚至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更好了。 说了好一阵子话，他才关注到周泽勛和以往不同了，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傻了。 他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能力接济自己家的。 说着又离开板凳，跪地磕头。 周泽勛赶紧把人扶起来。 江晨雪咬着嘴唇，只觉得心里凉悠悠的一片。 其实这世上有多少恶人呢？大部分都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罢了。 尤其这种年代，人性恶的那一部分便被无限放大了。 「水生，你不要担心，我们家一直都在找你们呢。」 周泽勛宽慰道。 「那便好，我们一大家子总算是有救了。」 周水生抹了抹眼泪，轻声道：「大哥，自分别以后你们过的可好？」 周泽勛看了看自家娘子，心中无限庆幸。 「我们过的都还算好，云州经歷了一场大劫，我们都熬过来了。」 说实话，他们过的何止是还算好，简直是好极了。 周水深又弱弱道：「那……春芽也还好吗？」 江承雪一下笑出了声，又觉得眼睛有点花。 道：「春芽好着呢，就是有时候偷偷一个人抹眼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世的时候，人要为自己而活，这句话非常盛行。 但无论世道如何险恶，被人惦记着，也惦记着一个人，其实也是很幸福的啊！ 周水生听了，便不再言语，默默低下头去。 「水生，你不要担心，我们这就找捕头问问，把你放出去。」 周水生赶紧抬起头来，连连摆手：「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他们要赎钱，我没有，我在大牢里蹲着就好了。其实大牢里也挺好，有地方住，有水喝，还有东西吃呢。」 周泽勛道：「你什么都不必想了，等着就是。」 周水生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现在的阿勛大哥和以往不同，他说一句话自己就不敢反驳了。 两人出了皂房去找捕头。 杨捕头也知道他们肯定要来找自己，也没有啥说的，周水生这个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就算是上报到上面的大人那里也没办法，毕竟他确确实实钻进了人家的宅子，被当面抓住了。 「那张家就要赔偿的银子，要么就让他蹲大牢，一直蹲到死。二位，要么我再去找人家协商协商，叫少给点银两？」 江承雪和周泽勛觉得也只能这样，自己这边有错在先赔银两是天经地义。 这没啥可狡辩的。 杨捕头带着两人来到这户张姓人家。 张家人听说人家要来给钱了，也很乐意见他们。 明明很想要银两，但当着面的时候却是趾高气昂，一副我根本不想鸟你们的样子。 「你们就是那小偷家人？长的人模人样，穿的也人模人样，怎么干出这种下作的事情？还要脸不要？」 杨捕头立马黑着脸，低声呵斥一声：「你们怎么说话的？人家只是那小偷的同乡，又不是他们去偷你家的粮食，不要血口喷人！」 「同乡又怎样？一个乡出来的，那也是一类人！」 「放肆！这二位是肖大人的远房亲戚！」 张家人立即就瘪了，他们再嚣张也不敢嚣张到大人们的头上去。 脸色有点尴尬。 周泽勛拱拱手淡淡道：「张家老爷，周水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为人我清楚，这次是被逼急了，才进到你家来偷粮食，但也是我们不对，可他确确实实没有偷到粮食，就被你们抓住了。这银两我们是要赔的，但能不能少一些？」 张家老爷起初是要十两银子的，后面降到五两，他们不清楚这到底是惯犯，还是像他所说，头一次进来偷，反正能要到一点银子就是好的，要不到银子让他蹲在大牢里一辈子也解气。 第220页 「哼，我们家也不算是心狠的人，否则的话，那小子早被我们打断腿扔出去冻死了。」 张家老爷的态度和缓了一些，但想到家里少了那么些粮食，心里还是不舒坦。 「你们说他不是惯偷就不是啦？反正我是在墙底下守着他守到的。五两银子不能少！」 这事情就有点僵持，人家少了粮食，就逮住周水生一人，就认定是他偷的。 要说周水生连粮食都没有找到，这也不好拿出证据，说他以往偷了已经吃进肚子了，也没人敢说是对的还是错的。 杨捕头出面调和：「张老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少点，不要五两了，给个三两，你看怎样？」 张家老爷面色变幻，心里有些不甘愿。 杨捕头又道：「我看这事情就这样定了吧，要是人家不愿意掏这钱，那小子死在牢里你岂不是一分钱都得不到了？」 张家老爷蹙眉，看样子是被说动了，很是无可奈何。 「唉，算老夫倒霉！老夫粮食多，那也是老夫花钱买的！这世道真是没办法说理了！」 「唉，可不是嘛，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被逼的去当小偷，一粒粮食没偷到，还倒赔三两银子，又丢名声又丢银子。唉，能怪谁呢！」 江承雪开口道。 倒也不是狡辩，说的就是事实。 她还真挺同情这个张老爷的，张老爷说的对，他粮食的确多，但都是人家花钱买的！ 他银子多，那也是他挣的。 摆正心态，拒绝仇富心理。 她顺口说这么一句，其实也就是为张水生开脱一下，他真不是什么坏人。 也是让这个张老爷知道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让他心里平衡一下。 两人给了三两银子，跟着杨捕头回了衙门。 问清会不会在衙门留下案底。 本该是会的。 周泽心塞了5钱银子，让杨捕头把周水生的名字划掉。 这个事情不难办，现在满世界都乱七八糟的，划掉一个人的名字，有啥难的呢？ 杨捕头高高兴兴的送走三个人。 有啥不高兴的？得了5钱银子，还少管一个人的死活，清闲！ 第184章 请你们别告诉她 离开衙门前，周泽勛又拜託杨捕头派人去一给周水生买了袄子和鞋子。 周水生不由有些侷促，这在他的身上也花的太多了。 江承雪道：「不要紧，你以后再还回来就是了。」 周水深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恐怕还不回来，光是赔人家的钱，就三两银子呢。 但又想这话怎么能说呢？以后无论如何这笔钱也得还回来的。 周家人租了一个大宅子。京城的宅子跟别处可不一样，京城人多，宅子的费用也高，四个家庭一起出的钱，才把宅子租了下来。 这宅子偏远破旧，他们走了好一阵才到。 周水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宅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便忍不住跑了起来。 还没有敲门，就忍不住喊道：「爹——娘——」 宅子大门一下就被拉开，里面冲出一个女人，一下就把周水生抱住了。 接着便是哭天抢地的哭嚎。 「你这个死人！你死到哪里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呜呜呜～～」 院子里面不一会就涌出好几个人，都是眼熟的。 「娘，我没事了，我回来了！娘，家里没事吧？」 「没事，家里能有啥事，都还喘着气呢。」 这时有人看到了周泽勛和江承雪。 不敢相信的大叫一声。 「呀！这不是伯路家的老大吗！」 这么一说，大家的脸才转向这两个穿着整洁干净的年轻人。 「阿勛啊，是你吗？」 周泽勛赶紧上前：「阿伯，是我！」 「天啊！你这是病好了呀！」 大家见了熟人都是一阵激动，赶紧拉拉扯扯的进屋里说话。 四个家庭都挤在一个宅子里面，也好，挤在一起显得没那么冷。 家中壮年劳动力都不在，说是到外面找活干去了。 每一个人都是面黄肌瘦，枯骨嶙峋，看起来比在大牢里苦挨了十来天的周水生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就显得周泽勛和江承雪二人如同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一般，穿的也好，面色又红润。 屋里基本上没有烧火，门窗都封的死死的，但依然十分寒冷。 大家围着两人说了好些话，得知云州城没事了，都表示到时候要跟着他们一起回云州去。 他们的路引本来就是到云州的，地书也得在云州城才能派上用场，换到田地。 江承雪在满屋子的人脸上扫过，悄悄的拉了拉周泽勛。 「梅子呢？」她开口道。 到底是她的「前情敌」，她比较关心。男人们出去找活干可以理解，梅子一个女人怎么不在屋里呢？ 她声音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 周水生赶紧张望，的确没有看见妹妹。 「娘，梅子呢？」 水生娘垂着头，唉了一声。 「梅子把自个儿卖了，二两银子卖到人家府上当使唤丫鬟去了。」 有了梅子那二两钱，大家才能撑到现在。 周水生一脸震惊，最后却无可奈何的也垂下头。 第221页 水生娘道：「这样也好，梅子去当丫鬟，还能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唉……」 离开前，周泽勛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周水生的娘亲。 「伯母，这些银子拿着你们先用，买些煤买些粮食，先把这几天对付过去。过些天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来找你们。」 「这……」 五两银子太多了，捧在手心沉甸甸的。 周水生站出来谢过周泽勛，「大哥，嫂子，谢谢你们了，等我们家里情况好了就还给你们。」 周水生将两人送出大门，又送出好长一截。 「水生，你回去吧！我们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伯伯回来以后叫她不要省着银两，该买的没该买的粮食都买上，先把身体调养一下到时候才能走回云州城去呀。」 周水生有点恍惚，「我们都能走，路不远，能走回去的。」 两人便要离开，周水生忽然拦住他们，窘迫得蜡黄的脸皮都有了一丝红晕。 「大哥，嫂子，我求你们件事……我偷东西被投入大牢的事……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春芽？」 周泽勛点头：「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和我们二人知，我和你嫂子不会说出去的。」 江承雪也道：「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知道你本性是怎样的，以后安生过日子就是了。人逼急了总会犯点错误的，不用总是惦记着。」 其实这算是紧急避险了，前世的法律上，人在饿死之际，还可以吃大熊猫不算犯法呢。 周水生这才卸下心中的石头一样，感激的点点头。 江承雪两人往回走。都唏嘘人现在是多么的不值钱，二两银子，才是一匹马一头牛的零头。 「阿勛，我们把梅子赎出来吧。」 周泽勛眼睛一亮：「雪儿，你也这样想？」 「帮都帮了，就帮到底呗，再说了梅子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呢，还是赎出来正常嫁人过日子好。」 给人家当丫鬟说不定一辈子嫁不了人，一辈子供人使唤。想想就挺惨的。 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五两银，也不知道把人赎出来要多少钱，但价格翻倍应该差不多。 江承雪就在路边等着，周大山拿了银两，快速回了一趟周大山家。 很快又回来，忍不住在娘子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这事情一折腾，今天就没有时间出去叫卖鸡蛋了。 两人干脆把空间里面的药材拿出来，又去跑了家药房，卖了二十来两钱。 「卖草药还是得钱更快一些。」 「是啊，我们赶紧多备一些，这些天多卖一点，再等等就卖不上这样的好价格了。」 晚上两口子坐在空间里，把这些天的收入盘了一下帐。 卖菜干卖鸡蛋卖药草，所有的帐目加起来，再加上卖马的钱和之前的银子，百宝箱里面现在一共有300两，还有一些零头。 这些银两在80%老百姓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但这夫妻二人并没有觉得太过高兴。 他们用到银两的地方还多着呢，光是肖家那边都不过他们还的。 「我们也不必太着急，这才半个月不到，能挣到这么多银两，也是我娘子太有能耐了。」 周泽勛忍不住笑着揉揉自己娘子的脑袋。 半个月200多两银子，哪怕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大商人也会惊嘆。 「等开春了，我们还得想想别的挣钱法子，那时候大家都有菜吃了，鸡蛋能够继续卖一卖，草药的价格也可以炒一炒，但之后……」 之后的事情倒也不用太过多虑，办法其实还多着很呢。 周泽勛道：「雪儿，不如等化学的时候，我们二人去一趟北方？」 他眨了一下眼睛，江承雪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眼睛也是一亮。 笑道：「好！」 去北方搞些肉回来！ 蔬菜类长的很快，但肉类在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 要在短时间内积累足够的资本，卖肉确实是一个好选择。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卖鸡蛋就怠惰了许多。 主要是卖草药，京城那么多药铺，他们从来不去同一个铺子，每次都换着来。 剩下的时间便是种蔬菜晾蔬菜干採集草药收鸡蛋。 比较高兴的一件事，他们卖鸡蛋去的少了，那些走街串巷，寻找他们去买鸡蛋的人就开始传鸡蛋卖完了。 那些有闲钱的人家居然也顾不得肖龙肖虎他们卖的鸡蛋贵，专门跑到集市上找他们去买。 原本一个鸡蛋都卖不出去的肖龙肖虎高兴坏了。 租住的宅子到期前，他们便准备回去了。 第185章 你别伤害我 那用来存货的宅子，他们放了20麻袋的菜干。这些都是要运回去的，回到云洲城还得大干一番。 周泽勛去通知了周大山四兄弟，那边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一些再离开京城。 四大家子人，男女老少的，坐马车，那是不能的，太贵了，坐不起。 走路的话，说不定要冻死在路上。 周泽勛两口子觉得也是这样。 不过他们要把20大麻袋的菜干运回云州城去，靠他们几个人还是有点费力。 便说要花钱请周家壮年劳动力护送回去。 「这哪需要你们花钱，你们管顿饭就行，我们这能走得动的男人，都可以去！」 第222页 周大山道。 多亏了周泽勛给的那五两银子，周大山四兄弟四个家庭的人现在眼睛里都有了光彩，每天总算可以按时吃上一口热饭，屋里也烧上了炉子，有了热气。 周泽勛便点了几个壮年男子，又留了五两银子给周家剩下的人，足以支撑他们回到云州城去了。 两口子给其他四人放了假，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工钱，并说衣服鞋子的钱已经从工钱里面扣除了。 四个人都高兴万分，结伴要去京城四处熘达熘达，这一个月以来，这京城倒是逛了个遍，但又好像没有逛。 江承雪则想起要给春芽买首饰的事，周泽勛也想给家里人带点东西。 逛街是个慢活，时间也不多了，两人便各自去逛各自的。 周泽勛还有些不放心，他跟在娘子身后习惯了，老觉得她身娇体弱，一个没看住就担心。 「这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也没见哪个女子逛个街身后总有男人陪着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她可不承认自己是王爷的什么妃什么妾，逛个街还不能独立行走了。 「那好，你就在这边集市不要走远了，有事大声喊我，我留着耳朵。」 周泽勛道。 「知道啦，知道啦！」 江承雪推他，笑容却十分灿烂。 这集市里面卖金银首饰的店铺也就那么三两家，但真要细细看起来也挺花时间的，女人嘛，买个东西就是麻烦。 江承雪心里高兴，昨晚反反覆覆把百宝箱里面的银钱数了个遍，将近七百两银子呢！ 又加上周大山一家找到了，回去给家里人一说，不知道他们要开心成啥样。 尤其周春芽，老姑娘了，终于可以高高兴兴嫁出去了。 她就照着嫁妆的标准给周春芽选的首饰，黄金首饰她现在买得起，但是太肉疼，毕竟云州城那边一大摊子都是要花钱的，就没有给买。 买了一支碧玉簪子，又买了一支红珊瑚银钗。玉镯一对。 她自己买了一对朴素的木簪，平时用方便又低调。 店家欢天喜地给她包好。 她转身就将东西悄悄放进了空间，虽然不是什么上等货，但也将近十两银子呢。 出了首饰店，便又琢磨着要给家中其他人带什么。 她想着一边逛一边去找周泽勛汇合，他们两个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带两份礼。 好久没逛街，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她干脆挨个逛去。 不知怎么就走进一个巷子。 巷子口还有两家开门的铺子，越往里走里面越萧条了，好多空置的门面，就算没有空置店家也没有开门。 她心里好奇，按说京城这种地方寸土寸金，怎么会空置这么多的门面呢？ 走到头居然还拐弯，尽头是堵死了的，难怪越往里越没生意，空着的门面越多。 她正思索这巷子尽头为什么会出现一面墙，把这巷子堵死了？ 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心里一惊，勐地回头看去。 身后几米外正站着一个男人，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蹑手蹑脚没有发出声音。 「别叫！老子打死你！」 男人凶神恶煞的沖她扬了扬拳头，又指指拐角里面。 江晨雪咬着嘴唇瑟缩的往巷子口看，这巷子很深。 「你想找死？！」 男人竟从怀里抽出一把断刃来，那眼神是饿狠了后的穷凶极恶。 「我没有，你不要伤害我……」 江承雪的声音染了哭腔，回头看了一下拐角里面，慌张往里面退去。 慌乱之中，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她急忙退坐着靠到墙边。 「大哥，求求你，你要钱的话，我给你，你不要伤害就行，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你他妈给我老老实实不杀你，听到了吗？」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江承雪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浑身发抖地哭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杀我！」 男人虽然疯狂，但脑子里面的理智还是有的，并不想引来旁人的关注。 皱眉，厌烦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你手里有刀，我害怕……」 「要是敢多叫一声，老子一刀捅死你！」 男人一边说道，一边把刀放进怀里。 「我不叫了，我不叫了，你要银子对吧？我都给你，我全部都给你！」 说着急忙伸手往怀里掏银子，大约是手抖得太厉害，银子没有拿稳，直接滚落在脚边，一把碎银，看着实在诱人！ 她「啊」了一声，就要去捡，被被人勐地一推。 「你别动！」 这里所有的银子都是他的！ 「大哥，你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江承雪声音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放声大哭。 「你给我闭嘴！」 男人低声呵斥，这女人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藏着更多的银子。 江承雪双手背在身后，颤颤巍巍的挨着墙站了起来，身上藏的一锭五两的银子竟掉了出来，刚好落在脚下。 「你别动！」 男人呵斥一声，急忙上前来捡这一大锭银子。 他弯腰的这一瞬间，后脑勺就在江承雪眼下。 就是这个时候！ 她眼中神色一变，哪还有之前的慌乱惊恐，迅速从身后拿出早就藏好的石头勐地向男人后脑勺上砸去。 第223页 男人眼中心里只有获得银两的狂喜，对这吓得瑟瑟发抖眼神慌乱的女人没有丝毫防备。她太弱了。 就听「嘭」的一声，男人的身子趴了下去。 江承雪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这一下她用了全力，但很难判断这个男人会在下一秒立即跳起来，还是已经被打死了。 第186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承雪前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男女的差距。 男性和女性在力量上的差异几乎是绝对的。 前世追求男女平等，甚至演化的有些男女对立，女性不仅想在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上与男性平等，甚至想要在身体力量上也超越男性。 后者实在是太过理想化的幻想。 男性女性的身体力量早就由基因决定了，江承雪对自己的身体力量有多少很清楚，所以她绝不会和男性正面槓力量。 毫无意义。 在她看来，女性有女性的优势，美貌、脆弱、眼泪，乃至性别本身都可以作为武器，就看怎么使用了。 她一口气跑到巷子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没有追出来，这才舒出胸口憋着的那口气。 三个巡捕悠悠哒哒地从集市上走过，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找他们。 如果自己一石头将那人砸死了，叫官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她对这个时代的律法并不了解。 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店铺，放开声音叫喊起来： 「阿勛——！阿勛——！」 别看她柔弱，喊叫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才没叫几声，就见一个人从远处的店铺里面窜了出来，听着声音往这边跑来。 「雪儿！」 「阿勛！」 江承雪一把扣住周泽勛的手腕，手指有点微微的发抖。 「你怎么啦？」 「没事，」江承雪看了看那三个走远的巡捕，「阿勛，这巷子尽头有个男人抢了我几两银子，你过去拿回来吧，他身上有刀子，你千万小心。」 好几两银子呢，不能说丢就丢了。 周泽勛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反手抓住江承雪的手腕。 「雪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江承雪笑道。 前世，她作为一名无依无靠且算得上是个美人儿的孤女，从小到大遇到过的危险其实并不少，最终能化险为夷，靠的也不单单是运气。 周泽勛审视了一番，的确没发觉娘子有太大的问题，便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人多的地方站着，我去了马上回来。」 江承雪又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看看他死了没有……」 周泽勛的眼眸更深沉了一些，点头，快速向那边走去。 江承雪等了五分钟不到，周泽勛便黑着脸回来了，先将捡回来的银两偷偷塞回给娘子。 「他伤到你了吗？」 「那倒没有，是我把他伤了。他活着没？」 「还喘着气呢，过去的时候已经醒了，现在又昏过去了。」 一脚踹昏了。 周泽勛蹙蹙眉头，心里想要杀人，那男人将自己的娘子堵在那犄角旮旯之处，身上还带着刀…… 虽然娘子现在没事，但一想到其他可能性他就背嵴发寒，懊恼自己没有一直跟在娘子身后。对那歹徒恨之入骨。 「活着就成。」 江承雪宛如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里一下轻松了。 那男人再该死，她也不想是自己杀了他，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手上，那得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 前世那些专业的刑警，每开一枪还得作报告，接受心理辅导呢，更有因为杀死人而留下心理阴影甚至崩溃的。哪怕对方罪该万死。 「阿勛，你快去叫巡捕过去把那男人拖出来，不要叫他冻死在里面了！」 周泽勛咬牙切齿：「就让他冻死在里面！」 江承雪正色：「不要，我要这巷子，里面死了人名声会不好。」 周泽勛愣了一下，看了看娘子认真的样子，也没有顾及多问，先去找了巡捕过来。 江承雪便在巷子口的那家店里，看着那个蔫哒哒的男人被巡捕拖走，脑袋后面还流着血，此时已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兇狠模样了。 店家也站在门口看热闹，嘴里啧啧啧的。 「掌柜的，这巷子生意不好啊！」 江承雪趁机打探消息。 「不好，有啥好的呢，这巷子深，人家都不往这边走。能开的下去的就我们巷子口这两三家。」 江承雪：「哦……」 「还有这巷子名声不好，那里头老出事情，我都遇到好多了，人家打这巷口路过都不带拐弯的，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在这开铺子了。」 「那巷子里头的墙后面是什么呀？」 「张家呗！就是京城那个做茶叶生意的张家呀，那墙后面正好是他们家的后院。因为这巷子那里头老出事，他们家的后院院墙修的也比别处高。」 江承雪一脸沉思地点着头。 周泽勛解决完那歹徒的事情，进店来找她，两人牵着手离开。 回去的路上，周泽勛都不咋高兴，倒不是生江承雪的气，而是自己生闷气。 「阿勛，你别紧张，我没那么脆弱。」 第224页 周泽勛不吭声，自家娘子可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女人，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他越想越觉得后怕。 「我以后还是不能放你一个人出门……」 他闷声闷气道。 江承雪噗嗤一下笑了。 紧紧挨着自己的相公，她觉得很安全很放松。 「阿勛，告诉你一个秘密呀，你以后千万不要小瞧女人，尤其那种柔柔弱弱看着一点伤害力都没有的尤其要小心，谁知道这种女人会不会要了你的命呢！」 男人骨子里对女人的力量就不屑一顾，所以往往对女人放松警惕，当他毫无警惕的时候，可能就是丢命的时候。 这跟「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其实是差不多的道理。 江承雪身体力量不足，心理方面却较一般人更加敏感，更加有同理心。 这大概就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又给你打开一扇窗的意思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手段。 周泽勛吐出一口浊气，扭头将嘴唇凑到江承雪耳边。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你这个女人快要了我的命了！」 声音里带着一股狠狠的，但同时又是宠溺的感觉。 江承雪听得面颊一红，忍不住扬起小拳头往男人身上捶了一下。 「你真讨厌！」 两人走了一截，忽然想起给家人的礼物还没有买。 周泽勛道：「我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好带的，我娘那人什么都捨不得，家里的事情爹都是听娘的，带太贵的东西回去，娘又该心疼了。」 他指的是杨氏和周伯路。 虽说把他们当恩师当乳母，但这20年的朝夕相处亲子相融，他在心理上还是把他们当父母的。 第187章 生意人就是见风使舵 江承雪眼睛一亮。 「那就不买了，我给春芽把嫁人的首饰买好就是了。我们就带肉回去，大吃三天！」 带什么回去都比不上带吃的东西回去实在！ 空间里有的是肉，不用花钱去买。 周泽勛便笑：「听你的！」 江承雪又瞅瞅他的衣服，「阿勛，给你买衣服去吧！」 她那件狐狸皮的斗篷，还没有机会穿，这次回去路上就穿上吧！ 「不用，天马上就热了，买了也穿不上，等明年经济条件好了再买吧！」 「不行不行，就要买！」 江承雪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她手头现在有600左右的银两，看着很多，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 银两也不是不紧张，但该买的东西还得买。 不管是为了实用，还是，为了这一刻的心情。 京城的铺子果然和别处不一样，门面高大上，看着就是一个贵字。 两人的衣着干净整洁，但款式和布料不像是大户人家的，踏进店铺里面，掌柜的爱搭不理的。 两人也不觉得尴尬，慢悠悠的看起墙壁上悬挂的那些衣物来。 像这种斗篷罩衣之类的，基本都是成衣，因为宽大，所以高矮胖瘦都能穿，没有必要量体裁衣，相当于前世的均码吧。 这家店很大，款式很齐全。 江承雪的眼睛有些冒光，都是皮草啊！前世至少好几万一件呢，还不一定买到真皮草。 嗯…… 后来越来越少了，因为动物越来越少了。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这个年代，人少，动物很多，人类也没有那么穷凶极恶。皮草是这个年代很重要的御寒衣物，并非奢侈品。 当然了，像狐狸皮，貂皮这种就比较奢侈了。 价位不同，原材料不同，处理的工序手法也不同。 江晨雪用手摸着这些皮毛，有的粗糙，有的细腻。 最后，她的眼睛还是留在了和自己那斗篷一个款式的男士斗篷上。 她自诩心理比较成熟，但仍期待跟自家相公穿情侣装。 「雪儿，你看这件如何？」 周泽勛开口，他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罩衣，也就是江承雪之前提到过的大氅。 「可我觉得这件好。」 江承雪扯扯手上的棕红色斗篷。 「不方便，那件没有袖子。」 其实他觉得这件氅衣也不方便，到时候外面的天气热了，空间里面是冬天的时候，他可以套一下这氅衣，以免在空间太冻。 但这袖子太宽敞了一些，就不是为干活人准备的衣物。 可这铺子里面看了一圈，就这一件还行，价格应该也不会太贵。 「掌柜的，这一件怎么卖？」 掌柜的已经在柜檯后面坐了半晌，就看这二人想要干个什么。 语气怠慢道：「二位手下可得轻点，我铺子里面的没有一件是便宜的，弄坏了弄脏了，可别说是我讹你们。」 随后慢悠悠的起身来到周泽勛面前。 「你手上这件是黑羔羊毛织成，你看着不起眼一般，可不便宜，你想，一个羊群里面才有几只黑羊呀？比同款式其他颜色的要贵上许多呢！」 周泽勛听到他这么一说，便放了手，转头要去看别的氅衣。 江承雪却对着黑羔羊毛的氅衣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狐狸皮斗篷，转身去摸那黑氅衣。 这件氅衣纯黑色，手感细软，没有毛糙的感觉，江承雪也没摸过羔羊毛，但大约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奶狗和大狗的毛她还是摸过的。 第225页 羊毛虽然没有狐狸皮听起来高大上，可是细软保暖，而自己家相公也喜欢，她便转变了念头。 「这一件呢？」 周泽勛又牵起一件灰色看起来脏兮兮的氅衣，问道。 「那一件三两。」 掌柜的懒洋洋的，他心中并不认为这二人能买得起自家铺子里面的衣服。 江承雪：「掌柜的，你帮我把这一件取下来看看。」 掌柜的，回头一看，这小女子正拉着那黑羔羊毛氅衣，不由语带讥讽： 「小娘子，你还是不要问了，你手上这一件贵着呢，至少七两。」 「取下来让我瞧瞧。」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见江承雪态度坚决，便回身取了撑子，将这衣服撑下来。 「小娘子你看，这黑羔羊毛本就很稀少，比白羔羊毛要保暖很多，这一件全都是黑羔羊毛，没有一根是白毛，看着就很上档次。你再看这挂的里子，上好的黑绸缎，这针脚这做工多细緻吶！不是我瞧不上你们，这衣服本来就是为那些达官贵人而制的。」 江承雪轻轻一笑，也不理会是不是店家故意激自己所以这样说的。 从掌柜的手里拿过这大氅，仔细检查了一番，的确是精工细制。 自家相公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相公，你试试这件，我看着蛮不错。」 「不试了，我买一件随便穿穿。」 周泽勛有点捨不得这银子，男人么随便穿点就行。 他又不去做那什么王爷，自己娘子打扮的好看一点就可以了。 「试试吧！」 说着就把衣服往周泽勛身上套。 周泽勛嘴里说着不要，但见娘子亲手伺候，身体还是很配合的。 上了身效果还是极好的，周泽勛本就丰神俊朗的一个人，这黑氅衣一上身气场顿时高了三个度。 掌柜的看着心里一愣，寻常的老百姓穿他店里的衣服是穿不起来的。 虽然说人靠衣装，但要是人没有那个气场，就撑不起衣服来，就算穿在身上也显得猥琐，让人只看到衣服看不到人。 这年轻人却好像天生就是穿这类衣服的，这衣服一上身顿时就像换了一个身份，从老百姓变成了王公贵族。 江承雪十分满意地笑起来：「好看！就是短了点，要是再长个一扎就好了。」 「不短不短，刚刚好，这个长度穿着利落！」 掌柜的开口，满腔都是称赞的语气。 果然，做生意的人就是会见风使舵。 第188章 一起吃饭吧 掌柜嘴上说着合适，心里就想要卖了。 也顾不得之前以为他们买不起的那些想法，你瞧这两个人，虽然穿的平民百姓的衣服，可人家气度在那放着呀！ 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温柔贤淑，说不定就是人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乔装打扮的呢。 否则一般人怎么会听到几两一件衣服还面不改色呢？ 这样想着，掌柜的面上就更加谄媚起来。 「您二位真是好眼光，我这所有的大氅里面就这件最好看，穿在身上多气派！保暖！耐脏！公子，您说是不是？」 周泽勛对这件大氅还是十分满意的，这店里不算暖和，这衣服套在身上，顿时就像钻进了棉被窝似的。 不过他没有去接掌柜的话头，一旦接上话头了，人家就会缠着你买了。 他还是觉得这件大氅价格太高，不如买个三两的。 反正他又不怕冷，随便穿穿就行了。 江承雪也不动声色，绕着自家相公转了一圈，默默地又给他脱了下来。 「这位公子，这位小娘子，我看你们就拿上呗？」 掌柜的道。 「贵了，还短了一点。」 「不短！真不短！」 只要不没过鞋底就不算长，不高过小腿肚就不算短。这黑大氅本来就做的长，穿在这年轻人身上长度虽然不完美，但绝不算短。 「短了，贵了。」 江承雪将大氅还给掌柜的。 「掌柜的，你帮我相公找一件合身的，这一件料子做工不错，但又不合身又贵，我们买回去岂不是冤得慌？找件合身的，价格贵一点也可以。」 「哎，哎哎哎！」 掌柜的急忙在自己的铺子里面张望起来，他这好久没开张了，卖一件吃半年，可今年的生意尤其差。 周泽勛将江承雪拉到一边咬耳朵。 「雪儿，算了，天都要热了，买不到就买不到吧！」 他还真担心掌柜的找出来一件更贵的，他家娘子这性格，大抵是不会听自己的，自己也不忍不要。 知道娘子是为自己费心，不要的话不就伤了她的心吗？ 江承雪道：「要买，一年到头都能用得上呢。」 她说的是在空间里面，四天就是一个冬天，当然用得上。 掌柜的拿了几件来给周泽勛试穿，但没有一件是合适的。 最后他恍惚明白过来，苦笑一下：「小娘子，你是在捉弄老夫吧？你相公要想要一件刚好合适的，那必须得定做啊！」 因为周泽勛的身高比常人要高出一截，大衣这种都是按照平均身高制作的，所以在他铺子里怎么可能找到刚好合适的？ 江承雪道：「试了一圈确实没有太合适的，还不如头一件试穿的呢，可惜又贵又短。」 第226页 「没有短很多，就一点点！」 掌柜的强调，又道：「这样，小娘子，你开个价吧，我看能卖就卖给你们！」 他觉得这小娘子绕这么一圈，可能就是想要他便宜点卖！ 「三两银子！」 江承雪毫不客气，对半砍。 掌柜的惊得目瞪口呆，真敢要啊！直接砍掉一半多！ 「卖不了，卖不了！六两！六两卖给你们！」 「贵了。相公，我们去别家看看。」 「别走呀，小娘子，你倒是认真给个价呀！」 看出来了，这东西买不买这小娘子说了算。 「你这有女款吗？」 「女…女款？那倒是没有，总共就这么一件黑羔羊毛的。」 江承雪有些失望。 「这些羊毛是从北边运来的？」 「对的对的，我们大津不怎么养羊，羊皮羊毛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北方蛮人养牛羊很多。」 「哦，」江承雪道，「我最高给四两五钱银子，掌柜的，你考虑考虑，我们先去别家转转。实在不合适，我们就不买了，反正天也要热了。」 出了这家铺子，附近还有两家，但都不像这家这样纯纯的卖皮草的。询了一下价格，都是大同小异。 等到他们回来，掌柜的满脸堆笑。 「二位，这大氅还要吗？」 「你给吗？」 「给给给！」 赶紧将柜檯上已经用布包好的大氅拿给他们。 「你这边还卖毛靴之类的吗？」 「有的！你们是买现成的，还是定做？」 「有合脚的就买现成的。」 他们现在脚上穿的都是棉布鞋，容易湿，还冷。 掌柜的赶紧拿了毛靴让他们试。 江承雪的倒还合适，周泽勛人高脚也大，要找一双合适的靴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如我现在给公子量鞋码，只需两天便可以赶做出来如何？」 「我加200文，能快一点吗？明晚上就要。」 最迟后天早上就要动身了。 掌柜的点头：「可以！」 两双鞋子加一件大氅，花了七两银子。 江承雪挺满意。 当场就让周泽勛将布匹拆了，把大氅穿上。 里面穿了棉衣，外面再穿着大氅，周泽勛一路走回去还觉得有点热。 「以后有了这大衣里面可以少穿一点，活动起来也方便。」 江承雪道，心想，要是有保暖内衣就更好了，这厚棉衣绑在身上真难受，关节都弯不转。 有毛衣的话也不错呀！ 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在外面逛着，晚上天黑才回到宅子。一个个面色红润，兴高采烈。 「你们都买了什么？」 江承雪见他们两手空空的回来，不由好奇。 王老二和王小五摇了摇头。 王老二道：「我什么都没买，京城的东西贵，我还是回去给家里买粮食吧！」 王小五道：「我有的吃，有的穿，什么都不缺，这钱我先存着。」 给家里一些，剩下的就攒着，不晓得到时候娶媳妇究竟要多少银两呢。 肖家两兄弟也什么东西都没买。 肖龙：「我们不知道买什么，这钱也先存着。」 肖虎：「是京城可买的东西太多了，我们选择不过来。以后再买。」 他们自小就跟了肖家，孤家寡人，肖家就是他们的家，肖家没有亏待他们，也什么都不缺。 大家便说要去弄饭吃。 周泽勛道：「这一个月的时间，辛苦你们了，今晚上一起吃，当是庆功了。」 第189章 你们端到隔壁去吃吧 肖龙肖虎去炸馒头片，王老二王小五去熬白米粥。 周泽勛和江承雪则在正屋里面炖起了大杂烩。 大家一起吃饭，不必弄得太过精緻。 从空间取了一块猪肉，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 热锅里面加油，猪肉下锅煸炒，加大蒜生姜，以及其他大料，煸出油脂，将提前泡软切好的菜干，放入锅中一起翻炒出香味儿。 加半锅水，盖上锅盖小火炖着。 20分钟之后就差不多。 任务里面飘散着迷人的香味。 王家兄弟和肖家兄弟四个人都有些迷迷煳煳。 太香了，从来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肉香菜香，混合在一起，简直跟迷香一样。迷得人的人神魂颠倒，口水直流。 江承雪端来盆子放在桌子中央，周泽勛端了锅，把整锅的大杂烩全部倒入盆子里。 菜餚翻倒的这一瞬，那诱人的香味感觉更浓了。 「好了，大家可以吃饭了。」 每人一碗白米粥，桌上还放着三盘炸得金黄的鸡蛋馒头片。 江承雪拿起筷子，但没有第一个动筷子，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她也没有想着要改变当代的传统，至少在外人面前，她不会拂了自己相公的面子。 相公是当家人，第一筷子得他动。 周泽勛拿起筷子捡了一大片肉，放在娘子的碗里。 道：「你们也别干看着了，吃吧！」 「是。」 四个人应声，都拿起筷子，却有些拘谨，肖家两兄弟先动了筷子，王家二人才跟上。 跟主人家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就挺有压力的，吃的又这么好，更有压力了，生怕吃多了，吃快了，捡错了菜，叫主人家不喜厌烦。 第227页 所以他们尽管很想吃肉，但也都只是捡捡菜而已。 但是对他们来说吃菜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这年头，菜价已经快赶上肉价了，他们卖的菜干，不就是16文钱一两吗？人家卖的肉也才20文钱一两。 所以能吃到菜，他们已经非常的心满意足了。 何况这菜是真香啊！ 这一锅里面好几种菜呢，黄瓜，青菜，萝蔔干，有冬瓜片，他们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菜是什么时候了。 更何况这菜里面的油水很足，王家兄弟两个是屠夫家的，吃的油水比普通人要多很多，但也从来没有吃到这样油水足够的饭菜。 不由眼泪花花的。 「公子，江娘子，我们兄弟两个以后一辈子都跟着你们干！」 王小五发自肺腑道。 王老二没有王小五这么会说话，也赶紧点点头。 「我也是，我们过年都没有吃得这样好！」 「是啊是啊！」 肖龙肖虎也点头，按说他们在肖家过得并不差，可过年那顿饭比起今天这顿简直差的太远了。 不是肖家苛刻他们，是条件不允许。谁能想到跟着这二位来一趟京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待遇呢？ 「那就放开吃吧，今天晚上饭菜管够，你们也辛苦了，休息休息，该回去了。」 江承雪没有说话，笑吟吟地吃着自己的饭。 别看这大杂烩乱七八糟的，炖在一起还怪好吃的，各种蔬菜和猪肉的味道串在一起，别有味道。 蔬菜干和新鲜蔬菜的味道还不一样，有股浓缩的香味，还有阳光的味道呢。 大冬天吃这么一锅，真的很暖和，很舒服。 她想着一回家就给家里人安排上，要放多多的肉，让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吃了好一会儿，盆子里面的菜下去了1/3，四个大男人都放不开，吃的秀秀气气的。 江承雪道：「阿勛，我吃饱了。」 周泽勛：「哦。」 江承雪：「今天逛街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不如让肖家兄弟和王家兄弟把这些端到隔壁去吃吧？」 周泽勛明白，点头：「肖龙肖虎，王老二王小五，你们受下累，把桌子端到隔壁去吃，我们二人已经吃饱了，就不同你们吃了。」 「我们也吃饱了！」 四个人赶紧道，起身就要收拾。这一顿不知要多少钱呢？主人家都不吃了，他们还敢吃啥？ 「别收了，王小武，你把菜盆端起来，王老二，肖虎，你们两个端饭碗，肖龙你把桌子搬到隔壁去。后天早上就要出发，你们自己看着把这些吃完吧。」 四个人相互看看，都安排的这么清楚了，他们赶紧道谢，然后按着周泽勛的吩咐去做。 四个人把桌子端到隔壁肖龙肖虎的房间，面面相觑。 王小五：「我们还吃不吃？」 肖龙道：「吃吧！不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心意，他们大概是看我们放不开，才叫端过来的。」 四个人坐在一起，一人一方果然感觉放松了不少。 一人先拿起一片炸馒头，一人先捡了一片肉。 「哥，东家他们做出来的菜咋这么好吃呢？这肉做的也比我们家自己做的好吃！」 王小五万分感慨。 王老二道：「你懂什么，我们家怎么能跟东家相比呢？我们家就是屠夫而已！」 肖虎嘆道：「肖龙，这一个月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 肖龙：「唔。」 我也不知道。 反正最后就在集市卖东西了，卖的可起劲呢！ 肖虎：「我们回去，老爷问起了怎么办？」 肖龙：「……实话实说呗！」 虽然没有按照老爷的吩咐紧随两位主子保护他们的安全，但也算听这两位年轻主子的安排起了些作用。 万幸，两位主子都好好的，没有遇上危险。 四个人已经混的很熟，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说着话，一大盆居然叫他们干光了。 「我们可真是像猪一样能吃！」 王老二看着只剩下菜汤的盆子，心中十分心疼那些吃进肚子里的菜。 一下子就吃完了，感觉很是浪费的。 「这汤留到明天蘸馍馍吃吧！」 肖龙道。 吃的肚圆的四个人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这感觉好多年都没有吃的这样舒坦，这么饱了。 江承雪两口子虽然说着吃饱了，把这四个人赶到隔壁去，其实又进了空间，重新弄了个菜。 江承雪是吃饱了，周泽勛还欠一点。 江承雪：「阿勛，明天千万不要忘了买酒的事情。」 今天逛了一天，把给周伯路买酒的事情给忘掉了。 回家吃肉，当然不能少了酒。 第190章 买四间铺子 「雪儿，你说要那巷子是怎么回事？」 周泽勛一直记着江承雪说过的这句话呢。 说到这个江承雪眼睛里又闪着熠熠光辉。 「阿勛，你觉得东市那边热闹吗？」 周泽勛点点头，这些日子在京城走街串巷，对这边的大致情形也差不多熟悉了，京城东面集市比别的集市还要热闹些，所以他们两人来逛街也是选择这边。 周边有钱有势的家族居多，集市里面店铺密集，货品齐全，老百姓也喜欢在这边游逛。 第228页 「今天那巷子里面空了好些铺子，我问过巷口的了，也大致知道为什么。主要是巷子口被堵住了，巷子又深，人流不通，进去了还得原路绕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进去，再加上那里面经常出事，恶性循环之下，就更没有人想到巷子里面去了。」 「可我倒觉得这地方蛮好，是一枚遗珠，京城这么富饶的地方，我不信这个巷子的生意起不来，阿勛，我想把整个巷子都买下来。」 周泽勛愣住。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 「雪儿，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巷子里面起码有20间铺子？」 要买下20间铺子？ 他心底暗抽一口气。 「差不多，铺子的面积有大有小，各类生意都合适做。」 「那我们准备什么时候买？」 周泽勛对自己家娘子是100%信任的，他知道自家娘子不会莫名其妙做一个决定。 既然娘子有这个意思，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明天。」 「明天？！」 这下周泽勛彻底惊讶了，无论那些铺子多么便宜，他们手头的银子也绝对不够买那么多铺子的。 「可是雪儿，我们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江承雪笑了笑：「不用全部都买下来。我们只需要将巷子口的四间铺子买下来就可以了。」 那巷子本来生意就十分惨澹，里头的店家也都想搬出来，可是他们想搬出来，却没有人愿意进去，店铺租不出去，卖不出去，只好一直干耗着。 「我记得巷口是有人家的？」 「对，所以明天我们去跟店家商谈，把他们手下的店铺买下来，让他们赶紧搬出去。我们先不着急开铺子，等过段时间我规划好了再开。」 云州城那边还有一摊子事，京城这边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但这铺子的事情是绝不能放的，先把资源占下来。 周泽勛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娘子的意思。 「我们只要把巷子口的四家店铺买下来，闭门不开，这整个巷子生意只会更加惨澹，后面的铺子也卖不出去，就算卖出去了，我们到时候还可以低价买过来。所以我们只要占住巷子口的四家铺子，就等于掐住了这个巷子的七寸。」 江承雪点头：「对。我们先把这个事情往后拖一拖，我也有时间想想这个巷子该怎么用。」 周泽勛同意下来，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娘子有什么好办法把这个死巷子给盘活。 可也正是完全不知道，所以他才更加期待起来。 第二天早上，周泽勛安排肖龙肖虎去买马匹，让他们挑四匹。 二人经常与马为伍，对挑马这种事情也还是有些经验的，满口答应下来。 王老二和王小五没有什么事情，便跟着去买马，顺便买两个大平板车回来，另外就是把院子里面的马车厢收拾收拾，车轴该抹油的就抹点油。 江承雪两个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买铺子，不过买铺子之前，他们先去衙门找了杨捕头。 给他送了二十个鸡蛋，顺便让他帮忙查了一下那巷子里面所有铺子的东家，抄了一份给他们。 江承雪可不想买了铺子，最后发现是跟租户签的买卖协议。 杨捕头将20枚鸡蛋藏起来，对这二人更加客客气气。 「两位就是准备在京城置业呢？」 周泽勛笑道：「是有这个打算，到时候真来京城了，还要劳烦杨捕头多多照应。」 杨捕头道：「必须的必须的。」 只要好处给的够，多照应那肯定是基本操作了。 东市的那条巷子叫做鹿儿颈，就是说这巷子深的意思。 本来挺好听的一个名字，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断头颈。 因为这巷子尽头的确是横刀截止，又因为很久以前那里面出过命案。 反正名声十分不好。 两人路过酒家的时候，进去买了两大坛酒，一坛是普通的黄酒，一坛是有名的秋露白。 周泽勛抱着两坛酒，两人先进了昨天买大氅的那家裘衣铺子。 掌柜的正在里面悠哉地喝茶，见了二人赶忙起身。 「二位客官来啦？你们的鞋子还没有做好，那鞋子不是我做，是匠人做，不过你们放心，今天晚上一定可以拿到！」 掌柜的害怕两人嫌自己偷懒赶紧解释。这年头做个生意太难了。 两人不在意，摆摆手：「还早着呢，今天能拿的到就行。」 江承雪笑：「掌柜的，你知道那边的鹿儿颈吗？」 「知道，断头颈嘛！你们可不要往里面走，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会蹦出个歹徒来，昨天不是还从里面揪出个要死不活的人嘛！」 「我们昨天去看了，里面的空铺子可真多啊！怎么没有人在里面做生意呢？」 「没有生意可做，肯定就没人做呀，别看那里面铺子又多，价格又便宜，可没有人进去啊，谁花那个冤枉钱在里面弄铺子？」 「那里面的铺子价格很便宜？」 「便宜，我这么大的铺子能卖个一百两银子的话，里面同样大的铺子，就只能卖50两银子。」 江春雪二人来这里，就是想要打听一下铺子的价格问题。 「那掌柜的你看里面的铺子巷子口那家能卖多少银子？」 掌柜的听出味来，深深地看了江承雪一眼：「你们是打算在里面买铺子？」 第229页 江承雪也不隐瞒，点点头：「是，只是不知道出多少银子合适，想着掌柜的是这里的老东家了，应该是门清儿的，我们这是来专门跟您打听打听。」 第191章 我也是有铺子的人了 「哦，你们也要开铺子？开什么铺子啊？」 掌柜的戒备起来，要是他们也开个裘衣铺子跟自己抢生意，那他可不愿意多说半个字。 江承雪轻轻一笑：「开个卖吃食的，我们也只会做这个，别的路子没有啊！」 卖吃食的？那就跟自己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掌柜的点点头：「我劝你们啊，在哪里开铺子都不要在断头颈去开，有多少家底都能给你们赔进去。」 江承雪：「那我可不信了，我家的食物做得好吃，不信没人来买。」 江承雪一脸自负地说着。 掌柜的看她一眼摇摇头，心想那就赔死你算了。 「掌柜的你就给我们出出主意，就那巷子口第一家大点的那个铺子，多少银子合适？」 裘衣店掌柜的，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出了一个价格。 「35两银子。」 他点点头，觉得这个价格是合适的，「那些店铺里面没有生意，有些干脆就一年接一年的空在那里，35两银子虽然便宜，总比他们空置在那里不用的好。」 两个人谢过了店铺老闆。 两人又到鹿儿颈从头到尾走了一遍，顺便将两坛酒放进空间里去。 「雪儿，你现在还想把这整个巷子都买下来吗？」 数了一下，一共22家铺子，大的有上百平方米，小的有十来平方米的。 最可怕的是，这里当真是寂寥的很，挨家挨户紧闭着铺门，人看着都心里发慌。 周泽勛不禁也有一些担心，这些铺子都买下来，真的可以盈利吗？ 「买。」 江承雪点点头，她也知道相公心里所想，笑着安慰：「没有关系，我们这不是先只买四家吗，有的是时间再考虑要不要购买其他的。即便以后这里没有发展的前景，我们再把巷口那四家便宜卖掉，也亏不了多少。可如果有前景的话，前途无量了！」 周泽勛点点头：「雪儿，我信你。」 两人又去了昨天的那家铺子，店家听说他们要买高兴得手舞足蹈。 35两银子，松松的就讲了下来。 周泽勛当即铺开纸墨笔砚，写下契书，然后就等着去衙门拓章子了。 店家欢天喜地便收拾铺子，里面的存货，今日就要全部搬回去，将钥匙递交到铺子的新主人手上。 他忙活的时候，江承雪和周泽勛已经去找了另外两家，有一家很乐意卖铺子，另外一家则有些捨不得，加了二两银子，最终还是卖了。 剩下的一家闭着门，他们按照从衙门那里抄来的地址找到东家屋里去，家里只有妇孺。 听说他二人是来买铺子的，家里的妇人赶紧跑出去，将当家的找回来。 中间耽误了许多时间，但签署契约还是很顺利的。 周泽勛江承雪领着四个人一起去了衙门，按手印拓章子一切顺利。 四间铺子，两间在周泽勛名下，两间在江承雪名下。 「我以后可再不轻易置办铺子了，还不如做个挑货郎踏实。」 将铺子里面的存货腾空之后，店家感慨万分。 好几年了，终于觉得松口气了。 虽然对这铺子有感情，可它养不活一家啊！ 他同情地看看这年轻的两口子。 年轻啊，就是气盛。 过不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这不挣钱，还要交税银的痛苦。 周泽勛和江承雪将四间铺子一一检查了一番，里面都搬空了，空空荡荡，十分萧条。 挂上锁。 江承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现在也是有铺子的人了。」 哪个女人没有做过开店的梦呢？！ 不过有了店铺仅仅是迈出了第一步，之后还要看怎么经营，经营亏本了，那就丢人了。 天色已晚。 集市上还有铺子开门营业，多是吃酒吃饭的铺子。 两人赶到裘衣铺子，掌柜的还在等他们。 他看到鹿儿颈那里有搬货的板车，心里暗暗惊讶，那小两口难道真的把那巷子口的铺子买下来了？ 便也不着急，就在铺子里面慢慢等着，反正人家定金也给了，就算不来取他也没有亏多少。 两人推门进来，感到铺子里面的确暖和许多。 昏暗的烛光也显得十分可爱。 「哟！你们还真把那巷子口的铺子买掉啦？」 一看到是他们，铺子老闆就更加笃定了，他们绝对买了！ 这两个不听劝的傻子！ 他内心还有点幸灾乐祸呢，就等着看他们之后的悲惨样子！ 叫你们不听劝！ 「买了。」 两人也没有多说，赶紧问老闆要了靴子。 周泽勛坐在凳子上，弯腰将这翻皮羊皮靴套在脚上，果然十分合脚，里面是厚实的羊毛，软绵绵的，如小火炉一样温暖着他的脚。 「阿勛，怎样，合脚吗？」 江承雪问道。 周泽勛点头：「特别合适。」 江承雪很满意，从袖子里面掏出尾款递给老闆。 「掌柜的，将我相公的布鞋包起来。」 第230页 就让他穿着新鞋回去吧！ 这鞋子果真非同一般，一路走回宅子，十分暖和。 肖龙肖虎等人已经将四匹马买了回来，通通关在空屋子里，给了粮草给了水。 屋里还有别人。 是周水生他们几个年轻人。 约好的明天出发，他们害怕错过了时辰就过来问问。 周梅也来了，回云州的干粮是周梅那边帮忙准备的，毕竟那边女人多，而且拿了周泽勛他们家这么多银两，他们实在是想做点什么表达谢意。 周梅已经从大户人家里赎出来了，赎出来当天就来周泽勛家里道了谢。 这是江承雪在京城第二次见她，比上次见的时候要好很多，至少眼睛里有了更多的光彩。 「阿勛哥，嫂子，我们做了白面馒头，都拿过来了，你们看还有没有别的要做我们晚上可以赶夜做。」 周梅面对现在的周泽勛，态度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 以前他二人是平等的，见面有说有笑。 那时候周泽勛还是傻的，周梅对他甚至有点像哄个孩子，充满了耐心和温柔，有时候也开他的玩笑，沖他大喊大叫。 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在周泽勛面前说话，她连头也不敢抬，一张蜡黄的脸泛着不知名的红晕，说话也是小小心心。 江承雪觉得，周梅可能是真的喜欢周泽勛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吃醋的，他们两个不可能。 等级在那里放着，很难跨越。 再说了，周泽勛也亲口告诉过她，心里只有她一人呢。 第192章 变了 周大山那边出了六个人，除了周大山之外，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周大山和周伯路的年龄相仿，但在各方面比不上周伯路，毕竟周伯路每天习武练气。 本来是不想老人家跟着一起回的，老人身体不好，路上受冻更容易伤身体。 不过周大山硬要跟着一起去，一方面是他在家中有威严，这些小伙子都怕他，有他跟着队伍，不怕家里这些后生们偷懒。 更加重要的是，他受到了周泽勛这么大的恩惠，出力是应当的，还应当到云州城去亲自谢过周家的当家人周伯路。 既是感谢，当然不能往后推。 江承雪两口子，见这些男人们衣衫单薄，脚下的鞋子还是单的，又买了六双棉鞋给他们。 棉衣袄子之类就没有给他们准备了，他们自家人自会操心，不管是拆了家里其他人的棉花给他们塞进袄子里面，或是在袄子里面多加两件衣服，那都是他们自个的事情了。 作为邻居来说，周泽勛他们做的已经相当的厚道，甚至可以说是仁慈大方来形容。毕竟不是亲人，做得太过了也不好。 离开京城前，周泽勛两口子还去了肖应堂府上拜别，正巧肖应堂也有东西要他们顺回去带给父亲。 来的时候，两口子带了一篮子鸡蛋带了一大捆青菜干。 肖应堂看着这些，心里也不知道该是如何感想。 这个月来这小两口估计是赚翻了吧？ 他们府上也买了鸡蛋和菜干来吃，真是好吃啊，就是贵。 这些鸡蛋和青菜干倒是够他们吃好一阵了。 一方面他又十分感慨，仕农工商，这就做起商人生意来了…… 实在是叫他心里不是滋味，估计父亲的心里也不大是滋味吧！ 「我听说你们回去还要运货？人手够吗？我府上再支援几人？」 「够了，多谢肖大人。」 周泽勛也不好直接喊舅舅，这都是以肖大人称唿的。 肖应堂还是有些不放心，盯着周泽勛的脸看了又看。 叮嘱道：「叫下面人多留心眼，这旱灾是过去了，饥荒没有过去，谁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叫眼红的盯上？」 「晚辈知道了。」 肖应堂倒也没有叫他们多带什么，给了一份家书，让他们带回去，说过些日子要跟朝廷告假，再亲自回去拜见父亲母亲。 四匹马，两个车厢，两个平板车。 周泽勛和江城写的东西都是放在马车厢里面的，他们两人占一辆车厢。后面那个车厢则放了粮食水料草，以及棉被铁锅等。 租住院子里面剩下的煤炭米面都留给了周梅她们。 两人特意穿上了毛靴，江承雪披上斗篷，周泽勛穿上大氅，乍一眼看过去，真的如同大户人家的少爷夫人。 姿态气势与旁的就是不同。 不过再仔细瞧的话，两人仍然有些面黄肌瘦，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养回来，再加上经常在空间里面的田地里劳作，风吹日晒，肌肤肯定也不会像真正的大户人家那般白嫩。 但这样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相当不同了。 周大山以及他的三个弟弟，还有四个家庭的晚辈们，看着他们均是满眼崇拜和难以置信。 感觉不久前大家还是一个田地里面的泥腿子呢，忽然就天差地别了。 不，之前周泽勛还比不上他们呢，虽然力气大，长得又英俊，可惜是个傻的，事事要家里人操心。 这傻孩儿还娶了一个千金小姐回来，天天的窝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家得供着。 现在呢？ 傻大个不傻了，俊美可靠，一言一行都透着让人敬畏的气势。千金小姐也不矫情了，跟着自己的男人走南闯北，看着竟也是一派大气的样子，不骄不躁的。 第231页 他们家可真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一路逃荒是不是遇到了哪个神仙？ 总之，有些东西改变了，那就是改变了，十几二十年的感情也抵不住这些东西的改变。 大家见了这小两口，都是客客气气的，尊尊敬敬的。 肖龙肖虎四人去那处院子将里面的麻袋一一码在平板车上，用绳子绑好。 一行人在周家老小的目送下踏出城门。 第一天走的并不着急，反正一天肯定走不到云州城的。金晨和鄞州之间有个驿站。他们是准备晚上在那里留宿，明天早早的出发。 好在京城与云州之间的官道已经不像他们来的时候那般难以行走。 这一个月之间，虽然又下了两场雪，但勤劳的老百姓已经将官道踩踏出印子来，车轮压过去就轻松多了。 肖龙肖虎王小五和周大山各赶一辆马车。 王老二便随着其他年轻人一起在下面走，时不时推一下车，一路走得倒也不难。 驿站距离京城不远，下午天还没有黑，就到了。 驿站就在官道旁边，看起来就像一个好一点的农家住房，不太大，院子也没有用栅栏或围墙围起来，就是敞开的。 这驿站有些简陋，不过也能理解，云州城到京城也就一天的马程，正常情况下都没有人在这里停留。 所以他们走进这空无一人，到处都是积雪的驿站，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里没有人照管，与其说是驿站，可能说是一处破屋更恰当。 但大冬天能找到这样一处破屋已经够好的了。 屋里的厨房还能用，就是没有木柴炭火，锅碗之类他们自己倒是带了。 周泽勛从他们那的马车上提出小半袋煤炭。 有人用干燥的料草引火，又将敲的细碎的煤炭放在料草上，炭火很快就烧了起。 周大山从厨房里捡了一些石块堆在正屋的中间，将烧的不再冒烟的煤炭放在石块的中间。 走了一天路的大家都纷纷围上去烤火，顿时觉得暖和很多。 王老二周水生两个弄饭。 铁锅不够大，十二个人十一个是大男人，一锅肯定不够的。 锅里煮米粥，精米糙米混在一起，还丢了一大把菜干进去。 第一锅出来，大家就端了自己的碗，一人一碗，再配一个馒头，一边慢慢吃，一边等着第二锅米粥熬出来。 第193章 我们来了 滚烫的粥端在手里，喝进肚子里，一整天的寒冷疲惫，就像一股气从身体里被逼了出来。 晚上大家都在正厅里面挤着过夜，其实还有其他房间，但都被冷透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江承雪还有点害怕会有人来偷袭，毕竟白天出京城，还有人偷偷摸摸尾随，可能是看他们人多，又没有机会下手，后面就不见人了。 一觉到第二天早上，一切顺利，果然多带一些人还是有安全保障的。 「都一个月了，还这么冷。」 江承雪搓搓手，她其实并不冷，只是刚才从窗缝往外看了看，看到后面跟着的周家人就觉得冷了，替他们觉得冷。 「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 周泽勛拉过娘子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我不冷，」冷的话就进空间了，他们才从空间出来，「阿勛，马上就要到云州城了，你找个机会问一下周大伯和周水生，他们到底要不要去我们家提亲？不去的话我就让娘给春芽另外找婆家了！」 江承雪半开玩笑道。 她替春芽着急呀。 周泽勛温柔地笑笑，伸手给娘子捋了捋头髮。 「行，我找机会问下他们的意思。」 「能成的话就赶紧让他们来提亲！」 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这个估计要等一阵子，爹他本不姓周，但现在姓氏还改不回去。两个周姓人家定亲不合规矩。」 江承雪无奈的唉了一声。 「好吧，那你就问问水生的心意，叫他不要让春芽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伯路的原姓氏，估计要在周泽勛恢復和肖家的关系之后才会改回去。 说慢也不会太慢，说不定知州大人已经把奏摺呈到京城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离开云州城的时候，知州大人还没有准备要向上呈奏的事情。 现在都一个月了，知州大人应该知道周家和肖家的关系了吧？ 在呈现奏摺前，大人会问问这些立了大功的百姓有什么心愿要皇上给完成，而周伯路会将肖家推出来，说明他们的关系。 「阿勛，你说皇上他会赏我们什么？」 江承雪想到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皇上有赏，通常都是黄金千两，奇珍异宝成双成对，那些宫人会排着队整整齐齐的呈上来。 想想就兴奋，就跟开盲盒一样，又像是考试拿了第一名，学校的奖励。 周泽勛沉默了一下，将娘子揽在怀里。 轻声道：「如今国库紧张，估计赏不了我们什么金银财宝，又加上我们许愿将肖太妃接回娘家颐养，皇上说不定什么都不赏我们了。」 谁知道呢。 他有些内疚，自家娘子在这事情上立了绝对的大功，但这赏赐估计也不能让她满意。 他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母亲能够接出宫来让自己尽孝，便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第232页 「那也挺好呀，让你娘亲出宫就是最好的赏赐了。以后咱们就不跟他们掺和。」 虽然皇家赏赐很有诱惑力，但是说到底，那些东西自己也可以努力挣到。 如果幸运的话，分他们家一个闲职最好不过，不管有权没权，顶着上头恩赐的名头总是很好用的。 没有也就算了，山不转水转呗。 他们出发很早，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将将黑的时候赶到了云州城外。 这个时候，云州城已经关了城门。 问题不大，周泽勛的这张脸现在在云州城还是很好用的。 叫门之前，周泽勛扯了扯自己的新大衣。 娘子喊他一定要做出挣了大钱衣锦还乡的模样，这个他不是很擅长，但是要试一试。 这次回到云州城，一定要高调。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挣了大钱才好。 果真，原本门上的士兵是不愿意开门的，周泽勛自报家门之后都头亲自下来给开门。 「哦，原来是周小先生你们呀！从哪里回来的？」 周泽勛大笑一声：「去京城做了点生意回来！来来来，让各位兄弟受累了，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说着掏出一把碎银铜钱给几个人一人塞了一些。 「周小先生这是发了大财呀！」 几个士兵大喜，连忙道谢。又赶紧帮忙将马匹车辆拉进城门。 「周小先生，你们这是去京城做了什么生意啊？」 「菜干！鸡蛋！」 几个士兵还想多问两句，周泽勛已经扬扬手上了马车。 肖龙继续将马车往前赶去，后面的人紧紧跟着。 江承雪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心里满是归家的喜悦，虽然外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忍不住往外瞅瞅。 「我们回来了。」 周泽勛道。 江承雪也笑起来：「嗯，回来了，是时候告诉云州的圈子，我们来了。」 权贵圈。 商贾圈。 前世，江承雪是个低调的人，因为很嫌麻烦，也因为生命中没有什么值得她去追寻守护的。 这一世，不一样。 如果她的家庭普通，隔壁他也很乐意低调的做个富有的小商人，一家人和和美美，不争不抢，岂不乐哉？ 但现在她的夫君，她的儿子身份实在是太过于了不起，现实由不得他们一家低调。 城中街道积雪打扫得很干净，马匹得得得很快就来到桂花巷。 江承雪突然童心大起，掀起车窗兴高采烈的叫起来：「娘——我们回来啦——」 她这样的举动让周泽勛一愣，却也没有责怪娘子的失仪，反而拉过娘子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 将娘子抱下车，肖龙肖虎已经前去叩门。 没有几秒钟就听到院子里面响起杨氏没有几秒钟就听到院子里面响起杨氏洪亮聒噪又亲切的嚷声。 「雪啊！是不是你们啊——！有老天爷，你们咋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们咋不提前吭个声儿，我们去接呀！」 声音传出的同时，院门就打开了。 周伯路披着外衣站在院门口，一向冷静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激动。 「爹。」 「爹——！」 周伯路有些动容，挥着手让他们赶紧进屋。 杨氏也只穿了单衣，冲过来一边拉他们，一边在他们身上拍拍打打，好像要检查一下是不是少胳膊腿了。 一叠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担心死人了，觉都睡不着！」 「哥，嫂子！」 周通和周春芽也沖了出来，高兴得不得了。 第194章 我又不是看中他相貌 周通睡得沉，外面都吵了一会儿了，他才醒来，外衣都没有来得及披一件，还把鞋子也跑掉一只，光着脚就出来了。 周春芽就显得得体多了，衣服穿的好好的，就是头髮有些糟乱。 两姐弟激动万分，一会儿去扯自己哥哥，一会儿又去拉自己嫂嫂。 「进屋！赶紧进屋！」 杨氏喊道，又对周伯路道：「当家的你忙哈，我去弄饭！」 这个时候才回来，晚饭肯定都没吃呢。 转头沖周通吼一声：「回屋穿衣服去！给你爹把厚衣服拿出来！」 天色暗，她眼中只看到自己的孩子，以为后面跟着的那些都是请来帮忙的，这会儿也顾不得细想这俩孩子带了什么回来，反正那也不是她操心的。 这大晚上的可把两孩子们给冻坏了。 周泽勛笑道：「娘，是大山伯他们——」 周伯路和杨氏停止下来，这才向后面那些站着不动声的人看去。 「呀——！」 杨氏激动的大喊一声。 周伯路赶紧迎上去，周春芽也紧跟着他。 「伯路！」 「大山兄弟！」 伴随两声激动到颤抖的招唿声，院子里顿时热闹非凡，拥抱，扑打，又哭又笑。 江承雪抿嘴一笑拉了相公往屋里钻。 一边往里屋去，一边脱自己身上高调的狐皮斗篷。 里屋黑不隆冬的，江承雪止了脚步，害怕走的太急，把孩子的小床给翻倒了。 周泽勛则从正厅拿了油灯过来。 一个月不见，孩子好像又长了，此时正躺在小床里面睡得安稳。 第233页 江承雪本来想抱抱他，又怕打扰他睡觉，便想摸摸他的脸。伸出手，又觉得自己的手太凉了，赶紧揣在怀里先暖一暖。 周泽勛将油灯放在屋里的大箱子上。这才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先脱下来，搁在床上。 「孩子睡了。」 「嗯。」 江承雪伸手轻轻地摸摸孩子的小脸蛋，真神奇啊！这个小傢伙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 这么小，这么柔弱。 两人围着床静静地盯着孩子看了好一会，正屋里面热闹起来。 他们走出门，顺便把门带上。 周大山带来的一伙儿后生都挤在屋里，站着，因为屋里凳子不够多。 杨氏激动万分，这几个孩子她都认识，一个一个念着他们的名字，念一个拉一把，念一个拉一把。 「好啊好啊，都好着呢！」 她也不知说什么，眼眶泛红。 周春芽又悄摸摸的从门口进来，换了一身衣服，还把糟乱的头髮重新梳了，样子有些扭捏，哪怕屋里的油灯昏黄，还是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抹红晕。 然后周水生也偷偷摸摸的退到人后，慢慢地向她靠过去。 「春芽，春芽！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赶紧到隔壁去把锅拿过来，做饭了！大家都没吃饭呢！」 周春芽吓得赶紧哎了一声，看了一眼周水生赶紧转身出去了。 「阿通！你也到隔壁去拿锅！」 杨氏指挥着，这么多人，肯定要多煮一点，煮三锅应该是够了吧？ 周大山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妹子，你们先忙，我们出去先把外面的活干了！」 「不用不用，有人干了，你们歇着！」 周大生却不听，领着后生们就出门去了。 这样也好，自己就有空做饭了。 「阿勛，雪儿，你们歇着，娘给你们煮肉粥！」 杨氏说着又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手里端着盆子进来，刚下来地窖一趟，把里面的肉都拿出来了。 这些肉都冻在一起，杨氏把盆子靠近火炉暖着。 「今天高兴，这些肉都吃掉吧，等一些日子就有新鲜肉吃了！」 杨氏道，她平时连拇指大一块的肉都心疼呢！ 相识20年的好邻居「死而復生」了，值得庆祝一下。 再说了，阿勛和雪儿两个人也平安归来了，双喜临门，必须要庆祝。 「娘，吃吧吃吧！我们还带了肉回来呢，不仅带了肉，还带了鸡蛋和菜干！还给爹买了酒！」 说着，便让周泽勛出去拿。 肉和蛋，她已经提前从空间拿出来放在马车厢里的。 周泽勛把半袋子猪肉还有一篮子鸡蛋拎进来。 牛肉虽然贵，又难得，但要是解馋的话，还得是猪肉。 太晚了，弄得也简单。 三个屋子，白米粥熬着。 杨氏将猪肉牛肉切碎，菜干过了水也切得细碎，然后一起放进白米粥里面熬。 院子里面的活不多，干活的人却很多，除了一起带回来的人，还有几个很陌生的男人。 忙活完之后，那几个陌生男人就从院门出去了。 剩下的人都挤到屋里来，今天挤不下，周通还把其中几个带到自己屋里去坐着。 江承雪则到隔壁自己屋里看着锅，锅里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等到热粥煮好后，加一些盐，搅拌一下，盛出来两碗，剩下的让周泽勛连锅端到正屋去。 她将孩子从正屋抱回到自己屋里，一锅粥煮下来，自己这屋也暖哄哄的。 杨氏和周春芽也过来她屋里吃饭，正屋都是男人，女人掺和其中实在不太好，且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江承雪端着一大碗，杨氏和周春芽碗里只有小半碗，她们吃过饭了，这时候再跟这些飢肠辘辘的人抢饭吃不好，盛个小半碗凑个热闹。 三个女人喝着粥，看着面前熟睡的孩子，听着隔壁传来的男人们激动的声音，感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窗外寒冷黑暗。 这感觉很舒坦。 杨氏问着京城发生的事情，听着江承雪讲得有滋有味，之前那些焦虑担心此时已经完全化解开。 「你们啊，运气是真好，这是天註定的。」 她感慨。 就是运气好到家了啊，就算是京城，能够遇到有菜干鸡蛋的货主，那也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运气。 周春芽有些魂不守舍，满脸喜色，眼睛和脸总往隔壁偏去。 杨氏吃了饭，将碗放在箱子上，笑着往女儿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瞅着周水生都没一个人样了，你还想嫁给他？」 「娘——」 周春芽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差点将脸埋进碗里。 又小声倔强一句：「我又不是看中他相貌的……」 老母亲尖着嗓音揶揄：「哟哟哟，你瞧瞧，还没有过门呢就帮着人家说话了？」 第195章 不着急 江承雪吃了一碗之后就饱了，这一路她跟周泽勛从来就没有亏待过肚子。 还有一碗饭，她便十分强硬的分给了杨氏和春芽。以她对杨氏的了解来看，就算家里有肉有米，她也绝对不会大大方方地煮来吃。 两人推辞不过，便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 江承雪紧挨着杨氏，她特别喜欢从杨氏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和味道，就感觉让人很放松很心安，让人昏昏欲睡的。 第234页 问起隔壁的情况，果然都已经住满了，一宅子住女人，一院子住男人，还有两个丫头，直接到梁大夫家里挤着住去了。 刚才帮忙的几个陌生男人就是买来的。 买人这事，弄得杨氏心惊肉跳。 买上一两个杨氏还能接受，但这—— 用杨氏的话来说，这是一堆一堆的在买啊！ 当然杨氏说的太夸张了。 男的买了五个，女人7个，其中还顺带两个小孩儿。 现在买人不贵，可周家买的这些个，那是真的贵。 别人买人是五两银子一个，他们家买人是十五两银子一个，足足贵了三倍左右呢！ 为什么会这么贵呢？因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读书识字的，其中还有一个帐房先生呢。 「雪儿啊，这些人你跟阿勛准备怎么弄呢？总不能喊人家去种田吧？」 杨氏忧心忡忡的，花了那么多银子，又不能供在家里，又不能喊他们去种田，这可咋整呢？ 江承雪嘻嘻一笑，抱着杨氏的腰：「娘，不着急！」 杨氏一口把最后的米粥喝掉，饭碗一放。 「咋不着急？房子里大人小孩都要吃饭，钱花了，粮食吃了，我是半点钱也没见进来！」 「进来了，进来了！我跟阿勛不是带着银子回来了吗？！」 杨氏忍不住轻轻拍了她膝盖一下：「你就喜欢跟我贫，我说的是屋里住的这些！」 「不着急！」 杨氏又想开口，但在急上火的档口又停下来，现在这丫头是自己能教训的吗？ 当然不是。 江承雪笑道：「娘，你还不如急急春芽和水生的事情，春芽的喜服是不是该做了？」 周春芽腾地一下就从床沿上蹦起来，端着碗跑到门边像是要逃跑。 「嫂子～～」 江承雪嘻嘻一笑，忽然觉得逗逗家里人可开心了。 「春芽你过来，我给你带了结婚的首饰回来，你瞧瞧喜欢不？」 「不瞧！都没定呢……」 「娘，你给瞧瞧。」 江承雪侧身从床里面拉过小包袱，将给春芽的首饰翻出来。 婆媳两个便拿着首饰看了起来。 「雪儿，这不便宜吧，你花了多少银子？」 杨氏惊讶道，一手拿手镯一手拿银钗。看向江承雪的眼神变得感激。 人家是王妃啊，人家身份尊贵啊，却还想着给自己女儿买结婚的首饰呢！ 周春芽忍不住移动过来。 眼中露出羞涩的幸福。 「嫂子，你们挣钱那么辛苦，还给我买这些……」 江承雪摇摇头：「不辛苦。这些首饰也值不了几两银子，以后挣更多的钱了，再给你买一对可以当传家宝的手镯。」 杨氏吸了口气，压着声音道：「这些都好几两银子呢？你呀，花钱就是太大手大脚了，我们都是粗人，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江承雪拉过周春芽的手，给她手上套镯子，春芽还是瘦了点，这镯子套在手腕上有点空荡荡的。 「不贵的。春芽，喜欢吗？」 「喜欢，谢谢嫂子。」 这还是周春芽第一次戴玉镯，赶紧把手抬高，生怕这玉镯顺着手滑到地上去了。 她何止是喜欢，简直想要戴着去跟所有人炫耀一圈！ 「我们还带了肉回来，明天我给你们做肉吃！」 「别别别，再多的银子，这样花下去也要花完的，猪肉可贵吧？省着点吃，今天晚上吃了，明天就不要吃了。」 杨氏赶紧劝阻。 她将手镯从女儿手上摘下来，重新包进小包包里。 心里当真琢磨着要给女儿准备喜服了，还得给准备陪嫁的。 这婚事春天办不了，夏天也得给他们办了，两个孩子多不容易啊！ 隔壁的男人们也把饭吃完了。 肖龙肖虎赶着回肖府去了。 王老二和王小五告辞之后，也匆忙回家去见父母和妻儿兄弟。 周泽勛让王老二和王小五明天再过来，运回来的菜干还得赶紧给卖出去。 家里三个女人住周泽勛和江承雪的房间。三个男人则住正屋里面的主卧房。 周通和周春芽的房间便让给了周大山等六个人。 烧了两壶热水给大家泡泡脚，泡完之后多的话也不再说，赶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是累坏了。 沾枕头就睡了。 第二日早上，江承雪是听着孩子呜呜哇哇的声音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她儿子在床边的小床里面扑腾胳膊腿，小被子都蹬开了，侧着圆乎乎的小脸，从小床的缝隙中间跟她对视，乐得呵呵笑。 「呀！我的宝！」 江承雪一下就不困了，赶紧起身把儿子抱进被窝，这软乎乎的小身子，真叫人稀罕。 「宝宝，想妈妈了没？mua！」 这小脸蛋真好亲！亲一口就忍不住亲第二口。 小宝宝好像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一样，也努力用满嘴口水去亲她。 这模样简直让人爱死了。 「嫂子？你醒啦？」 周春芽开门进来，整个人都像变了一样，穿的整整齐齐，头髮梳得漂漂亮亮，脸上没有打腮红，却自带红晕。 整个人就跟发光了一样。 「春芽，你今天真漂亮！」 第235页 「哪里，嫂子才漂亮呢！」 春芽脸蛋红扑扑的，过来抱孩子。 「牛奶兑好了，我抱他过去喝点奶，嫂子，你要累了就再睡一下吧！」 「今天张妈妈过来吗？」 孩子还是喝母乳比较好。 「过来大概要晚一些。」 「现在什么时辰啊？」 「刚到午时。」 江承雪起来，家里其他人几乎不见人影。 王老二和王小五已经来过了，周泽勛给他们安排了任务，兄弟两个各带两个人，就瞅着云州城那些富贵人家去卖。 王老二这个月在京城已经锻鍊出来了，虽然不像王小五那样机灵，但中规中矩的卖货也不会出岔子。 另外，还告诉他们多跟那些富贵人家讲讲这个月在京城的经歷。 第196章 不仅仅为了挣钱 吃早饭的时候，江承雪发现周家的人都不在。 「大山伯他们呢？」 「你爹陪着去衙门了，你大山伯他们将地书拿了来，去问下衙门的能不能给安置个地方。」 「太着急了，歇几天去也不碍事呀。」 「你大山伯脸皮薄，不好意思吃住我们家的吧！雪儿，我给你把热水烧好，吃了饭，好好洗洗，下午跟你相公还要出去……」 江承雪明白，是说她跟周泽勛回肖家的事情。 「娘，阿勛呢？」 「阿勛跟你爹一起去衙门了。阿通念书去了。春芽这会儿也去隔壁了，跟着阿楚识几个字。」 「粱阿楚吗？」 「是啊，人家梁大夫的女儿是不一样，有相貌有学识有本事，春芽跟着她学了不少。」 江承雪吃了饭，说先去隔壁看看。 「你去吧，早点回来洗澡。」 江承雪出了院门，没有去隔壁，跑去找了老木匠。 等她回来，周泽勛已经回来了，且已经沐浴完毕，头髮湿淋淋的，正用一块干棉布拭水。 杨氏揪着她叫嚷起来：「我的小姑奶奶哟，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说是去隔壁，一转眼就跑的人不见了！」 当真是猴子啊！就一直没变过！ 「娘，我去买了点小东西。」 「什么东西还要你专门去买一趟？快快快，屋里洗澡去，时间赶不及了！」 洗澡是一回事，头髮干要很多时间，又长又厚的。 杨氏给她备好洗澡水，将她推进屋里。 江承雪转头就喊周泽勛进屋。 杨氏：「……」 这小两口感情这么好的吗？洗个澡还…… 其实江承雪是让周泽勛帮忙把水桶搬进空间去。 屋里虽然尽量去烧了，但始终还是觉得有点冷。 空间里面却是暖烘烘的夏日。 江承雪在空间里面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然后才把连通两个世界的门打开。 周泽勛只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而已。 「阿勛，大伯他们的事情怎样？」 江承雪一边揉着头髮一边问。 「没有问题，张大人应该会给下面打声招唿，将他们安置在云州城辖下的村子里。」 因为大伯他们着急去置换田地，所以周泽勛也跟着去了。 知州张大人就住在衙门的后院，以他们之前瘟疫时结下的情谊，周泽勛都回来了不去一下也不合适。 给张大人带了些菜干过去，简单说了几句，便回来了，等到家里弄妥帖了再去正式拜访。 「等一下我们把后院的人参全都挖出来吧。」 江承雪道。 「全部？雪儿，你难道是想卖人参了？」 他们夫妻两个商量过，这次回来就要把名声炒起来，有了名声总是好办事一点。 但事实上，他们只有七百两银子，和真正的大富大贵还沾不上边。 周泽勛以为，娘子是不是觉得心理压力太大，想卖人参，再凑出一些银两来？ 江承雪摇摇头：「不卖。后院一共有六根人参，就算是全部卖了钱，能卖出多少银子呢？2000两还是5000两？」 周泽勛蹙眉：「能卖出多少银子，还真不好说，但2000两和5000两听着真是天大的数字了……」 听起来都不太可能。 江承雪笑：「哪怕卖个5000两齣来也不够我们二人花的！现在我们是有多少银子都不够花，所以没必要揪着这几个人参不放。况且我们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缺钱。」 「我刚才去找了木匠定做了两个人参盒子，到时候给外祖父那边送一根，再给张大人府上送一根。剩下的我们就存在空间里，以后还用得上。」 虽然人参年份越久越值钱，但是不同的人要送不同年份的人参，与其以后想破脑袋去买礼物，不如自己准备着。 他们这次跑到京城去做生意，本来就不仅仅是为了金钱，更为了声名。 默默无闻只有钱的商贾，和名声响亮且有钱的商贾是完全不同的。 有了名声往往意味着有了地位。有了地位就会拥有某些隐形的权利。 「只有钱的商人去给高地位的人送礼，那叫舔。要让自己送的礼得到相应的礼待，那就得提升我们自己的地位。」 这世界看不起商籍，但是有钱有声名的商人，地位依然是崇高的，就算是官员也会对他们客客气气。 他们争取这名声，说是做给外人看的，不如说是做给自家人看的。 第236页 做给肖府看，也做给江家看。 在肖府面前，周泽勛哪怕身份特殊，也不应该放肆，因为他欠肖府的。 他欠肖府的不是一条命，而是肖府上下几十口人的命。当初肖府为了他承担了杀头之罪。 虽然最后大家都好好的，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欠的就是欠的。 因为这欠下的，肖府那边觉得有权利参与周泽勛的未来，周泽勛这边也觉得有义务尊重长辈兼救命恩人的意思。 尤其周泽勛一无所有，无权无势无钱，肖府自然觉得必须得依靠他们，既然依靠他们当然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这是一种道德绑架，但又不能有丝毫指责。毕竟欠债还钱呢。 周泽勛是一家之主，他欠下的便是他们两口子的共同债务。 之前对外祖父外祖母表明他们不想参与朝廷的那些事儿，其实是厚着脸皮说的，压力很大。 要想在肖家面前抬起头来说话，那就得先把自己立起来，欠外祖家的也该还上。 至于江家那边就更好理解了。 当初周泽勛和江承雪去孟员外家，被孟家人拒而不见。 他们看不到这两个人有什么实力，自然也不会尊重他们或高看他们一眼。 所以，他们要地位。用金钱堆积起来的声名和地位也是一样有用的。 光是挣钱的话在云州城也是可以的，虽然云州城遭受了大挫，但那些有钱人照样有钱。 之所以跑到京城去，因为人的内心里就是对京城这种地方充满了憧憬和敬畏，在京城闯出来的事业总感觉比在本地闯出来的事业更加高大上，更加了不起。 他们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发家史，把这个发家史的地点定在京城是最好的。 距离产生美，在百姓的传播发酵中，他们的发家史会显得更加传奇和了不起。 第197章 装病 江承雪洗完澡便「病了」。病了就没有办法去肖府。 王小五他们正在满城售卖菜干，他们在京城发家的事迹，还需要发酵两天。 有时候，别人口中传出来的总比自己说出来的更让人觉得可信。 而且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自个儿夸自个儿呀。 杨氏十分懊恼，道：「怪我，这么冷的天不该让你们洗澡的！」 周泽勛笑道：「不碍事，雪儿可能是在路上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我今天先自个回趟肖府吧，过两天再跟雪儿一起回去。」 那根世间少有的人参等过两天两个人一起去送给外祖父，那时候他们二人的事迹估计也在城里传开了。 「也只能这样了。阿勛，那你早点去，早点回吧，我去隔壁叫阿楚过来。」 杨氏没精打采道。真是的，洗什么澡呀，等一个月再洗又能咋样呢？ 周泽勛回肖府，就是简单的给肖府见个礼，然后推说娘子病的有些严重，再快快回来，多的话就先不跟肖府说了，免得外祖父外祖母又提起龙子龙孙的话题。 江承雪躺在床上，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杨氏摸过她的额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她一直记得这儿媳娇滴滴的，说不定真的不舒服呢。 梁阿楚很快就过来了，脸上也没有蒙面纱，素着一张俏丽的小脸。 「姐姐。」 她精神很好，神采奕奕，比江承雪离开云州去京城那时候看着还要好。进门之后就快步走到床边。 「阿楚姑娘，你快给雪儿看看，这是怎么了？要抓什么药你给我开个方子，我去药房去拿！」 杨氏拉着粱阿楚往床边送，一脸着急。昨晚上都好好的呢，今天叫自己一桶洗澡水给洗病了，她能不急吗？ 「伯母不要着急，我这就看。」 梁阿楚急忙伸手探探江承雪的额头，然后又把了一下脉，秀眉不由蹙了起来，眼中很是疑惑。 这又不发烧，脉象又平稳健康的很，哪有什么病啊？ 就见江春雪沖她眨了眨眼睛。 粱阿楚立即明白过来，是没有病，就是装病呢！ 「伯母，雪儿姐姐没有大碍，是舟车劳顿累着了，歇息两天就好了。」 「哦——」 杨氏点头，心想确实是这样，这娇滴滴的小身板跟大男人们一起操劳了一个月，能不累着吗？ 「行，那雪儿你屋里歇着，阿楚姑娘，我们出去吧。」 江承雪赶紧道：「娘，你叫阿楚留在屋里陪我说说话吧，我昨晚上睡饱了，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那不行，阿楚姑娘是女大夫，她叫你休息你就休息吧！」 梁阿楚又赶紧道：「伯母，休息不一定要睡觉，只要不过度操劳，在床上躺着有人陪着说说话说不定能好的更快呢。」 「这样啊……行，阿楚姑娘，那你就跟你雪儿姐姐说说话。雪儿，我去给你蒸个鸡蛋糕补补身子。你们看着一点孩子啊。」 「好的，娘。」 杨氏一从屋里出去，江承雪就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躺着装病也怪累人的。.c0m 粱阿楚噗嗤一声，轻轻笑起来。 「阿楚，你帮我把小床抬近一点。」 两人抬着小床挨近大床。 小朋友本来睡着了，被她们一动又给动醒了，不哭不闹咯咯咯地笑起来。 江承雪看着这样的笑脸，心中柔软。 第237页 想，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小朋友，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人家书上说的，真龙天子一出生就成熟老练呢！ 伸手把孩子抱到床上。小朋友四个月了，已经会翻身了，莲藕式的胳膊腿儿挺有力，很轻松就能从仰躺变成趴卧。 再过不久就能爬了吧？ 「姐姐，早上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回来了，想来拜访你，但伯母说你在休息呢。」 两人坐在床边逗着孩子。 「昨晚上回来的晚，早上出门办了点事情。阿楚，这个月过得怎么样？」 梁阿楚过来就是想说说这个月的事情，听到江承雪问，她漂亮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姐姐，这个月我和爹娘过的都很好。我爹一直在朱大夫的铺子里面帮忙，朱大夫对我们一家不薄，不，是姐姐对我们一家不薄。」 江承雪是朱家药铺大东家的事情，已经被朱掌柜告诉给梁大夫了。 现在梁大夫有了收入日子过得去，他的两个伙计没有固定的事情做，但周伯路一直很照顾，有事干也不跟他们客气。 「我自己选了两个聪敏的小丫头，周伯父将她们买下来了，我就带在身边多教一些，每天也来这边给隔壁的姐妹们上上课。」 江承雪点点头：「挺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一个月过的，我倒觉得是我这辈子最充实的一个月呢。姐姐，我跟爹商量过了，做女大夫的事情他同意了。」 「那就太好了！」 江承雪喜道。 梁阿楚面庞微微发红，抿抿嘴唇。 「还有铺子的事情，我也去看过，如今云州城里空置的铺子还不少呢，我觉得合适的都用纸笔记了下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这个事情是雪儿姐姐安排做的，但总感觉她在问要钱呢。 江承雪嘻嘻一笑，看着她：「果然，把事情交给你就是很放心。等两天我』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看铺子，咱们女医馆得好好选一下址，然后一炮而红。」 「嗯，姐姐你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事你尽管安排我去做就是。」 「不着急，慢慢来。」 杨氏端着鸡蛋糕进来，上面还点了点猪油，香气扑鼻。 粱阿楚便起身告辞。 「阿楚，你这会要回家去吗？」 「嗯，隔壁的姐妹们，我已经给布置了写字的功课，我这会儿回去给两个小丫头讲讲药理知识。」 她想着，到时候女医馆真的开起来了，自己来坐诊，让两个小丫头打下手，她们学的很快，再学个几年应该就可以出师了。 「娘，你给阿楚准备点鸡蛋和菜干带回去吧，阿楚的娘亲和我一样，也该补补身子。」 粱阿楚急忙道：「不用不用，我娘亲她已经好很多了。」 杨氏也不吝啬，对粱阿楚这个姑娘她是喜欢极了，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会医术呢？ 「阿楚姑娘，别客气，等我一下。」 第198章 小米锅巴 粱阿楚走后，杨氏非逼着江承雪睡觉，她觉得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一觉不够，那就睡一整天。 还把小朋友也抱走了，说不打扰她睡觉。 江承雪无奈，房门关了之后，她就进了空间。 后院一共六根人参，本来想全部挖出来的，但最后又留了一根，「引窝」的。 就跟农村人家里鸡窝要留一个蛋一样，用来引蛋，否则母鸡就不下蛋了。 江承雪也害怕六根人参全挖掉，就把人参的窝给端掉了，以后不长就太亏了。留一根。 空间里鸡蛋和菜干继续收集着，春天没有真正到来之前，这些都还很值钱。 她到院外田地里面摘了一些新鲜菜回来放在木屋里面，随时吃就可以随时用。 想到在京城的时候，阿勛说想要吃冬瓜糖，那时候每天都挺忙，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做。 今天正好闲下来，那就做一些糖果吧。 不过今天就不做冬瓜糖了，总觉得冬瓜糖好像没有胡萝蔔糖容易做。 地里面拔了六根新鲜胡萝蔔，去皮，切成一厘米厚的圆片。 冷锅放入胡萝蔔，加适量冰糖，小火慢慢炒至出水分，大火收汁，转小火挂霜。 这过程又是很磨练耐心的，花了一个时辰左右。 最后出来的胡萝蔔糖，就像上次出来的冬瓜糖一样，色泽鲜亮透明，糖霜挂的刚刚好。 吃在嘴巴里甜味合适，萝蔔的香味儿也保存的很好。 江承雪将胡萝蔔糖放在小瓦罐里，用盖子盖好，然后放在架子上。 这感觉有点像囤货的小松鼠，囤点零食打发休闲时光。 既然是囤货，一种小零食肯定是不够的，江晨雪还想做点花生糖，芝麻糖之类，花生没有，芝麻倒是有一点，不多，做了就没有了。 她想了想，那就做点小米锅巴吧。 小米锅巴的做法很简单，用到的就是小米面粉油糖。 这东西周家都有，她便放弃了在空间制作的计划，否则做出来也只有她和自己相公两个人吃，想给家里其他人尝尝，都还得编些瞎话出来。 不如正大光明的让杨氏做，做出来大家一起吃，分享确实能让一份快乐成倍的增长。 收拾完空间的厨房后，江承雪便出来了。 第238页 从床上下来跑去正屋找杨氏。 杨氏正在正屋里逗着孩子，随着小朋友一天一天长大，越来越好动了，得时刻有人陪在他身边，逗着他玩耍。 周春芽也从隔壁宅子回来了，一直窝在自己那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雪儿，喊你睡觉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杨氏喊道，她总觉得今天江承雪没有办法去肖府都是自己的错。心里怪彷徨的。 「娘，我睡不着，嘴馋了。」 杨氏忍不住笑起来：「行行行，你说吃啥，娘给你做！」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自称是江承雪的娘，人家是什么身份啊？ 可是每次听到江承雪撒着娇喊自己娘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心里甜腻腻的，忍不住就装傻装忘记，要不是脑子里面还有那么点理智，她还想像以前那样对这个「儿媳」说骂两句呢。 他们这些底层人，跟那些有规矩有教养的上层人不一样，底层人之间的说骂有时候恰恰表现出两个人关系亲密。 可惜到底是尊卑有别呀！现在王妃说什么，她当然都答应啦！ 「娘，我自己来做，你看着孩子就行。」 自己做锅巴要用油炸，杨氏这小气巴拉的老母亲能捨得？必须自己动手。 「别别别，你还病着呢，你说怎么做娘就给你怎么做！」 杨氏心里高兴的很，愿意宠着，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遵从命令。 她拉开房门，对着隔壁高喊了一声：「春芽，你这懒丫头！快过来！」 「哎！来了——！」 春芽跟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了一样，跑到正屋来，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杨氏对她摆摆手：「你这鬼丫头，藏在屋里干啥呢？你嫂子要做吃的，你看好孩子！」 「好——！」 周水生对周春芽的影响果然很严重，这小妞搭起话来，尾音都拖的长长的，还向上扬呢！ 听着心情就很好。 周春芽把小朋友从小床里面抱起来，也凑到案板边，好奇道：「嫂子，你今天准备做什么呀？」 「小米锅巴！」 江承雪说着，把头凑过去，对着儿子的小脸蛋就嘬了两口。 「咯咯咯~」 小朋友笑起来，挥舞着小胳膊小手。 周春芽从孩子的脖子下面拿起棉帕子，帮他擦擦嘴。 「小米锅巴？是把小米和大米一样蒸出来，留在锅底的那个锅巴吗？」 如果是那个的话，应该很好吃吧，毕竟大米锅巴就已经很好吃了。 杨氏嫌弃道：「好啦好啦，你就不要东问西问的，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看吧！」 江城雪挖了一大碗面粉，又挖了一平碗小米。 小米淘一淘，倒进面粉里面，又往里面打入两颗鸡蛋，加入两把白砂糖，再放适量咸盐。 杨氏严肃起来，江承雪这个做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得学习学习。 揉好面，切出一部分摊在案板上慢慢的擀开。擀得薄薄的。切成小方块。 将铁锅里面倒上将铁锅里面倒上小半锅豆油。 这个操作让杨氏头疼不已，心想这个吃食不学也罢。太费钱了。 油热将切好的小米面片倒入锅中。 做小米锅巴是临时起意，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泡小米也来不及，所以就直接干小米，直接拿来用，也不知道最后成果会怎样。 等到锅里的小米锅巴被炸的金黄，杨氏拿来笊篱控油，看着这裹着金灿灿油脂的小米面片，她就心痛不已。 前辈子真没有这样吃过油。 周春芽抱着孩子站的远远的，因为害怕锅里的油溅出来伤着孩子。 「娘，你快尝尝这小米锅巴好不好吃？」 周春芽忍不住吸了吸口水，闻着好香啊！ 杨氏道：「好吃！」 周春芽：「你还没尝呢！」 杨氏：「不用尝闻着味就闻出来了！」 江承雪将锅从炉上端起来放在一旁。 用手捡了一块锅巴放进嘴里，一嚼，嘎嘣脆，还有点硬。总的来说，这口感没有泡过的好。 第199章 不如请个说书先生 「嫂子，好吃吗？」 周春芽见油锅离了火便忍不住抱着孩子走近来。 江承雪捡起一块锅巴吹了吹，塞进小姑子嘴里。小朋友流着口水张望，嘴里「啊啊啊」的。 周春芽嚼着这锅巴只觉得嘴巴里嘎嘣嘎嘣的，酥脆，满口都是香的，油香面香，还有被油炸过的小米，味道超级棒。 边吃边点头：「嫂子，这可真是太好吃了！」 「再不好吃，能有天理吗？」 杨氏也慢慢嚼着这锅巴，心里盘算着，这一口吃了油吃了面，吃了小米，还吃了鸡蛋和糖，真奢侈啊！ 吃的心颤颤的，就想骂人。 勤俭持家的老母亲由俭入奢还是有些困难的。 「阿通怎么还不回来？这个学堂念书要念到这么晚吗？」 虽然这小米锅巴因为没有浸泡小米的原因，口感要差一些，但总归还是可以吃的，剩下的面也都全部炸掉。 江承雪一边擀面皮一边问道，不仅仅是周通，爹和大山伯他们一群也还没回来，都出去快一整天了。 「阿通落下的学业太多了，跟不上云州城的学子，你爹多出了钱，让先生下学后额外给阿通补补。」 第239页 杨氏道，对于幼子阿通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望，总觉得阿通随了自己，心眼大，脑子也不好。 但是当家的都念过那么多书，当儿子的也不能落后太多呀，至少得学会老子的一半本事吧？ 「不过你爹和隔壁大山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杨氏也搞不懂。 周春芽马上紧张起来：「娘，嫂子，该不会大山伯他们安置的事情出问题了吧？」 「不会，你哥回来的时候说了没问题。」 江承雪安慰道，然后示意周春芽抱着孩子离远一些，她重新烧油，剩下的锅巴可以一锅全炸。 炸制锅巴的声音和油烟气让人有种还在过年的感觉，又热闹又慵懒。 周通和周泽勛一起回来的，周通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了味道似的跑着推门进来。 「娘，你们在做什么呀，好香！」 周通连背上的书箱都来不及放下就往锅边凑，气得杨氏直接在他背上拍打。 「一边站着去，别把油锅给打翻了！」 「阿通，过来这边吃锅巴！」 锅里的事情已经又用不着江承雪了，江承雪端着盆子，对兄弟两个招招手。 周泽勛和周通便走过去，一边问「这是什么」一边迫不及待的抓了锅巴往嘴里送去。 「嫂子！好吃！」 周通吃了一片，立马再往盆子里探出手去。 杨氏嚷嚷道：「阿通，你个兔崽子都多大了，慢慢吃，省着点吃！」 都是油啊，鸡蛋啊，糖啊！ 周通嘻嘻一笑：「娘，我才吃一片！你也太小气了，还是嫂子好！」 杨氏怒：「兔崽子，你站过来再说一次！」 周通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过去呢！」 江承雪将盆子放在桌上，又从周春芽怀里抱过孩子。 「娘，你忙着，春芽阿通，你们吃吧，给爹他们留上一些。」 然后拉着周泽勛就回了自己那屋，出去前还不忘让周泽勛抓上一把锅巴。 「雪儿，这东西真好吃。」 周泽勛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大喊大叫，但吃到好吃的东西，他也不会吝啬夸赞。 「这还不算呢，以后我再改良改良更好吃，要是有个五香粉辣子面孜然粉的，往里面一撒更好吃。」 周泽勛从娘子手上接过儿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哄着，笑道： 「我家娘子要是在京城那条巷子里开满了小吃铺子，绝对没有人经得起那诱惑。」 江晨雪噗嗤笑了一声，「小吃的话倒是会做几样，可我算不上是这方面的行家。到时候那条巷子里选一家铺子专门卖零嘴，我会的那些零嘴都可以集中在那里面卖。」 前世的确对吃有着极大的兴趣，喜欢对着网上的教程照猫画虎，可是说实在的，那就是她的一个兴趣。 兴趣怎么能跟人家吃饭的本事相比呢？ 更何况她爱的可能并不是美食本身，而是那个过程，有一种新鲜感，有一种成就感。 在那个知识碎片化的时代，任何知识都可以唾手可得，但真正掌握却是很难的。 她做过很多菜，还做过很多小吃，大部分都只做过一次，做过之后就差不多忘到爪哇岛去了。只零星记得个大概。 「那条巷子里面到底要开哪些铺子，我还得细细想一下。」 周泽勛愣了一下，当时自家娘子对裘衣铺子的掌柜说她要开吃食铺子，周泽勛也是深以为然的。 他总觉得娘子会做的美食太多了，当真以为娘子会在那巷子里面开很多酒家和吃食铺子。 不过这事情确实也不着急。 「外祖和外祖母那边怎么说？」 「两位老人家一切都好，我也将二舅的书信转交给外祖父了，本来想早早回来的，结果还是被外祖父揪着说教了一通。」 江承雪想到周泽勛被外祖教训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有些发笑。 祖父教育孙子，想想就是慈祥的一幕。 周泽勛无奈，抱着孩子坐到娘子身边。 「雪儿，你再别取笑我了，被外祖说教一点也不好玩。」 除了低眉顺眼不吭声外，他别的也说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 江承雪想了想：「王家兄弟两个都是老实人，估计不敢大大方方去说，我们不如雇个说书先生，哪里人多就让他到哪里说去。」 周泽勛点点头。 又盯着娘子看了看，见她面色平静，心中好像一点也不惊慌，自己心里也不禁平稳了很多。 「不会闹得太大收不了尾吧？」 周泽勛心智高于常人，对于娘子的这个做法，他能够完全理解并认同，但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起伏。 毕竟，自己只是一只猫咪，却要在一群狼面前装出老虎的模样，其中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一旦失败了…… 江承雪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担忧，但并没有安慰，有些事情要经歷过才会理解，安慰没啥意义。 她能够如此平静，不过是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能做什么，而且前世各种各样的商业模式见得多了，这都不算啥。 第200章 配不上 周泽勛给朱记药铺送去了两袋药草，回来的时候，周伯路和周大山也才回来，其他五个年轻人没见踪影。 原来，周大山请求官大人给他们六个人安排了一个住处，并且非常坚决的要今天就搬出去住。 第240页 他很清楚，自己六个大男人住在周伯路家很不方便，现在不是以往粮食丰足的时候，谁家的粮能不限量的给外人吃？ 最主要的是，他怕周伯路一家拉不下这个脸面，明明自己都不够吃了，还要顾着他们六个大男人，让他们吃好喝好。 这让周大山很难受很不安，所以才要坚持搬出去住。 下午便去看了房子，官大人看在周伯路一家的面子上，给他们安置的房子也还算不错，至少门墙窗都是全乎的。 又去买了煤，买了粮食，就弄到这会儿了。 杨氏强硬地留住周大山在家吃晚饭。 「大山大哥，你们也太客气了，想当初我们两口子住在你们家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嫌弃我们呀！」 杨氏埋怨，虽然粮食珍贵，但他们家还是有足够多的存粮的，不差多养他们六个人几天。 「那不一样，那是什么年代？而且就你们两口子加一个奶娃能吃多少，我们可是六个大男人啊！」 周大山就是过来给弟妹说一声，给周泽勛两口子说一声，要搬出去肯定不能一声不吭。 「一样，咋不一样了！吃饭吃饭，人都齐了。」 杨氏心想，那正好，说说春芽和水生两个人的事情。 晚上的饭是把周大山，五个人的都做上的，就如周大山所想，杨氏煮粥的时候的确是煮的比平时浓稠多了。 周大山六个人看着实在让人眼涩心酸，就是六个行走的骨头棒棒。 既然五个年轻小伙子没有来，杨氏就把馒头收起来了。 「馒头就不吃了，给水生他们带回去吃，我们把米粥多吃点。」 周大山吃着不禁热泪盈眶，长嘆一声：「我们老周家这次真是託了你们家的福了——」 要是周泽勛再晚点出现，他们一大家子估计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 周伯路也嘆了一声：「活着就好。现在正是最难熬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 江承雪不由接了一句：「黎明前的黑暗……」 最黑暗的时刻，恰好是最接近黎明的时刻。但就是有很多人挺不过这一刻。 周伯路家人少，从来就没有男女分桌吃饭的规矩，现在江承雪的身份贵为王妃，更不可能让家里的女性在另外一个桌上吃饭。 她这话一出，家里人全都盯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承雪说的是前世很经典的一句话。觉得用在现在再合适不过了。 她苦笑一下：「就是为老百姓的命运感到无奈，明明已经挺过了旱灾，挺过了瘟疫，马上寒冬就要过去了，可是应该有很多人已经没有足够的经济去维持这最后的一段时间了吧……」 老百姓的金钱本来就不多，在之前接二连三的灾难中已经消耗殆尽了。 其乐融融的晚餐好像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杨氏大着声音道：「行了，各家有各家的那本经，我们就不要操那个闲心了。春芽，你吃好没有？吃好了隔壁睡去吧！」 周春芽一愣，看了看碗里的半碗稠粥，她本来还想再舀半碗的，不过她心里也明白。 「吃好了，娘。」 说着，埋头将碗里的粥扒拉进嘴巴里。 周伯路看了一下慢悠悠吃饭的小儿子：「阿通，你跟你姐先到隔壁呆阵儿去，大人说个话。」 周通有些不情不愿，摁着饭碗站了起来。 「我都要11岁了，也不是小孩了。」 说归说，还是老实的跟着二姐出了门，到隔壁去了。 周大山把筷子放了下来，大约是知道周伯路一家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杨氏一把将他的碗拿过去：「大山哥，我去再给你盛点。」 「不用不用！我吃好啦！」 周大山赶紧起身想夺过自己的饭碗，但杨氏一侧身就往锅边走去了。 他重新坐下来，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去了衙门才知道往日的邻居已经今非昔比了，衙门的大人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 这种差距给了周大生剧烈的心理冲击，在周伯路一家面前更加显得卑微起来了。 杨氏重新把饭碗端到周大山面前，满满一大碗。 「大山哥，你多吃点，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哎哎！」 周大山有些受惊若宠，其实现在周伯路一家对他们视而不见，他都可以理解，毕竟人家发达了呀。 反倒是对他这样好，让他不知所措。 杨氏看了周伯路一眼，意思是喊他提女儿的婚事。 以前两家情况差不多，他们还端着架子等着人家自己来说，现在自家起来了，人家落魄了，他们反而放下架子，准备主动提起这个事情。 这倒不是他们觉得自家女儿嫁不出去，只是不想失去20年来的邻居兼好友。 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之下，周大山肯定不会再提起水生和春芽的事情，自家饭都吃不饱，还要娶人家的闺女，这不是害人吗？ 所以这个事情不得不由周伯路来提了。 周伯路清清嗓子：「大山，你家水生和我家春芽年龄都不小了，他们的事情你怎么看？」 周大山有些紧张，拧着眉头郑重道：「马上开春了，以你们家的条件，春芽的相貌品格，一定可以找到一户好人家。」 第241页 他哪还敢提自家的水生，云泥之别呀。 杨氏着急：「大山哥，你也不要再装煳涂了，水生和春芽的感情好着呢，莫非你那水生又看上别的姑娘了？」 周大山慌张道：「哪里哪里！我们家水生就是个没本事的穷小子，他怎么配得上你们家春芽呀！」 「咋就配不上了？水生是啥意思？觉得我家春芽不好啊？两个人都好这么久了，你们家也不吭个声，到底是处呢还是不处呢？你看看，非要逼着我们把这个事情挑破了是吧？」 杨氏嘴快，上下嘴皮一打架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第201章 他敢吗 杨氏说得毫不客气，甚至还有点问责的意思。 江承雪忍不住想对她竖起大拇指。 周大山一家其实对他们家已经竖起了屏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源于地位的差距，经济的差距。 杨氏这么一番快言快语，反而让两家人又仿佛回到了之前一墙之隔的状态。 「大妹子，我们怎么敢嫌弃你们家春芽呀！主要是我们现在真是配不上你们家了！」 这咋个门当户对嘛？ 人家周伯路一家现在竟是整个云州城的大功臣，云州城最大的官都亲自来接待他们了！ 自家连一口热饭都混不上，人家儿子随便一给就是五两五两的银子。 以前自己跟老婆子还躺在床上聊起水生和春芽的事情。 也不是不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也知道周伯路一家本不姓周，但是，他们现在姓周啊！ 只要都是周姓两家人就没办法联姻，否则怎么上族谱呢？怎么跟外人说呢？怎么跟后人交代清楚呢？ 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没挑明，假装不知道，也盘算着给周水生早点说个亲家，把二人的感情断了。 没想到一拖就拖到现在了。 现在周伯路提起这个事情，周大山只能觉得更加没有可能。 「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们家水生我亲自接生看着长大，跟我半个儿子似的，春芽交给他，我放心。我春芽到你们家，难道你们家还会亏待她吗？」 杨氏也顾不得听自己当家的怎么说？她早就愁春芽的婚事了，既然说开了，就忍不住要说个明明白白。 「不能，春芽到不到我们家，我们都绝不会亏待她，春芽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就是了，两个孩子感情好，我们又互相知根知底，多好呀？」 周大山低着头不吭声。 杨氏很着急。 江承雪道：「大山伯是顾虑我们两家都姓周的缘故吧？」 周大山听了缓缓的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顾虑……」 顾虑的太多了。 杨氏闭了嘴，周伯路这会才开口：「两个孩子可以把事情先定下来，心里好踏实，我们家不姓周，过不久就要改回去了。」 周大山有些震惊，看了看周伯路又将头低下：「若是这样，当然好……只是怕春芽嫁到我们家受委屈。」 「当初我们一家逃难到周家店，是你们拉我们一把，如今，你们遇到这个坎了，我们再拉你们家一把，是应该的。大山，今天也不要你答应，就问问水生，再考虑考虑吧。」 「好。」 众人默默吃饭。吃完饭，周大山就准备回去。 周泽勛道：「大山伯，这事就让水生自己做决定吧，要想好了，就亲自上门正正经经的提个婚。我妹妹春芽毕竟是个女子，脸皮薄。」 女子非要往男方家里凑，这是很丢份的事情，传出去要叫人耻笑，说不定还要被人骂下贱。 周大山急忙道：「我们知道的。」 送走周大山之后，江承雪到隔壁去找周春芽。 「阿通，回去睡吧。」 「哦！」 周通这会儿倒是很乖的样子，出门的时候又拉拉嫂子，指指自己二姐又指指门外，意思是自己二姐刚才在正屋门口偷听呢。 反正偷听完她心情就不好了，弄得他也不敢调皮了。 自从张妈妈回自家住以后，春芽也从自己的地铺转移到床上来睡了。 此时她正坐在床沿，低着头不吭声。 「春芽，你怎么啦？」 江承雪在她身边坐下。 「没怎么。」 「你刚才在门外偷听了吧？」 「……」 江承雪打量一下周春芽，屋里面的油灯很暗，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那种情绪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猜你现在又高兴又担心呢？」 「……嗯。」 「咱们爹原来不姓周，这样你和水生就有机会在一起了。但是你又担心水生没有那个勇气上我们家来提亲，是不是？」 春芽吸吸鼻子：「嫂子，你怎么这么厉害……」 要是没有周水生他们的对比，春芽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原来变得这般不一样了。 她光是站在周水生的角度想想，都替他心慌。周水生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怎么来提亲啊？ 万一他知难而退了…… 周春芽心中惶惶。 「心慌什么呀？周水生就那么不靠谱吗？」 「不是……但是……」 周水生是很可靠的一个人，但是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放心吧！他心中要是真有你的话，肯定不会放弃的。」 第242页 江承雪安慰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 回到自己屋，周泽勛已经把床铺铺好，炉子里面也加满了煤炭。 两人进空间洗漱完毕，小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上床准备睡觉。 「今晚睡两个被子。」 杨氏仍然觉得江春雪是洗澡洗凉了，所以一下午都使劲往这屋里的炉子里面添煤炭，现在整个屋子都烧得热哄哄的。 江承雪其实挺喜欢相公搂着自己睡觉的，跟个暖炉一样，而且在他怀里特别安心。 不过，果然，增进两个人的关系亲密度最快的方法就是增加肢体接触。 反正周泽勛这傢伙越来越不老实了，一晚上都不老实。 可他又深深地记住了杨氏之前叮嘱过他的话——娘子才生了孩子，得等半年才能行房事。 「不行，两床被子你会着凉。」 「一床被子太窄了。」 晚上一不小心被子就漏了。 「明天我找人去弹一床大些的被子。」 反正好不容易才能睡到一个被窝里，他不想功亏一篑。 「我是为你着想！」 江承雪红着脸嚷道，然后钻进被窝去。 男人嘛，年轻气盛的年龄，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自己相公一直忍着已经相当可贵了。 周泽勛吹了灯梭上床，一伸手就把娘子捞在自己怀里，这女人小小的一点点，放在怀里刚合适。 「娘子不闹，乖，快些睡觉吧！」 说着忍不住往娘子的脖颈上面嗅嗅，香香的味道让人踏实。 江承雪背对着他努了努嘴，问道：「水生会来吗？」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睁眼就是周泽勛的娘子，如果她早知道周泽勛的身份，又有选择的权利的话，还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选择周泽勛。 前世，很多人都觉得女子喜欢傍大款找富二代，其实也不尽然，攀多高的门第受多大的罪。 女人幻想归幻想，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想要门当户对。 毕竟大部分女人的情商并没有问题，她们并不想在丈夫在婆家面前抬不起头，卑微的做个女佣。 第202章 我去问问娘 「周水生要是连这点胆子也没有的话，那也没有资格娶我妹妹春芽。」 周泽勛说着亲吻江承雪的耳朵，笑道：「娘子，你觉得呢？」 江承雪对相公的话再同意不过。 他们无心在春芽婆家面前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春芽是他们疼爱的妹妹，看不上春芽的婆家，就等于是侮辱春芽这个妹妹。 再说他们也没有那个恶癖好，喜欢看亲家在自家面前抬不起头，卑微恭敬的样子，既然结为亲家了，羞辱对方，其实和羞辱自己是没有两样的。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要把春芽交到一个没有担当没有勇气的家庭中去。 「我们要不要给他创造点机会？」 现在太难了，小伙子娶媳妇也不容易。 周泽勛想了想：「不用，我也不是看他能拿出什么，我就看看他什么态度。」 江承雪想了想，周泽勛肯定还是比自己更了解周水生的，也更了解他们男人自己，他自己的妹妹让他自己操心吧！ 就感觉周泽勛的手不老实起来，她又羞又臊，抓起他的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周泽勛委屈道：「雪儿，我又没干啥。」 想了想，凑到娘子耳边：「你明天去问问娘能不能行了？」 江承雪抓着被子往头上蒙，对于她来说，那种事情还没发生过，始终还是害羞的。 周泽勛把她拉出来，掖好被角。 「好了，不叫你去问，我自己去问娘总可以了吧？」 一边是养自己二十年的乳母，一边是自己亲亲的小娘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准去问！」 江承雪身子一扭，又像闹脾气又像在撒娇。 「这事不用你管了，你相公我脸皮厚，我去问。」 周泽勛压着娘子不让她动。 江承雪咬牙，心道：你这个呆子！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做啊，干嘛要去问娘！ 她的身子什么状况她比杨氏清楚，好得不得了。 四个月了，身子比没生之前还好。 那种事情，她觉得也不是不能做，就是让她一个女人开头不太好吧？ 她是想再培养培养感情的。 不过，都是夫妻了，心里都认定了，也就没啥纠结的。 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她不着急。 「睡吧。」 周泽勛道。 江承雪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阿勛，我们催爹快点把名字改回去吧，改成农籍，正好把地书兑换成土地，再晚了我怕云州城附近就没有田地了。」 周泽勛揉揉她的脑袋：「不要紧，就算换不上田地，以后我们养着爹娘。」 「我们当然要养啦，但是爹娘名下有田地更好一些，他们心里踏实。」 周伯路一家现在都是工籍，居然可以住在城里，可以在城里打工，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财产。 尤其是杨氏，在她的心里，没有土地就是死了没有一个埋葬的地方，不踏实。 之前累了，买土地让周泽勛他们转商籍，当时江承雪等人还想着都是一家人，先把土地买下来，以后仍然是一大家子的财产。 第243页 但那个时候，周伯路和杨氏其实就已经很清楚很明白，甚至是故意的，买下的宅子和整个小沙地村全在周泽勛名下。 对于他们来说，周泽勛就是主子，他理应拥有所有的一切。 江承雪翻了个身，面对自己相公：「阿勛，以前娘就给我偷偷塞银子，说让我自己要存些银子，给家里用的就是给家里用的，女人得自己攒点私房钱。 「我就想爹娘也一样，就算我们是他们的亲生儿女，他们自己手头要有点银两才会踏实，更何况我们现在并不是呢？爹娘就算不为自己操心，还得操心阿通和春芽，阿通以后还会娶媳妇，媳妇还会生孙子，他们手里得握着点什么才踏实。 「我们对他们好是应该的，可我们把他们当爹娘，爹娘不一定敢把我们当儿女呀，阿通以后娶媳妇，爹娘也不好意思问我们两个要赢钱，对不对？」 周泽勛倒是疏忽了这一点，他一心想着以后会将周伯路一家当做自己的家人来对待，可的确还有很多现实的因素在里面。 他轻啄着江承雪的面颊：「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跟爹商量这个事情，肖府那边我也会去说的。」 「嗯，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相拥着，又说了一些话，江承雪便模模煳煳睡着了。 第二天江承雪就来了亲戚。 江承雪蔫哒哒的，她不疼，但没精神，而且月事带用着很难受。 这东西还是反覆利用的，用了洗洗了用，虽然是自己以前用过的，但还是难受。 杨氏却十分高兴，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 「我就说昨天你咋个就不舒服了，原来是这个原因！这我就放心了！」 见江承雪没精打采的应着，便笑着摇晃儿媳的肩膀。 「好事情！这个事情来了说明你们又可以怀孩子了！」 江承雪哭笑不得，她都没有听到儿子叫声娘呢，暂时不想怀孩子！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年之后！ 杨氏坐在她身边，其他的手放在手心：「雪儿，你们现在要想生的话就生，娘身子骨好你们生几个娘都带得住！」 江承雪脸皮发烧，喃喃道：「不要，我们还是听娘的话，半年以后再那个吧……」 这年代又没有有效的安全措施，保险起见还是晚点行房好。 杨氏一愣，凑近她轻声道：「你们生了孩子就没那个啦？」 声音听着还有些焦急。 江承雪有点疑惑：「娘，不是你说的嘛，生了孩子要等半年……」 「哎呦，你个傻子！」 杨氏急得拍大腿。 江承雪：「？？？」 「我之前那不是哄阿勛的嘛！」 杨氏直摸额头：「之前我是看你身子柔弱，阿勛那孩子又是个傻的，不知道心疼人，我就骗他呀，让他少折腾你呀！你这个笨孩子哟——」 之所以说生了孩子得等半年，那会儿不是旱灾不是没有过去吗？就想晚点让他们再怀孩子，免得怀上又遭罪。 没想到旱灾突然就过去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 她还想着阿勛脑子已经好了，该做什么肯定也知道，她也不好再叮嘱什么。 杨氏站起来急得转圈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就皱在一起，一只手掌握拳还捶打着另一只手掌。 第203章 赶紧多生两个孩子 「娘，我知道啦！」 江承雪不好意思，拉着杨氏坐下来。 「雪儿，等身上干净了，你就赶紧跟阿勛把那事做了，你自己主动点。」 江承雪：「娘……」 她不想跟杨氏谈这种事情，很古怪，很尴尬。 杨氏晃晃她：「都当了这么久的夫妻了，有啥不好意思的？雪儿，阿勛现在的身份与以往不同了，你得自己主动，抓紧时间多生两个孩子才行，知道吗？」 江承雪看着杨氏认真着急的表情愣了一下。 然后就明白过来了。 阿勛如今的身份尊贵，杨氏并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打定主意，要过平淡生活呢，她大概还以为周泽勛要回去继承家业吧！ 她以前就给江承雪塞银子，叫她多长心眼，就是知道周泽勛恢復身份以后，肯定还要另外娶妻妾。 现在得知，孩子生了这么久，周泽勛恢復了正常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一次都没有碰过江承雪，她就替这个「儿媳」感到了焦虑。 莫不是阿勛那孩子已经开始嫌弃了吧？ 母凭子贵，不管别的，先多生两个孩子再说！ 江承雪忍不住笑起来，拉着娘亲的手：「娘，不要担心，阿勛对我好着呢。」 「你听娘的！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抓紧时间多给他生两个保准没有错！」 江承雪：「娘，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盐给你吃呀？」 杨氏急道：「雪儿你这孩子！跟你说正经的呢！别不把娘说的不当回事，阿勛是个好男人，但——」 再好的男人都经不住女人的诱惑，更何况江承雪一个在小小商户家长大的不受宠小丫头，能是那些正统门户家出来的女人们的对手？ 不管以后阿勛对雪儿有没有感情，有几个孩子护身，她后半生的生活至少是无忧的。 「雪儿，你听娘的！」 杨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语气中俨然一副娘亲的气派。 第244页 江承雪抿抿唇，靠在杨氏肩头嗯了一声。 心里想着，阿勛，你还是赶紧问问娘吧！ 问了，大家都放心。 上午王小五兄弟两个过来取今天要卖的货，顺便将昨天卖到的钱交到江承雪手上。 王小五红光满面走路带风，见了江承雪就迫不及待地汇报起来。 「江娘子，昨天我们的生意可好了，家家户户只要我们问到的都买了，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痛快呢！」 江承雪笑道：「周公子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办到啦？」 王小五点头：「说了，每到一户人家，我们就说我们去了京城，这菜干在京城卖的可好了！那些人可感兴趣，有的还拉着我们问东问西呢，问得我都快不想说了！」 王老二站在旁边赶忙道：「说的说的！他们问我们就说，我们高兴说！」 他心想，小弟真是傻呀，主家让干的事情怎么能说不想干呢？ 王小五也不好意思摸摸头：「我就是心里这么想，我嘴上也还是说的。」 江承雪遮嘴笑了笑：「我信你们，今天也好好干。」 又看向两人身后的四个人。 这四人是周伯路在牙行买来的。念过几年书，身上有股子傲气，即便现在委身为奴了，骨子里还透着不服气。 理解，念书是高贵的事情，他们腹中有墨水，就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头。 文人嘛，有时候难接地气。 周伯路道：「雪儿，这四个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刘传玉，娄显知，张德才，李江水。」 江承雪点点头：「四位昨日可还习惯？」 四个人眼睛向下，并不做声，只是微微点头。 他们念书本是冲着当官去的，现在却跟着杀猪的到处去叫卖，做着这种低贱的事情，难受。 不仅仅要跟着杀猪的叫卖，现在还要对个商女恭恭敬敬，更难受。 江承雪并不在意，要改变一个人需要时间，就让他们四个人先蹩着劲吧。 「你们去忙吧，还跟昨天一样。」 王小五，王老二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往外走。 刚从里面屋走出来，梁阿楚也来了，她每次到隔壁教学前要先到这屋里来跟主人家见礼。 她进来见院中还有其他男子，也没惊慌，微微行礼示意，便往门这边走来。 院中六个男人见了粱阿楚都露出惊艷的神色。 也不怪他们，粱阿楚本就生得美丽，身上又带着浓郁的书香气息，就是这个时代的审美高地。 王老二和四个男人看了一眼，马上将视线移开，盯着一个女人是失态的。 只有王小五憨憨地盯着梁阿楚，目不转睛，看痴了。 王老二直接伸手把王小五的脑袋给往下按去，王小五这才反应过来，却还忍不住抬眼看了看。 这一幕被站在门口的江承雪看到，不知道是该感嘆粱阿楚魅力大，还是该好笑王小五憨傻的模样。 伸手将粱阿楚拉进屋里。 「小五，你们快些忙去吧，不要弄得太晚了。」 「好的，江娘子——」 王小五道。 把门关上。 江承雪忍不住笑了：「阿楚妹妹果然是貌美，让人看得移不开眼了。」 粱阿楚窘迫：「哪有……」 屋里，周伯路两口子和周春芽都在。 杨氏抱着孩子站在火炉边轻轻摇晃，招唿道：「阿楚姑娘坐吧！时间早着呢，等会儿再去隔壁。」 粱阿楚摇摇头：「不坐了，我这就到隔壁去，大家等着我呢。春芽，你过去吗？」 周春芽正杵在门口走神，听到粱阿楚叫她，回过神来：「过去的。」 周伯路喝着茶：「春芽，你过去了，看着屋里的煤炭够不够，粮食够不够，不够就过来拿。」 周春芽：「知道了，爹。」 梁阿楚一走，周伯路站了起来，说也要去街上转转。 屋里就剩杨氏，江承雪和奶娃娃。 没一阵，张妈妈过来餵孩子，餵了，聊了一阵就走了。 无聊啊。 一无聊就觉得身上的不适感更重了。 「娘，我们整点吃的吧？」 杨氏一听就头大。 「别整了，昨天整的那什么小米锅巴，我拿来给你填填嘴。」 「我不想吃小米锅巴了。」 江承雪嘻嘻一笑，就往杨氏身边凑。 「娘，我们整点肉吃吧？」 第204章 炖猪皮汤吧还是 杨氏咳嗽两声，商量道：「雪儿，不吃肉了，娘给你弄两个鸡蛋吃吧？」 「不要啊娘，我就想吃肉了……不吃肉也可以啊，我们把猪皮吃掉吧？」 江承雪没忘记做猪皮冻的事情，带回来的半口袋猪肉里面不仅有猪肉还有猪肝猪心猪皮猪排等。 江承雪大眼睛一眨，杨氏就没辙，心想罢了，吃就吃呗。 「馋猫！」 杨氏将孩子塞到她怀里，「等着，我去地窖翻翻去。」 江承雪也想下地窖看看，不知道这个月家里存了多少冰，不过抱着孩子就算了，冻。她身上也不舒服呢。 十分钟的时间，杨氏带着寒气从外面进来，手上拎着一大块整猪皮。 拿了个盆往里面一放，搓搓手：「雪儿，你说吧，这猪皮要怎么吃？」 第245页 「我想做猪皮冻。娘，你会做吗？」 「猪皮冻？那是个什么吃法？」杨氏好奇，随即又道，「罢了，你说我来做。」 老百姓一年才吃几回肉？她问也问不清，直接做吧。 先把烧火棍用炭火烧得绯红，把猪皮上面的毛烫掉。 放入清水清洗干净，锅里加清水，猪皮切巴掌大，冷水放进锅中，加了黄酒去腥。 水开之后，杨氏一边打着浮沫，一边问：「就这样一支煮啊？」 江承雪：「没，再煮一会儿捞出来，猪皮里面的油脂要刮掉……」 忽然觉得不对。 猪皮上面的油要刮掉？ 等会儿还要用咸盐清洗呢…… 这不是浪费嘛，杨氏不心疼死？ 算了，这会儿做猪皮冻不合适…… 杨氏：「刮什么？」 江承雪：「咳咳！不刮，那个，娘，你把血沫打了，然后把猪皮捞起来切成丝放进去，我们不做猪皮冻了，直接炖猪皮吃吧，等会儿加些菜干进去。」 杨氏不由松口气，虽然有点好奇那个什么猪皮冻的，但是心也悬着，昨天做那个小米锅巴她心里就跟挖了肉一样，都是油啊，那么多油，就算不是荒年也不带这么折腾油的。 炖猪皮挺好。 猪皮汤炖好，周泽勛就抱着一床大棉被回来了，杨氏就愣住了。 「阿勛，你怎么又买被子？现在买这些多贵啊，家里不是有吗？」 「娘，被子太小了，不够雪儿盖。」 杨氏忍不住打量一眼江承雪，多大点人啊，要盖多大被子？ 她欲言又止，最后道：「把被子放下吧，雪儿硬说你这次去京城累了，非要给你炖猪皮汤喝，她心里就想着你这个相公。」 江承雪：「……」 这……？ 周泽勛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杨氏大声道：「那还有假？男人是女人的天，她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你的！快去放被子，我给你把汤盛上。」 周泽勛：「好。雪儿，你跟我来一下。」 江承雪抱着孩子往胳膊走的时候，杨氏还冲她挤眉弄眼，唉，爱操心的老母亲啊！ 周泽勛把被子往床上一放，大小正合适。新棉花，弹得厚厚的，整个都是泡起来的，晚上睡在里面肯定特暖和。 他倒是有点怕热，但是娘子她怕冷。 「原来的两床被子先放起来，以后看用不用得上。」 很满意。 转身抱过儿子，又在娘子额头上亲亲。 「找了三个说书先生，让他们放开了去说。」 也不知道会被他们说成什么样。 「还有，江家那边像是准备去南边找茶叶了。」 江承雪爬上床沿坐下，摸摸软绵的被子：「茶叶都是在春季採摘，越往南採摘的时间越早一些。京城的张家差不多一个月前就准备动身南下，一应该是往更南边的地方去。漠州盛产茶叶，但是这两三年也遭了旱灾，茶树旱死严重，只能往更南的地方去。」 京城的张家做的是高端生意，面对的是上层人。江元佰更侧重于走大众路线，现在动身，捡的也是大佬们剩下的低端茶叶，对他来说也够用。 「我们做什么？跟江家抢茶叶生意？」 江承雪点头：「嗯！」 最初的时候，江承雪是想着去南方搞些茶树种在空间，以空间的时间流速，随便拼个价格战也把江元佰搞死了。 不过，就算种茶不用操心，茶叶的採摘炒制，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专业人士去完成，其中耗费的人力和时间成本她无法计算。 做生意来钱最快的还是做中间商，就是中间倒个手，进货出货，就完成了挣钱的全部流程。 江承雪现在要的就是快。 其实她对茶叶没有兴趣，对茶叶生意也就没啥兴趣，但是要干掉江元佰那她就想从江元佰引以为傲的茶叶生意下手。 「我们再跟肖府借几个人，让他们跟着江元佰，摸清他的动向，他每到一处我们就先一步把那里的茶叶买光。」 像肖龙肖虎那样功夫傍身的，还真的很实用，以后自家也得养一批，总问别人借，用着也不踏实。 「买光？雪儿，我们会不会买太多了？我们手上的银两不够。」 「不碍事，我们可以一边挣钱一边购买。」 周泽勛默默点点头。 江承雪道：「过些天我们也去南方，我空间的的田地里面空荡荡的，去南方弄些树种，尤其是各种水果的种子，弄回来在北方应该会很好卖。江元佰就是顺带的事情。」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去肖府借人。」 「最好是肖龙肖虎。」 这两个人相处久了，比较信任。 杨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勛，你们两口子快来喝汤了——」 周泽勛将儿子塞在娘子怀里，「雪儿，你等会儿过来。」 他得问问娘，他跟娘子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做夫妻的事情。 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 周泽勛弯腰又将小朋友抱在怀里，感觉面皮微微有点红。 「我还是抱着儿子感觉自在点。」 有个小傢伙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江承雪忍俊不禁，催促道：「你快去吧，我还等着喝汤呢！」 第246页 周泽勛一出门，江承雪脑子就转动起来，决定等自己的月事过去了就动身，这也没几天了，云州城的事情还得安排一下。 下午也不在屋里待着了，叫上樑阿楚去把药铺的事情定下来。 第205章 有黄豆可以磨豆腐 五分钟不到，周泽勛又推门进门来，看江承雪的眼睛放着光。 「雪儿，走，喝汤去！」 激动地牵起娘子的手，忍不住将她看了又看，凑到她耳边：「娘说早就可以了！」 江承雪别开头，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么猴急猴急的……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来了。 杨氏已经为他们盛好了猪皮汤，尽可能多的将猪皮舀在他们碗里。 满脸带笑的瞅着二人，两个都是傻孩子呀！ 一人喝了一碗，沾点油撒点菜的汤，在这会儿都是极其美味的。 三人喝完便把锅盖盖了起来，还有三人不在家呢。 中午熬了些糙米粥，江承雪去隔壁喊了春芽和梁阿楚过来吃饭。 顺便跟隔壁的几个人见了见面。 一共买了九个女人，两个跟粱阿楚住。 屋里剩下的七个女人有三个会识写几个字，其他四人也大字不识。 三个识字的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家里做下人的，跟主子久了，就耳濡目染了一些。旱灾来了之后，主人家削减人口，把她们给削减出来了。分别叫春花，雪丫，豆花。 周伯路主要是看在她们被调教过，懂规矩，人也机灵的方面购买下来的。 还有有两个是随丈夫被买下来的，让夫妻分离这种事情周伯路干不出来，屋里两个小豆丁就是他们的孩子。分别是孙氏和丁氏。 剩下一个叫大妞，生得人高马壮，俨然男人的体格，力气大，跟男人比力气不在话下。不过也能吃。 最后一个叫莲儿，外地逃荒来的，跟她娘学了一手精湛的女工活儿，心灵手巧得很。可惜家里上上下下就剩她一人，别的全都死于瘟疫。 几个女人十分恭敬的见过了江承雪。 「大家不要多礼，以后见了面叫我江娘子就行。」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冰糖，给两个四五岁大的男孩一人塞了一块。 两个孩子高兴地扑到娘亲怀里去。 「谢谢江娘子！谢谢江娘子！」 孙氏和丁氏连忙弯腰道歉，这糖珍贵的很，老辈的人都说一块糖比一碗饭还顶事，她们也不知道真假，因为根本吃不上糖。 「你们有会做豆腐的吗？」 「我会！」 大妞大喊一声，十分自豪的挺了挺胸脯。 「我拉磨厉害得很，我会拉磨！」 几个女人都被逗笑了。 孙氏道：「江娘子，做豆腐我会，无论是老豆腐还是嫩豆腐，我都做得来。」 江承雪点头：「我这边有黄豆，这两天弄个石磨回来，我们弄些豆腐去卖。」 「啊！」 有豆子啊！ 女人们都激动起来。心中好奇，但又不敢随便乱问。 江承雪领着春芽和梁阿楚从第三个院子出来，周春芽高兴的抱住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 「嫂子，我们家有黄豆？」 「现在没有，很快就有了。」 「太好了，嫂子！你跟我大哥真是太厉害！」 就一趟去京城，带回来好多好多好东西！ 京城真好啊，那地方什么都有！ 粱阿楚也红着脸道：「雪儿姐姐，到时候我能不能买上一些……我爹娘最喜欢吃豆腐了……」 她怕东西少，到时候一做出来就卖光了，所以就算不好意思，也得提前开口。 「行啊！多着呢，够大家吃的。」 中午就周通不在，加上樑阿楚一共六个人围坐在桌上，舀大半碗米粥，再舀一勺猪皮汤在里头，那香味满屋子都是。 梁阿楚十分不安：「伯伯，伯母，我……」 杨氏摆摆手，笑盈盈的：「哪用这么客气？吃吧吃吧！你这身板还不如我们家雪儿，多吃点。」 周春芽捧着饭碗，闻着猪皮汤的味道，这感觉简直太堕落了。 真好。可心底又隐隐不安，没啥，就是觉得周水生越来越难办了。 「娘，我嫂子说这两天要弄豆子回来磨豆腐呢！」 「豆子？哪来的豆子……阿勛，我们家有黄豆？」 那一堆菜干里面有黄豆？ 杨氏一开始不信，但很快又自我怀疑起来，反正自己不信的东西，这两个人都能给整出来。 周泽勛看看娘子，笑道：「有。」 江承雪：「还没运过来，这两天估计就会从京城运过来了。」 心里想着，弄一麻袋黄豆肯定不够，磨不了多少豆腐。 吃完饭就去空间把黄豆种下。 周伯路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 「孩子娘，你给盛一碗饭，我送到隔壁去。」 「爹，隔壁还有一位是个什么人，我还一直没见着？」 周泽勛问。 「就是陆先生，那个帐房先生，参加过好几次科考没考上就做了这行。也是惨，婆娘孩子都没了。」 杨氏嘆气，所以说他们周家幸运啊，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周伯路道：「陆先生这几日犯了腿病，行动不便，你们先吃着，我把这碗饭给他送过去。」 第247页 吃了饭，江承雪叮嘱梁阿楚，让她将隔壁的教学结束了，她们两个好去逛街。 周伯路道：「你们二人去逛的话，将大妞带上吧！这孩子力大憨厚，一般男人不是她的对手。」 大妞没有别的本事，除了力气大，便是能吃。 周伯路看中她，就是看中她力气大，人是不算机灵，但憨厚心地单纯。 周伯路想，江承雪以后出门，也不能老让周泽勛跟着，得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保护。 大妞就很好。 江承雪一口答应下来，大妞的体格和架势，足够保护她们二人。 拉着周泽勛回了自己屋，空间里面是夏天，种黄豆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屋里有一大袋黄豆，原本想着自家磨来吃就行了，既然有人手，那肯定要利用起来。 田地里撒了三四亩的种子。 又将地里面成熟的蔬菜摘下来，放在院子里晾晒。 这空间现在利用的很杂乱，基本就是需要什么种什么。 随后，江承雪去满后院收鸡蛋，周泽勛拿了小铲子採集草药。 採集好的草药也都晾晒在院子里。 「鸡蛋卖吗？」 眼看着木屋里面的鸡蛋又一筐一筐，垒得满满当当，周泽勛问道。 「不卖。先存存。等王小五他们把菜干卖差不多了，再让他们卖鸡蛋。」 两人从空间一出来，就听到院子里面闹哄哄。 春芽拍门冲进来：「大哥，嫂子，王小五他们被人打劫了！」 第206章 像是有人指使 院子里，王小五颓废的蹲在地上。 他身后两三步远，站着两个文人，也都羞愧的低着头，脸上挂着彩，本就破衣烂衫，现在变得更加破衣烂衫。 杨氏虽然心疼被抢走的菜干和钱财，但也心疼这几个被打得满脸是伤的自己人，一边拉扯王小五。 一边破口大骂：「一帮不要脸的龟儿子，我就天天诅咒他们生儿子没xx！钱自己不去挣，抢别人的算什么东西！小五，你起来！」 王小五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哭的鼻涕眼泪的。 带出去的20斤菜干全都抢完了，卖得的钱，还有找零的钱，都叫那帮人按在地上搜颳了去。 算下来足足损失了近700文！ 他心痛得差点咬碎自己一口牙。 他们一家最少杀两头猪才能挣到这么多，有时候一个月才能杀上两头猪！ 就叫他一阵阵就全给败光了！ 王小五愤恨难当，觉得辜负了东家，心里难受的要死，一拳砸在地上。 冬天皮肤紧绷干燥，这一拳下去，原本就有伤的手上马上就见了血。 他还不知痛，还要砸，好像此时只有疼痛能让他觉得心里好受点。 杨氏赶紧拉着他的手，嚷道：「你这孩子！自个的手不痛啊！起来，不跟自己较劲！」 「小五，站起来。」 周泽勛沉声道，王小五本还想赖在地上，他没脸面对东家，但是一听到东家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必须照做。 东家的声音让人无法反驳。 他又埋着头抹抹脸，慢悠悠的站起来，仍就埋着头。 江承雪蹙着眉，王小五伤得明显比后面两人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不少血痕，看得出来当时他很拼命。 杨氏大叫一声：「那些杀千刀的！咋下得了手啊？！不得好死！」 「阿勛，屋里说吧，外面冷。」 江承雪道，他并没有很心痛那些被抢走的银子和钱财，只是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怒气。 这些都是自家的人，是谁竟敢伤害他们？！ 「姐姐，这是怎么啦？」 大家还没有进到屋里，隔壁粱阿楚交代完了课业的事情，一进院子就看到三个男人头髮糟乱，面部挂彩，不由惊讶。 听到这声音，一直倔倔的王小五居然慌张的背过身去。 江承雪拉着粱阿楚：「阿楚，你来的正好，看弄个什么药给他们三个治治这伤。」 阿楚看了看男人脸上的伤，倒也没有大碍，其实什么都不做搁两三天也就好了。 但是他们有这条件，当然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我身上没带药粉，你们稍等，我去找爹拿，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江承雪说什么，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王小五这才放松下来，牵起衣袖在脸上擦了擦。 大家这才进到屋里去。 进到暖和的屋里，是给三个人倒了碗热水，催着他们喝下。 三个人平復了一下心情，损失了将近700文，他们不仅愤怒，还有担心害怕，如果东家让他们陪的话，咋赔得起呢？ 看到东家的态度，他们担忧的心情才放下来，心里的害怕变成了暖暖的感动。 随即便说起来当时的情况。 被打劫的时候，王小武他们已经把菜干卖的差不多了，在巷子口，忽然就冒出六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冲上来就抢。 他们三人怎么乐意，马上就跟六个人扭在了一起，本来就人少力薄，有两个是文人，很快就被六个男人按倒了。 抢麻袋的抢麻袋，搜身的搜身。 他们嘴中骂骂咧咧，只要三个人敢有半点反抗，拳头便不长眼睛的向他们身上招唿。 第248页 抢完了钱财之后，六个人出了巷口，一拥而散，王小武追了一阵，可还是追丢了。 三个人说完，便低垂着头就像是等候发落的小学生。 杨氏竖着眉头：「抢东西就抢东西，竟将人打得这么狠！也不怕遭报应！」 周伯路道：「外边现在乱的很，被逼到份上的老百姓已经顾不得礼仪廉耻，为一口吃的杀人放火啥都能干出来。这生意要做的话就得多些人，以后就不要分两路了，你们六个就一起吧。」 他刚说完，就听到梁阿楚在外面叫了一声：「伯父伯母？」 江承雪从凳子上站起去开门，就见梁阿楚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王老二三个人，竟也是灰头土脸，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她的眼眸沉了沉。 王老二这边的情况跟王小武这边基本一致。 也是突然冒出来一帮劫匪，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打了抢了钱财便跑。 杨氏倒吸一口冷气，今天真是亏大了，丢了那么多钱，丢了那么多菜干！ 那帮不是人，不得好死的东西！ 「听着不像是简单的抢劫，更像是有人预谋的。」 周泽勛脸色阴沉。 「刚好都是今天，这抢劫过程也大同小异。一般的抢劫，对方还问两句，能主动上交钱财，人家也懒得动手，今天遇到的这两起，更像是有些私人恩怨，就是想打人。城里现在偷抢之事时有发生，都是自发的，没听说成帮成派去打人抢劫的。这后面肯定有人指使。」 他这么一分析，大家立即觉得很有道理。 江承雪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有人眼红我们，不想我们挣钱。」 云州城是一座大城，但要说大好像也不大，城中一个圈子里的人，彼此都认识。 要想进入一个圈子，没有那么容易，原本的圈子甚至会联合起来排斥新人。 尤其像他们这样嚣张高调从天而降的，肯定已经被人恨得牙痒痒了。 「那…这可怎么办？」 王小五有些惊慌。 江承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亲，你看大家都受伤了，要么就放大家休息一日？」 周泽勛点头：「那便先休息吧，你们受惊了，每人发50文去茶馆喝喝茶。」 杨氏：「啊……」 王小五等六个人也惊讶地张大嘴巴：「东家，这钱我们不要！丢了那么多银钱，我们愧疚难当啊！」 周泽勛轻轻一笑：「不是拿给你们自己花的钱，就是让你们上茶馆去喝茶的钱。」 茶馆里有花钱聘请的说书先生，大家去听听书，取个乐子。 第207章 出去转转 江承雪一拍手，脸上一扫之前的严肃，变得春风和煦。 「阿楚，你赶紧把药粉给他们吧，我跟你逛完街也去茶铺坐坐！过年光顾着忙了，现在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额…哎！」 梁阿楚从袖口里面掏出三包药粉。 「这是止血散，用指头捏一点撒在流血的地方，以后好了，脸上不会留疤。上的淤青可以拿热毛巾敷一敷。」 她说着，上前将药包递到三个人手里。 「这三包你们六个人用是够的，没有了，再问我要便是。」 王小五接了一包，整个姿态举止都是僵硬的，郑重又有点畏缩地道谢。 「谢谢……阿楚姑娘。」 江承雪愣了一下，随即假装什么也没发现。 将六个大男人打发离开。 杨氏坐在凳子上唉声嘆气。 「你们两个哦，花钱还是要有计划，哪能这么花钱呀？」 她也不是怪这六个人，她就是心疼钱。 六个男人每人50文…… 哎呀，这一天，这究竟是出了多少出去呀？ 幸好杨氏的算学糟糕透顶。 要是她算出来，今天一天周泽勛夫妻两个就亏出去了将近二两银子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二两银子呀！以前年份好的时候，除去吃穿用度，一整年才能攒下二两银子！ 江承雪知道她心疼：「娘，我也给你银子去喝茶！再喊两个点心！」 说着，凑到杨氏身边掏出一两银子塞到她手里。 气得杨氏直接把银子扔回到她手里。 「你呀，一天天就知道气我！我那是心疼自己吗？我那是心疼你们呀！」 「我知道，最心疼我们了，不想我们辛辛苦苦挣得钱，得打了水漂。娘，你放心，我们两个长大了，懂事的！这钱是给娘吃点心的！」 「什么点心还要花一两银子！金子做的吗？！娘有钱，你们自己挣的钱自己收好了。」 杨氏就不收，江承雪可拉扯不过老母亲，转身就往周伯路身边凑。 「爹，今天就带我娘出去转转，买点小东西吃。我娘到了云州城，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什么好东西都没尝过呢！」 说完就把一两银子放在周伯路手里。 又道：「等我和阿勛赚了大钱，再出银子孝敬爹和娘。」 杨氏：「唉那个———」 说的她又不好意思，又满怀期待。 周伯路一个大老爷们儿，又是「家公」的身份，自然不好跟儿媳妇推过来推过去，便把一两银子收了。 「行，听你的，带你们俩出去走走转转。」 雪儿说的对，来了云州城之后，自己婆娘除了家还是家，鄞州的大小地方一个都没去过。 第249页 杨氏不免有点娇羞，却一把夺过当家手里的银子：「行吧！就随便走动一下，银子我来拿，你们这些大男人花个钱，从来不知道算计！」 周泽勛看向妹妹春芽，见她眼中有些羡慕，便也从袖子中掏了两块碎银塞到妹妹手里。 「哥，我不要——」 嫂子都给他带了首饰回来，她再问哥嫂要银子，那算是什么呀！ 「拿着吧！王小五他们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拿着银子出门转转，要么跟着你嫂子和阿楚姑娘一起去。」 「我就不跟着去了……我有事……」 周春芽捏着碎银低下头，不用说她的事情，肯定跟周水生有关。 大家也都假装不知，说出来反叫她尴尬。 女孩子嘛，脸皮薄。 跟隔壁的两个院子说了一声，让他们注意着中院的动静。 大家便相继出了门。 周伯路看了看自己婆娘：「去换身衣服吧，带你集市看看，想买点啥就买点啥，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杨氏却道：「你还真出去呀？王家两个兄弟才被打了劫，你就不怕人家打劫到家里来？再说了，抱着孩子，我还嫌冻着他呢！不出去了，改天再出！」 周伯路忍不住笑出声：「说得是，那今天就不出了。」 家中也没事，周伯路燕去隔壁找陆先生喝喝茶，说说话。杨氏留在中间院子里带孩子。 江承雪和梁阿楚带着大妞，三个女人上了街就奔着南门集市而去。 梁阿楚看中的五个铺子，三间都在南门集市。 主要是南门这边是瘟疫的重灾区，这边的市场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此时，经济市场有所回暖，集市上面店铺相继开门，街上行走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只是这边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和京城那边相提并论。 京城那边也受着旱灾的影响，可是但凡是集市都是热热闹闹的，看到那么多人，便看到了希望。 云州城就在京城旁边，原本也是一座富裕丰足的大城，瘟疫过后，人气就削减了大半。 甚至根本没有人出来叫卖小吃。 却有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等着被挑选的劳力，他们为了保暖人挨着人蹲坐在街边，每过一个人，他们的眼神便随着路人的身影而移动。 可现在哪有什么活干呢？ 「云州城中饿死的不少，像我们家这样幸运的真的很少。」 梁阿楚说着又感激的看向江承雪。 大妞跟在后头，听到了两人的话，连连点头。 「我也是，牙行见我吃的多，都不想要我了，想把我赶出去了，是老爷救了我，把我领回家的！」 江承雪同情地看向那些饱受饥寒的百姓，眼前看到的是一群，这一群中的每一个人身后都还有一个家庭呢。 「天热了就好了。」 粱阿楚道，难免有些惆怅。 看的第一间铺子，根本就是一家药铺，原掌柜的在瘟疫中丢了性命，留下的家眷日子过不下去，便要变卖了这间铺子。 带他们看铺子的是原掌柜的儿子，有股文卷之气，又病殃殃的。 闲聊后知道，原东家是在给瘟疫病人行治之中没了的。家中还有妻儿。 小东家志不在行，意志在朝廷，想要卖了这铺子，筹些生活银子，安心学习，筹备科考。 人各有志，江承雪不予置评。 对方要150两，价格偏高，江承雪没有讲价，一口便应下了这个价格。 第208章 我有个建议 江承雪答应的痛快，反倒让小东家有些吃惊。 不是说做生意都要讲价吗？他可是听了别人的经验，故意把价格提高了一些的。 「那我们现在一手交房契，一手交银钱，然后到衙门去登记？」 小东家生怕这女子反悔，万一她婆家不愿意呢？ 只要跟她把交易完成了，就算她家里不愿意，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不着急，银钱肯定不会少你的。」 江承雪审视着铺子里面的陈设，查看一下什么都不剩的中药柜，又走到门边晃一晃门板看还结实不结实。 小东家忐忑不安，跟在旁边主动道：「要么我再便宜你几两银子？」 只要你赶紧把这铺子买了就是，他只认得几味药草，不会什么医术，这个铺子放在这里就是个赔钱的。 江承雪轻轻一笑：「小东家想不想再多挣点银子？」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他是看不起做生意，但要是多给点银子给他也不是不行。 「这位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边有一个建议，你听听看行不行？我可以直接花150两银子，现在就把你的铺子买下来。或者，也可以先给你30两银子，此后每个月给你21两，六个月时间与你将这铺子钱结清，你看如何？这样的话，你可以多赚6两银子。」 小东家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小会儿，坚定地摇头。 「小娘子见笑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做生意之事实在一窍不通，我们还是早早把这帐结清了……」 生意人800个心眼子，他可不敢干这种事情，万一铺子没了，银子也没有了呢？ 谁知道这女子有没有做生意的能耐？指不定铺子接了手，生意就砸了，到时候自己再问她要钱要不出来怎么办？ 第250页 哪怕她欠帐还不上债送她去坐牢，痛快是痛快，自己的钱还是打了水漂呀！ 所以这个事情他不做，卖铺子的钱还是装在自己的口袋里保险。 江承雪道：「我还没说完。这30两银子给了你之后，房契依然你拿着，衙门那边我们也不去做更换登记，直到六个月后，我按时将所有的银钱交付给你，我们再去衙门造册登记，你再将房契给我。 「这六个月之间，任何一个月我没有按时将21两银子交到你的手上，你都可以拿着房契将铺子卖给别人，一开始给你的30两定金不用还给我，只还后面每月支付的银两就是。 「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只用签一纸契约就行。 「小东家，你再想想？」 江承雪现在手头也就600多两银子，加上其他收入也就七八百两。 不是不能一把将这铺子买下来，只是觉得没必要。她有更加野心的想法。 他能明白这个男人的担心，无非就怕钱财两空，那她就把这个风险放在自己的头上，对方没有后顾之忧，再不接受自己的这个建议就太蠢了。 而她自己有把握，不可能还不上钱，就算还不上，不是还有人参可以卖嘛！ 她不信自己会走到卖人参还债的那个地步。现在也没有卖人参筹钱的打算。 有些东西就是要保持它的稀缺性。人参卖得多了，慢慢的就跟大白菜似的。所以得控制数量。 而且现在年景不好，人参这种可以上下浮价的奢侈品，虽不至于亏本卖，价格也卖不上去。 总之，无论怎样，她都是有后路的。 「姐姐……」 梁阿楚心慌的拉拉江承雪，生意之事哪有平平顺顺的，万一运气不好，亏本了呢？岂不是要白白搭进去30两？ 又或者，这人心术不正，被利益迷了眼，到时候将铺子二次售卖给别人，卷着钱财逃跑了呢？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江承雪微笑的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年轻男人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提议弄得头脑有些混乱。 他一边想要将这个铺子的事情速战速决一笔解决掉，一边又捨不得那多出来的六两银子。 而且他提出来的这个方案对自己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了想，问道：「你还要签个什么契约？」 江承雪笑道：「房契在你手中，衙门那边也写着你家的名字，我总要有个证据证明我们之间的买卖呀？」 年轻男人赶紧点头：「是是，小娘子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写这个契约？」 终究还是抵不住那多出来6两银子的诱惑，害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江承雪点头：「好。」 想了想，又问：「令尊在这一带应该很有名望吧？」 年轻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虽已过了这么久，提起过世的父亲，他心中依然难过。 「我父亲在这里开药铺开了20年，哪怕称不上是名医，在这云中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在下不孝未能继承父亲的衣钵……」 江承雪嘆气：「节哀，令尊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你家老小能够过得好。他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谢谢小娘子。」 「能不能麻烦你同样的契约多写几份？」 「多写几份呢？」 「写个20份吧！多多益善嘛！不过要将具体的地址，首次支付的银两，每月支付的银两，支付的月数空出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年轻人震惊之后，笑道：「在下虽然不做生意，但契书却也看过不少，小娘子是要我写个契书样子，好给其他东家使用？」 「就是这样。」 他忍不住想，这小女子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然后又想到她提出来的建议，只对她自己有害，对其他人无害处，便又打消了她是个骗子的念头。 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契书写得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不要叫人钻了空子。 20份契书写起来没有那么快，铺子里面没有生火，虽然现在天气温度渐渐有了回升的迹象，可在这里趴着写字也太难受了。 江承雪让他回去写，说自己会去他家里取。 年轻人还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两次：「小娘子应当不会反悔吧？」 江承雪笑道：「我江承雪说出来的话，是不会反悔的。」 第209章 说书先生乱讲 三个人从铺子里面出来。 大妞一脸震惊，只觉得自己小东家夫人太牛了，居然敢谈论150两银子的生意！ 梁阿楚则紧张地抱住江承雪的胳膊。 「姐姐，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太危险了……」 江承雪一边走一边张望两旁的铺子，道：「富贵险中求……阿楚，你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她是走进这东门集市，又听到梁阿楚说这边有很多出售的铺子，才突然有了这个大胆想法。 女人嘛，不仅想开个自己的店铺，而且还想当个包租婆呢。 东门集市这些正在出售的铺子以往也不见得就不红火，只不过遇上了天灾人难，迫不得已，正常时候怎么可能售卖？ 「阿楚，你用纸笔将这些空置出售的铺子全都记下来，无论大小。」 梁阿楚见江承雪一脸认真，自己的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法说点什么，总觉得此时的雪儿姐姐气场十分强大，容不得自己说三道四。 第251页 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支炭笔，剥了外面的布片，又拿出自己之前登记店铺地址的纸张，认认真真的开始记录起来。 中间也遇到守店的店家，江承雪还是那套说辞，有这等好事，对方当然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时间约在明天下午申时，衙门口见。 对方不解：「你不是说衙门那边先不更换名字吗？」 难道是讹诈自己？ 江承雪道：「这么重要的契约当然要有个见证人，再说了，盖章子不也在衙门吗？」 「哦，是。」 就这么一圈走下来，梁阿楚已经在纸张上面记下了六家铺名，这还没有算她之前记下的三家。 「咕噜噜～～」 大妞的肚子喊叫起来，她食量本来就大，现在顿顿不敢放开了吃，又是一天两顿。饿是正常。 「江娘子，我不饿！」 大妞红着脸，使劲按压着肚子，这么能吃的女人，要是被江娘子嫌弃了，会不会把她赶出门去？ 江承雪道：「我饿了，走吧，去弄点东西吃。」 动作不敢磨蹭，哪怕来了亲戚，女性用品让她很难受。 三个女人赶紧来到云州城，中心位置的一家茶铺子，据说这里是云州城目前最热闹的一个铺子。 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里面的热闹与温暖。 人就是这样的特性，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有人来，哪怕客座都满了，还想往里面挤。 「三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咱们铺子满了，你们不如去附近的茶铺瞧瞧？」 店小二也十分无奈，看着钱进来又不得不把钱送出去，人家来喝茶，总不能让人家站着喝吧？ 「没事，我们来找人。」 江晨雪一进来，就看到了王小五他们几人。 倒不是自己眼睛尖，而是一进来就看到王小五正拉着台子中间的说书先生「讲道理」。 「你这老先生怎么可以瞎胡说？我们东家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你怎么能说他们是跟黄皮子做的生意？你就是骂我们东家呢？！」 说书先生捋了捋花白的鬍子：「老夫讲的是狐仙，黄皮子是黄皮子，狐仙是狐仙，妖与仙不分？你快下去，不要耽误我说书！」 「那你也不能说咱们东家借给了狐仙十年阳寿！你再咒我们东家，我跟你拼命！」 「小子，要不是有狐仙保佑你们东家能有这般好运气？我可没瞎讲。」 「那是我们东家有福气！我们东家能长命百岁！」 一老一小在台子上面争执，铺子有两层，都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不乏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爷，也有做生意的老爷夫人。 他们有的乐呵呵的盯着，也有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都在认真听着。 三个女人来到最角落的一桌，王老二马上就看到了，急忙站起身。 「江娘子……这老头儿，在上头乱讲……」 故事讲的很是精彩，跌宕起伏的，可他瞎说啊！ 说什么周家小夫妻两个在京城落魄了好久，穷得吃不上饭，上街乞讨，差点饿死，幸好遇见狐仙搭救，捨弃了十年的阳寿，才换得了好运，赚的盆满钵圆。 他和弟弟王小五一开始就听得很是气愤，但这里是上等人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敢吭声。 直到后面说折了十年阳寿，小五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窜到台上去争论去了。 争论的过程就自然而然的说起在京城的那段真实发生的事情，周围喝茶的倒也不恼，还挺喜欢看他们两个这样争来争去。 王小五说你不知道不要瞎讲，我们东家怎么发的财我知道！就是这样……那样……风光的很呢！ 说书先生说，你就一个跑腿的，你东家背后的事情你懂什么？我知道的都是狐仙告诉我的！ 江承雪站着听了两分钟，大家发现她嘴角居然带着笑，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将小五兄弟叫下来？」 说话的是叫做罗玉章的书生。 江承雪点头：「好。」 罗玉章便抬起袖子，遮着被打得淤青的脸，快步上前对着王小五说了一句什么，王小五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跟着下来了。 他一下来说书先生嘬了一口茶，继续讲起来：「就说这周家夫妻交了十年阳寿给这狐仙……」 王小五气的狠狠瞪了一眼那老头儿。 「江娘子，这老头瞎胡说！」 他气的很，连阿楚姑娘在场，也忍不住怒气。 江承雪噗嗤一笑：「无碍，叫老先生自己说去吧！只要没有把我们说成是杀人放火发的家就行。」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两口子在这个圈子里有名起来，即便说书先生扯到了狐仙，交换阳寿之类，但这里坐着的明白人，也只会将之当个故事听，理智层面则会认为这两口子是有能耐的。 其实就是这样玄乎其玄的故事，才能把他们的名声大噪起来。 让他说去。 当然，王小五上去争论的这一段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毕竟玄过头的东西就没人相信了。 江承雪进到这个茶铺之后，便总觉着有人盯着自己，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敌视。 她抬眸望去，铺子里的人太多，实在不好分辨那目光来自哪里。 「你们茶喝饱没？喝饱了咱们就出去？」 第252页 「饱了，气饱了！」 王小五气唿唿的，周公子还专门点名让他们到这间茶铺喝茶取乐呢，乐子没有气倒是一肚子。 说完，率先离开茶铺。 他们一行人往外走去，二楼雅座里面，中年男人阴沉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大少爷，那个女人就是江元佰那被赶出去的下贱女儿！」 黄员外家下人急忙给自家少爷介绍道。 第210章 少夫人是不是疯了 孟员外长子微微点点头，满眼不屑。 「江元佰家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子，这江承雪到处抛头露面，毫无廉耻可言。」 下人道：「那是，毕竟她的出身就上不了台面。」 心里暗道：江家最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是孟府嫁过去的孟氏吧？ 孟氏跟她两个女儿，他也见过两次，母亲是那个样子，女儿……也就那样吧。 当然，这样的话，他永远都不敢说。 孟大少爷起身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座：「回去。」 孟家主僕出了茶楼，径直回家。 到家之后问了下人，孟大少爷来到书房。 「爹，我今日去喝茶，听到些趣闻，与江元佰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有关的。」 孟老员外身体尚硬朗，此时，正站在书桌前，一手背后，一手提着毛笔。 孟大少爷话音落了好几一会儿，孟老员外才抬起头看他一眼缓缓地将毛笔放下。 「何事？」 谅儿子也不会那么不知分寸，拿点八卦小闻来叨扰他。 「爹，那女子嫁了一个有能耐的夫君，前段日子两人一起去了京城，赚了些银钱回来……」 长子将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揣摩的说了一遍。 孟员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江元佰那什么废物女儿他丝毫不关心，可这女子偏偏与那周家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不能不介意。 一个月前下人还来禀报，说周家小先生夫妻两个上门来拜年，被他给搪塞了回去。 没错，周家这趟是立了大功，连知州大人都要对他们另眼相待。 可孟员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龄，见得事情多了，经歷的人情世故也多了。 你一时立了大功又如何？你本就是没有根基的人，无论此时多么风光，多被人追捧，过一阵子，那些追捧你的就会发现你根本没有价值，慢慢的就会将你淡忘。 他认为周家也是如此。 周家原是地里卖力气的泥腿子，这次云州城瘟疫事件，他们莫名其妙出了风头——可这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他们在瘟疫中也就起到了一个带头作用，既没有医术，也没有提供药草，还没银钱，其实作用也就那么一阵子。 他就赌周家风光不了三年，不，一年都风光不了！毕竟只是一家泥腿子！ 既然如此，还是保全女婿脸面，没必要折辱自家身份跟周家凑在一起。 可万万没想到，这周家的运气还没结束？ 能在京城风生水起一把……确实不可小觑。 「如今外面把周家这小两口传得神乎其神，这二人可是得意的很，呵，才挣了几个银子，尾巴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孟少爷嘴上不屑，心里却很是不得劲。 他觉得周家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很让人不舒服，就很想打压。 孟员外：「嗯……」 负手在书房里走了一圈。 他现在在想，那日那小夫妻二人为何来拜年？ 当时下人是怎么回来禀告的来着？ 那女子说江家与她的事情不劳他费心？ 所以这女子，并不想与江家言归于好啊！ 呵呵！自大，愚蠢！ 「爹？」 「你去给张大人送个口信，明日午我们上门拜访。」 孟员外扯了扯袖子。 他孟家在云州城根大基深，一般也不与谁为敌，但若有不长眼的让孟家不舒服了，要想整治整治，也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而已。 不夸张的说，在云州城，孟家完全有能力决定一个家族是否起得来！ 「爹，我这就去办。」 孟少爷心中不由觉得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 江承雪从茶楼出来以后，便将六个男人分了三路，分别去其他集市寻找那些待出售的铺子，无论大小、偏僻与否，全不放过。 让他们去找东家，将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如果他们愿意把铺子卖给自己，那就明天申时到衙门口去。 时间紧迫，让他们速度去办。 六个男人将江晨雪的意思听了三遍，终于完全理解，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 这小东家夫人是疯了？ 她懂不懂做生意啊？ 罗玉章沉吟半刻，试探道：「少夫人，要么先回去跟东家商量一下？」 不是他多管闲事，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处，不想过不了几天就又被买卖了。 「不必，你们去做就是了。」 她态度坚决，语气笃定。 可无论怎样，这个时代女子是做不了多大主的，男人们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王小五站出来：「江娘子都说了，大家就赶紧动起来，这么大的城，我们得跑快点，千万不要耽误东家的大事！」 江承雪对王小五的表现非常满意，对他道：「小五，这个事情就由你负责了，不管天黑的时候跑完没跑完都到桂花巷去找下我们。」 第253页 说完带着吓傻的梁阿楚以及满脸惊喜和自豪的大妞，转身就走。 五个人肯定还心有疑虑，对于王小五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锻鍊机会，看他有没有能力对五个人产生影响了。 江承雪三人走远之后，六个男人还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小五急道：「各位大哥，你们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赶快动身呀！」 他是六人中最小的一个，又没有学识，大家对他自然是不太放在眼里的。 罗玉道：「我看我们赶紧去找找东家，这么大事情不能让一个夫人来做决定。」 王小五道：「找东家干嘛？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去找东家！那不是耽误时间吗？我们把事情干完了，晚上再一起去找东家！」 「你呀，动动脑子！」 另一个说道。 「你好好想想，全云州城售卖的铺子，不说三十间，十间总是有的吧？那得是多少银子！每个铺子哪怕给个十两定金，那也是二三百两！还不谈后面银子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胡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算清这个帐没有！」 王小五皱眉：「江娘子主意大着呢！我跟东家最早，江娘子说什么东家从来没有说不对的！你们再别磨蹭了，江娘子把这个事情交给我，我得负责任！」 第211章 木盒子 罗玉章：「你说的东家是少东家吧？少东家宠媳妇，小事上听她的正常，这种大事还得东家说了算！」 王小五：「我跟我二哥的东家是周公子和江娘子，周家现在赚大钱的是他们两个！就算掏银子买铺子也是他们出！耽误了时间，让东家少挣了银子，你们赔得起吗？你们没有跟着去京城，两位东家的能耐你们也没见着。反正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江娘子让我负责任，我不能对不住她！有什么事情，晚上见了东家再说。你们还不动弹，看看晚上东家还留你们不留！」 他对江娘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的主意又多又好，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所以他完全相信江娘子。也相信他们夫妻两个是同心的。 少东家在京城那些事情，另外四人在这两天的买卖过程中，听王家兄弟讲了很多，知道这二人确实很能赚钱。他们确实害怕耽误了东家们赚钱大计，赔不起。 罗玉章道：「那行吧，我们赶紧去按少夫人的指示办，反正要签契约，那也是明天的事情。」 东家到底做不做这些买卖，晚上就知道了。 几个人分头行动。 …… 江承雪这边去找了写契书的小东家，读书人还是读书人啊，契书写得面面俱到，没有任何遗漏。 「东家，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江承雪将写着店铺名的纸张拿了出来。 「这上面几家铺子我也都想买下来但不知店铺主人家住何处，你能帮我去找找吗？」 东家母亲就坐在旁边，这铺子的事情她也清楚，心里还难以置信居然遇到这样大的好事。 道：「燕儿，人家姑娘家不方便，你就帮忙去跑一趟吧。」 这个叫宋燕的小东家赶紧道：「好的。」 「他们要是愿意，就跟你一样，明日申时到衙门口等着。」 事情交代完毕，三人起身告辞。 这样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大妞的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响个不停，气得她直往肚子上锤打。 「不争气的肚子，让你叫！让你叫！」 江承雪拉着她的手止住她的行为。 「是我不好，答应带你们去吃饭的，走吧，现在事情都干完了，可以去吃饭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馆子，给大妞叫了一大碗面，江承雪和梁阿楚各要了一碗米粥。 大妞长得豪放，吃饭的架势也很豪放。 唿噜唿噜地嗦面，看得江承雪都觉得那碗黑乎乎的清水面，仿佛十分美味。 但她是吃过的，没有盐，没有油，更见不到一点点菜丝，一点也不好吃。 不过是老百姓的肚子太饿了。 大妞吃完面条喝完面汤，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江娘子，我吃太快了……」 江承雪将自己的米粥推给她。 「我中午吃了饭，现在吃不下，这碗也给你吃吧。」 大妞一愣，急忙推着：「我不能再吃了，我其实没有那么大饭量，我——」 「吃吧，要是你不吃，这碗米粥就浪费了，我是一口也吃不下。」 江承雪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根本没吃饱。 「那我……吃啦？」 「吃吧。」 江承雪回头对有些不好意思的梁阿楚道：「阿楚，你也赶紧多吃点，瞧你这手腕细的，以后有你忙的，先养好身体。」 「好，谢谢雪儿姐姐。」 吃完饭，先把梁阿楚送回家，江承雪带着大妞去找了木匠取她订做的盒子。 「江娘子，你订做的那十两银子的盒子还没做好，另外两个做好了，你先拿回去？」 老木匠对江承雪毕恭毕敬。 人家花十两银子订做一个木盒呀！ 这样的单子，他不是没接过，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些有钱人啊，盒子里面装的东西金贵，所以连盒子也必须金贵才上得了台面！ 「好，那个十两银子的盒子，麻烦师傅一定要做的精细。」 第254页 「你放心，老夫会把毕生的本事都花在上面！」 江承雪笑：「那就麻烦了，我非常期待。」 老木匠马上拿出来两个长盒子，一个十分普通，一个盒子上面雕着牡丹，看起来就十分华贵，用的木料也是上好的。 「江娘子，你瞧瞧满意吗？」 江承雪先拿起那看起来很华贵的长盒，摸摸上面的花纹，简约大方，雕刻细腻。 拨开卡扣，打开盒子，里面铺着粉色的丝绸，很女性化很温柔的色调。 在鼻尖细嗅，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木料多用于给女子做首饰盒子，因为自带香味，做出来的盒子十分高档。你看如何？」 「非常好，我很喜欢。」 这个盒子花了她五两银子。还是很满意的。 然后又拿起那看起来平平无常，甚至是简陋的盒子。 打开来，里面铺着细腻柔白的绸缎，里外做工简直天差地别。 「这个也非常好，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这个盒子是赠的，毕竟另外两个盒子她花了15两银子。 「那便好！我叫家里人送你们二人回去？」 两个女子身上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太方便。 江承雪摇头：「不用，给我们包一下，我们自己回去便好。」 身边有个大妞确实不一样，安全感满满的。 大妞也道：「有我在，谁也甭想打我们的主意！」 说罢，还把袖子往上搂了搂。 回去的路上，江承雪让大妞与自己并行。 「大妞，你知道以后自己该干什么吗？」 「知道！听东家的话，东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你的东家是谁？」 「额……整个周家就是我的东家！周家人叫我做什么我都做。」 「你说的没错，周家是你的东家，但你心中只能有一个主子，那个主子就是我，你懂吗？」 大妞想了想，点头：「我明白，以后大妞就是江娘子的人了，最听江娘子的话。」 江承雪点点头：「以后你会常常跟着我，要知道管住嘴巴保守秘密，我做的事情不许任意往外传扬，就像这木盒子的事情，知道吗？」 大妞点头：「我知道。我是江娘子的人，江娘子做什么我都不告诉别人。」 「很好，不要紧张，我们家里人都很好的，那你好好做事，以后不会亏待你。」 第212章 反正挺多的 等到大妞进了第三个门，江承雪看四下无人便把两个人参盒子放进了空间。 这会儿天已擦黑，家里其他成员也都回来了。 晚饭依旧是日日不变的那些，要么是面煳，要么是米粥，有时候能吃半个饼子，有时候能吃半个馍馍。 她们家不缺粮，之前就囤了很多粮食，现在周伯路动辄还要往家里买。养着这么多人，但粮食一直没见少。 但杨氏是个勤俭持家的，哪怕家里的粮食堆了那么多，她也不敢让家人敞开了吃。 危机没有解除之前，还是谨慎些好。 江承雪默默吃着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饭吃到一半，她道：「爹，这个大妞挺好的，跟我投缘，以后能不能叫她就跟着我？」 周伯路点头：「我买下她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这丫头心眼不多，关键是力气大能护住人，还是个女子，以后走哪你都带着她。以后我再物色一个，两个跟着更放心些。」 「谢谢爹。」 杨氏笑道：「大妞那丫头可能吃了，你们两口子以后多挣点银钱，让人家吃饱。」 吃饱了才能护主啊！ 江承雪嘻嘻一笑：「我知道了，娘，以后我们家都会吃的饱饱的。」 周泽勛道：「既然这个大妞以后跟着雪儿，不如也让她学点功夫，光是蛮力也不行。」 他不放心。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师傅，要教的话就多教两个。」 周伯路道。 他自己虽然会功夫，可一个大男人不好去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教功夫？那好呀！ 江承雪：「那就男的女的一起教，人多不怕丑，没那么多讲究。」 自己有用得上的人，就不必去跟人家借了。 杨氏嘆了口气：「咱们就不能慢慢来吗？今天这一出，明天那一出的，我这脑子都晕了！」 「娘，没事儿，事情可以慢慢做，但得提前想到嘛！嗯，我准备买几间铺子……」 「买铺子？」杨氏诧异。 刚说到这儿，就听到里间孩子哼哼唧唧，醒了，要吃奶了。 「待会说，先给孩子弄点奶去。」杨氏起身。 「奶粉还多吗？」 「不大多了，这个月吃完就没了，不要紧，到时候让张妈妈多餵点，我们自己也可以弄点东西给孩子餵了。」 赶紧去餵孩子，家里的大事情她都不做决定，但她也很关心，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不关心才怪呢。 江承雪赶紧将碗里的饭刨进嘴里，起身跟着去。 餵了奶，把了尿，小朋友一分钟不到就在江承雪怀里睡着了，实在是好养的很。 「你们生出来的孩子果真是不同的，好带，聪明！就是那——」杨氏看看门口，含着笑轻声道：「龙生龙，凤生凤！」 第255页 江承雪只是笑没有接话茬。 两人回到饭桌上，杨氏道：「雪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买铺子？做什么的铺子？」 周伯路语气淡淡：「孩子他娘，你别吭声，让雪儿说。」 「我今下午去逛街，看到集市上有好些出售的铺子，打算买上几间，明天就买了。」 这事情她不打算跟家里人商量，已经是做下了决定。 周通啊的一声站起来：「嫂子，我们以后开铺子吗？」 他不是惊讶，他是惊喜，开铺子多好呀，又风光又体面，每天都有人往手里送银子。 「开，我和你哥现在是商籍，当然要开铺子，趁着空铺子多，就多买几间。」 周伯路看看周泽勛，见他毫无反应，像是他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似的。 「现在买铺子倒也是个时机，只是云州城近两年来生意估计不好做，老百姓动了大元气，再养起来怎么也得两三年，愿意花钱的不多。」 「爹，我知道的。」 江承雪道，并没有解释太多。 做决定的人，一旦跟别人解释太多交流太多，往往会使得别人影响到自己，也会自己影响自己，从而变得不坚定起来。 周泽勛也点点头：「现在是该买铺子。」 多的他不必知道，只用知道自己娘子心中自有一本帐就是了，他要做的就是支持她。 周伯路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否则便是逾越了。 「那好，明日我便去城中四处打探一下。」 江承雪道：「爹，不必去打探了，我已经让小五他们去找铺子了，买的会有点多，等一下你们不要害怕。你们相信我，这些铺子以后一定会大有用途。」 杨氏尖着耳朵听了这么一会，什么也没听明白，问：「那雪儿，你到底是要买几间铺子呢？」 江承雪：「我现在也不知道，等小五他们来了就差不多知道了，反正挺多的。」 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周泽勛。 周泽勛一愣，暗暗吸了一口气，笑了。 看来娘子今天是整了一大出啊！ 「挺多的，是多少啊？」 杨氏已经蒙圈了。 周伯路看看她：「行了，你到屋里去看看孩子被子盖好没有。春芽，你把碗筷收去泡着，明天洗，去休息吧。」 又看向一脸好奇的儿子：「阿通，你要是不想休息就屋里学习去。」 「爹娘，我跟雪儿回屋休息一下。」 周泽勛便拉了江承雪起身去了隔壁。 姐弟俩张望了一下，怎么回事？买铺子的事情不是没说完吗？ 周伯路：「别磨蹭了。孩子娘，你跟我来。」 两人进了主卧。 杨氏有点晕晕乎乎，还在想「反正挺多的」是什么意思。 周伯路点了油灯，将门合上。 「当家的，雪儿两口子到底想买多少铺子？」 「你小点声，我估摸着他们两口子这次买的铺子绝对不少，你这性子，待会儿王小五他们来了，你不要咋咋唿唿的……算了，到时候你别说话就是了。」 「可……」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什么身份？人家叫我们爹，叫我们娘，那是人家的事情，我们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他们做什么决定我们帮衬着做就是了，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拂了自家主子的脸面，你记好了？」 被周伯路这样一点，杨氏马上就清醒过来。 虽然心中有些惆怅，但还是点点头。 「当家的，我懂。」 第213章 疯了真是要命 江承雪回自己屋一下子就觉得瘫了，累的。 本来身子就虚弱，一下午跑东跑西还好，关键是做这个决定和心理压力很耗费人精力。 「怎么这么着急？不多想两天？」 周泽勛将手按在娘子的小腹上，轻轻的打着圈，隔着厚重的棉衣其实没什么作用，但江承雪就觉得浑身都暖了。 她摇摇头。 古代商业虽然不发达，但是城中商铺就那么多，事不宜迟。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商铺迟买早买都是要买的，主要现在我们估计已经被人盯着了，我怕行动晚了，有人使坏。」 万一有人看出自己的想法呢？万一有人也跟她一样大胆呢？ 又或者，云州城的商贾圈根本不想接纳他们周家，故意打压，联合起来一家买两间铺子，将城中待出售的铺子全瓜分了呢？ 那些将生意做的足够大的商人，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买两个铺子，随随便便的事情。 江承雪看向自己相公，有些歉意。 「只是将这些铺子买下来，我们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会非常忙累，压力也十分巨大。」 铺子和田地一样的，只要有名有姓的田地，不管你种不种粮食，都要按时缴纳粮税。铺子不管你开不开，挣不挣钱都要缴纳铺税。 所以好些人有了铺子也不觉得多开心，经营不起来就是亏本的。 又如周伯路所说，云州城遭此大劫，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疗伤期，生意应该会很是萧条。 所以这些铺子买下来回本期就会无限拉长。 只能看长期收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等得住。 她虽然有很多想法，但也需要提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第256页 周泽勛心疼内疚，揉揉她的头髮。 「雪儿，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尽管去做，有事情咱们两个一起扛着，就是太辛苦你了，我没有经商的天分，帮不上你太多。」 能够跟权力相抗衡的，除了权力便是财力了。 雪儿如此做不过是想要为自家争取更多的拉扯力与话语权，不至于被权力任意拿捏。 江承雪将头颅枕在周泽勛的肩头，小腹有些酸胀。 「我让小武他们去找全城正在售卖的铺子，现在还不知道总共有多少，我是计划能吃多少便吃多少，明天下午申时去衙门签契约。」 周泽勛一愣：「我们手头的银两，购买几间铺子？」 江承雪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周泽勛果然惊得半天才回神。 随即捧着江承雪的脑袋，重重的吻了一下，郑重道： 「雪儿，你放心做，我跟你共进退，无论怎样的后果我们一起承担。」 江承雪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周泽勛的态度让她觉得承受这么多，好像也不是那么累了。 她抬起脑袋，起身拉周泽勛，笑：「阿勛，陪我去茅厕。」 … 下午交代王小五他们去做事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吃完饭，又等了许久，六个男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江承雪见天晚了，他们还没回来，便叫杨氏煮了一大锅粥。 等六个人都到齐了，什么话都没叫他们说，直接让他们上桌先吃饭。 几个人围着火炉，不动弹。 罗玉章小心地看了江承雪一眼，转向周伯路：「东家，我们还是先把今天的差事交代了吧？要么也没胃口吃饭。」 三个会识字的交上纸张，递给周伯路，周伯路转身便递给周泽勛。 几个男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四个新买来的家僕，相互看了一眼。 难道王小五说的没错，周家管事的真的是少东家？ 江承雪凑到相公身边，周泽勛将纸张放在两人中间，看了几眼，粗略估计，有三十来家。 难怪几个男人不敢先吃饭呢，少夫人要买这么多铺子，可不得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再吃饭吗？ 吓都吓死了。 王小五道：「整个云州城，我们还没有跑完。只跑了大集市，各种小集市的铺子，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江承雪点点头，笑道：「六位辛苦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六个人都在观察屋里的气氛，见江承雪这会儿还笑得出来，心里就踏实很多，又见东家和夫人不吭声，少东家更是心平气和的样子，整个心算是完全放下。 周泽勛点点头：「上桌吃饭吧，王老二，小五，你二人抓紧点时间，不要叫家里人担心了。」 六个人这才赶紧上桌，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顿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杨氏心中打鼓，但见六人吃得狼吞虎咽，赶紧道：「慢点慢点，别呛着了，锅里还有。」 六人吃完了一碗粥饭，自然是不好意思要第二碗的，江承雪和杨氏把锅端到桌上，将锅里的粥饭全给六人平分了。 大家赶紧叠声说谢谢。 他们吃完便准备走了，江承雪道：「你们明天继续跑跑，还是一样的说辞，让他们申时到衙门口去。」 「！！！」 六个人几乎是惊恐的瞪着眼，张着嘴，这次连王小武都惊呆了。 脑皮发麻。 杨氏腿一打颤儿，差点摔倒：「我累了，我回屋去了。」 再在这堂屋杵着，她怕她心脏受不了，还不能言语，算啦，回屋看孩子去吧！ 四个书生看向周伯路，周伯路则看向周泽勛。 周泽勛点点头，尽管心脏上的弦也狠狠地拨动了一下，却仍面不改色：「听少夫人的安排就是，都快回去歇息吧！」 「是，东家我们回去了。」 将六个人送出大门，王老二王小五道了别，转身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四个人也回到自己隔壁的院子去。 他们心中大为震撼，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首先有一件事是确定了的，周家管事的人就是少东家。 然后便是，少夫人在周家的地位很高，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王小五说的，少夫人要做什么少东家从不会说错。 也就是说，以后少夫人的话，他们得听。 「幸好我们下午没有到处去找东家，还真叫王小五给说准了。」 「你们说茶铺里说的，咱们东家赚了好多钱，该不会是真的吧？」 「肯定是真的啊！没有赚到那么多钱，敢做这种事情？」 「疯了，真是要命！」 第214章 站在风口上 送走外人，江承雪偷偷拉了拉周泽勛： 「你给爹安安心，我去找娘。」 虽然周伯路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他内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能够沉得住气，压得住事的人纵然是有本事的，可是心理这东西，它跟身体是一样的，压的多了，肯定是会不舒服，会出问题，时间久了就会表现在身体上。 所以给家公宽宽心是有必要的，虽然没有办法将自己所有的计划跟他合盘托出。 空间的事情没办法说。 第257页 江承雪进到里间，杨氏果然没睡，床头装衣服的大柜子上面放着灯盏，她一进门，灯盏里面的火苗就轻轻地晃了晃。 杨氏正盯着熟睡的小婴儿。 江承雪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从小床里面拿出一个木头小球放在手里把玩。 「娘，你吓着啦？」 杨氏本来是六神无主的，一看到这丫头还笑，她就气笑了，忍不住往江承雪的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两下。 笑完嘆了口气。 「雪儿，我有些害怕，你们整的这个事情有谱没有？千万不要把自己折进去了？」 「嘻嘻，娘，你就放心吧，我和阿勛心里有谱呢，保证没问题！」 江承雪故意说的很轻松，很俏皮，故意撒娇地把头枕在杨氏肩膀上，抱住她的胳膊。 「娘，你就等着吧，以后雪儿叫你成为云州城最富贵的贵夫人！」 「啊呸呸，你这丫头片子，现在嘴巴越来越甜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对了！」 这轻松的语调果然很有效果，杨氏心想，阿勛和雪儿，现在的确和以往不同了，有本事了，这趟去京城的的确确是赚了大银子。 她这个老太婆还是不要往坏处想。 舒了一口气。 「我只盼你们两个好好的，以后做回王爷了，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就行，要是还能让我们一家跟着你们做事，那就最好了。」 「娘——」 江承雪晃晃她的胳膊，但并没有告诉杨氏自己心里已经把她当母亲，以后也一直会把她当母亲。 这种话现在说出来有点太过于虚无缥缈。画大饼似的。 她不画大饼，她做大饼。 杨氏的脸上又浮现起慈祥的笑脸，抓着江承雪的手，重重地揉了两下。 「我现在啊，可喜欢听你叫娘了，这叫得都甜到我心坎去了，唉！」 听一声少一声，不知道再过多久就没这好事了。 「雪儿啊，你们两口子悠着点，用不着这么拼，能赚到些银子就好好存着，以后你们有好日子过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口子这么拼命，是做啥呀？都忘了自己身份了？ 本就是躺着就能享受的命，非要去受苦。 「我们知道的，心里有打算呢，娘你就不要担心了，免得叫我和阿勛为你心疼。」 「你这张嘴啊，真不知道跟谁学的，真会说话！」 杨氏笑着瞪了她一眼。推了推她。 「赶紧回屋睡觉去吧，你身上来了应该好好休息，把屋里的火烧旺一点，你那屋火墙热吗？」 「热着呢。娘，你也早些休息，我过去啦。」 起身弯下腰，对熟睡的儿子亲了亲。 出门，周伯路和周泽勛已经说完了话，见江承雪出来，周伯路对她点了点头。 周泽勛将水壶提到隔壁，倒了热水，浸湿洗脸帕递给江承雪。 回到自己屋，江承雪的力气又消失了一般，懒洋洋依在床头，敷衍地擦了一把脸。 洗完脚后就赶紧爬到被窝里去，结果被冷冰冰的被窝冻得打了个寒战。 周泽勛不由轻笑出声，倒了水之后也爬上床，将娘子搂在怀里。 他的体温很高，江承雪不禁往他怀里拱了拱，太温暖了，真舒服。 周泽勛抱着她，手掌放在她小腹处。 「还难受吗？」 「难受……也难用……」 这女性用品真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习惯。 最好能在习惯之前就把这东西给替换掉。 「难用？」 周泽勛有些不明白。 「你别问了，反正你也不会知道。」 「好好，娘子辛苦了。」 脱掉了外面的棉衣，穿着里衣，周泽勛手掌的温度很容易就传到了小腹里面，效果如同暖宝宝。 「娘子，那纸张上我数了，总计有28家铺子……」 江承雪：「我手上还有九家，没算进去。」 周泽勛：「……这么多？这么多的话，我们是吃不下的，为何还让他们明天早上继续去找待售的铺子呢？」 「不要紧，多了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定金可以给少一些，看铺子大小而定。要是行的话，我们就全吃下。」 以后她们就是这云州城最大的东家。 云州城就在京城旁边，恢復期肯定会比其他城池更短一些，恢復起来也较容易。 不过之后每个月要支出的费用会非常高昂。这笔费用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 「阿勛，江家那边出发了吗？」 「还没有，江元佰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迟迟不动身，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我们。我已经跟肖府借了五人，肖龙肖虎带队时刻盯着他的举动……如果我们把银子都用在铺子上面，江元佰这边……」 「叫肖龙肖虎他们几人不要去管江元佰了。」 江承雪从床上爬起来，把空间门打开，立在房间中间。 两个人赶紧钻进空间里。 空间比外面房间暖和多了，应该说木屋里面的温度就是人体最舒适温度。 两人到外边田地里去走了一圈，黄豆长势甚好，虽然夜里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明天晚些时候应该就能收黄豆了，收了黄豆找个藉口把黄豆拿回家，让他们去寻个石磨，卖豆腐挣些钱。」 第258页 周泽勛拉起江承雪的手，用大拇指在她手心按了按，这种按摩不是暧昧的按摩，而是示意她安心，不要太压力大。 「是啊！」 江承雪笑：「有句话叫做站在风口上，猪也能上树。阿勛，你知道吗，我们其实就站在风口上呢，我们没有问题的。」 「站在风口上，猪也能上树？」 周泽勛重复这句话，觉得十分新鲜。 第215章 人参送礼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外力足够大，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顺势成功，迅速积累起财富。我们现在的处境，用这句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们确实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机会。」 灾年，很残酷，但对于拥有空间的她来说，的确是一个机会。 「这句话倒真是形象。」 「阿勛，我想救助云州城的百姓。」 云州城的百姓可怜啊！ 一座城池，最重要的是人。没有了人或是人不够多，那么这个城就是一座死城。 救助云州城的百姓是救助这一整座城，也是救助自己。 周泽勛一愣：「雪儿，你想如何做？」 「正在想，想好了再跟你商量。」 说着拉着周泽勛往木屋走去。 周泽勛将空间外两床不用的棉被抱进空间，木屋里面腾出一块地方，将一床被子当铺在地上。 江承雪则把连通两个世界的门收了起来，如此一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便不一样了。 周泽勛去烧了一壶开水，提着水壶回来，就见娘子将两个盒子还有五根人参摆放在桌子上面。 「这两个盒子是？」 周泽勛拿起那只雕刻着牡丹花的长盒子，这么精緻的盒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去找木匠定做的，用来装人参。」 「这盒子看起来一点也不便宜。」 抚摸着雕刻的线条，很难想像，居然可以在木头上雕出这么漂亮的花纹。 「你手上拿的这个盒子花了我五两银子呢。」 「五两银子？！」 周泽勛不能不震惊，就这么一个盒子就能比一户农家两年攒下来的钱还多！ 人和人的世界果然是不同的。 「人参这种奢侈品，肯定要用好盒子装呀，放在家里就是珍藏的。」 全世界都知道人参这种名贵药材，但是真正吃的人并不多。现在又不是前世，现在的人参都是野生的，得了一根人参，也是珍藏在家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吃的。 像之前他们逃荒路上吃掉了半根人参，已经是奢侈到极点了。 而桌上的这五根人参，每一根都比之前的更加年限久远。 周泽勛不由感嘆：「这人参确实配得这么好的盒子，算是老祖宗了。」 江承雪在五根人参里面挑挑拣拣，每一根都凑到灯边细细地端详，最后挑出三根来。 「这一根送给外祖，也是送给整个肖府的。」 这是五根人参里面最老的一根，送给肖府是对长辈的敬意，也是对肖府救命之恩的报答，同时，也是让周泽勛在肖府面前不至于被动的手段之一。 这人参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极其罕见，算是清还周泽勛当年欠下的人情吧。 以后他们夫妻二人做什么都会由自己做主，违背肖府的意思也不会愧疚了。 当然，该尽孝还是尽孝的，肖府永远是他们的家人。 「雪儿，谢谢你。」 周泽勛已经摸清空间的流速和外面的不同，四天便是一年，一根百年人参至少要在空间里面生长一年多。 对拥有空间的江晨雪来说，一年是非常漫长的时间。毕竟其他作物几天时间就能得到 江承雪笑笑：「夫妻之间不用说那么多。」 「这一根送给外祖母。就放在这个牡丹盒子里面。」 送给外祖母的人参就比送给肖府的要次很多，是五根人参里面中等偏下的。 就是对外祖母的回礼，人家照顾孩子辛苦了，而且还送了她首饰。 「这一根是送给知州大人的，放在这个盒子里面。」 送给知州大人的人参和送给外祖母的差不多。 周泽勛惊讶：「放在这个盒子里面？但是这个盒子——」 知州大人好歹是云州城最大的官，这盒子看起来太过简陋—— 伸手打开盒子他的话戛然而止。 看着盒子里面低调华丽的景象，佩服地笑道： 「还是我娘子想的周到。」 为官讲究清正廉洁。 但是表面之下仍然是俗人。 简陋的外表可以掩人耳目，让知州大人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礼物。 盒子里面的精心布置，是对大人的尊重，也与大人的身份相匹配。 「明天早上我们先去找朱大夫，让他确定一下这三根人参到底是多少年份的，我们心里好有数。等午饭时间过后再去张大人府上拜访。」 就不去蹭人家午饭了，现在从上到下都挺难的。 「另外，我还想问张大人借一笔银子。」 「借银子？」 「对，我们手头银两不足，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就是问张大人借。我是这样想的——」 江承雪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周泽勛听。 周泽勛听完不禁不住地点头。 第259页 「那就这样办。」 江承雪给自己沖了一碗糖水。 想着明天一定要问问娘，糖水的作用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可以顶得上一碗饭？ 「雪儿，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先睡一觉，起来再想。」 江承雪摇摇头：「我现在脑子里正活着，睡不着，你先睡吧。」 「我也不睡，我陪你。这样，你先想，我去院子里舂点米。」 「好。」 周泽勛出去后，江承雪从架子上拿来纸笔。 移开糖水碗，将纸张在面前铺平。 这铺子一买，近期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多起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得把这些事情理一理。 第一件事，给知州张大人送礼。 当然不是纯纯的送礼。 在云州城置办下这么多商铺，定金交给人家，商铺的所有权仍然归人家所有，两边的约束只有一纸契约。 她还真怕有些目光短浅居心叵测的商铺主人将商铺二次售卖捲款逃走，毕竟现在这会儿乱七八糟的，再乱一点，好像也无所谓。 所以她要为自己寻求一个强大的担保人，知州大人肯定是云州城能够找出来的最有力的担保人。 顺便谈一谈借银子的事情。 第二件事，便是江家的事情。 原本计划是从肖府借人打探江元佰的行踪，过几日自己和周泽勛就南下，一边做生意赚银子，一边买断江元佰的货源，让他无生意可做。 但现在江元佰那点生意实在不足以让自己二人分出太多精力去打理。 但自己母亲的仇不能不报，让江元佰继续逍遥下去，她心里不舒服。 得另外想个法子。 第216章 过两天把粮食种上 第三件事情，便是如何挣钱。 前世她不用信用卡，不用花呗借呗，也不是很追求奢侈品牌，她也买，但有节制。 名牌确实能让人感觉良好，但两年买一个名牌包她就觉得够了。 衣服也一样，她喜欢买经典款，款型好材质好，穿几年都没问题，工作场合穿大方得体。 平时穿的就没有那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路边摊的t恤也很好看。 她工资不低，没有房贷没有车贷，每个月最大的支出除了房租就是伙食费。 花未来钱这种事情，她是不愿意去做的，不想冒那个风险。 没想到跑到古代来了，倒超前消费起来了。 而且一搞就搞了个大的！ 想到这里江承雪不由笑着摇摇头。此时的心情是有一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满腔斗志。 这种感觉很好。 她手中的炭笔在纸张上运作着，将脑子里面的想法简单陈列出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事情和想法不记下来就忘记了。 各种各样的事情想了一大堆，手上的炭笔太粗又不好用，不能写得太快，字体又大，没一会就写了几大张。 她以前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认真过，果然给人打工和给自己打工是完全不同的。 院子里面，周泽勛舂了五桶米，这些放在空间里足够他们二人吃许久，因为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面和家人一起吃的。 偶尔在空间加个餐。 回屋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娘子，见她还在伏案书写，小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手下亦是时而快时而慢，还经常停下笔静止不动。 此时的她显得那么—— 不可思议。 昏黄的油灯映衬着，很美，让他的心震动不已，变得柔软，仿佛要流淌起来。 他轻轻走进房内，帮她挑了挑灯芯，火光一下子跳跃起来。 江承雪抬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句话也没说。 又从屋里出来，出了一身汗，他想洗洗。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很怕自己身上有怪味，洗澡也变得频繁起来。 只有洗得干干净净了，晚上才能放心搂着自家小娘子，不怕熏着她。 等着水开的时候就去院外田地里面转了转，抹黑揪了几把嫩豆荚，上次吃过这毛豆，可香了。 放进锅里一起煮了，今晚上洗澡估计会有豆夹的味道。罢了，有就有吧。 煮好豆荚用盘子装了放到桌上，自己先出来洗澡。 等他把自己收拾完，回屋一看，豆荚还在那里摆着，娘子正咬着拳头想问题。 不敢打扰，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江承雪又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字，将炭笔放下。 活动一下脖子，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咯响，坐太久了。 周泽勛走过去给她按按肩膀，心疼不已：「雪儿，吃点毛豆吧，只是恐怕有点嫩过头了。」 江承雪嗯了一声，伸开手掌，手掌上都是炭笔染成的黑色。 周泽勛摸摸桌上的水壶，壶水已经温了，「我给你倒水，你洗洗手。」 两人走到门外，江承雪一边走一边扭扭腰背，浑身都不舒服，听说女人经期不应该太过操劳，不好。 但有些话只能听听而已，就像吸菸有害健康一样，抽的人还是那么多。有些是寻求刺激，感觉更多的是为了排解内心的焦虑。 女人生理期加班的也比比皆是。 唉，等到把家里的事情都稳妥下来，她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玩好好休息。 第260页 伸出手，周泽勛倾倒茶壶将热水匀速倒在她手上，手上的炭黑搓了好几遍也不能完全搓掉，算了，留着。 毛豆果然太嫩了，豆荚里面都没有崽崽呢，干脆直接把豆荚也吃掉得了。 难吃，但还挺开心。 「饿吗？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好，把滷肉和滷鸡蛋热一热吧，简单。」 其实她现在特别想吃个热菜，配上一碗大米饭，但是她懒得去弄，周泽勛又不会，凑合吃吧。 趁周泽勛去热肉蛋的时候，她在帕子上面擦擦手，拿过自己写过的这一叠纸张。 别看这么多纸张，其实大部分是打的草稿，提取一下，整理一下，两张纸就够了。 她整理誊写的时候，周泽勛就翻看她这些草稿纸，越看越发笑，娘子这字写得真有够丑的，少胳膊腿，好些自己还不认识。 内容么，只看到关键词并不知道娘子计划具体如何。 比如「三娘与其子」下面就划了条槓而已。 整理完，将两张最后的计划表放好，其他一拢丢在一边。 什么也先别说，先吃肉！ 一个鸡蛋下肚子，喝口水，再吃两大块肉。顿时觉得能量又回来了些。 周泽勛道：「雪儿，过了后天，我把水稻麦子种上，空间没处放，我们可以放在外面。」 粮食始终是最重要的，要救助百姓没有粮食不行。 江承雪：「嗯。必须要了。就是到时候收割起来还是得靠我们两人，两个世界季节不同，不好找人进来帮忙。」 「没事，我一个人就可以，累就累一点没关系。」 江承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会儿实在是累了，要是时间流速正常的话，外面应该凌晨好几点了吧。 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把明天去拜访张大人的事情和相公交流了一遍。 交流完毕，两人赶紧从空间出来，外面的时间其实还算早的。 又提着灯去了一趟茅厕，回来两个人都赶紧缩进被窝。 周泽勛今晚上很克制，手脚都老老实实的。 人累了，该完成的工作都完成了，睡觉就会特别香，一觉睡到外面大亮。 两人爬起来，周通都已经去了学堂了。 「起了？洗把脸吃饭吧。」 两人都在空间洗漱完毕了。不过还是听话地又洗了一把。 杨氏将早饭在炉子上温着的，给二人留了稠稠的粥，每个碗里还有个剥了壳的大鸡蛋。 「娘，你们吃了吗？」 「我们早就吃过了，看你们两口子累了，没喊你们。」 「娘，你们吃鸡蛋了吗？」 杨氏：「吃了。」 江承雪看看杨氏，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杨氏无奈：「真吃了，打进饭里面一起煮的。」 那就是一大锅里面煮了一个鸡蛋，又单独给他两人另外煮了一个呗。 第217章 掌柜的你可别惊讶 两人都没多说什么。 现在逼着杨氏给大家做鸡蛋吃，也不太现实，尤其是看到全城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 饭后，周泽勛请周伯路申时也到衙门口去，到时候如果衙门口聚集的店铺主多了，得有一个自己人在场组织。 「爹娘，我们先出门了，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两人正要走，杨氏将江承雪拉到里屋，掀开枕头，从下面拿出一个布搭子，有点像个迷你围裙。 「雪儿，衣服捞一下。」 「这是什么啊娘？」 「今早给你做来暖肚子的，哪有像你这样的姑娘家，天天往外面跑。」 上面两根绳索系在腰上，搭子下摆掖进裤子里面。里面塞了一层棉花，绑上之后，小腹立马暖和很多，坠胀的感觉也缓解了。 杨氏给她拉了拉衣摆。 「行了，去吧！」 昨晚上她一夜都没睡好，年轻人要干的事情，她这个老太婆实在是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 江承雪抱着杨氏的脖子，在她额头上狠狠地吻了一下。 「娘，你真好！」 两人出门就直奔朱记药房，顺便拎了一麻袋药材。 如今，云州城的大药铺都已经正常营业，那些能把生意做大的都有自己的门路，药材贵，但还是能弄到的。 小药铺只能关起门来等着以后药材出来的时候再营业。 已经开门的药铺也都是互通有无，相互之间拿药材兑换药材。 朱记药铺虽然是个小药铺，药材却是最齐全的，所以来这里兑药材的多，往这边来看病的也多。 两人到的时候，门外已经排着队了，大人小孩都有，和京城那些充满希望的百姓不同，他们看着十分可怜，仍是行尸走肉的模样。 这些人已经算是生活过得去的了，真正过不下去的那些人，哪怕是重病也是在家死扛着。 两个大夫都在，都是医术高超的，高手之间惺惺相惜，这些日子相处愉快。 「江娘子，你们来啦！」 朱白茅跟梁宽打了声招唿，让他先诊着，自己过来招唿两人到后院去坐。 先将带来的一麻袋药材倒出来，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再好的医术没有药材辅佐，都是白搭。 三丫抱着弟弟，见来了客人，便把弟弟塞给了四丫，先给两人倒茶水。 第261页 江承雪则从四丫怀里接过朱大夫的小儿子。 他第一次见这小傢伙的时候，小傢伙还十分灵动，会在院子里爬走调皮，现在眼神都是直愣愣的，嘴巴张着便不知道合住，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被外人抱着也毫无反应。 江承雪不由鼻头一酸，扯着孩子下巴下面湿淋淋的帕子给他擦擦嘴角。 「唉，我们老朱家可能就是没有养儿子的命吧，生了五个丫头，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还傻了……」 朱掌柜的夫人嘆了口气，伸手将儿子接过去，这孩子脏兮兮的，不要把东家的衣服弄脏了。 朱白茅查看了药材，起身，见说到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这瘟疫弄没了小丫。三丫和小儿子救回来了，但小儿子灌药灌勐了，以后恐怕都是个傻子了。 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也无能为力。 江承雪自己有了儿子，连带着对别人家的儿子也满心柔情。 想了想，「掌柜的，你让四丫每天抱着你儿子到我们家来一趟吧。」 「为……」 朱白茅习惯性地想问个为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巴。 东家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要他这么做。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明白了东家的为人，她是不会害自己的。 心中不由升起希望，感激道：「好。」 江承雪又道：「朱大夫，我们有点事情单独跟你说说。」 家里女人便心知肚明，抱着孩子出去了。 周泽勛起身将正屋的门关上，可房门一关，屋里的光线便暗了。 朱白茅急忙道：「不要紧，我把灯点上。」 江承雪道：「算了，把门打开吧，我们不要声张便是了。」 油灯的光在白天会更加微不足道，对鑑别人参年限没啥帮助。 「也好也好，我内人和女儿都去隔壁屋了，她们听不到的。」 朱白茅保证。 周泽勛就把房门打开，外面的自然光线钻进屋里，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江承雪将刚才随意放在桌面上的长包袱打开来，露出里面普普通通的盒子。 她看看掌柜的，笑道：「朱掌柜，你可别惊讶。」 然后将袋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根品相十分完好，根据整齐的人参。 朱白茅眼睛一亮，这果真是令人惊讶啊！ 他还没伸手，眼睛一瞟就知道这根人参不同寻常。从怀里掏出白净的手帕，将手反覆擦了几次。 「公子，要么你在门口看着点？」 他心里这会儿也有点发憷，突然觉得自己在院变得很不安全起来。 周泽勛也正有此意，朱掌柜的只看到上面这一根，却不知道这下面还有两根呢。 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盒里面，却装着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虽看着风清云淡，心里其实也紧张着呢。 见周公子在敞开的房门口站定，朱白茅这才将衣袖往上拉了拉，十分小心地将手伸进盒子，把这人参拿了出来。 朱白茅神情极其严肃，眼中已经没有其他，对着这人参，从根到须仔细打量一番，每根须子都摸了摸。 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胸口因为吸气而鼓胀起来。 「江娘子，这根人参起码有150年……」 朱白茅压着声音道。 「你们还是自己收藏着，不要卖了，要卖也不是现在卖，卖不上价！」 要放以前二人没有关系的时候，他肯定要磨破嘴皮，从这女子手中买下来。 现在不同，人家是自己东家，自家人不说二家话，肯定要为自家人考量。 江承雪对这个年限还是比较满意的，也轻声问：「那你看在盛年的时候，这人参能卖多少银子？」 朱白茅捻着自己的鬍鬚，眯着眼睛：「我年轻时师傅得过一根百年老参，卖了五百两银子。你这根在盛年时甚至可以往千两银子上要价。现在的话……不好说。」 江承雪大吃一惊，问道：「那千年人参岂不是无价了？额，我的意思是，千年的人参国库都买不起了吧？」 朱白茅笑道：「人参本就无价，可遇不可求。世人老说千年人参，可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有谁得过千年人参，上百年的都极少。人参上了岁数就成精了，会跑，哪能叫人挖了去？」 江承雪想想也是。人类活动的范围内，人参不管老幼，肯定是有一根拔一根，管它是几年的，还是几百年的。 只有在深山老林，人类去不到的地方，人参才能几百年活下去。 第218章 保持平静 「江娘子，一定要好好珍藏着。」 朱白茅说着就要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放回盒子里去。 「我铺子里面还有装人参的盒子，我等一下给你取来，你这个有些大了。」 他心想，好命的人就是好命啊！这人参是一根接一根。 也不奇怪，毕竟人家家里存了那么多药材，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过来拿。 有两根人参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江承雪则伸出双手，将人参接了下来。 接过来之后没有放进盒子里，放在了桌面上，这举动可让朱白茅心疼坏了。 却见自己的大东家将盒子里面的垫布揭开来。 朱白茅往里一瞧，倒吸一口冷气。 第262页 赶紧上前双手将垫布下面的人参请出来。 又是一顿细瞧，恭恭敬敬将人参奉还。 「江娘子，这根人参也了不得！比先头那根要年轻点，但绝对也是百年以上的老参！」 天啊！ 这江娘子真是神仙呀！ 就连城中孟员外家也绝对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两根百年老参！ 「那最高能往多少叫价呢？」 「五百两以上，你看着叫就是！」 江承雪又把第二根人参排放在桌面上。 朱白茅一看她这举动，登时惊了。 「莫非——」 他颤抖地指向盒子。 江承雪笑着点点头。 啊，原来这盒子不是大，是正正好啊！ 朱白茅稳了稳心神，小心地去揭第二层垫布，第三根人参露了出来。 看到人参全貌的时候，他用震惊得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的这位女东家。 前面两根人参在这第三根人参面前完全排不上号，不是一个等级！ 这根人参皱皱巴巴，看着很是丑陋，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彰显它珍贵无比！ 朱白茅将这第三根人参颤抖地捧在手心。 江承雪站起来：「朱大夫，你坐着瞧。」 朱白茅就跟木偶一样坐下，但瞧了两眼又站了起来。 这老祖宗捧在手心，他哪还坐得住呀？！ 「江、江娘子，这这这……」 老大夫一紧张，竟秃噜嘴了。 江承雪点点头：「这是三根人参中最为珍稀的一根，年份久远。」 朱白茅忙不迭点头：「老夫看着……看着……像是300年以上的稀世珍品啊……」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用气音说着话。 肯定啊！ 一根300年的大宝贝出现在自己宅子里，他怕是喘气重了，都能被外面人听到。 老实说，这个年份比江承雪预估的要少那么些，但看到朱白茅的反应，也觉得足够了。 「300多少年？」 「这……按我的鑑别方法，应该是不到350年……这样，我去找梁大夫来，他见多识广……」 朱白茅也害怕给东家鑑别出错，这可是300多年的老傢伙啊！ 年轻的人参多一年少一年都无所谓，300年以上的就不一样了。 就跟人一样，小孩子长一岁不稀奇，80岁以上的老人家长一岁，那就是又度过了一大劫，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等江承雪说什么，朱白茅便往门外跑。 他本就晕乎乎的，一下就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被周泽勛一把拉了起来。 「阿勛，你去吧，让朱大夫休息一下。」 周泽勛点点头，异常慎重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让朱大夫回屋里坐下，他不肯，就要守在门口。周公子一走，他便觉得自己这屋怎么跟塌了一面墙似的，四处灌风。 幸好周泽勛和梁宽二人很快就匆匆从前院过来了。 「老梁，老梁！」 梁宽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正诊着病呢，就被这周家公子叫了过来，到底有什么大事情呢？ 朱白茅话不多说，也说不出来，直接把梁宽拽到屋里桌子边，用力地指了指桌上三根人参。 「啊——」 梁宽忍不住叫道，但这惊讶的声音也只是压抑的气流声，人突然经受惊吓，其实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你快给我们东家瞧瞧！」 朱白茅催促，他也要看看自己鑑别的到底准不准。 梁宽在景州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但眼前的三根人参，却也把他吓住了。 两个老大夫哆哆嗦嗦的核对了好一阵子。 结果和朱白茅的鑑别没有什么差异。 那个300多年的老参，大约是320岁左右。 至于价格么—— 「万两白银是值得的。」 这东西稀少得很，叫价就比较随意，碰上任性有钱的主，价格翻倍也正常。 江承雪唿了一口气。 万两白银，就这样送人，要说不心疼，那是骗鬼呢。 但人和动物不同，懂得理智和克制。 礼物是应当送的，肖府也是有资格收的。 她的相公，值得。 将三根人参按年份久远依次放入盒子里面。 「两位大夫，这三根人参的事情，还请你们保密。」 两人已经被300年的人参惊得魂不守舍，听到江承雪的话，赶紧举起手指发誓。 绝对不把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对家人也绝口不提。 「这些人参都是送人的。」 江承雪拿手指了指天，意思是，送给上面人。 至于是多上面的人，就不必跟他们透露了。 这样说是告诉他们，自家以后没有这三样东西了。 就怕不经意间走漏了消息。虽然她是相信这二人的。 这万两白银放在普通百姓家里，那就是要命的玩意，连经手之人都会遭到牵连。 人为财死啊！谁知道会不会有亡命之徒闻味儿而来？ 危险得很。家里有多少财一定不可以说出去。 两人离开前，还把之前的帐给算了。 按之前说好的，江承雪只拿药材钱，这个钱是按卖给病人的价格算的，不是按卖给药铺价格算的，所以是零售价，不是批发价。 第263页 一共是98两银子。 两人从朱记药铺出来，朱大夫和梁大夫二人还直愣愣的站在药铺门口望着。 他们担心啊！ 人一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了，说实在的，他们现在挺依赖这位东家的，因为她的出手相助，他两家才能相安无事。 他们又不蠢，感觉得到，如果能够一直跟着周家做事，以后定然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们并不嫉妒，也希望这样人好好的。 可他们胆子真大！ 也是，别人并不知道他们怀里揣着多么贵重的东西。 保持平静，别被人瞧出端倪来了。 瞧，两位年轻人做得多好！ 第219章 左右为难 时间还早，两人打算找一处茶馆打发时间。 便去了附近一家热闹的茶馆，一进去就听到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他们的离奇京城之旅。 这些说书先生果然是专业的，知道什么才是民众爱听的，除了周家夫妻这两个主角和京城这个故事发生地之外，其他全都是假的，怎么惊奇怎么来。 二人站在茶馆门口停了一分钟，尴尬得脚趾抠地。 赶紧匆匆跑了出来，另外找了一家冷清的小茶铺。 跟小二要了一壶烫茶。 「该把大衣穿出来的。」 周泽勛道。 因为茶铺里并不算暖和。 江承雪也觉得有些坐不住，想念前世的暖气房和空调房。 「呀，还忘记一件事，契书不够。」 她让宋燕帮忙写了20份契书，但一式两份也只够跟十家铺子签约。 周泽勛笑：「这正好，我们回去吧。」 两人没回桂花巷，去了桂花巷附近那处空宅。 将院门反锁。 打开空间，留了门，因为要保持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一致。 空间里面没有茅厕，江承雪只能借用这处空宅院原本的茅厕。 月事带真的很讨厌。不能一次性使用完丢弃就很烦。 古人纺织业发达，但还没有发达到随便丢弃布料的程度。 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布袋子，袋子里面一般塞的都是草木灰。 用的时候垫在亵裤里面，用完将里面的草木灰倒掉，外面的袋子留下，清洗之后下次接着用。 真的，真的忍不了。 江晨雪直接丢弃。 空间里面还有棉布，另外做。 被这个弄得心情都不好了。 古代女人真不容易，来个月事跟渡劫一样难受。 回到空间，江承雪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周泽勛身板挺直抄写契书的模样。 认真的男人很有魅力。 宋燕的字体不错，但跟周泽勛的字迹比起来，就显得柔弱无力了许多。 大概是喜欢一个人看到他任何的好，都会欣喜万分。 江承雪发自内心道：「阿勛，你写的字真好看。」 然后就想起自己那狗爬字，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有那个精力了，一定要好好练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至少工整必须要有，那狗爬字，自己都尴尬。 盯着周泽勛笔下的字迹行云流水竟也觉得十分享受解压。 趴了好一阵，起身打起精神，拍拍自己的脸蛋。 「你写着，我去做午饭。」 周泽勛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你不要碰冷水。」 「好。」 空间四季分明，今天已是秋季，早晚很凉，中午秋老虎倒是热烈得很。 江承雪先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周泽勛帮忙倒进桶里。洗菜做饭用。 空间水缸里面的水很好，但确实非常凉，女人特殊时期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煮了一锅大米饭。 她今天有点想念在京城吃的那顿大杂烩。 便各色菜干泡了一大海碗。切了二两腊肉。 等到锅里扑干了水，撤了火。 她才又在旁边灶孔起了火，搭上锅，下油下肉下菜，锅中掺水，盖盖子，小火焖煮。 等到饭菜都好了的时候，周泽勛已经写完了50份契书。 写得手指僵硬，胳膊酸痛。 江承雪赶紧招唿吃饭，吃完饭再写。 申时，按前世的时间来计算，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三点，差不多就是北方冬天下午上班的点。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一点多，未时一刻，江承雪将连接两个世界的房门收了起来，这样，无论他们花多长时间吃饭都没有问题。 吃饭应该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她以前就这么觉得，所以才会花很多金钱时间在做饭上面。 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发现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吃饭是更加美好的事情。 喜欢对方看到新菜品时的惊喜和好奇，也喜欢对方因为饭菜好吃而大快朵颐的样子。 这种成就感不同于职场上那种让人鸡血沸腾的成功，这种成就感让人感觉温馨而持久，余韵悠长。 哪怕是平平淡淡的饭菜，两人对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也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松懈下来了，难得地放松。 腊肉大杂烩比上次的更加好吃，周泽勛一个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两人吃完饭漱了口。 周泽勛又抄写了十份契书。 第264页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拿着契书，抱着那个普普通通看着有些简陋的木盒子来到张大人住处。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两点钟。 一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能跟知州张大人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了。 另一边，孟员外携长子来张大人府中拜访，提前说过要来吃午饭。 这个点也吃完了，没有办法。 要是搁在往年，不可能这么快速。 孟员外在云州城的地位，也是有资格让张大人摆上一桌，添上小酒，推杯换盏到半下午的。 现在，张大人也只能勉勉强强摆上三个菜，三人简单吃一顿完事。 这时已经撤了桌，上了茶，三人正在屋里闲谈。 就听下面人过来报告，说是周家公子和他小娘子来了。 「哦？」 张大人道，微微蹙眉，心想他们是不是约好的？ 刚才在饭桌上孟员外父子话里话外都在阐明态度：他们孟家跟周家不和。 孟家与张大人是老相识。 圈子就这么大，同一个等级的人，不想认识都难。 更何况孟家是云州城的税粮超级大户，就算他是知州也不能忽视孟家的重要性，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可今天人家来是为了整治周家，就挺让张大人为难的。 周家立了大功，朝廷的赏赐都没下来，你偏挑这个节骨眼来搞事情，这不是让他难做吗？ 再说自己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呀！ 且周家身份也特殊。 饭桌上他没有立即答应，就说这事不好办。 最近周家的风头确实出得大了点，也不知道周伯路是怎么想的，就纵容儿子媳妇高调行事，惹得城中只出不进的大户十分眼红。 今天是孟家来找他，估计薛家那边也得来找他。 薛家孟家都不好得罪。 张大人知道周家的靠山是肖家，但肖家早就落魄了，虽然出了一个娘娘，可早就打入冷宫了，现在徒有太妃之名。 这一次周家立功是表面，背后是肖家指使。 肖家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想把在宫中住冷宫的女儿接回来颐养天年。 难不保太上皇看到肖家救了云州城，心软，重新对肖家开恩。 就算宫中对肖家依然冷漠，他也受助于肖家，落井下石的事情做不出来。 总之，张大人现在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第220章 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大人思索一番，对下人道： 「你去回周家二人，就说今日我不便见客，叫他们改日再来。」 「可周公子说，今日的事情十分紧急，一定要马上见大人。」 「哦，还能有什么紧急事呢？」 张大人条件反射地就想到瘟疫，害得他紧张了一下。 孟员外端着茶杯轻轻地吹开茶叶，呷了一口，慢悠悠道：「大人，既然这二位小朋友有急事要见您，不如就让他们进来吧。我们父子在这里应该不妨碍吧？」 张大人心想，妨碍不妨碍你没数吗？ 真是老狐狸呀，自己拒都不好拒，毕竟孟家是老前辈，没有避让小朋友的道理。 孟大少爷也笑道：「张大人就请他二人进来吧，我们还从没见过这两人。今天在贵府会会他们，不晓得是何方神圣！」 知州大人不由蹙了一下眉，担心孟周二家等一下怼起来，不过又想周家二人知书达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便又对下人道：「你去请周公子二人进来吧，叫人再上两杯茶来。」 张大人就住在州衙的后院，处理公务方便简单，且，这住宅是免费提供给知州大人居住，无论规模还是布局，都配得上知州大人的身份。 公事从前面衙门口进入，私事则从后院私门进入。 周泽勛二人由下人领着，从私门进入，绕过廊庭，然后才走到张大人见客的正堂。 江承雪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做个古人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这房子就没有那么贵，这么一套大宅子，前世也得富豪榜上的人才敢买吧。 便又想起了江元佰占住的那套房子，现在是越来越想把它搞回来了。 赶紧把这想法压一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这会儿要办的事情重要着呢。 两人踏进正屋，就看到屋里坐着三个人。张大人他们是认识的，另外一长一中年的两个男人，他们从未见过。 揣摩着这两个人的身份，先给张大人见了礼。 周泽勛歉意道：「不知张大人有客还来叨扰，晚生无礼了！」 知州大人笑道：「无碍，给你们二人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云州城鼎鼎大名的孟员外与孟大少爷。孟老先生，孟大少爷，这两位就是周家公子，与其小娘子。」 原来是孟家的人。 江承雪眼眸闪了一下，两人没多说，礼节性地跟孟家两个人见了礼。 孟家二人低头喝茶，像是没看见一样。 张大人略为头疼。 不过也只能假装没看到，没察觉他们之间的异样。 「周公子，江娘子请坐。」 两人没动，周泽勛道：「不知道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听孟大少爷呵了一声，满满的嘲讽，把整个房间都快装满了。 「周公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跟张大人借一步说话？连我们孟家不也堂堂正正坐在这里说话的吗？若是什么人都能跟张大人借一步说话，这云州城岂不是乱套了？」 第265页 周泽勛的眼眸有些冷意，唇角带着毫无温度的笑容：「孟大少爷说得是，不知你们孟家与张大人堂堂正正谈的是何事？若你们还没谈完，我跟娘子先在旁边候着。」 孟员外年事已高，长得瘦瘦小小，满头满须皆白，但精神矍铄，仍然是一副老狐狸的模样。 他道：「你们有事就请跟张大人说吧，你们说完我还要与张大人喝茶。」 张大人：「……」 周泽勛眉头一蹙，就感觉江承雪轻轻的拉了他一下，两人在位置上坐下。 将装人参的简陋盒子放在茶桌上面。 江承雪对着周泽勛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她来说。 周泽勛便道：「我们今日来找大人，确实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事关生意上面的事，就由我娘子来说，我娘子是个经商的天才。」 张大人：「哦……」 这江娘子他是见识过的，当初治理瘟疫时，她也夹杂在男人堆里面，性格温婉也不多言，但据说大多数的点子都是她出的。 而且这女子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她不急不燥，哪怕什么都不说，往那人群里面一走，大家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不必惊慌。 江承雪笑道：「天才说不上，就是遗传了经商的才能罢了。」 孟家二人脸色微微有些复杂，这女子不就是在内涵江元佰吗？ 她现在是被江家赶出来的女儿，她越出色，江元佰就显得越可笑。 「今日找大人，没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前两日我跟相公从京城回来，对比之下才知，我们云州城的百姓过得困苦不堪，饿死冻死可说是家常便饭，还有传言说城中竟有食人之举……」 「唉！」 张大人听了，心中怅然，满脸悽苦。 作为云州城的父母官，他愧疚啊！失职啊—— 「江娘子所说……老夫也有所耳闻，老夫愧对云州百姓，唉！」 「与大人无关，民女月余未见大人，大人又清瘦了，民女代表云州城百姓，恳请大人保重身体。」 这马屁拍的，可说是真心实意。 张大人清瘦了是真话，云州城现在这么一副鬼样子，他不急谁急？ 上报了朝廷请求粮配，粮食也正在从南方北上的途中，还不知多日能到，每多一日，城中就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现有存粮稀少，他也不敢贸然赈灾，因为那些买得起粮食的都不够供应呢，肯定顾不上那些穷得叮噹响的百姓。 可那些穷死的百姓也是生命啊！死一个少一个，云州城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往昔的繁华。 他天天都愁得晚上睡不着，又无能为力，不瘦就怪了。 江娘子的话语让他心头一热，如今民众怨声载道，有几人知他不容易？ 就又听江娘子道：「我们家中尚有存粮千斤，想要全部捐献给云州城的百姓，张大人您牵头，我们周家人辅助州衙施粥赈灾！」 张大人一听，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其余四人也赶紧站起来，大人都站起来了，他们还有坐的道理吗？ 「江娘子，周公子，你二人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第221章 你胡搅蛮缠 「孟老爷今天也在这里，实在太好了，我们周家杯水车薪实在无法救助全城百姓。」 江承雪说着，便将身子转向了孟家二人。 孟家两人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在这女子说出要捐赠粮食之时，他们便觉大事不妙。 捐粮一事，张大人之前便召集云州城中有头有脸的老爷商议过，想大家捐出部分粮食救助百姓。 老爷们个个哭穷，喊着已数月没有吃过饱饭。 大家又不是傻，云州城等着吃饭的那么多，他们能救助一日两日，能救助得了一个月吗？ 现在粮食何其精贵，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也知道百姓饿死太多了不好，但他们能耐就那么大点，将百姓救活了还好，就怕银子给他们花了粮食给他们吃了，最后他们还死了。 那他们自己岂不是冤死了？ 而且城中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谁都不想自己多出一口粮，多花一点银子。 尤其是粮食，现在的粮食都卖破天价了，哪怕有多的存粮，拿去卖了，都能攒出一笔家财来。 关键是就算有存粮也没几户人家愿意卖出去。还是先护好自己的性命要紧，谁知道这粮荒要持续多久呢？ 如今云州城的粮食全是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价格更是高达120文一斗，比之两三个月前，涨了近三倍。且严格限量供应，不许多买。 反正百姓都是要饿死的，还是自己顾好自己，谁愿意去当那个冤种谁去吧！ 所以张大人虽然苦口婆心，但最后也没有人松口。 这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没想到周家这二人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孟家田地多，手中的确存了些粮食，还想着多挣几个银子呢。毕竟他名下还有几家粮铺。 他忽然有些后悔，就不该跟这两个人碰面！ 江承雪依然是那副态度，没有咄咄逼人，但眼中都写满「您说是吧？」的神情。 「孟老爷有良田千亩，那肯定存了不少粮食。又是我们云州城最有名望的家族，全城有名望的家族都以孟家马首是瞻，如果这个时候孟老爷站出来向州衙捐赠粮食万斤，全城有实力的家族肯定会纷纷效仿，云州城的百姓就有救了，云州城的未来也有救了！孟老爷，您说是吧？」 第266页 管他是不是全城的马首是瞻，一顶大帽子先给他扣上，让他骑虎难下。 你要想下来？那就把你的地位让出来！ 张大人紧抿着唇，一脸严肃，心中却已仰天大笑。 好啊，说得好！ 此时，孟员外老脸发青。 这个事情就跟水坝一样，大家都把自己的嘴巴闭紧，钱袋子捂严实，那这水坝就结结实实一点也漏不出来，可一旦有人开了口—— 名不见经传的周家都能拿出粮食千斤，他这个大地主还拿不出来了？这不是叫全城人耻笑吗？以后还怎么在云州城行走？ 孟家这会儿已经被架起来了。 这帽子扣的，好像云州城的百姓死了就是他孟家的责任一般。 这时候孟员外又不能理直气壮的说一声：云州百姓的死活关我何干？！ 孟老爷看向江承雪的眼神阴鸷起来，就女娃娃，比她那上不了台面的爹可狠多了。 「你周家真能拿出千两粮食？可否立据？口说无凭。」 既然已经这样了，孟员外也只好决定出血，但他还是不信周家能拿出粮食千斤。 据他所知，周家人口简单，满共也就五口人，五口人存千斤粮食？ 除非是他们算到了今日的情景，否则就是有大病！ 孟员外不相信泥腿子能有这样的超前智慧，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诓骗之术！ 江承雪笑道：「空口无凭，当然要立下字据。」 「很好，我们孟家就出你们周家的双倍吧！」 2000斤不少了，他敢说云州城再找不出第二户能够白白拿出两千斤粮食的人家。 只要压过所有人一头，那这云州城他就是老大，以后他孟家便是这州衙的座上宾！在云州城，他孟家就是横着走的！ 张大人已经压抑不住眼角喜悦的跳动，只要孟家愿意出两千斤，其他家族再搜罗些，全城飢饿百姓便能多熬几日，希望就更大一些。 「孟老爷果然宅心仁厚！云州城有孟家，就是全城百姓的福音。」 江承雪继续大帽子扣上。 孟老爷与孟大少爷可不觉得高兴，臭着两张脸，不愿理她。 张大人一抚手，高声叫道：「来呀，备纸墨笔砚！」 立字据好呀！都别跟老子打哈哈！ 下人很给力，两三分钟就已经跑进跑出，将桌台纸墨笔砚全部备好。 孟老爷与长子都没来得及平復好愤怒的心情。 张大人心情大好，亲自执笔，笔头饱蘸墨汁，看了看孟周二家。 「既然孟老先生所出数量是周公子的二倍，那周公子你们二位先来吧！」 周泽勛江承雪交换了一下眼神。 周泽勛道：「既然是救助全城百姓，我周家当然不遗余力，就出粮食9000斤吧！」 张大人手一抖，笔头墨水洒在了雪白的纸张上面。 那边孟员外不禁惨叫一声，孟大少爷赶紧起身来到父亲身边。 「爹，您没事吧？」 孟员外此时脸色苍白，对儿子摇摇手，风光一辈子的他居然在这会儿失了仪态。 「胡闹！那女人刚才说的分明是千斤！此时怎么变成了——」 江承雪笑道：「老爷误会了，我们刚才只说千斤，但没说是几千斤呀，1000斤是千斤，9000斤还是千斤，难道不是么？」 古人所说的千斤便是1000斤，但她此时偏要玩个文字游戏，将千斤作为计量单位，有错吗？ 反正她知道张大人不会觉得有错。 「你你——胡搅蛮缠！」 孟员外的手已经开始抖起来，云州城缺粮不是一日两日，孟家的存粮几乎消耗干净，自留的口粮也仅仅够吃到新粮出来而已。 别说18000斤粮食，就是10000斤粮食也将他孟家掏空了！ 这周家人，分明是针对自家！ 他们分明是要把孟家掏空，还要把孟家放在脚底下踩踏！ 江承雪：「孟老爷说笑了，此等大事我怎么敢胡搅蛮缠？」 周泽勛：「大人，您写吧！救助百姓如此严肃之事，周家不敢有丝毫玩弄之心。我们周家的写完，还有孟家18000斤粮食要写呢！」 第222章 搞不垮不甘心 张大人毫不含煳，一把抛了桌上沾了墨汁的纸张，换了一张崭新的，重新蘸了墨汁提笔疾书。 这等好事他还等什么呢？不要等到这两家反悔了！ 就听孟员外大声道：「且慢！」 张大人无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很不情愿地停下毛笔：「孟老先生还有什么异议？」 孟员外此时连鬍子都在抖动。 张大人书写地这会儿他一直在观察周家两位年轻人，希望看出他们讹诈自己的蛛丝马迹。 然而越看越惊恐，这两人自始至终都盯着张大人的笔下，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半点惊慌也没有。 他们不慌，孟家父子两人当然就慌了。 见张大人口气不悦，嫩家老爷站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高傲，腰背微微含着，显得谦恭谨慎。 「大人，老夫羞愧，没想到周家能拿出这么多粮食，老夫鲁莽说了大话，18000斤粮食，我们孟家现在真的拿不出来，打死也拿不出来！」 他心中已将周家18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这不是自家，是知州大人的府上，无礼不得。 第267页 再说了是自己亲口应下的，要出人家的二倍，如果此时大嚷大闹只会显得孟家没有气度，不如服软还能留得三分体面。 大丈夫能伸能屈，这口黄连他吃下了！ 孟大少爷却沉不住气，恨声道：「你们周家从何而来的这么多粮食？偷的？抢的？！大人，您可千万不要随意听信了这二人！」 他不服气，云州城谁家土地最多？孟家排第二便无人敢排第一！ 土地多粮食就多，这个荒年孟家根本不带怕的！ 可今日居然在比粮食多少这上面输给了什么都不是的周家！ 折损了这样大的颜面他咽不下这口气，只觉得周家的粮食有问题！ 「孟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告发我们周家吗？告我们周家抢了谁的偷了谁的？」 江承雪生气都不带生气的，笑盈盈的，好像孟大少爷说了个笑话。 「你——」 孟大少爷见她这样，心里气得很，伸着手指向江承雪，却说不出话来。 孟员外黑着脸呵斥一声，叫儿子闭嘴。 他也好奇周家哪来的粮食，但生意人那些弯弯道道的，哪可能轻易为外人道说。 哪怕他们是真的是偷来的，抢来的，只要没证据，别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罢了罢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倒霉催的地方！ 「大人，我们家现在没有多少余粮，不怕大人笑话，最多拿得出2000斤粮食。唉，后生可畏，我看救助云州城的百姓，还是要指望周家，周公子，还有这位江娘子，云州城的百姓就拜託你们了。」 好啊，你周家了不起是吧？ 那你们拼命地救助云州城吧！最好把你们所有家底都赔上！ 江承雪：「孟老爷谦虚了，我夫妻二人只是运气好罢了。可这么大的孟家只能出1000斤粮食吗？」 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气得孟老爷脸都红了。 却只能稳着声气解释：「我们家原本粮食是多，但也禁不住每日往外卖出，要不是我们卖得克制，早就没有存粮了，比不得你们周家。」 「好吧。在下知道孟老爷与女婿江元佰关系素来亲密，孟老爷反正都来了，不如将您女婿江元佰那份也一起捐上？这位江老爷，我还算有些了解，捐个1000斤粮食不算多，不如孟家帐上直接写捐粮3000斤，过后那1000斤您私下去问江元佰讨回来就是，我们当百姓的理应为张大人分担忧愁，让他少跑一趟，孟老爷您说呢？」 江承雪脸上露着职业笑容，想起那日跟相公去孟家府上拜访，却被拒之门外。 你要护着你这女婿是吧，好啊，那你就护着呗！ 这才只是开始！ 孟员外与孟大少爷脸色都开始泛青了，毫无疑问，这江承雪就是在针对他们孟家，至于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江元佰！ 张大人拿着毛笔，看看这两家人，有意思得很。 两位前辈被两个年轻人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他低下眼睑拿着毛笔在砚台里面刷过来刷过去。 「江娘子说的不错，一切从简，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赈灾上面。既然你们之间的这个约定不成立了，那就从孟老爷开始吧，以免耽误孟老爷的时间。」 孟员外道：「大人，那江元佰做的是茶叶生意，家中没有多少存粮的，不如写个500斤吧！」 江承雪又笑道：「怎么可能没粮食？不如这样，就先定1000斤，交不上的就让江老爷以茶叶抵充，他是做茶叶生意的，茶叶那还不是多的是？」 周家出粮9000斤，江承雪此时完全有底气有资格在这里豪横。 而且，她此时就差赤裸裸地把「我跟孟家与江家有仇，我就是跟你们对着干」举在头顶了。 孟家也没办法，她出粮多，她有张大人撑腰，她了不起！ 该死的江元佰生出来的好女儿！ 心里对江元佰生出恨意来，冷声道：「行吧！」 管他州衙要茶叶有何用，让江元佰出出血，他痛快！ 孟员外与孟大少爷拿着捺了手印拓了章子的字据，再不愿多说一句，跟张大人草草道别，起身便走。 离开前还冷冷的瞥了一眼周泽勛和江承雪。 三人也不忙着写字据，先坐下喝口茶，这事儿办的，利利索索。 张大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痛快！心口那股板结之气终于排了出来。 「周小兄弟，江娘子，你二人真是——」 他竖起大拇指。 「不过，孟家是我们云州城的名门望族，你们还是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江承雪笑道：「不瞒张大人，在下与江元佰有仇，不将江家搞垮我不甘心！」 搞垮江家不就要先搞垮孟家么，如果孟家非要掺和的话。 张大人一愣，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他还当刚才只是这小两口跟孟家就是口头上站点上风呢！ 他们这野心可有点大呀！ 「二位，老夫觉得还是以和为贵为好呀……」 他就是为两个年轻人着想，孟家家底殷实，与云州城权贵关系密切，还是不要太天真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相互对望一眼。 周泽勛起身端起桌上那简陋的木盒子，将他送到江大人身边的茶桌上。 笑道：「大人，我与娘子这次去京城得了一枚人参，想着大人为云州百姓过度操劳，特地送来给您补身子的。」 第268页 将盒子面向张大人打开来。 「我们已经找了靠谱的大夫看过，这人参效果百年难遇！」 第223章 送得不亏 效果百年难遇…… 张大人的眼睛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两人进屋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盒子，没多加注意，没想到这简陋的外表之下，内藏干坤！ 外表普普通通黯淡无光，内里的垫布雪白丝滑莹光异彩，是上好的丝绸锦缎。 中间放着一根看着苍老脏兮兮皱巴巴的人参。 一点也不违和。 相得益彰！ 「嗯……」 他盯着这人参缓缓点头，他对这礼感到震惊。但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这是他知州大人的气度。 好歹是知州，见过世面多了，不可能像无知之徒一样扑上去稀罕。 得顾及自己的身份。 「哈哈，你们之前来说的要谈生意上面的事情？赈灾可不是生意上面的事情，说说吧，要跟老夫谈个什么事情？然后老夫才能决定收不收这宝贝。」 伸手先把这盒盖子关上，免得时时在眼前诱惑自己。 你当收礼那么好收的吗？ 收礼办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办。 比如，你让我去把辖区内的名门望族给抄家？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不过，他能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话，就是已经不把面前这两位当外人了。 周泽勛也笑道：「的确有生意上面的事情，想请大人帮个忙。我与娘子想购买几间铺子，希望大人能在场做个见证。」 「哦，是想买几间呀？」 张大人端起茶杯，喝着茶，买几间铺子还要他作见证？ 「三四十间吧。」 「噗——！咳咳咳！」 「大人，您没事吧？」 张大人一边咳嗽一边沖周泽勛摆手。 突然一下，把茶水呛进气管了。 咳了一会儿，张大人清清嗓子。 眼睛扫过两人，见这二人神情认真，自己也跟着认真起来。 「周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下与娘子想买三四十间铺子，想请大人做个见证。」 张大人摆正身子正色道：「你与我详细说说。」 三四十间铺子！ 这周家两口子去了趟京城，是不是把京城的金库给搬回来了？ 周泽勛便将他们打算先给定金，分期付款的计划与大人说了。 张大人听后暗暗咋舌，这两个年轻人何其大胆！ 「周公子，老夫问上一句，买铺子一事，是肖老爷的意思吗？」 「瘟疫时救助百姓，是肖府与我们周家共同的决定，但今日我们做的所有决定都只是我们周家的意思。」 「周公子，江娘子，你二人聪慧过人，大可不必如此急于求成，建家立业还是一步一步来更为稳妥。」 张大人以长辈与朋友的口吻劝道，三四十间铺子，少说也得数千两银子才能拿得下来。 两人此举，肯定是手中银两不足。 太过于冒险了。 他想大约是两个年轻人去京城大获全胜而归，被胜利沖昏了头脑，以为做任何事都能如愿以偿了。 「你们父亲是怎么个意思？」 张大人对周伯路的印象极好，是个稳重智慧的男人。就是不知道这稳重的人怎么会让儿子媳妇做如此不稳重的决定呢？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二人做决定。」 张大人：「……」 周家这么任性的吗？ 万一到时候赔了，定金，成本，税银，算下来估计也得几百上千银子了吧？这些对周家人来说都不算钱？ 「你们不再考虑考虑？」 周泽勛摇摇头：「都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江承雪则垂眸喝茶，心道，如果磨磨蹭蹭的，自己相公就要被抓去当王爷了。 「唉，好吧。」 人家的决定，张大人也只能随口一劝，又不是自己孩子。 回神一想，眼睛一亮，拍着桌子喝道，「你二人就是要老夫给那三四十家铺子主人做担保啊！」 周泽勛笑：「是请大人做见证。」 张大人大笑：「你们两个啊，就是两小狐狸啊！」 且不说他们后续的款项能不能拿的出来，至少，不用担心商铺主人冒出歪心思。 他一个知州做见证，这些人还敢冒歪心思，那岂不是打他的脸？那必须不能呀！ 「行，这个事情没啥问题。」 周泽勛又道：「大人，既然要施粥赈灾，露天不太方便，我们周家正好有空置的铺子可以使用，我们还可以出人帮忙。」 张大人笑：「你们二人可真是精啊！比那些老傢伙可是一点不差！」 这么一来，跟敲锣打鼓地告诉云州城他们周家立功了，有何两样？ 江承雪笑着插话：「都是为了全城百姓着想，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大人，您去问城中其他人徵集粮食的时候，可以拿我们周家当靶子，我们周家不怕被全城贵人富人唾骂，只是这样肯定就得罪不少人，以后他们要是暗中对周家使坏，大人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呀！」 张大人竖起食指，对着两人抖了抖，无奈中带着愉悦，笑道：「你们二人这黄玉精送的不亏！」 可不嘛！ 第269页 自己这个知州大人以后就要对周家的这些大小铺子负责啊！ 不仅要看着店铺主人不要捲款逃跑，还得盯着有没有人故意刁难。 他张某人欠这二位的呀！ 不过他倒是心甘情愿。 如果没有周家相助，他这仕途估计真得越走越往坑里去了。 虽然他已经倾尽全力，可皇上到时候可能不会顾及这么多，只看到云州城破败不堪，心情肯定不悦，看他肯定也不顺眼，随便一个藉口就能把他支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 他肯定不想啊！ 云州城多好的地方呀！ 「你们放心，你们周家为全城百姓出力，为我们大津朝出力，日后城中要是有谁胆敢对你们商铺做出鼠蚁之事，我张某人第一个不答应！不过话说回来，正常的商业行为我可管不着啊！」 「大人放心，周家是堂堂正正的人家，做事情也是堂堂正正的，不会叫大人为难。」 「那就好。还有别的吗？」 张大人很满意，跟懂事的人说话做事就是舒心。 江承雪道：「第二件事，在下还想跟大人要一封举荐信。」 「给谁的举荐信？」 「给京城的大茶商张老爷。」 第224章 下次带糖果给夫人尝尝 江承雪不打算亲自往南边去找茶叶了。 仔细想想，江元佰做了茶叶生意这么多年，哪怕自己不亲自去，他的货源渠道也没有完全关闭。 也许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在替他行动了。 江承雪想把他的茶叶生意搅黄了，又不想费太多的精力在上面——毕竟，她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赚银子。 那就只能借一借别人的力量。 古人的名声很重要，所以用起来也很好用。 如果在朝廷有个一官半职，那就更好了，举荐信有着非同一般的效力。 江承雪就是想让张大人给京城的那位做茶叶生意的张老爷，推荐一下他们夫妻两个，证明他们二人有能力有人品，值得交往，值得信任。 「京城的张老爷……与我同姓不同族，是茶行的头号人物，你们要跟他做生意？」 江承雪：「我们是想请张老爷到我们云州城来做生意，顺便给他提供两间铺子。」 张大人一想也是，云州城引进富豪，是好事，有助于改善云州城这萧条的景象。 对周家这小夫妻两个，张大人现在是无脑信任。 正好面前就是笔墨，提笔不多时就写好了举荐信，将二人狠狠地夸了一顿，字里行间洋溢着对他们的赞赏，还有感激。 江承雪站在旁边提醒：「大人，再提一嘴我们在云州城拥有多家空置商铺，您说了那位张老爷才会信，我们自己说没用。」 「好好好——」 张大人心情很好，他是两人父辈的年龄，关系亲近了，就有些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之感。 江承雪看着张大人在文末落款并拓上自己的私章。 继续道：「大人，还有第三件事情呢。」 「说！我可是明白了，你们两人就是有备而来的！一点亏也不会吃的！」 张大人笑。 江承雪也笑了：「大人，再借我们点银子呗？」 「啊？我说什么来着？」张大人又惊又笑又气，借银子借到自己头上的，这还是第一个。 当然，并不是真的生气。若能保住云州城的知州位置，花些银子算什么事情呢？人家可是把百年人参都给自己送来了！家底都给自己掏出来了！ 「大人，你也知道的，我们为了囤这些粮食，可花了不少银子呢，这次去京城赚的银子都填补之前囤粮的口子了，再加上今日买铺子交定金……」 「行啦，老夫知道啦！只是老夫积蓄也不多，我就只能借个千两银子……是一千两！不是九千两啊！」 官员的俸禄其实并不多，至少和那些大商贾完全没法比。 不过俸禄虽不多，其他渠道的钱财……不可多说。 一千两银子对知州大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极大的帐目。正常范围内的。 既然周家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帮助云州城，就是帮助他），还有这人参的交情，他自然也不会吝啬。在能力范围之内，竭尽全力。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急忙对大人行礼：「多谢大人，感激不尽！」 他两个原本是想借个五百两银子的，虽然手头的钱也不是付不起今日的定金，但定金一付基本就空了，手头必须有些银两备用。 再者，他们也算是故意为之。 交情，本来就是你来我往才能建立下来的。人就这样，越麻烦他他与你的关系越近，当然，这个麻烦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让对方厌烦。 他们现在根基不稳，笼络好知州大人，在云州城才算安全。 张大人立马写了字条，让下人传给大夫人。 大夫人不多时便来了，送来十张银票。 这是江承雪第一次见知州夫人，儒雅温和，穿着素净。看着便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便笑盈盈上前给知州夫人见了礼。 「夫人，你上次腌的猪头肉真好吃，我们都吃光了，您手艺真好。」 江承雪夸张地拍马屁，因为感情到这份上了，这样反而显得亲近。 知州夫人忍不住笑道：「哪里是我手艺好，分明是猪头肉好吃吧？」 第270页 「都好，手艺好，猪头肉也好吃。夫人，我们去京城得了些好看又好吃的糖果，我改日也送来给夫人尝尝。」 「好，那我便等着吧。」 夫人笑。 跟张大人要谈的事情都谈完了，时间已经超过申时，几人便离开后院去了前面衙门。 此时衙门口已经聚了四五十人，包括周伯路王小五等人。 有来得早的，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冻得抱着胳膊直跳脚。 见申时已过，大家就着急起来，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每个月还多给银两呢，是诓骗他们的吧？ 幸好有周伯路在场将大家稳住，让大家稍安勿躁，再多等些时候。 又等了一两刻钟，正当大家又要嚷嚷起来的时候，衙口小门打开来，走出一个官差，问是不是来卖铺子的，是的话就跟他走。 一群人立即惊喜，在周伯路的带领下，跟着走进衙门。这地方自带威严，本来吵吵嚷嚷的，走进衙门后都没有了声音，均是一脸严肃。 又绕到大堂，就见知州大人一身常服坐在高位上。 一群人面面相觑，以为就是来签字画押，然后盖个章子就行了，没想到居然能见到知州大人。 有人反应过来，急忙跪地拜见大人，其余人便纷纷效仿跪了一地参差不齐地喊：「草民拜见大人！」 张大人轻轻摆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道：「都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卖铺子签契书做个见证。各位的商铺是个什么情况，如实相告，不得欺瞒，若是有不符实情的，日后本官便亲自废了这契约，还要叫你们倒赔银子给人家，都听懂了吗？」 「草民听懂了！」 大家哪敢说不。 如此一来，江承雪等人虽然没有亲自去看过这些商铺的情况，也不必太过担心会被铺主人欺骗，省去了很多时间，很多麻烦。 张大人又叫来文吏，协助周家，帮助在场所有商铺东家填写契书。 周家三人则一份一份过目，并与商铺主人商讨定金和月付金额和支付时长。 人虽多，但有张大人坐镇，进行的也是井然有序。 最终，一共有45家店铺出售，周伯路算盘一打，盘算出一共需要支付定金600两。 这个金额比江承雪预估的要少上很多。 原因是，这些出售的铺面大多不大，定金就给的很低。 第225章 要开始忙了 江承雪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吃得下，既然如此，那就全部吃掉。 所有商铺，一分为二，一半写江承雪的名字，一半写周泽勛的名字。 排队画押拓章。归周家所有的契书他们拿走，归各店铺东家的契书则统一押放在衙门内。 张大人又用他不怒自威的语调，告诫了所有人，按契约行事，有人图谋不轨，就是与他作对，这后果嘛，那就严重了，天涯海角也得给拎回来。 人群中还真有那么两个抱着奇怪心思而来的，当场便把那心思打消了。民对官的惧怕，那真是印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就一间小铺子，跟大老爷对着干，不划算，就算逃了，也一辈子提心弔胆。 之后便是定金的发放。 周伯路和大家留在衙门等着，江承雪和周泽勛则回家去取银子。 一出门就去了附近的钱庄，将才从张大人手上借到的一千两银票在银庄兑换成银子。 银庄老闆见他们是大客户，原本想要拿个漆皮箱子给他们装银子，有排面，被拒绝了。 随便拿个布袋子装一装吧，不惹眼，减少风险。 从银庄出来又拐到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 进空间后，将多的银子拿出来放在她的百宝箱里，袋里就留一两的，五两的，十两的，又多放了一些一两银子进去，以防小斤两银子不够用。 回衙门后，当着张大人的面将定金足额发放给各位东家。 今天的头等大事，算是暂告段落。 遣散了各位东家。 周家人再次向张大人道谢，拜别，回家。 从衙门出来，周家主人与周家下人便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大家都默不作声。锁紧了脖子。 先前有外人在场个个都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没见什么异常。 现在外人离开了，手头没事情做了，一下子便觉得惊慌压抑起来。 虽然主子做的决定跟他们下人没关系吧，可他们以后的日子都要倚仗东家过的好坏。 下人们觉得主子这会儿心理压力一定是极大的，他们便也觉得心头压了大石。 如果主子挺不过去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咋办呢？ 察觉到气氛不对，江承雪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啦？买了铺子还不开心？」 「开心……」 「开心……」 几个人勉强回答，没精神地点头。 「那便是了，以后就有得你们忙了，都打起精神来，以后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让你们挣。」 大家见江娘子表情轻松，语气还带着一点玩笑的口吻，心里便神奇地也轻松了许多，也许一切都在东家的掌握之中呢？ 王小五这才敢开口问道：「这么多铺子，能卖什么呀？」 他将自己的脑袋瓜想破了，也只能想出那么几样能卖的东西。 第271页 王小五是最为东家操心的，他最不想看到东家落魄了。 「自己留几家铺子卖点想卖的，多的铺子就租出去，人家以前卖的啥以后还是可以卖啥。」 「哦——」 大家点头，还真是这样。那些铺子到东家手里之前又不是没开门做生意的，不必愁没有卖的东西。 大家顿感放松，对未来也有了期待，觉得日子可能真的会越过越好的。 将王家兄弟两个打发回去休息，让他们明早再到桂花巷去听东家的指示。 周家人也回了桂花巷。 在巷口便听到杨氏的大嗓门中气十足的在嚷嚷指挥着什么。 「这边这边，搁这边！」 进了巷子一看，隔壁女人们住的院子大敞开着，子里面停着一辆板车，两个男人正在往正屋里面滚石盘。 杨氏站在旁边指挥。其他女人也想帮忙，尤其大妞恨不得从男人手上接过活来。 「娘，你们在做什么呀？」 江承雪好奇的问道。 杨氏还没有回答，找不到活干的大妞就窜了过来，脸蛋乐得红扑扑的。 「江娘子，你们回来啦，夫人买了石磨回来呢！」 大家别提多高兴了，石磨买回来了，就说明马上就可以磨豆腐啦！ 家中男人都进院子帮忙，把请的两个男人都挤到一旁去了，江承雪上前给他们结了帐，让他们回去。 这活虽然重点，但是自家人干着开心，就没必要让外人费力了。 天气还没热，这石磨放在外面用不成，杨氏便决定把石磨先放在女人住的这院的正屋里头。 就是大家吃饭有点碍事，其他无妨。 女人们也不介意这点碍事，她们高兴有事情干呢。 屋里用两根长凳并排放置充当底座。 男人们先把石磨下盘搬上去，又将上盘搬上去怼在磨脐子上。 大妞兴奋地拿来推桿，就要要上盘侧边的小洞里面怼。 孙氏啊了一下，道：「该先把磨盘洗一下才对！」 这磨盘虽然是个新的，但放在石匠家里也不知放了多长时间，早就积了脏东西。 男人们便又把上盘抬下来，女人们拿来水，布子和刷子，七手八脚将石磨刷洗得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正屋里面弄了好些水渍，感觉湿湿的，凉凉的。不过这崭新的石磨是可以随时开工了。 一屋子人都是欢声笑语。 江承雪回屋看了宝宝，又赶紧去了趟茅厕。然后便抱着孩子坐在火炉旁边，懒懒的不想动弹。 别看她在外面人面前笑得轻松，其实心里压力也大着呢。哪怕有空间加持，但世事难料，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心里的那口气始终是不敢松的。 「嫂子，今天的事情顺利吗？」 江承雪笑道：「顺利。」 「嫂子累了吧？」 周春芽想详细地问问今天买铺子的事情，但看到嫂子现在疲惫的样子，就问不出口，而且也不知从何问起，她从来没经歷过买铺子的事。 「累，小肚子不舒服呢。」 周春芽赶紧去沖了一碗糖水给嫂子端来。 又拉过板凳坐在嫂子旁边。嘴巴抿了好几次，想说点什么话哄嫂子开心，最后却只冒出一句：「嫂子，你辛苦了。」 江承雪让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扶着孩子的小腿上下摇晃，逗得孩子咯咯咯直笑。 笑道：「没啥。我们家每个人都要开始忙起来累起来了，现在拼一拼，以后才能过得安逸。」 周春芽笑起来：「那才好呢，这段日子把我闲的浑身都难受！」 第226章 收黄豆 有江承雪看孩子，周春芽就跑到隔壁看新石磨去了。 石磨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以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但属于自家的就是不一样，就是觉得稀奇，香！ 而且这石磨的意义还很重大呢，说不定过两天自家就可以磨上豆子做豆腐了。 想想就兴奋得紧。 肚子里的馋虫都跟着激动起来了。 「宝宝，叫娘亲！」 「啊啊——啊啊啊———」 小朋友眼神越来越灵动了，嗓门也越来越大，虽然只是啊啊的叫，但总觉得他是会交流的。 「mua！我儿子真好看！真可爱！」 据说无论什么种族所有的幼崽都软萌可爱，让人爱不释手，这是生物的一种自保形式，幼崽的软萌可爱甚至能够让天敌心软，从而得以获得更大的存活机率。 江承雪深以为然，这世界上咋会有这么可爱的存在呢？抱着就想亲亲亲。 她一逗孩子，孩子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 也不觉得脏，就觉得好可爱。 孩子一笑，她身上的疲惫仿佛就被洗涤光了，感觉什么也难不倒她。 隔壁折腾完了，杨氏回来拿着湿帕子往身上拍了拍灰尘。 「雪儿，你等着啊，我给孩子沖奶粉去。」 没一会儿又传来杨氏的声音：「孩子大了，吃的多了，这奶粉吃不上几天，我看从明天开始就给他熬些白米煳煳添着点吃。」 江承雪问道：「可以吗？」 她以前又没养过孩子，虽然知道辅食这个词，但不知道多大的孩子才能吃辅食。 「可以了，白米煳煳好着呢，营养着呢，好些孩子从出生就开始喝米煳煳了。」 第272页 「好吧。娘，明天我再去找朱大夫，看他能不能再给我弄点牛奶粉。」 「没用，我都去问了三趟了，人家一口都没有了。」 「那我再去问问别的大夫。」 找这些大夫就是藉口，她空间还有呢，直接拿出来用就是，保证是最新鲜的。 小朋友喝了奶眼皮便开始打架。 还没放到床上就彻底睡着了，真的像身上有开关似的。 江承雪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从身到心都感觉累了。 「晚上我早点弄饭吃了，你早些睡去，身上不舒服还到处乱跑，你呀，这辈子应该投个男胎！」 杨氏笑道。 笑完也不做声了，她也觉得累了。 最累人的其实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身体上的累，休息休息就好了，心累的话就没有那么好解决。 她愁啊，愁那么多要花的银子，还有那么多的空铺子。 今天她跑到街上去找石匠铺子，看了一大圈，生意好的铺子没有两家。 江承雪嘻嘻笑着：「娘，你担心我们铺子开不下去啊？」 「不担心。」这三个字说的多少有些违心，但隐藏着她的美好愿望。 「不担心就好，以阿勛与我的聪明才智，放心吧！我们肯定赚的盆满钵圆，然后我就把我娘包装成全云州城最漂亮的老太太！」 「你又来，你又来！」 杨氏就拿这丫头偶尔的不正经没办法，一下就被她逗乐了。 「行行行，我就等着，等着你二人把这么多铺子都开得红红火火！」 说了两句，周伯路两人也进来了。 刚才两人去了隔壁男人住的院子，给他们稳了稳心，顺便给陆先生讲了讲情况。 周泽勛拉着江承雪起身，说雪儿累了，去休息一下，便回了隔壁自己那屋。 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 空间的黄豆不收，明天被雪一埋就啥都没有了，连黄豆杆子都找不到。 江承雪实在是乏困。 周泽勛给她铺了地铺，让她先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扎实，爬起来的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早上还是晚上。 周泽勛将黄豆连根拔起全部拖进院子。 江承雪醒来的时候，地里才干完一半，这批黄豆没少种。 活动了一下四肢，坐在地铺上想了一下，先弄个什么饭吃。相公干了这么大半天，也饿了吧？ 主食还是大米饭。 至于搭配什么菜么…… 她爬起来，来到墙边架子旁。 架子最下面一层放着几个筐子，每个筐子里都放着一两样新鲜的蔬菜，这些都是他们特意留下放在空间吃的。 各种野菜杂糅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冬瓜，茄子，南瓜，豆角，青菜，萝蔔。 那就来个大葱炒鸡蛋，豆角炒腊肉。再来个素炒青菜。 先把大米饭闷上。 豆角青菜大葱摘好洗净切好。 腊肉洗干净切成片。 鸡蛋加水加盐打散。 各种调料备用。 然后生火将另外一口铁锅搭上，先炒大葱鸡蛋。 热油下鸡蛋，炒熟并用锅铲切碎，用碗盛出。 锅里再添少许油，油热，倒入切成段的大葱，煸炒出香味儿，然后将鸡蛋块倒入翻炒，加盐调味。 盛出，端到木屋里面桌上放着。 第二道，豆角炒腊肉。 热油放入葱姜花椒煸出香味，下腊肉翻炒出香味儿，后将掰断成节的豆角，放入锅中一起炒上一会儿。 锅里加少许水，盖上盖子，闷煮上三四分钟，豆角熟后加盐加蒜末翻炒出锅。 青菜更简单了。 热油放蒜末炒香，下青菜，快速翻炒，加咸盐，菜熟出锅。 就是很简单的蒜香和菜香，很清淡，但也很美味，尤其在这人人吃不上青菜的时候。 三个菜炒完，锅里的米饭也差不多好了。 江承雪站在院门口喊周泽勛回来吃饭。 「阿勛，吃饭咯——」 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去，感觉就很妙。 周泽勛也远远地回了一声。 「来了——」 随后，便用绳索将连根拔起的黄豆杆子捆绑起来，举在头顶从田地里面拿出来，然后扔在院子一角。 此时院子里面黄豆杆子已经堆得像山一样。 光是把黄豆荚从杆子上面摘下来也要花费很多时间。 地里还没干完，幸好江承雪留在空间，空间的时间便几乎呈现静止状态，所以这天色一直都是快到傍晚又未到的状态。 周泽勛洗了手，迫不及待就上了桌，他确实是饿了，虽然中途吃了两个鸡蛋填肚子，但肯定是比不上这满桌热腾腾的饭菜。 第227章 全捐 江承雪给周泽勛递上筷子，注意到他手上已经被划出很多细小的伤口，一下粗糙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周泽勛因为吃得太快被噎了。 江承雪想，以后每餐再烧个汤吧。 周泽勛吃了三碗米饭，把装菜的碗和盘子清空了才罢休。 吃完便想去地里干活，被江承雪拉住了。 「先休息一下，消化消化。」 起身给两人泡了茶水。 端着茶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满院子的黄豆杆，心中很满足，当然也有一点点小着急。 第273页 「这么多黄豆杆子，烧柴火也不知道烧到什么时候去。」 江承雪笑道，之前从家里偷拿了不少柴火进空间，不知道能不能拿这些去顶？ 算了，用不完的就直接扔回田地，让空间自己消化掉吧。家里现在也不缺柴火，烧的都是煤。 「雪儿，我感觉我们最近卖任何东西可能都不会好卖。」 周泽勛望着远处有些担忧。 他们的客户群体主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这次捐粮的事情一出来，他们周家肯定就被记恨上了。 谁会去向抢自己口粮的人花银子让他挣钱？ 「没关系，他们要跟我们周家赌气，我们奉陪到底，看谁犟得过谁。」 江承雪对这个问题已经想到了，本来也不指望云州城的这些铺子能够迅速给她带来利益，现在买来就是追求长期利益的。 「可我们毕竟只是一户人家而已。胳膊拧不过大腿。」 周泽勛又道。 「若全城真的联合起来针对我们周家，那么，哪怕有知州大人的支持，我们周家在云州城也……」 恐怕活得会比较尴尬。 一个圈子要是融不进去的话，就会被孤立，会感到孤独。 「不会，你放心吧，只要有知州大人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是大腿，他们拧不过我们的。」 江承雪嘻嘻一笑，转身用手指按摩相公眉心的位置，把他皱起的眉头按下去。 「最差最差，我们也就这段时间不在云州城挣钱，等到城中老百姓有钱了，把我们的东西卖给老百姓不就行了？ 「不过我觉得等不到那么久，他们能跟我们赌气，他们的肚子能跟我们赌气吗？我们就天天诱惑他们！他们有菜吃吗？他们有鸡蛋吃吗？他们有豆腐吃吗？ 「你想想他们都多长时间没有吃到新鲜东西了，以前都是山珍海味吃着，胃口叼着呢，现在是有钱买不到东西，我还不信他们脾气有那么硬呢！ 「再说了，跟我们赌气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赌一段时间气消差不多就行了！」 前世见挺多的，人最喜欢立g，最后又自我打脸。 其实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最后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就会当啥也没发生。 只要自己坚持得住，那失败的就是那些坚持不住的。在时间的磨合下，跟自己作对的，最终会向自己靠拢过来。 周泽勛若有所思的点头。 忍不住道：「雪儿，你怎么懂这么多？」 这自然是江承雪在前世看的经歷的揣摩的。 但她当然不会这样说。 「不是我懂得多，是阿旭你之前摔到了头，要是你一直好好的，会比我懂得更多呢！」 周泽勛看着自家娘子笑，他觉得娘子是谦虚了。 闲聊一阵，江承雪从屋里拿来棉布和剪刀，将棉布裁成条，然后把布条缠绑在周泽勛的手掌上。手指头上也缠一缠。 权当是戴了一双手套，这样就没那么伤手了。 周泽勛继续下田拔黄豆杆子，江承雪则将黄豆荚从黄豆杆上摘下来，也没有用容器盛装，直接散在院子里，豆荚还需要晾干水分。 周泽勛将所有的黄豆杆全部拔完堆在院子里后，也来帮忙。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干同样一件事情，干的时间久了，心里就毛躁得要死。 只能烦了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一下，去后院转一转，挖挖药材。 江承雪用屋里的棉布给自己新做了几条月事带。这个针脚得缝得很细密，否则漏灰。 这还真有点为难她，手指头上一不小心就扎个窟窿，针脚也是走的s路线。 不过缝到后面两条的时候，明显就好多了。 在空间不知过了多久，几天一样，反正天色一直那样。 直到有人把他们晃醒，爬起来才知道外面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 「嫂子，吃饭了。」 周春芽有点不好意思。 她在外面敲门，好久里面都没有声音，见门没有插，她就推门进来了，然后就看大哥和嫂子躺在床上睡觉呢。 看到这一幕她赶紧出去，又敲门，还是敲不醒，只能进来摇晃大哥，因为大哥睡在床外侧的。 「好，这就来。」 两个人从床上下来，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就是预备着有人进来叫他们。 晚上饭里面弄了些肉丁。 虽然银子花出去了，但身体还是要保重的，大家都累了，吃点肉补补。 江承雪和周泽勛在饭桌上委婉地，循序渐进地，将云州城百姓有多苦难，救助百姓有多重要给家人说了一番，等到杨氏以及姐弟两个把情绪酝酿起来了。 周泽勛：「爹，娘，今天我跟雪儿与张大人商议后，决定把家里的存粮捐出去赈灾。」 对捐粮食这个事情，周伯路反应不大，杨氏也只是愣了一下。 「那要捐多少呀？」 杨氏问。 其实屋里为什么要囤这么多粮食，从最开始就是为周泽勛准备着的。 赈灾是最容易获得民心的一种途径。就像薛家人一样，他们瘟疫前那段时间施粥救灾，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善良吗？ 不过是为了让百姓留下五王爷仁慈的印象，留下五王爷心繫百姓苍生的印象。 尤其是在最飢饿的时候，民众最容易感恩，也最容易被调动情绪。 第274页 反正这些粮食捐出去救助老百姓，杨氏其实一点都不惊讶，早就知道的事情。 「我们家留自己吃一两个月的，其他的全捐。我跟雪儿还另外买了一部分，过段时间会运过来。」周泽勛道。 第228章 成负翁了 大概是铺垫工作做得好，除了看不出情绪的周伯路之外，家里其他人虽然有点担心，但都没有反对，甚至连多一句话都没问。 「是好事，大家都出一口粮食，让穷人也活下去，这是积福。」 杨氏慎重道。 这事便这样定了，让江承雪夫妻两个松口气。 家里团结干事情就很顺利。 饭后，杨氏就把夫妻两口子推去休息了。 这小两口太能折腾了，干出来的这些事，她就根本不敢想。 肯定累够呛吧？赶紧歇着去吧，歇好了继续折腾。 两人也没法直接上床睡觉。 继续进入空间。 江承雪酝酿了一下，让周泽勛给那位卖茶叶的张老爷写了一封信。 信中的大概意思是： 云州城灾祸已过，各行各业均受重创，百业待兴，但有能力者少。 周家在云州城拥有空置铺子数间，地理位置极佳，适合做茶叶生意，但周家没有货源，诚邀张老爷入驻云州城，并愿意免半年租子，半年后正常收租。 另，请求张老爷帮忙带5000斤茶叶回来放在他的铺子里面寄卖，收益三七分，张老爷得三分，周家得七分。 5000斤茶叶运到云州城后，周家会立即支付购买茶叶的钱，后续收益另算。 并附云州城知州大人手信一封。 这是昨天晚上熬夜想出来的招。 她的主要目的始终是把江元佰搞垮。 要把江元佰搞垮那就要让他无货可卖。 如何做到自己不亲自出马就能够截断江元佰的货源呢？ 江承雪便想到了京城大茶商张老爷。 虽然她连张老爷的面都没见过，只是往他府上卖了两匹马，又在打听鹿儿颈巷子的时候，听到店铺老闆说起这位张老爷。 能够在京城购置那么庞大的宅府，且做到路人皆知的名气，连云州城张大人都听闻过他的名声，可见，这位张老爷在京城茶行里面的的确确是头号人物。 江承雪原意是让个有实力又靠谱的人来帮助自己截断江元佰的货源。 张老爷无疑是最佳人选。除此之外，江承雪也不认识别的有实力的茶商。 但让这么一个比自己高那么多阶层的大商人帮忙购买茶叶，你凭什么呢？你是谁呀？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也看不上你给的这点小利益！ 就算知州大人举荐，人家照样可以婉言相拒。他的主要市场在京城，没必要跑到云州城来自找麻烦。 那么江承雪就给他与云州城创造利益连接点，主动邀请他入驻云州市场。 至于为什么又要让他帮自己买5000斤的茶叶，这是双重保险。 都知道云州城现在状况不好，万一张老爷是个踏实保守的人，考虑到云州城近年起不来，根本看不上云州城这块蛋糕呢？ 周家出钱买5000斤茶叶放在承诺给他的铺子里面售卖，他完全可以用周家的铺子卖周家花钱买的茶叶，并赚着三分的利润。 根本就是捡了个大便宜。 在这半年里，张老爷可以随时观望云州城的发展状况，从而进一步决定是要留在这里发展，又或者是半年免租期一过就离开。 对他来说只赚不赔，而且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而江承雪这边半年没有办法收这五家铺子的租子，还得赔上三分利润。 不过是值得的，如果顺利的话江元佰在云州城的日子就该到头了。 没有啥是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以小博大，江承雪觉得很划算。 如果这样都没有办法诱惑到这位张老爷的话，那……她再想别的办法吧。 将两封信用一张大牛皮纸包起来，拿绳子系好。 「明天就把这个交给肖龙肖虎，让他们南下去找张老爷。」 江承雪揉着太阳穴，心里又将信中的内容过了一遍，应该算滴水不漏了。 「用不着五人同去，剩下三个人还回肖府吧。」 江承雪从百宝箱拿出她昨天写下的计划，将第一项给划掉。 第二项还没完成，第三项还没开始。 看到第三项江承雪压力巨大。 将今天签好的契约放在桌上，手指从下到上翻动了一下。 「阿勛，你给我念一下每个铺子的金额，包括我们额外支出的，我算算总帐。」 虽然这笔帐肯定是大得叫人头疼，可还得算出来才行，帐目搞不清楚，就只会越弄越糟糕。 「我去给你拿算盘。」 「不用，算盘我用不来的。」 她小学的时候倒学过几节课的算盘，学过算盘的操作运用，之后再没有接触过，只能算是对老祖宗文化的接触而已。 后面运用的更多的是计算器。 现在让她用算盘，估计手指头会跟不上脑子。 「我们买一个放在空间里吧，以后用得着。」 这算盘还得学起来，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计算器，口算怕出错，纸算没有算盘那么快。 「好。」 「你念，我来算。」 第275页 周泽勛挨个念数字，江承雪就把数字依次写在纸张上面，念完记完之后，因为数字简单，将三个数字为一组进行口算记下和。 一遍之后，45个数字剩15个数字，然后再反覆进行。 最后求出最终的和。再检查一遍，没有问题。 纸张上的6530有点触目惊心，江承雪又在上面反覆画了几个圈。 「光是购买铺子的钱就是6530两银子。」 如果按前世的钱币来换算的话，一两银子是1000块钱，6530两银子……那可就是653万！ 减去已经支付的六百两定金，他们居然负债5930两银子，也就是593万！ 5930000元！ 江承雪被这个数字吓得笑了起来，「阿勛，我们现在真的成负翁了，负债的负！」 周泽勛也笑起来：「那我们可得努力挣钱才行！」 江承雪咬咬拳头，然后在纸张上面列了个除法竖式。 一边列一边道：「每家铺子分期付款有长有短，最短的是三个月，最长的是一年，我们就统一按半年计算。就是剩余的5930两银子，每个月需要支付约——988…989……我们每个月至少要预备一千两银子才行。」 其实根本就不用计算，5930跟6000就差70，6000÷6很简单。不过就是忍不住算一下。 计算完毕，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吸了口冷气。 一千两银子啊！在前世，相当于100万！ 第229章 糖很金贵 两个人相互看着眨了眨眼，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明明这个数字很吓人，压力很大的，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能是压力太大，就转化成了笑声，反正，总不能哭吧？也没啥好哭的。 周泽勛起身走到娘子身后，给她按按肩膀。 「没事，就像我娘子说的，大不了我们卖人参呗！」 这一笑，笑得两人胸口的压力都小了。 事情都已经出来了，得往前看，往前走，光发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乐呵着来。 江承雪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都舒坦了。 「今晚不熬夜了，走吧，我们睡觉去。」 经期老熬夜不好。 「先洗漱完了再出去，你等着，我去烧水。」 江承雪：「要不要再弄点东西吃？」 吃饭这个事情不能说，一说两个人的肚子就有了反应，咕噜响了一下。 周泽勛很无奈：「我们明明才吃过没多长时间。」 江承雪嘻笑一声：「那我就少弄点，速战速决。」 两人分工合作。 取了一块牛里嵴，切薄片，加生抽，料酒，胡椒粉，加点鸡蛋清，加点豆油，用手抓拌均匀，先腌一下。 大葱斜切成片，姜蒜切片。 周泽勛听着指挥将铁锅放在灶孔上，拨弄了一下炉腔里面的火苗，黄豆杆真是烧火的好材料，耐烧，火还旺。 下油滑锅，油热，倒入牛肉片，快速爆炒几下，牛肉变色捞起。 然后将姜片蒜片放入锅中炒出香味，倒大葱爆炒，几秒钟后，将牛肉重新倒入锅里，一起翻炒几秒，调入食盐。 出锅。 米饭是上一顿没有吃完的剩米饭，简单热一下，也端上桌子。 说的是速战速决，那真的就没想着多弄，一大盘葱爆牛肉吃完就行了。 牛肉滑嫩，带着大葱的辣香，就算是缺了调料也不要紧，还是一样美味可口。 两人悠哉地吃了宵夜，很是心满意足。 周泽勛打了水给江承雪放在地上泡脚。 「你先泡着，我看外面的黄豆干了，我用袋子收起来，今晚上就不用起夜了。」 「好。」 等江承雪将水都泡凉了，周泽勛还没有把院子里面的黄豆荚收拾完毕。 种了两三亩，收穫的黄豆荚将近2000斤，可不少。 江承雪从屋里出来，周泽勛正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拿着笤帚，一寸一寸地慢慢清扫。 那些散落的黄豆荚，一管也不想遗漏。 江承雪急忙过去，提过油灯照亮。 两人一个打灯，一个扫地，不紧不慢，将院子每个角落都仔细收拾了一遍才罢休。 「收了15个整袋子，还有大半袋子散的，一袋子有100多斤，快2000斤黄豆呢，这空间的产量真高。」 周泽勛感嘆。 又道：「我们不如将这黄豆当作粮食上交一部分？」 「那就少上交一半吧，剩下的我们留着磨豆腐，每天少磨一点，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家人吃。」 得预备着全城有钱人抵制他们，一开始可能根本没人买。 「好，过了明天，后天我们就把大米和麦子种上。」 15袋半黄豆荚全部搬进木屋里面的小房间码起来。 他们不准备剥壳，两个人干起来太费劲，把这个事情留给别人去干吧，反正大家都闲着呢。 收拾完毕，两人洗了脸，江承雪又趁着周泽勛泡脚的时候泡了二次脚。 周泽勛顺便拿自己的大脚丫帮娘子搓了搓她的小脚丫。 可能是干活累了，又可能是泡脚泡舒服了，两人出了空间爬进被窝没多久就睡着了，压根没来得及去想那每个月要支出的一千两银子。 早上没人来叫他们，他们就早早起了。睡饱了。 因为家里的存粮大部分要捐出去，早餐一下子变得简陋起来。 第276页 以前放大半碗米煮粥，现在只放小半碗米，每人的馒头饼子也对半削减。 一下弄得全家人有点不适应，不过没人吭声。 舀饭之前，杨氏还用小碗将锅底不多的米粒舀出来半碗，这是留给小朋友的。 「行了，春芽你看着给家里人舀饭吧！」 杨氏吩咐着，自己端着半碗米，用调羹细心地将煮得爆开的米粒压成糜状，再舀点米汤进去搅和搅和。 江承雪跟着杨氏进去餵孩子，她好奇孩子会不会吃。 结果第一口米粥餵到小傢伙嘴里小傢伙吧唧吧唧，吃了一半，吐了一半，还伸舌头。 杨氏道：「正常的，米粥没味道，孩子还吃不习惯，吃上几回就习惯了。」 江承雪：「娘，加点白糖进去？」 「对呀！你等一下。」 杨氏去拿了糖罐子进来，往米粥里面稍微撒了一些糖，用调羹搅拌均匀，少少舀了一点，餵到孩子嘴边。 这一次孩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吧唧着小嘴巴，吃的可香了。 「你看这不就成了？大米粥可营养着呢！」 杨氏很高兴，又道： 「这一罐白糖就放这屋，留着给孩子。」 江承雪笑道：「他这么小，哪吃得了这么多糖，不要吃成糖尿病了！」 「留着就是了，这糖金贵得很，你到外面去转转，现在哪还能买得到？幸好你那会儿会花钱，买了这么些放在家里，用处可大着呢。」 杨氏笑意盈盈，想到那会儿，江承雪一花钱她就忍不住嘴碎，到头来还真是感激呢。 「娘，我听人说一碗糖水顶一大碗粮食呢，是不是真的呀？」 江承雪知道糖对人体的重要性，但总是要听到有实际例子心里才格外放心。 就跟听了医生的话，还要到网上去搜搜别人的情况，心里才踏实。 「那是，喝一碗糖水能活好几天呢。」 「这么夸张？」 「什么夸张！这是真话！唉，我们周家真是託了你们的福了，没有真正尝到这灾荒的苦，你瞧瞧外面那些吃不上饭的，真让人心焦……」 「是啊！」 「这样好，我们自己少吃一点粮，忍一忍就过去了，让其他人也有个活头。哦，你刚说那什么糖尿病？」 这是什么病？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就是吃太多糖得的病，不好。」 杨氏笑：「那这病就跟咱们没关系了，咱们家可吃不了那么多糖……额……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要贪嘴，别吃太多糖啊，得病可不好。」 第230章 不花钱怎么能让全城人都知道 餵了孩子，小朋友精神头很足，揪着江承雪的衣服不愿撒手，嘴里咦咦哇哇说着嘤语。 江承雪便抱着孩子上桌吃饭，小朋友很乖，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大人吃饭，他就嗦自己的大拇指。 「孩子已经开始认人了，知道哪个才是他娘亲。」 杨氏笑着说道，满眼宠溺。 虽然孩子不重又很乖，但是抱着吃饭始终是有点不方便。 周泽勛赶紧把饭吃了，从娘子手里接过孩子，抱到一旁去。小傢伙有些不情愿，离了桌居然开始哭起来。 直到江承雪吃完饭接了手，小朋友才转涕为笑。 跟孩子玩了好一阵。 江承雪想着出去一趟，把奶粉拿回来，孩子太小了，还是要喝奶粉的。 杨氏说等一下，她正好抱着孩子找张妈妈去要口母乳，也跟着一起出去转转。 江承雪拒绝不了，便答应了。 反正奶粉随便找个藉口抽个时间都能拿回来，陪杨氏逛逛街也挺好。 周伯路和周泽勛则不准备出门，今天官府那边会派人过来取粮食，家里得留人。 离开家之前，杨氏仔仔细细把自家的口粮留出来，不仅自己五口人，还有两边隔壁的十来口呢。 虽然她算学不好，但家里这些长长短短的事情，她门儿清。 不用计算，光是用眼睛一瞟，手一拎，就知道这些粮食够多少人吃多长时间。 其余的粮食便用口袋装好，整整齐齐码在院子里面等着官府的人来带走。 操心完这些，杨氏才用湿帕子擦了擦身上的米灰面灰。又帮江承雪掸掸身上的灰。 收拾完毕，两人给孩子包好小被子，出门。 江承雪从京城回来，还一次也没见张妈妈，回来这两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张妈妈来的时候都错过了。 再见张妈妈，她好像瘦了些，精神头还好。 先抱着孩子进里屋去餵了，出来之后闲聊了几句。 江承雪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碎银交给张妈妈，她是孩子的乳母，小傢伙现在能长得这么健康，这么白白胖胖，乳母功不可没。 「我听说官府要给老百姓发粥了。」 张妈妈满脸笑容地提起这个事情，真心为云州城的百姓感到高兴。 杨氏道：「那可不嘛，官府再不发粮食，老百姓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城里有余粮的，多多少少捐一点，就把这一劫渡过去了。」 张妈妈：「是啊，等到新粮出来了，大家就能歇口气了。」 唠完嗑，江承雪杨氏两人去附近的药铺问有没有奶粉卖。 「奶粉？那只有老朱家的铺子卖过，我们可没有那新鲜玩意儿。」 第277页 老大夫摇摇头。他家药铺以前比老朱家的生意好多了，现在不行了。 没办法，事事弄人啊！ 去朱大夫铺子途中，正看到两个衙役在往告示墙上贴告示，一边贴一边喊： 「吃不上饭的都来看看——咱们大老爷要给你们饭吃喽——」 这么一喊，路边不管是谁都往这边凑来，江承雪杨氏抱着孩子也凑上前去看。 只见告示上面写着五个店铺地址，声明每天会在这五个铺子发放粥饭。 「能吃上饭的就不要去抢了，快饿死的才去排队！你们，就不能去！到时候被我们赶出去了，别怕丢了面子！」 衙役直接指着江承雪和杨氏大声道，语气很不尊重，人群里面她二人穿的算是好的，脸色气色也很好，一看就不是缺粮吃的。 杨氏一口火气冒上来，脸就黑了起来：「你指我们做什么？我们才不会去抢这个饭嘞！」 我们家出了这么多粮食，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江承雪急忙将杨氏拉走，笑着给她顺顺背：「娘，不气不气，他们又不认识我们，不是针对我们的，是针对那些有饭吃，还要往上凑的人！」 杨氏哼了一声：「真气死我了！」 「不气～～待会儿我们去定做五个门头，在上面写上大大的周氏，到时候施粥的时候，娘你就站在门口给他们舀饭！你想想，神不神气？」 「真的？」 「真的！」 杨氏乐了，她这辈子没出过啥风头，还是丫头的时候就被卖进肖府当了粗使丫头，后来跟着周伯路一起逃到农村当了农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能让她站在那么多人前受大家追捧，敬仰，那真是一件大美事。 「……做门头啊，那不得又要花钱？」 「这钱必须花！」 不花，大家咋知道这是他们周家做的好事呢？ 她和周泽勛二人是打定主意，要以周姓商人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的。 以周泽勛的身份低调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会被认为是本身没有实力。 而没有实力的人，往往会被人被事所左右。 真正的低调根本就不是对那些默默无闻的人而言的，那些实力超群的人，才有资格选择低调。 普通人，只能说是平庸。 在他们周家什么都不是之前只能高歌勐进，一路奋勇，等到实力财力允许的时候，再选择是否低调吧！ 朱大夫的铺子里面依然很多人，朱大夫与梁大夫看到江晨雪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丰富起来。 他们两个老傢伙已经越来越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太可怕了。 「江娘子，周夫人，你们这是——」 朱大夫将手头的事先抛到一边，过来接待她二人，看到他们抱着孩子来，心里不由紧张。 看到有孩子来看病，心里总是要比给大人看病更紧张一些，伤病无情，他们是大夫但不是万能的。 孩子的伤病总是更牵挂人心。 「我们来问问你们这还有没有奶粉？」 杨氏见店里人多，也不想多打扰，直白了当问道。 「这……」 朱大夫一脸为难，看向杨氏身后的江承雪。 还有没有奶粉，问我？造奶粉的都在你身后呢！ 江承雪对朱大夫眨眨眼睛，轻轻点点头。 朱大夫看懂了，愣了一下。 江娘子的意思是还有？还有怎么不拿来给自己卖呢？ 「大夫？大夫？有没有你说一声呀？」 「还有……一些。」 杨氏噌地一下神经绷直了，喜道：「你有？以前不是说没有吗？」 朱大夫：「之前那是没有，现在不是又有了嘛！」 「我买！你有多少？」 朱大夫：「……这，还没到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你们下次再来问问吧！」 第231章 你要不要学认字 虽然没有立即拿到奶粉，但杨氏还是非常满意的，再三叮嘱了朱大夫一定要把奶粉给她们留下来。 从朱大夫店铺里面出来，杨颖已经彻底忘了之前生气的事情，抱着孩子就想回家了。 「娘，门头的事情你忘了？」 「嗨，还真的差点忘了！」 这次江承雪没有去找她熟悉的那个老木匠，人家现在估计还在忙那个十两银子一个的木盒子呢。 打听了一下，就近找了一个木匠铺子，就很简单啊，不用上门去量尺寸，统一规格，重点是「周记」二字，一定要显眼。 没花多少银子，不是什么技术活，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取货了。 干完这事，两人才抱着孩子回家去了。 他们回来正碰到官府的人，从他们家出来。 领头是刘参军，见了江承雪，乐呵呵地打招唿。 「江娘子回来啦？」 「刘参军好啊。」 之前还在南门处理瘟疫事宜的时候，刘参军与江承雪接触最多，两人关系很不错。 「你们这次——」 刘大人狠狠地竖起大拇指，上下顿了顿。 「你们放心，到时候发放粮食的时候，我们敲锣打鼓，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你们周家的名字！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半条命是你们周家给的！」 「那就拜託刘大人了！各位大人辛苦了，等到云州城大劫过去之后，再请各位大人们来小院里痛快吃肉喝酒。」 第278页 刘参军自然是很高兴的，哈哈大笑。 「好啊，好！江娘子的话，刘某可是记住了，你们可说话算话，否则到时候刘某我就不请自来了！」 送走刘参军与拉板车的衙役。 转身就见女人们住的那院门打开来，女人孩子都站在门口张望，表情有些忐忑。 孙氏犹犹豫豫，问道：「江娘子，那豆腐……还做得成吗？」 东家屋里的粮食全都被拉走了，他们真的还有黄豆用来做豆腐吗？ 说不定豆腐做不成，他们都要开始饿肚子了呢。 江承雪点头：「做，过上两天。」 「江娘子——」 男人们住在那个院子又冒出两个人来，是王小五兄弟两个。 他们俩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衙役过来取粮食，不敢往前凑，便在隔壁院子等着。 「哦，小五，你去叫罗玉璋过来。」 几个男人她对罗玉璋的印象要深一点。 事实就是这样，你在领导面前表现多，留给领导的印象深，那领导有事情的时候也会想到你。 家里囤粮原本有1000多斤，虽然多了人口，但因为杨氏一直节俭，周伯路又一直没有停止买粮，所以，到现在，粮食的总量也没有少多少。 今天官府一共拿走了800斤。已经登记在他们的本本上了。另外还差8200斤，记得清清楚楚。 家里少了800斤粮食，总觉得空了一大块，虽然以前粮食放在地窖看不到，现在仍然是看不到，但这心理上的感受完全不同。 「我们今天做什么？要继续去卖菜吗？」 王小五一脸正色问道。 这个把月以来，王小五看起来越发显得成熟稳重了。 「你们这两天挨个去把昨天我们买下的铺子收了。」 周泽勛将两页纸交给他们，这上面写着店铺的地址门头。 「让那些店铺东家们把店铺腾出来，钥匙交给你们拿回来，钥匙上面做好标记，不要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家是哪家。要是有店铺里面有存货，想继续开店卖货的，就让他们到门上来商量租金。」 虽然房契没有拿到手上，但知州大老爷已经见证过了，契约已经签了，那铺子现在归他们所有。 原东家要想卖东西，当然要交租金。 王小五头大如斗地翻了翻两页纸，整个人就蔫嗒了。 这些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只能十分认命的把两张纸交给罗玉璋。 罗玉璋以及隔壁院的其他人，对周家人的态度已经有了大幅的改观。 前些天还有些傲气在身上，对周家的所有举动还抱持着旁观者的观戏态度。 他们一开始也只是把身卖给了这家人，又没把心卖给人家。 但这两日跟着周家人做生意，跟着他们买铺子，跟着他们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现在又要跟着他们一起救助全城的百姓。 他们的心理完全发生了变化。 他们会读书，会识字又怎样？难道会比周家人做的更好吗？ 潜移默化之间对周家从一开始无可奈何的主僕关系，慢慢变成了尊重，然后又变成了佩服。 罗玉璋接过纸张看了看，「东家，我们这就去。」 罗玉璋与王老二转身便走，倒是王小五磨蹭起来，那两张纸好像把他的力气全给压没了一样。 江承雪笑着将王小五叫住：「小五？」 王小五又折回来：「江娘子，还有别的事？」 「你要不要学认字？」 王小五的腰背嗖的一下就挺直了。 「要！」 江承雪噗嗤笑出声。 然后严肃道：「你识字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能耽误我们给你安排的事情。这样，每天你的事情忙完之后到我们门上来学习吧！做得到吗？」 王小五赶紧点头：「能！」 「让你二哥也一起来，多少认识几个字有好处。」 「好嘞！谢谢江娘子，谢谢东家！」 王小五情绪高涨，勐勐地给江承雪鞠了个大躬。 随后三两步便奔出院子，追着其他人去了。 「王小五这人是个可造之才。」 周伯路点头，眼中对这孩子有几分欣赏。 人不怕以前没什么，怕的是现在无所求。 王小五的悟性明显比他二哥要高上许多。他心中有抱负，有闯劲，人又踏实。 好好培养一下以后可供大用。 粮食被官府取走了，大家也都看到了，杨氏到隔壁女院去跟大家交代了一番，以后吃饭要更加节俭。 周伯路走到旁边，跟陆先生也交代了一番。 隔壁院子就属陆先生年龄长，阅歷丰富，学识也高，虽然这些天也没有出门，但其他四人都服他管。 江承雪道：「不如晚上请陆先生过来一起吃饭吧。」 她还一次也没见过这个陆先生。 第232章 你们怎么选 官府将粮食取走之后，周伯路和周泽勛也离开了家门。 周泽勛是去找肖龙肖虎，交代他们南下找张老爷的事情。 至于周伯路…… 周伯路直到现在，仍然把自己当做肖府的一员，周家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及时跟肖府那边汇报。 所以周伯路算是光明正大的「内奸」。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不过并不要紧。 第279页 肖府那边一心想着周泽勛当王爷，当大人物，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并不是敌人，只不过观念不同，路子不同。 大权摆在面前，唾手可得，一般的家族还真的不愿意放弃。 那感觉大概就跟自己面对那300年的人参一样，要送人心里捨不得的很。 万不得已，怎么可能松手？ 说起来， 年前薛家动作挺大，还以为要折腾出什么大事件，现在也没啥声音，难道是被瘟疫给破坏了计划？ 下午回来，江承雪便没有出门，在家陪了一下午孩子。 周春芽去了隔壁，那边女人多也热闹。 杨氏则坐在火炉边，将针头在头皮上刮一刮，继续缝补她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补丁衣裳。 江承雪让她把这衣服丢了，实在是穿不出去了，杨氏不肯，说以后干活的时候还能穿，旧衣服看着难看但穿着舒服。 将在怀里睡着的孩子抱到屋里去，放在小床里面给他掖好被子。 出来后又坐回到炉子边的小凳子上。 每个月这么几天，尤其怕冷。 「娘，水生来过吗？」 杨氏摇了摇头。 「放弃啦？应该不能吧，我觉得水生那孩子挺好的呀。」 「不知道，春芽那死丫头也不跟我说，但我看她那样子，应该还没掰。」 江承雪嘻嘻一笑：「娘，你要相信你认准的女婿一定是好样的！」 杨氏无奈的翻了下眼睛：「我相信能有啥用？我还能代替他过来提亲？他要真不来，我也啥办法没有！」 「不说水生了，他要真不来，我就给你物色个好女婿，怎么样？」 「行！他不来，你们夫妻两个就帮春芽留意着，街熘子我可不要！」 「放心放心，一定给你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婿！」 三言两语先把话匣子打开。 「娘，我再问你个事呗？」 「你问呗，你有啥事问不出来的？」杨氏笑看她一眼。 「肖府和我们二人，你跟爹怎么选呢？」 「你在说啥？」 杨氏又用针尖在头皮上拨拉一下，有些困惑。 「就是说肖府是一家，我们是一家，你和爹站哪边？」 江承雪得开始「策反」，周伯路以后要是都这样，周家有个什么事情都往肖府那边报，还是有些头疼的。 现在他这样做当然没错，他根本就不知道周泽勛夫妻两个的决定，还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听从肖府那边指示的。 现在就要开始改变他的观念，把这位爹从「肖府下人」的身份，转变为他和周泽勛二人的「爹」。 这话可把杨氏吓一跳：「咋啦？你们两个该不会想跟那边——」 江承雪眨眨眼：「你和爹会在哪边？」 「不行不行不行，你这孩子咋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呢？！那是阿勛亲亲的外祖家！可不能乱说！」 「娘，你别紧张啊！我们又不做什么。等日子好过了，你和爹总不能又回肖家当下人去吧？我和阿勛商量了，你们手头的地书，过两天找张大人赶紧兑换成田地，记在爹的名下，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不受谁管！」 「这事情你爹……额，当家的去想，我可做不了什么决定，反正你爹做啥决定，我就跟着做啥决定就是了。」 做这种大决定杨氏心慌，做不了。 「那娘，你晚上问问我爹呗？过两天我跟阿勛去肖府，我们给外祖说，你们两个操心了20年，也该退休了。」 「这……」 杨氏的心里不是滋味，咋有种宴席要散了的感觉呢？ 江承雪又道：「到时候你跟爹手里有了田地，就把那些田地租出去，你们每年收租子。娘，你们还是跟我们住一起吧，这个家离不开你们！」 杨氏难受的心情又豁然开朗，她还当这丫头在赶他们走呢，让他们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去呢。 这样好，真挺好。 「我晚上问问你爹的意思吧。」 她反正是不想回肖府的，早就忘了肖府的模样了，总共在里面呆了也就两三年，没啥感情。 院门外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有个男人的声音叫着：「周先生是这家吗？」 杨氏从火炉旁起身，打开房门，冲着院门喊道：「是这家——我当家的这会儿不在，你们明天来吧！」 外面停了停，那男人的声音又叫道：「周夫人，我们是薛府的，麻烦您给周先生传个信儿，我们薛老爷请周先生和周小先生到府上一聚。」 「薛府？哪个薛府呀？」 江承雪凑到杨氏身边：「是五王爷那个薛府。」 杨氏急忙道：「哦哦——，行，我知道了——」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感觉外面的人走远了，杨氏又跑去把院门打开，偷偷往外张望了一下。 将院门锁好，闷闷不乐的回来了。 「娘，你咋啦？」 「我还能咋了？薛府跟你们是对头啊！他们找上门来，我就感觉没啥好事儿～」 「没事，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不姓周，放心吧，最多就是为了那9000斤粮食的事情。」 晚上做了薄粥，撒了一些切碎的菜干在里头，每个人手头的饼子更小了。 陆先生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鬍子拉碴，看着和周伯路也差不了几岁似的。 第280页 眼中没什么光彩，全家死于瘟疫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便漠然了许多。 但看得出来，曾经的陆先生肯定也是一个有能耐的。 一个人是怎样的人，从他的言行举止均可观一二。 陆先生走路挺直平稳，举止大方有礼，对东家的态度谦而不卑，人情世故，让人很舒服。 种种行迹都能看出这个男人是见过大世面的。 江承雪没有弯弯绕绕，直接问道：「陆先生以前做帐房先生的时候，管过多少家铺子的帐？」 「我以前给人家布行做总帐房，手下最多管过十一二家铺子。」 「45家铺子能管过来吗？」 一桌子都愣了一下。 陆先生麻木的眼睛里面闪现出诧异了的光芒。 「老夫老了，能力有限，不如让更合适的人去干，老夫给他打打下手便是。」 他常常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可人就是矫情的很，活着不好好活，让他去死又不敢。 只能混着一口饭吃，混一天是一天。 第233章 得先认准自己的位置 「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陆先生你就先管着吧，铺子虽然多，但前期也没有什么事情，不会太忙的。」 江承雪道。 他们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 像陆先生这样的算是大人才，一般来讲，落魄了也不至于落魄到牙行去，只是他自己失了活着的信念罢了。 江承雪是认为，时间能够治癒一切，痛失亲人的痛苦，需要时间去磨平。 活着的人始终要坚强的往前走，自己走不动的话，那旁的人推他一把也好。 陆先生没什么精神地应下来。 江承雪又道：「陆先生，我们这有两个小伙子，人品都不错，就是不识字，您也帮我们带一带吧！」 他该伤心也伤心的够久了，不能一直沉浸在伤心事里面，得叫他忙起来。 陆先生无所谓，都把自己卖掉了，东家吩咐的事情是应该做的。 吃完饭之后，就把45间铺子的房契交给陆先生，让他看着整理造册。 「我还是明天过来吧，隔壁没有地方可以放着贵重东西的，我拿着不放心。」 手里捏着这么厚一沓子的房契，陆先生的神色严肃起来。 前东家能请他管理十来家铺子，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会算个帐。 人品方面必须是有考量的。 负责任这方面必不可少，哪怕他现在心中压着巨大的悲痛，该担负的责任还是要担负的。 「好，那麻烦陆先生明天过来吧。」 送走陆先生。 杨氏才说起下午薛家派人来请周伯路周泽勛「父子」两个的事情。 周伯路给自己泡了一杯碧螺春。 自从这茶叶买回来之后，他每天不喝上一两道，心里就不舒服。 估计是要把他之前20年没喝上的茶补回来吧。 吹了吹茶叶，嘬了两口烫茶。 「薛家，找我们？」 周泽勛道：「爹，既然人家来请了，我们明天就去薛府听听他们想干嘛。」 他对薛家是有仇意的，因为母亲的事情。 晚上，杨氏躺在床上，便想起下午那阵江承雪问她的话。 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你干嘛，起夜啊？」 周伯路被她鲤鱼打挺的样子吓一跳。这两天有点精神紧张。 想着也睡不着，便也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旁边的衣服披在肩上。 「当家的，雪儿下午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她问我，以后我们两个人站哪边？」 「站什么哪边？」 「肖家和他们呀！」 「嗯？」 周伯路坐直一点，黑暗里严肃道：「你说清楚一点，雪儿是怎么说的话？」 杨氏将下午江承雪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伯路拧着眉头不吭声，把杨氏急推推他。 「当家的你说啊，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下午去肖府，老爷对阿勛他们的作为有些生气，是买铺子这个事情，太过于恣意妄为了。」 「然后呢？」 「按说不应该。阿勛二人做什么决定都应该跟肖府那边商量商量才是，但自从和肖府那边相认后，他们做事情几乎没有跟肖府商量过，与你我二人也是在他们做了决定之后才说的。」 「这是啥意思？你说直白点，我听不懂。」 「我之前也没想那么多，阿勛流着肖家的血液，肖府是阿勛的靠山。可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俩孩子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之前事事都要靠肖家，就连村外小沙地村也是靠肖家帮助才买下来的。 可现在，阿勛和雪儿二人，几乎完全没有依靠肖家，一直到现在，找到了知州大人做靠山，自己手头也铺开了这么大的摊子。 细想来，两个年轻人大概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做下的这些决定，从瘟疫那会儿开始，所有的事情他们都自主做决定。 看起来十分大胆，但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 周伯路的脸色越发凝重，他竟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自己养大的孩子，早就和肖府那边有「二心」了。 看来周泽勛傻了这么多年，使得他确实不够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心里凝重起来，现在面对的是两个主人，该怎么选择……不是个轻巧的问题。 第281页 「当家的，我们就听雪儿的吧，这20年种地不是种的挺好的吗？肖府那边，我们这20年把交代的事情也做好了做完了，我是问心无愧的。」 虽然说家里的大事她不做决定，但也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意愿吧？ 「行了，我知道了，睡吧。」 这事情是人家闲聊的时候提起一下，可能就是事先跟他提个醒。他还得正式确认一下才行。 「睡吧！哦，还有阿勛和雪儿铺子里面的这堆事情，我想的头都疼了，他们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45家铺子啊，怎么盘得活呀！」 「你少操点心吧，睡你的，家里顶事的这么多，还不用你来烦心这些。」 杨氏嘟囔两声。话是这样说，她也确实次次操不上心。可人是活的呀，是活的不就得操心吗？ 哎呦，希望往后的路会好走吧，否则她真得愁的少活几年。 杨氏躺下之后，周伯路又坐了一会儿才躺下来。 看来以后不能老是往肖府跑了，得先认准自己的身份位置才行。 第二天周泽勛和江承雪先在空间里忙碌了好一阵才出来。 空间里面是春季，官府那边还等着他们的捐赠粮，当然要赶紧种出来。 除了种植小麦，水稻之外，高粱，小米，玉米等也都种了一些。 吃完早饭，周伯路和周泽勛收拾一番，便两手空空的前往薛府。 江承雪喊了大妞出门，给杨氏说去朱大夫那边看看，奶粉到了没有。 出门没走几分钟就到了附近那空置的院子，让大妞在院门口守着，她进到屋里面。 院子里有好几个空房间，她就把空间里面的十几袋黄豆全部移了出来，放在其中一个空房间里。 随后叫来大妞让她背了一大袋走，自己则把空间里面的奶粉抱在怀里。 第234章 鹤立麻雀群 大妞是真的力气大，一百多斤的黄豆扛在肩头跟没事人一样。 江承雪扭头看看她，心里都是满意，却在这一转头的瞬间，看到巷口一个脑袋迅速地收了回去。 锁门的手顿了一下。 有人跟踪她。也许是周家所有人都被跟踪了。 不奇怪，毕竟周家要捐赠9000斤粮食，还有8200斤没有拿出来呢，想必有人想对这剩下的八千多斤粮食下手？ 也许就是纯粹没粮食，想偷点回去。 也许就是想和他周家过不去，让他们拿不出剩下的粮食交差？ 交不了差，和张大人的关系肯定就会产生影响，周家在云州城的地位也不再安全。 不过，这些人万万想不到吧，无论他们怎样寻找，都不可能找到她的粮食的！ 因为还没交差的粮食正在空间田地里面发芽呢！ 「大妞，你把背上的扛回去，然后去找街上差役巡捕，告诉他们周家要交粮食，带他们过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哦。」 「快去吧。」 大妞很听话，扛着麻袋健步如飞。 江承雪就站在巷子门口，这里虽然过往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所以还是很安全的。 她揣着手，怀里还抱着奶粉罐子。左右张望着，路上的行人行路匆匆，没有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刚才跟踪的人要么跑掉了，要么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以防万一，这处宅子里面的黄豆还是赶紧转移走吧，反正她扛也扛不动，没可能把黄豆重新放回空间去。 以后这处宅子存放东西可能都不太安全了。 这里离桂花巷没有几步远，大妞的脚程又快，没一会儿就放下黄豆，从巷子里跑出来到大街上去找官差了。 小半个时辰后，就见大妞连走带跑地领着官差来了，把推着板车的官差也领得连走带跑。 「诶诶，我说你慢点呀！又不是后面有狗在追你！」 官差气喘吁吁，这次带头的是蒋参军。 蒋参军是个吃货，以前是个大胖子，也就这一年才瘦下来的，但整个人还是缺乏锻鍊，身体虚着呢。 「江、江娘子——，唿唿——，这大丫头是你家的啊？嗓门大力气大，急死忙慌的，哪有姑娘的样子！你得教教！唿唿——」 蒋参军双手叉腰，先喘上一会儿，又扶扶头上的帽子。 这姑娘脑子缺根筋儿，见了他连拉带拽就往这边走，连恐带喝吓唬她，她才不管那么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换其他年试试，这么不规矩非的女人非被官差一顿好揍不可！ 现在呢，缺粮，给粮的都是大爷，他们这些头上有官职的也变得亲民起来。 等到蒋参军喘够了，挺直身子，「江娘子，这大丫头说你们周家又要上交粮食？」 这真是太好了，从昨天开始，衙门除了张大人之外，其他的大小官要么是东走西跑去跟那些大人物讨要粮食，要么就跟他一样，带几个人，拖两个板车，去跟那些说好的人家把粮食运回衙门。 烦就烦在，明明事先都说好的，字据都已经签了的，你拖个板车上门，人家还要跟你哭穷，说多么多么不容易！ 谁容易啊？他自己以前哪用得着干这些，现在跟个巡捕头子似的。 你跟我哭穷，我也没法给你把字据撕了！ 就喜欢周家这样的，悟性就是不一般，不仅主动提起捐粮的事情，还主动叫他们来取粮食，简直太暖心了。 第282页 「对啊，我们周家不说则已，说了肯定要做到的。」 江承雪将院子门打开，让大家进门。 「这两天新到的黄豆，我怕放在这里不安全，赶紧叫你们过来拉到衙门去。所以蒋大人，您就不要怪我家大妞了。」 「哈哈哈！我怎么会怪她，就是开个玩笑，这丫头莽撞了些，但却是个可靠的！额，黄豆？」 税粮都以稻子和小麦为主，所以一般来讲捐赠粮食也是以大米面粉为主，听到黄豆蒋参军愣了一下。 江承雪：「难道黄豆不算粮食？」 「算！当然算！」 蒋参军赶紧点头，玩笑呢，现在连巴豆都没有，还挑剔什么黄豆！黄豆不好吗？这东西太好了！比大米和面粉还少见！ 只要能吃进肚子里，都算粮食！ 江承雪先跟蒋参军接了人和车，把四袋零半袋先运回桂花巷子去。 剩下的过了称，添了几斤零头，一共1100斤。 趁着衙役过称，搬上车子绑绳子的时候，江承雪顺便问问其他大户的情况。 「他们都不行，除了你们家出9000斤粮食，然后就是孟家出2000斤，再其他人家的，更少！」 蒋参军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摇头。 「薛家呢？他们家应该出了不少吧？」 「薛家？薛家出了五百斤，不过已经很好了，之前人家就在施粥，现在没粮了也正常。」 这么说来，周家简直就是丹顶鹤立在麻雀堆里面，不显眼都不行，怪不得薛家来请，又怪不得有人偷偷盯上她们。 不要紧，本来就打算当个出头鸟。不过没打算让人打。 蒋参军拿出小本本，认认真真在上面登记下周家的名字，交粮数额，日期。 然后江承雪认认真真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大名。 送走了官府的一伙儿，江承雪重新抱起奶粉罐子，让大妞锁好院门。 桂花巷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甚至更加安静。 江承雪敲了门，才敲没两下，杨氏就跑着来把院门打开。 「快进来！」 杨氏十分严肃。 「娘，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现在得低调！所有人都没饭吃，我们一袋一袋往家里运，小心引来贼人！」 江承雪笑：「我娘说得是！」 「你们买的其他粮食直接运到官府去了？够不够？」 「还没有到完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不操心那个，总会运来的。娘，给孩子的奶粉。」 说着将怀里的陶罐递给杨氏。 杨氏立即眉开眼笑，抱着罐子往屋里走。 「这么重，有三四斤吧？朱大夫还真搞到了？那老头儿，一天天没个实话！」 第235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 孩子越长大吃得就越多，每天找张妈妈餵一次两次，根本不够，两个时辰左右就要餵一次，半夜起来还要餵一两次，还真亏了这牛奶粉，有营养还方便。 这三四斤的牛奶粉别看着多，也吃不了多久，所以现在慢慢就要把米汤米煳之类的给孩子添加上了。 「娘，黄豆呢？」 「我都搬到地窖去了，放外面不安全。哦，有个半袋子，我叫隔壁拿去剥了。雪儿啊，我看着这黄豆像是新鲜黄豆呢，从哪边运来的呀？」 江承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南边吧。」 周春芽本来在隔壁学识字，被杨氏叫回来看孩子，这会儿正抱着小朋友在屋里转圈圈。 「嫂子！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吃到豆腐了？」 周春芽兴奋不已。 江承雪笑道：「能，今天能磨出来就吃！」 杨氏唉了一声：「吃啥吃，留着卖吧？雪儿啊，你们铺子那边要紧，我们有饭吃就好出别人一百倍了，先紧着赚点钱把铺子钱还给人家。」 家里人都没敢跟杨氏说实话，但杨氏知道这小两口欠外面的帐多着呢。 「没事，娘，我们这边我们会想办法的，今天豆腐还是要吃的，我好久没吃过豆腐了，想啦！」 「你哟，咋一点不着急呢？」 自己都为这二人快要头髮愁白了。 没办法杨氏就是个太普通的底层妇女，欠几文钱心里都觉得有事情硌着，非要还了才能睡个好觉。 江承雪揽着杨氏的肩膀，摇晃两下，仍是满脸笑容，好像欠着几千两银子根本就是小事情一样。 「娘，不能着急。做生意最不兴着急，着急也没用，看好了决定好了，再迅速下手，这样才行！一着急还容易出错呢！」.c0m 「我是不懂你们这一套套的，我啊，可就管给你们把这孩子带好就行了！」 杨氏笑道，心想，应该不是啥过不去的，否则谁能笑得出来？ 「够够够！只要娘你帮我们把孩子看管好，我们在外面就不操心，做啥事情都顺利！所以娘你是大功臣！」 「就属你嘴甜！」 杨氏从春芽怀中接过孩子，身子有节奏地晃动着，笑着瞄了一眼自己的闺女。 「行了，去隔壁帮忙吧！真是一个个馋死猫一样！」 春芽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江承雪道：「嫂子，你过去吗？做豆腐可有意思了！」 「你先过去，我过会儿来。」 说起做豆腐，江承雪还真没见过，所以心里也好奇。尤其是吃的东西，当然更好奇，她心里都已经在盘算豆腐的几种做法了。 第283页 先去了一趟茅厕。来到这个世界最厌恶的地方就是茅厕，避又避不开，等以后吧，一定要看着弄个不那么让人受不了的茅厕。 「娘，我们也去隔壁。」 江承雪抱过孩子，兴沖沖的。 「我不去，都去了隔壁这院就没人守着了，我不放心。」 地窖里面还有肉有米面，还有才搬下去的黄豆，那些冰块就不算了，现在估计也没人觉得冰块稀罕。 这么多东西放在地窖，她哪还敢到处跑？ 之前地窖存着粮食，外人不知道啊。现在周家出9000斤粮食的事情也不知道传出去没传出去，反正她心里不踏实，必须得守着。 「那我抱着孩子去隔壁看看。」 「去吧去吧，」杨氏看江承雪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就觉得自己心情也很好，笑着挥手驱赶，「我也剥点豆子，喊她们豆子壳不要乱扔，隔壁还有两匹马呢。」 「好。」 隔壁安安静静的，梁阿楚来给江承雪开的门，一张瘦巴巴的小脸也乐得粉扑扑的。 「大家咋都没声音呢，这么安静？」 「夫人说叫我们不要声张，害怕被外面人听到了，所以我们都坐在屋里悄声说话，一点也不敢大声。」 梁阿楚捂嘴笑道。 将院子门插好。 江承雪进了正屋，屋里坐着的女人都赶紧站起来打招唿，一声声地唤着「江娘子」。 她们脸上喜庆，洋溢着，说不出来的光彩，好像整个人都发着光变漂亮了。 两个幼小的孩子，也很乖很懂事，都坐在母亲的身边，剥着黄豆，然后又跟着母亲站起身喊「江娘子」。 「豆腐开始磨了吗？」 江承雪将怀里的孩子往上颠了颠，声音轻快，她估计自己跟这些女人一样，也是满脸红光。 「还没呢，」孙氏笑着，「这豆腐当天磨当天卖，味道才好，我们晚上磨出来，明天去卖，刚刚好，新鲜！」 江承雪道：「现在磨，现在磨！我现在就想吃豆腐了！」 大家见她这着急模样，都笑起来。 周春芽道：「那嫂子，我们现在磨多少呀？」 江承雪算了一下：「我们自家两斤，东院那边两斤，你们这里两斤，阿楚家里两斤，至少八斤吧？」 「太多啦！」 粱阿楚急忙摆手：「我家要个一斤就可以了，不要那么多！」 两斤太奢侈了！一斤都太奢侈了！ 其她女人也道：「梁小姐说的对，两斤太多了，我们吃一斤就足足够了！江娘子，这豆腐不能放久了，放久了就酸了。」 「好不容易搞到豆子啊，一顿当然要吃多一点，过瘾呀……八斤豆子要用多少黄豆来磨？」 孙氏道：「一斤黄豆可以出三斤左右的豆腐。」 江承雪眼睛一亮，这也用不上多少豆子嘛！ 「做吧做吧！一个院子先吃上两斤过过瘾！」 要不是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她直接让给每个院子给个五斤豆腐，一次吃够。 孙氏急忙答应，「那好，等豆子泡好了，我们就开始磨了。」 「还要泡豆子啊，泡多久？」 心急想要吃热豆腐的江承雪有点失望。 「豆子泡胀了就可以了，用的温水时间短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吃上。」 「好吧……」 江承雪嘆气，这提起来的兴头就这么给压下去了。 大家欢快地打趣：「江娘子，这事情可不能着急呀，得慢慢来，老话不是说了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236章 想记在他们名下 江承雪没有什么架子，可她的身份是少东家夫人，身份的不同，使得大家都不敢与她太过于亲近。 抱着孩子在屋里呆了一阵，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就变得有些紧张。 「行，你们先忙吧，我回中院去，开始磨豆子的时候，过来叫我一声啊，我看看这磨豆子是怎么磨的。」 周春芽笑道：「嫂子，你这个孩子生得真好，生了孩子以后你对啥都可新奇了！」 「我这样不好吗？」江承雪笑着问。 「当然好啦！你这样我们都觉得好！」 以前嫂子闷闷不乐，害得全家人都担心，生怕养着养着就养没了。 所以嫂子现在这样最好了，全家人都开心，而且这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了，不得不说嫂子得占一份最大的功劳。 以前娘只听爹的，现在娘不仅听爹的，还听嫂子的。 现在有爹有大哥有嫂子撑着，就觉得这个家特别安全。 「哈哈，不跟你们说了，我回中院去陪陪娘。」 便又抱着孩子回中院。 杨氏笑着斜她一眼：「怎么不呆在隔壁啊？」 「我怕娘亲一个人没人说话嘛，回来陪你说话！」 杨氏笑着撇嘴：「跟外人说话那一套少在我这里说嗷！听着我肉麻！」 甭说，听着心里还暖唿唿的，明明知道这丫头是拍马屁。 啧，怪不得那些当官的喜欢听好话呢！ 两人将里屋的婴儿床抬到正屋来，将孩子放在小床里面，让他自个儿在床上玩。 杨氏从地窖搂了一筐子黄豆荚放在屋子中央，她一个人剥着豆子。 「娘，我叫隔壁把豆子泡好了，就赶紧磨豆腐，我们晚上怎么吃好呢？」 第284页 江春雪拿起一管豆荚，豆荚干的很彻底，用手轻轻一捏就裂开来，里面饱满的豆子自己就滚了出来。落在木盆子里面，啪啪作响。 杨氏憋着笑睇了她一眼。 「咋吃？你想咋吃？」 「我想的那就可复杂了，先来个油煎豆腐，再来个麻婆豆腐，再来一个豆腐鸡蛋羹——」 「别别别，你这一顿豆腐做下来，老周家裤衩子都要穷穿了！就拿水煮就行了，丢点菜干进去，撒点盐，得了！」 江承雪：「行，听我娘的！」 面前两个盆子，一个盆子里面装剥好的豆子，黄灿灿的，金裸子一样。 另外一个盆子就装不要的豆荚皮。 「这黄豆真好，留下来种最好不过了，保准种出来的黄豆也都像这样粒大饱满。」 杨氏想着这么好的豆子，全都要吃进肚子就心紧。 小沙地村虽然说土地不多，但好歹也有个五六十亩良田呀，到时候种啥呢？到哪去找种子呢？ 江承雪的眼睛勐地亮了一下。 「娘，云州城这边也不知道几月份就开始种地了哦？」 「下个月就开始预备了，唉，种啥呢？种把野草都找不到种子！」 江承雪嘻嘻笑起来：「娘，你别担心嘛，路到桥头自然直，要有了水，生命就会出现的！会有种子的！」 「是是是，会有的，你的嘴巴开过光嘛！你说有，那就肯定是有的。」 老百姓喜欢说好话，尤其是在艰难险阻的时候，说好话是有好处的，万一被先祖听到了呢？ 杨氏手快，江承雪剥三管的时候，她已经剥好了十管，粗糙的手掌一捏，手里的三管豆子，就全都捏开来。 豆子扔进豆子的盆子，豆荚扔进另外一个盆子。 江承雪并不想跟杨氏比手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喜欢把豆荚皮掰开成完整的两片，然后把里面的每一个豆子抠出来。 她觉得这个过程很解压，很舒服。 而大脑里面的思绪也开始活跃起来。 杨氏也不催她，见她有些走神，自己便也不吭声。 剥了没多大会儿，盆子里面的豆荚就满了，杨氏去屋里找了一个麻袋，将整盆豆荚倒进麻袋里面。 「娘，陆先生来过吗？」 「来了一趟，见屋里都是女人，就把那一叠房契拿到隔壁去了，说整理完了就送回来。」 「哦。」 杨氏抬头看看她，低声道：「雪儿，你们缺钱不？我跟你爹这还有点，不多，有一点是一点，是不是？」 江承雪心中一暖：「娘，我们不缺，你坑爹的银子留着给春丫准备嫁妆吧，等我跟阿勛缺了，我们再跟你们要。」 「真不缺？欠着外面那么多银子呢，你别跟我们客气，我们——唉，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杨氏也不知道该表达这个话。 之前不是想着有肖府给两个年轻人兜底嘛！ 昨天晚上当家的提点了几下，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不想要肖府那边帮忙。 那不就全都要靠自己了么？ 压力得多大呀！ 「没事，娘，我跟阿勛搞得定。娘，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天乐呵呵的就行了。」 「行吧。」 杨氏有些狐疑的看看面前这位，看着也不像是骗她的样子。 心里想手头的那些银子还是给人家一些吧，万一这俩孩子不好意思问他们要呢？ 周伯路和周泽勛回来得挺早，在薛府就没有停留多久一阵，从学府出来后，又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茶馆，「父子」两个喝了杯茶。 然后才回来的。 看到满屋子的豆荚，两人均是一愣。 江承雪笑道：「爹，阿勛，我今天去了，供货人指定的那处宅子，没想到人家的货已经到了，我就找了官差，交了1100斤上去，留了五六袋子，我们自己做豆腐。」 周泽勛：「哦，好——」 于是乎，父子两个也坐在火炉边，开始剥黄豆。 「我本来也没想着这么着急交上去，只是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担心会有意外，所以没来得及跟你们商量。」 「有人跟踪你？」 周泽勛紧张起来。 「没事，我带了大妞，应该就是人家觊觎我们家的9000斤粮食吧。你们出去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注意到，应该是没有的。」 「薛家，请你们过去说什么了？」 「他们想要我们把9000斤粮食记在薛家的名下。」 周泽勛说着，便笑了，气的。 第237章 也给我一间铺子吧 薛家的意思很简单，周家这9000斤粮食还没有声张出去。 他们想让周家把这粮食记在他们名下，然后让全云州的百姓，都知道薛家为了百姓做了多大的牺牲奉献。 他们承诺不会让周家吃亏，愿意出银子购买，每一斤的价格甚至可以高出外面粮铺售卖的价格。 「我们在薛家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要回家想想，」周伯路道，「薛家与官府的关系一直很好，这9000斤粮食的事情，一定是从官府那边得知的。」 江承雪点点头。 意思就是不仅仅要考虑薛家，还得考虑知州大人这边的态度。 至少要先弄清楚知州大人是否和五王爷在同一战线，然后再做打算。 第285页 豆子剥到晚上快要弄晚饭之前，春芽隔着墙头喊她。 「嫂子，嫂子——」 「哎哎——」 江承雪急忙出门，隔着一堵墙对话。 「春芽，那边好了？」 「好啦，嫂子，你快过来吧，就等你来了！」 「好，我这就去！」 周泽勛一头雾水：「娘，她们这是做什么？」 杨氏笑出声：「还做什么？弄了豆子回来，这不是得赶紧吃进肚子里吗？」 周泽勛也笑起来：「今天晚上有豆腐吃了？」 「有！你这娘子，今天吃不上豆腐，晚上能睡得着吗？」 周伯路不苟言笑，急忙道：「这样好，大家都搭着吃上一顿，多久没吃上这东西了。」 杨氏：「肯定好啊！你们继续剥，我再去地窖拿些上来。」 这黄豆怎么越剥越上瘾了？ 杨氏从地窖拿了一筐豆荚上来，筐子一放。 「我也去隔壁瞧瞧去，孙氏不要手生忘记了，我在旁边给她看着些。」 杨氏一本正经，其实心里就是也想做豆腐了。 但凡吃的东西，做起来都喜庆。 屋子里面，石磨已经开始转动起来。 大妞如愿以偿地终于推上磨了，要不是孙氏喊她慢点，她都能推得飞起来。 孙是端着装豆子的盆子，盆子里面水还没倒，主要是这豆子还没有泡得足够好，不过也能用。 一边磨着就一边让它继续泡着。 她拿了一个小勺，一边控水一边把勺子里面的豆子倒进石磨上面的圆孔里面。 随着石磨的摩擦，乳白色的白浆从两个磨盘贴合处冒出来，如同奶油一般，顺着石磨流进凹槽。 丁氏则拿着一把竹子做的小扫子，慢慢的将磨出来的豆浆顺着凹槽往槽口扫，白色的豆浆便流入槽口下方放置的干净桶里面。 石磨摩擦发出轰轰的声音，但没人觉得吵，只觉得无比开心。 除了石磨边的三个人，其他人就坐在一旁继续剥豆子，一边剥一边望着那白花花的豆浆，眼中的快乐都快流出来了。 两个幼小的孩子更是口水跟着豆浆一起往下流。 「江娘子，明天我们要做多少出来卖呀？」 孙氏问道。 「少做点，做个十斤吧，卖不掉，我们就自己吃这东西放久了就滑了酸了不好吃了。」 以前江承雪买豆腐一次吃不完，冰箱冷藏室放几天之后，那味道就不是刚买回来的那个味道了。 「十斤那不够吧？」杨氏插嘴，「十斤豆腐才能卖几个人啊，能挣几个钱？多做点吧。」 「娘，现在还不知道多少人买呢，就先少少的做。」 「不怕，怕坏的话，做成熏豆干不就好了。」 孙氏是也笑着插话，「我也是这么想的，烟燻豆干可以放的久一些，味道也不同，有些人就爱那个味道呢。」 江承雪高兴起来：「还能做香干？」 「能做，就是新鲜豆腐用烟燻干，只是称斤要少了，价格也得卖贵点才成。」 「做！」 香干也好吃，无论是炒的，还是滷的，吃法多着呢。 「就是这香干得用柴火熏，这个煤，我怕熏出来不是那个味道。」 孙氏提出问题并且自己给出了解决的方案。 「夫人，江娘子，我们不如把院子里面的灶房用起来，灶里面的柴火不叫烧起来，只管叫它冒烟就行，厨房弄个门遮起来，豆腐就掉在灶房顶上，一次性可以熏好多。」 江承雪拍着巴掌：「就这么干！」 杨氏笑着摇头：「得，听你们江娘子的就是了，她怎么说你们照做就是。」 三个丫头便放心大胆的去泡豆子去了，泡多了也没事，明天从天亮做到天黑再做到天亮她们都愿意。 粱阿楚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已经暗了，她再等下去就要叫所有人发觉她在等着豆腐出来了。 丢死人了。 「夫人，姐姐我回去了，天黑了。」 江承雪也走到门边，打开门看了一眼。 这时候太晚了，让阿楚一个人回去不放心。 「大妞，你停一下，跟我一起送梁小姐回去。」 大妞推磨正推得开心，听到主子叫她只好停了下来。 豆花上前顶上，不过她的力气没有大妞大，第一下居然没推动。 雪丫赶紧上前两个人一起才推得动。 梁阿楚不好意思，自己没看准时间，结果还要劳烦别人送她。 「姐姐，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去的。」 「还是不要一个人回，现在外面谁知道有什么呢。」 杨氏也道：「听你江姐姐的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面抢粮食抢劫的可多了。雪儿，不如让春花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娘，大妞一人可以顶三呢！」 大妞举了举拳头：「顶三个！」 逗得大家大笑不止，这大妞是真的憨。 江承雪也没有叫周泽勛，带着大妞足够安全了。 「明天豆腐就做出来了，明天下午带回去，让梁大夫和夫人好好吃上一顿。」 「嗯！」 「阿楚，我们在城中买了这么多家铺子你也知道的，回去问一下你爹，你们要不要租一间？我们这边有合适的你们都可以优先选择，租金好说。」 第286页 梁阿楚微微点头，又嗯了一声。 江承雪又道：「要是梁大夫不愿意过多操劳，我也想请他做个掌柜，只管坐诊看病，铺子里面别的事情不用操心，这个提议你也帮我转达一下。」 「好的。姐姐，你也给我一间铺子吧，我给你做女大夫，店铺里的事情，一切由姐姐安排。」 粱阿楚满脸期望的看着她。 第238章 老祖宗真是聪明 梁阿楚有些着急，江姐姐明明说要让她开女医馆，现在铺子都有了，也想到她爹了，却唯独没有想到她。 她便自己开口询问。 女医馆肯定是不好开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先例，还不晓得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可她偏偏想试试，也不光是为挣钱，就是想干个事情，自己心头一直为这事热着呢。 江承雪揽了她的胳膊，「咱们这女医馆不着急，寻常的女人得个头痛脑热的，随便找个药铺也就看了，花不了几个钱。只有那些养在深闺里面的夫人小姐她们才愿意花大钱，可也不是自己跑出来找大夫看，是把大夫请到府上去瞧。 「可女医太少了，女人们说个病症，也是说一半留一半，不敢如实告知。大夫们也是装聋作哑，实在不好问的就不问了，心里估摸着开方子。难免会出现延误病情的情况。 「所以我们这个女医馆是很有必要开起来的，一旦开起来了，生意应该不会差。 「但也不能随便开，不能像他们大老爷们一样开在大道两边，男人们看病可以大大方方进医馆，咱们女人不行啊！ 「这个女医馆我还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个选址。」 以前粱阿楚出门都要佩戴面纱，虽然梁大夫以前在景州有些财力，但并算不上大富大贵之族。 他对女儿都是这等要求，那么，那些真正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肯定是更加严苛。 怎么可能让她们像男人们一样，大大方方地进入路边的医馆呢？ 因此，她虽然手头捏着40多家铺子，但没有一家适合做女医馆。 梁阿楚听后点点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她自己虽然把之前的那些规矩抛开了，但不能要求别的夫人小姐和自己一样。 将梁阿楚送回去，跟梁家二老打了声招唿，别的也没多说，便匆忙回家。 她和大妞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豆腐。 却没想到家里动作这么快，回到家时，正看到大家把絮状的东西往方形模子里面倒。 「怎么这么快，这是什么？呀，这不是豆腐脑嘛！」 江承雪惊诧，她曾经最爱的早餐之一豆腐脑，这满满的一桶不都是吗？ 她知道豆腐脑和豆腐都是豆子做的，但从来不知道原来做豆腐之前是要先经过豆腐脑这一过程。 屋里雾气缭绕，四盏油灯都没办法将屋子照亮，就把门窗都敞开了。 所以屋里面上面是一层云雾，下面是正常的。 也不觉得冷，空气里都是香香的豆子味。 杨氏拉了江承雪到一旁去：「喏，豆浆，豆腐脑，知道你肯定要都尝尝，都给你留了。」 「娘，你真好！」 江承雪欢快地往杨氏脸上吧唧了一口。 「哟哟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赶紧喝吧，都快凉了！」 这一口亲得杨氏喜上眉梢，嘴上却是三分嫌弃。 江承雪端起豆浆碗一口全喝完，没有加糖，就是纯纯的豆浆，豆香浓郁。 「娘，给爹他们拿过去没？」 杨氏今天也被这豆腐耽误了，晚饭也不做，就留隔壁父子三人干瞪眼。 「拿了，春芽给他们弄了一盆过去，亏不了他们。」 江承雪放了心，端着豆腐脑拿着调羹一边吃一边看她们压豆腐。 这模具就是一个没有底的方框，里面套上纱布，方框放在平整的簸箕上，豆腐脑就全部倒入这个框里面，汁水从下面漏出，只剩白花花的豆腐脑。 所有豆腐脑都导入这方框后，将纱布严实包裹在豆腐脑上边，然后拿了个方框一般大小的盖子，直接压在豆腐脑上面。 又是让豆花去抱了一口小缸过来直接压在盖子上面。 从来没有见过做豆腐的江承雪，见了这一通操作很是新奇。 「把里面的水压出去，等过一个时辰这豆腐就好了。」 孙氏见江承雪一脸好奇，便十分乐意地解释道。 「这豆浆怎么就变成了豆腐脑呢？」 这一步是她最好奇的，她以前用豆浆机做过豆浆，做出来的豆浆无论放多久还是豆浆呀。 「磨出来的豆浆要加开水，再把豆浆煮熟，然后用纱布把里面的豆渣滤出来，剩下的豆浆里面加石膏水，这一步叫点浆，点浆之后呢，就有了豆腐脑，豆腐脑再经过这样挤压，就成了我们吃的鲜豆腐。」 孙氏言简意赅地将过程说了一遍。 「石膏？」 江晨雪对石膏的印象仅停留在，断胳膊腿要打石膏，塑身用的雕塑是石膏的，没想到石膏居然还能用来做豆腐？那玩意能吃吗？ 关键是，她以前一直以为石膏是人工产物，现在立即明白过来，看来石膏这东西是有纯天然的。 「江娘子，你看，这个就是石膏。」 大家都看出来叫娘子对这个事情好奇，雪丫便去把装石膏的筐子拎了过来给江承雪看。 第287页 筐子里面装着白色的石头样东西，她将调羹放进碗里，伸手抓了一小块，这东西质量不大，也并不像普通的石头那么坚硬。 「石膏磨成粉末，加些水就能点在豆浆里面，好用的很呢。」 「这么多豆腐要用很多石膏吗？」 「不用，一点点就行了。」 江承雪放心了，原来真的有可以吃的石头。不过感觉还是不要吃那么多比较好。一点点就好。 杨氏笑道：「这东西啊，还是一味药材呢，这你不知道吧？」 江承雪是真的不知道。 「可以用来治热病，清热泻火，究竟怎么用，还得大夫说了算。」 听了杨氏这样说，姜春雪将手里的石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放回筐子后，感慨万分。 「老祖宗真是太聪明了。」 这些古人是怎么发现用这东西做豆腐的呢？ 古人的智慧万万不可小觑。 她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是啊，我们老祖宗就是聪明。」 院子那边传来阿通的声音。 「娘，嫂子——，你们快回来，我侄子他哭了！该餵奶了！」 家里的三个女人这才乐呵呵急忙忙地从这院回到中院去。 第239章 要避免得先了解 中院亦是其乐融融。 小朋友喝了奶之后便睡了。 杨氏将晚上的粥熬起来，几个人围着火炉捏着黄豆，等着粥，等着隔壁的豆腐压好。 就像杨氏说的，这豆腐今晚上不吃进肚子里，大家都别想睡个好觉。 周通委屈吧唧：「石磨不该放到隔壁去，女人们力气那么小，又推不动！就应该放我们院子，放在隔壁院子也行啊！我们男的有力气！」 娘，姐姐和嫂子在隔壁呆了那么长时间，把他羡慕的不行，肯定很有意思吧？ 杨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让你念书你不好好念，你还想去推磨去？」 周通努努嘴：「谁说我不好好念了？先生还夸我有进步呢。」 「你就给我好好念书就行了，也就这么阵子能让你安心学习，等天热了，通通给我下地干活去！」 周通嘻嘻一笑：「娘，那你也让嫂子下地干活吗？」 以前就没让嫂子下地干过活，最多也就是送送饭而已。他不信娘还能让嫂子下地干活！ 杨氏有些窘迫，这破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王爷王妃是自己能使唤的吗？ 但她又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公布这二人的身份，气的对小儿子扬扬拳头。 「你大哥和嫂子都是动脑子的，你不好好学，以后就都下地干苦力去吧！」 「学学学！学还不成吗？等我学好了，就给我大哥大嫂当帐房先生，威风！」 周春芽笑道：「你不考官了？」 「考啊！考不上我就去当帐房先生，就跟陆先生一样！」 「你少给我说泄气话，别老想着当帐房先生，你有本事你给娘考个状元回来！」 杨氏凶道，虽然儿子这德性，她比谁都清楚，但事情开头的时候，总得往最好的去争取，不能老想着怎么往后退。 「大哥，你去给娘考状元郎吧！我感觉我不行。」 周通头大转脸就向大哥求助。 杨氏气得直接拧他耳朵：「你别老想着你大哥，你大哥有自己的要事要做呢，你每天给我好好学习，小心老娘打断你的腿！」 「这么凶干嘛！」 周通揉揉自己的耳朵，抓起黄豆继续剥起来，手里有活干也很安逸。 等啊等，终于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周通一个勐子跳起来，先去开了门，很快就捧着一大块豆腐回来了。 送豆腐的是孙氏，送了中院后，又去隔壁男人们住的院子，送了一块。 拿到豆腐，杨氏立马行动起来。 煮好的粥盖上盖子，端到地上放着。 拿出之前江承雪买来的大砂锅，放在炉子上先烧水。 另一边，周春芽已经捞起泡了好久的蔬菜干，切小段。 水开之后，蔬菜干直接放进砂锅里面。 杨氏切了一块豆腐放在手心，站在在锅边，拿着菜刀就在手心里将这块豆腐切成小块，放入砂锅。 周通很着急，暗戳戳摸到江承雪身边。 「嫂子，你喊娘再多弄点豆腐进去，我怕不够吃。」 杨氏的眼睛就瞥过来，嚷道：「你这个兔崽子，不用你跟你嫂子告状，今天晚上让你们吃个够！」 话虽是这么说，杨氏还是留下了大半的豆腐，说一次吃不完，要分三次吃。 豆腐菜干汤里面加了调料，还用筷子戳了一疙瘩猪油进去。 很香。 这古时候的豆腐比江承雪前世吃的豆腐可香多了。 最终，一锅粥，一锅菜汤，吃得点都不剩，大家才心满意足的各自去睡觉。 吃饱了，大脑就供氧不足，想睡觉。 不过回到自己屋子的两个人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可睡不着。 坐在空间的木屋里，看似悠悠闲闲的泡着脚，其实脑子里面正跑着马。 薛家想用银子来买他们的9000斤粮食。 这是个问题。 「明天我去找下张大人，探探他的口风。」 周泽勛说着，用自己的两只大脚将娘子的两只小脚踩在盆子下面，用脚趾头帮她搓一搓。 第288页 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渐渐地在一个盆子里面洗脚，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事情了。 不过始终还是差那么一步。总觉得两人之间还隔着什么。 江承雪长长地嗯了一声。 热水泡脚绝对是老祖宗发明的最惬意的放松方式之一。 就这么泡着，脚放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烫，但适应了这个温度，便觉得很舒适，热气从脚下传到全身，全身的血液经脉都流通起来了。 江承雪：「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云州城属于张大人辖下，尽管自己现在手上掌握着很大的优势，但也最好不要和张大人对着干。 如果张大人和五王爷真是站在同一个队伍，那他现在可能对周家阴奉阳违，过了这一段时间，那就说不好了。 「我跟娘确定做了几个门头，明天让罗玉璋他们去取了悬挂起来。」 「好，明天早上我跟他们说。」 「陆先生的腿病不知道好点没有，要是能出门的话，就请陆先生帮忙看几个位置好的店铺，我们的菜干豆腐得卖起来的。」 「应该可以了，明天我让小五领着陆先生去看看我们的店铺。」 泡完脚，两人又躺在床上去聊。 「这五王爷一家真的是，大旱都已经过去了，他们还想从旱灾里面做文章吗？阿勛，这王爷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江承雪对朝廷这里面的事情是排斥的，她不想自己的家庭踏入其中。 可其实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你不想踏进去的时候，反而要更深的去了解它。 周泽勛将娘子揽在怀里，大手覆在她的小肚子上，亲亲她的后颈。 「五王爷的娘家人是江南一带的首富，太上皇，就是我亲爹，当初登基就是靠着东太后娘家用金钱堆砌出来的。」 太上皇年轻时大清朝国泰民安，富贵丰饶，兵权反而没有财力好用。 太上皇那时与江南首富于家交好，并且迎娶于家嫡女为妃，两人情投意合，感情深厚，于家更是豪掷千金为太上皇拉拢各方势力，助他顺利成为太子，最后顺利登上皇位。 于家的女儿自然也成为了皇后。 于家势力很大，于皇后是一个聪明强势的女人，且与夫君十分相爱，太上皇登基之后好几年都没有迎娶别的女人。 可皇帝毕竟不是一般男人，他的家不光是后宫这一处，整个大津朝都是他的家，且是大家，比后宫这个小家更为重要。 第240章 皇帝女人最可怜 为了均衡和拉拢各方势力，太上皇不得不迎娶各个势力家的女子。 没有办法，薛家势力的确很大，但大津朝更大，哪怕是聪明强势的薛皇后也无能为力，不能阻止前堂政事。 只是伴随着宫中的女人越来越多，很难分清太上皇是身不由己，还是心之所往。 不过，太上皇虽然女人众多，但是子嗣不旺，公主倒是有好几个，儿子夭折了几个，现在还存活的，也就是五王爷，以及现在的皇上原本的九王爷。 宫中传闻一直都有，太上皇之所以子嗣稀少，是因为薛皇后的原因。 太上皇对薛皇后的感情越来越冷淡，那些新入宫的妃子，一个比一个娇俏年轻，薛皇后也只能将一腔怨念憋在心中，但却暗中做手脚不让宫中其他妃子好过。 可传言归传言，一直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太上皇念在以往旧情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皇后做什么。 但他心中肯定也有怨气。 近数年来，北方战事不断，刘将军奉命抵抗，虽然没有彻底击退蛮人，但也阻止了蛮人继续南下入侵大津。 因为此，太上皇对刘家女儿恩宠有加，三年前更是突然立二人幼子为太子，不久后迅速将他扶上皇位。 考虑到刘家此时的重要性，又有太上皇幕后听政，满朝文武也不敢多言。 但大部分老臣仍觉得五王爷才是最适合登基之人。 「当今皇上年幼且性子软弱，朝中大臣们均不看好。外祖以为，我那亲爹将小皇帝扶上皇座一方面是嘉奖刘家功绩振奋刘家士气——」 自己的外孙当了皇帝，可不得拼了老命为他守江山么？ 「另一方面，他可能在与薛皇后赌气，自己那些夭折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应该也是清楚的，所以偏不遂薛皇后的愿，让她的孩子登上皇位。」 江承雪听得唏嘘不已。 「我知道有太后垂帘听政的，没想到有皇帝亲自退位垂帘听政的。」 感觉是有那么些搞笑。 「所有实权依然掌握在太上皇手里。可能是他见小儿子懦弱，想要逼着他早日成长吧。」 周泽勛道。 如果不把小皇子推上皇位，谁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 或者不夭折，可以他的性子也得长废了。 不如早点推上皇位，让他成长起来，自己在背后还能帮衬一点。 老皇帝也真是操了老心了。 江承雪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所以当初得知相公的身份，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逃。 一个皇帝为了江山社稷多娶几个女人，能怪他吗？ 要是一个女人因此而怪他，那肯定就是矫情，不顾大局了。 又不像江承雪所在的那个世界，皇帝不是任期制的，是家族世袭制的，让他们一辈子只娶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大可能。 第289页 他们考虑的是把更多的势力攥在自己手中，那么迎娶这些势力家的女子便是十分捷径有效的一个方法。 成为一家人，当然就把这个力量凝聚在一起了。 对皇帝来说，是拉拢的势力，对势力家族来说，是得到了皇家的恩赐，双方都有利益。 最苦的便是当做棋子的这些女人。 周泽勛又拿下巴磨磨她的头。 「外祖猜测，薛家不可能就此罢休，太上皇退位之后，五王爷便被赐了封地，常驻南方。云州城的薛家只是薛家的一个分支。 「之前也没见他们有所动静，但年前云州城就开始谣言四起，都是指责小皇帝未遂天命的，想必薛家是想要有所行动了。 「他们跟我们讨要粮食，毫无疑问，还是为了五王爷，想要继续为他造势。」 江承雪翻了个身，仰面向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好烦呀。」 皇家破事多！ 而且周泽勛外祖这边毫无疑问也想插一脚。但肖家肯定是没有薛家的实力的，不可能像薛家这样操作。 所以肖家应该是想站在太上皇一方，万一太上皇觉得小皇帝确实守不住他的江山呢？ 都是他的孩子，周泽勛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毕竟这孩子一表人才。 小皇帝无能，五王爷狼子野心，如此一来，周泽勛看着似乎顺眼很多，胜率也不算小。 肖家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别想了，睡吧，明天我们先去张大人府上再说。」 周泽勛帮江承雪拉了拉被子。 「如果这9000斤粮食，薛家愿意出万两白银，我们卖。」 江承雪突然说。 周泽勛愣了一下，笑道：「这恐怕不能吧？一两银子一斤，那也才九千两，薛家能做这么大的冤大头？」 「不能就算了，」江承雪翻身，「睡吧！」 让她再好好想想。 虽然薛家确实需要这9000斤粮食，但是用1000块钱买半公斤粮食确实太过于天价了。 结果一想就想到天色蒙蒙亮，睡意袭来，才睡过去。 睡得晚起得便也晚了。 周泽勛本想让她再多睡会儿，但没办法，约好了要去张大人府上的。 隔壁院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两人整理了仪容，穿了最新的衣服。 本想给张大人带一大块豆腐，但昨天晚上做的已经被三个院子瓜分完了，剩下的一块是留给梁阿楚的。 所以两人就把杨氏昨晚剩下的豆腐给带上了。 到了张大人府上，张大人正准备出门，让这些达官贵人捐献出他们已经为数不多的口粮，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一家一家跑过来，收穫也算不少。 知州大人都亲自上门了，不管怎样都得捐一些吧！何况捐的又不止他们一家，别人都捐了。 「你们两位今天上门又有什么事呀？应该不是专门送豆腐来的吧？要真是送豆腐的话，这豆腐有点少吶！」 张大人的心情非常不错，叫下人上了茶。 「唉——！」 江承雪上来先嘆一口气。 张大人眉头一抬：「你们怎么啦？难道有人找你们麻烦了？」 江承雪：「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麻烦，就是有些烦心来找大人解解惑。」 第241章 不给万量白银就算了 「哦，说来听听。」 张大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薛府要跟我们买这9000斤粮食，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定价格合适，就想来问问张大人，让大人给我们出出主意。」 江承雪一脸认真。 张大人放下茶杯，有些惊讶，有些为难：「你们才是生意人，价格这个事情我如何帮你们出主意？」 江承雪：「我们原本是不想卖的，可不是张大人您让他们跟我们买的吗？我们与薛府没有交集，但是张大人的意思，我们还是愿意配合的。」 「他们给你们说是我让的？」 张大人的眉毛拧了起来。 薛家没有这样说，只是为了诈一下张大人，看他的反应如何。 江承雪笑道：「没有，薛府没有提到张大人，大人放心，我们懂的。」 张大人：「……」 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承雪：「我们周家与薛府从来没有打过交道，虽然薛家说愿意高价收购我们的粮食，但听说薛家与五王爷是族亲，我们害怕做事不周让薛家生气了，可是如果这量价给的太低，我们周家就什么也赚不上，手里攥的这些铺子说不定也——」 她又嘆了口气，「我们的原意是想着用这9000斤粮食收买银州城百姓的心，等到他们翻过身来好照顾我们的生意。可薛家如果买了这粮食，我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所以想请张大人帮我们定一个合理的价格，在跟薛府那边求求情……」 张大人本来挺好的心情就不大好了。 薛府这边他其实并不想多交集，他又不是傻子，本本分分当自己的知州不好吗？ 参与皇家的争斗，一旦站错了，队伍下场是很惨的。 再说，周家是省油的灯吗？显然不是，他们家背后站着肖府。 肖府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但是他们却能和宫中的那位对上话。 这两边都不好惹，他这个知州最是憋屈，明明只想老实做官，非要把他卷到这些头痛事里。 第290页 不由窝了一肚子火。 「这事你们找我我也没法，老夫现在忙百姓死活都忙不过来，做生意这些事情老夫不管，不要违法乱纪就是了。」 你们自己爱咋样就咋样吧，别把我扯进去。 张大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违法乱纪的事情……」江承雪道，「张大人，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大人头疼：「有关百姓的就讲，有关生意的就别讲了。」 「大人有所不知，从去年年末开始就有百姓抱怨当今皇上，甚至说皇上他不是天子——」 张大人脸色凝重，快步跑到门口看了看门外，见屋外没人才放心。 「你二位不可胡说！这可是要问罪的，我就当没听到吧。」 江承雪：「大人，这话不是我们说的，外面说这话的百姓可多了，我们也害怕这些言论为云州城带来祸事，所以才斗胆告诉您。」 张大人的心情更加不好。 江承雪二人搅黄了张大人的心情之后，便起身告辞。 「那这生意我们还跟薛家做吗？」周泽勛问道。 两人慢悠悠走在街上，江承雪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实在是没有睡好。 「薛家出万两银子我们就做，不出就算了。」 他们要是肯出万两银子的话，那就一次性解决掉铺子的经济问题，很划算。 但出不起的话，那就算了，不给他们做嫁衣。 周泽勛点头：「看张大人的反应，不像是和薛府一路的，甚至还有一些避之不及。」 「要是我，我也避之不及。」 江承雪道。 现在旱灾已过，对大津朝来说，最要紧的仍然是外患。 薛家有的是钱，但却没有兵权，五王爷要想上位，也只有「名正言顺」的办法，就是小皇帝主动退位，让王爷上位。 他们目前也是这么做的，官逼民反，小皇帝也顶不住压力，除了五王爷，再没有别的人选。 可现在不是时机，小皇帝娘家那边还在奋力抗外，就算朝廷中大部分大臣认为五王爷更适合做皇帝，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请小皇帝下台。 所以，五王爷现在，得不到大部分大臣的支持。 看来张大人便是不支持的那一部分。 「我认为——」 江承雪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泽勛重重的捏了一下手。 她一愣，听到周泽勛在耳边轻声道：「有人跟踪。」 两人假装无事走上大街。 周泽勛看看那边茶铺：「雪儿，你先去茶铺等我，我去会会那人。」 江承雪在茶铺里面坐了小半个的样子，喝了一壶茶，周泽勛才回来。 「怎样？」 「孟家的人，我已经拎回去交给爹了。」 「不是薛家的就好。我们去薛家吧，问他们愿不愿意出万两白银。」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总得去一趟。 果然，薛家对他们提出的价格震惊万分。 以前见过面的薛知远拍着桌子喝道：「你们是想钱想疯了！万两白银你们知道能买多少粮食吗？」 二人老老实实答道：「不知。」.c0m 「万两白银足够你们几辈子人衣食无忧，居然敢狮子大张口，9000斤粮食就想要万两白银？为何不去抢呢？」 江承雪：「那就算了。这9000斤粮食是我们预备打开云州城市场的，没有这9000斤粮食我们后面的生意也不好做。打扰了。」 两人出门，薛府的长辈也没有说话，看来是很认同薛知远的言语。 「阿勛，说书先生还在说吗？」 「还在说，但说的少了，客人们听我们的故事已经听腻了。」 说到这事，周泽勛忍俊不禁。 三位说书先生已经把他们二人说的人不人神不神了，实在叫人没耳朵听。 「那就给他们一些新料，叫他们说说这9000斤粮食的事情。」 既然张大人和薛府不是一路，薛府的产业都在江南一带，云州城他们也奈何不了。 他们还是得先把这云州城的市场占下来。 回家之后，得知周伯禄已经拎着那跟踪他们的人，带着罗玉璋一伙人到孟府送人去了。 江承雪别的不多问赶紧钻进自己那屋，又钻进空间补觉去了。 第242章 会做腐竹吗 睡醒之后，杨氏正在捣黄豆荚。 拿了一个木桶，木桶里面放了半桶黄豆荚，又用一根擀面杖，在上面半捶半碾。 就像一个捣臼，只是她不敢用力，怕将木桶底子捣掉了，只能用碾压的方式。 「娘，今天不剥了？」 「还剥！手不想要了？剥到什么时候去呢？那劲头过去就算了。」 杨氏道。 「不是说去睡觉吗？这么快就起来了？」 「睡好了。」 杨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满是深意的看看她，将擀面杖塞在她手中，转身进了里屋。 江承雪学着杨氏的样子用擀面杖碾压，但一点都不省劲。 「娘，这个不行！」 「你男人刚才出门去买捣臼去了。」 「用捣臼不会全捣碎了吧？」 「这么容易就碎了，那还用石磨做什么？」 杨氏走过来，将一个布包塞到她怀里：「拿着。再去睡会儿。」 她觉得江承雪根本不是睡好了，是睡不着。 第291页 「娘，我都说了不缺银子……」 缺也不是缺这么一点。 「拿着，我这余下的够我们生活了，你们尽管拿去用就行。」 老人家一片心意，塞回去不好，便留下了。 江承雪揣进怀里，「娘，你等着，我们很快就能十倍把这银子挣回来了。」 「不用着急，着什么急，你们慢慢来就行。」 逼狠了别把人给逼出问题来了。 「谢谢娘！」 「赶紧屋里再去睡会儿，我看你一大早上哈欠就没停过。」 「我真的睡好了。」 「好，那你把豆子筛出来，别漏了。」 江晨雪便坐到一旁，拿起簸箕，一边摇晃一边把簸箕上面的壳子捡出来放在另外一个盆子里面。 这过程和扬稻壳一样。 「雪儿，知州大人那边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叫我们自己解决。」 「那咋办？把粮食卖给薛家？」 「不卖，卖不到多少银子。」 「怎么卖不到多少银子呢？他们不是说了吗？比市场上面的价格更高呢，这九千斤粮食怎么也得上百两银子了吧？」 「能卖几百两吧。不卖。阿勛跟他们家有仇呢。」 「哦——是，不卖就不卖。」 期间，江承雪还去隔壁院子瞧了瞧，很是忙碌，推磨的，烧开水的，敲豆子的。 梁阿楚今天都没来得及教文化，到院子时，这些女人都已经忙起来了，连两个四岁大的孩子，都跑前跑后给大人们递东西。 她也只好作罢，在院子里面停留了不多会儿，便拎着周家给的豆腐回去了。 比起留在这里做豆腐，更要紧的还是回去教两个丫头学习更多的药理知识。 「卖的时候豆腐花，鲜豆腐，熏豆干都可以一起卖，人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虽是热情高涨的说着。 「孙姐，你会做臭豆腐吗？」 江承雪忍不住问道。她本来口味就比较重，臭豆腐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臭豆腐？」 「嗯，臭豆腐，黑乎乎的，臭臭的，闻着臭，但是吃起来很香！」 江承雪回忆道，不禁口中生津，想要流口水。 「有腐竹，会做吗？应该也是拿黄豆做成的。」 腐竹做菜她倒一般般喜欢，主要是以前拿腐竹做过辣条，很美味。 比起拿糖果做零食，她更喜欢吃辣条。 孙氏听得满脸茫然：「臭豆腐？好好的豆腐，为什么要弄臭呢？还有那个什么腐竹，是哪种竹子？」 好吧，看来是不知道了。 「腐竹不是竹子，是一种豆制品，就是——煮豆浆形成的一层豆皮。」 以前刷抖音的时候刷过，就是从豆浆上面结起来的一层，具体是怎么弄的她没做过。但她煮过鲜牛奶，煮好放置一会儿会形成一层奶皮。有时候喝豆浆，嘴唇上也会沾上一层薄膜样的东西。 她想这二者是一样的道理。 孙氏恍然大悟：「你说豆油皮呀，这个我知道，这层油皮最有营养！」 以前出现这么一层豆油皮的时候，她都会挑起来给家里的孩子或是男人吃掉，这一层是好东西。 「对，就是这么一层晾干以后就叫腐竹！」 孙氏：「……哦。」 豆皮就豆皮，为什么要叫竹呢？豆子和竹子可没什么关系。 不过东家这么说那肯定就是这样。 「孙姐，你帮我研究研究这个腐竹怎么做，不可能一锅才出一张的。」 「好。」 孙氏是笑了，有事情做总是好的。人每天就有个奔头了。 至于臭豆腐，江承雪暂时不打算再提，臭豆腐这东西就是个消遣，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来研究臭豆腐，以饱自己的口腹之慾。 听到中院有了动静，便匆匆回来中院。 周伯路回来了。 「爹，事情怎么样了？」 王小五等人没回来，他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回来的是周伯禄和陆先生。 杨氏已经放下手里的活给二人倒了茶水。 周伯路道：「孟家那边不承认，还去了一趟官府，不过张大人不在，下面的官员不愿管孟家的事，只把那个跟踪者扣押了。 「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们过去把动静闹得很大，孟家应该不会再派人来跟踪，以免背上偷粮贼的罪名。」 江承雪：「那行了。」 「你们那边如何？」 「薛家问我们买粮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张大人对此并不知情，我和阿勛商量了，不打算卖给他们，反正也卖不了多少钱。」 周伯路点头：「好。」 陆先生见二人的话说完了，开口：「江娘子，你们交代老夫去办的事情，老夫还未办完，麻烦再给我一日时间。」 周伯路：「是我耽误了陆先生的正事，去孟家将先生一起带上了，他一人也不知道那些店铺的位置所在。」 江承雪：「这倒没什么事情，店址慢慢选，能选出好的店铺时间多一点也划算。」 下午周泽勛就买了一个石臼回来，放在中院。阿通不是想下力气吗，那就让孩子多干干活。 不过一下午都是周泽勛在干，因为周通上学没回来。 第292页 杨仕泽将昨天剩下的豆渣和进面里做成馒头，上锅蒸了。 出锅的馒头有一股浓郁的豆香味，吃进嘴里口感虽不细腻，但也说不上粗糙，很好吃。 第243章 施粥放粮 晚一些的时候，江承雪上街去看了，官府选定的那五家铺子，都已经收拾出来，原本的门头也被摘了下来，被王小五他们挂上了「周氏」的牌匾。 这牌子和美搭不上太多关系，胜在显眼，鲜红的漆字隔得老远都能看见。 明天开始施粥，但此时就有破衣烂衫的穷苦人围在店铺前抬头观望，似乎在确定到底是不是这里，明天不要跑错了。 「小娘子，官府是在这里发粥饭吗？」 一位佝偻的大娘，嘶哑着嗓子问江承雪。 「大娘，是这里。」 江承雪柔声回道。眼睛发酸。 这周围的这一大圈，个个面色发青，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均是弱不禁风，形如枯藁。 活着对于他们实在是不容易。 她不忍心在这里久留，赶紧从人群中出来了。 周泽勛牵过她的手，「走吧，回家去。」 因为第二天全城就要开始正式施粥了，周家也没有早早睡觉，这事跟他们有关系。 刘参军大晚上还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一趟。 「衙门这边都安排好了，你一个铺子里面配二十个人，两个打粥饭，再有两个熬粥，其余的维持秩序，你看你们家里要出几个人？」 周伯路：「我们家出五个人，每个铺子一个，帮你们舀舀饭。」 舀饭的人露脸，群众的印象深刻。 「好，那你们的人早点去，天亮就要开始了，整天在那里回不来，衣服穿厚点。」 刘参军对周家人很是亲切。 走的时候，他忽然道：「薛家没给你们买粮食？」 「要买，我们没同意。」 刘参军笑道：「那你们可损失大了，薛家以一斗粮食200文的价格跟城里其他大户买了粮，就是别人家交上去的粮食都记在薛家名下，基本上都买光了。你们足足9000斤粮食，那得挣多少钱呀！」 周泽勛道：「我们不差这些银子，要差也差得远了，就不跟薛家那边掺和了。」 刘参军点头：「这样挺好。」 等到刘参军走了，杨氏才吐了一口气。 「薛家还真是有钱，一斗粮食200文！」 江承雪嘻嘻一笑：「没事，薛家有钱呗，让他们多出点钱，增进货币流通。」 之后又安排了明天去铺子帮忙的五人。 罗玉璋那院出三人，还有周伯路，周泽勛二人。 本来之前说好让杨氏去打饭的，但杨氏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只能偶尔去帮帮忙，出出风头。 江承雪说，她会照顾好孩子，结果被杨氏瞥了一眼，「你呀！把孩子交给春芽都比交到你手里放心！行了，你手头那么多事情，安心忙你的，孩子有我看着呢！」 唉，杨氏虽然不会说好听话，但是她就是这样，心里总会想着你。 江承雪又跑到杨氏身边撒娇：「娘，有你可真太好了！」 杨氏赶紧催着大家睡觉，明天早上都早早起来，这粥一施也不知道要施多久，反正现在家里男男女女都有的忙了。 江承雪躺着睡觉前还算了个帐。 一斗粮食约12斤左右，一斗200文，1斤就算是17文。9000斤就是153两银子，换算成前世的钱，就是153000元。 确实是一大笔钱，但对江承雪她们来说，也确实顶不上什么用。 算完帐之后她就心里踏实了，这粮食不卖给薛家还是不亏的。心理上不亏。 不过这么一算，就又发现每月一千两银子，真的是一笔超大的数目。 「在想什么？」 感觉到她还没睡，周泽勛又把她往怀里捞了捞。 「在想挣钱的事情。」 一提这个事情，周泽勛脑子里是比较没有方向的，只能吻吻她的后脑勺。 「心里有方向了吗？」 「你说现在什么最好卖？」 「粮食，只有粮食什么时候都好卖。」 无论问多少次，这是唯一的答案。 「对。农民也要开始发愁了，旱灾过去了，但农民们把粮食都吃完了，连各种粮都没有留，所以，我们还得种粮食，多多的种。」 周泽勛眼睛亮了：「你是说我们卖种粮？」 「吃的粮食也卖，种地的粮食也卖。云州城的事情都稳妥之后，我们赶紧出一趟城。」 「好。」 两人说着话，慢慢没有了声音。 第二天大早就被周通叫起来。 「大哥，嫂子，娘让我来喊你们吃饭了。」 周通困得稀里煳涂，脸没洗，头没梳，两个眼睛都睁不开。 没办法，他就住爹娘隔壁，娘起的早，进门就把他给拽起来了。 早上配着米粥吃了点豆渣面馒头，吃完天都没亮。 一家人大眼瞪小眼。 杨氏认真道：「收拾收拾，你们该去上工的就去上工了，这第一天，老百姓都等着呢！」 周通：「娘，我能去睡会儿不？」 「念你的书去。」 「灯太暗了！」 「院子里打豆子去。」 周通：「……」 好吧，那就打豆子吧。.c0m 第293页 杨氏说得对，江承雪等人来到集市上，听闻官府发粥饭的飢饿，老百姓已经围堵到门边，水泄不通的，每个人都将自己的饭碗揣在怀里。 官府的人昨天夜里就已经在铺子里面搭锅熬粥，熬好的粥就全部倒入大桶里面凉着备着。 铺子门紧闭，外面人知道里面有人都格外激动。 等到天色亮起来，才有衙役们揣着长刀匆忙赶来，他们应该是没有料到这么早就来了这么多百姓。 撕扯着嗓子喊大家排队，然后又引起一阵不小的混乱。 周泽勛将江承雪护在身后，混乱的人群格挡开。 终于安静下来，原本挤在一堆的人群，不得已地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下次便显得整齐多了。 「雪儿，你等一下自己回去吧！这里我看着不安全。回去路上不要往无人的小巷子走，注意安全。」 周泽勛安排着，眼看铺子门开了，他要去帮忙了。 「好，我看你们开始发粥了，我就回去。」 果然不安全，当铺子门一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排好的队伍又瞬间混乱起来，连衙役们抽出长刀都没有压住。 江承雪赶紧后退，远远地贴着别人家的店铺墙壁，才没有被人群冲撞到。 第244章 不是不来 混乱持续了好一阵，险些变成了哄抢，好在不是露天，守住铺门便也就没事了。 提刀的衙役怒不可遏，直接拿刀背砍人，周泽勛也上前帮忙维持秩序，他力气大，不用刀也能轻松将人分开。 终于，那突然上头的劲儿过去了，难民们冷静下来，这才开始害怕。 一个个低头耷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疯狂。 还有几人被刀背砍伤的，以及在冲撞中倒地被踏了几脚的，还躺在地上哀嚎。随着场面安静下来，他们的哀嚎声音也小了下来。 「谁再敢不听指挥，下次我用的就不是刀背，砍死一个少一个，让别人多吃一口！列队！」 带头的将士吼道，民众赶紧排队，这一次都老实了。 见场面稳定下来，江承雪才往家走去，这一路的长队至少上千人了。 才仅仅是上千人而已，就这么长，这么壮观！而云州城吃不上饭的不知还有多少人！ 赈灾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财大气粗都不见得敢揽这个活。 回到家，杨氏正举着捣棒捣黄豆，外面天气还非常冷，杨氏却把棉衣给脱了，只穿着春秋季的厚衣裳。 「娘，赶紧歇会！」 江承雪急忙把杨氏拉进屋里，又给她把棉衣披上。 「干嘛这么赶呀，就这么些豆子一天捣一点也来得及，不耽误隔壁做豆腐。」 「人不能闲着，闲出毛病来了，我骨头都硬了。」 没事做心里就跟蚂蚁爬一样，急得要死。 杨氏活动了一下胳膊，「他们施粥施得怎么样了？」 「娘，幸好你没去，今天第一天乱的很，差点打起来。」 「怎么会打起来？」 杨氏急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没出大事吧？这些人也真是，都给他们粥喝了，还打什么呢？！」 「没事，有官府的人呢。」 杨氏有些坐不住，便让江晨雪在屋里守着孩子，她上街去瞧瞧去。 「让大妞陪你一起去，万一遇到打架的，大妞还能保护着你。」 杨氏上街前还把隔壁的周春芽给叫了回来，老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江承雪一个人带娃。 这样也好，两个女人还能坐着聊聊天。 看得出来，春芽心情很好。 「嫂子，昨天豆腐就开始熏上了，孙嫂子说要多熏两天才行。过两天我们能吃上熏豆干吗？」 虽然是自家做出来的，但是现在粮食都不敢多吃，哥嫂还欠着外帐，这些做出来的豆腐，当然是拿去卖掉最好。 但嘴馋呀，能不能吃还得嫂子说了算。 爹和大哥对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开口，娘向来抠门，能省则省，不用问她都知道啥结果。 所以这个事情只能问嫂子。 「吃，自家做出来的东西，当然得自己先吃！等熏豆干做好了，嫂子给你炒菜吃。」 江承雪笑道。 春芽欢喜得满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嫂子，不弄多了，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好，嫂子心里有数呢。」 正说着，小床里面的孩子就醒了，哼唧唧的。 江承雪将他抱出来放在怀里，春芽则勾掉一圈炉圈，把炉子上侧放的茶壶放正，火钩从炉腔下面轻轻划一下，空气一流通，火苗就起来了。 这水不知道半途有没有添凉水，反正每次给孩子沖奶粉之前都要烧开了再用。 本来就是热水，烧开也很快。 春芽用两只碗把开水凉到合适的温度，加了一勺奶粉进去，用调羹调匀。 小朋友还不会等待，这么一小会儿没有吃到奶水，小嘴巴一撇就已经哭起来了。 江承雪的确是不太会带孩子，孩子一哭，她就心慌着急。 周春芽端着碗过来，见嫂子抱着孩子满屋打转，笑道：「嫂子，你别紧张，孩子哭两声没事情的。娘说，这孩子已经很好带了，平时都不会随便乱哭。」 「是吗？」 江承雪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孩子的哭声威力太大了，哭得她的心都揪成一团。 第294页 「是呀，这孩子也就饿了拉了才哭上两声，嫂子你带的少，紧张也是正常的。」 江承雪不由愧疚：「春芽，这些日子辛苦你和娘了。」 「我们有啥辛苦的？就是带带孩子而已，大哥和嫂子才辛苦呢。」 果然，勺子一送到孩子嘴边，小傢伙就不哭了。 半碗奶水餵下去，孩子就不肯张嘴了，这是喝饱了。 周春芽放下碗，又给孩子检查一下尿布，结果一揭开尿布，小傢伙就开了闸，差点尿她一身。 就这么直接尿在屋里了。 「这可好了，少洗一片尿布。」 周春芽笑道。 江承雪也笑了：「这下好，这屋里以后都是尿骚味。」 这可不像前世有地砖，有木地板，直接就是泥土地，这童子尿下去，说不定还能长出新生命呢。 两人说笑了几句，忽然气氛一凉，莫名其妙找不到话说了一样。 「嫂子，你坐着，去把娘打好的黄豆拿进来筛出来。」 周春芽动作也不敢大，怕扬起来的渣子呛着孩子。 「春芽，水生呢？这都好几天了吧？」 「没有几天，嫂子。」 周春芽抿抿唇。 「他到底还上不上门提亲呀？他再不来，我跟你哥可就给你安排了？咱们春芽长的这么标緻，又这么贤惠，排着队想娶你的可多着呢！」 江承雪故意逗她。 「嫂子～～」 周春芽不经逗，一下子就通红了脸。 「我哪里有那么好？而且，水生他不是不来……」 「那他是不敢来？」 「也不是。水生说空着手上门提亲不好，他想攒点银子再来……」 「他想怎么攒银子？」 江承雪不禁好奇，现在找一份工做太难了，那小子该不会要把时间无限后延吧？ 「水生他们运气好，找到了清理河道的活，这两天已经开始干起来了。」 「清理河道？会不会太早了？」 虽然现在天气开始转暖，可积雪都还没有化完呀。 「不早了，据说云州这边一到三月天气转暖的很快，现在旱灾过去了，可能很快就要来水了，所以要抓紧时间清理，就现在开始都不一定能清理完呢。」 周春芽低头晃着簸箕：「水生说，等这个活干完了就请媒婆来提亲了。」 第245章 装聋作哑两边不得罪 这施粥一施就是一整天，到晚上周家的几个人才回来，个个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没办法，别看只是舀饭而已，舀一整天，胳膊抬上抬下的，晚上回来酸胀难忍。 江承雪一边帮相公按胳膊，一边说起小姑子春芽的事情。 「水生的事情我知道，不用担心，我让负责的头儿照顾着他们。」 江承雪一愣：「这清理河道的事情，该不会也是你帮忙的吧？」 满云州城都是找不到活的，怎么周水生一家就找到了呢？ 周泽勛点点头，年前在城南门口一起治理瘟疫积累下的人脉，这会儿就用上了。 「我没跟水生他们说，你以后也别跟他们说。」 「这工作难做吗？」 「下力气的活，现在又冷，不是太好做，不过工钱给得还可以。」 江承雪瞅着相公一脸平静的样子，噗嗤一笑：「你怎么不给他们找个轻松点的活？比如说让他们帮我们卖鸡蛋什么的，我记得你以前跟水生不是挺好的吗？」 「那不一样，要娶我妹妹当然要先吃吃苦头，让他来帮我们卖鸡蛋，用从我们家赚的钱去娶我的妹妹，那还不等于我把春芽白送给他？我要是跟他关系不好，我就不这么帮他了。」 虽然跟周水生关系很好，但自己妹子就是自己妹子，周水生这个外人比不上。 「行吧，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还担心水生是不是胆怯了，不敢上门了。」 「他要敢胆怯了，我就去揍他一顿，然后再也不让他见春芽。」 虽然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一直都是当做亲妹妹对待的，这种关系并不会比血缘关系差。 按摩了好一阵，江承雪的双手都按酸了。 两人躺在被窝里，随着天气慢慢的转暖，屋里的如果也没有烧得那么旺盛。 「明天该收粮食了。」 江承雪有点担心，周泽勛这是真的累着了，否则两只手也不会这么老实。 这样的话明天收粮食稍微有点困难。 「让隔壁也出个人顶替你吧，或者大家都轮流来，这样还能休息休息，让小五两个人也顶替上。」 「嗯。」 周泽勛应着。 第二天就做了人员的替换安排，让周伯路和周泽勛都先休息一下。 两口子没事便到街上去到处转转，一直安静的云州城，忽然变得热闹非凡，街上到处都是人，吵吵嚷嚷的，还有人群中有人敲着锣鼓大声吆喝着：薛家仁慈捐粮10000斤，周家仁慈捐粮9000斤。 只是这种热闹并不是让人舒心的热闹。 看着这些骨瘦嶙峋的难民，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充满希望的表情，二人却心情有些沉重，全城捐献出来的这些粮食，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除了难民们纷纷从家里出来领取免费的粥饭，还有在街上巡逻的差役，专门抓捕那些捣鼓皇家谣言的人。 第295页 这些人直接抓了就往大牢里面送，啥也不问，放在大牢里面，每天打一顿，然后给碗饭。 张大人不能问呀，他不支持薛家，但又不敢跟薛家明面上对着干，但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大家见面了还是笑嘻嘻，该咋样就咋样。 「我看9000斤粮食根本不够。」 一口大锅能装200多斤水，里面一次得煮个三四斤粮食不算多，一个铺子一次煮三锅，一天煮五次。那怎么也得五六十斤粮食。 五间铺子，一天就是三四百斤粮食。 就这样，每个人碗底不见几粒米，还有很多没能喝上一口米汤的。 「赈灾的组织工作就交给张大人他们，我们努力囤积粮食吧！」 两人街上逛了一圈，回到家，就看到杨氏站在巷子口张望。 「阿勛！雪儿！你们才回来！张大人派人来喊你们了！」 两人听闻便又转身去了衙门。 张大人就在衙门坐镇，没有到铺子里面去维持秩序，也没有去舀饭舀粥，也是忙得团团转。 才打发走两个下属，见他二人来了急忙招招手。 「你们手头空铺子还有没有？再出五个来，五间铺子根本弄不过来！」 不就小事一桩吗，出呗！ 张大人也只是跟他们打声招唿而已，这边打着招唿，那边已经选好了铺子，派人把粮水运了过去，炉灶已经热起来了。 好不容易坐下来喝口茶。 「你们看还能不能出人，薛府这边也出了些人，维持秩序的，铺子里面帮忙的，都有，你们不加把劲可压不住他们。」 张大人也不嫌事大，反正周家和薛家相互争来争去，关他这个知州大人什么事情？ 都是救助老百姓，他很欢迎。 他在中间装聋作哑，两边不得罪。 但私下里，他还是更站周家这边，怎么说五王爷那边也有点不符合世俗，而且他们可没有给自己送人参。 不过周家这边出人还真出不了了，总共就买了那么些人，女人们还要做豆腐，准备开铺子，跟家大业大的薛家比不了人数。 江承雪笑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做门头吧，把牌匾挂出来。」 张大人一挥手：「去吧去吧。」 于是赶紧又去找木匠，把刻写着周家二字的门头做出来，明天就赶紧挂上去。 这次找的是老熟人，顺便把那定做的十两银子一个的人参盒子取了回来。 这盒子果然相当不一般，江承雪认不来是什么材质的，你觉得捧在手中很有厚重感。 材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盒子的做工。 之前那五两银子雕刻的牡丹图案盒子，江承雪已经觉得精妙绝伦，刚看到这十两一个的盒子，她觉得那牡丹盒也就只值五两银子而已。 这送给萧府的盒子，上面雕刻着微浮雕，青松白虎，十分细緻，青松的针叶，老虎的毛须，根根分明。 老木匠连续工作了数日，此时双眼都是红通通的。 「两位看看这样是否满意？可惜时间有限，老头子我精力也不足了，否则还能雕刻地更加细緻些。」 老人家还有些惋惜。 「足够了。」 反正雕刻成这样，江承雪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一百个满意。 第246章 这孩子社恐 在巷子口，遇到了朱大夫家的四丫和他的小儿子。 江承雪这才想起来，上次去朱大夫家说了每天让四丫抱着这弟弟到自己家来一趟。 这两天忙的把这个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 「四丫，什么时候来的？」 小姑娘非常腼腆害羞，支支吾吾：「来了一会儿了。」 「进屋了吗？」 「……没有。」 江承雪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来了以后都不敢敲门呀？」 小姑娘抱着弟弟把头给垂了下去。 看来是这样，来是来了，却不敢敲门。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小姑娘这两天都偷偷摸摸带着弟弟过来，门口悄悄地转上几圈，见没有人开门，就又不声不响的回去了。 这小姑娘，社恐呀。 赶紧把人带回家，给两人各倒了一碗水，还加了一点白糖。 这水是空间里面的水，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朱大夫这个小儿子怪可怜的，也许喝空间里的水能让他恢復正常呢。 试一试又无妨。 小姑娘和弟弟喝完水，仍然是拘束害怕的样子。 江承雪也不忍心多留她们，便喊隔壁的大妞过来，让她送两个小孩回去，顺便提两桶水过去。 嘱咐她告诉朱大夫的老婆，这水是留给孩子喝的。 就不叫人家每天带着弟弟跑过来了，最近街上人多了，感觉不太安全。 送走两个小孩，两口子便钻进自己的那屋不出来。 空间里正是收穫金秋。 所有种下的作物都成熟了，朱德兴拿着镰刀去割水稻麦子，江承雪则搬了个筐子框子去掰玉米。 两人在空间里忙得昏天黑地。 当然，昏天黑地只是个形容词，即使里面的天色一直没啥变化。 虽然五十亩地没有全部种满，三十亩至少是有的。 一下忙了好几天，吃住都在空间里。 让江承雪痛苦的是，虽然她觉得时间过去了，但她身体并没有跟着时间走，亲戚一直都没走。 第296页 等到二人把空间里面的水稻，麦子，小米，高粱，玉米等粮食作物全部收了，又在院子里和院子外铺开晾晒。 等到两个人从空间出来，感觉上已经经过好多天，可实际上，外面的世界还是停留在他们进空间的那一天。 看到他二人杨氏惊得把手中的盆子都跌到地上了。 「我的老天！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睡个觉就变得黑不拉几的？」 江承雪摸摸脸：「有吗？娘，你记错了吧？我们两个一直都很黑呀？」 记错是不可能记错的，江承雪的手粗糙的跟锉刀一样。 所以他们两个肯定是黑了一圈。 杨氏就非要拉着两个人去看大夫，哪有人一会儿不见就黑成这个样子的。 拗不过老母亲，两人只好随同杨氏去了朱大夫的铺子。 经过朱大夫严谨的诊断，确定两人都没事。 「那怎么黑了呢？」杨氏大不解。 朱大夫眼中也写着懵逼。这症状怎么跟晒了好几天似？ 可这大冬天的哪找什么太阳？ 不过两个人脉象平稳得很，气色比城中九成的都要健康。 一点事情都没有。 杨氏虽然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但朱大夫都这么说，她也只能相信两个人确实是没事。 「朱大夫，你这还有牛奶粉吗？」 临走时，杨氏满眼期待的问道。 朱大夫一脸沉思，眼睛瞟向她身后的江承雪。 江承雪微微点头。 「有。」 「有多少？能多给我留点吗？」 这牛奶粉真好呀，虽然白米粥有营养，可杨氏觉得还是这牛奶粉好，看把孩子餵得白白胖胖的。 「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有多少是多少。」 朱大夫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家真是有意思，在他这里打的什么谜语呀？ 「行，你有多少你都先给我留着，啥时候有？」 「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有。」 杨氏又急又气：「嗨！你这朱老头，说个话怎么一点准头也没有呀！」 朱大夫：「……」 他真是冤屈。 江承雪急忙挽着杨氏的胳膊：「娘，朱大夫有了肯定会先给我们家留着的，你就不用着急了！对吧，朱大夫？」 大夫无奈的嘆口气：「那是自然，我有了全部都给你们家留着。」 三个人回了桂花巷。 江承雪二人就又说要回屋休息去，累了。 「赶紧歇着去吧，看你们都黑黄成啥样子了。」 再进空间，粮食都已经晒好了。 堆剁之后还要脱粒。 也没有脱谷机，用的就是古老的摔打碾压法。 水稻高粱这种，就一束一束握在手里，周泽勛喜欢站在石磨旁边往什么上摔打，摔倒下来的谷子弄得满院子都是。 先一样一样的脱粒，等一种作物弄完了，收拾起来再弄下一种，这样也不怕满院子乱七八糟。 院子里也是周泽勛的地盘，屋里面是江承雪的地盘。 将凳子翻倒过来，将晒好的玉米棒子在木头方子上面来回磨蹭，玉米粒就通通都掉落在地上。 这工作要是平时做做还觉得蛮有趣，可现在一座小山放在这里，就把人做得想哭。 又是一个昏天暗地。 两个人从空间出来灰头土脸的。 杨氏瞪着眼睛瞧他们：「你们干啥了？做梦梦见种庄稼了？」 江承雪：「还真梦见种庄稼了，天天干活呢！干得乏了都！」 杨氏撇嘴一笑：「那这梦做得好呀，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两人就要出门，杨氏喊住他们：「又要往哪去？马上吃晚饭了！」 「娘，马上就回来～」 空间里面粮食放不下，院子里快堆满了，没有多的麻袋去装了，明天早起一下雪，所有的粮食得埋到雪里面。 是可以堆到附近那空院子里面去的，明天一大早让官府马上拿走就行。 如果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做旧」一点比较好，这么新的粮食太容易让人困惑了。 能少给自己找一点麻烦，就给自己少找点麻烦吧。 现在天都快黑了，去买麻袋是买不上的，不过这三天施粥的铺子里面攒了不少空麻袋，正好可以收集起来免费使用。 他们去的时候，还有长长的队伍排在铺子外面。 官府的人已经开始驱赶，店铺也正在准备收摊。 两人喊了王小五，借了官府一辆平板车，将十家铺子的麻袋全部收拢，满满的一车运回到空宅子去。 「小五，你先别走。」 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但花时间，就又弄到了大晚上。江承雪将王小五留住，让他在院外等着。 自己两口子在房子里把这些麻袋全部扔进空间。 以后把王小五叫回家去，给他拎了一大块豆腐，又装了些菜干，让他带回家吃去。 本来还想留他在家里吃饭，王小五没肯，拎着东西再三道谢后，赶紧跑掉了。 第247章 你着什么急啊 他们两个回来，周伯路也才回来，今天他虽然不用打饭，但铺子是自家的，还是要经常转着些。 所以杨氏虽然早早的就做好了饭，但都没有吃，连油灯都没点，就着炉子里微弱的火光，一边等一边筛着黄豆。 第297页 人都到齐后，便张罗着吃饭。 油灯也才点起来。 「娘，不要这么省着灯油，把眼睛弄坏了。」 江承雪心疼道。 「又不是念书写字，哪那么容易坏，这活闭着眼睛也能干。」 春芽也笑道：「嫂子，你别担心，天黑了，我们就随便做做，没做的那么细，不伤眼睛的。」 江承雪也不说了，说那么多道理没啥用的，日子困难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牺牲身体来求生活。 所以啊，以后要让家里不心疼这点灯油，那就给家里备多多的灯油就行了。 吃完饭之后，两人到空间里面，用铁锹，将院子里面堆起来的，谷子，麦子，分别装进麻袋里面。 脱壳是不可能脱了，交给官府，让张大人看着办吧。 装好的麻袋封好口就堆在院子里，底下铺一层厚厚的玉米杆子，堆好后用油布盖一下。 屋里就那么大点空间，堆不下这些东西。 而且，既然要「做旧」，不就应该放在外面风吹日晒吗？ 后面油布不够用，只好拿了麦秸，铺在麻袋顶上。 院子里简单清扫了一遍，更多的粮食扫了起来，剩下的就不管了，任由它们散在院子的角落吧。 「果真是物以稀为贵！」 江承雪一手拎着灯，一手扶着腰。 之前他们收黄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院子都扫了两遍，仔仔细细的，生怕遗漏。 「这些粮食太细小了，扫也扫不起来，只能这样。」 周泽勛满脸的惋惜。 两人看着院子里一堆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麻袋，心里无比踏实。 给官府交差的粮食足够且有余。 现在的亩产量远远比不上后世，但因为空间土壤好，生长环境几乎完美，所以产量也十分喜人。 麦子，水稻的亩产虽然达不到千斤，但六七百斤应该还是有的。 所以差不多十亩地就有7000斤，他们欠官府7100斤，轻轻松松。 他们决定多交1000斤，反正都跟薛府闹得不阴不阳了，他们既然交了一万斤粮食，那周佳也就一万斤，不压他们一头，但也不落后他们一头。 估计薛家多少会觉得有些噁心吧！ 剩下的粮食便备着，以防后面粮食不够吃，万一朝廷的粮食送来的更晚一点呢？ 两人都累瘫了。 当然大部分的活是周泽勛干的，他力气大，加上娘子还在生理期。 所以他是真的累了。 累得都没啥胃口了。主要是懒得不想动。 但胃里在叫嚣着，还是吃点吧。 就随便煮了点菜干稀饭，滷肉滷蛋也都吃完了，还没有来得及备上。 随便吃上一吃，赶紧洗漱休息。 周泽勛还冲了个澡，江承雪只能羡慕羡慕，身上钻了渣子，又扎又痒。 可生理期还没过去。 「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连周泽勛都觉得太久了，他着急呀。 「没几天呀。」 江承雪翻了个身，因为在空间呆的时间太久了，引起了感觉上的错乱。其实在外部世界真没两天。 「唉……」 周泽勛嘆口气。 「是我生理期又不是你生理期，你嘆什么气？」 「你不懂。」 江承雪：「……」 才说两句，两人便睡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大早，两人还专门去空间看了看，这里堆的雪白的小山，很是赏心悦目。 陆先生这边也把铺子看好了。 不过他有些悲观。 「现在满大街都是去排队喝免费粥的，哪还有人到我们的铺子里来买东西呀？」 江承雪笑道：「不买也开着，把牌坊先做出来，铺子里面少少的放点东西，能卖就卖，卖不出去就搁着。」 不能放太多，万一被人偷了抢了呢？ 做门头牌坊的事情就交给陆先生去办了，这次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弄个写着「周氏」的木板凑数。 这门头得一直挂着的，得好好制作。 江承雪打算挂上粮铺的招牌。不过粮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售卖的，对于百姓来说，天大地大粮食最大，所以开粮铺很挣钱。 而挣钱的生意一般都不会掌握在一般老百姓手里。 普通的商户开个铺子到衙门登记就可以了，开粮铺这种，那就得往上走走关系。 对此江承雪并没觉得有啥难办的，直接让陆先生去做牌子就行。 之后两天，江承雪两人总算悠哉悠哉的休息下来。 一休息下来，周泽勛就时时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果真饱暖思淫慾。 弄得江承雪亲戚走了，都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心里紧张激动还忐忑。 估计新娘子嫁人之前就这样心情吧！ 她的生理期还是很正常的，刚好七天结束。 背着周泽勛在空间里洗了澡。 晚上才往床上一躺，旁边这人就凑过来了，使劲在她头髮上闻了闻。 「雪儿，你头髮好香，是不是洗头了？」 江承雪没说话，直接钻进被窝里，把头都蒙起来。 周泽勛一愣，立即欣喜若狂，简直急不可耐。 「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 第298页 「太冷了！」 「怎么会冷呢？我给你把被子盖好！我给你暖着！」 江承雪把头埋进相公怀里：「太冷了，我们去空间里。」 谁知道这墙壁隔音效果怎么样，隔壁还有长辈和晚辈呢，就觉得羞的不行。 第248章 客套一下 这一晚过得浑浑噩噩，羞羞涩涩。 睡得够久，但又没有睡好，江承雪赶紧打开空间，从里面逃出来。 躺在外面世界的床上，江承雪将身上的大手拍开。 「困，睡觉～～」 「睡吧！我抱着你睡。」 江承雪：「……」 真的好睏，累死个人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半早上醒来，周泽勛眼睛都没睁开手先不老实。 江承雪坐起来，把身边的人推醒。 「快起来，外面都亮了！」 都习惯了天蒙蒙亮就起床，天色这么亮，就让人心里不安，跟上学上班要迟到了一个心情。 周泽勛这才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挠了挠头。 「娘子，我们去空间吧？」 「起床！」 才不去空间呢，一看就没好事！ 「你生气啦？」 「没有！」 「那你害羞？」 「……」 这傢伙居然不要脸的笑嘻嘻凑过来。 以前确实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不要轻易和异性发生关系，因为两个有了关系的人，心理上会产生极大的变化。 亲身实验，千真万确。 以前也知道二人是夫妻关系，且努力融入夫妻的角色。觉得他们相敬如宾，应该算是模范夫妻。 可真正有了关系之后才发现关系原来可以更进一步。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夫妻相处的画风好像也开始改变了。 比如，周泽勛就像突然撕掉了一层面具似的，变得更加真实，在自己面前展露情绪也更加放松。 她能感觉到，两个人都想要更加靠近对方，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杨氏给他二人热了饭，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神情，笑出满脸褶子。 周泽勛一脸淡定，江承雪就差把脸埋到饭碗里去了。 「我真是想不通，」 两人吃饭的时候，杨氏便在一旁给孩子洗尿片，一边洗一边说。 「这年头，大家都吃不上饭，居然还真的有人去咱们铺子里面买豆腐，不光买豆腐，别的也买，鸡蛋菜干都买，他们咋就一点不担心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摇头。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那些有钱的人家真的是！ 「大概是我们没钱买不上东西，那些富人是有钱没东西买。」 无论多么艰苦的时代，总有一些人过得特别好，觉得岁月依旧安好，而底层看到的风景却完全不同，仿佛到了末日一般。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钱。」 杨氏迷茫，她这个手头就没攥过多大银子的农村老妇人，对富裕的概念是模煳的，就像在江承雪的时代，一个亿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很模煳的概念，还没有100万来得具体。 人往往以自己的角度看待世界，自己生活困难的时候，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灰暗。 「今天你们还出去？」 杨氏问。 周泽勛：「要出去，今天有些事要做。」 「你们两个，别一天到晚在外面到处跑，却把自己家给忘掉了！雪儿从京城回来，这都快半个月了吧？抽个时间赶紧回肖府请安去。」 虽然说这二人有自己的想法，但长辈那里还是不能不去的。 「没有半个月，还没到十天呢。」 江承雪这样一算，发现这日子过的好充实，十天过出了一个月的感觉。 「十天拖的也够久了，反正你们也不忙了，这两天就收拾收拾过去吧？」 杨氏对肖府始终是充满敬畏之心，那可是她曾经的主人家，而且，她的内心里面始终有些担心两个孩子不听肖府的话，会引得肖府不高兴。 肖府不高兴了，谁来继续庇佑两个孩子呀？ 「好的，娘，这两天我们就过去了。」 杨氏直起身看着两个孩子，叫人叫娘叫得这个顺口呀！ 每次她听得都心里甜甜的，又有点颤悠悠的。 尊卑有别，二人这样叫她，这不是折煞她吗？ 可……她内心里又是愿意的。 「你们过去……要准备些什么？我提前给你们备着。」 「不用特意准备了，都是现成的。拿些菜干豆腐和鸡蛋过去就行了。」 杨氏：「肖府大，那必须多准备一些。」 说完又弯腰洗尿片。 江承雪二人确实打算这两天就去肖府拜访。 不过今天他们要去官府送剩下的粮食。 两人吃完饭便出了门。 这两天铺子钥匙已经交回一大半，剩下的铺子基本都在收拾存货，目前没有谁想要租铺子继续卖那些存货的。 说不定一个月卖的钱还没有租金高呢。 王小五他们为了不把这些钥匙搞混了，还专门找陆先生商量了办法。 最后去买了点牛皮，裁成小块。 牛皮上写地址，对摺一下，有字的部分折在里面，这样可以把字迹完好的保存下来。弄根绳子吊在钥匙上。 第299页 每次找钥匙的时候，掀开皮子看一下里面的字迹就知道了。 很方便很实用的钥匙坠。 这次他们不打算把粮食放在桂花巷旁边的这处宅子里，于是选了一处偏僻些的铺子。 两人打开铺子门，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这一处铺子以前是卖布匹的，是家老店了，铺子又小又老，不过收拾得倒很干净，别说布匹，桌椅板凳都没看到一根。 正好让他们堆放粮食。8000斤粮食，也就是80袋左右的麻袋。 东西搬进空间有点费事，搬出来很方便。 空间里面现在又到了秋天，那些粮食在院子里晾了一年，已经旧了。 江承雪将一垛稻谷移了出来，又移出几袋高粱。 仔细数了，有多不少。 将铺子门锁好，就想去官府那边找差役过来。 才没走多远点，看到一身便服的蒋参军也在街上熘熘达达的，东张西望，有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哟，是你们呀！」 蒋参军一看他们，严肃的面孔顿时阳光灿烂，迈着腿儿快步走来。 「蒋大人。」两人也笑着打招唿。 「好啊好啊，咦，你们两个怎么看着黑了？」 蒋参军歪头打量了他们二人。 当然黑了，之前在空间里面晒太阳收粮食，没可能这么两三天就好转回来。 不过蒋参军说这话也就是平常老百姓的客套。 「二位小友一定要保重身体呀，咱们云州城现在离不开你们！」 蒋参军语重心长。 第249章 你们周家定能飞黄腾达 「哪里哪里？我们不辛苦，我们才真真辛苦。」 两人自然是要客套回去的。 「蒋大人，您这是？」 周泽勛打量了一下这位大人的便服，穿的十分接地气，还带补丁的。 「哦，这个啊！」 蒋参军抬起胳膊，互相拍打了一下。 「不就是城中有些刁民嘛，乱嚼舌根子，那是难道说的吗？张大人喊我们在街上走走，听到有乱嚼舌根的，直接带走！」 「您一个人？」 「三个人，这些刁民不像以前，现在敢跟我们对着干了，一个拿不准就叫他们跑掉了，一个人可不成。这不是快午食点了吗？我正准备回去吃个饭，出来继续。」 「大人辛苦，不过我们正有事找大人，还得辛苦辛苦您了！」 两人笑道。 「什么事儿？」 「我们还欠着官府的粮食，昨日已经运到了，本来没想麻烦各位大人的，又怕我们自己搬运会引起闹抢，所以还得请大人帮忙。」 社会职责不同，官府的人制服一穿，老百姓就会心生畏惧，除非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是不会跟官府抢东西的。 哪怕是这个时候，百姓吃不饱饭，肯定会滋生出一些胆子大不怕死的，可面对官府的人依然会望而生畏。 「这哪是麻烦！你们等着，这就去喊人过来！」 蒋参军大喜，转身要走。 江承雪急忙道：「大人，多叫些人，多派些车，还有地址是——」 「对对对，看把我激动的！」 蒋参军又折回来问明了地址。 这次没有着急离开，盯着两人笑得别有深意还有点腼腆。 「那个——，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在城里开了几家卖东西的铺子啊？」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 唉唉，这世道真是反转啦，他一个官大人在这里奉承两个老百姓！ 两口子明白蒋大人的心思。 江承雪笑道：「是啊，准备开呢，门头还没有挂，衙门还没去登记，这两天就准备去弄这个事情，蒋大人不会怪我们不守规矩吧？」 「哪里，你们是大忙人，这点事情什么时候去办都可以，周家跟我们我不是外人！」 从年前就一起奋斗的，衙门里面有官职的，谁还不认识这二人了？ 现在他们要办点事，那还不是大敞开后门，让他们办？ 连顶头的张大人也不会说点什么！ 不，张大人说不定还要亲自交代他们将这二位伺候好呢。 「那我们就放心了。各位大人辛苦，你们在我们店里买东西一律五折，唉，可惜我们也穷的要死，否则大人们此时这么辛苦为百姓操劳，我们就不该收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边拍马屁，还得一边诉苦。 大人是辛苦，但他们不差钱，便宜是可以的，免费用不着。 蒋参军也万分感慨，他知道周家这次在京城挣了些银两，可挣的应该都差不多拿出来奉献给百姓了吧？ 周家，好人吶！云州城这些大户没一户比得上他们！ 「你们也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等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蒋某人！」 寒暄过后，两人回到铺子去等，蒋大人急急忙忙回去叫人。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蒋参军便带着一伙人赶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参军，其中一个是刘参军。 两位大人听说周家要把剩余的粮食都交上来，便也过来看看，七八千斤的粮食啊，以往没有觉得啥，这不荒年嘛！ 看着就稀罕。 也怕途中被刁民抢了去。 除了三位参军，带刀衙役来了三十人。 第300页 铺子门一开，大家就哇了一声。 好多粮食啊！ 看着真高兴，真眼馋，也为这周家人感到心痛。还有暗暗骂他们大傻逼的。 有钱人的世界呀，他们不懂。 当然对他们心存感激的更多，人到底是感情动物，好人总是比坏人多。 这些人看向这年轻的两小口，眼中充满了关爱之情，情感上向他们靠得更近。 之前周家已经上交了1900斤粮食，还剩7100斤，大家围着过了称，将7100斤粮食搬上板车。 刘参军拿着小本本非常郑重的在上面写下周伯路家，加7100斤。 其中稻谷6356斤。高粱米744斤。 备註，已履行字据。 「所有的字迹都在张大人手中，我们回去便禀告大人你们周家已履约，你们看是把自己交还到你们手中，还是你们亲自去找张大人？」 「我们亲自去吧，劳烦各位大人忙了。」 此时，铺子里面还剩20多袋粮食。 江承雪在围着粮食转了两圈，最后嘆口气。 「相公，云州城百姓太苦了，我们自己再少吃点，多捐点吧？」 本来就是打算捐出去的，但是，同一个事情不同的做法，产生的效果是不同的。 捐出这么多粮食，救助老百姓肯定是最重要的目的，但也不能给别人留下自家就是壕，东西可以随便捐的印象。 如果这样的话，别人也不会珍惜，就觉得你们是应该的。 所以，才来这么一出，显示他们内心的纠结，突出他们深明大义，捨己为人的形象。 以后就是衙门欠他们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好意思为难他们。 周泽勛自然也是配合到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其他人听到二人的对话，全都静止下来，愣愣地望着他们。 「那就再捐个1000斤吧，剩下这些粮食应该足够我们全家吃到开春去吧？」 江承雪：「不够我们就少吃一点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 「唉！你们两个要不要回去跟家里长辈商量一下？」 听得三位参军都过意不去了，他们是巴不得这些大富大贵的人多捐些，可是像周家这么主动的，他们心疼呀！ 「不用了，爹娘，他们一定也和我们是一个意思，这云州城只有把百姓们都救活了大家才都有活路。」 「是啊！周公子，只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们周家要飞黄腾达了！别人没有你们这个眼界！」 刘参军道，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现在全城，最关心百姓死活的，也只有他们官府的人，没有百姓，还要他们这官府做什么？ 剩下的权贵，一心都只想着自己，关紧大门，收拢自己的腰包，填饱自己的肚子，才不管百姓死活呢！ 第250章 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啊是啊，你们周家要起不来，我们都不服！」 「以后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能帮的！」 三个参军大人热血上头，一拍胸脯豪迈地承诺起来，他们身后衙役也都附和着点头。 「就是！以后在云州城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开口！」 等的就是这句话！ 以后在云州城就和官府的这些人打成一片了。 江承雪敢说，官府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周家。其他大户都要靠边站。 「谢谢各位大人，各位兄弟，我们在云州城开了几家铺子，卖些菜干，鸡蛋，豆腐之类，这段时间大家都难，手头也紧，要是想吃，半价就可以了，我们回去就跟家里人说一声。」 周泽勛拱手。 蒋参军站出来：「唉，周家小兄弟，我听说你们现在欠外面的帐欠的可多了，这样贱卖给我们，成不成啊？」 他这是在帮助周家说话，让这些人承周家的人情，人家半价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不要被不知道的人糟蹋了好意。 人本来就是贪心的，免费是永远的追求。这些人在周泽勛说半价的时候，的确有些失望，经过啊讲参军的这句话，那失望的感觉一扫而去，变成了庆幸，也有对周家的同情和喜欢。 人家还欠着债呢，都还想着给咱们好处，周家果然有仁有义！ 纷纷表示了感谢，气氛十分融洽，俨然兄弟一家。 江承雪二人要去拜访张大人，但没有跟衙门运送粮食的这一伙一起去。 总得给时间让他们给章大人禀告，所以他们回趟家吃个午饭，下午再去。 中午饭周伯路是不在家吃的，他每天要在各家铺子之间巡走，中午的点，走到哪家铺子随便喝碗粥就是了。 周通也不在家吃午饭，他们学堂管饭，吃了午饭，下午继续学习。 所以在家吃饭的就他们四人，吃着也不香。 周春芽吃完饭便赶紧到隔壁帮忙去了。 这两天都忙着做豆腐。 跟他们事先预想的不太一样，也不是不一样。 他们之前想着周家在云州城大出风头，可能会招致一些有钱人的抵制，生意不会好。 但从开始卖的这些天，这里的生意都是不差的。豆腐根本就是供不应求。 也正常，云州城这么大，即便是二八定律，有钱人只占两成，那也是相当大的一部分客源，各家买一点，哪会够卖呢？ 对周家有敌视态度的其实是那些更有钱一些的家族，对其他有钱但又不是非常非常有钱的家族来说，云州城有这些东西卖是好事，稀罕！ 第301页 好不容易能吃到一口新鲜东西了，当然不会放过，就算银子紧张，随便一个首饰当掉，也够他们买不少的鸡蛋菜干豆腐了。 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这个家庭小作坊能出多少豆腐呢？ 至于菜干鸡蛋，最近把重点放在了粮食上面，空间里的菜干和鸡蛋有，但说不上多，只是够用，足够限量供应。 江晨雪打算今天晚上碰下帐，看一下这两天挣了多少银子，把这些银子收拢回来，心里踏实。 她就喜欢自己的百宝箱满满当当的。 「阿勛，你们是明天还是后天回肖府？我赶紧叫隔壁把豆腐和豆腐干留出来。」 江承雪站起来往隔壁走：「对，我赶紧留点豆腐和豆腐干去！」 「你坐着吧，我知道给你们留，是明天还是后天？」杨氏拉着住。 「明天吧，明天回肖府。娘，跟阿勛下午要去衙门找张大人，给带一点豆腐和豆腐干去，不要多，三斤豆腐，十片豆腐干就行了。」 「哦，送张大人的啊，行，我现在过去取，既然是送的张大人就不能太抠门，鲜豆腐送个四斤，豆腐干送二十片吧，十片咋能拿得出手？」 老母亲虽然抠门，但要送张大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人家是云州城最大的官，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得送。 江承雪提醒道：「娘，再放点菜干，能凑个一篮子就行了。」 「那也必须凑够一满篮子才行。」 吃完饭，江承雪收了碗筷去洗了。 洗完，杨氏便提着篮子回来了。 篮子里面装着一块用纱布包好的鲜豆腐，还有一包豆腐干。分量很足。 又去墙角，从筐子里面，肯出菜干放在篮子里，菜干里面有卧了十几个鸡蛋，鸡蛋上面又装了一些菜干。 直接把这篮子装得满满当当。 还不忘嘱咐： 「雪儿，你心细着些，到时候一定要提醒张大人，这篮子里面还有鸡蛋，让他们轻拿轻放，不要把鸡蛋给摔破了。」 「好的，娘。」 又拿了一块黑布盖在篮子上面。 杨氏把他二人送到院子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 「是明天是吧？那我就让隔壁把豆腐和豆干留出来了。家里鸡蛋和菜杆都不多，你们拜见了张大人之后，去店里取些回来吧，别让他们都卖完了。」 答应了一声。 周泽勛提着篮子，江承雪自然地挽住他的臂弯，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完蛋完蛋。 她心想，这下是中了爱情的毒了。 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啥呢，就想往他身边凑。 周泽勛也很高兴，气宇轩昂的，又悄悄放慢步子，配合娘子的步伐。 一直快走到衙门了，江春雪才松了周泽勛的胳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下摆。 「你做什么？」 挽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挽了？ 「官家重地，严肃认真。」 江承雪一本正经。 他们绕到后门，门人见是他们，也知道这二人在自家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将二人请进院子，然后才去匆忙通报。 很快又回来请两人随着去。 张大人就在后院等他们，中午那会儿属下就来给他禀告过了，周家不仅把剩余的粮食送来了，而且还多捐了1000斤。 张大人欣喜万分，特意跑到前衙去看了，果真整整齐齐堆放在哪儿。 又听说他们下午要来拜访，特意留在家里等他们的。 「张大人——」 两人进门先行礼，张大人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虚扶一把。 「哈哈哈哈——」笑声十分轻快愉悦。 第251章 免税三年 周泽勛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掀开黑布露出里面的礼物。 「你们真是客气，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多见外啊！」 张大人眉开眼笑，昨天自家夫人还差遣下人去买了菜干鸡蛋，去晚了，豆腐没买上。 一眼就瞄到篮子里面有豆腐，他当然笑得开心，心里直夸这二人有眼色。 他虽然是知州大人，但也嘴馋呀，昨晚上吃的荷包蛋，现在还觉得香得不行，回味无穷。 今天就吃豆腐吧，叫夫人亲自下厨。 江承雪道：「大人辛苦，自家的东西带给大人尝尝，这里面还有鸡蛋，大人叫下人轻拿轻放着些。」 「好，多谢二位小友，老夫便不客气了。」 张大人叫来下人让把东西拿下去。 转身拿起桌上的字据交还给二人。 周泽勛看了一眼，撕成两半揣进怀里。 江承雪道：「大人，我们今天来找您是有事求您呢。」 「哦？什么事呀？」 「我们家打算开几间粮茶铺子，听说开粮铺很难得到许可，所以过来求求大人，帮忙通融一下。」 「这有何难，你们直接去办，我跟下面打声招唿，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粮茶铺子是吧？」 「对的，粮茶铺子。」 又是粮食，又是茶叶，这分明是跟孟家和江家对着干呀。 张大人一边喝茶，一边挑着眉瞧着这两个年轻人。 此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这两个年轻人狂妄大胆，还是该为孟家和江家感到悲催。 以前张大人也没有察觉，只觉得周家不错，有些本事。 第302页 现在慢慢咂摸过味来了，这周家何止是有些本事，这是本事大了！ 他以往还当周家是周伯路说了算，现在可算明白了，周家的摊子都是这两个年轻人在铺摊着，越搞越大。 以前他还会说一句，年轻人还是收敛着些好，不要狂妄而为。 可现在他不好说了，这两个年轻人路子有点野，万一人家搞出名堂来了，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江承雪两人谢了张大人，坐着喝茶，一点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张大人：「你们俩人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一次说完吧！」 江承雪又笑：「的的确确还有一件大事情要求大人呢，就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同意，我们心里没有底。」 张大人心里就开始紧张起来，这两个又要搞什么么蛾子？ 「你们倒是先说呀，你们不说，我心里也没底。」 看在他们多捐的那1000斤粮食面上，只要要求不过分，他张某人都可以想方设法满足要求。 江承雪道：「大人也知道我们购置了45间铺子，现在负债众多，唉，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今天来是想求大人给我们减免铺税的。」 原来是为这事，张大人哈哈一笑，「你们若不提，我也会来找你，这一万斤粮食云州城不能白白吃你们的，铺税，要减！」 「那太好了，张大人，打算给我们减多少？太少了的话，可不顶事呀！」 江承雪道。 「说说你们想减多少？」 江承雪伸出一个拳头：「大人可否给我们免税，十年？」 「噗——」 茶水直接从张大人的鼻子里喷了出来。 行吧！他这个大人的威严在这两个小友面前荡然无存了已经。 他们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十年！我的乖乖！你可知道十年的铺税有多少？！这些铺税不仅要充盈云州城的库银，还要往朝廷上交的，一间铺子一个月，哪怕是交一两银子的税，45间，十年，你可帮我算算，那得是多少银子？」 不同类型、大小的铺子交的税钱不同，粮茶铺子交的税那可就不是一个月一两了。 云州城本来就穷，你们周家小两口是想让云州城穷死啊？ 张大人不由有些激动。 江承雪一本正经的脸忽然一笑：「大人，民女是说笑呢，大人不要紧张，其实我们哪敢想免十年的租子呀，我们只是想免个五年就行了。」 张大人：「……」 五年很短吗？ 他原本是想着，周家付出这么多，就给他们免除一年的铺税，接下来三年只交一半的税就行了。 好傢伙，十年是开玩笑的，五年就不是啦？全免呀！ 「周公子，江娘子，你们不要跟老夫开玩笑，五年也太长了。」 江城雪一愣：「五年还长吗？张大人的意思呢？难道只免三年吗？」 张大人：「……」 这搞的，他原本的设想完全打乱了。 你说，人家今天把粮食全都交上来了，多交了1000斤，高高兴兴地来求你要点好处，你好意思扫人家的兴？ 云州城像周家这样的能找出几家来？不就这一家吗？ 云州城现在，就指望着周家呢。 思索一番，「老夫想的的确是三年，你也知道，云州城穷呀，老夫为你们着想，你们也得为老夫着想，不是吗？免税三年云州城可独独你们一家啊！」 「真的不能五年？」江承雪略为失望。 「真不能五年，老夫也知你们周家为云州城立了大功，没有你们牵头，云州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铺税你们就不要再跟老夫理论了，以后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你们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这样啊……是民女不懂这些了，三年也挺好，大人，你可答应了，只许给我们周家一家这样的好处。」 江承雪一副小女儿姿态。心里十分满意，三年便是她要的结果。 张大人哈哈大笑，「老夫说了，就你们一家有这样的好处！」 别人家出了点什么，就想跟他要好处？ 跟张大人将事情谈妥，又让张大人写了手信证明有这事儿。 离开前，江承雪又提到要带糖果来拜访知州夫人，这次来得着急，忘记带了，下次一定带。 张大人隐隐觉得这什么糖果呀，肯定包着其他东西呢！ 这两个小夫妻，人不大，跟小狐狸一样精。 两人去了前衙，跟相应的，牙口办好了粮茶铺子经营许可，果然顺利无比。 第252章 以后自己diy 从衙门口出来，两人的心情都很好，免税是一件大事，不仅仅是少交银子的事，对之后他们把铺子租出去，经营起来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要买些脂膏，洗完澡以后往身上搓一下，皮肤太干燥了。」 心情好，就想整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了。 之前她倒是买了一些，只限于擦脸，那么小小的一小盒，也差不多用完了。 冬天本来就干燥，对皮肤很不好，这几天又在空间干活，全身皮肤都要褪皮了。 「往身上擦的吗？」 周泽勛对此感到很惊诧，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也对，他认识的女人中，江承雪是第一个擦面膏的，杨氏和她妹妹春芽就从来没见往脸上涂抹过什么。 第303页 所以，对于往身上擦这些东西，他感到不可思议。 「嗯，擦身体的，给娘和春芽也买上一些，擦过以后，皮肤会很光滑。」 周泽勛：「哦……」 听上去不赖。 江承雪勐地脸红，推了旁边的人一把：「你瞎想什么！」 周泽勛：「我什么也没想啊！」 「……」 没得聊了。 胭脂铺子依然照常开着。 本来受众就是那些有钱人家，所以虽然生意也冷淡了很多，但依然能支撑下去。 掌柜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大约自家就是开这种铺子的，皮肤保养得还挺好。 「两位客官请……」 男人从柜檯后面起身，愣了一下。 这二人看着可不像是会买胭脂水粉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顾客的时候。 「二位，要看点什么？」 都不好意思问他们要买点什么。衣着朴素，脸皮黝黑，看着就是下地干苦力的。 「面脂和脂膏，好些的，拿给我看看。」 掌柜的没拒绝，拿出一个大些的罐子，和一个小些的罐子。 大罐子也没多大，大约能够装个150到200毫克。这个是装脂膏的，用来擦手擦身体。 小罐子比以前的面霜盒子也大不了多少，小小的一个。 不过这两个罐子一看就是铺子里面不太值钱的，做工粗糙，就是劣质的白瓷罐。 很显然，掌柜的觉得他们两个人买不起好的。 江承雪打开面脂小罐的盖子，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这东西是用猪油做的，加了中药，中药的味道没能把猪油的气味盖过去，而且中药味道也不够好闻。 又打开脂膏的盖子，闻了闻，感觉和面脂区别不大，可能是少放了几味中药吧。 「我们家的东西效果很好，滋润肌肤，尤其是春秋季，防皲裂的效果很好，还能增白呢，你用过之后便知道了，不出一个月，小娘子，你就能跟那些夫人小姐一样白了。」 掌柜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为了卖钱，可不得昧着良心说话嘛。 江承雪不由一笑：「说的这么玄乎，该不会是加了砒霜吧？」 「呀！」掌柜的立马板着脸，「小娘子，你在说什么！砒霜是毒药，咋能往这些东西里面加呢？」 江承雪觉得也是，砒霜应该挺贵吧？这廉价的东西里面加砒霜，成本就上去了，不划算。 不过也许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知道砒霜可以美白。 她那个世界，慈禧太后还有中世纪国外的贵妇人会拿砒霜美白，不仅往身上擦，还直接口服呢，确实有效果，只是后果不用想，是很惨的。 「抱歉，我说了句玩笑话。」 江承雪不想过多解释，万一弄巧成拙，人家本来不用砒霜的，听她这么一说，反而用起来了呢？ 面脂50文一罐，买了三罐，家中三个女人一人一罐。 脂膏60文，买了两罐，自己空间留一罐，另一罐放家里。 以她对杨氏的了解，老母亲多半不会用的，春芽也会用得很仔细，加上洗澡并不频繁，这东西一直放着也不好。 她知道这两罐是店里的下品，一开始还想着买好点的，后面闻到里面的猪油味儿便改了主意，买它做什么呢，以后自己diy呀！ 自己做的，用着还放心。 结了帐之后，江晨雪让掌柜的将他店里最好的面脂拿出来让她看一看。 这次掌柜的很干脆就拿了出来，他认为这二人是潜在客户，掏钱掏得这么干净利落，弄得他都后悔把店里最低劣的面脂，脂膏拿出来。 一开始就应该把贵点的好东西拿出来。 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上乘的面脂连外面的小容器都精緻好几个度，摸在手里细腻光滑，还点画了红梅。 里面的膏体也不像她买到手的那种淡焦糖色，而是漂亮的水粉色。 味道清香，有股玫瑰花的香气，猪油的味道更是一点也闻不出来。 「这是那些住在深闺大院的夫人小姐才会用的，添在里面的是小羔羊油，抹了这个，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能当胭脂用呢！」 不可能当胭脂用的，这膏体虽是粉色，但其实非常淡，但抹开之后其实是透明的。 不过光是这卖相已经让女人心神荡漾，心中充满了买买买的欲望。 谢过了掌柜的。 回家途中又去喊了周伯路，让他今天晚上早些回家吃饭。 周伯路正与衙役们一起维持秩序。 他没有官职，也不是衙役，但他身份特殊，这些衙役对他都客客气气，也愿意听他的指挥。 江承雪站在铺子门口，顺着队伍望去，都已经下午这会儿了，这队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周伯路走过来，皱着眉头：「队伍里面什么人都有，快饿死的，饿不死的都有。」 官府免费发粮食，那些家中还有存粮的，也都跑来排队蹭吃，弄得很多真正吃不上饭的都排不上。 「官府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江承雪的眼睛扫过队伍里的人，的确有几个在她的注视下眼神有些躲闪。 「分辨不清，每天都要重申几遍，可谁管得住他们呀？还有领过一次，转头又去排队的，被发现打过一顿，照样趁着衙役不注意又排起来。」 第304页 这种现象一开始并不多，官府明令只发给那些饭都吃不上的。 但总有投机取巧的，混进队伍里，官府的人又认不出他们来，经过人传人，干这种事情的就越来越多了。 第253章 自己亲手养大的更有感情 「本来粮食预算就不多，再加上这些人捣乱，每天不得已多添了一个锅次，最近两日的粮食消耗明显增多了，却还有吃不上饭的哭着求着让我们施捨。」 周伯路不由有些动气。看着这一路队伍，明知道里面有偷水摸鱼的，又揪不出来。 难道还要派人去挨家挨户的查粮缸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就不说人家会藏起来，就这个人手也是个极大的问题，每天光是维护这些队伍就将衙门里面的可用之人全部派遣光了。 江承雪想起一个故事来。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就是说有一个着名的大贪官，叫做和珅，这个和珅虽然是个贪官，但也许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有一年天降大旱，朝廷放粮，也跟我们现在一样施捨吃不上的饭的百姓，然后也有很多可以吃上饭的混杂在队伍之中，使得赈灾的粮食急剧减少，饿死的百姓却还有那么多，这使得朝廷大为苦恼。 「这个大贪官便出了一个主意，让人在煮粥的锅里添上沙子，果然，之后来领取救灾粮的就少了许多。 「因为，添了沙子的粥饭难以下咽，家里有存粮的遭不了这个罪，只有真正吃不上饭的，哪怕是饭里有沙子，也会往肚子里咽。」 周伯路和周泽勛听后都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喜道：「那我们也往锅里面加沙子？」 「可以作为一个备选方案。」 如果想不到别的方法的话。 江承雪看向人群中的孩子。有些孩子还非常幼小，因为飢饿，变成了大头孩子，连冬天的衣服都掩盖不了他们瘦弱的身形。 回到家之后，江承雪便抢了杨氏的活，今晚上她来做饭。 先弄一个大杂烩炖肉片，又加了一些鲜豆腐，一起炖。 可惜没有芹菜，所以就素炒了一个豆干。 素炒豆干味道一般，甚至有些干，但重点是放了油，这样的好菜能吃上的没有几家。 将隔壁的陆先生也叫了过来，最近大家都辛苦了，给三个男人倒了一点酒，让他们喝上一点。 但也没喝多，就是意思意思，今晚还要跟陆先生对一下帐呢。 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杨氏迅速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然后把周春芽和周通都领到隔壁去了。 家里生意和钱的事情就不让春芽和周通参与了，他们二人也不懂。 一共开了三家铺子，平时看铺子的就是小五，隔壁的孙氏丁氏还有罗玉章等三人，不去帮忙打饭的就轮换着来。 陆先生是不看铺子的，他在三个铺子间走动，一边指导怎么卖东西，一边也帮东家看看这些人的资质和人品。 人品都是没问题的，这两天大家都非常尽心尽力的帮着东家卖货，没发现有谁动歪心思。 不过，守店这个事情也确实要看天赋，像王小五，他的铺子每天都是卖得最多的，总出现不够卖的情况。 罗玉璋三个读书人可能是面子上还抹不开，每次他们守店的时候，铺子的生意就会相对冷清一点。 现在这些差别还不算大，因为他们提供的货品稀有，大部分人还是不会看掌柜如何，都是冲着货物去的。 可以后，物资不再于匮乏的时候，其中的差距一定会显露出来。 这两天，每天店铺连本带利的收益超过五两银子，交到东家手里的一共是37两，5钱，80文。 陆先生摊开面前的三个帐本，仔仔细细把每天各项的收益汇报过来。 最近忙起来了，他也显得没有那么颓废了。 「周老爷，你们过过目。」 他将帐目推向三个人。 周伯路则推到两口子面前。 江承雪伸手把帐目本合了起来，「陆先生的本事和为人我们都是信得过的，不用看。」 「那时间不早，老夫就回去了。」 送走陆先生之后，隔壁三人又回到正屋里来。 江承雪留了五两银子给杨氏，做家用的。 「才挣了多少点银子就给家里留这么多？你们自己拿着吧，我这里有，再说了，家里什么都有，哪用得着银子呀？」 杨氏把银子推回去。 江承雪笑道：「娘，你就存着吧，到时候给阿通交学费，春芽这边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吗？小件的都可以先买了。」 杨氏：「那也不着急……」 周泽勛：「娘，你就拿着吧，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杨氏只好把银子收了起来。 江承雪又拿了今天买的面膏和脂膏给了杨氏和周春芽。 周春芽早就到了爱美的年龄，拿上这两样东西，当然爱不释手，左看右看稀罕的不行。 杨氏又开始心疼起钱来：「我一辈子也没擦过这种东西，哎呀，您买上自己用就是了，给我买什么呀！」 「娘，都有，你就拿着用吧。」 杨氏纠结的拿起这个小罐，左看右看，到底还是女人，心里也是欢喜的。 周通坐在桌子旁，看着娘亲和姐姐一脸高兴，自己眼红的不行，唉了一声。 第305页 「我爹有酒喝，娘和姐姐有擦脸油，就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这小子还吃开醋了。 却逗得全家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承雪：「有，到时候给你买一整套纸墨笔砚，成吧？」 周通张张嘴，又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自己拥有一整套纸墨笔砚，就能在同学面前显摆一番，不高兴的是，他最想要的也不是纸墨笔砚呀。 因为他对学习的兴趣真是一般。 现在又不是没有纸墨笔砚可用，凑合着用也行的。 还不如给他一包糖呢。 杨氏拍了他一巴掌：「还不赶紧谢谢你嫂子！」 「谢谢嫂子——」 周通苦着脸，新的纸墨笔砚来了，他娘亲还指不定怎么逼着他读书写字呢。 杨氏催着大家赶紧休息，她还记着周泽勛二人明天要去肖府的事情，得收拾好自己，不要睡都没睡醒就跑去了，惹得人家还不高兴。 给小朋友盖好被子，老两口也在床上躺下来。 「当家的，你给阿勛和雪儿说清楚没？我们以后究竟是跟着哪边呀？」 周伯路仰面躺着，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否则这么20年，连见都没见到主人家还对人家忠心耿耿的。 现在他心里还有点难受。不过，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更有感情。 第254章 看来他们真的是繁忙 江承雪把银两放进百宝箱里面。 他们目前手上并不缺钱，从张大人那里借了一千两银子，买铺子的定金也才花了六百两，现在，他们手中还有1000多两银子。 她走到架子旁边的角落里，这里放着一口大麻袋，扎着口，鼓鼓囊囊的。 用手拍一拍，里面很硬，凸凹不平。 「我们抽个时间把这一口袋铜币换成银子吧？」 在京城买鸡蛋和菜干的时候收到的钱基本都是铜板，一吊一吊的串起来后就全都扔在这口麻袋里了。 这一口麻袋里面几百两银子呢。 这些天不缺钱用，这一麻袋铜钱就一直放在这了。 「再做几口大箱子，我害怕我的银子放不下。」 江承雪叉着腰，十足的小富婆姿态。 「好，明天拜访了肖府我们就来做这些事，」 周泽勛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下巴往她的肩颈上蹭，「娘子，娘喊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早起……」 看吧！男人！一点也不正经！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干什么啊？明天去肖府的东西还没准备好——」 江承雪掰着腰的两只手，耳朵被对方的唿气弄得烫烫的。 「什么东西？」 「人参，还有鸡蛋那些——」 「不要紧，这些等休息好了再准备吧。」 说完一把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娘子，我们这屋里是不是也应该弄个床？」 两人在这木屋里都是打地铺，地铺哪有床方便？ 「弄床？摆到哪里？摆到院子里？」 江承雪搂着周泽勛的脖子，撇了撇嘴，环视了一眼拥堵的木屋，里面装得这么满，能放下一个地铺已经很够意思。 「弄，必须得弄。」 两个人就滚到地铺上去了。 第二天，还是照常起床，两人穿戴整齐来到正屋，杨氏已经把周通叫了起来，催着他吃饭，然后赶紧去学堂。 「娘，学堂今天放假！」 周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无语得快哭了。以前家里也干农活，也没有像这么积极的呀。 「哦，放假啊？那正好，去隔壁帮大妞推磨去，人家一女孩子天天推磨像什么样子，你以后有时间了就过去帮忙推推。」 「隔壁都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不去！」 「毛都没长齐呢，算什么男人？让你去就去，一个大男人还没个女人强壮！去！」 杨氏对待周通，当真是亲母亲，毫不留情。 有这母子两个，一大早上饭桌上就热热闹闹的。 吃完饭后，杨氏果然叫周春芽，拎着弟弟到隔壁去了。 转头打量一下，小夫妻两个，他们穿得依然很朴素。应该说比之前还要朴素。因为大街上现在排满了难民，他们也低调些，免得被人盯上。 「就穿成这样？」杨氏问。 到肖府去穿成这样，会不会太不体面了？ 「娘，衣服是干净的。穿成这样，走在外面安全。」江承雪笑道。 「说的也是，雪儿，你跟我进屋来，我重新给你梳头髮，真是奇了怪了，你以前梳头髮不是梳的挺好的吗？」 现在头髮梳得总是有些毛糙，平时也就算了，普通人堆里面，大家都差不多，那要去肖府那可得正经些。 杨氏仔细地为江承雪挽了髮髻，掰着她的肩膀看了又看， 「唉，咋搞的，好不容易养白一些，又变成这样黑不拉几的，啧啧，没有以前漂亮了。」 嘆了口气，又出门去弄了点豆油抹在手上，然后又往江晨雪头髮上涂抹。 江承雪：「……」 油还能往头上抹？ 「行了，你去照照水盆，是不是精神多了？」 「不去照了，我当然相信娘的手艺！」 肯定油光油光的，倍儿精神。 要一同带往肖家的东西也都放在老两口的主卧里，两个篮子，一个里面装满了鸡蛋和菜干。另一个里面装满了豆腐和豆腐干。 第306页 篮子装的满满的，都冒了出来，要是用黑布将上面包的严严实实。 「再多的也不敢带了，你们带着吃的东西走在路上太显眼。」 两人将两个篮子提到外屋。 「当家的，你送他们两个的时候多点心眼。」 自从王小五他们被打劫之后，杨氏就觉得外面哪哪都不安全。 「行了，我知道了。」 周伯路并不与他们一起同去，只是把他们送过去。 这一路得小心被有心人跟踪瞧见了。 不过一路很顺利，肖府的位置本来就要偏一些，云州城出门的人大多都集中在各个集市，那边发粥饭，要买东西也得去那边，在外面闲逛的就很少。 送到肖府后门，周伯路跟二人打了招唿。 「我就不在外边等你们了，阿勛，你跟雪儿出来自己小心着些。」 他对周泽勛的功夫十分放心，一招一式都是他费尽心力教出来的。 虽不说是顶尖高手，但至少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准，加上他现在脑子灵活，又天生神力，这云州城里能胜过他的应该没几个。 周伯路一走，周泽勛四下观望一下，点点头。 江承雪便进空间把装着三百年老人参的盒子抱了出来。 这盒子外面包了布皮，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肖府这边周伯路昨天晚上就过来通了消息，说周泽勛二人要过来拜访。 两人一敲门，里面的门人很快就把门打开，见是他二人便十分恭敬的领进院子里去。 肖老爷和肖老夫人已经在堂屋坐着，等着他们二人过来。 这对老人家板着脸，心里有些不愉快。 周家现在可是了不得了，整个云州城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的。 都折腾了这么多天，两口子都不知道一同上门来见见他们两个老人家。 这是个什么意思？ 周泽勛江承雪一踏进屋里，肖家两位老人眼眸一动，心中的不满便消去了大半。 哟，这俩孩子最近这些天吃了大苦头了吧？这怎的变得这么又黑又瘦的呢？ 阿勛这孩子从今天回来的第二日便到府上来过，那时可白净多了。 唉，是他们老两口狭隘了，不是人家不愿意上门来，看来是真的繁忙疲劳啊！ 第255章 希望外祖父成全 肖老爷已经心软了，但面上不动声色。 肖老夫人可绷不住，站起来就拉着周泽勛。 「我的孙子哦，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周伯路两口子是怎么照顾你们的！」 周泽勛：「外祖母，我和雪儿都没事，就是最近在外面吹风吹多了，恩师和乳母二人对我们俩是极好的，外祖母不要担心。」 肖老爷：「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泽勛江承雪两人赶紧行大礼，乖乖巧巧地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 「外祖父，外祖母，我们带了些菜，干鸡蛋，豆腐过来，请外祖父，外祖母尝尝鲜。」 周泽勛转头将身后的两篮子往前面提上前来，并且揭开上面的黑布，露出里面满满的东西。 萧老夫人眼睛喜悦起来：「真好。」 肖老爷板着脸又哼了一声，转头叫下人进来把两个篮子提到后厨去。 下人提走篮子之后，屋里便只剩他们四人。 江承雪又行了一礼。 「外祖父，外祖母，雪儿之前身体不适，没有跟相公一起来拜访二老，希望二老不要生雪儿的气。」 「嗯。」 肖老爷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对这个孙媳态度一直冷淡，若不是她生下了那个孩子，估计会更加冷淡。 倒是肖老夫人亲切道：「你身子现在可好些了？」 「回外祖母，现在已经痊癒了。」 「那便好。你啊，也得把自己的身体好好将养起来，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时时跟着阿勛在外面到处跑？这样可不行，女人少抛头露面，你瞧瞧，你都把你相公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听得出来，无论两位老人家对他的态度是冷淡的还是亲切的，他们的心始终都在孙儿身上。 对于此，江承雪倒也能泰然接受，不就是没看上她么。 能够理解，毕竟自己的出身卑微，各方面都达不到肖府的门槛，他们不满意也是正常。 她并不为此感到难过或者难受，就很平静。毕竟，她以往遭受的责难非议不公正的待遇太多，应该说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这种事情。 要是事事都在意，那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不要让别人的看法影响自己的心态。 对于外祖母的话她没有辩驳，辩驳不过的，这个时代的思想便是这样，不必也光明正大的去针锋相对，给自己徒增烦恼。 只不过自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周泽勛却不干了，道：「外祖母，雪儿将我照顾的很好，我就喜欢她时时在我身边。」 「你这孩子——」 肖老夫人不再多言，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两口子身上围绕着不一样的氛围，恩爱着呢。 这与以前有不同，那时周泽勛才恢復过来，他们二人虽然夫妻相称，也口口声声地要在一起，可两人之间的氛围是生涩的。 这两个月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江承雪便开始拆怀里的这个包裹，笑盈盈的，「外祖父，外祖母，我与相公这次去京城得到了一件宝贝，特地来献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 第307页 周泽勛伸手帮忙，肖家两口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辈子什么好东西，他们还没见过的？ 京城那地方他们也不是没呆过，大半辈子都是在那里度过的。那里的好东西好宝贝，他们府上也是有的。 若说，这个时候还不如送几袋大米来得让他们更加稀奇。 拆去盒子外面的那层包布，露出里面鸡血红的盒子，肖姥爷的眼睛亮了一下。 光看盒子，便是价值不菲！ 他倒没想到，这两人跑去京城做了趟生意，便能得到这样的好宝贝——尽管他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 所谓好鞍配好马，这样的盒子里面装的定然是真正的宝贝！ 江承雪将盒子打开来，让周泽勛捧到二老面前。 「300年的老人参，我和雪儿商量过了，外祖父，外祖母对我们恩重如山，无以为报，这人生理应献给外祖父和外祖母。」 周泽勛说得淡定，好像这300年的老人参也就那样而已。 肖老爷的手一晃，茶水便洒在手背上。 萧老夫人更是惊得站了起来。 「老天爷！这——」 周泽勛将盒子放在二老中间的小桌子上，然后退后了两步，与江承雪站在一起。 肖老爷心中激动万分，却还要保持冷淡的面孔，结果眼皮和腮帮子就有些抽搐。 300年的人参？ 他肖某自认为见过珍宝无数，人参也见过吃过，但300年的人参，就是皇宫里面的那太上皇一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上过一根？ 二老顾不上两个年轻人，围着这盒子震惊不已。 肖老爷小心翼翼地把人参从盒子中拿出来，捧在手心。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老的人参，想也不敢想。」 肖老夫人声音震颤。 「老爷，你看这真的是300年的人参吗？」 肖老爷捧着人参看了半晌，最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中，是不是300年他判断不出来，但从这外观看大差不差。 这礼物贵重得让他心头压上了一块石头般喘不上气来。 脸上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缓和下来。 「这人参珍贵，当真要送给我们？」 他内心情感复杂，这人参又想要又不敢要，如同烫手的山芋。 不，山芋算个什么东西？ 「外祖父，这是我和雪儿一起送给肖府的，以为肖府对我们家照顾有加，我们报答不了心中很是愧疚。这人参，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就收下吧。虽然现在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也能好好的过以后的生活，以后请外祖父不要再为孙儿操劳了。」 周泽勛恭恭敬敬，他确实是感恩的，没有肖府的付出，他今日也不知是死是活。 但请外祖父，外祖母不要再决定他的未来走向也是认真的。 肖老爷面色一变，「你的意思——」 「外祖父，这次叫娘亲从宫中接出来，以后我便与那个地方再无瓜葛，从此以周泽勛的身份存活于世。希望外祖父成全。」 第256章 我二人就想这般 「你想做什么？」 肖老爷觉得糟了。 这小子要脱离控制了。 去年周泽勛说自己不想当王爷，不想与皇家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只当这孩子说说罢了。 他们要去京城做生意他也不阻拦，觉得他磕了碰了才知道依靠肖府是最好的选择。 没想到他们运气好，居然把生意做成了。 不仅做成了，还十分张扬，弄得整个云州城都知道了他们周家的名号。 这个时候他才感到有些慌乱。 这二人回云州城没两日，就又整出了一个大动静来。 居然要为云州城百姓捐出粮食千斤。 对于这件事，他得知的时候几乎拍案称好。 这件事情做得漂亮，对之后的事情有很大的帮助！ 没想到，今天这二人来就要和皇家撇清关系了？那他们这个粮食捐的有什么意义呢？ 「外祖父，我以后只想为商，踏踏实实过日子。」 「为商？！荒唐！你这是自甘堕落！」 肖老爷怒，你堂堂一介龙子，竟要主动去做个地位卑贱的商人！ 荒唐至极！ 「不荒唐，」 江承雪原本微微垂首，听到外祖父这样说便抬起头。 「外祖父，我们只是为商，不偷不抢，能活好自己，还能为百姓造福，这样不是挺好？要说荒唐，亲子离间，兄弟相残，岂不是更荒唐？」 世间荒唐事多了，但谁也不敢跟帝王家比！ 肖老爷盯着这个孙媳，冷酷地皱了一下眉头。 肖老夫人急忙呵斥一声：「不像话！男人们谈正事，女人不许插嘴！」 江承雪面色如常，所以说她费尽心思啊，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说话有底气。 在生活上，他们没有短缺银两，在势力上，背靠云州城一把手张大人，哪怕是暂时的，现在也足够。 只要自己这边坚持，肖府就奈何不了他们。 当然她在前世的生活和工作经验也给了她很多助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她这样，面对长辈，面对上位者，不急不躁不卑不怯。 「外祖母，我们虽是女人，但您总不可能看着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外孙重新去送死吧？反正我的相公，我不会看着他跳入火坑。」 第308页 「混帐话！什么叫跳入火坑？阿勛他流着帝王的血，那个地方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肖老夫人气道。 江承雪毫不退让：「外祖母您说的对，阿勛他流着帝王的血，既是如此，我认为他自己想怎样就可以怎样，不需被任何人所要挟。」 「啪！」 肖老爷的手掌拍在桌子上。 眼神带着威压，紧紧的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江承雪依然原地站着，姿态依然是晚辈的姿态，眼睛平静的看着外祖父。 「你是说我们要挟你相公了？」 江承雪：「外祖父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我相公的亲爹来了，也不能要挟我相公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皇帝老儿是厉害，但也要权衡利弊。 大不了，惹不起，躲着走。 躲不了，就藏进空间呗！ 肖老爷倏然站了起来，虎目圆瞪。 「胆大包天！如此口无遮拦，出口狂妄，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商户之女，果然粗鄙不堪，上不了台面！」 「外祖父，我与雪儿乃是同道之人，她若上不了台面，我更加进不了皇族，我这性子几条命也不够死的。我二人这般就挺好。」 周泽勛拱手。想想便是荒唐，他一个荒野田间跑大的孩子，何必让他踏入皇家的大门。 可能有些人看到的是权力富贵。 可他能看到却是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做个帝王，若想自由自在，那只能是个昏君。 「你们今日来就是气我的！」 肖老爷果然面色铁青，肖老夫人急忙上前给他顺顺背，扶他坐下来。 「外祖父息怒！虽然不是故意去外祖父，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孙儿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不想又回去交代在那个地方。」 两个老人家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人的地位不同，说出来的话份量也不同。 就像前世，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成功的人说什么都对。 同样一句话，成功的人说出来是真理，失败的人说出来是笑话。 同样，同一个意思，有身份背景的人说出来就让人听得进去，啥都没有的人说出来就是无稽之谈。 周泽勛两口子的身份已经由之前的一无所有，变成现在这样有名声有财力。 哪怕他们现在是负债。 肖老爷也确实感觉到自己已经抓不住这个孙子了。翅膀是真的硬了。 堂屋里面一片安静。 过了一小会儿，周泽勛再次开口：「外祖父，恩师周伯路夫妇二人这些年一直照顾孙儿，功高劳苦，孙儿想从今往后照顾恩师乳母，为二人怡养天年，希望外祖父答应。」 「哼！」肖老爷鼻子里哼出一声。 此时真是气得颅内发白。 两人见状，也不愿再继续气两位老人家赶紧告辞离开。 出了肖府，二人松了一口气。 「希望不要将两位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才是。」 「不会，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健壮着，而且就这么着就气出个好歹，那他们就更不要去想将我往那个位置推的事情了。」 周泽勛笑道。这个事情跟外祖父，外祖母再次说清楚后，心里轻松多了。 以前都是外祖父说自己闷不吭声的反抗，没有像今天说得这样笃定过。 而这两人离开之后，肖府的两位老人家在堂屋坐了半晌。 肖老爷越想越气，看到桌子上青松白虎的盒子，勐地举起来—— 肖老夫人急忙伸手阻拦：「老爷老爷——」 这盒子最终没有摔下去。 肖老爷也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这盒子里若是真的装着300年的人参，那就是万两银子。 他肖府确实富裕，可这一根人参也抵得上半个肖府了。 让他摔在地上，他还真摔不下去。 肖老夫人见老爷将盒子重新放在桌上，这才吐了一口气。 「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第257章 生病这种事情不能念叨 「这两个孩子真是不懂事。」 老夫人摇摇头。 肖老爷没接话，盯着人参盒子沉思良久。 要说这两个孩子愚蠢吧，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偏偏把自己的嘴和手都给封住了。 自己也控制不了他们，难道还要反目为仇？ 那自己还求个什么？ 「罢了，走着看吧！」 「那这人参……？」 「收起来吧。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帮忙瞧一瞧。」 肖老爷长嘆一口气，只怪自己肖府势单力薄，连孙子辈都敢跟他叫板了。 「这江家的女儿，以前没瞧出来，这短短两个月，挣了点钱，说话就这么没大没小了。」 老夫人皱着眉，以前见这孩子还怪惹人怜爱的，今天怎么这么失礼数？ 肖老爷呵了一声：「你想想那个江元佰，他这个女儿虽不随他待见，恐怕最随了他的性子。」 不动声色的，却最是有心机。 总之，今天的江承雪给他们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走在大街上的江承雪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 「着凉了吗？」 第309页 「不知道，估计是被人念叨着了。」 「不是说还要送外祖母一根人参吗？」 周泽勛有些疑惑，倒不是怪娘子没有送，只是之前说好的突然转变了主意，让他觉得内有干坤。 「以后再送。你看今天我们把两个老人家给气成啥样了？以后不得拿东西哄哄嘛！」 「哦……」 「阿嚏！」 江承雪又打了个喷嚏，心想估计是肖府的二位老人在背后骂自己吧。 除了他们二位，实在是想不出谁了。 她知道肖府二老对她并不满意，她对肖府二老也没啥感情。 但他们是周泽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啊，血缘这层关系脱不了干系的。 且他们并非罪大恶极，只不过，思想观念上有出入罢了。 江承雪不像很多现代人那样思想激进，你不care我，我更不care你！ 在她的观念里面，关系其实是很难得的。 亲人关系，朋友关系，她自己不会轻易去走进关系，但一旦走进了，就会好好去维护。 矛盾总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有了矛盾就直接丢弃，实在有些幼稚了。这样活到最后就会只剩下孤独。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是彼此肚中的蛔虫，没有可能完全按你的想法去行事。 所以在关系中如何经营维护是很重要的。 虽然和肖府观念有所不同，但他们永远都是周泽勛重要的家人。 「快点回去吧，都打了两个喷嚏了，回去我让娘给你熬姜糖水喝。」 周泽勛伸出手臂将江承雪搂在怀中。 回到家后，果然让杨氏找出了干姜片，熬了一碗水给江承雪喝了下去。 江承雪：「……」 要知道干姜片熬水是这种味道，她就阿勛不要告诉娘了，直接进空间拿新鲜生姜熬水多好。 「真是的，所以说就不能念人不好，看吧，当初就骗那边说你得了风寒去不了，现在果然得了风寒了吧？」 江承雪揉揉鼻子也很是无语，只是打了两个喷嚏而已，没想到还有一系列的后遗症，现在已经开始头疼嗓子干流鼻涕了。 生病这种事情，可能真的不能自己咒自己。 没错，这次她是真感冒了。 感冒在现代是小病，随便买点药吃就行了，甚至都不用买药，扛个一个星期也就好了。 但在古代这可是大病，弄不好还得要人命呢。 见江承雪真的病了，杨氏赶紧让隔壁大妞去找梁阿楚过来。 粱阿楚急急忙忙的赶来，开了药方，周泽勛又急急忙忙去朱大夫的药铺取了药。 回来之后，杨氏便张罗着把中药煎了起来，满屋子都是苦涩的无法言说的味道。 中药清香？ 那是没有喝过中药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吧。中药的味道简直上头。 梁阿楚坐在床边，给江承雪手掌上扎针。 「姐姐就是累了，人一累就容易得病。不过我们现在药材齐全，不会有大碍的。」 累了？她没觉得呀。 不过潜意识里面的事情很难说的。 她高考那会儿，也没有觉得疲惫，整天该怎么还是怎么。可是头髮却大把大把地掉。 心理压力可能有时候自己察觉不到，可是身体却可以。 「阿楚，伯父决定好了吗？」 是说铺子的事情。 「嗯。」 粱阿楚温柔地抿了一下唇。 「我爹年龄大了，操劳了一辈子，再弄个铺子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把生意做起来。所以爹跟娘商量一下，就在姐姐这里做个掌柜好了。姐姐，你看成吗？」 逃荒途中丢失的银两是父母心中的一个大伤，梁大夫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若不是有妻子与女儿劝着，他一定要再拼了老命搏一把。 最后想想算了。 看看大街上这些，多少人流离失所，饿的饿死，冻的冻死，还有被人打劫捅死的。 杨大夫每日在诸大夫药铺里面坐诊，看到了太多人间悲苦。 对比下来，他们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这口气便又咽下了。 反正卖了景州的铺子宅子，也够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他现在能像朱大夫那样做个掌柜，大事不操心，只关心治病，这样也好。 岁月不饶人啊！该服输的时候就得服输呢—— 「那就好！我们手头的铺子，除了已经挂上我们自家门头的伯父，都可以挑选，包括现在正在施粥的那十家铺子，等这一截过去了，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我爹看上了之前宋家的那个铺子，虽然老旧一点，但是原本就是药铺，现在拾掇拾掇就能直接用。这铺子也不大，我爹一个人再加一个伙计就能照顾过来。剩下一个伙计，爹说，要是姐姐这边能用得上的话，就让他跟着周家。」 「太好啦，没有问题。那铺子正好也空着，伯父现在就可以着手拾掇了。收拾好之后，我这边会送药材过去。」 「真的可以吗？」 「可以。先把铺子开起来，后续的工钱薪酬等我好了后再商量。」 她信得过梁大夫。 「谢谢姐姐，那我回去就给我爹说。」 「好，等一下我把钥匙给你拿回去。你那边人手不够的话，我们这边空闲的都可以过去帮忙。」 第310页 「好。」 两人正说着，杨氏端着药碗进来，屋里立即充满了中药的苦涩味道。 第258章 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中药的苦，得喝过的人才知道，不仅仅是苦，味道很有层次，很丰富。 江承雪碗中药喝下去，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快张嘴。」 她一张嘴，杨氏一勺白砂糖就餵进嘴里。 糖的甜综合了中药的苦，口腔里面没有那么难受了。 又递过来一碗清水，这才从口腔到喉到肠胃都舒服多了。 「阿楚，这药真的一天要喝三道吗？」 江承雪可怜兮兮的问道。 「要喝的，良药苦口。」 粱阿楚第一次看到江承雪露出这种孩子一样的神色，顿时觉得亲切许多，她一直觉得这位姐姐十分成熟稳重，什么都能搞定。 虽然这样很好，让她很崇拜，可是始终觉得不可触摸。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呢。 杨氏把江承雪按在床上捂好被子，老祖宗捂汗治感冒的技能渊远流长。 「我给你把屋里头火烧的热一点，出一身汗就好了。」杨氏道。 粱阿楚也起身准备告辞。 「阿楚，等一下！」 江承雪忽然想到什么，就挣扎着又坐起来，却被杨氏一把又按了下去。 重新掖好被角：「说话躺着说就行了，刚喝了药正好发汗。」 好吧，这个时候肯定是拗不过老母亲的。 「阿楚，有没有什么中药不生病也可以吃的，最关键的一点味道要十分苦？」 「不生病干嘛要吃药呢？」粱阿楚不明白。 「是这样的……」 江承雪将城中这些日子施粥赈灾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粮食本就短缺，偏有贪心或者心怀恶意的坏人从中捣乱，让短缺的粮食进不了真正需要粮食的灾民腹中。 「我在想，我们干脆在粥里面加点中药，让粥的味道变苦，我看那些人还要不要来跟没饭吃的抢饭？！」 粱阿楚沉吟了一下：「是药三分毒，不过，我觉得解决这个方法很好。只要剂量不大，喝个一次两次三次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有不适的话也能很快自己缓解。只有长期喝才会出问题。我觉得黄连就很合适。」 黄连的苦，真的是着名。 阿楚对黄连的药效做了简单的介绍。 中草药黄连味苦、性寒，具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等功效。需要注意的是，脾胃虚寒、阴虚津伤等人群慎用黄连，不利于病情的恢復。 江承雪听后不免担心，总觉得这个黄连用在这个时候好像不太好。 「中药治病，剂量和配方很重要，黄连味苦，如果只求味苦的话，很少量就能达到效果。我就是害怕，那些没饭吃的也被这个味道给吓跑了。」 「那就用最轻的剂量，人群中还有孩子呢……这样吧，给孩子的粥，和给大人的粥分开来准备。」 两人说定，粱阿楚回去找她爹商量一锅的量用多少黄连。 江承雪这边则要准备黄连。 黄连根茎入药，秋天採挖。一株黄连出不了多少。 江承雪的空间虽然神奇，但要马上将足够的黄连拿出来用，也还是有些困难。 想了想，这东西不能自己出，自家现在在事业上升期，吃力不讨好的活，尽量少干，要干了就要有成效。 直接找张大人去想办法。 自己出点子，朝廷出银子。 周泽勛去找了周伯路，二人一起去了衙门找张大人。 张大人也知道目前赈灾的问题，想了很多法子也没啥用。 听到这个办法，他也是眼睛一亮，可以试一试。 这事情便不用周家做什么了，以衙门的名号去各个药铺购买黄连，没有哪个药铺敢高价，也不敢不卖。 江承雪被杨氏关在屋里喝了两天药，捂了两天汗，连周泽勛都被赶去和周通一起过夜了。 扎扎实实休息了两天，江晨雪爬起来宣布自己病好了。 确实好了，空间的水起了很大的作用，虽然会生病，但是好得也很快。 她捂在屋子里的这两天，城里排队领粥的老百姓少了许多。 当然是因为黄连水太苦了。 其实，考虑到大家的身体健康因素，每一锅里放入的黄连是很少的，味道苦但还没有苦到无法下咽，就是难喝。 第二天人就少了些许。 今天是第三天，又少了许多。 「今天加了之后，明天就不加了。虽然剂量非常少，但大家身体不够强壮，有些人喝了之后还是有些不良反应的。」 周伯路道。 官府对这个办法的效果非常满意。现在的难民人数达到了他们的预期目标，每天的粮食用的少了许多。 只希望，米粥恢復正常之后领取粥饭的难民们不要声张，免得又把那些自家有饭吃的人吸引回来。 这天，江承雪在隔壁看女人们做豆腐，梁阿楚过来了，说铺子已经收拾好了，梁大夫随时可以准备营业。 而且这家铺子后面有个小院，虽然不大，但他们一家人挤着住还是可以的。 江承雪便带着大妞过去看了看，铺子里面大致布局没有变，主要是把该修理的修理了一下，该打扫卫生的打扫了一下。 第311页 屋里的炉子也重新烧了起来，有了温度，这铺子就像活了过来。 后面小院以前是给伙计住的，很简陋，收拾干净之后也还能住。 梁大夫两口子商量着，然后边手头有银子了，再收拾收拾，重新买床铺，屋里也该换置的家具换置一下。 女儿以后是要嫁人的，两个伙计也不能留着他们一辈子，也是要娶妻的。 所以这个小院子以后就他们两老口住，也足够了。 江承雪看了之后觉得还算满意，铺子以前的门头也拆换了下来，安上了「周氏药铺」的新门头。 看了铺子后，姜承雪让他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就送药材过来。 至于给梁大夫的薪酬，一个月二两银子。远远比不上樑大夫，以前一个月所挣。 不过伙计的薪酬也是由周家出，药材也不用梁大夫担心。 如果一个月内盈利可观的话，还另外有提成。以后每月薪酬还可能上涨。 梁大夫觉得还算满意，二两银子一个月，对于一个掌柜的来说，不算低了。 「我这两日就打算留在铺子里给我爹帮忙，两个丫头我也带在身边，来的肯定有女人和孩子，可以现场学习。」 粱阿楚送江承雪出门。 江承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梁阿楚。 「这个是？」 「就是预支给伯父的薪酬，刚才忘记给他了，阿楚你帮我代为转交吧。」 虽然打理铺子没有花梁家的银两，但他们一家将后院收拾出来住人还是要花上一些钱的，本来剩下的银钱就不多，这两个月应该也花的差不多了。 「那就谢谢姐姐了。」 粱阿楚拎着钱袋子，眼眶有点泛红。 第259章 领导者必须强硬 第二天，找了大妞，又找了王小五，去附近的那空宅子。 她将空间的两袋药材移出来，大妞和王小五一人一袋。 药材都是晒干的，麻袋大，但重量还行。 二人毫不费力就扛到了城南的药铺。 周氏药铺没开门，因为里面是空的，一味药材都没有。 梁家五个人都在药铺等着。 王小二在路上健步如飞，到了人家铺子门口就变得扭捏起来，人都不机灵了。 他自己大概没有注意到，还想维持自己镇定稳重的样子。 江承雪看在眼中，觉得十分有趣。 将药材送到后就也没有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经营就是了，她不想多插手。 人家梁大夫开了半辈子的药铺，哪用得着她一个小萌新来说三道四地指导。 充分的信任和尊重给到对方，否则也不会选择梁大夫了。 王小五一步三回头，忍不住道：「江娘子，他们今天第一天开张，能不能忙过来呀？」 大妞道：「怎么会忙不过来呢？他们家五口人呢，我看街上没有几个人，忙得过来！」 王小五：「……现在他们还没开门呢，一开门肯定很多人！」 江承雪让他们别吵，正巧走过云州城一家热闹的茶楼，想到今天好像也没别的事了，便领着二人走了进去。 屋里呆久了，就想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一坐。 问店小二要个雅间，店小二还一脸鄙夷地上下将江承雪打量一番。 三个穷酸还敢进他们茶铺！ 王小五心里一怒，挺身站在江承雪前面挡住店小二的目光。 「你看什么看？没听到我们东家说要一间雅间吗？」 「我们雅间可贵着呢，你们当真要要？一个雅间一两银子，茶水点心另算，你们还要么？」 王小五听到这个价格心里便怂了。 一两银子！他现在一个月的工钱也就一两银子！ 「你们这个店真是黑店，哪有一个房间就要这么贵的！」 「嘁，自己穷还嫌我们贵！你们到底要不要嘛？不要就随便找个地方坐行了！」 「我们——」 江承雪拦住王小五，笑道：「我们要。带我们过去吧。」 三个人均是愣了一下。 店小二是没想到这三个穿的酸不熘秋的下等人居然真的要进他们茶铺的雅间。不会吃霸王餐吧？ 王小五和大妞倒不担心东家出不起银子，他们只是惊讶东家为什么会掏这么多银子只是要一间隔间喝茶。 这不是太浪费了吗？这茶楼里面到处都是免费的茶座，不一样能喝茶吗？还热闹！ 就一两银子花的，他们都替江娘子感到心痛。 三个人走上二楼，进入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有暖炉，炉里面烧着木炭。 虽然面向茶楼中央的一面墙是空的，只有一段护栏。但因为这个暖炉，这屋子里面也比外边要暖一些。 里面空间很大，三个人喝茶的话显得十分奢侈。 「雅间费用是先付的，你们谁付？」 店小二依然怀疑他们到底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钱。 江承雪从袖袋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了店小二。 「你们东家在吗？」她问。 「在！三位找我们东家？不过我们东家忙着呢，不会随便见客。」 看到一两银子到手，店小二放心了，三人虽然看着穷酸，没想到是真的有钱呀！ 「什么叫不能随便见客！我们江娘子花一两银子要一个房间，见见你们东家怎么了？！」 第312页 花钱的是大爷。 既然叫娘子都花了一两银子了，王小五现在一点都不怂。 一两银子得花出价值来，江娘子想见见东家，那就得见！ 「罢了，你去忙你的，我去喊你们东家过来见我们江娘子！」 王小五说着，转身就往门边走去。 店小二都被他给弄懵了，这人咋这么虎呢？ 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么样子，就要去找东家！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你等等！你是找不着我们东家的，我们东家长什么样你知道？我去给你们问问，东家要是不忙的话就过来，忙的话你们也就别等了。」 江承雪站在护栏边，此时茶楼中央的台子上正有一女子抱琴而抚。 琴音裊裊，悠然动听。 雅间安静，听着琴声，喝着热茶，应该很是享受。 「这位江娘子，你们要壶什么茶？」 「不急，等你们东家来了我再点茶。」 店小二：「……」 呵呵，花了一两银子，这还讹上了？ 「行吧，你们先坐着，暖着，我先去找找我们东家。」 我就找半天，让你们渴着！ 店小二去了好久音讯。江承雪坐在护栏边听琴，悠然自得。 王小五和大妞不乐意了。 「这什么人啊？就这么让我们客人等着吗？！不行，我自己去找，就这么一栋楼，我还不相信找不着人了！」 王小五怒气沖沖。 他现在的性格较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更加自信，且敢怒敢言，脑子也活泛了很多。 尤其见不得别人说自己东家的不是，在他心目里，东家就是他崇拜的对象，容不得别人折辱。 大妞也怒沖沖的，倏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就站在台子上大吼一声，看他们东家出不出来！」 江承雪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二人都十分可爱。 「不用，我们就在这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要让我们等多久。」 江承雪说道。 她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但是人处于不同位置的时候，处事方法也不得不有所不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她孤身一人时很适用。 但她现在作为一个领导者，就必须要强硬。自己头儿都强硬不起来，下面的人便会觉得没有靠山，没有力量，做事自然会畏畏缩缩。 第260章 勿拿自己短比别人长 这一等就等了一刻多钟。 大妞心思单纯，趴在围栏上面听下面说戏听得入迷。 江承雪打量了一下王小五。 「小五，这几天学习学得怎样了？」 王小五虽然被东家拦住了，心里却还气不过，听到东家问他学习的情况，一下子冷静下来。 准确说是卑微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每天都和二哥去找陆先生学了，可我学得太慢了。」 光是学习书写自己的名字，就学了两日，现在名字是会写了，可字迹实在丑陋不堪。 他现在会读会写的字加起来不超过20个。连学堂里五岁的孩童都比不上。 这怎能让人不泄气呢？ 「江娘子，我现在学念书是不是太晚了？」 王小五蔫头耷脑。 大妞转过头来：「那自然是晚了，人家真正念书的人三岁就开始抓笔了，我们啊会写个自己的名字就成了！我现在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大妞非常自豪，她会认自己的名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已经超过一大半的女人了。 她搞不懂王小五在低落什么。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别人只会大拇指上涂点红往纸上按，每个人按出来的手指印都差不多，他们就不同了，他们会写自己的名字，名字上面再按自己的大拇指印，看着与别人的就是不一样。 「你不懂！」 王小五颓废至极，态度很不好的沖大妞嚷嚷了一声。 大妞丝毫不介意，「我本来就不懂呀，我就觉得挺好。」 她可不跟那些文人比吟诗作对，要比也是比力气，看谁力气比她大！ 大妞不懂王小五的心情，江承雪却是懂的。 这小子，大概率是在梁阿楚面前自卑了。 至于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王小五还是个光棍，大约是喜欢上粱阿楚了吧。 他们之间差距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粱阿楚自小被她爹教育得知书达礼，完全就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王小五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杀猪匠的儿子。 说他们不是不可能，是因为粱阿楚并没有想着要去嫁个多么富贵的人家，她曾经说过，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再多的嫁妆也改变不了现实。 所以说在财富和感情方面，她更偏向感情。 江承雪觉得王小五虽然没文化，心性却很讨人喜欢。很上进很踏实，也很有勇气，在该站出来的时候，他能够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这样的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 「大妞也说得没错，你现在学习跟别人比起来起步点是晚了些，但也不要紧。别太给自己压力，轻松一点学得更好。」 「可是——」 可是这样的话，一辈子也追赶不上人家了。 「你虽然在念书上面比不上人家，但在经商上面却也不是别人能比的。别老拿自己的短处去追赶别人的长处，这是自寻烦恼，还不如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当然啦，念书还是要念的，有文化总是好的。」 第313页 王小五听得似懂非懂，呆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没转过弯来。 江承雪：「好好工作，认真学习。」 王小五：「唔。」 江承雪：「你之前不是说想讨个老婆吗？现在彩礼钱应该不愁了吧？」 王小五：「……」 原本是不愁的。他的哥哥们娶嫂子也就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现在手头存的银子差不多到十两了。 本来想着天热以后就让爹娘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姑娘，先把亲结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就完成了。 可没想到—— 现在有媒婆上他家来说亲，看着他现在挣钱了有本事了，瞧上他的姑娘也有两三家。 要是搁以前他肯定高兴得要死。现在却一点都不想搭理。 没啥，就因为见了粱阿楚一面，他看别的姑娘都不顺眼了。 哪怕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还是忍不住幻想。 要娶梁阿楚这样的女孩子，十两银子肯定不够吧？ 所以他现在觉得压力山大，彩礼钱根本没够。 怎么也得存上一百两银子吧？ 人的欲望大了，要求就高了。 见王小五垂头看桌面，江承雪继续道：「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人家要多少彩礼钱？」 「江娘子，你说那些有文化家里的姑娘需要多少彩礼呀？」 「这就很难说了，书香门第之家都很富有，女方陪嫁多，男方给的彩礼就必须更多。」男尊女卑，男人的面子总得撑起来的。 「那……要是人家现在没有什么钱了呢？」 「比如说？」 「比如说……我就打个比方，江娘子你不要当真了，就像梁小姐家里？」 「你说阿楚呀，据我所知他们家在景州还有铺子和宅子。」 王小五一听立即萎顿下去，「哦……」 原来人家不是真的落魄，只是看起来落魄了而已。 这样的话，他更加配不上人家了。 「你也别泄气，你自身条件也不差，努力努力，娶一个好女孩没有问题。」 江承雪有点口干，可惜没茶水。 王小五的心思，她九成可以确定了，就是喜欢梁阿楚的。 她没有点破，其实还挺想撮合一下这两个人，但感情的事情，能撮合一点用处也没。 还得看梁阿楚对王小五有没有意思。 「小五，你去找找之前的那个小二，让他到我们房间来。」 「好。」 王小五情绪转变得也挺快，立即打起精神，起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 「找到那小子了，说马上过来。」 王小五生气地说着，找到那小二的时候，他正笑呵呵的给别人桌上上茶。 可恶！ 这小子真一点没把自己东家放在眼里啊！ 很快那小二就领着茶楼东家在门口敲门。 「进。」 敲门声响了三遍，江承雪才出声。 东家穿着青色长衫，外面罩着暗红色褂子，一看就是生活滋润的。 店小二满脸堆笑：「这位娘子久等了，这是我们东家徐掌柜。」 江承雪看下这个徐掌柜，对方也在打量她。 「徐掌柜生意兴隆，特意请徐掌柜过来一趟，没有打扰到您吧？」 江承雪笑，笑容礼貌而没有温度，嘴上的话虽然客气，但双方都听出来了她心里可没有这么客气。 第261章 今日消费全免 「哪里哪里！让这位娘子久等了，请问这位娘子怎么称唿？」 徐掌柜心里还诧异，这到底是谁呀？ 但他经营这样大的产业，也不是缺心眼的，人家能够花一两银子用一个房间，那就不是一般的人。 江承雪没说话，眼角看了一眼王小五。 王小五会意，立即昂首挺胸。 「这是我们江娘子，你们不知道吗？云州城捐了一万斤粮食的就是我们江娘子一家！」 徐掌柜一惊：「这位娘子是周家的——？」 江承雪：「大家都叫我相公周小先生，叫我家公周先生，叫我江娘子。」 呀！还真是那周家一家的！ 徐掌柜这两日有个说书先生还在茶楼里面提起周家这一门，周先生，周小先生，江娘子，在自己茶楼里算是耳熟能详的人物了。 要说云州城此时最红的，当属周氏一门。一家才六口人，一半的都成了名人。 徐掌柜最开始也瞧不起的，这周家算老几，可现在不服不行，人家攀上了知州大人，是知州府上的贵宾。 不看僧面看佛面，云州城如今敢招惹周家的，掰着指头也数不出来两家。 他这云州城大茶楼的掌柜，平日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和知州大人也有几面薄缘，但绝说不上是亲近。 反正他是不敢招惹这女人，知州大人现在护着这家护得紧，自己肯定不能去触霉头。 「原来是江娘子！幸会幸会！怎么没上茶水？你是怎么招待江娘子的？！」 徐掌柜脸色一板转头怒斥自己的小二。 店小二此时也蒙了，原来这就是说说先生口中的江娘子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娘子那么厉害的人，穿的这么寒酸，整个人长得也很是寒酸。 这还真不怪他，都是说书先生误人啊！不是说江娘子主母之姿，肤白貌美如天仙下凡吗？ 第314页 这哪能联繫得上！ 他心中直打鼓，哆嗦道：「小的这就去，徐掌柜，上什么茶？」 「那还用说，茶楼里最好的茶赶紧上上来！」 「是是！」 小二转身跑着出门，心里慌的一批。 徐掌柜在江承雪对面坐下，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道江娘子找我所为何事？」 江承雪笑容淡淡，她来就是喝个茶，图个清闲，不为何事。 就是这小二太让人糟心，她找这茶楼的东家纯纯的地就是为了摆架子。 今日不同往昔，该摆的谱还是要摆的，该下的马威还是要下的，这个冬天，他们周家必须在云州城立稳脚步。 「在下本想找徐掌柜谈点生意上的事，不过徐掌柜繁忙到让我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在下明白徐掌柜是看不上我们周家这点生意，还是算了吧，在下就不自取其辱了。」 徐掌柜一听，急忙拱手：「误会误会！徐某人是不知道江娘子来了我茶楼，否则一定第一时间赶过来，还请江娘子谅解。」 王小五哼道：「还谅什么解？你们小二半个时辰前就去找你了，现在才露面，我们江娘子在这里一口水都喝不上，你还敢说是误会？」 大妞也道：「就是，不上茶便罢了，上口白水也好呀，我们在这里等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这……」徐掌柜明白过来，自家小二干的好事！ 「你们茶楼还真是了不起，就这么一个房间，就要一两银子，半天了也没人进来问我们需要什么，江娘子我们还是走吧！」 江承雪点点头，站起身：「打扰徐掌柜了，我们这就离开。」 掌柜急出一脑门子汗水，赶紧起身拦住。 「江娘子，请坐请坐，这真是误会啊！这样今日江娘子在我们茶楼的所有消费全部免费，你看这样行吗？」 江承雪：「我也不是缺这几两银子的人——」 徐掌柜：「江娘子当然不缺，要么怎么出得起一万斤粮食？还买下了40来家铺子？这是我徐某人一点点心意，希望江娘子笑纳。」 小二提着茶壶进来，就看到自家东家做小伏低地对这个女人拱手。 他赶紧弓着腰将茶壶放在桌上：「徐掌柜，茶、茶上来了！」 「混帐东西！」徐掌柜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店小二脑袋上，「江娘子来我们茶楼，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我我……」我不知道她是江娘子啊！ 店小二委屈得很。 王小五赶紧给江承雪满上茶水，江承雪也不理旁边徐掌柜如何教训店小二，先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茶水。 徐掌柜训斥完店小二把他赶出门去，又讪讪地对江承雪道了个歉。 江承雪既然已经喝上茶了，这事便也算过去了。 徐掌柜又问起为何而来的事情。 「徐掌柜，往年是谁供的茶叶给你？」 「哦，我们就这一家茶楼，一年所用茶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跟城中几户茶商都有合作，合作的比较多的要数江家。江娘子现在喝的茶就是姜家最好的金骏眉所泡，养胃养生，对女子尤其好……」 嗯？江家？江娘子？ 江承雪轻轻一笑：「江家今年恐怕没有什么茶叶供给徐掌柜了。」 徐掌柜：「？」 江承雪：「不过徐掌柜不用担心，京城张老爷要在我们云州城开茶叶坊，用的就是我们周家的铺子。」 徐掌柜：「哦！」 这啥情况？江家不做茶叶生意了？ 他也不好多问，就应着。 「过些日子，我们的茶叶应该就来了，徐掌柜便会明白的。」 江承雪模稜两可说了两句，便将徐掌柜打发离开。 不多时，掌柜又捧着托盘送进来三碟糕点请她们慢用。 不得不说，这糕点做的十分精緻，红的，黄的，绿的。 红的桃花酥，黄的桂花糕，绿的绿豆糕。 王小武和大牛二人看到这么精緻的食物，眼睛都直了。 江承雪率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道：「你们两人都别愣着坐下吃吧。」 这桂花糕做的还是不错的，有桂花的味道，口感也酥软，就是有些噎人。 江承雪心里点评着，王小五和大妞二人吃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东西真是人间美味，好吃极了！ 第262章 是我弟弟 王小五和大妞静不下来，江承雪就让他们随意到茶楼里听书去了。 她自己占着偌大的一间雅房，面前摆着糕点红茶，又悄悄从空间拿出纸笔来，随意写写画画。 忽然笔尖一停，想起来三娘了。也不知道江元佰在外找的那个戏子孩子生下没有，究竟是不是男孩。 她们母子二人的生活也不知道好过不好过。 想了一想，云州城需要操心的好像也没别的了。 碳笔在纸上点了几下，起身到护栏边往楼下望去。 茶楼里面很热闹，若不是知道外面的情况，还以为生活本就是这样热闹可爱的。 伸个懒腰，让浑身骨骼肌肉都放松放松。 等一下出门去找一下王小五和大妞，但也不知道这二人在什么地方。 干脆把纸笔一收，安安心心地喝茶吃起糕点来。 过了不多会儿，王小五和大妞便回来了，两人也不放心把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第315页 「江娘子，这可真好，上面唱戏的真漂亮！」 二人第一次近距离看唱戏，被台子上面华丽的服饰和精緻的妆容惊呆，神采奕奕。 江承雪笑：「好啦，这一齣戏也唱完了，我们回去吧。」 「哦——」 两人还没玩够，以前过年都没有觉得这么好玩。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徐掌柜拎着一个食盒快步迎来，笑得有些谄媚： 「江娘子，这是要回去啦？」 「回去了，多有叨扰。」 「哪里的话，今天实在是我徐某人接待不周，扫了江娘子的兴致，这一盒是我们茶楼厨娘特制的糕点，希望江娘子不要嫌弃。」 徐掌柜双手奉上，将诚意满满地写在脸上。他本来也用不着这么卑微，谁叫那不长眼的店小二一上来就把人家给得罪了呢？ 他一个开茶楼的，肯定不能跟知州大人对着干。 虽然城中一个圈子的对周家十分不满，咬牙切齿的想给周家「好看」，他自己也附和几声，但真要这么做，他是不可能做的，又不傻。 哪边前景更好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江承雪接过食盒，对徐掌柜客套了几句。他们之间的「友谊」算是成立了。 从茶楼出来也没有直接回桂花巷，江承雪领着二人穿过街巷，来到了孟员外家的后门。 江承雪依稀记着，原主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是男孩子的原因，江元佰还是非常看重的。从开始走路起就被送到孟家开始接受教育。 孟家家底丰厚，歷史悠久，府中设有私塾，除了供自家直系旁系的子弟学习之外，也接受城中其他有权势子弟就学。 大妞问：「我们到这来干什么呀？」 三个人躲在远处的巷子口瞧着。 江承雪：「小五，你记着这个地方。下午酉时你准时在这等着，这孟府后门会出来一批学子，有个叫江保尚的，你偷偷把他带到桂花巷去找我。」 「江保尚谁呀？」大妞心直口快地问道。 江承雪：「我弟弟。行了，小五，你现在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但别忘了这个事情。」 江承雪交代完，便想带着大妞回桂花巷去，想了想又立住脚步。 「算了，不去桂花巷了。你记得上次你们跟那个说书先生起争执的茶行吗？我就在那茶行等，你让江保尚去那找我。」 虽然最近没发觉有人跟踪，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他们母子两个住在江家深院里，连求助都费力，不要给她们招来麻烦。 「好！」 回到桂花巷，杨氏母女两个已经把午饭吃了，还以为江承雪不回来吃晌午饭呢。 「吃了吗？」杨氏问着，脑子里已经在寻思弄点什么给江承雪填肚子。 「吃了点心。走的时候人家还给我送了一盒，你和春芽也尝尝。」 江承雪说着就将茶楼精緻的食盒放在简陋的桌面上。 春芽才洗了碗筷准备到隔壁去，看到这漂亮的盒子立即被吸引过来。 「嫂子，你到哪里去了？别人怎么送你这么好看的盒子呀？」 周春芽一直盼着自己成婚的时候，能有一个漂亮的梳妆盒，觉得这食盒就跟她梦想中的梳妆盒一样漂亮。 这样漂亮的盒子居然只是装吃的而已！ 「上午去了梁大夫他们铺子，又去了茶楼，茶楼老闆说我们周家为云州城百姓出力了，于是送了我这一盒东西。」 江承雪一边说一边将食盒盖子掀开。 食盒一共三层，每一层都只放了一只陶瓷碟，每个陶瓷碟里面放着六块点心。 「好漂亮啊！这真的是吃的吗？」 周春芽惊喜得都要尖叫起来。 杨氏一本正经，一边看一边点头：「不错不错，这个茶楼开的不小吧？」 扬眉吐气了啊！云州城这么大的茶楼都对周家客客气气，心里都快美翻了！ 「这茶楼挺大的。这老闆还挺有心，刚好六块。」 也许是巧合，自家六口人（小朋友吃不了这个，就不算他了），这老闆送的点心，刚好就是一式六份。 「还真是！每一样都是六块！」 家里人一人一块，都不用争抢的！ 「娘，春芽，你们尝尝呗！」 江承雪见母女两个这么开心，她也觉得开心极了，将三个精緻小碟往母女俩身边推了推。 谁知道杨氏麻利地把小碟放回食盒，一层一层摞好。 「着什么急，都回来了一起吃。」 也对，大家一起吃才香。 杨氏估计害怕她二人偷吃，直接把食盒都提到主卧里面去了。 周春芽磨蹭了几下，便又要去隔壁帮忙。 「嫂子，黄豆快用完了。这豆腐卖完了，我们还卖什么呢？」 「快用完了呀……」 江承雪是没想到豆腐生意这么好做，她低估了城中富人的购买力。 早知道就多留几袋黄豆了。这些日子也没听说衙门把黄豆怎么处理的，反正没有施捨给老百姓。 「先卖着呗，卖完了再说。雪儿，我给你蒸个鸡蛋羹。」 「好。」 蒸鸡蛋羹花不了多长时间，江承雪几口吃完，就又领着大妞出门。 两人上街去找周泽勛，今日周泽勛跟着周伯路在十家施粥铺子间巡查。 第316页 总有人想要占便宜，好不容易把那些自己家里有的吃的剔除出去，现在得谨慎他们又跑回来。 第263章 明天你们到茶楼来 两人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周泽勛。 施粥的铺子热闹非凡，这一家打饭的是薛府的人，一边打饭一边扯着嗓子喊：「五王爷仁慈，五王爷赏饭给大家吃喽——」 见江承雪盯着打饭人这边看，周泽勛牵起她的手：「我们不和薛府对着干，随他们去吧！」 周家满共就这么些人，一天天跟这些薛府的人比谁的嗓门大，那还不得累死了？ 「找我有事？」 「对，找你去衙门，我们去跟衙门换几袋黄豆回来，家里的黄豆要用完了。」 空间里还有多的粮食呢，但黄豆都拿出来用了。这些天也不打算重新种植。 这事就很简单，人家衙门的，也不知道这黄豆该怎么用，这东西又不像大米，大米煮粥汤是糯的，这黄豆再怎么煮，汤也是清的。 汤是清的，就感觉没营养，不顶饿。 总不能学周家的人做成豆腐吧，那得多费力？ 听周家二人说要用米面来交换黄豆，负责这个事情的大人，立即派车给他们把九袋黄豆送回桂花巷去。 为什么是九袋，而不是一开始的十袋呢？ 很简单，衙门中这么多人，你拿一斤，我拿两斤，一袋黄豆随随便便就拿完了。这已经算是很克制的。 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少呀！ 家里还有粮食，杨氏赶紧领着差役把家里的粮食搬空，结果还欠了三袋。 不过衙门的也不担心，欠就欠呗，人家周家已经给的够多了，更何况，周小先生不是说了嘛，之后会补上的。 这一番折腾，家里就只剩下米面缸里还有点存粮了。 「这可咋整？我们也不能天天吃豆腐呀！」 杨氏脑中一片空白。白嫩嫩的豆腐好吃是好吃，可又不能当饭吃。 「娘，没事，过两天就有粮食了。」 江承雪严肃地承诺。粮食是有的，就是没脱壳。 「那就行。」杨氏道。 就算没有米没有面，这黄豆其实也不是不能当饭吃，比起外面那些老百姓，他们家活的还不够好吗？ 「江娘子！」王小五拍着门喊道。 「呀！都这么晚了，我还忘记一件事了！」 酉时三刻了，她把江保尚的事情给忘了。 三个人匆忙赶到那个茶铺。 江保尚也在茶铺里急得团团转。 见了江承雪，按压着内心的焦急喊了一声二姐。 「二姐，你找我有事？」 几个人在茶铺角落里坐下，江承雪见江保尚实在急得不行，便也没有叫茶。 开门见山问道：「你爹把外面那个女人接回去了吗？」 「接回家了，过年那会儿生下的孩子。孩子现在跟大娘。」 行了，还真生了个男孩。 「你着急回家？」 「着急，我娘最近紧张得很，我不按时回去，她要担心了。」 江承雪明白，既然梦是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儿子，那么江保尚这个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庶子就变得不重要，且有点碍眼了。 柳氏大概是害怕儿子出意外吧！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回去跟你娘讲，明天酉时前我在茶香楼等她。你下了学也过去。」 本没想见柳氏的，就想着让江保尚给带个话就行了。 不过还是见见吧，了解一下江家的情况。 江保尚听完便赶紧离开了。 江承雪夫妻两个也没有久留，给王小五提前下班，让他回去休息。 王小五摇摇头：「我去找陆先生，今天要是能学会五个字就好了。」 晚上，吃完了饭，杨氏把食盒从里面屋子提出来，一层一层揭开，将三个小碟子摆在桌上。 「娘，你买糕点啦？！」 周通噌地站起来，伸手要去拿，被杨氏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手背上。 「没规矩！下次时候再伸这么快，看我不打烂它！」杨氏说着狠话，却不觉得她是心狠的，这语气里面有一种家人间独有的笑闹。 周通讪讪地摸摸手背，哀求道：「那娘，你快分吧，每人分上一点！」 杨氏瞪他一眼：「一人一块，没有多的，你自己吃完啦，别去找别人要，听到没有？」 说着，将碟子推到周泽勛两口子面前：「你们先选吧！你们是最辛苦的。」 不仅仅是因为辛苦，还因为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所以她才越过了自己相公，把碟子推向着二人。 江承雪对这种又干又腻的糕点兴趣不大，本想着留给家里其他人吃，但想想还是算了。 有时候，你把自己的那份东西让给别人，以为会引起别人的开心，但其实只是感动自己罢了。 如果对方很在乎你，你把自己的让给他，他反而会觉得难受，吃的也不香。 就像很多家长，好东西全都留给孩子，自己吃点边角料，还自我感动的想：我对你多好呀！可孩子未必真的能感觉到快乐。 不如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吃。 每人分了一块糕点。按杨氏的话说：个人保管好个人的东西，吃完了就没了，别找别人要。 尤其提醒周通：「你小子不要吃完了就去要你姐的！次次都分给你，你姐出嫁了你想心疼她都来不及了！」 第317页 周通：「哦！娘，我姐啥时候嫁出去？」 周春芽被噎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你是不是等着我嫁出去了好霸占我那份东西啊？」 周通十分严肃：「二姐，你别把我想成白眼狼好不好？我是看水生哥最近都见不到人，他跑到哪里去了？」 周春芽一听水生的名字就害羞。 「你一个小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糕点吧！」 「可是——」 「给，我的分你一半——！」 周春芽拿起核桃酥掰成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直接塞进小弟嘴里。 然后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剩下的两块糕点包起来。 「爹娘，回屋去了呀！」 周通一边嚼着他二姐的核桃酥，一边撇撇嘴。 「娘，我敢打赌，二姐肯定把剩下的两块糕点留给水生哥了。」 杨氏：「阿通，你也省着点吃，别啥都一次性吃完了，下次就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娘，我水生哥最近咋都不来家里了？」不会不要二姐了吧？ 杨氏：「你水生哥忙着挣钱呢！」 第264章 牛肉干 提到周水生，杨氏就着急上火。 谁说的嫁娶这种事情只有男方提心弔胆？女方也操心啊！ 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好女婿，到头来没走到一起，再去物色另外一个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自己闺女在自己手里都捂老了！ 这个周水生！ 磨磨唧唧！ 你倒是抓紧时间上门呀！ 他们周家可是一点要求都没提，你只要敢上门，我就敢把女儿嫁给你。 不过分呀？咋还让人好等呢！ 也没办法。 等呗。 回到房间，江承雪将周泽勛拽进空间。 「弄点吃的吧！」 空间里除了糖罐子里的那点胡萝蔔糖，别的全吃光了，有时候忙了，懒了，没有东西填肚子就很烦。 「明天弄吧，都晚上了。」 周泽勛劝道，他现在热衷夜间运动，别的不要紧的事情都可以退居一边。 「不行，我想吃了。弄点牛肉干吧！」 「好吧，怎么弄，我帮你。」 周泽勛袖子往上一搂，一副急匆匆上战场的样子。 江承雪知道他心里急什么，嘁，男人！偏不如他的愿！就慢慢来！ 「是你说的哦，那我教你做简易的牛肉干吧。」 取一大块牛肉，清水洗净，切成比大拇指还粗一点的肉条。 锅里面加水将牛肉条放进去煮一下，把血沫撇掉。 牛肉条捞出来，锅里的水倒掉。 锅里加油，油热了之后，将牛肉条放进锅里翻炒，放生抽（多一些），老抽（用于上色），以及料酒，桂皮，香叶，草果，花椒。 可以小火焖一会儿，然后一直翻炒，直到牛肉炒干。 很可惜的是，炒制过程中应该加入的辣椒，出锅时应该加入的孜然粉和熟芝麻，三样灵魂调料，一个都没有。 整个过程江承雪站在一旁指导，周泽勛动手。 两人合作，时间也过得飞快。 很快，一锅牛肉干就做好了。 这种炒制的牛肉干不同于风干的和油炸的，这种油脂更多一些，吃起来有嚼劲又不会干不会柴。 周子勛用手拈了一条放进嘴里嚼着，边嚼边点头。 「这牛肉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太好吃了！」 就是油放了好多，牛肉干上一层亮油油的，将锅中煎的牛肉往旁边铲开，锅底都有一洼油呢。 娘子知道的好吃的东西，做起来果然都异常的奢侈。 江承雪也尝了尝，盐味和五香味都是够的，如果再有一些辣味，这美味程度至少要提升三个度。 「阿勛，这几日我们离开云州城一趟吧，往南边去。」 「好。正好云州城现在的局势都稳定了。」 周泽勛并不惊讶，本来早就说好的，拖到现在已经耽误了好久。 两人吃了些牛肉干。一共做了大约有五斤，做出来之后重量对半减只剩下两斤多点。 也没敢多吃，一次性吃完了之后就没得吃了。 找了一个干净的陶罐，将牛肉干装起来，晾凉之后，盖上盖子。 「下次去见张大人的夫人，可以带一点牛肉干，再带一点胡萝蔔糖。」 「嗯。这些事情明天再想吧，娘子，我们赶紧歇息了。」 周泽勛拉着江承雪就往地铺上滚。 一番折腾之后，又爬起来洗漱。 然后才从空间出来，回到外面在床上躺下睡觉。 「你明天约你三娘和弟弟做什么？」 「然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江元佰该从云州城退场了。」 三娘以前对原主还是不错的，来云州城后她送过一百两银子，所以，必须帮帮他们母子两个。 「打算让她们母子两个离开江家？」 「嗯……」 「以后呢？让你三娘跟着我们一起吗？」 「我们在城中有这么多铺子，给三娘母子两个一间就是了，足够他们生活了。」 「听你的。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弟弟究竟想不想离开他爹……」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现在江元佰还要啥有啥，柳氏如果被赶出江家那就什么都没有，还要背上弃妇之名。 第318页 江保尚愿意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吗？ 「所以我把他约到明天见一见，看下他的意思……」 江承雪困了，迷迷煳煳地说着，然后就没声音了。 第二天早晨做梦，梦见薛府的人在她梦里吆喝：「都来喝粥咯，真龙天子给大家散粮食咯——」 惊得她一下就醒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把旁边的周泽勛也给惊醒了。 「怎么了？」伸手把她按下来，围上被子，「还早，再睡一下吧。」 「嗯。」 江承雪答应着，但却没睡，眨巴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 其实吧，我王爷如果真的是当皇帝的料……让他当皇帝也挺好。 造福百姓嘛！ 但是，可能是与周泽勛的关系，对薛府，她对五王爷一众就是满满的排斥。 转了个身：「阿勛？睡着了？」 「没……」声音含含煳煳，可能还有三分清醒，不过一点也不影响手脚乱动。 「阿勛，五王爷是个怎样的人？你说他最后万一真的当上皇上，是好还是坏？」 周泽勛：「！」 一下子整个都清醒了。 「怎么问这个？」 「我就不乐意他们在我们家铺子门口抢我们家的风头！」 江承雪有些孩子气地撅着嘴。 周泽勛一笑，往上亲了两口。然后想到五王爷，眉头也锁了起来。 「外祖父说，五王爷随母性，心思狠手段毒。」 朝中大臣多数拥护五王爷，从更高的层面来看，心思狠手段毒，对一个皇帝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缺点。 「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命天子。」周泽勛道。 他不是什么大贤者，没有办法从更高的层面去看天下苍生，只知道五王爷的母后害自己的母亲失去了一个孩子，也毁了母亲半生的幸福。 从私人仇恨上，他并不希望这样心思狠毒的人当上皇帝。 不过，他既然要和宫里断绝关系，那么谁当上皇帝跟他都没有关系，不要把他牵扯其中就好。 江承雪想了想：「我也讨厌薛府和五王爷。不喜欢。」 在她的想法里，虽然能跟权力相对抗的，只有财力，但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压制着财力的。 她还是希望小皇帝继续在他的位置上好好地呆着。 至少周家与小皇帝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265章 孩子要从小培养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让人爬起来，先去空间洗漱。 江承雪在院子里面刷完牙，洗完脸，回来的时候看见周泽勛在架子边偷吃牛肉干。 「雪儿，这肉干真是好吃，吃了一根忍不住就想吃第二根。」 周泽勛很没有仪态地嗦着自己的手指，男人至死是少年，这一刻，他完全丢弃了自己高冷的形象。 「我也吃点儿，」江承雪也凑过来，伸出手指头在罐子里拈出一根牛肉干。 的确是好吃的，是肉呀！更何况还加了这么多油，还放了这么些调料，味道很是吸引人。 从空间出来，正屋里面正准备吃早饭。 「春芽，今天擦面油了没有？」 江承雪见春芽脸上还有些干，便问道。 「擦了，嫂子，这东西真好，擦上脸蛋都水润了。」 杨氏：「能不润吗？这么多钱买来的，不能一点没效果。」 江承雪抬手摸摸春芽的脸，又摸摸杨氏的脸。 杨氏躲闪一下，笑道：「你这妮子！擦了的，我也擦了的！」 「擦太少了，脸还有些干呢，娘，春芽，你们别省着，省着就没有效果了。」 想到这样说对这样人可能没什么作用，又道：「这东西不能放太久，放太久了，就坏了，擦在脸上还烂脸呢！」 母女两个果然吓一跳，这么好的东西还会坏吗？ 「嫂子，你不要骗我，这个东西好贵的吧！」 贵的东西就是好的东西呀，不是应该能放很久很久吗？ 因为它贵呀！它得对得起它的价格呀！ 「就因为这东西贵，所以才容易坏嘛，好东西都容易坏。」 这样么？ 母女两个见江承雪一本正经，心想她说的肯定没错，因为家里三个女人，就只有这个嫂子见过大世面。 这样的话就好心疼呀，花那么多钱买的面膏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用完了？ 江承雪笑道：「你们一个月之内用完就可以了，下个月我再给你们买。」 杨氏：「别给我买了，我这张脸就这样了，孩子他爹要嫌弃，早就嫌弃了，是吧，当家的？」 周伯路：「……」 你们女人说话将我一个男人牵扯进来做什么？ 周伯路：「你用吧，有好处就用。」 他也不是抠门的男人，虽然以前对这个老妻确实没有太多的照顾。毕竟这些他也不懂，而且一对村夫村妇，搞这么多名堂，不是叫人笑话吗？ 现在情况不同，该用就用。 杨氏有点泄气，当家的这话啥意思？他当真还嫌弃了难道？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并没有在杨氏的心头停留太久，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家里要操心的事情多了，没必要矫情地去跟自己当家置气。 虽然自己当家的是个闷葫芦，但这么多年从没有亏待过自己，有时候自己心情不好，他也能察觉，还宽慰她呢！ 第319页 反正杨氏这辈子觉得很满足了，嫁了个好相公，生了一双儿女，主人家交代的事情虽然没有干的太漂亮，峰迴路转的，也算圆满。 很满意。 一家人吃了饭，仍是各司其职。 周伯路打算去买些粮食，现在粮价高，但还得买一些备着，不管怎样，至少要吃到新粮出来。 杨氏心疼得揪在一起，这个事情干的，自家的粮食捐出去让别人免费吃，自己还得花高价去买粮食自家人吃。 周泽勛：「爹，粮食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这个我和雪儿会解决的。」 「那好吧，我去铺子里转转。」 周伯路就要出门，又听到院外有人在喊他：「周先生在么？」 这声音听着熟悉，是肖府的人。 听到这声音，屋子里的人忽然安静了。 杨氏有些紧张。 她知道周泽勛两口子去肖府跟肖老爷说过了，自己和当家的以后就不归肖府。 可是人家肖府还没明确表态呢。 今天让自己当家的过去，不会为难他吧？ 周泽勛：「爹。」 看向自己的这位养父及恩师，他目光冷静。 周伯路心中震颤，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已经成长成了了不得的男人，举手投足的气势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周伯路：「我知道。」 说完便出门打开院门，肖府的人在他身边低语一句。 周伯路回来跟家人打了招唿：「我去一趟肖府。」 江承雪早上没出门，就在隔壁喝豆浆，吃豆花，看着大家磨豆腐，熏豆干。 两个四岁的小豆丁也在院子里笑闹，比不久前的他们，简直像换了人一样。 一下子变得活泼爱闹，充满了生机。 女人们脸上笑容也多起来，之前失去了很多，可能就是因为失去了太多，生活突然给了希望，便一下子活过来了。 生活的痛苦之下，实在没有力气哀怨。 江承雪盯着两个小豆丁，这么大点的孩子，好像也该上学了？ 「孙姐，丁姐，青松和小磊要不要准备去学堂？」 孙氏正在正在点豆腐，听到这话，扭头看过来，笑道：「不去学堂，那现在是什么人吶？还想着去学堂？不过他爹教着呢，认得几个字以后要能做个帐房先生什么的，也挺好。」 青松他爹罗玉璋读了一辈子的书，到头来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读书这个事情难呀，她也不奢望什么了。 「哦，你们家男人每天忙，有时间教他们吗？」 这话问得，江承雪都不好意思了，人家爹的活计就是自家给安排的，有没有时间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丁氏道：「孩子还小，每天教几个字就行了，忙得过来。」 江承雪想了想：「这个事情我再安排一下，王家兄弟两个也在学习，我安排他们和两个孩子一起念书，那院的五个先生每天轮流着教半日。」 「江娘子，这怎么好——」 孙氏和丁氏激动起来，她们是来给人家当下人的，人家怎么还赔着本对待她们呢？ 自家的孩子有没有机会念书，跟东家真的是没有关系呀，东家人也太好了吧？ 江承雪想的是，知识就是力量。 王家两兄弟需要学知识，这样有利于把周家的生意做好。 两个小豆丁，也随着他们父母卖身给周家了，以后不出意外也是要为周家做事的。 培养人才当然要从小开始。 即便不是为了自家以后培养人才，顺便的事情，对两个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第266章 看你如何选择 下午酉时之前，江承雪和周泽勛便去了那家茶楼，要了个雅间。 坐了一小会，江承雪想到和柳氏都没有约定怎么见面，只说在这个茶楼，说不定人家已经来了呢。 又去问了茶楼小二，还真有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在等人，姓柳。 问清了房间，两人过去果然是三娘柳氏。 上一次见柳氏，孩子还在江承雪肚子里，柳氏担心孩子出生时，她没办法过去探望，还提前送来一对银镯子。 那都是四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她整个人看着状态还好，今日再见，就不太一样了。 柳氏未满30岁，在江承雪的时代，30岁正当年，可以是女孩，也可以是女人，好多30岁的女人还活得像个少女。 可这个时代不同，好多30岁的女人都有了不止一个孩子，柳氏唯一的儿子江保尚也已经12岁，今年该满13岁了。 古人成熟早，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显得格外成熟。 柳氏嫁入江家，粗活重活都不用干，保养的自然比外面的女人显得年轻。 可今天一见，她鬓间居然多了几缕白髮，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 不仅看起来老了，精神还绷得很紧，有一点点神经质。 「雪儿，阿尚说你想见我？」 柳氏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地抓住江承雪的手。这种感觉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情绪传染给江承雪，让她不由愣了一下，江家真的那么可怕吗？ 江承雪拉着柳氏坐下，柳氏的眼睛这才落到周泽勛身上，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个男人是谁？ 她还真没见过周泽勛。江承雪出嫁的时候，周泽勛并没有到云州城来。 第320页 那时候他脑子还不够用，周伯路害怕路上混乱，把他弄丢了，就让他在漠州家里等着。 周伯路带着江承雪上江家讨银子的时候，也没带着周泽勛。 上次柳氏上门，也只见了杨氏，江承雪和周春芽。 她对江承雪的相公一直有个刻板印象：又丑又傻，说不定只会呵呵笑着流口水的那种不顶事的男人。 所以看到周泽勛，她完全无法把他跟江承雪的傻相公联繫到一起。 虽然有些黑，有些瘦，可是看骨相，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三娘，是我相公周泽勛。」江承雪介绍道。 「晚辈见过三娘。」 「额……这是……你相公呀？」 柳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是啊，三娘好像还没有见过我相过呢。」 「是没见过，」柳氏忽然觉得，内心安稳了些，脸上带起了笑意，「雪儿，真是嫁了一个好相公。」 雪儿这相公看着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一直都担心，周佳帮不上他们忙呢。 虽然这几个月城中风风火火地传了很多谣言，还从儿子口中零碎地得到一些信息，可一直都将信将疑。 真看到雪儿的相公了，她便肯定，那些不是谣言，周家是真的厉害。 「三娘晚些回去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那个唱戏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才满两个月，一直由大房照顾着，她完全当自己的儿子，心疼的紧。老爷前几日也南下去了。我在江府还算自在。」 「若是如此，三娘怎么会显得有些疲惫呢？」 江承雪奇怪地问道，周泽勛则摸了摸桌上的茶壶。 柳氏早早就来了，壶里的茶水已经不太热了。 周泽勛去门外叫了小二重新上一壶热茶，又点了两份糕点。 柳氏拉着江承雪的手，目光落到周泽勛身上，眼中带着欣赏，轻声道：「雪儿，你是个有福的，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承雪不由有点害羞，嗯了一声。 「三娘，你还没说呢，既然在江府过的挺自在，怎么精神看着不太好呀？」 「唉！」柳氏重重地嘆了口气，「我精神咋好得起来哟！」 虽然孟氏现在虽然孟氏现在忙着照顾她「儿子」，对柳氏和江保尚连瞧都不瞧上一眼，但正是因为这样，柳氏才尤其害怕。 孟氏是一个心眼不多，直来直去，且非常心狠的女人。她的心中容不下别人。 她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肯定就会很快看江保尚不顺眼。 她表现得越喜欢这个新「儿子」，柳氏的危机感就越重。 也可能是柳氏小题大做，想多了。 可她作为一个女人，靠不上娘家，靠不住丈夫，唯一拥有的便是这唯一的儿子，这是比她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 因为太重要，所以难免想得多，时间一久就把自己弄得有点神经质。 「雪儿，你帮三娘想想办法，你说，把阿尚送到京城去念书好不好？」 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老爷离开家之前她还提过，不过老爷心情非常差，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如果周家能帮她把江保尚送到京城去，她就放心了。 「送去京城也没用啊，如果她真的要对阿尚不利，只要阿上身上还流着江元佰的血，她就不可能放过你们的，随便请个人制造一点意外不就行了？」 江承雪一口就否定了柳氏的想法。 「啊，这……那我还能怎么办？」.c0m 「三娘，实话给你说，江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多久了。我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趁早带着阿尚离开江家吧！无论是休书还是亲子断绝书，你自己看着想办法。」 「啊……」 「还是说三娘还是希望留在江家？如果你们打算继续留在江家，我也不拦着，只是江家很快就会落败，到时候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江元佰吃苦，或是让江元佰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你现在做出选择，不仁不义的就是江元佰，等到他落魄了你再选择离开，那你就得背上骂名了。」 「这……容我好好想一下……」 柳氏也不算蠢女人，她自有自己的聪慧之处，所以这么些年才能在江家平稳安度。 只是女人抛弃夫家或是被夫家抛弃，都是被世道所耻笑的。 没有哪个女人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第267章 我觉得陆先生人挺好 柳氏慌乱不已，越想冷静，越无法冷静。 带着孩子离开江家？ 她自己对于江家可有可无，要不是看在她儿子的份上，江元佰估计早想把她扔出府去。 可是阿尚不同啊！他是江元佰亲亲的儿子，江元佰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叫自己儿子流落在外。 而柳氏，如果失去了孩子，她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小二在外面敲门：「柳夫人，有位小少爷找您。」 「让他进来。」 进来的正是江保尚，跟在后面的是茶楼小二，提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另一只手托着托盘。 小二将两盘糕点摆在桌上，又给四人满上茶水，退出门去关上房门。 江保尚规规矩矩的见了姐夫和姐姐，将背上的书箱摘下来放在一旁。 昨天匆忙见了一下这个小弟，觉得他心事重重，慌里慌张的。 第321页 今天江承雪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弟也瘦了，脸上的愁苦掩饰不住。 江承雪问道：「阿尚，孟家私塾先生很严吗？我怎么见你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江保尚一愣，顿时觉得非常委屈，紧紧地抿着嘴。 他在孟家私塾一直都过得不好。 那私塾里面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个个都瞧不起他，连孟家本族的孩子也经常嘲笑他，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商人，他的母亲是家里的小妾。 在私塾里，他连一个朋友都交不上，其他人会公然挤兑他，把与他为伍看作是耻辱的事情。 江保尚若是没心没肺心思大条，说不定不会是这样。 小孩子么，他们虽然受家庭长辈的思想引导，可依然保留孩子的天性，喜欢玩耍，思想也没有形成定势，一旦和一个人接触多了，便也不会太在乎他的身份尊卑。 当然，长大之后就另算了。 江保尚偏偏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别人的挤兑，让他也主动和别人保持距离。 毕竟受伤是会痛的。 这么多年，随着他年龄日渐增长，他变得越来越不快乐，也越来越自卑了。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并乐于表达的孩子，听二姐这样问，他心中一动，眼眶泛红，但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 知子莫若母，柳氏见儿子这样，她的眼睛便湿了。 「阿尚，是娘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跟娘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好。」 江保尚道。 江承雪嘆息一声。 气氛有些压抑阴沉。 周泽勛赶紧转移注意力：「雪儿，你不是有话要对弟弟说吗？」 「是，」江承雪看向江保尚的神情变得心疼，总觉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虽然他不是孤儿，也一样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阿尚，我刚才给你娘说了，让你娘带着你脱离江家，这个事情你怎么想？你敢和江元佰断绝父子关系吗？」 张承雪直接了当，连一丝铺垫都没有留给江保尚。 江保尚这个12岁的大男孩，果然被她的话惊得呆住了。 好一阵都没回过神，呆呆地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二姐，然后又回头看看纠结的母亲。 「我……」 「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江承雪的话跟打雷一样，让他的耳朵里面雷鸣不止，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了。 江承雪换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爹休了你娘，你选择跟谁？」 「我……」 江保尚还是说不出来，心里很乱。 「你对你爹还有幻想？」 江元佰对她来讲就是一个陌生人，还是恶劣不堪的陌生人，看江保尚犹豫，她就来气。 「不是！」江保尚急忙摇头，表情纠结，像有些难以组织自己的言语和情绪。 「爹会休了我娘吗？为什么？」 「不是你爹会休了你娘，你娘要争取让你爹休了她，因为江家快完蛋了。」 「快……完蛋了？」 江保尚难以置信，快完蛋了是什么话？ 「对。江元佰害死我娘，我就让江家付出代价。你自己选吧，要么跟你娘一起脱离江家，我给你们安排生活。或者，你今天回去就跟你大娘告密，说我江承雪要对付江家。」 江承雪说得面无表情，又胜券在握。 江保尚又挣扎一番：「我和我娘从江家出来，大娘他们欺负我们的话，二姐，你也能保护我们吗？」 「可以。」 事实上，孟氏估计巴不得江保尚跟江家断绝关系，也就江元佰那边可能不太愿意。 「那我跟我娘。在江家的日子，我受够了。」 江保尚吐出一句少年老成的话。 说完又有点心情复杂地问：「二姐，你会怎么对爹呢？」 无论如何，那是他爹呀。 血缘真的是很神奇。虽然江元佰对江保尚的关心有限，却也阻止不了孩子爱他的父亲。 就像被父母打得皮开肉绽的孩子，还会哭着喊着爸爸妈妈，还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向他们靠近。 江承雪道：「犯法的事情我不做，不会要江元佰的性命，就是让他尝尝什么叫背叛，让他一无所有。」 柳氏母子两个听懂了又什么都不懂，反正江承雪是铁了心要对付江家，至于怎么对付就不知道了。 两人跟江承雪在房间里坐了没多一会儿，将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便起身告辞。 晕晕乎乎地离开了茶楼。 柳氏母子两个走后，江承雪二人才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倒好的茶水凉了，周泽勛将凉茶倒进旁边的茶桶，重新给二人满了茶。 桌上的糕点也没动，江承雪拿起一块尝了尝，就是油炸果子，面点不够酥软，有点僵硬。 「阿勛，你说离了婚的女人还能出嫁吗？」 柳氏才30不到，这么好的年龄，总不能以后都一个人过吧？ 「可以吧，只是二嫁就不能有太高的要求了，聘礼什么的就不要指望了。周家甸就有个男人娶的二嫁女，对方带了个孩子，一分聘礼都没要。具体我也不清楚，可以回去问问娘。」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就觉得陆先生人挺好的。」 第322页 「啊？」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她也想得太早了。 第268章 他们运气是极好的 江承雪回家后，真的问了杨氏，关于寡妇和二嫁女再出嫁的事情。 「只有那些讨不上老婆的，才会要这样的女人，」杨氏摇摇头，语气中带上一丝鄙夷。 「寡妇，那是克夫的，否则她上一任相公怎么就没了呢？二嫁女也不行，你想想得差成什么样才会被夫家给赶出来？要不是实在讨不上老婆，很少有男人要她们。」 看得出来，寡妇和二嫁女不仅男人嫌弃，女人也嫌弃。 江承雪只能心里默默嘆口气，环境影响思维。在这种男尊女卑的大背景下，女人不得不承受很多莫名其妙的委屈。 而且这个世界并不会觉得女人委屈，只会觉得本该如此。 「雪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天见三娘了，我让她从江家出来。」 「啊！」 杨氏坐在小凳子上，怀里抱着孩子，听了江承雪的话，嘴巴都合不上。 「你这不是——」 害人家嘛！ 不过又想想江家那德性，好像也不是害？ 唉，左右都不是。可怜的柳氏，在江家受气，出了江家还是受气。 她一分钟前还看不起二嫁女和寡妇，可遇到自己相识的人，这情感一下就转变了，就是这么双标。 她觉得柳氏真真可怜，江家真真不是东西，柳氏本该值得更好的男人。唉！全叫江元佰给糟蹋了！ 江承雪：「我还叫她把我弟也带出来。」 杨氏：「啊——」 能行吗？一个女人自己顾好自己已经不容易，还要养个孩子？而且孩子也要跟着母亲一起被骂呢！ 「我想好了，等她们出来，我就给她们支持一间铺子，让她们自己当掌柜，自己养活自己。」 「那你可得多帮衬一点，他们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脑子没有你们好使，肯定要被人欺负的。」 杨氏嘆着气，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幸福，这20年来，虽然没有过太好的日子，但也不愁吃穿，相公是个不说甜蜜话的，可从来也没骂过她更没打过她，在外面勾搭其他女人的事情更没有。 那柳氏，虽然住在江府，穿得好，吃得好，出个门，还有人夫人夫人地叫着，到头来还没有自己这样一个下人过得舒心。 「放心吧娘，他们母子两个敢出来，我们周家就敢罩着她们二人，看谁敢欺负他们！」 杨氏噗嗤一声笑了，抓起怀里孩子的小胳膊挥舞两下，道：「宝啊，你瞧瞧你娘，多神气！」 江承雪也笑了，伸出手指，被小朋友握在掌心里。 「说起来，这孩子叫个什么名，是你们自己取呢，是问肖家的老爷赐一个呢？」 「不着急。」 名字的事情，江承雪也不是没想过。其实在生他之前就有点着急取名的事情。 反倒是生了孩子之后不着急了，左一个名字，右一个名字，总不合心意。就这样拖着，天天宝宝、宝宝地叫着。 孩子还小呢，慢慢想呗！ 总觉得给了他名字，好像就把他限制住了一样。 杨氏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她不知道自己当家的去肖府情况如何。希望肖老爷没有责骂他。也希望肖家就这么把他们二人给放了吧！ 一直到晚上，周伯路才回来。不过，他并不是在肖府停留到这个时候，在肖府只呆了两刻钟，剩下的时间都在铺子里面忙着。 吃饭的时候也一切如常，吃完了饭，当时便嚷嚷着让春芽和阿通回自己屋去。 两人也知道家里的大人又要商量事情了，便乖乖地干自己的事去了。 堂屋里面就剩下四个人。 杨氏这才担心的问道：「当家的，老爷那边说什么了？」 周伯路：「老爷问我的意思，我也说明白了。以后我就不随便去肖府那边。老爷最后还是同意了。」 「太好了！」杨氏喜道。 周泽勛：「外祖父他以后若是为难你们，你们都往我身上推便是了。」 外祖父的人，他那边估计还想着潜在自己这里做卧底吧！ 以周泽勛对养父的了解，养父的性格耿直忠诚认死理，既然已经选择了自己，那肯定是要方方面面为自己着想，不可能再越过自己给肖府做事。 但因为他是肖府的老人，那边找他的话，有些难以推脱。 那就往他头上推吧！是他不让养父去肖府，是他让养父不听从肖府的命令，就这样！ 周伯路点头：「我明白。」 江承雪起身走过去挨着杨氏坐下，将脑袋枕在杨氏肩头。 「娘，这下好了，我们是一家人！」 杨氏心里欢喜，乐得合不拢嘴：「是是，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莫名就感觉轻松自在了许多。 「对了，爹，娘，我和雪儿商量着，最近几日要离开云州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又要辛苦你们了。」 「你们又要走？去京城？」 杨氏瞪着眼睛。这回来还没满一个月呢，怎么就又要出去呢？云州城这么一大摊子，他们两个走了，总感觉就失去了主心骨了！ 杨氏心慌呀！ 周伯路倒是淡定：「你们准备去哪？」 第323页 「南下，我们想着趁着春耕之前弄一批种子回来。」 周伯路眼睛一亮：「种子？好！」 再过段时间，最需要的可不就是种子吗？ 地里种地的农人，哪怕自己不吃，都要把种子种下去！ 只有种子发芽了，长苗了，结果了，这活着的盼头才能又回来！ 不过，这事也不容易。 粮种没那么好找。 大家都饿得慌呢，遭了旱灾的地方，谁家还会留着粮种？全都吃进肚子里了。 粮种就得往南方去寻。南方的粮食一直在往北方运送，剩下的粮食不多，余下的粮种估计也不多。 两人看周伯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 江承雪道：「爹，没事，大不了我们就往更南方去，还不信就找不到粮种了！而且我和阿勛的运气向来是很好的。」 杨氏一听乐了，「当家的，你就听他们二人的，阿勛和雪儿运气就是好，逃个荒都能碰上一群鸡！」 周伯路提醒：「还有人参。」 江承雪：「啊，突然好想吃鸡呀！」 第269章 脑子里尽想着吃 本来是已经吃了晚饭的，江承雪一个「我想吃鸡了」，引得大家都觉得胃里痒痒。 差油水。 鸡是不可能有鸡的，以前那些鸡基本上都落了江承雪的肚子，做月子么，就吃掉了。 没有鸡，还有别的肉呀。 「娘，我们下地窖看看去。」 江承雪兴致勃勃，重新给周伯路和杨氏做了身份定位让她心情很好。 杨氏急忙劝阻：「别，明天吧！明天我翻翻看能弄点什么吃。」 这丫头，一旦想造起来，那就是浪费的事儿。 造肯定是要造的，能往后拖一天就是一天。 「现在就去看看，我回家来还一次都没下过地窖呢！」 回来就遇到生理期，生理期之后也没下过地窖，没什么事情下去做什么呢？ 周泽勛笑了，「我陪你下去。」 杨氏：「……那我也下去。」不看着这两人，他们能把肉全都搬出来。 三个人掌了一盏油灯，周泽勛先下去，掌着油灯照亮，并且伸手护着下台阶的娘子。 然后江承雪再护着杨氏下来。 下来以后是一个很小的空间，旁边是一个小门，小门上方挂着棉被。 江承雪掀开棉被，带着棉被的一角，让两人先进。 外面就够冷的了，这棉被一掀感觉里面空间的冷气就往外冒，冷了几个度。 她打了个寒颤。 杨氏忍不住责备道：「就说明天再下来！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冷！」 进了里面空间，江承雪大吃一惊，这个地窖大不一样了。 她记得地窖也就几个平方大，可现在这个地窖至少有十来个平方，接近二十平方的样子，比她记忆中的大出很多。 「娘，这地窖扩啦？」 「扩了些，你们去京城的这个月，家里也没啥事，不是要存冰吗？以前拿水缸存，存不了多少，你们爹……就我当家的说，拿水缸存，到时候不好取冰，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地窖里面弄得很干净。顶上用油布贴顶，木板并排，可能害怕塌顶，木柱子支了好几根。 靠着油灯微弱的光线，也能看出安全感来。 地窖里面挖了三个半米深的方坑，坑底和坑壁用木板铺贴，坑里的冰块都是方形的。 周伯路特意去找木匠定制了50*25*25（单位：公分）的长方形冰块模具。 如此一来，这些冰砖刚好可以一层一层的摞起来，后成为一座四四方方的冰山。 三个坑都已经堆满了。 杨氏问道：「这些够吗？」 「够。」江承雪答。 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计。 「吃的在这边，」杨氏接过油灯，带着两个人走到地窖的一角。 以前地窖里用的是水缸装粮食，现在也改了。地上铺了一层木板，粮食就一袋一袋的摞在上面，不过现在也不剩粮食了，就剩几袋还没脱壳的黄豆。 地窖里唯一剩下的一个水缸里装着家里宝贵的肉类。 水缸上面还盖着盖子。 杨氏揭开盖子，把油灯往缸口移动。 「你们两个明天想吃点啥呢？」 杨氏一边问着，一边把半个身子探进水缸去拨动里面的肉块。 水缸大，里面的肉就填了一个底。 江承雪的储备欲就被挑了起来，随口就画了一个饼。 「娘，以后我们把这口缸填得满满的，全都放肉，什么肉都有，什么时候想吃就吃，好不好？」 杨氏又气又乐，直起身子，手里抓着一块猪肝。 「把这口缸填满？两头猪都填不满！一头猪就是好几两银子呢，再有钱也不是这样造的呀！明天吃猪肝，你们看成不？」 江承雪：「成！那以后就不囤满了，囤半扇猪，吃完了再买，新鲜的好吃。」 杨氏：「……」 这孩子，明明该是个大家闺秀，怎么满心眼都想着吃呢？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跟那些端着夫人小姐架子的人相处，她就得时刻提着心吊着胆。 老想着吃，有啥不好？ 一副猪肝分成了十份，杨氏手上这块还没有巴掌大。 江承雪道：「娘，不够，再拿一块~」 第324页 江承雪说着，便往缸里探去，被杨氏抓住胳膊制止。 「够了够了，烧个猪肝汤用不着那么多猪肝。到时候再弄点豆腐，一起烧汤，好喝的很吶！」 「烧汤呀……」 江承雪本想着爆炒猪肝呢。 不过猪肝汤也很好。 可能是在地窖里多呆了一阵，浑身发冷，心里和胃里就想着热气腾腾的猪肝汤。 「娘，我们今晚上就吃呗？」 杨氏：「……」 她就知道会这样！ 也罢，因为最近捐了粮食，家里吃的很少，每个人晚上都是饿着肚子上床睡觉的。 今天就破个例，加个餐吧！ 「行——，还愣着干嘛？上去煮猪肝呀！」 「耶！」 「耶？」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词？ 「我说太好了！」 当然回了屋，杨氏赶紧拿温水解冻。 江承雪过去叫了周春芽，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喝猪肝汤多热闹，别睡着了。 一家六口，又围着灶炉等着猪肝汤。 猪肝切薄片，淀粉，姜粉，花椒粉，胡椒粉，咸盐，腌制一下。 鲜豆腐切小块。 本着省油的原则，煎炒的过程是肯定没有的。 锅里直接加水烧开，倒入猪肝和豆腐，放几片干姜片，调入少量咸盐（盐贵，意思一下就行了）。 煮熟，离锅。 刚好一人一碗的量，一碗汤下肚，心肝脾肺肾都舒畅了。 「好啦，今晚上能睡个好觉了吧？」 杨氏一边收着碗筷，一边笑着揶揄。 江承雪摸摸肚子，点头：「这猪肝豆腐汤好喝！」 如果再加一些葱花和胡椒粉，味道一定更好。 周通还夸张地打了个嗝：「娘，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居然还加餐？居然还能喝上猪肝豆腐汤？ 「好日子！去吧，都赶紧睡觉去！」 各自回自己那屋。 江承雪两口子自然还是到空间里面去洗漱，方便。 洗漱完，又是一番折腾。 然后又从空间出来，这才爬到床上去，准备安稳睡觉。 江承雪摸摸自己的肚子，有点担心。这个年代没有有效的避孕方法。 「明天，不做了。我近两年不想要宝宝。」 原主还很年轻，晚两年再要二胎，一点问题也没有。 第270章 大家一起吃不算是礼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两天。阿勛，我想找知州夫人一起合开女医馆，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要找知州夫人合开？」 他们都已经把摊子铺得这么大了，再开个女医馆也不是不行的事情，再说还有梁阿楚呢，无论铺子，人才，还是银两他们自己都可以支付得起。 为何还要找知州夫人呢，那样的话，他们原本的盈利就会减少很多。 「分散风险呀。我想弄一个大场地，准确的说是弄一套大宅子，这么一套大宅子，应该要花不少银两，我想我们出一半，让知州夫人出一半。这样就能减轻我们的资金压力。 「另外，知州夫人跟我们合作，其实就是张大人跟我们合作。钱不能我们一家挣了，免得其他人眼红。找了张夫人做合作方，他们再眼红也没办法。如果有个什么事张大人那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再说，张夫人在云州城的女性地位最高，云州城的夫人小姐全都得以她为首，她就是影响力中心，那些夫人小姐得知她开了这个女医馆，也会放心前来诊治，都省得我们费力气去宣传拉客了。 「你说，是不是找张夫人合作很划算？」 周泽勛听了他这一番话，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我们这边是没有问题，就不知道张大人和他夫人那边怎么想，愿不愿意做这个生意？」 「嗯，也是……」 他们周家的身份比较敏感，目前的局势也不明晰。 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自然要会审时度势。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不得罪，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 之前，周家为云州城出力，张大人自然也有理由袒护他们。 但如果私下牵扯利益关系，万一以后局势大变，他们张家说不定会被连累其中。 「明天去试试，这种局势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我们也可以悄悄和知州夫人合作，至少可以减轻经济压力。」 事情说定，两人才睡去。 …… 二日，两人赶在中午前来到张大人家后门。 没人告知张大人不在，江承雪便说是来找夫人的。 「哦……」 没人看向周泽勛，男女有别，男人进夫人的宅院有失礼节。 「我相公只是送我来罢了，是我一个人找夫人。」 门人进去通报一声，跟出来一个老婆子，过来迎她。 周泽勛将手上的两个小罐子交到老婆子手中。 「雪儿，你多陪夫人说些话，我晚些过来接你。」 周泽勛离开之后，婆子领着江晨雪进了知州夫人的后宅。 今日有风，张夫人穿的厚实，怀里抱着手炉，另一只手撑在小桌上按压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有些不舒适。 见江承雪进来，张夫人睁开眼睛露出笑意，「江娘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随便坐吧。」 第325页 老婆子将两个小陶罐放在桌上，「夫人，这是江娘子和周小先生带来的。」 张夫人笑：「哦？你之前就说要给我带糖吃，这罐子里装的，可是你说的那宝贝糖果？」 「是呀！」 江承雪挺喜欢张夫人的，她身上没有盛气凌人的知州夫人架子，散发着朴素沉稳的气质。 她走上前去，解了陶罐上的草提绳，将两个盖子都掀开来。 「咦，这味道好香！」 老婆子笑道，她已经走到张夫人身后，用手指帮张夫人按摩两边太阳穴。 太久没闻到肉味了，所以盖子一掀开牛肉干的香味儿，就马上钻进了两人的鼻子。 张夫人本来因为头疼没有什么食慾，闻到这味道，眼睛也亮了一下，想吃的欲望从胃传到心头。 「夫人，你看，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牛肉干！」 江承雪注意到张夫人的脸色变化，捧了装牛肉干的小陶罐凑到张夫人面前。 「你快尝尝，可好吃啦！」 「油汪汪的呢，」张夫人轻轻地啧了一下，她也好久没沾油腥了，腹中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连脑袋都不痛了。 老婆子服侍张夫人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一个抬眉一个撇眼，自己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便道：「我去拿两双筷子来。」 江承雪：「这牛肉干拿筷子吃可不好吃，直接用手拿就是了。」 说着又把罐子往张夫人面前递了递，一脸怂恿的俏皮姿态。 张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从罐里捡了一根牛肉干出来。 「罗妈妈，你也尝尝。」她道。 老婆子便也伸手取了一根牛肉干。 这牛肉干做的实在是大根，满满的肉，颜色酱红，看着就十分有食慾。 「这样的牛肉干，我还是第一次见，不是炒牛肉吗？京城人现在过的这么好么，怎么放这么多油？」 张夫人没有着急下口，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然后才放到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油香肉香调料香，顿时在口腔中爆开。 这一口竟让张夫人今日的不适一扫而去，胸腔内一片豁然。 「夫人，江娘子送来的这牛肉干真是别致，与以往吃过的都不同。」 老婆子显然与张夫人关系密切，张夫人吃过的，她也一定都吃过。 「以往吃的，一口下去能把牙齿崩掉，撕扯下来还毛刺唿唿的，真不如这个好吃。」 张夫人也贊同。 「是，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细嚼慢咽了好一会儿，才将一根牛肉干吃完。 张夫人道：「哎呀，真是馋晕了，这么贵重的礼就让我吃进肚子里了，老爷不许我随便收礼的。」 江承雪道：「这哪里是礼呀？就是我今天来找夫人说说话，顺便带过来的零嘴，大家一起吃的，不算是礼。」 张夫人笑道：「也是。不过你不是说带的糖果吗？这肉干怎么就成糖果了？」 「糖果在这呢！」 江承雪又将胡萝蔔糖捧到两人面前，两个女人先后伸手取了一片放进嘴里。 只是之前的牛肉干味道太爆炸，味觉没有完全恢復，这甜兮兮的胡萝蔔糖虽然也好吃，但没有那么惊艷了。 「真不错呀，这糖果我还真是第一次吃，味道不错，品相也好，以后有卖的我也买些放在屋里备着。」 张夫人赞赏道。 第271章 我想拉夫人做个生意 张夫人二人将两种食物品尝完，江承雪很顺手地就将罐子盖上了。 说是一起吃，但她怎么可能真的一起吃？ 都是圆滑的谈话技巧罢了。 张夫人则吩咐罗妈妈，午饭多添一双碗筷，留江娘子一起。 罗妈妈道了一声好，便走出门去。 张夫人笑道：「你这个小娘子，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有点事情，夫人，您今日是不是有些不适？我看你脸色不是特别好？」 「有些，外面颳风，把我的头给刮疼了。你找我的事和这个有关？」 张夫人笑问道，听自己老爷提过周家小夫妻二人，聪明伶俐得很，点子出乎意料。 她有些好奇，这江娘子找自己究竟能有什么事？ 「夫人，我认识个懂医术的妹妹，你下次若再不舒服了，可以找她瞧瞧。」 「哦？」 「我是想拉夫人做一个生意，我们一起开个女医馆如何？」 「女医馆？」 张夫人稍许有些吃惊，不过兴头也被勾起来了。 「你说说这个女医馆要怎么开？能开得起来吗？」 江承雪见张夫人的态度，心中有了底，至少这位夫人是不排斥做生意的。 将自己的想法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张夫人听闻明显是被吓住了，一脸深思，将面前这年纪不大的小娘子看了又看。 「你说的这……也不全是女医馆呀？」 又说是要看病，又说说要美容，还说要辟一间堂子教导女弟子。 顶关键的一点，这小娘子，说要买一套宅子，这宅子分成不同的区域，专门来做这些事情。 她听着，这是不是要搞个女儿国出来？ 光是这样一套宅子，就得几千两银子吧？ 云州城最大的医馆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呀！ 第326页 这个女医馆……也太花银子了！ 让她入伙，她心里怎么有点慌呢？ 「对，不仅仅是女医馆，总归都是为女人服务的，夫人，您只要入伙，参与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生意，是一系列的生意呢。我相信一定会挣钱的！」 张夫人：「嗯…………」 这生意也太大了，她的确私下里有两个铺子，自诩对生意有一些了解，但这江娘子所提到的她实在是不敢想。 「你要我如何做？」 脑中虽然被震惊得有些空白，还是强作镇定的问道。 「夫人不用做什么，这女医馆由我来经营，方方面面都不需夫人操心……」 只要她参与，对这个女医馆就是一个保障。 「只是需要投些银子。」 张夫人道：「我家老爷不参与这些事情，我自己也没多少银两……这女医馆开起来一共要多少银两呢？」 「场地的费用是大头，有了场地，还需要至少半年的准备时间，还需要招纳更多的女子，我想着我们一开始至少备个五千两银子吧。夫人，您这边能出多少？」 知州夫人后背冒着热汗，沉吟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你容我好好想想。另外，你可别太指望我，我手头没有多少银子的，且不一定能做这个事情。」 江承雪道：「夫人你出多少银子都没问题的，不够的我们周家能够想办法。」 张夫人心想，你们还怎么想办法呢？别忘了，你们还欠着我家老爷一千两银子呢。继续问别人借？ 这事，玄。 午饭由下人端到屋里来，两碗清粥，配一小碟腌菜。 「将就着吃点，我们府上目前也只有这个水准。」 张夫人道。 江承雪诸多感慨：「我一直以为知州大人府上肯定是三菜一汤的配置，张大人真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罗妈妈站在张夫人身后，接过话头：「那可不嘛，我们老爷是个好官，从来不干贪污受贿的事！」 张夫人呛了一口粥：「咳咳咳！」 妈妈这话也不是不能说，自己相公的确是个好官，贪污没有，受贿这个事情……少，但不是没有。 不该当着这位江娘子的面说。毕竟收了人家一根百年人参。 这话太睁眼说瞎话了。 江承雪却很是认同的点头：「云州城能够度过这次的大劫，多亏了张大人。」 张夫人：「咳咳，不能这样说，还是多亏了你们周家鼎力相助。」 饭后，下人来通报说，周泽勛来接人来了。 张夫人让罗妈妈抱来一罐腌菜。 「我们府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腌菜是罗妈妈亲手做的，我刚才看你挺喜欢吃，带一些回去吧！我尝了你们家的糖果，叫你们家人也尝尝我们家的腌菜。」 江承雪赶紧伸手接住：「谢谢夫人，我就觉得这个腌菜味道好极了，本想着讨个腌菜的方子呢，可惜现在也没有菜可腌。」 张夫人笑道：「再过段时间你再来找罗妈妈要方子就是了，再不行，让罗妈妈帮你做一缸就是了。」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可是会真的上门的！」 江承雪严肃认真道，惹得张府两个女人开心的笑起来。 …… 「张夫人答应了吗？」周泽勛接过江承雪怀里的陶罐，掂了掂，「这是什么？」 「张夫人家自己腌的泡菜，好吃着呢！以后让娘也给我们腌一大缸放着，开胃下饭，喝粥的时候来一点最好了。」 「好好好，娘腌的酸菜，我也想吃了，等到蔬菜出来了，就让娘腌给你吃。」 「张夫人没有直接答应，但我看她是有些心动的。这事情我们就先不管了，估计要等到局势明了了，他才能下决定吧，我们就别催了，让他们慢慢考虑吧。」 「那让张夫人他们帮我们选宅子的事情，她答应了吗？」 张大人的资源比他们更丰盛，他想打听哪家的大宅子要出售肯定比他们自己更加方便。 江承雪摇摇头：「我没跟她提这个事，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我想把江家的宅子收回来做这个事情。」 「江家？用那么大的宅子吗？」 「嗯，就用江家。到时候将我娘住过的院子改成祠堂，将娘的牌位供奉在里面。其他地方都可以拿来用。」 这样就省去了重新买宅子的麻烦和花费。而且江府的地理位置很好，里面的布局设计也是请专人打造的，也算清幽雅致，配得上那些夫人小姐的身份。 到时候接手过来，就是把屋里收拾布置一下就可以直接使用，方便省事。 第272章 姓郑还是姓肖 晚上，张夫人伺候老爷就寝，自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女医馆？美容院？」 张大人穿着里衣在床下站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夫人，这个事情你可不要答应他们。」 「这事情做不了？」夫人未免失落，她总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有参一脚的价值，「老爷，要么我们少投点，投个一千两？这周家的都是能耐人，连这江娘子都与一般女子不同，有主见得很！」 她就是一边觉得干这个投资危险大，却又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大概是因为江晨雪与她聊起这个事情时，没有丝毫的不安恐惧，仿佛，这对她来说就是一门小生意似的。 第327页 张大人爬上床，盖好被子。 「你忘了他们周家还欠我们一千两银子？」 「我哪能忘呢？一码归一码，这一千两银子人家总会还我们的，你也不是老夸他们周家人品好吗？」 「我不是担心他们不想还，我是担心他们还不起。那40多家铺子的尾款都没有付清，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付清，这会儿又上我们府上来要酬银子搞这个女医馆美容院，不是我不信任他们，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把这一摊子事情收尾？那一千两银子借出去的时候，我就没想着要他们还回来。」 「啊！老爷，你的意思是那一千两银子就直接送给他们啦？」 「他们能还回来当然好，还不回来就算了，别说周家帮了云州城这么多大忙，就是那个人参也不止一千两银子，我们张家始终是占了他们的便宜。所以你也别老想着让他们还那一千两银子了。」 「哦……」张夫人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不过老爷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不单单是这个事情，我给你说过，周家和肖府关系密切，我们大津朝以后究竟属于谁还不清楚，这个时候你敢跟肖府私下里称兄道弟？少给自己惹点麻烦吧！」 当大人觉得心累的很，好不容易忙完一天的工作，躺在床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那……这事就做不了啦？」张夫人丧气道。 张大人：「……等等吧，等个几个月半年的，要是朝廷无事，周家事业有些眉目了，那个时候你想做就做。但时间人家不来找你，你就装聋作哑，要是来找你了，你就说目前筹不到银两，得等等。」 「哦，这感情好！」张夫人喜道。 张大人翻个身，嘟囔一声：「希望这周家烧过高香了，他们周家能好，我们也跟着好。」 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视金钱为粪土的清高学子，入了朝为了官才知道金钱真的很重要。 不仅仅要养家餬口，自己有个什么爱好，比如字画珠玉，哪个是不需要钱才去购买的？ 而且这些年，他们这些为官的也不好做，朝廷穷得叮叮噹噹，他已经三月未拿到俸禄，要不是靠着自家夫人之前做些生意存的银两，这日子也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了。 所以周家这生意要是能做，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 张大人夫妻二人说夜话的时候，周家人还没歇息，周泽勛让周伯路明日就赶紧拿着漠洲那边的地书去衙门换土地。 肖府那边既然已经放人了，周伯路和杨氏以后就是自由人。 明天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置换土地。 还有更改姓名，更改户籍，一系列的事情。 要换作以前，这一系列的事情可不好做，可现在，周家在云州城地位不一般，在衙门又是座上宾，改名换姓而已，更改户籍而已，又没有违法犯罪，动动笔动动章子的事情。小意思。 更名改姓之后，周春芽和周水生之间的主要矛盾之一就解决了，就等着周水生鼓足勇气正大光明的过来提亲了。 「我还不知道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呢？」 江承雪好奇地问道。 杨氏比周伯路还要激动，抢先道：「姓肖！」 肖？ 周伯路道：「原本是姓郑，后面入了肖府，肖老爷见我独身一人，便赐了我肖姓。」 江承雪：「这样……爹，你想用哪个姓呢？」 周伯路没有着急回答，似乎陷入了挣扎犹豫。 郑姓是他的祖姓，肖姓是肖府对他的恩赐。 现在他有了选择，现在不选择郑姓的话，心中有些遗憾失落。 但不选择肖姓的话，又总觉得内心愧疚不安，觉得辜负了肖府对他的恩情。 周伯路不说话，整个屋子里就都安静着盯着他。 周春芽和周通对自己父亲的身世模模煳煳，只知道他去周家甸后才改了姓氏，现在姐弟两个都稀里煳涂，盯着自己的父亲。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周伯路依然蹙着眉无法选择。 江承雪推推相公的大腿：「我觉得，爹，你还是改回姓郑吧，姓肖的话，容易叫一些人误会。」 肖府虽然没什么势力，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薛家那边肯定还是会关注到他们。 而周家现在在云州城风生水起，他们原本只是农户罢了，本就有人怀疑猜测他们背后到底是何方高人做靠山，周家名义上的当家人周伯路突然改了肖姓，很难不将他们跟肖府联繫起来。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肖府于江承雪而言，始终是关系疏远一些，她更偏向于这位自己心目中的义父。她觉得，她的义父应该有拥有自己本来姓氏的权利。 看得出他在左右为难，可能是迫于他自己内心的纠结，也可能是迫于周泽勛这个肖家旁支在场的原因。 所以这个时候旁人很有必要帮他做一下选择。 而，也不是所有的旁人都能帮他做这个选择，必须是自己或是周泽勛。周泽勛的话，显然比自己的话更有效力。 周泽勛：「爹，我觉得雪儿说的对，还是改回郑姓吧。这本就是你的祖姓，而且也不易让人怀疑。」 「好。」周伯路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我原本叫郑富仁，我这次把姓氏改回去就改成郑伯路吧。」 伯路这个名字他用习惯了。 第328页 如此一来，周伯路就变成了郑伯路。 杨氏从周杨氏变成了郑杨氏。 周春芽变成了郑春芽。 周通变成了郑通。 第273章 像座大山一样 那天家里除了周泽勛和江承雪，其他四人都去了衙门，做身份信息的变更。当然也把地书带了去。 两口子第一次守家，江承雪抱着儿子跟周泽勛相视而笑。 「正好趁这个机会，将空间的粮食放进地窖去，我们离了云州也放心。」 周泽勛道。地窖里实在是不剩粮食了，还欠着衙门三袋，也一起都拿出来，到时候让隔壁几人帮忙送到铺子或衙门去都行。 从空间一共搬出六麻袋，一中三袋大米是周泽勛在空间里用捣臼脱了壳的，这是留给自己家的。 剩下三袋，一袋麦子，一袋水稻，一袋高粱米，都没有经过处理，留给官府吧。 对于周家……现在是郑家，衙门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快的，改了名，改了户籍，登记了田地。 衙门的人还很奇怪，「周公子不改吗？」 郑伯路：「不改。」 衙门的人一头雾水，但也没有过问，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这些事情做完，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又回了桂花巷。 郑通对自己的新姓氏非常不习惯，一路都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郑通郑通郑通……」 到了家门口，嘆了口气：「郑通这个名字真拗口，刚才改名的时候，爹你真应该重新给我取个名。」 杨氏在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改！改成郑二狗！」 郑通：「……那还是算了。我哥怎么不改呢？叫郑泽勛！」 杨氏又「pia」地一声拍在儿子后脑勺，「你这孩子怎么比周家甸那谁家的婶子话都多？！你哥就叫周泽勛，不叫郑泽勛！」 现在身份都换回来了，俺还敢让人家跟着自己姓！ 郑通：「为什么？」 「说你话多你还不信！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 杨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周泽勛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姓，不过对付自己这个小儿子也就几个巴掌的事情，他就听话了。 至于周春芽，她的性子随了她爹，心里哪怕有事也不会跟周通一样，什么都往外说。 江承雪二人从屋里迎出来：「爹，娘，事情办的顺利吗？」 郑伯路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姓氏改回来以后，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生命里出现了新的东西，又或者是久远的东西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这种感觉很神奇，让他觉得身心愉悦。 「很顺利。分到的田地就在云州沛县，离我们这里也就30来里地。一整块，足足的30亩地。」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两口子欣喜万分，云州的田地当然要比漠州值更多银子，因为离京城近。 他们原本期望换个20多亩，就划算了。所以啊，几个月来的折腾，真的为他们带来了很多好处。 杨氏喜形于色：「我们郑家也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了！」 之前大费周折购买了小沙地村一个村子，全都记在周泽旭名下的，以前也没有觉得什么，就是理所当然。 可现在拥有了属于郑家自己的田地，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 雪儿说得是，有田地落在他们夫妻名下，感觉就是踏实。 嗯，死了也有地方埋了。 踏实。 江承雪见他们高兴，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高兴。 「还有高兴的呢，粮食送来了，我们自家留了三袋，放进地窖去了，那你的三袋是欠衙门的，这下就不欠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个叫什么双！喜！临！门！」 杨氏高兴得眉毛都快飞出脸庞，半走半跑的来到院子中间那三个麻袋旁。 先解开一袋看了看，果然是粮食，高粱！ 「不是给衙门的呀？呀，这颗粒真是饱满！」 有些心疼，要是能种进地里就好了。 「我们自家的在地窖呢？我去瞧瞧！」 「娘，我跟你一起去！」 郑春芽也激动得脸蛋红扑扑，自己现在姓郑，再也不怕谁说同姓不能结婚，当然高兴。 郑通：「我也去！」 杨氏：「去拿灯来！」 ……… 之后两日，做了些准备。 给周氏药铺和朱记药铺留下了足够多的药材，都是偷偷摸摸拿过去的，让他们两家将药材藏好，尽量低调一些。 又给朱掌柜的小儿子送了几桶水过去。这空间里的水有奇效，但效果并不会药到病除，有一个过程的。 但朱掌柜看得出来，小儿子已经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柳氏那边也去打了招唿，让他们有事就来桂花巷找郑伯路。 隔壁院子由陆先生和孙氏管理，有事就找郑伯路商量。 衙门那些认识的官僚也都去打了招唿，让他们多照顾着周家。 还去肖府告了别。 肖府的两位老人家情感十分复杂，一边生着气端架子，一边又十分担心焦虑。 离开时，肖老爷使劲给肖老夫人打眼色。 肖老夫人会意便又提起给他们派几个人随从。 「外祖母，我们这次轻装上路，带两个人就是了，带多了人容易惹眼。」 「带两个人是几个人？多带些好，也没个有主意的跟着你们，出门在外丢了都不知道！」 第329页 在老人家眼中，反正就是孩子，啥都不会，啥都叫人操心，吃个饭都不知道饥饱，走个路随时都会走丢。 周泽勛道：「外祖父，外祖母请放心，我和雪儿会小心的，一定不会有事。」 临行前一天，羊是从地窖翻了两大块牛肉出来，一块给两人煮熟了带在路上吃。另一块炖了一锅大杂烩。 还破天荒的煎了两个鸡蛋，给他二人一人一个。 饭桌上，杨氏有些坐立不安，一顿饭起身好几次，一会儿去看看干粮，一会儿又去看看水。总觉得有很多事情没准备好。 杨氏又要起身。 郑伯路用筷子敲敲桌子，「孩子他娘，你咋跟板凳上放了火炭一样坐不住？」 杨氏听了只得一屁股又坐回去。她也郁闷，那火炭没放在板凳上，放在她心头上了，她心慌。 两个孩子上次去京城她都没这么慌。 想嘛，云州城铺开了一大摊子事，没有一件事进入正轨的，都才开了个头。 这小两口在的时候也没觉得啥，就埋头干事往前走呗！ 可他们明天就要出门了，忽然就觉得云州这一摊子事理不清了。跟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 第274章 回来给孩子取名字 郑伯路跟杨氏20年的婚姻，杨氏又不是个有脑子的，她心里想什么他清清楚楚。 自己婆娘这是慌得不行了。 说实在的，他自己也觉得压力大，但他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两个孩子出远门，不能叫他们放心不下家里。 「阿勛，雪儿，你们放心去做你们的，家里有我看着，出不了大事。」 周泽勛点头：「爹娘，家里又得辛苦你们了，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去衙门找张大人就可以，张大人一定会帮衬着我们家的。」 「好。」 春芽看看他们二人，鼓着勇气道：「大哥，嫂子，你们几时回来呀？」 江承雪挑眉笑道：「怎么啦？」 春芽红着脸低头：「我想着……想着……水生到时候来提亲的时候家里人都在，你们说个时间，我让他等到那个时候再来……」 郑通立即张牙舞爪地起闹：「哦哦哦——，二姐，水生哥终于要娶你回家啦？」 春芽直接把脸埋进碗里。 杨氏翻了儿子一眼：「你别嚷嚷！也不知道害臊！」 骂完，自己也喜上眉梢，这颗心总算落地了。 江承雪，「我们尽量早些回来，也就一个月左右吧。」 不能不早些回来，他们这次是去搞粮种，当然，要赶在粮食播种结束之前回来。 现在已经到了二月下旬，三月天气就转暖了，三四月份播种。 所以他们最迟也得赶在四月初就回到云州城。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并不是大问题。 要离开云州城，随便找个地方浪一圈回来就是，并不是真的去找粮种。 粮种他们在空间种植就可以。 空间种出来的粮食，质量非常好，用来当粮种完全合格。 一家人有点兴奋，直到杨氏催促大家都去睡觉。 ……… 第二日早起。 两人收拾完到堂屋的时候，杨氏都已经把白粥熬好了，桌上摆着两碗白粥，还特意给白粥上面切了一些泡菜碎。 其他位置都叫干粮占满了，为了两人出行，杨氏专门去买了二斗高价白面，烙了饼子，蒸了馒头。 以及昨晚上煮熟的牛肉，还有从张大人府上带回来的泡菜，也分出来一小坛给他们装上。 杨氏催着二人吃早饭，自己在干粮面前点过来点过去，生怕不够。 江承雪忍不住道：「娘，你别紧张呀，实在没吃的没喝的了，我们去买就是了。」 「那也得买得上才行，走在荒郊野外上哪买去？多带点干粮保准没错！」 他们这次只带小五和大妞出门，别看大妞就是一个女子，能吃得很呢。 「要不要再带两个人去？」 杨氏担忧道，上次去京城都带了四个人呢。 「不用，四个人简单，走得快。再说了，南方比我们这好过，不会有事的。」 杨氏还是不放心，可她口才又不好。换了个话题：「你们上次从京城带回来的大衣，别忘了带上，这一路如果在外面过夜会很冷。我还给你们准备了棉被褥子。也不知道够不够，这一路比去京城要长多了。」 「好的，娘。」 又给家里留了一百两银子。主要是用作生活费用以及应急，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需要用银子的。 吃完早饭，天都没有大亮。 隔壁院子已经给两匹瘦马中的一匹餵饱了水和草，套上了车厢。 这次啊，就是用一辆马车，就四个人确实方便。 不过，杨氏将所有的行装堆进车厢，两人也只剩下坐立的位置，腿都伸不直。 「出门在外，脑子要灵光着点啊！不要傻乎乎的，谁都相信啊！……」 杨氏叨叨不停。 郑伯路忍了好一会儿，开口制止：「行啦，两个孩子比你这个老太婆聪明多了，你还好意思叫他们精明点。」 「我就是提个醒儿！」杨氏转头又去叮嘱小五和大妞。 「你们两个照顾好主子，晚上睡觉也别睡太死了，时刻听着点音儿，知道了吗？吃东西方面也要多看着两个主子，提醒他们按时吃饭，有了身体才能挣钱，别把自己累坏了饿坏了……」 第330页 王小五和大妞连连称是。 一家人都还想把他们送出城去，被两人制止了，大清早本来就冷得手疼脸疼，而且这里距离城门还远着呢。 所以就只送到了巷子口。 「爹娘，春芽，阿通，你们就别担心了，该吃就吃，不要太省着了，地窖里还有那么多粮食呢，天暖和了，就更不缺粮了，就别像之前那么省了。」 江承雪握着杨氏的手，她身上披着狐皮披风，手心都是暖的。 「知道，我们守着粮食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你们出门在外多想这些，自己家里有你们爹照应着呢，没事儿！」 这个时候杨氏倒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她也不想孩子们担心。 昨晚上当家的还给她讲道理，现在的阿勛和雪儿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勛和雪儿了，他们脑子聪明着呢。 大妞拉开车门，小五放上小板凳，江承雪和周泽勛先后上了车，拥挤的车厢里面好不容易打开窗户。 「爹娘，我们就走啦，你们别担心，家里有事儿就找张大人——」 得亏有个张大人撑腰，否则将云州城这一大摊子事情撂下，他们还真不放心。 小五收了板凳爬上车，给郑家人道了别——他实在是闹不明白，一个家里住着的，怎么就四个姓郑两个姓周了呢？ 不过他搞不明白，也不是很关心，只要东家还是自己东家就可以了。 马蹄声得得得的在清晨空荡荡的街道上迴响。 郑通忍不住追在马车后面：「哥，嫂子，你们早些回来呀～～」 他小孩心性，心中畅想着跟大哥和嫂子一起去南边，一定非常好玩，有好多吃的东西。 可谁叫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便只能想想大哥和嫂子这次回来又会带回什么好吃的。 最后憧憬地看着马车在街道上消失。 车厢内，江承雪和周泽勛也有些不舍的情绪。 这还没出云州城呢，就感觉寂寞了，开始想念杨氏叨叨叨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孩子还在睡觉呢。 「阿勛，你们这次回来就给孩子取名吧！」 不能再拖了，嫌三弃四的，感觉全世界所有的名字都配不上他们儿子。 好好想一个。 周泽勛笑：「不用等到回来，现在就可以开始想，想到一个就写在纸上。」 江承雪一拍手：「对，然后捏成纸团，让孩子抓阄！」 第275章 炖只鸡 马车驶出城门。 车厢里面实在太狭窄了，两人悄无声息的将棉被放到了空间里去，车厢里面的水桶也放到空间去。 这匹马瘦得够可怜了，给它减减负。 车厢底板上铺的厚厚草垫原搁着，几大包干粮也放在车厢角落。 郑伯路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小炉子，大半袋煤块，还有锅碗。 煤块很重，也拎进了空间。 收拾一番，车厢就被腾出来了。 路上积雪少了许多，剩下的也都被之前的马车压瓷实了。 他们的马车行在路上还是比较轻松的。 这次的行程安排，先去景州，然后去柳州。柳州比漠州距离近，而且柳州那边比漠州也更加丰饶。 既然都出门了，虽然不用去到处寻找粮种，但别的种子以及树木苗种等，还是应该寻找一些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空间里面必须得改建了。 马车跑到中午，王小五扯住缰绳。 大妞在马车外敲门。 「周公子，江娘子，我们是不是该停马餵点草料和水了？」 江承雪起身将马车门开了一条缝。 「停吧，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两个男人将马车卸下来，大妞要进车厢去取水，被江承雪拦住。 他们两个还把水桶都给放进空间去了，而且车厢里面空得厉害，大妞进去肯定要惊疑。 她自己进车厢找了餵牲口的木盆，从空间弄了半盆水端出来。 「多了，江娘子！」大妞大叫，半盆水得有两三瓢了吧？ 车厢里面的东西是他们帮着搬进去的，就一桶水，这样使用的话能撑几天？ 江承雪：「不多，等找到了旅店，旅店里面肯定有水井，你忘啦，现在可不缺水？」 大妞将信将疑，端着木盆走到马匹面前放下，江承雪又抱了一束草料过来。 大妞：「嗯……我觉得这餵得有点多？」 江承雪：「多餵点跑得快。等到了城镇再买些草料就行了。」 大妞点头，江娘子说啥都对，她照做就是了。 周泽勛从车上搬下小炉子，生了炭火，将铁锅搭在上面烧些热水。 他们拿出来的水都是凉开水，天冷，热一热再喝暖身体。 顺便把蒸隔放上馏两个馒头饼子。 江承雪打量王小五和大妞二人，老人都把自己最厚的棉袄棉裤棉鞋穿上了，棉袄里面还套了好几层衣服，不过此时也是冻得面红手紫，站着就忍不住跳奔子。 此时围在在炉子边烤手。 江承雪：「相公，等一下我们把车里面的棉被拿出来，让他们二人披着赶车。」 周泽勛：「好。」 他们自己是冻不着的，就是苦了两个赶车的。 王小五和大妞听了，脸上露出喜色。 赶了半天车，还不如在地上跑着暖和。有被子就好了，钻在被窝里赶车肯定冻不着。 第331页 四人各喝了一碗热水，吃了一个馒头或是饼子。 又分男女先后去处理了一下三急问题。 两个男人赶紧套马车，早点出发，早点找到旅馆客栈。 江承雪两人从空间里把杨氏准备的被子拿出来，一共是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杨氏计划好的，虽然尊卑有别，出门在外也顾不上那么多，就两个女人一个被窝，两个男人一个被窝，凑合一下。 王小五和大妞一人一床被子。 两人乐开花了，赶紧把被子裹上。 「我们开始赶车了，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坐好嘞——」 王小五的语调都俏皮起来。 被子一裹，两人跟弥勒佛一样，坐在车前板上，暖暖的，往车厢上一靠，也不担心跌下马车去。 周泽勛将空间用的被子拿出来，盖在二人身上，两人闭上眼睛就进了空间。 不巧，空间里面也是冬季。 两人坐在木屋里面的小桌子前，一人一张纸，给儿子想名字。 想了小名想大名，想得人头大。 一人写出来一张，又互相交换了一下，将其中自己觉得不好的名字划掉。 结果两人都原封不动地将纸张还给对方，都是费了力气想出来的名字，咋好意思给人家划掉呢？ 再说他们此时对名字的审美已经完全迟钝麻木了。 「不管了，离回去还早着呢，今天就这样，明天再看。」 江承雪将两张纸锁进百宝箱，顺便踢了踢角落的那袋铜钱。 「到了城里面，先把这袋子铜钱换成银子。这一袋太占地方了。」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承雪：「阿勛，你去逮只鸡，我想吃鸡肉了。」 周泽勛：「好。」 烫着空间厚实绵密的积雪到后院去摸了一只公鸡回来。 江承雪则在厨房忙着烧水。 然后两人面对一只活生生的大公鸡傻了眼。 怎么杀鸡？ 哦，是有看过杨氏宰鸡的，看起来一点也不难。 不过现在要操作的话——江承雪觉得自己不行。 她决定接手小叔子的活儿——抓鸡脚，宰鸡的技术活交给相公。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鸡宰杀了。 本想学着杨氏接鸡血，谁知道这大公鸡搬腾得太厉害，鸡血没接上，倒是甩了他们一身红点。 就着这一身脏衣服，烫鸡毛，拔鸡毛。 烫鸡毛的水温不合适，拔鸡毛十分费劲儿，一不小心就将鸡皮也一起拔掉了，叫人心疼，江承雪可喜欢吃鸡皮了。 拔完鸡毛，就是开膛破肚取内脏。 然后是清洗，清洗完了剁成小块。 用空制的陶罐装一半放在木屋里面，剩下的一半，今天炖汤喝。 她最想吃的是大盘鸡，不过今天是冬天，喝鸡汤会觉得浑身都暖。 鸡块先焯水。冷水下锅，水开撇去浮沫，煮个一两分钟，捞出鸡肉。 锅里重新掺水，煮开，加入鸡肉，多放几片生姜。 小火炖两刻钟，加入玉米圆和胡萝蔔块，再炖两刻钟，起锅的时候加盐即可。 第276章 多吃点长胖点 汤鲜肉美。 坐月子那阵天天喝鸡汤顿顿吃鸡肉，无盐无味，说句不知好歹的话，那时她真是把鸡汤喝的够够的，看着就想哭。 还以为再也不想喝鸡汤了呢，这是低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以及肠胃对肉类的需求呀！ 这鸡汤她连喝两大碗，吃了两块肉，肚子撑了，就抱着个鸡脚啃着。 鸡爪鸭脖这种骨头多又没肉的东西，就适合此时这种悠闲时光，可以慢慢地把每一丝肉都啃出来，特别解压，特别香。 相比于她对鸡爪的热爱，周泽勛显然更喜欢有肉的部位。 江承雪一只鸡爪没啃完，周泽勛已经啃出一小堆骨头。怕自己娘子吃亏，把大鸡腿留给了她。 「我不吃鸡腿，你吃！我要啃鸡翅膀。」 「鸡翅膀没肉，都是骨头。」 「我喜欢啃骨头，骨头多的有味道。」 周泽勛摇头，这媳妇，傻不傻呀？真是奇怪的喜好。 「鸡翅膀给你，鸡腿也给你，你多吃点，长点肉。」 周泽勛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向不该看的地方看了一眼。这平板身材，必须好好养养。 江承雪怒，还有点脸红：「你嫌弃我？」 「哪有，就是想把你养胖一点。胖一点好。」 江承雪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也浑身排骨，硌人！」 说罢，就将碗里的鸡腿给了对面的人。 周泽勛：「……好吧，我也多吃点，你也多吃点。」 一边说，一边将碗里骨头多的鸡块挑给娘子。 江承雪：「……」 也不是所有骨头多的她都喜欢，只是偏爱啃鸡爪和鸡翅而已。 嗯嗯，该不会给这傢伙留下，只要骨头多他就喜欢的印象吧？ 算了，以后再纠正他。此时此刻，这鸡全身都是香的，连鸡屁股都格外好吃。 「这次回去，我们多带点肉，带点鸡回去，让大家都吃好一点。」 江承雪计划着。 「好，在空间养几头猪，带回去好了。」周泽勛表示贊同。 「得宰杀好放在空间，养个几年，猪肉都老了。」 第332页 「那就多宰杀几头放在空间，可以自己吃，可以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居然很快就将一锅鸡汤造光了。 江承雪从空间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询问了一下两个人的状态，又问两人要了水囊，将里面已经变得温吞吞的水倒掉，嗯，空间给二人接了滚烫的开水。这样一个热水袋就做好了，让他们两人抱在怀里暖和点。 「江娘子，你们在车里面烧炉子啦？」 大妞问，本来就裹着被子，一个热到烫手的水囊再放在怀里，简直幸福。 江承雪：「嗯……烧了点热水，不敢多烧。有点危险。」 王小五：「是有些危险。」 他打开水囊的塞子，喝了一口，结果烫得直吐舌头。 「哈哈哈哈——」 大妞这直肠子傻妞儿，一看到王小五这糗样，立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得被子差点落地上去。 「有啥好笑的，你这人真挺烦人！」 王小五不大高兴地将塞子塞回水囊，心想，还是阿楚姑娘好，就算阿楚姑娘笑话他，肯定也会用手绢捂着嘴巴笑。瞧这位，笑得牙花子全都龇在外头了，笑成血盆大口了！ 见时间还早，江承雪便回了空间，能做的事情很少，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事做。 她打算做个简单的泡菜，这还是看到张夫人送的泡菜得到的灵感。 张夫人做的这种泡菜她不会，不过以前学过一种简单快捷的腌萝蔔的方法。 可以做一些下饭吃。 用的是大白萝蔔。 萝蔔清洗干净，去头去尾。竖切一刀，再二分为四。萝蔔条切成薄的萝蔔片。 切好之后，放些咸盐，抓拌一下，放置一会儿，杀出水分。 然后还要用清水将咸盐洗掉，控水。 空间里盐也不多了，现在的盐不仅死贵死贵，关键是还买不到，江承雪不敢浪费，拿了个桶，清洗过的盐水直接接在桶里。 都是干净水，里面有盐，煮粥的时候可以用。 控好水的萝蔔片放一边，取个碗调汁子，米醋，生抽，老抽，蒜片，姜丝，两勺白砂糖。 一边调汁子，一边尝味道。 没有辣味，始终是觉得缺了一大块。 汁子调好倒入萝蔔片，用筷子搅拌均匀，想了想，又让周泽勛从架子上取了一小把香菜，洗干净切碎，撒入盆中，再搅拌，浓郁的香菜味勾人食慾。 然后将萝蔔片倒入陶罐盖上盖子。 「腌几个小时就可以吃了。最好腌一晚上，就入味了。」 周泽勛：「晚上我们煮粥吧，这腌萝蔔闻着真香。」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周泽勛原本多高冷一男人，一步一步开始变成吃货了。 又煮了些白水蛋，滷了半锅滷蛋，两个猪耳朵，一大块五花肉。 滷好的肉蛋分别装罐。架子上特地留了一层放熟食，罐子整整齐齐排列。 又煮一锅玉米堆在盆子里，想吃的时候直接啃，或是热一热再吃都可以。 做完这些，回到车厢里。 将门开条缝儿：「小五，看到前方有客栈没有？」 「还没呢！」 江承雪关上门，有点担心。 「这一路该不会没有客栈吧？」 要是真没客栈的话，就要想想今晚上怎么过了。 周泽勛：「不会，这一路至少有三个客栈。」 江承雪：「我怎么一个客栈都不记得了？」 「我们从景州过来是坐马车，你在车里当然没有看到客栈了。不过那时候也没人住客栈，天气暖和，光顾着赶路了。」 周泽勛开窗看了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结果到了天黑都没看到路边有客栈，也不敢停，借着已经不太明亮的雪光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张望。 江承雪已经放弃找到客栈的念头，开始动脑筋今晚上怎么在野外过夜。 「不会有狼吧？」 之前老爹带道的时候，她还真没有太关心这个事情，现在想想，家里有个靠得住的经验丰富的长辈真的是件安心的事情。 「有的，这荒郊野岭，指不定就会冒出几匹野狼。」 周泽勛道。 第277章 客栈有人 周泽勛话音刚落，就勐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江承雪打了个哆嗦，就自己几个人一匹马，听到那声音真的瘆人。 周泽勛笑道：「你别怕，狼怕火光，看到有火一般不敢靠近。就算靠近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地凑上前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江承雪：「要么就停吧，把小五和大妞的注意力转移一下，我把空间的院门放在路边。」 这样就能让大家都进空间。哪怕不能让他们进到木屋里面休息，就算在屋外打扫出一块地方烧一堆火，勉强度一夜也比被狼叼走好。 明天早上天亮之前赶紧上路，让小五和大妞没有机会打量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样的确……」 周泽勛刚想贊同，又听到车外王小五大叫了一声：「看到了，前面好像是客栈！」 两人赶紧开窗看去。 大概三二百米外，看到十分微弱的火光。 大妞敲了门兴奋地喊道：「两位东家，你们坐好了，我们要加速度了！」 第333页 话音都没落，车速勐提，两人因为惯性往后仰了一下。 外面王小五甩着马鞭：「驾驾驾～」 甭提多高兴了。 周泽勛又掀开车窗往亮灯处望去：「那边灯还有点多，总觉得不大对……」 一听到「不大对」，江承雪心里就犯嘀咕，也跟着将眼睛凑到缝隙边望去。 「我记得年前我们从景州到云州的时候，路边的客栈基本是废弃的，从这里看去，现在客栈里面住了不少人。」 不对劲？住了不少人？ 「强盗？」江承雪非常自然地想到这种可能。 「不好说，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小五！」 「哎，公子您说！」 「你慢点赶，距离客栈一二百米的时候停一下。」 「吁——」王小五一拉缰绳，就将马车停了下来，扭头道：「公子，我觉得这个位置就差不多了。」 周泽勛放下车窗，将手里的马灯递给江承雪，「雪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潜过去看看情况。多小心，要有什么状况直接进空间。」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吧？」 「不会，我什么都不做，就去探探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出了马车，江承雪听到他交代王小五和大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跟夫人汇报，让他们一定要听从夫人的安排。 王小五：「公子，让大妞留下保护江娘子，我跟你去，多个人还安全一点。」 周泽勛笑着瞧他一眼：「你会飞檐走壁吗？」 王小五郁闷：「不会，但我跑得快呀！」 「行了，在这里好好呆着，保护好夫人，你要跟着一起去，被逮住了，我还得费心思救你。」 周泽勛跳下车，敲了敲车窗：「雪儿，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江承雪打开车窗递了个东西给他，「你千万要小心呀，实在不行你就投降，你就说我这里有银子！」 千万别莽撞，然后她会带着空间去救他。 周泽勛定睛一眼，娘子递出来的是把菜刀，忍俊不禁，「行，我知道，放心吧。」 周泽勛拎着菜刀，提着一口气快速的向不远处的客栈而去。 王小五让大妞坐在车上注意看车前方，他自己跳了下来，围着车厢转，注意车后方的三方动静。 他心里慌的一批，又想自己好歹也是去过京城的人，这点事情小意思，不足以害怕，你拿出自己的气势来。 转到车窗的时候，江承雪掀开车窗，从里面递出一根长棍：「拿着，防身。」 「好！」 王小五一激动，赶紧接过来，这棍子还挺沉，挥舞两下，很是趁手。顿时觉得内心的底气又足了三分。 江承雪出了车厢，跟大妞一起并坐在车前板，有些不安地望着远处的灯火。 记得在逃荒路上她也担心周泽勛，但那时的担心和此时的担心又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担心是牵肠挂肚的担心，甚至是有些毫无根据的担心，忽视他能力的担心。 爱情让人变得情绪化。 江承雪：「……」 也许不应该让他去的，直接把空间门在路边一放，四个人将马车牵进空间不就好了？ 绝对保证安全。 不过，人的好奇心总是重的。 未知是人类恐惧的根源，明明知道前面客栈有人住，又是必经之路，要是不去看一下情况，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个事。 「江娘子，我们为何不跟公子一起去呢？」 大妞不解地问。 江承雪：「出门在外要多留心眼，我们就四个人，你们公子先去看看情况，适合入住的话，我们再去，不适合的话，我们想别的办法。」 大妞：「哦！」 江承雪道：「大妞，你力气大是优势，但一定不要什么都仗着自己力气大不管不顾，遇到事情一定要多想一下，保护好自己要紧。」 「哦……」傻妞，傻乎乎的抓抓头髮，「可是我脑子一直都不好使……」 「记住我的话，遇到事情多想一下就是了。」 江承雪笑道，她其实还蛮喜欢大妞的性格，简单直爽，跟这样的人相处一点都不费劲。 嗯……大概吧，不过要是让她完成任务的话，太复杂的就太为难她了。 江承雪也没想着一定要把她培养得心思跟王小五一样灵活，尽力去做就好。 等了有一刻钟，江承雪见正打算让王小五上车，把马车往客栈近处赶一赶。 就见前方出现一个模模煳煳，往这边快速行来的黑影。 王小五和大妞也同一时间发现了，两人都紧张起来。王小五更是持着木棍站在了马匹前头。 江承雪眯着眼睛看了好几秒，心里的担心一口唿了出去。 「不用紧张，是你们公子回来了。」 她跳下马车迎上去，仿佛好久不见。 周泽勛快步走来，手里还拎着菜刀。 「不要紧，是官府运送粮食的车队！」 周泽勛带着七分喜悦说道。 朝廷的赈灾粮总算是要运到云州城了。老百姓们的生命将会进一步得到了保障。 第278章 不许动东家的东西 「真的吗？云州城有粮食吃了！」 王小五高兴地跳起来。 第334页 他们家在云州城还算过得去的，但家里也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前段时间他老爹老娘也想着跟陈忠其他人一样，去蹭官府赈灾粮，蹭到一碗是一碗。 被王小五和王老二坚决制止。 那些粥饭大头都是自己东家出的，要是让东家知道自己家人跟着去蹭，那他们两个还有什么脸去见东家！ 为了打消家人的这个念头，兄弟两个将挣来的银两，拿出来买了粮食。 再三叮嘱，如果家人敢去蹭赈灾粮，他们兄弟两个以后就没办法跟着周家，一家人就一起挨饿吧！ 王家人一想，又打消了去蹭粮的念头，幸好也没去蹭，安抚想尽办法驱赶那些蹭粮的，不仅殴打还满大街宣传那些蹭粮者的名字，臊人。 不过在吃饭面前，脸皮根本不重要，趋之若鹜去蹭粮的依然只多不少，一个个都抱着侥倖心理。 后面官府往粥饭里面加苦药，大家就一起吃苦受苦，这才让那些家中还有粮食下咽的退却了。 少吃就少吃点吧，喝了官府发的粥，胃里凉悠悠的，还直往嘴里反苦水。 这下好了，官府的赈灾粮运到云州，粮价总得下调了吧？ 周泽勛将江承雪拉到一旁：「是官府的运粮队伍，可他们不许我们入住，可能是害怕遇到偷粮贼。我们是进空间，还是找他们通融一下？」 「我们也去客栈，不去空间了。跟这些南边来的将士差役打听一下南方的情况。」 虽然上了马车，江承雪将移进空间的褥子水桶麻袋等，又移出来。 刚把车厢里面摆置好，就听到外面一声厉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马匹惊了一下，扬了扬前蹄，马车一晃，江承雪一屁股坐下，脑袋还磕在木框上。 「雪儿？！」 周泽勛急忙拉住她，摸摸她的脑袋。这砰的一声，撞的不轻。 「没事，不疼。」没有很疼，就是眼冒金花而已，推了推相公，「你去跟他们说说。」 周泽勛前脚出了车厢，江承雪后脚跟着出来。 大妞急忙跳下车，将江承雪抱下去。 客栈近在眼前。远处看火光微弱，近处看却是灯光通明。 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院子是敞开式的，有院坝但无院墙，一眼就能看到院中的一个个行军帐篷，以及五辆装着麻袋的平板车。 院坝边缘每隔五米就插着火把，火把的火光低迷不是很亮，但在黑夜中也很惹眼了。 大部分粮食应该放在了更保险的后院。 那边周泽勛正客气地对值守的将领说话。 「我们就四个人，两个还是女人，这大半夜的，让我们在哪里过夜呀？外面可是有狼群的。行行好，给长官通报一声，我自己去求长官，可以吗？」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看到我们是做什么的吗？这些赈灾粮丢了，你们敢负责任？……好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看你们长得也不像是坏人，我就跟长官通报一声，看他要不要借你们吧！」 那将领一开始还语气兇恶，后面就变得委婉了些。不用想，肯定是获得了一些好处。 将领让手下盯着他们，自己去了客栈里面。 周泽勛来到江承雪身边：「塞了二钱银子给他，他上头的可能不好打发。」 江承雪点点头，偷偷往相公手里塞了一两银子，「我们车上还有黄酒，这些南方来的长官，恐怕受不了北方这气候吧？」 「应该是，连我都不是很受得了。」周泽勛笑。 他在漠州生活20年，冬天就没见过下雪，也没有见过结冰，冬天屋里头也没烧过炉子。 到了云州，他都感觉自己来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这么不怕冷的人都觉得冷。 江承雪念叨：「南方魔法攻击，北方物理攻击。像他们这种，估计连冬天是冷的，都没体验过。送他们喝点酒，驱驱寒。」 「什么是魔法攻击？」 「就是术法攻击。」 周泽勛感受了一下，笑道：「这样一说，还真是挺对的，真是精妙绝伦的比方。」 「喂，你们——，我们长官让你们屋里说话。」 那头领站在门口喊道。 周泽勛上前拱了拱手：「多谢！」 「二楼。」 头领没有跟他们一起上去，招手叫来两个手下。 「让他们买车看看去。」 两个手下领命，一边往马车边走，一边呵斥：「你们两人让开，我们要上车搜查！」 王小五稍微犹豫一下的功夫，大妞已经一个蹦子跳到前面，伸手阻拦： 「不许！这是我们东家的东西，我们东家没吭声，你们就不许搜！」 「大胆刁民，滚到一边去！」 其中一人伸手去推大妞，没推到对方，却被这女人推了一把，力道之大，仿佛一面墙撞了上来，士兵手臂一麻，身子往后弹了两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另外一个一愣，立即抽出腰间佩刀指向大妞：「大胆狂徒，找死！」 挥刀便砍，一路也遇到过不少偷抢粮食的，一律格杀，所以砍个人而已，对这一行来说根本就不是大问题，上面给的权利。 好在王小五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对方的手腕，一边陪笑道：「误会，实在是误会，两位大哥不要动怒，我妹子她脑子是傻的！」 第335页 「滚！」士兵一用力，王小五赶紧松手，直接被推倒在地。 「几位息怒！」 听外面的动静，周泽勛三两步跑了出来，赶紧拦在两人面前，佯装生气，呵斥一声：「你们俩二人怎么回事，军爷例行公事，你们站到一旁去就可，不许阻拦！」 又回头对两个人做了个七。请的动作，「二位不要见怪，人家小门小户，下人们也不太懂规矩，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原谅他二人吧。」 两人哼了一声，噌地将刀入鞘，那个被大妞推了个屁股墩的，瞪了一眼大妞。 「你们两人走远点！」 周泽勛对二人挥挥手：「听军爷的。」 大妞实在委屈，她做的有什么不对？她怎么知道这个时候该听军爷的？不是东家最大吗？ 王小五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去。 第279章 给大人一坛黄酒驱驱寒 「你可真笨，江娘子不是喊了你做事情前要动脑子吗？」 王小五忍不住小声指点她。 大妞一蹙眉：「我动过脑子的，我们家的东西不能让他们搜，万一他们偷偷摸摸藏点什么怎么办？！」 王小五：「……」 是没错，但是你没看到这些人凶神恶煞的吗？人家捅你一刀脑袋都没了！ 不过他选择闭上嘴巴，这个大傻妞，他反正觉得自己说不通她。 「你们别说话了，在这等我们下来。如果人家要问什么大妞，你就别说话了，让小五说，车上的东西他们要拿走什么，你们也别走了，让他们拿走就是了。听到了？」 周泽勛低声道。刚才那一幕着实让人心惊，要不是小五眼疾手快，大妞不死也得残。 「听到了。」小五答。 「听到了……」大妞有点沮丧。 他又回到客栈门口，值守的头领穿着甲冑，一手叉腰，一手按在刀鞘上。 「这位公子会功夫？」头领问，毫不掩饰心中的戒备。 「会，我爹以前做过镖师，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 「你那小丫鬟也会功夫？」 「军爷说笑，她一个丫鬟会什么功夫？不过天生力气大，跟着照顾我夫人的。」 江承雪在楼梯口等着，周泽勛回来，两人復又上楼。 楼上房间倒是多，不过一上楼便有士兵过来给他们带路。 来到一间屋子前，士兵敲敲门，那里面一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来：「进——」 士兵推了门，对二人道：「你们进去吧。」 房间不大，里面就只有一人，身材不高，面容瘦削，眸光锐利。风餐露宿，难掩疲惫。 两人踏进门中，便都皱了皱眉。 「大人，屋里有没烟。」 「煤烟？」 岳良看向面前的炉子，他把屋里的桌子移到炉子边，在这二人进屋之前，他恨不得张开怀抱，把整个炉子抱在怀里。 这该死的北方冬天，太难挨了，出行前，他还觉得自己带足了衣物，结果还不是冻得跟狗一样。 他比下面那些士兵好上太多了。不过也难说，下面的几个人挤一个被窝，暖和，他自己虽然占了一间屋子，屋子里面还烧着炉子，可一个人一个被窝也冷的够呛。 话绕回来，烧个煤当然有煤烟，一天天闻着这味道，他都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晚上再冷都要开个窗，第二天起来头痛的要死，还呕吐。 「烧煤难道还能没有煤烟？」 江承雪走到炉子前，炉子边放着几块黑黝黝的煤炭。 「大人，这种煤一定要有烟囱才能烧，这煤烟要从烟囱里面倒出去，否则的话，人会煤烟中毒，轻则头痛呕吐，重则……」 岳良惊得额头冒汗：「重则怎么样？」 江承雪：「煤烟中毒而死。」 这也是杨氏为什么不让孩子跟他们一个屋的原因之一，生怕他们晚上没把炉盖盖好，孩子身子弱，大人扛一扛能过去，孩子就不一定了。 杨氏他们住那屋里面是火墙，炉子在外边烧，里面就热，省去了煤烟中毒的风险。 岳良额头渗出的汗水簌簌地往下掉，那烟子还能要人命？他都这么过了好些天了！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福大命大了，居然还活着？！ 「你们北方不是都烧这煤块吗？」 「像这种没有烟筒的炉子，烧的都是没有烟的木炭，只是木炭相对于煤炭不经烧，而且价格也稍贵一些。」 岳良点点头，黑着脸叫了一声：「来人——」 「大人？」 刚才领他们进来的士兵推门进来。 「你让两人去砍点木材回来，跟下面说，这煤炭有毒，没有烟囱不能用。」 「啊，这……」 虽然这煤炭用着是有点难受，可暖和呀，不烧煤，烧什么？ 岳良：「派几个人去砍棵树回来烧。」 相比于这煤烟，他觉得还是烧木柴的烟更难忍受，至少木头的烟不暗箭伤人，有烟看得到。这煤烟，只闻着难受，看却看不到。 这些天他还以为是自己作为南方人太矫情，没适应北方的生活，这烟可能闻着闻着就习惯了。 幸好呀，他没有每天晚上紧闭门窗去熟悉这煤烟味。否则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死硬了。 士兵走后，岳良又将窗子开大了些，外面的寒气和新鲜空气迎面而来，又神清气爽又冷得牙齿打架。 第336页 岳大人强装镇静，回到桌前坐下。 周泽勛和江承雪默默无语地等着这位大人把事情安排完。 「你们二人从云州城来？明珠城离此处还有多远？」 赶紧的吧，他已经忍受不了这路上的破天气了。 周泽勛：「回大人，我二人确实从云州城来，今早天亮才从城门出发，我们把车跑得快，若是步行，大约要两日。」 岳大人唔了一声，指了指桌对面，让他们坐下。 他也很想知道云州城的状况。 周泽勛和江承雪互看一眼，这位大人的样子像是要跟他们说很久。 周泽勛拱手：「与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位下人，一男一女，行，来的一路他们都冻坏了，能不能请大人给我们安排两间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好让我们安然度过今夜？大人放心，我们进了屋一晚上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岳良：「给你们安排两间房，倒也不难……」 客栈房间多，有点官衔的才安排进客栈里面睡，剩下的都安排在外面的行军帐篷，倒班值夜。 岳大人担心的是，这四人到底安不安全？他好不容易把粮食运到这里，眼看胜利在望，不要功亏一篑。 「大人放心，我们虽然皆是登记在册的良民，此次离开云州城，是为了去南方做点生意，若不是外边天寒地冻，又有狼群，我们断然不敢打扰大人。」 周泽勛将身上的一两银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推到面前这位的眼前。 「我们车上还有一坛黄酒，虽不是好酒，但却是驱寒的好东西。」 岳良对这一两银子无感，听到黄酒眼睛登时一亮。 他就爱这一口，从景州买的那坛酒，一路走，一路喝，现在已经喝完了，他还正愁没酒喝呢。 第280章 雁过拔毛 这个时候下面值守的头领上来了，敲门进来。 「岳大人，一切正常。」 岳良点点头，「既然这二人不是歹徒，给他们安排两间屋子住下吧。」 两人谢过这位岳大人，由下面人给他们安排了两间一楼的住房。 出来后，赶紧招唿小五和大妞，将马车上的被子褥子抱下来。自己两人则将马车上的锅碗和干粮拿下来。 江承雪掂了一下包裹，笑道：「果然减负了。」 马车里的东西样样齐全，只是杨氏给他们准备的干粮很多，她留了一部分在空间。 否则这些士兵看到他们带了这么多干粮，那还不知道要给他们薅走多少羊毛呢。 周泽勛也摇晃了一下装黄酒的小酒罐，里面发出「咣咣」的声音，明显也少了。 两人相视而笑。 这世道，雁过拔毛，要不让他们拔反而出麻烦。 这客栈废弃很久，原本柴房还有柴火的，可已经接待了不知多少批路人，客栈里面能用的全都用完了。 他们也不可能在屋里头烧煤块。 大妞铺好了床，自告奋勇道：「江娘子我也去砍棵树回来烧！」 他们在楼下等的时候就听到这些人要去砍树回来烧呢。他们能砍，自己也能砍。 江承雪想了想，就弄些柴火回来吧，到时候烧的时候，门窗全敞开，把这屋子烧暖一点，煮个热粥，让小五和大牛二人把冻僵的身子缓一缓。 今晚上是不可能到空间里去睡了，就给他们分了两个房间，男人一间，女人一间。要去空间的话，就得把大妞一起带上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想过要把空间的事情告诉除了相公之外的第三个人。 而且以这些士兵的警惕性，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悄悄的到屋里来看看？ 「叫上小五一起去，够用就行，不要太多。」 他们刚出门，隔壁周泽勛和小五也走了出来。 小五：「砍柴的话，总得有把斧子……」 江承雪：「菜刀可以吗？」 小五：「……可以是可以，就是砍豁口了可惜的很……」 承雪转身就回了房间，从空间里把那把给周泽勛防身的菜刀又拎了出来。 「豁口就豁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两个小心一些，就把院子旁边那棵树砍点枝条回来就行，别走远了。要是他们为难你们就回来给我说，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江承雪道。 小五接过菜刀，带着大妞出了客栈。 周泽勛拎着酒罈就要上楼。 江承雪拉住他，「我给你们切点腌菜下酒，再拿两个干饼子。」 周泽勛：「我还要陪那位说大人喝酒？」 「我怕大人一个人喝酒无聊，说不定还要拉着你聊聊云州城的情况呢，你总不能拒绝吧？你也顺便打听一下，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问下一路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危险地段之类。可你千万别喝多了呀，最多喝一小杯。」 「行，我知道了。」 虽然大妞叫嚷着要去砍一棵树回来，其实也就是爬到树上砍了些树枝下来。两人拖回来的时候，又被士兵们抱去了三分之一。 「不碍事，这些够了。他们一路行到这里也受苦了，就当尽一尽地主之宜。」 这俩人虽然给了柴火，但心里都老大的不高兴，这冬天爬到树上一点也不容易，手都裂开了。 好不容易弄点柴火回来，这些人还抢。 第337页 本来对他们的印象还很好的，以前是给云州城送粮食的。 可之前一言不合就动刀，现在又光明正大的抢他们的柴火，两人对这一波运送粮食的士兵都没了多大好感。凶神恶煞，趾高气扬。 「尽地主之宜，他们也别抢啊！他们不抢，我还能多给他们一些呢……」 王小五嘀咕一句。 两边屋子都把炉火升了起来，幸好现在没有风，所以开着门窗，围着火炉，还是很暖和的。 王小五去拎了一桶水回来。告诉江承雪，水井在后院，但人家不让他去后院，水桶递给人家，人家帮忙打回来的水，态度恶劣得很。 能够理解，走了这一路，估计这一些人都精疲力竭，神经也紧绷，对他们这些额外的麻烦当然十分不乐意。 而且，明显这一批粮食不只是前院的五车，大头在后院呢。 前院摆的五车粮食，其实就是的招牌：我们是朝廷运粮食的，闲散人等后退。 实在有胆大包天的，那抢走五车粮食对歹徒来说已经足够了，而他们也保住了大部分粮食。 「你们俩今晚上就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准出房间，听到了吗？」 大妞问：「出房间会咋样？」 江承雪用手指头指指她的脑袋：「出房间就没命了。」 「你骗我？！」大妞震惊地瞪大眼睛。 「没骗你。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只要听话，就不会有事的。」 王小五站起来：「那现在还能出去吗？我再去弄点柴火回来吧？」 这火炉子烧着虽然有点呛人，可是真暖和。要是能这么暖暖和和的睡一觉就好了。 江承雪：「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喝了一锅开水，将馒头，饼子稍微馏了一下。 三个人就着烫烫的水，吃着软乎乎的馒头饼子，烤着暖烘烘的炉子，赶了一天的路，终于放松下来。 周泽勛没多久也回来了，没喝多少一点，果然如娘子所料，因为越大人见有酒有菜就留他聊了一下天，就是抠门的很，自己送过去的酒，居然只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周泽勛又喝了点热水，吃进去一个馒头。今晚的晚餐就算解决了。 「那人有没有让我们注意什么？」 「岳大人等是从江南那边过来的，江南未受旱灾影响，百姓生活富足，不过越往北就越不太平，有些流民无法无天就埋伏在城门不远处，见了过路的商旅，要么偷，要么抢，这次旱灾把他们的胆子都撑大了。」 江承雪很无奈，「那这一路我们真得十分小心才行。」 在空间里面给大家准备几样武器好了，她觉得栅栏上面拆下来的木棒就很好用。重量合适，长短合适，而且不是一般的结实。 第281章 肖府的人 吃喝完毕，大妞将碗筷清洗了，重新放回筐子里。 江承雪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袋子。 大妞：「江娘子，这是什么呀？」 江承雪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太大声。 又拿了一个麻布口袋，从大袋子里面捡了几块木炭放进麻布口袋递给小五。 「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用，应该够用到明天早上。」 小五惊喜：「我们还带了——」他刚才帮忙搬东西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木炭也是家里帮忙准备的，只是之前江晨雪把木炭放进空间去了，他们搜查也没有搜查到。 刚才小五他们去砍柴火的时候，她才把这东西从空间移出来，放在床底下。 「回去睡吧，明天早点出发。」 这支队伍神经紧张，她也不想跟他们多呆在一起。 一个男人离开后，大妞将房间门反锁好，然后将木炭放进炉子里。 江承雪则拉开被子，褥子和被子都是单人的，虽然窄了些，不过能够让两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两个女人躺在床上，大妞说了一句：「江娘子，我先睡了呀。」 五秒不到，这大丫头就开始唿噜噜的打起唿来。 江承雪无可奈何，想睡也睡不着，大妞还真是个女汉子，第一次知道女人打唿噜还能这么厉害。 她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到空间里去，那里太空荡，只有她一个能走会跳的，大晚上还是很吓人的。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反正明天还可以补觉呢。 江承雪听着大妞的唿噜声，睁着眼睛看屋顶。 还好，大妞虽然有点吵人，但不和她抢被子，温度也高，她躺在被窝里一点也不冷。 他们的屋子都是靠前院的，夜深人静，外面值守士兵的脚步声都能听得很清楚。等后半夜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偷偷摸摸的脚步声在自己房门前停留。 挺吓人。 不过外面的人似乎只是要确认他们在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举动。 一晚上都是迷迷瞪瞪的，伴随着大妞今天的泣鬼神的唿噜声，最终还是小睡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天还黑着，周泽勛过来敲的门，大妞腾地惊醒，一把将旁边的江承雪也推醒：「江娘子，有人敲门！」 江承雪一下子坐起来，人都懵了。 周泽勛在外面听到动静，轻声道：「雪儿，快些起来，我们早些出发。」 起来收拾完毕，屋内的火都没有生，问外面煮饭的将士要了四碗热水，喝一碗热水，啃一个冰馒头。 第338页 王小五赶紧从树干上解下马匹绳子和东家二人把马车套好。 「你们这么早就出发？」 昨晚上认识的那个小头头，打着哈欠衣冠不整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周泽勛上前抱手：「军爷，你也住在帐篷里？」 「大家挤一块睡，不是暖和么！」 周泽勛笑：「挤着的确暖和。军爷，我们这就要告辞了，早一些出发，早点进城镇好，这一路太冷了。我这就上去跟说大人讲一声——」 「哎——，」小头头摆摆手，「你们走就是了，咱们大人昨晚上喝了些酒，今天要晚些起来，不要去打扰他。」 「是。」 「叫周泽勛是吧？等你回来请老哥我喝过酒，云州城有好馆子么？」 简单两句之后，周泽勛跳上马车，伸手将江承雪拉了上去。 两人进了车厢，江承雪身子一颤，险些叫出声来。周泽勛则捏了一下她的手，表情平静地将车厢门关闭。 小五和大妞也爬上车。 「东家，我们就走了？」小五问道。 「走吧。」 马车从路边的客栈院子驶出，院子里并无人关注他们。 重新上了官道，周泽勛开了窗，对前面道：「小五，我们赶时间，你快点驾车。」 「哎——！」 马蹄声嘚嘚疾驰。 江承雪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他身上的这气势让她不由得想起肖龙肖虎。 「肖府人？」她问。 男人正坐在拥挤的车厢里略显不安，听到这小夫人的问话不由一愣。 小夫人进车厢时还一脸惊愕呢，显然是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男人急忙拱手回道：「回周夫人的话，在下肖贺。肖老爷派我等暗中保护公子与夫人南下。」 「你等？」江承雪问。 「我兄弟一共六人，早公子夫人半日出发，在前方打探路况。我是专门留在客栈中等你们前来的，其他人已经在前方。」 江承雪哦了一声。让肖贺说得清楚一些。 原来，六人今早到的这处客栈，歇息到下午便又出发，行到半途遇到这队人马，六人商量之后，便让肖贺偷偷绕道回来，以防这官府之人为难周家夫妻二人。 身上带了肖老爷的信物，实在不行，到时候可以拿出来给长官看，请他通融一下，好生安顿周家四人。 不过肖贺在偷偷等待的过程中居然另有发现，这队伍之中似乎有江南薛家的亲信。 正因为此，他一直没露面，等夜深无人注意之时，才潜入周泽勛的房间。 今天早上趁着无人注意时他又在周泽勛的掩护之下，进了这车厢之内。 「我现在没有马匹，到了前方，汇合了兄弟，再骑马回去将情况通报给肖老爷。」 周泽勛在旁点头，他昨晚已经查验了此人的身份，没有问题。 江承雪有些无语，又有些沉重，当然，还有一些感激和感动。 感激和感动，当然是对肖府的，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对这个孙子依然是很关心。 沉重是因为薛家可能还是贼心不死，处处都想插一脚。 无语则是，肖府依然还有对周泽勛的坚持，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在意薛家的行动。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肖贺往窗外一探，看到路旁百米外有人牵着两匹马。 「公子夫人，我就在此处下车。」 两人也没有拦他，问了他们缺少什么，也没有缺的。便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有事相互通个气——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也不用隐瞒了。 不过，虽然如此，江承雪并不想跟肖家掺和在一起，他们继续做他们的事情，自己也做自己的事情，相互帮助，但不存在谁领导谁的事情。 第282章 马儿光吃草是不行的 云州城到景州，走路的话，怎么也得要个十来天，他们坐着马车就快多了，但也得个六七天。 一路很太平，可能是岳大人运粮的队伍，捅死两个偷粮贼威慑力强大，也可能是前面开道的五个肖府高手给他们清除了路障。 反正一路只遇到一支往京城方向去的布匹商队，其他便没人了。 这一路的情况，肖家五人非常熟悉，哪里有住处，哪里没住处，他们一清二楚。 肖老爷面皮薄，跟这外孙还生着气，且人家不是说了不需要肖家帮忙吗？所以他本没想让这六个人出现在外孙面前，偷偷摸摸把人保护好就行。 但是没想到第一天两拨人就接应上了。 幸好接应上了，否则一路走，光是找落脚的地方都能叫他们精疲力尽—— 虽然，两人一开始做了别的计划。车上带了帐子，但二人就没有决定用。江承雪问梁阿楚要了蒙汗药，说是以防万一的，其实主要是对付小五和大妞的。 实在找不到到地方落脚，就给两人水里加点料，然后连人带马车拖进空间。荒地里凭空出现一个栅栏门应该并不突兀。 不过有肖府几个人的帮助，这个旅程显得更加正常自然一些。 这天肖府留了一个人在路上等他们，因为前方几十里地都没有住处，这有这边有农居，建议他们不要往前走了，现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出发。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个多时辰后也该天黑了，便就决定先休息。 第339页 这住处在距离官道一里地的地方，若不是有人告诉他们并带着他们过来，绝对找不到这地方。 这农家估计也是逃荒去了，屋里有点脏乱，不过门窗都好好的，屋里的炉子也还能用。 男人们把炉子烧起来，结果跑了一屋子烟，周泽勛爬上屋顶从烟洞里面浇了一盆水下来，他记得小时候隔壁王大伯家里就这么干过。 就听「轰」地一声巨响，跟火墙里面爆炸了一样，里面的积灰从炉子里面喷出，把炉盖都掀开了，瞬间在整个屋子里面瀰漫。 一屋子人灰头土脸地从屋里面出来，让灰尘先落一下。 大妞把自家的马匹和肖府那人的马匹都牵到院子里面的柴房里面，添了草料和水。又去周围找了一圈。 「江娘子，这里也没有草料。」 大妞心急，这马就是能吃，那嘴巴一扭一扭的，看着吃得很慢，但一顿得吃一抱草呢，这才第四天，他们马车里面的草料就没剩几根了。这两天一天比一天餵得少，可看着还是不够。今天又是两匹马，这一顿吃得她心疼。 「没事，车里的草料足够了，到了景州城再买就是。」 两人合力给马匹盖上厚厚的布搭子。 「大妞，你给他们帮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哦。」 男人们把炉子烧起来了，不过屋里到处都是灰，她找了个扫帚，往屋里洒点水，稍微打扫一下吧，否则走个路都能带起一片灰尘。 大妞一走，江承雪就从空间里面拿出麦草和稻草餵马，又叫马儿走得快又不叫马儿吃草的事情她可不干。 之前逃荒去云州的路上她一直以为马么，吃草就是了。但后面从京城给自己家带了两匹马回来才知道这马光吃草还不行，还得吃点别的，豆子之类，这样才能保证马匹的营养均衡。 所以这次家里弄了黄豆回来，不仅人吃，还会煮些给两匹马加加餐。 这次出门杨氏还想给马带点黄豆的，被江承雪制止了，家里黄豆留着做生意和自己吃吧，到了南方还缺那点黄豆吗？就没带。 不过她空间有玉米，还多着呢，白天和周泽勛两个人坐在车里没事做，就去空间煮了好几大桶玉米，两人吃了个肚饱，剩下的留给马儿。 从空间里端出专门给畜生准备的盆子，里面有半盆煮好的玉米，还稍微加了点盐，人缺了盐没劲儿，马儿缺了盐也没劲儿。 这马果然也不傻，知道啥好吃，一看到盆子里面的玉米粒便完全不管旁边的干草，一通迫不及待，很快就把玉米吃得一粒不剩，还伸着舌头一个劲儿舔盆子。 江承雪收了盆子，拍了拍马脖子：「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明天继续哦。」 马儿从鼻孔里面「噗」了一声，原地踩了几下蹄子，看上去心情很好。 回到屋里，仍是一股子灰土味道，不过闻着还挺亲切。 大妞已经把房子里面都扫了一遍，原本就是泥土地板，扫了之后却也有光熘熘的感觉，果然干净许多。 小五正在烧水，周泽勛指挥他今晚上熬点米粥，再切点腌菜，吃了几天干馒头就热水，实在想喝点米粥。.c0m 江承雪身上穿得很厚，屋里还没烧起来温度，不过先前周泽勛那一盆水还是有效果的，烟囱通了，火墙也渐渐有了温度。她站在火墙边，将背抵在火墙上，可舒服呢。 大妞赶紧端了两个板凳过来，「江娘子坐。」 于是就坐着烤，大妞也是女孩子，披着棉被在外跑一天也冷得很，就坐在她身边一起烤。 至于三个男人，冷估计是冷的，就是不好意思跟她们女人抢位置。 不能烤火墙，那就把炉子烧得旺旺的，让温度快速升起来，反正主人家的柴房里面堆的木柴还怪多的。 这处农宅还挺大，想必原本人丁也还兴旺，就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屋里桌椅虽然有些瘸腿，桌面坑洼不平，还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浆，不过都还是齐全的。 一顿饭做完，屋里已经有了温度，毕竟已经冬末春初，又一路往南边走，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都已经看不到什么积雪了。 五个人围着桌子美美地喝粥吃饼子，尤其每个人碗里还放了一小撮腌菜碎，伴着白粥饼子，别提多美味。 一边吃，一边问起肖贺。 「肖贺这趟回去如果还回来，明天后天就会跟我们汇合了。」 今天的肖家人是个圆脸的矮个子，从见到他们开始一直都特正经，可能被那撮腌菜给收买了，一下子就变得放松起来，挺爱笑的一个人。 第283章 孩子劲儿起来了 这圆脸小哥叫杜狗子，听到这个名字江承雪都惊呆了。 「我家娃娃多，我生出来没奶水喝，身子差，爹娘怕养不活，所以取个贱名，好养。结果养到五六岁实在养不起了，就把我卖给肖府。」 杜狗子说起自己被卖的经歷一点悲伤都没有，还眉飞色舞的，江承雪诧异了一下就想通了。这个时代人口买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估计和她那个年代签订劳动合同差不太多。再加上肖府对杜狗子确实不错，所以他自然也没什么怨恨的。 江承雪顺口一问：「咦，肖老爷没有给你赐姓啊？」 肖龙肖虎肖贺，忽然听到个姓杜的，就感觉破坏了队形。 杜狗子摇摇头：「我家里人都在，肖老爷只给没有家人的赐肖姓，赐了以后就是肖家人。」 第340页 江承雪：「哦……肖老爷是个善心人。」 「那当然，肖老爷是宅心仁厚的大善人，肖家人都是好人。我们府上好些个兄弟都是肖老爷在街上捡回来的小叫花子，要不是有肖家，大家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饿死了，何况还交给我们本事！」 杜狗子说着，身为肖府人的自豪感都要溢出胸腔来。 杜狗子说的时候，周泽勛就转过头来观察江承雪的表情。到底是血缘的关系神秘深厚，虽然没有和肖府相处很久，但周泽勛已经为他家老爷子生出自豪感来。 他看向江承雪，自然是也希望获得她的肯定和自豪感。 事实上，江承雪因为这件事确实对周泽勛的外祖父生出不一样的尊敬之情，好像两家的关系变得亲密一些了。 吃完饭，外面的天色都还尚早，夜幕没有完全降临。 计划着天黑之后，大家就早些休息。 这处宅子虽然空屋子多，但没烧火还是冷，就都在正屋里面住，两个女人睡里面屋子，三个男人搬了几块床板在堂屋里面打地铺。 江承雪有点痛苦，她白天坐车的时候并没有很辛苦，所以达不到沾枕头就睡觉的程度，大妞的唿噜一响，她基本一晚上都不用睡。如果是白天就好了，她还能钻进空间想做啥做啥，乌漆嘛黑的，她宁愿躺在大妞身边听她打唿噜。 铺好床，大妞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床睡在里面——睡外面更加方便，比如晚上起夜什么的，所以让她家夫人睡边上。 「今天真好，可以睡这么早，屋里还这么暖和！江娘子，我就睡啦！」 大妞也不等江承雪躺下，自己就先躺下了，睡觉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其他，便是吃饭了，吃饭是世界上最最最美好的事情，没有之二。 吃饱饱，再舒服睡一觉，这就是大妞心目中的神仙日子。 「好，今天辛苦了，快睡吧。」 大妞脑袋沾了枕头，又是一分钟不到，第一声唿噜就从她嘴巴里冒出来。 其实唿噜声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让你在漆黑的夜里知道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安全感满满的。 江承雪正等着大妞第二声唿噜，却听到屋外传来「喔——」地一声悽厉狼嚎，惊得她起了一身寒毛。 这狼嚎声音有点大，似乎离得很近。所以格外渗人。 不过马上放下心来，她屋里待着呢，门窗关得好好的，据说狼十分聪明，但是再从里也不能打个洞进到屋里来。 危险在外，自己在绝对安全的屋里，这种对比立即让幸福感生出满怀。 不过—— 江承雪又从床上坐起来，人是安全了，外面两匹马呢？ 想叫周泽勛，但外面三个男人呢，她晚上在屋里面喊自己相公实在不成体统，便摸黑把脱掉的棉袄棉裤又套上。 刚摸到房门口准备把插销拔掉，就听到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吓得她激灵一下。 「谁？」 「雪儿，是我，我想——」 是周泽勛。江承雪打开房门，外面就两趟多了，不光是因为炉子里面火光跳闪的原因，三个男人都没躺着，衣服穿得好好的，周泽勛提着灯。 江承雪一愣：「出什么事情了？」 他们这，像是准备外出呀？ 「外面有狼，听声音就在后山不远。」 江承雪点头：「我也听着很近，实在不行把两匹马牵进屋里头来？」 周泽勛眼中闪闪发光，如同年轻了十岁：「我们想去打狼，弄点肉吃。」 不仅是他，他身后王小五和杜狗子的眼睛都闪闪发光，跟三条关在院子太久准备出门的大狗子似的。 江承雪：「……」 这是孩子劲儿上来了？男人还真的是至死是少年，骨子里面就生着追求危险的血液，越是危险越是兴奋。 「行么？」 周泽勛满眼期待。看来他还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有点任性，知道跟娘子商量一下。 「可那是狼呀，你们还能打得过狼不成？」 「是独狼，听声音能听得出来，也许是受伤了也许是老了，但肯定是独狼。」 杜狗子急忙道，害怕周夫人把他们三个大男人的一拍即合的计划给否定了。 「我以前打过狼，听得出它们声音的区别，狼基本上都是一群一群的，但偶尔会出现独狼的情况，这样的狼都是受伤或是老了被狼群抛弃的，能打得过！」 周泽勛：「我和杜狗子骑马去看看情况，若不是独狼我们直接就回来，绝对不去招惹。」 江承雪想了想，她心里虽然担忧，但却不想扰了相公的兴致，可能男人的爱好就是这种事情吧，错过了心里估计会遗憾许久。 固然是危险的，但人生中危险的事情比比皆是，要是因为害怕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部排除，人生估计也很无趣。 她说服了自己，点点头：「好吧，你们三人一起去吗？」 周泽勛：「只有两匹马，就我和杜狗子去，王小五留下来。顺利得话我很快就回来。」 「好，有危险一定要赶紧回来。」 又拉着周泽勛到院子里面的车厢里面给他找武器。武器是空间的栅栏木，从一长排栅栏里面挑选出粗细长短重量最合适的，本想稍加打磨让它变得更像武器，不过这栅栏木异常坚硬，他们又没有合适的工具，最后还是算了。 第341页 江承雪从空间拿出木棍交到周泽勛手里，低声道：「阿勛，你千万小心，不要完全相信杜狗子，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可信不可信。」 第284章 有肉吃 对杜狗子这个人江承雪并没有不好的感觉，前两天和肖府人碰面时还见过一面，今天才第一次说上话，这人给人的感觉心性单纯乐观，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无论感觉如何，第一印象如何，终究只是感觉而已，还是要多加小心。而且这个怀疑的心思一起，就越发觉得各方面都会有问题似的。 唉，江承雪在心里嘆口气，剧都没有完整看过两部，但给她留下的十分深刻的刻板印象：古代充满了阴谋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虽然知道是电视剧和小说带给自己的偏见，可该防还是要防，以防万一。 「我知道。」 周泽勛也轻声道，侧头看看马车那边，小五和杜狗子两个人把马匹从柴房里面牵了出来，正在套马鞍。 「你放心，我经商不如你，打架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爹自我还小就一直在教我怎么打架保命，倒是你，回屋之后把大妞喊起来，有一丝半点的不对你们三个就赶紧进空间，知道么？」 「知道。」 小人在这边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那边小五喊了一声：「公子，好了——」 再不出发独狼可就跑远了！ 两人跨上马，周泽勛又盯着江承雪和小五退到屋里去，才扬了扬鞭子，月光之下一眨眼就不见人马身影。 小五看看江承雪，有些窘迫：「江娘子，你和大妞在里屋休息，我在外边守着，等公子他们回来了再喊你。」 江娘子在堂屋他都不敢把房门插销别上，男女授受不亲，大妞那傻子，也真是能睡，唿噜声比他爹都响亮。 江承雪：「你把门插好，我去把大妞喊起来，大家一起等。」 大妞睡得死，靠喊没喊醒，江承雪上手摇晃了好几下，大妞唿噜声一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好嘞，江娘子，我这就起床出发了！」 她睡懵了，以为早晨了呢！ 江承雪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提着马灯照了照大妞朦胧的脸蛋。 「没到早晨！不过你快起来吧，今晚上我们要守夜。」 「啊？为什么？」大妞努力地眨眨睁不开的眼睛，好睏啊，好想睡啊！脑子都不转的，不懂江娘子的意思！ 「公子他们打狼去了，不知道今晚上能不能吃上狼肉。」 「啊！吃肉！」 大妞脑子里面的开关噔地一响，立即清醒了，一边摸衣服，一边兴奋道：「真的吗？今晚上要吃肉啦？」 见她如此，江承雪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这傻姑娘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一点肉星子了，如此这般激动的模样，真不希望她的愿望落空。 「不知道呢，还不知道能不能把狼打回来，起来吧，我们到堂屋去等。」 大妞睡意全无，三下两除二就把衣服套上了，乱着一头毛糙的头髮出现在堂屋，又被江承雪赶回屋去把头髮梳理一下再出来。 堂屋有炉子里面的火光，就把马灯给灭了。也很亮堂。 小五隔一会儿会端开铁锅添些木材进去，然后少添一点煤。木材多着呢，也就是费点事去砍回来的事情，不像煤炭，那么贵，所以多烧点柴火挺好的。 大妞和江承雪一开始坐在火墙边，结果炉火烧得太旺，把火墙烧得跟铁板一样滚烫，两人都开始出汗，只能坐远一些。后面干脆把窗户开条缝儿。他们都穿着棉衣，这样烧着，屋里温度太高了。 大妞斯哈斯哈地吸着口水。 「江娘子，狼打回来我能吃上一小块吗？」 「能。」 「那我们是怎么吃呢？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呢？」 「煮着吃吧，烤着吃也可以考虑。」 「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狼肉！」大妞本来在凳子上坐着，又激动起来，跳起来在屋里咚咚咚走了一圈。 王小五无奈：「大妞你真不像个女人，女人走路都要轻轻的，你比个男人走路都重！」以后不晓得有没有男人看上你！ 「我力气大么，走路就是有点重，可我干活有力气！」 大妞一本正经地辩解，然后又坐回凳子上。 江承雪见没啥可聊的了，就道：「这几日赶路你们都没做功课，趁这会儿没事复习一下吧，别都忘记了。」 大妞：「我开始做豆腐就没做功课了！」大家都忙着做豆腐呢，梁小姐都不好意思来院子里教她们了。 江承雪：「那就更要复习一下，不要又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两人便摸了根木棍儿在炉子边的地上写画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江承雪起身走到窗户边，这古时候的土屋窗户开得又高又狭小，她想从这往外望还得垫着脚。 回身拿了根小板凳，踩在上面往外头望。 今晚月光还是很明亮的，树影重重，泥土黝黑，没有积雪反光，视线没有那么好。 侧耳倾听，也什么也听不到，连个风声都没有，那狼嚎叫过一声就再没听到了。 「江娘子，能看到吗？」 大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抬头眼巴巴地张望。这孩子，真是想吃肉想疯了。 那边王小五也听了嘴里的念叨和手下的动作，坐在火炉边望过来，他也馋肉馋疯了，想吃。大妞没有吃过狼肉，他也没吃过！ 第342页 吃了狼肉之后，他能吹嘘一辈子。 「看不到，大家都安心等着吧。」 江承雪从凳子上下来，拍拍在窗台上沾得满手的灰尘。她一下来，大妞立即踩上去，撅着屁股恨不得把脑袋都伸到窗户外面去。 江承雪回去坐下，面上平静，心里却惴惴不安，这时间缓慢地真是度日如年，她逼着自己不要多想，现在想什么都是自己吓自己。 「小五，这段日子你跟着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有什么感想没有？」 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王小五正襟危坐，态度认真地点头：「我感想……我以后一辈子都要跟着公子和夫人，你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小五是个粗人，当然不会像文人那样一二三一条一条，由浅入深，由表及里地谈及自己的感想，他只知道，周公子和江娘子肯定是他这辈子的贵人，他只要紧紧跟着他们就好了。 第285章 我们回来了 江承雪：「万一我们周家得罪人了呢？以后事业起不来了呢？」 王小五坚定摇头：「不能起不来，周公子和江娘子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反正我王小五就认定你们二人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绝对不背叛你们！」 江承雪继续试探：「其实肖府那边见你做事很有前途，想从我们这里要你到肖府去做事情，我想着，你能力很不错，肖府又是大户人家，总比跟着我们强，要么这次南下回去——」 王小五勐地从凳子上起身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江娘子，你们不要赶我走！我王小五哪里都不去，我就跟着你们！穷也好苦也罢，我一辈子给你们做事情，我活着周家起不来，我就让我儿子继续跟着，肯定有起来的一天！」 王小五情绪激动，跟着周家人不仅仅是挣钱，虽然挣到钱了让他很高兴，但是让他更加高兴的却是别的事情，跟着他们自己心里踏实，浑身都有劲儿，每天一睁眼都觉得生活真好，每天都有盼头！ 现在让他把自己手上的银子都掏出来还给周家也行，只要周家不赶他走就是了，他感觉，周家就是他的事业，周家变得越来越好，他自己就越来越高兴，他都已经把周家当成他自己的家了，把自己所有心思都投进来了。 大妞本来还在努力张望外头，被身后的动静惊动，差点踩翻板凳。 江承雪更是没有料到王小五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起身把他拉起来。 「我不起，江娘子你得答应我不赶我走，我——」王小五脑子里一时空白，不禁惊慌，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惹得两个东家不高兴了？ 「起来，我刚才说谎了，肖府没跟我们要人。」 看把这孩子吓得，她都觉得自己是恶人了。 谁知道她这么一说，王小五更加慌乱：「是——是我做错事情了？我改，江娘子你跟我讲，我马上就改！真的，我对天发誓——」 说着就把手指头举起来。 「没做错事情，起来，坐凳子上我跟你说。」 江承雪软着声调没用，便喝令一声，果然王小五愣了一下，乖乖从地上爬起来，又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地跟第一天上学被老师教课堂纪律的小朋友。 那边大妞见这边这阵仗，也顾不上看外面的动静，小跑着过来，也学着王小五的样子老实坐好。 江承雪瞅着王小五一脸委屈惊恐得快哭了的脸，心里一阵柔软。 现代人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要是听到更好的公司要挖自己，不管脸上多么正经，心里肯定乐开花：看老子多优秀！ 古人的思想观念简单单纯，他们的归属感很强，认定的人往往就死心塌地地追随了。 王小五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被吓住了，真的不愿意。 「小五，你别多想，我刚才就是诈一下你，看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小五不明白：「我……」 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的？他心里该想什么吗？ 江承雪微微一笑，「你紧张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你这几个月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人才，实话给你说，现在的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东家愿意要你重用你，想要往高处走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肖府那样的大户人家——」 江承雪话还没说完，王小五嗖地一下又站起来：「我哪都不去！」 大妞搞不懂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嗖地站起来：「我也哪都不去！」 「坐下说。」江承雪摆摆手，看两人坐下来才又继续说道，「听到你们这样说我很高兴。尤其是你，王小五，你是我们二人招进来的第一个人，我们对你抱以厚望，你也没要叫我们失望，但是我们用人绝不仅仅看能力，我们更看重忠诚度，背后捅刀的人哪怕他有天大的本事，我们也不敢重用。所以，我说我刚才是试探你看你究竟是想留在周家还是想去更好的人家去，你现在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要是有需要我们还能帮你一把。」 王小五瞪着眼睛：「江娘子，那你不是要赶我走吧？我能不走吗？」他听得不大明白，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周家！ 「当然，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留在周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绝对不可背叛，你做得到吗？」 「能！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周家的事情，对天发誓！」 第343页 大妞稀里煳涂，见王小五这样严肃认真，也只好举起手指，一脸严肃：「我、也发誓！」 江承雪被他们一个严肃一个滑稽的模样逗笑，将二人的手指头拉下来：「我信你们。大妞，以后你要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小五，你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要学的也多，你怕吗？」 「不怕，」王小五乐了，他一点都不怕，反倒还很开心，「东家交给我做什么我都不怕，我都学！」 「行，你们两个再复习一下功课吧。」 被这样一吓，两个人的心思都从吃狼肉方面拉回来，认认真真地在火炉边写画起来。 江承雪则又走到窗边，站在凳子上面观察外面的动静。 忽然，外面传来马蹄快响，她心里一喜带动着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不过她还不敢高兴地太彻底，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你们听，外面有马蹄声！」 两人抬头侧耳，均是一喜，赶紧站起来，王小五沖在前头就要开门，被江承雪叫住：「等一下！」 「江娘子？」王小五插销都拔了一半，听到江承雪的声音，又一下插了回去。 「不要太过激动，先确定是不是他们。」 「哦，对，万一是劫匪呢！」王小五想到这个可能吓出满头白毛汗。 听到马蹄声进入院子，屋里三个人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好在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雪儿，开门！我们回来了！」 是周泽勛，他的声调十分欢快，看来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286章 狼崽子 王小五「砰」地一声将门打开，大喊一声：「公子！你们可回来了！」 周泽勛走在前头，杜狗子后面牵着两匹马正在找地方拴缰绳，见王小五迎出来，喊一声：「小子快来！」 王小五头脑发热以为这狗子喊他过去搬狼肉，一个箭步跑过去，却被塞了两根缰绳：「给，拴马的事情交给你了。」 王小五：「狼呢？」 「公子怀里！」 王小五：「？？？」 公子好大的怀，居然能揣下一整匹狼？ 等他急死忙慌把马拴在柴房里，盖上布子，几步窜进屋里，这才明白狼怎么能揣进怀里——公子抱回来两只狼崽子！ 两只狼崽子跟灰兔子一样正蜷缩在炉子边，身上的胎毛上还沾着血水。周泽勛把自己已经弄在的外衣铺在地上，两只狼崽子趴在上面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江承雪头一次近距离见到小狼崽子，也一脸兴奋地蹲在旁边看，用手一摸，狼崽子也够瘦的，摸了一把骨头，身上还有点黏煳。 「江娘子，这狼没睁眼睛呢！」大妞大叫。 周泽勛：「刚生下来的狼崽子。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母狼已经死了，一共生下五只小狼，就这两只还有气。我们听到声音那会儿，应该是正在下崽或是已经下下来了。」 江承雪听完不禁心生悲怆。真可怜。 小狼一边发抖一边虚弱地呜呜叫唤，饿了。娘胎里面就够饿的，一出来母亲还没了，周泽勛他们找到它们的时候，两只小狼正在死去的母狼身上找奶水吃。而另外三只，也不知道是在母胎里面就死了还是生出来后被冻死了。场面看着让人难受。 「雪儿，我们想办法喂喂，这两个小东西才生出来，太可怜了。」 「好。」江承雪庆幸自己嘴馋，出发的时候把空间里面的奶粉全都拿出来留在家里，不过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小罐，想着哪天突然想喝个奶茶什么的。看来，正好用来餵两只崽子了。 大妞眨眨眼睛：「狼崽子吃什么？米汤吗？」 江承雪：「车上有点牛奶粉，我拿来试着喂，能不能活就看两个小傢伙的造化了。」 说完装模作样去车厢走了一圈，其实从空间将小罐拿了出来。 屋里烧了开水，江承雪就学着杨氏和春芽的样子用开水沖了奶粉，又用两只碗将水晾到合适的温度，又用嘴唇试了一下。 小五和大妞一人抱起一只小狼坐在凳子上，江承雪便拿勺子舀了奶水餵到其中一只小狼的嘴边。 小狼果然饿了，嘴上一接触到东西便张开嘴巴去嘬，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本能吧。 「吃了吃了！」大妞喜道，大家都跟着长长舒口气。 两只小狼各餵了半碗，吃得小狼肚子都鼓起来了，还伸着嘴呜呜叫着想吃，江承雪不敢餵了，害怕这小东西不知饥饱，一不小心撑死了。 餵完狼崽子，重新放回到衣服上，江承雪怕它们冷着，用衣服把两只包了起来。 这个时候大家才松口气，闲聊一下。 大妞：「那——狼肉我们还吃吗？」她看看地上的两个小糰子，吃它们？不能吧？ 这话题稍有点尴尬，周泽勛咳嗽一声：「我们过去看到那场面，母狼才经过一场厮杀，伤得很重，五个孩子死了三个，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把母狼和三个死掉的崽子埋了，别的情况可以吃，可这样的，真吃不下。反正，现在又不是没有东西吃。」 江承雪点头：「我也这样想，大家就别馋这口肉了，这次南下，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大妞乐道：「真的？」 江承雪笑：「真的。时辰不早了，大家肯定抓紧时间睡一觉，天亮了还要赶路。」 第344页 这次回到房间，江承雪明显有了睡意，大妞又是沾枕头就睡，她听着唿噜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因为昨晚上折腾狼肉的事情，早上就刻意晚了些起床，大家都多睡会儿。 为了弥补大家昨晚上没吃上狼肉的遗憾，江承雪将空间里自己腌泡的萝蔔片拿了出来，每人分了两片。 这萝蔔片已经不是第一次腌的那个了，自从腌好之后，周泽勛就爱上了这一口，脆爽下饭，越吃越想吃，大约是爱屋及乌，这男人就死活觉得张夫人家拿回来的腌菜没有自己娘子腌的萝蔔片好吃。所以他一顿能吃半个萝蔔，这都是腌的第三次了。 江承雪让他悠着点吃，实在是空间咸盐不多了。 虽然狼肉没吃上，能吃上这口脆爽萝蔔，大家都心满意足，一个个秀秀气气一次咬个指甲缝儿大小。 大妞吃着吃着突然就哭起来：「呜呜呜，江娘子，这萝蔔比肉好吃，天天有这个萝蔔吃我肉都不吃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吃这样新鲜的萝蔔是那时候的事情了。 江承雪道：「这就够啦？那这次到了城里我们都吃肉，你一个人吃萝蔔？」 大妞：「啊……啊这……」 江承雪噗嗤笑道：「逗你的，以后好吃好喝少不了你们的，只要勤劳肯干，还有保持本心，好日子还在后头！」 杜狗子咳嗽两声，扭捏道：「那……这次吃肉算我不？」他也馋肉啊！ 江承雪：「算！你们六兄弟一路帮衬我们这么多，当然请着一起吃个饭，必须要。」 杜狗子不太信得过小夫人的承诺，又转向周泽勛。 周泽勛不似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吃萝蔔片，几口就把两片吃完了，心里想要更多萝蔔片呢，自己这嘴巴越来越刁了，白米饭居然嫌清淡了。 「听夫人的，夫人既然这样说，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找个馆子好好吃上一顿，一路都辛苦了。」 杜狗子一拍大腿：「太好了！」 饭后，杜狗子便骑马先走，周家四人套上马车，将车厢里面的都是原搬回去，两只狼崽子也搬上车厢。 江承雪走在后头，看了一下这屋子，从袖子里面掏出两钱银子丢在主卧里面的床铺下面。他们借用这家人的屋子，还烧掉了那么多木柴，这两钱银子是费用。主人家如果回来定要彻彻底底打扫屋子，肯定就能找到了。 第287章 岳大人中毒死了 第六天的时候，抵达景州城。 本来担心在景州城外会跟土匪流民发生冲突，结果并没有，一路无惊无险，两只孱弱的狼崽子也依然还活着，每一只每天至少都要喝一大碗牛奶。江承雪留着喝奶茶的小罐奶粉也差不多到底了。 景州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池，商业发展一般，显得闲散松弛又有点无味。 几人进了城，看了一路，不由为梁大夫一家感到冤屈，如果没有判断失误，梁大夫一家在景州城依然还是药铺里面的佼佼者，可惜世事弄人，哪有什么神算子和万无一失。 「这边比我们云州城要热闹多了呀！」大妞羡慕地看着街上的人，景州比云州城可暖和太多了，街边树木发了芽，蒙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青雾，草皮也是，远看一片嫩黄，近看又看不到啥。 春意盎然，连带着城中百姓的面庞都沾满喜色。 「我们得抓紧时间，春天来得太快了。」周泽勛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欣欣向荣的景色和人情有些着急。 抓紧找了个客栈，叫车上值钱的物件搬到房间里面去。剩下的就交代给店家，让小二将马匹牵到后院去餵水餵粮草。 定了房间，便准备出去找个像样的馆子好好吃上一顿饭。 走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几日不见的肖贺正等在客栈门口。 「周公子，江娘子，我有点事情——」肖贺神情严肃，拱了拱手。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不太好的感觉。 打发小五和大妞先在楼下喝茶等着，三个人又回到楼上房间。 「我回了云州城跟肖老爷汇报了运粮队伍的事情，然后又等了两日，等到运粮的队伍抵达云州城，没想到粮运使岳大人——竟在抵达云州前死了！」 听到肖贺的话，周泽勛和江承雪都愣了，这才几日时间，那位岳大人就死了？ 周泽勛：「什么原因而死？」 肖贺：「据说是中毒，毒——是下在酒里的。」 江承雪眉头一皱，已经感觉到躺枪的委屈。酒里有毒？这么凑巧他们送了一坛酒给岳大人他就中毒死了？ 肖贺继续道，「岳大人的手下说那坛毒酒是旅途之中一周姓商人所赠，那商人的名字叫——就是公子。张大人本想把这事情压下来，但谁知道半日不到这个事情就被人走漏了出去，全城都在传是公子谋害了岳大人。」 「我爹他们呢？」江承雪急道。 肖贺道：「夫人不必惊慌，虽然话是传出去了，但有张大人压着，说要等你们回去再弄个明白，郑先生那边暂时没什么大碍……就是恐怕影响生意了……」 想想，人家大老远运粮食到云州，你们周家居然把运粮食的大人给搞死了，只要有人稍加煽动就能激起民愤。让和周家相关的人家如过街老鼠被百姓唾骂。 江承雪呵了一声：「他们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们周家对他们的救济？」 第345页 肖贺也为云州城的老百姓感到几丝尴尬：「夫人莫怪这些百姓，他们想不到那么多，有人一鼓动，说你们周家是故意要让云州城的百姓吃你们的粮食，让他们感激你们，说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公子，夫人，你们消消气，这一切一定都是肖家背后指使的。肖老爷说了，人肖家会帮着保全，但生意方面的肖府就无能为力了……」 肖老爷一直对公子夫妇做生意的事情意见很大，这次似乎是找到藉口了……做生意这事儿多难呀，一不小心就落下烂名声，这也就罢了，还得欠一屁股债，若是一般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不过肖老爷的这些个态度肖贺肯定不会跟着二人说的。 江承雪拧眉，没想到这一路顺利得过分，麻烦却在这里等着他们，让他们两人隔着这么远，有些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公子，夫人，这——？」 你二人是回去呢，还是继续去做生意呢？ 周泽勛：「肖贺，你先下去喝茶，我二人等下就下去。」 「是。」 周泽勛将房门关死，江承雪将周泽勛拉进空间。 这事情来得突然，需要花点时间想想清楚。 两人进了空间，江承雪先耐着性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都没说话，先把茶水喝了，冷静一下。 周泽勛分析道：「我觉得倒不用太担心爹他们的安危，朝廷的封赏都还没下来，张大人于公于私都会尽力保着我们，再者，光凭一坛酒和一个名字，他们定不了我的罪。」 这个时候真切感觉到，拉拢云州城的一把手张大人真是他们下的最重要的一步棋。任凭别有用心者再怎么造谣，只要张大人还在那里立着，他们就是安全的。 不过不知道张大人和郑伯路他们要怎样操作，虽然也不是信不过他们……始终还是要自己回去亲眼看见家里一切如常才放心。 「阿勛，我们还是要尽快回去。」 「我也这样想，唉，没想到会是这样。」 江承雪笑道：「也不用太焦急，这件事对我们的行程影响也不太大，只不过弄得有点紧巴而已，再说了，我们这次出来时弄粮种的，只要把粮种弄回去，怎么也能将功抵过。」 社会舆论其实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哪边风大哪边就有优势。岳大人这件事不就是么，因为他运粮使的身份才会掀起波浪，否则换一个别的官职，老百姓才管不了那么多，肚子饿呢，谁有心情搞八卦。 「那我们——」 「我们告诉肖贺，既然家里人生命无忧，我们就继续原计划。」 江承雪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下外面的春景，和什么也没有种的黑黝黝田地，做了两个深唿吸，「没关系，我们时间足够用了。不用着急，该干嘛干嘛。嗯，好不容易到城里了，先邀大家吃个饭放松一下。」 回头看看自己相公，他虽然看着镇定，但仍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且才恢復了正常的心智没多久，很多道理他懂，但经歷毕竟少，理论和实践始终有沟壑，眼中的担忧焦急无法掩盖。 她粲然一笑，满脸轻松地走过去给他揉揉肩，「看你紧张的，外祖父不也说了吗？会保护好爹他们的，只要他们人没事，被骂几句，少挣几个银子都是小事，而且这种事情早些遇到总比迟些遇到好，其实我们不回去，爹他们自己都能解决掉。别担心了？」 「嗯。」 周泽勛拉过江承雪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光是听娘子的声音，他便觉得心里踏实宁静起来。 第288章 换位思考 两人收拾了心情，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换。 下楼便见楼下坐着的三个人跟受刑一样彷徨，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喝。 肖贺已经将云州城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公子……」 肖贺急忙起身看着周泽勛，后面怎么办？现在就套上马回云州？还是在外面先避一下风头？ 肖老爷倒没说让周公子做什么，只说无论他们怎么决定的，都回去给肖府通个消息，那边好做点准备。 周泽勛招来小二给自己夫妻也倒了茶水，一边喝一边瞅着三个人的茶杯：「你们不渴？我倒渴了，等着，我喝完茶带你们吃饭去。」 江承雪笑：「肖大哥，等下定好了地方，你回去喊其他五个兄弟都来，我许过诺要请大家吃肉。」 三个人不明所以地相互看看。他们心里很慌，没想到东家二人这么快就下来了，而且脸上什么焦急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小五和大妞看向肖贺：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肖贺：…… 周泽勛道：「云州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肖贺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王小五问起，他一时口快将事情说了，本来都是云州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好像没有隐瞒的必要？ 但说了就后悔了，这种事情容易影响人的心境，看这二人，这不就影响到了吗？魂不守舍的。、 「公子，我、我刚刚给小五兄弟和大妞妹子说了……」 周泽勛：「说了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人骂几句罢了，要跟着我们周家做事，这点承受水准都没有怎么行？让他们骂着，我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这话自然是说给小五和大妞听的，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吃上，东家都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你们操心什么？ 第346页 小五顿时便觉得羞愧，是啊，自己是要跟着东家做大事情的，怎么能叫这种事情吓得六神无主呢？自己果然还是弱了，要坚强，悄悄吸一口气，藏起脸上的慌乱惊恐表情。 大妞则没有他想的多，担忧道：「但是死了个大人，死了人要赔命……」 小五打断她：「你不懂，那是人家诬陷，知道什么是诬陷吗？就是瞎说，云州城有人会帮着东家查清这件事情的，不必担心！」 江承雪「噗嗤」一下笑出声，这小五也是个人才，心态转变够快。 「好了，喝口水，我们去找个馆子吃饭，我已经饿了。」 大妞马上楼一楼怀里的两只小狼：「我们也饿了！」 江承雪将小狼接过来，递给周泽勛一只，这小东西还闭着眼睛睁不开，一天到晚就只会嘤嘤嘤地讨奶吃，吃了就只会睡觉和拉屎。 可就这么没用的小东西，真让人软到心坎。每次抱着小狼，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得心疼。 所以啊，出这么一遭事情也好，早点回去看儿子。 等儿子大些了，就把他也带着一起出远门，让小朋友看看世界，长长见识。 找馆子就是冲着吃肉去的，下面三人又帮东家心疼银子，尽找些小馆子，可惜小馆子里没肉。 肖贺去大酒楼打听了一下，肉人家是有的，从南边搞来的猪肉鸡肉鹅肉都有，只不过要的价钱太过于离谱，一只鸡至少五两银子。 肖贺没听完就吓得跑了出来，老天爷！他知道大酒楼喘口气都贵，但没想到贵成这个鬼样子！云州城往些年一只鸡最高也要不到二两银子，大家都没银子，你酒楼还抢劫啊？有人吃吗？！ 事实上还真有人吃的。 但不是他们这些下面这些贫头老百姓。 小五听完也吓懵了，他自以为跟着周公子和江娘子也算是见识过什么叫做「贵」了，但这酒楼明显比东家还要黑心……咳咳，是比东家还会赚银子。 江承雪听罢笑了笑：「正常，大酒楼本来就不仅仅是卖的食物，更是卖的服务，特殊时期卖天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那到他们家吃肉的人那不是冤大头吗？」小五撇嘴，有钱人是傻子吗？ 江承雪：「人家卖的主要不是吃的东西，那么来这里吃天价菜餚的也不仅仅是来吃饭的，吃的是面子和高兴。」 小五：「我不懂……」 江承雪道：「这样给你说吧，有个人身上有一万两白银，他给路边的乞丐施捨一两银子算多吗？」 小五斩钉截铁：「不算！」他有一万两，施捨十两也不为过！ 江承雪：「那我叫你给乞丐施捨一两银子呢？」 小五窘迫起来，万分不好意思：「我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两银子呢……」 他忽然明白过来，「江娘子我懂了！就是——」唉，这道理该怎么说呢？「不是人家卖得贵，是我们太穷了所以觉得贵！这酒楼的东西都是卖给那些富贵人家的，我们觉得很贵，人家觉得一点也不贵！」 通了通了，他感觉忽然就能站在富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了。那些富人去买那些贵得没有道理的东西不是他们傻，是人家根本没把那钱当回事儿，想吃不就吃了么！那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一提！ 是他自己揣着穷人的心态揣摩富人的心思了，还自以为是地认为人家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五喃喃自语，跟打通了一脉似的，显得十分高兴。 大妞看看他，嫌弃地哼了一声：「贵就是贵，他们钱再多，五两银子一只鸡就是贵！天上神仙下来了也是贵的！」 「不是这个理儿，我跟你讲——」 小五明白这个道理，见大妞居然没有明白过来，立即好为人师地跟她讲起道理来。 周泽勛和肖贺也从江承雪和小五的对话之中有所感慨，但到底不是这两个小孩儿，并没多说什么。 肖贺沉思一下：「江娘子，我们兄弟就算了，不跟你们一起吃——」 江承雪：「不行，我们周家没有那么小气，都说了请你们吃肉那就得请，说话是要算话的。是不是，相公？」说着就很自然地挽着周泽勛的胳膊。 周泽勛点头：「自然。不过我们毕竟不是什么万两之户，这酒楼吃一顿更不是一两五两银子的事情，不吃个二三十两齣不来……我们就想个折中的办法，雪儿，我们借了旅馆的厨房自己弄如何？自己去买肉煮，总不会那么贵吧？」 江承雪：「好！就这么办！」 第289章 六两银子 自己做好啊！ 那要省很多银子呢！ 大家立即高兴起来，又回到旅馆去。旅馆本来就有厨房，不愿意跑出去吃饭的，或是半夜有需求的顾客可以跟掌柜的提要求，人家就给做，但都是些简单的菜品样式，毕竟不是专门吃饭的地方。 听了江承雪的要求，掌柜的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有点惊喜，叫他给弄个菜下酒的挺多，要借厨房的就很少，只有大户人家下住，吃饭讲究，自己带着厨娘，才会干这种事情。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别看穿的不咋样，还是一群有钱人呢！ 「可以是可以，但包下这个厨房可不是免费的，怎么也得……」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第347页 江承雪从口袋里面掏出两钱碎银交到老闆手上，「厨房里面调料柴火都足够吧？」 掌柜的捏捏银子，很是满意，笑道：「都有都有，你们要用两个时辰是吧，去用吧！我们不打扰，只是用一下烧水的那个大灶就行了！」 「现在不用，等我们买了东西回来再算时间。」 「行，你们怎么弄都行！」 掌柜的高兴，这两钱银子算是额外收入了，现在找他点菜的太少了，就是一般的旅馆，入住的人一个个穷得跟鬼一样。 搞定了做饭场所的事情，剩下的就是食材了。 这个简单。江承雪给小五和肖贺一人给了五钱银子，让他们去买菜。 「人多，你们别抠搜，往够的买。大妞，你跟着小五也一起去看看。」 交代完毕，就剩周泽勛和江承雪两口子。 「也不知道他们能买到什么菜，我感觉还得靠我们。」 江承雪笑道，不是不信任他们的能力，主要是他们没有空间没办法凭空造物。 「那我们回房间去等？」 周泽勛也笑了，娘子有这个空间，有时候想想，实在是有些欺负人。 「我们也到处去看看，如果能买到小猪崽子，我们就多买几头。」江承雪想了想，「再短租个宅子吧，方便。」 两人抱着狼崽子就出门了。 本来周泽勛的意思是把狼崽子放在空间或是放在旅馆房间里，这才剩下来的崽子，虽然是个畜生，但舟车劳顿也会累啊。 但江承雪不愿意。空间的时间过得太快，外面没过一阵空间就几天过去了，那样的话这狼崽子怎么跟他们建立起感情来？没错江承雪就想养着这两头狼了。 再说，把这狼崽养在空间它们自己也不会给自己沖奶粉喝呀。 放在房间里不放心，万一遇到贼人进屋把狼崽子偷走了呢？ 还是抱着走吧，随时放在身边。 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找牙行租房子，本来想租个十五天就行了，但是十五天的价格和一个月的价格大差不差，干脆就租个一个月吧。 选择的房子也不是多好的，很便宜，两人跟着牙人去看了一眼，只能说还能住，有院子有墙有窗有门。 牙人偷偷拿身子挡住门轴都断了的破木门，操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笑道：「你们看，这屋子划算吧，一个月才八钱银子！破是破了点，但是大呀，便宜呀，是不是？拾掇拾掇漂亮得很！」 鬼才信他的话。 江承雪去检查了院门，虽然里面屋子的门坏了，院门却是完好的，院墙也还算完好。 牙人：「怎样？」 江承雪：「要租，不过这点小钱我们就不去衙门搞那么正式的契书，浪费时间得很。」 「可以呀！你们要是信得过直接跟我们牙行签就行，我们牙行规规矩矩的就这八钱银子的事情不至于跟你们玩心眼子，放心。」牙人眼珠子转熘一下，「这样，你们先给我交四百文，我就把这宅子的钥匙交给你们，你们直接收拾收拾住进来就是，比住旅馆便宜多了。等你们要走了，再去牙行找我把钥匙和剩下的钱还给我，行吧？」 江承雪示意周泽勛掏银子。牙人也痛快直接给了钥匙。 牙人走后，周泽勛望着这破败的院落，「我们要拾掇一下吗？」 「要，不着急。」 抬头看看天色，还早，不知道小五他们逛得怎样了。 「我们先去活畜集市看看。」 两人问了人，才来到景州城西边的一个集市，又在集市问了人，来到这里专门贩卖牲口的区域。 让人失望，这边就一片空地，别说牲畜了，人都不见几个。 周泽勛：「可真是萧条。」 来都来了，就挨着附近的店铺打听了一下。 「猪崽？」买陶罐的老闆好奇地盯着两人怀里的小崽子，「你们这抱的两只狗崽子才下出来吧？你们还真是稀罕这东西，当孩子养吶？」还用那么好的棉布包着呢！ 江承雪笑：「是啊，本来也是孩子。」 周泽勛提醒老闆自己的目的：「掌柜的，这边有卖猪仔的吗？」 「有是有卖的，少得很，大早上一开卖，那就跟抢人参一样，一个比一个叫价高，嘿，还就是有人买！知道一只猪仔能卖到多少钱吗？」 掌柜的神秘又难掩眼红地先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一个巴掌。 江承雪一愣：「六两银子？」这么贵？！ 掌柜的：「……」这弄得，本想用那贵得吓人的猪仔价格让两个年轻人惊讶一番，结果这女子是半点常识都没有，一头小猪六两银子，那一头大猪还不得飞上天了？ 聊天的兴头都没了，懒洋洋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啥都不懂！一头大猪都卖不到六两银子！一两五钱银子！现在的小猪都卖到一两五钱银子了！」 嚷嚷完又摇摇头，对这世道有些困惑的样子，「小猪崽子都是二三百文一只，现在都上一两银子，马上快二两银子了，这么金贵，养死了还不哭死去？」 江承雪悄悄吐吐舌头，自己果真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还真以为一头小猪能卖到六两银子的。酒楼的一只鸡不就卖到五两银子了吗？ 咳咳，言归正传，不是一回事儿。 江承雪：「掌柜的，卖猪仔的一般什么时候来，我们想买上几头。」 第348页 第290章 掌柜的帮个忙 「几头！」 陶罐铺子的店老闆本还坐在摇椅上面懒洋洋，听到这女子的话，腰部一用力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脑子坏了？这猪仔等过上几个月几百文钱就能买到了，你们非要凑这个热闹？一头也就算了，还想买个几头？」 这也不关他的事儿，可这两个一看啥都不懂的年轻人看着真叫人着急！而且—— 人类嘛，总是有好为人师的基因存在于脑子里，抓住机会就喜欢教导别人做事情。 掌柜的一方面是出于好心，一方面骨子里面好为人师的那一部分基因被激活，决定好好指导一下这二人，真太蠢了！ 「我跟你们讲啊，银子多也不是这样个花法！你们弄几头小猪能养活几头？你们有那个本事吗？你们当养个小猪那么容易的？这都是碰运气！是，你们现在一两五钱银子买回去了，快快地养大了也能卖个好价钱，但你们想想，人家能把外地的小猪运到咱们景州城来卖，难道就不能运大猪来卖？我们景州城现在吃的猪肉就是外地运回来的！这猪你们还买吗？」 道理他都说透了，买一头试试运气得了，买几头，万一全死光了，不是白白花那几两银子？有这个银子你好好攥在手心里，等几个月猪仔的价格下来了多买几头不香吗？ 江承雪抿抿唇，看着眼神真诚严肃的掌柜，认真点头：「我们要买的，我们有养猪的专家。」 「专家？什么是专家？」掌柜的第一次听这个词。 「就是养猪好手。」 空间是个神奇的地方，地里的农作物撒下去就能长得好好的，到时候她就把小猪崽子散养在田地里面，相信空间也能给她照顾好…… 「那也不成，再好的大夫也治死过人，这些猪崽子从大老远运过来，本来就不咋好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 自己这个好心怎么这么费劲儿的感觉？他本来很期待看到两个年轻人听了自己的一席话恍然大悟，感激道谢的样子。 周泽勛笑道：「掌柜的，我们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我们也的确有我们自己的打算。掌柜的，明天我们什么时候来能遇到卖猪仔的？」 掌柜的：「……」心里这个气，搞半天鸡同鸭讲，「我给你们讲——」 江承雪直接掏出一把铜板：「大叔请你帮个忙。」 掌柜的冲口要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没人愿意跟金钱作对，尤其他今日一天都没开张。 看了一眼这女子手中的一把铜板，大约有个二十文，问道：「啥忙？」 江承雪：「我们要买猪仔，无论多少我们都要，你要是能介绍人把猪仔卖给我们，成交一头给你二十文。放心，人家市场价怎么卖，我们怎么收，不会压价。那些买了猪仔又后悔的，也可以抓头卖给我们，但是价格不能高，只能原价转卖给我们。」 掌柜的：「这……」 江承雪：「掌柜的，这个忙你能帮吗？」 「能！」 掌柜的一改一分钟前的态度，人家愿意花冤枉钱他操什么心呢？他都把道理说到了，仁至义尽。这个钱他挣得也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这里有卖奶牛的吗？」屋里头有个要吃奶的儿子，还有两头要吃奶的小狼崽子，这奶牛的事情当然也不能忘记。 「这……小牛崽子见过卖的。成牛的话，城外的农户家里可能有，你们真想要，我找人给你们问问？」 掌柜的越发卑恭，还有些谄媚，这可是遇到财神了，跑跑腿张张嘴皮子的事情，可以干！ 「我们赶时间，大叔你快着些，不管是猪崽子还是牛崽子我们都要，成年的话就要奶牛，能产奶的奶牛！」 两人叮嘱好几遍，又留下联繫方式，有消息了让他去同福客栈找一位姓周的公子，或是姓江的小娘子，也就是他们二位。 这边交代完毕又去了趟集市上的肉铺，去晚了，肉铺紧闭着铺门。打听之后才知道早上卖完就关门了，卖得可贵，一斤肉八十文，还供不应求。 回客栈前从空间拎了三斤肉出来，估摸着够十个人吃了。又弄了一包干萝蔔条。解腻的腌泡萝蔔片也拿了一小罐出来，不过凭着大家几个月没吃到什么肉来看，跟「腻」这个字应该是沾不上边的。 小五和大妞，还有肖府的六个人已经在客栈楼下大厅坐着，桌上摆着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菜，这时节本就没有什么新鲜菜，再加上去年的年景，家家户户都没有备冬菜。 买回来的也都是菜干，大多还是从南边运过来的，青菜干，萝蔔干之类，还有几个老苞米棒子。 忽然江承雪眼睛一亮，从一个篮子里面抓出一个小红薯。 「江娘子这是番薯，人家说这也是菜，可以吃！」 杜狗子急忙道，这东西是他非要买回来的，还很贵。他是没吃过，不过看这个形状，应该跟吃萝蔔是差不多味道的。 「嗯，卖得好！」江承雪喜道，又得到了新的种子，「这番薯今天就不吃了，以后我请你们吃个够，烤着最好吃！」 杜狗子本来还紧张，见江娘子没有怪罪，也来了兴致：「江娘子吃过这个？」 「吃过，很甜的，烤着煮着都能吃。」 江承雪一边说一边在菜篮子里面扒拉了一下，将几根小红薯都扒拉出来，抱在怀里，害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一群人瓜分吃掉似的。他们不知道，这东西生的也能吃呢！ 第349页 厨房的事情江承雪不打算去凑热闹了，让周泽勛带了两个会做饭的男人进厨房去忙活。 这些食材，要做多么精緻的菜餚不要指望，想来还是大杂烩方便又好吃。大杂烩的做法周泽勛是会的，可以放心让他去做。 江承雪和大妞将狼崽子和红薯拿上楼去，顺便给楼下大厅坐着没安排到事情做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们叫了一壶茶，想了想又喊其中一个去买一坛酒回来。 「大家不要拘束，你们先喝茶，我跟大妞会屋休息一下，等饭菜好了上来叫一声。」 几个人赶紧起身说是。 第291章 一起吃个饭 四个人要了三个房间，周泽勛只想跟自己媳妇睡一间房，江承雪也实在受不了大妞的唿噜声。 所以三个房间，大妞和小五一人一个房间。 此时大妞正在江承雪的房间里，跟下面要了一壶开水，两个狼崽子放在桌子上，嘤嘤嘤地闭着眼睛到处试探，要奶喝。 大妞就拿手指头点着两只狼鼻子玩。 江承雪则沖好了奶粉，试好了温度，用给狼崽子的专用勺子舀了奶水餵过去，小傢伙一触到勺子立即伸着舌头舔着。 大妞撑着脑袋，「江娘子，这个牛奶粉喝完了是不是就要给它们熬米汤了？」 养两头小狼好是好，威风也威风，就是太贵了，人都没有吃得这么好，一天还吃好几顿呢！ 江承雪笑得很无奈，这大妞真傻得可爱：「我倒是想给它们餵米汤，但我怕它们不喝呢！」 狼是肉食动物，不大可能逼着它们去吃草。 「连米汤都不喝？那要餵什么？」 咋就这么挑呢？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刚才舀奶粉的时候看了，罐子里面剩下的，省点吃，最多还够一两天。明天再多找两个人帮忙去找奶牛，只要找到了就好办。找不到的话……再想办法。 餵饱了小狼，将两只昏昏欲睡的放回到篮子里。 大妞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惦记着那一提肉，一想到那肉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江娘子，我下去看着，饭好了我上来叫你？」 「行，你去吧。让公子多准备点馒头。」 大妞心里那点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一点都掩饰不住。可可怜怜的，今晚上就算肉餵不饱她，馒头也得给她餵饱。 大妞欢唿一声，出了门咚咚咚就下楼了。 江承雪将房门反锁好，把空间的房门拿出来贴墙而立。 她挺着急，想吃烤红薯，趁着今天空间的季节合适，赶紧把两个迷你小番薯种下地。 种完了也没有在空间久留，回到房间里，收了房门，趁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发呆，顺便撸两把肉糰子。嗯嗯，餵了这三两天的，这两只手感明显好了很多，营养跟上了。 原本跟客栈借用厨房两个时辰，但其实也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小五心疼得很，总想找掌柜的去要回一百文。 江承雪将他拦下来：「做生意要言而有信，不能出尔反尔，使我们自己估计错了时间，这个多出来的费用我们就没有理由去找掌柜的讨回来，就算能讨回来，也会给人家留下糟糕的印象，最好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小五焦急：「那怎么办？我们的银子不能白白浪费了吧？」 「是啊，自己犯的错肯定要自己买单呀。所以以后做什么事情要事先规划好，也要做好接受错误的准备。」江承雪道，「这点不算什么大事情，掌柜生意清淡，我们就当是做好事了，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要做重大决定，就得考虑周到，连同失败的后果，补救的措施都要事先想到。」 小五听罢又是一副若有所思努力思考的样子。 江承雪则开始佩服起自己起来，原来人人都有当老师的潜力，瞧自己教育起小五来也还像模像样的。 吃饭的地点就在楼下大厅。反正也没有两个客人，他们就把最边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三个大圆钵将一大锅大杂烩全部盛了出来，满得都要冒出来了，重点是，那三斤肉在周泽勛的指示下全部切片煮了，三个圆钵里面一眼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肉。 勾得人肚子里面的馋虫发了疯，大妞更是斯哈斯哈地吸口水，可怜巴巴盯着两位东家，等他们一声令下就可以开饭了。 又跟客栈小二要了酒碗，小二捧着一摞酒碗过来，眼睛也盯着桌上的菜发直，喉头也跟着滚动了几下。 这弄得大家都倍觉有面子，腰杆都挺直了，还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放光。 小五忽然道：「江娘子，我知道你说那些人去大酒楼吃饭不仅是吃饭还是吃的面子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我们现在这样——」 大家都勉勉强强度日的时候，你却能吃肉吃菜，感觉自己特别厉害特别有能耐！感觉自己是人上人！ 江承雪被小五突然的一句话弄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着点头：「差不多吧。」 她很欣慰，这王小五还真是个好学生，看样子能够培养成得力干将。找人帮忙卖肉而已，能够收穫一名潜力股，真幸运。 肖府家的六个人与他们不熟，往桌边一坐拘谨得很，双手摆在大腿上，眼睛也不敢直接往桌上的肉片盯着看，不过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很满足。 周泽勛起身要给大家倒酒，肖贺急忙起身接了酒壶，从东家到东家的随从，然后是他们自己，每人倒了半碗。 第350页 「二位东家多喝点，我兄弟六人这些分量就足够了。」 「是啊，是啊。」 大家也想敞开肚子喝，可是这趟出行的任务还没结束，他们坐在这桌边就不太合规矩。为了不扫了周公子的兴致和好意，就喝一点吧，不喝多，还要保护这二位呢。 周泽勛也没劝，举起酒碗：「这一路大家都辛苦，周某敬大家，感谢大家一路照顾。」 一桌男人赶紧起身嘴里喊着「客气了」「过奖了」之类，慌忙将半碗酒喝了下去。 然后一个个又坐下来，半碗酒喝勐了，上头。 「大家都不要客气，动筷子吧。」 大妞嗖地一下就把筷子拿了起来，正要伸手去挑那片看了好半天的肉，被旁边的小五一把按住。 周泽勛先动了筷子，不过照例还是第一筷子给江承雪，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定位着江承雪的地位：反正公子疼惜娘子得紧，以后江娘子说什么大家一定要听。 随后才都动了筷子。饭前半碗酒的效果很快彰显出来，不仅开胃，还开心，原本还生疏的两家人很快打破拘束，也顾不上两位东家在场，打开胃口大快朵颐。 第292章 为夫困了 这顿饭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只是大家都很克制，第一个半碗酒喝完便没有人再去动酒罈子，有了半碗酒让大家放开戒备，人人狼吞虎咽，风捲残云，放开了，也顾不上餐桌礼仪，尊卑有序——东家都没有介意，他们当然也不矫情。 饭足酒未饱，男人们心中有点意兴阑珊，这么好的气氛不喝酒可惜了。 大妞打了个饱嗝，拍拍自己的肚皮，满足了，这会儿叫她去死也半点都不会怕。 留了小五和肖府的一人帮忙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肖府的人自己安排该做什么，两口子让大妞回去去歇息，自己二人也上楼，顺便把剩下的大半坛酒也带回了房间。 肖府六个人也默不作声地吃撑了，各个在心里庆幸又自责了一把。今儿这一顿虽然是自己动手做的，但是价值也差不多上千了，若是在在酒楼里面起码都得好几两银子，人家一只鸡不是五两银子吗？这一顿肉啊，菜啊，怎么也得将近十两银子吧？ 他们几兄弟凑一凑也不是吃不起，主要吧又不是万两户，花十两银子吃顿饭的傻逼事情他们是绝对不愿意干的，一顿饭就把人给吃穷了。 这周公子夫妇还真是大方又客气，怪不得肖老爷这么看重他们，的确是值得深交的好人！ 肖贺起身活动了一下，人就不能吃太饱，身子都变重了，懒洋洋的就想睡个觉，但是他们是有专业素养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就忘记自己的本职。 眼睛一扫，将人分成两班，一班留在客栈保护周公子二人的安全，一班到城中到处走走转转消消食再回来接班。 杜狗子摸着肚皮站起来，哀嘆一声：「大妞那个女子怎么那么能吃，我跟她比都比不过！」 他本来能多吃几片肉的，那女子跟饿狼似的，次次跟他抢，抢不过抢不过。 另一人问道：「肖大哥，我们今晚上还要出城吗？」 他们一直都这样，周公子他们要出发的话，他们至少要提前半日出发探路，帮忙扫清路况。 肖贺沉吟一下：「今日先不忙。」 周公子和周夫人还没有明确说要不要继续赶路，等明日吧。 江承雪大概是桌上唯一没有吃撑的人，首先她是个女人，虽然大妞也是女子，但——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在饭桌上抢得那个欢快。可能跟这孩子心性有关，又或者是爱屋及乌了，旁人看着倒也没有觉得有啥不对。 再加上江承雪不似这桌上的人这样馋肉，在空间吃得还是很好的。 反正她吃得很秀气，吃了半块馒头，剩下的就是周泽勛给她挑在碗里的菜，吃了便觉得饱了。 一回到屋里，周泽勛便关了门将脸伸到她脖颈处，「娘子，亲亲！」 半碗黄酒的效力未过，这傢伙居然对她撒娇，热乎乎的鼻息撒在肌肤上，痒痒地，让人控制不住地缩起脖子还咯咯咯地笑起来。 「做什么呀！」 江承雪想躲又躲不掉，被人箍在怀里用满是菜味和微微的酒味的嘴巴满头满脸亲了个遍。 两人闹着闹着就往少儿不宜方向发展，江承雪赶紧稳住，先把空间的房门放出来，拉着周泽勛进门。 「走走走，咱们饭后散散步！」 周泽勛也是年轻气盛的男子，晚餐时看着大家都高兴，自己也忍不住多吃了些。散步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他不想散步，想做点别的运动，又不敢对娘子太粗暴，最后不情不愿地被娘子牵着手在田地里面走一走，吹吹晚风。晚风一吹，那点点微醺就被吹散了。他心里不免遗憾。 遗憾之后又正经起来，站在田地中央举目四望，大堆的事情涌上心头。 「吃饭的时候忘了给肖贺等人说，让他们帮忙将今天租下的宅子帮忙收拾了。」 加上他们六人，宅子收拾起来也就半日，最多一日的事情。这个晚饭吃得，彼此关系拉近，感觉让他们帮这个忙也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等把那宅子收拾出来，就把火烧起来，买到的猪牛羊就先养在那里，这空间我们再找人进来该修整修整，花个几日时间将空间修整完毕再把猪牛羊养在空间，到时候运回到云州城……」 第351页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蹙，「宅子的事情还有买猪仔的这些事情都不能让肖府的人知道，无法解释。」 这些传话筒肯定要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传回肖府，到时候面对自己外祖父外祖母也不知道要编个什么瞎话才能将那些猪崽儿一夜长大的事情瞒混过关。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叫肖府的人不知道，免得还要去欺瞒老人家良心不安。 思考了一下，回头问自家娘子：「雪儿，你是怎么考虑的？」 「明天告诉肖贺等人，我们不继续前进了就留在景州，让肖贺派人回外祖父一声，顺便将云州城的消息带回来给我们。这期间至少要十日的时间。 「剩下的五人，请四个人代替我们去一趟柳州，让小五跟着他们一起，看看柳州那边的情况，顺便尽可能多的搜罗种子回来，以后可以用在空间。留一个肖府的跟着我们——就杜狗子吧，这人看着还是挺憨厚的，有个肖府的人留在我们身边，人家便不会觉得渎职而心里纠结，可以放心离开。你们三个，你，杜狗子和大妞保护我一个拖后腿的，又是在景州城内，他们总该不会有什么不放心吧？ 「他们去柳州，马程再快一个来回也至少半个多月，我们用十天的时间抓紧把手头的事情做完，然后立即回云州城。」 周泽勛听完连连点头，「你是什么时候想好的？」 「你们做饭的时候。六个肖府的高手我们瞒不过来，瞒一个杜狗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唉，我们自己手头无人可用，弄得现在太过被动了。之前就说要培养一些武夫，这次回去一定要将这事搬上日程。」 周泽勛说道，忽然一矮身将江承雪扛在肩头，不管江承雪在他肩头挣扎惊唿，大步往屋子走去。 「娘子我们回去睡觉吧，为夫困了。」 心中那点纠结的事情解决完毕，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去睡觉了。 第293章 银子要敢花会花 第二天大早江承雪和相公就约了小五和肖贺喝茶，将计划讲了一番。 王小五听完一时没有说话。 他之前也跟着东家东走西走，自信心已经被培养起来不少，但这次不一样，东家让他自己出远门——虽然是让和肖府的四个兄弟一起，但是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肖府的四个人会做生意吗？显然是不会的，人家跟着来是保护东家安全的。也就是，这次去柳州，他不就要操心所有的事情了？ 顿感压力巨大，激动不安之下还有些跃跃欲试。 肖贺自然不关心做生意的事情，问道：「让杜狗子一人保护你们会不会不够安全？不如留两个人跟着你们。三个人跟着小五兄弟去柳州？」 周泽勛：「不必，四个人去柳州事情办得快一些。我二人这些日子就在景州城等你的消息，不会继续前进，如果云州城情况不乐观我们就赶回去，谋害朝廷大人的这个事情还是早点解释清楚比较好。如果云州城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继续去柳州。景州城昨日大家也都转了一圈，我看着比云州城安全多了。我和杜狗子都有功夫在身，我夫人的丫鬟大妞天生神力，安全方面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肖贺思忖一番，盯着周泽勛：「这样也可以，只是公子一定不要出城，这一路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并不太平。」 周泽勛苦笑一声：「我们知道，从岳大人那里我们对一路的情况也有所耳闻，这一路全靠六位兄弟暗中照顾，才能一帆风顺……肖大哥放心，我们就在城中等你消息。」 肖贺又惭愧道：「怪我，那晚应该提前通知公子，不让你们与运粮的队伍同住。」说是这样说，当时附近又没有别的可以落脚的地方，那么冷的天气露宿在外……总归没有住在客栈里面舒服。 江承雪笑道：「谁能想到岳大人好端端的居然会中毒身亡呢？这个事情实在怪不上肖大哥。对了，那日我们只看到前院有五车粮食，也不知道这朝廷到底给云州城调配了多少粮食？」 「前面五车十只零头，我潜到后院看过，光是马车便有五辆，最多的还是人力车，大约有个三十辆，都是大车，每车上面至少五百斤以上的粮食。马车拉的就更多，至少也是一两千斤。光是随从的官兵都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江承雪：「哦。」 难怪当时这队人马那么紧张。这粮食确实有点多，压力有些大。 肖贺稍作犹豫，心想这样也好。 让手下人去柳州，他们还轻松一些，周家这二位的安全也有更多的保障。自己这边赶紧回一趟云州送回消息，然后快马加鞭回来，这十天的时间这二位应该是等得住的。 便告别两人回去给下面兄弟做安排。 就剩下一脸惊慌激动的王小五，「公子，夫人，我……」 他有点胆怯，但又想抓住这个机会向两位东家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江承雪微微一笑：「小五，你觉得这一趟去柳州有什么问题吗？」 王小五急得挠挠头：「我，我记性不好，能不能给我写张纸，我就按着纸上的任务去办！」 他就不信了，自己哪怕是头猪，照着纸张上的去办还能办出差错来？ 嗯，当然了，他一定会把纸张上的字怎么念先学会的。 「行，给你写一张。」江承雪说着就要去摸纸笔，然后又有自知之明地收了手，看向自家相公。 第352页 就她那「缺胳膊断腿」的字，还是不要去祸害现当代的年轻人了。 周泽勛拿起笔，看了看娘子：「第一件事，买种子。第二件事，花银子。」 大笔一挥，纸上写下六个字。 拿起吹了吹，又抖了抖递给王小五。 王小五一脸懵逼，刚才江娘子说了那么多，他还以为怎么也能写满一大页。 这六个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周泽勛逐字教道：「买种子、花银子。」 王小五：「……」 这写了跟没写有什么区别？ 江承雪已经拿出准备好的小包袱递过来，「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该怎么花你自己决定，但是种子要给我买回来。除了粮食种子可以多买一些之外，其他乱七八糟的，蔬菜，花果，只要你能找到的种子都买一点，不用多，我就是种着玩的。这五十银子你不用想着要剩多少拿回来，你要想着怎么把它合理的花完。」 王小五木讷地接过小包袱，感觉这有千斤重。五十两银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东家还要他想着怎么把这么多银子花完？他还没有花就开始心痛。这么多银子都足够他活一辈子了吧？ 「好了，你赶紧收拾吧，人家那边商量好了，你们下午就该启程了。」 「哦。」 王小五先把小包袱揣进怀里，鼓鼓囊囊的，他觉得不妥，太引人注目，又拿出来拎在手里，然后将写了六个字的纸张摺叠好小心揣进怀里。 「那我赶紧去准备……」 一边自言自语似的，一边昏头昏脑往外走，第一次去京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张。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江娘子，你说的粮食可以多买点，怎么算是多买点？」 「粮食的话，每种要一麻袋就够了。」 王小五若有所思地点头，一麻袋算是「多买点」，他大约可以知道「不用多」的标准是什么了。 江承雪又提醒：『别忘了树种，树苗子或是种子，有的话都给我带些回来。」 「好。」 小五出门之后，江承雪将房门关上。回头就看到周泽勛有点醋叽叽地看着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 周泽勛嘆气：「你都没有给过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花完了再回家。」 五十两啊，别看他当着王小五的面啥表情都没有，其实心里可痛着呢。他这个当东家的，都没有痛苦地花过五十两银子。 江承雪忍不住笑着白他一眼，「你怎么还往幼稚生长了？给小五银子是让他学会怎么去规划怎么去花，让他敢花会花，以后还指望着重用他呢，你在这里酸什么呀？」 周泽勛又委屈巴巴：「可我也不会不敢呀！」 他说的是真话，在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兜里最多就几十文钱，在花钱上面他跟王小五是一样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揣在兜里的银子就像一直揣着，花了一文都心痛。 所以他也真的是不敢花不会花。 第294章 蒙汗药的用途 没花过钱的人，突然有钱了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比如前世买彩票中大奖的，最终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江承雪记得有个年轻小伙中了超级大奖之后便开始了挥霍之旅，怎么花钱怎么来，几年后钱没花完，但人废了，整天抑郁寡欢，空虚，觉得人生毫无意义。最后，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更多的是，中了大奖，毫无节制地高消费，最终钱花完了，生活水准回不去了，借钱度日，本来是大富翁，最后变成大负翁，生活一塌煳涂，人也颓废不堪。 所以，真的是太过轻易地来的东西说不定轻而易举就会毁掉一个人。 王小五跟着自己做事情，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突然的高起步，和中彩票也差不太多，自己的事业肯定会发展极快，而毫无基础的王小五在各方面都受着极大的冲击，所以要注重培养，别叫一棵好苗子一不小心就被冲击坏了。 不过相公也说得没错，虽然这几个月来他手上好像也经手了很多银子，但细想银子也只是过过他的手罢了，除了他为自己买的那件披风，其他时候的花销都是自己决定的。 江承雪嘻嘻一笑：「相公想怎么花银子？你想怎么花都行。」 周泽勛想了一想，笑着摇摇头：「算了，我好像什么也不缺，身上也揣着银子，但也没什么想花的。」 花银子的瘾他是过得太足了，那铺子的钱不就一出几百大两？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虽然银子都掌握在娘子手里，但她从来没有阻止自己花银子，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花钱受限，而花出去的钱他都是有参与感的。 「真不想买什么？」 「现在没想到，等想到了再买，而且我身上有银子。」 「好，你不够了跟我说。」 江承雪说着又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他。 周泽勛用手一捏，里面仍是银子。 「给我的？」不少呢。 「不是，你要花银子在空间取就是，记得告诉我一声。这银子是给肖府的人的，让他们代为保管。小五还小，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么多银子，我不放心全给他，怕他心理压力大，给得太多了，控制不住会失去计划。这银子给旁人帮忙保管，给他应急。」 这一包里面也是五十两，肖府的这几人走南闯北经验足也信得过，银子交给他们放心，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给王小五，不必要就算了，回来之后还给她就是。 第353页 这个事情还不能让小五知道，免得他老觉得有后路而掉以轻心。 肖府几人商量完毕便背着行囊来辞行，王小五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行囊背在背上，有点手足无措。 杜狗子留下，他的马就让给小五。 「两位东家，我就走啦？」 王小五紧张道。 周泽勛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行，你经验浅，多跟几个大哥学习，有拿不准的也可以听听别人的意见，凡事多动脑子。」 「好！」 王小五重重点头，又把头转向江承雪，看样子还想听听江承雪的建议。 江承雪便道：「你压力别太大，尽管去做就是。」 「好！」 这样，五个人才牵了马离开，王小五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像是离家的雏鸟，心里害怕着。 杜狗子抱着胳膊肘，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不必担心，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的时候也跟他一个怂样，多跑跑就好啦！就是他以前不会骑马，今天够他受的。」 大妞对计划不知情，有些不解：「我们不去？我们什么时候去？」 江承雪：「我们就留在景州城里，要办的事情让小五去办就行了。」 大妞：「那我们什么都不做？」 「那是不可能的，」四个人站在街道上，四下看了看，周泽勛说道，「昨天我跟你们夫人想找一头奶牛，可惜没找到，再找不到两头狼崽子该饿肚子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找哪里有才生了崽的牛羊。」 大妞：「猪不行吗？」 「呃……」江承雪想到猪罗罗脏兮兮的样子，有点艰难道：「也不是不行，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 杜狗子听得直摇头：「找得到就怪了，吃都没得吃，猪牛羊也不傻，哪会挑在这个时候下崽子？」 大妞：「该下的时候也不能憋着呀！」 杜狗子：「没有种子它下个蛋！咳咳咳……」 粗俗了下流了，当着周公子和江娘子的面怎么能讲粗话？ 大妞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什么种子？种子跟下蛋有什么关系？」 杜狗子脖子一梗，闹了个大红脸，这大傻妞，啥都不懂！ 周泽勛赶紧道：「城里没有就到城外找，州上没有就到县里找，有没有，找了再说。」 杜狗子一听，警觉起来：「公子，你们可不能出城，危险！」 说好了不出城就在城中呆着，所以几个人才愿意这样的安排，要是两位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六人愧对肖老爷的恩情，尤其是他，以后都没脸出现在肖府了。 「我们不出。杜狗子，你和大妞先满城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城里打听不到，就把他二人支到城外村庄去问问，自己二人则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 「好！」 「现在就去做吧，天黑前回客栈来。杜狗子，你多照顾下大妞，她头一次出门，不要跑丢了。」 「那公子和夫人，你们二人呢？我们回客栈去等你们消息。」 杜狗子确实如他的名字一样，憨厚，也不大聪明的样子，周泽勛这样说，他便信了，喊着大妞便走。 「我们二人做什么？」 周泽勛转头问娘子，虽然给杜狗子说二人要回客栈，但这肯定是谎话。 江承雪看了一眼周泽勛，笑得有些狡猾：「我们去找几个人收拾我们租的院子去。」 她从梁阿楚那里要来的蒙汗药一点也没用，梁阿楚生怕不够，给了好大一包，足够药翻十匹大马。现在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他们打算做点「旁门左道」的事情。 第295章 我们顶多是骗子 景州城虽然比云州城的情况好了许多倍，但经济依然萧条，和往年根本无法比。街上到处都是找不到活干的，一个个蹲在集市里面等工头来挑选，或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来点两个人进宅府干点气力活什么的。 总之找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泽勛专门换了一身补丁衣服，因为最近吃得不错，气色比一般人好，为了演得像一些，江承雪还用锅灰给他化了个「飢饿妆」。 他来到等工的人群中，眼睛一扫，挑了几个看着老实又急切需要工作的男人。 「三十文的活干吗？」 大家听出有活干，都围过来，一个个叫道：「我干！我干！我有力气！」 「不要多的，人家东家只要五个人！」周泽勛把自己也假装成打工人，一边喊着一边示意自己挑出来的五个人跟着走，留下剩下的一片哀嘆。 几人去了集市，现在卖木材的多，质量良莠不齐，卖的便宜，但买的人也不多，实在没收入的才去城外砍了木材回来卖，用来打家件盖屋子的基本没有，大多是买点回家烧柴火。 周泽勛花了几两银子就买了一大堆，六个人推着平板车把整根的木料运到新租的院子里。运了三趟才完事。 周泽勛当场就给大家把工钱结了，五个人有些不舍，眼睛张望着院子。 「头儿，这家人是不是要重新盖房子？需要人手吗？我们能干呀！」 周泽勛：「我哪里知道，人家就让我找几个人把木头运到这里堆着，走吧，没活了！」 将五个人赶出院子，锁上门。 「头儿，以后还有活儿继续找我们呀~」 第354页 几人见门都锁上了，只能大声招唿，有些恋恋不捨地离开。 周泽勛则又去了集市，江承雪已经在铁匠铺子等着他，买了一大堆的工具，问过了铁匠，盖个屋子可要用到不少工具，很多这里还没有，要专门定制才行。 定制是要不及，不过专门给人砌房子的砖瓦匠手头工具肯定是齐全的，两人三言两语，便决定要多找几个砖瓦匠。 一堆工具，榔头铁锹锄头斧子锯子錾子，能买到的全都买了，虽然不知道那些工具可以用在盖房上哪些不能，但是这些总能用到的。空间里面备着准没错。 老铁匠都懵逼了，整个人都飘着。这笔生意实在是做大发了！ 两人弄了个小推车一次把工具全部推了回去，连同院子里面堆积的木材一起都挪进空间。 江承雪将所有的工具全部做了登记，这些都是铁制品，贵到离谱，花了她将近二十两银子。而且还不是成品，木质部分还等着木匠来制作呢。 空间要进很多人，难不保有些人心怀不轨，想要私自带走点什么，这个亏，江承雪可不想吃。当然她也不想占别人的东西，把别人的工具归为自有，所以自己的东西要有一本帐。 此外，空间可以让外人进，空间里面的木屋，不，是整个院子她都不想别人进入，太多私人物品了。 她特地让周泽勛试过，当站在院子内将院门拖出空间，那么外人进入院门就直接进到院外的田地中。而从田地里推开院门则和外面世界相连。 这个和她将木屋门拖到外面空间是一致的效果。 而且院子和田地是两个独立的空间，进到田地里后，只能看到一个院门，院门后面的院子和木屋都看不到，连栅栏都看不到。 田地的边缘是模煳的，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但是走到边缘处就像是鬼打墙一样，无论走多远都还在原地。 可能少数人会发现异常，会觉得奇怪，但都无所谓。人生在世，谁还能一点奇怪的事情都遇不到呢？ 只是，如果在外部世界把院门隐去，那空间里面的人就可以在田地和院子里面畅通无阻了，那她最珍惜的私人空间也就岌岌可危，谁知道哪天就被外人闯进去了。 所以两人商量之后，把院门直接贴在宅子里面的墙上，这样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废门靠在那里。 然后将院门从外部世界上锁，这样里面的人就无法随意出来。 两人认真讨论，江承雪忽然大笑出声，周泽勛一愣：「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像不像人贩子？把人骗进来哄他们给我们干活，还不让他们随便离开。」 周泽勛也忍不住笑，但还狡辩道：「我们跟拍花子不同，我们拍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而且还会好吃好喝地养着，过段时间还把他们放出去，还要给银子，所以我们不是拍花子，顶多算是骗子！」 江承雪：「是、是！我们是骗子，比拍花子好那么一点！」 两人调侃一番，拉回正题。 计划拉进空间一百人，主要是将空间的仓库修出来，仓库外的晒场要夯出来。还有她一直在心里惦记的小湖，如果能挖出来，不多久就有鱼肉吃了…… 把这些都弄完，就能种两波粮食，再找一批人进去帮忙收割晾晒脱壳，贮藏在仓库。 这些弄完，他们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就全部完成。 至于王小五去柳州要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只是江承雪准备出来一趟顺便做做而已，一点也不着急。不过让王小五去做，也算是对他的锻鍊，让他独自看看外面的世界，独自处理问题，开发他的思路，相当于把王小五派出去学习一趟，也是很划算的。 云州城用人的地方很多，光是爹和陆先生根本忙不过来，如果王小五能够迅速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就是帮大忙了。 空间改造期间，工人们住的场所就简单安排，多买几顶帐子，院子里面堆成山的稻草麦秸现在也可以派上用场，拖到田地里面当垫子，然后把帐子支在上面，晚上睡觉也不会冷。 吃饭的问题，就在田地里弄个两个简易灶，准备两口大锅，粮食蔬菜给他们准备上，自己煮就是了。 周泽勛这段时间就充当工头，不暴露自己主人的身份，打入工人内部，组织监督大伙儿干活，保证工作质量。 江承雪则不在空间里露面，毕竟都是男人，突然冒出一个女人，会叫人印象深刻，说不定哪天就在街上把她认出来了？ 虽然景州城这么多人，遇到的概率很小，但还是谨慎一些好。 「要抓紧时间了，今天是夏天，拖到明天就是秋天，最好还是今天就把人带进空间开始干起来，到秋天晚上估计会冷。」 周泽勛催促道。 第296章 我现在操心的 找人之前先做些准备工作。 周泽勛将院子里面的干稻草转移到田地间。又放了几袋粮食。 江承雪烧了几桶开水，晾得温吞吞后，将梁阿楚给的大包蒙汗药从木架子上翻出来。 这特效蒙汗药大约有二两重，专门用来对付恶人的，见效快着呢。 梁阿楚说用大拇指和食指捻一撮可以助眠，捻三撮，数十个数就睁不开眼睛了。 江承雪这不是用在恶人身上的，是用在可怜的打工人身上，助眠就可以了。 第355页 但她不可能一撮一撮地去量，估摸着，将一大包药粉分成几份。分别倒进水桶里，拿长勺子将桶里的水搅动一下，让药粉充分溶解。 至少够百十个人喝的吧？ 两人将水桶从空间拿出来，顺便拿了点火引子将租住房子正屋的炉子生起来，加了两块煤进去。稍微把屋子暖一下，也不用烧得太过，景州比起云州温暖太多了。之所以要烧火，是怕那些蒙在鼓里的可怜人睡着着凉，然后感冒。 这些准备完毕，江承雪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我就去等着？」 周泽勛点头，「嗯，我到时候去找你。」 江承雪没走远，就在附近的面馆坐下，本想跟老闆要一碗白面，但是想到这个年代的白面是真的白面，连盐都不捨得给你放，自己肯定是吃不下去的，便要了一碗面汤。喝着面汤，坐着，等着。 周泽勛这边找了几个男人，让他们帮自己去找人，要能干的，会盖房子的，把自己盖房子的工具也带上。各找七八个，然后去指定的那个宅子等着，屋里有水，让他们自己喝。 完事之后，他便转头去找江承雪。要了一碗白面，他不嫌弃这白面无盐无味，大家都这么吃，香得很。 江承雪捧着脸看他嗦面嗦得唿啦唿啦的，问道：「阿勛，你喜欢吃面啊？」 周泽勛道：「好吃！要是再能放一点猪油，放点油渣，就更好吃了，最好再弄两片青菜。」 白面就跟大米饭一样，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白面贵呀，平时都是掺着各种粗面弄成饼子馒头窝窝头之类。 这种雪白雪白的面条，都是用精面做成的，外面卖的贵，家里也捨不得吃。在漠州周家甸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好像有这样的传统，只有在过生的时候才能痛快吃一顿白面条，加青菜，加猪油，加油渣，条件好的家庭里，还会在上面卧个鸡蛋。 这是专属于寿星的寿面。平时的话就只下几指头，大家每人分上几根，吃个味道，填肚子还得靠噎人的粗面馒头。 所以在周泽勛的心目里，白面条就是顶好顶好的食物。 「我回去给你做手擀面吃。给你做鸡杂浇头。」 江承雪脱口而出。 她自己是很不喜欢吃面条的，喜欢吃米饭，但是看到周泽勛这么吃面，她忽然也对面条产生了些兴趣，想要做出更好吃的面条让他尝尝。 「真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做？」 周泽勛一听就兴奋了，面也忘了嗦，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娘子就给自己做面。 「等忙完了就给你做。」 「那还得等多久啊——」 空间里面盖房子可能用不了多久，一个月不到就能成，但是挖鱼塘……娘子划出来的那一片可不小，挖出来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吧？一百人，怎么算都不够。不如再弄一百人？ 不过再来一百人，就怕不好管理，出点问题的话得不偿失。 唉，娘子这顿面啥时候能吃上？ 江承雪：「也不久啊，也就一两天。」 周泽勛：「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吃完面条，又喝了一碗面汤，两人这才往宅子走去。江承雪则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相公提建议。 管着那么多人，肯定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要懂得用人和放权，能让下面人去干的就让下面去干，一个好的领导者的状态应该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东走走西看看就行，只有下面实在解决不了的他再参与。 重点是要盯住仓库的质量，千万别搞成豆腐渣工程，白费这些气力。 至于鱼塘，只要挖出坑来就行，对质量倒没有什么大要求。 「你给自己准备一个单人帐子，就立在院门边，我会悄悄去看你，里面有什么需要我也好知道，好给你们准备。」 周泽勛道一声好，忽然觉得紧张，拉着娘子的手重重地捏了一捏。他一直很习惯娘子在自己身边，之前经歷那么多事情，虽然也担心害怕过，但和现在的这种紧张慌乱不同。 他忽然能够理解王小五跟着肖府的人离开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现在估计也差不多。 「娘子，」他弯腰凑到江承雪耳边，「你多进来看看我，几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会想你。」 「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与人交心，凡事多动脑子，不要老想着打架，照顾好自己，每顿饭吃饱。哦，帐子买了吗？」 「帐子不买现成的，我喊人买了几卷油布，到时候裁剪一下做成简易的就行，又不冷，能够避风遮雨就足够了。」 「呀，还有碗的事情，那么多人，吃饭没碗怎么行！」 江承雪敲敲脑袋，时间太紧迫，把这个给忘记了。 两人调转方向，匆匆去集市找了家卖碗具的，买下了三四十个海碗，把人家的海碗都买光了。 先拿回去用着，分批次吃饭，一波吃完，洗一洗再下一批。 周泽勛的碗江承雪专门给挑了个不同的，叮嘱他这是专属他的碗，不准给别人用。 回到宅子，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唿噜声，看来大家睡得挺好。 院门没关，屋子里放着堆在一起的油布，江承雪站在院门没有继续往里面走，周泽勛进到屋里看了一圈出来对她点点头。 「都睡着了，我看不止一百人。」 第356页 江承雪便也进去看，这场景让人大吃一惊，堂屋很宽敞，此时挤满了人，奇形怪状的睡姿，不仅把地板占满了，还人摞着人呢。 为了挣点钱吃点饭，大家才不管你要多少人，先来占着位置，谁知道东家要挑谁呢？都有机会！ 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也好，多点人，早点干完事情。就是你一开始要操些心，把每个人该做什么安排好。」 江承雪道。 周泽勛苦笑：「我现在操心的是，怎么把这么多人弄进空间去。」 娘子这空间就这点不好，每次拿点东西进去比拿东西出来费劲得多。 第297章 开始干活了 是啊，空间这点就很烦人。 江承雪将空间的院门拖出来，院门一打开，便见里面大片的土地，还有一小片绿色，那是江承雪种下的番薯，长势正好。 「你把他们叫起来，直接进空间，这个时候大家都睡懵了，想不了那么多。」 江承雪说完，自己到隔壁无人的屋子躲着。 周泽勛提了一口气，大喊一声：「大家都没睡了，干活走了——！」 「干活？哪里有活干！」 「在哪！算我一个！」 大家是没活干怕了，本来蒙汗药就没有放足量，有些人也没喝水，看到屋里人睡得这么香，传染了瞌睡才睡下的，这么一喊，就好些人惊醒过来，迷瞪着往外沖，找活干跟抢饭吃一样的，落在人后就没有了！ 这一冲就直接进了空间，后面的人更是形成了从众效应，反正前面人往前走，后面人跟着就是，一个个都进了空间，只有少数几人好有些奇怪，站在这奇怪的木板门前疑惑： 「这啥地方，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周泽勛就站在门口，眼看着大家都进去了，就这么几个站在门口，急忙大喊道：「东家说了，一天五十文，后面的就不要了——」 这几人虽然还有点理智，但毕竟睡懵了，听到一天有五十文的工钱，有人脑子一热赶紧跑进门去，后面也来不及思考紧紧跟上，管他这是什么地方，饭都吃不上，管那么多是不是有毛病！ 周泽勛最后一个跟进门去，然后在大家都惊讶的时候，悄悄把门关上。 江承雪急忙从屋里出来，将院门锁起来收回空间。 这门不能放外面，放在外面里外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就相同了。 之前商量的时候，把这一茬给忘了，真的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反而更容易忘记。 她进到空间观察了一番，只要将院门锁起来，院子里和院子外仍然是两个独立的空间，外面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个院子。 这才放心。 弄完这些，江承雪无奈地笑着摇头：「唉，这个事情干的……」 感觉怎么这么狼狈呢？真有人贩子那味儿了。 又将屋里检查一番，居然还遗落了很多工具，刚才大家突然从梦里惊醒，都赶着去干活，把自己带来的傢伙什都忘记了。 她将所有的工具也收进空间，预备着找个机会交到大家手里。 出门，将宅子的门锁起来。 刚回到客栈，就看到昨天那个陶罐店的掌柜在门口转圈圈，见到她，小跑过来：「江娘子，你可回来了，我等你们快等了一个时辰了！」 江承雪将他领进客栈，在楼下找了张桌子要了杯茶水给掌柜的润润喉咙。 「三头！都是买了又后悔的，今天一大早就在集市卖，被我看见了，本来人家都把猪抱到客栈来了，等了好久没等到人，就又回去了。我拦都拦不住，人家着急卖出去呢！」 江承雪：「哦，那估计又回集市那边了？」 掌柜的喝口水：「铁定是，景州城就我们那集市卖牲口卖的多，都喜欢往那边跑，我们赶紧过去瞧瞧？卖的那么贵，估计还在那里没有卖出去呢！」 江承雪从袖袋里面掏出两钱银子交到掌柜的手里。 「真是对不住，今天这猪仔我没法收，没找到地方养，明天估计就可以了，大叔这钱你先拿着，你想办法稳着这些卖猪的，让他们把猪仔留到明天下午，就等在你的铺子里，我们自己过去拿。」 心里计算了一下，外面一天，空间三个月，到明天下午空间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毕了，这些猪仔当然就能养到空间去。 掌柜的心里着急，就怕这钱挣不着，现在手里拿着这二钱银子顿时踏实安心，将银子揣进怀里，站起身。 「那我赶紧回去看看卖猪的卖掉没有，这位娘子，你放心，这钱我不贪你的，我的铺子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的，明天下午一定记得到我铺子来呀，把人家拖久了他们不愿意，一个猪仔照顾起来也费事儿的。」 「我知道，大叔你去忙吧，有多少我们收多少，还有牛的事情也帮我注意着。对，产奶的牛羊，你这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我帮你找找去。」 掌柜的急急忙忙，凳子都没坐热就走了。 江承雪也赶时间，别看从那宅子回到客栈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加上和这位掌柜说话的时间，前后也就二十多分钟，但空间里面一天一斤过去了。 回房间把房门一关，赶紧进到空间。 空间的天色跟外面的并没有不同，院子里的木门依然在，她站在院子里面就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见黑黝黝的田地里已经支棱起一个个矮小的黑油布帐子。 第357页 她规划盖仓库的地方离院门并不远。一些人正在那里打地坪。 还有一部分木工师傅正在折腾那些木料。 东南角她规划着名要挖池塘的地方也有一些人正在弯腰苦干。 看起来一切顺利，所有人都干得很是卖力。 自己就站在栅栏这边看着他们，但却没有一个人看过来，是了，他们根本看不到院子里面的景象，连这栅栏都看不到呢。.c0m 她走过去拉了拉院门，但是没拉动，院门上面上着锁呢。 栅栏也不高，也才一米多高一点，她翻过去就是。 先试着把院子里人家带来的工具从栅栏上扔过去，这些工具忽然出现在外面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好像它们本来就在那里的一样。 等她回到屋里把周泽勛的男款衣服套在身上，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周泽勛站在那堆工具前面若有所思，且在努力张望，可他看不到自己，视线根本没法聚焦在自己身上，明明近在眼前。 江承雪在头上包了个帕子，用来掩饰自己女人的身份，瞅着没人注意这边，赶紧抬腿往栅栏外面翻，周泽勛的衣服太大了，挂在栅栏上，让她直接栽了过去。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还趴在地上，周泽勛并没有觉得奇怪，只当自己没注意到，赶紧上前把人拽起来，看到是江承雪，这才愣住。 「雪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298章 像小孩一样 「我——」 江承雪才开口，就有人一边喊着一边过来了。 「头儿，不得行，都问遍了，这里没有人修过两层的屋子，都是一层，两层怕垮了！」 那人一过来看到江承雪在这里，豪横地一挥手：「你是哪个队伍里面的？怎么在这里偷懒？赶紧干活去！ 周泽勛跨了一步，将江承雪挡在身后，道：「这位小兄弟我叫过来的，你就不用管了。没人盖过大家就商量一下怎么盖，你们先商量，我马上就过去。」 「好。」 这人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江承雪笑道：「这人倒是雷厉风行的。」 「是啊，是个能担事情的，我给他提了官，让他帮着管理下面。」 周泽勛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打量四周，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拉着江承雪就进了他的简易帐子。 帐子里面非常简单，就是一叠稻草，用来当床的，连个床单都没有。 「坐！」 周泽勛满眼稀罕地拉着江承雪坐在草垫上，江承雪心里难受：「我等下回去给你拿褥子。还缺点什么？」 「不用给我拿褥子，大家都是这样过的，我也不搞特殊，这稻草干净着呢，晚上不盖被子也不冷，刚好睡觉。你要是方便，多弄些帕子进来，大家洗脸擦身子用得上。」 周泽勛一边说，一边扯扯江承雪身上的衣服，眼神满是宠溺：「你怎么穿我的？像个小孩一样。」 本来人就娇小，穿了他的衣服，显得更加娇小，可不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让人心都化了。 「我不能叫人认出来我是女的嘛，」想起因为衣服太大翻个栅栏还摔一跤，她也不禁笑了起来，「你这边还顺利吗？」 「还好，大家听说要干很久，都很愿意干，价格方便也谈了，后面看情况再调整，最高工钱开到一天一百二十文，最低一天五十文。我这边没有纸张，你还得记得给我弄点纸笔，我将这些人的名字登记下来，每天谁上工没上工我要记下来。对了，有两个来找我说干不了，家里有老人孩子走不开，我也没法劝，还是让他们出去吧，困在这里他们心里不安。」 没法告诉他们在这里住三个月，外面才过一天。 江承雪点头：「好，等下你请他们来喝茶，顺便把工钱给他们结了，多给结点，他们家里一定很不容易。」 「对了，那铜钱就不要换成银子了，给他们结算工钱的时候直接给铜板，一般人家用碎钱的地方多。」周泽勛道。 江承雪：「好。」.c0m 周泽勛：「我们手头的银两，够吗？」 「我们还有一千多两银子，足够支付这些人的工钱，如果不够了再想办法，或是提前结束工程，把鱼塘的事情可以往后放放，但仓库必须要修好。」 工钱的支出是一笔不能算的大费用。 一百人，干六十天，平均工钱按70文一天计算，那么就是420两银子，目前空间的人数远远超过100人，可能在150人以上，工期也不定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无论如何这笔银子都是叫心痛不已的。 另外，买猪牛羊的银子必须要另外留出来，再留二百两应急—— 江承雪脑子里面飞快过了一下，一千多两银子一点也不经用呀！ 尤其是这人工费，明明每人一天70文也不算高，但算下来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抓紧时间把仓库修出来吧，仓库必须要修出来。」 修仓库其实花不了多少银子，计划的是一百平，双层，一百多号人，加把劲，一个月根本用不上，半个月就搞定。 想到刚才那人说没人会修双层建筑，江承雪又道：「如果实在对修建双层没有把握，那就修建单层，但是挑高尽量高一些，多些支柱，安全最重要不要冒险。」 「好。」 其他也没有什么了，等事情出来了再解决。 第358页 江承雪道：「有没有怀疑这个地方不对劲？」 「那倒没有，进了这里，大家好像根本不关心这里是哪，只想着挣钱，也没人发现这里就这么大，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周泽勛思索着说道，然后想起刚才娘子突然出现，他也丝毫没有感觉任何惊讶，好像都是合情合理的一样。 江承雪吐口气，空间可能以某种形式将大家迷惑了，这样正好，免得提心弔胆。 「那你快去忙吧，刚才不是说有事情跟他们商量吗？我就先出去了。」 周泽勛拉住她，眼睛里面闪烁着：「雪儿，你不想我吗？」 「这才多久呀，半个时辰都没到呢！」 「你忘记了，我在这里已经快两天了！」男人有点委屈。 「哦，是。」江承雪凑过去往周泽勛脸上亲了一口，「相公辛苦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周泽勛这才喜笑颜开，叮嘱道：「你不要随便进来，看到我在这里的时候再进来，还有，重新给自己做件男款的衣服，这个穿在你身上不方便，太大了。」 他其实还很喜欢看娘子穿自己的衣服，但是娘子刚才不是因为这衣服摔了个狗啃食吗？还是安全为重。 「衣服恐怕不行，来不及。」 周泽勛恍然大悟：「哦，有时间差。」 外面的世界搞再快也不可能一天就做好一件衣服的。 江承雪又从栅栏翻了回去。周泽勛就站在旁边，翻栅栏的时候还搭了把手，忽然人就不见了，他站在那里也没有奇怪，就是神经有些恍惚，好像做梦一样。 「头儿？你快来吧，大家也商量不出啥结果。」 又有人来找他，大家都是新人，初来乍到，个个都不想担责任，只想听命令，叫怎么干就怎么干。 见到头儿姿势奇怪地站在那里，这人莫名其妙，不过一眼看到地上的一堆工具，惊喜地跑过去。 「这不是我的刨子嘛！我还以为搞丢了呢！啧啧，运气真好，这刨子花了我好些钱，用了好多年了！」 周泽勛：「你去喊丢了工具的都过来认领，不准抢，只准拿自己的。」 第299章 拌面 江承雪等在院子里面，顺便将木屋里的布匹搬了出来，也不剩多少了，全都拿给周泽勛用去，粗一点的可以当床单，细一点的可以分给大家做汗巾，顺便做洗脸巾，搓澡巾。 几个人过来领了工具，周泽勛将其中二人留下来，叫进帐子，没一会儿他一个人走了出来，低声唤道：「雪儿？你还在吗？」 江承雪便又翻过栅栏。帐子里两个人正在昏睡。 周泽勛解释：「我没有蒙汗药，直接打昏了，给他们一人200文送他们出去吧？」 江承雪：「等等，我还在房间，让我先离开客栈。」 说完她的身影又是一闪，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从空间出来之后，江澄抓紧时间下楼，身上还穿着相公的大衣服，把客栈小二都弄得稀里煳涂。 出门先后找了两个没人地方将两人带了出来。周泽勛也顺便出来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表情很是丰富。 「在里面待久了，就不知道真实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了。」 「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就不会觉得古怪了。」 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周泽勛只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就又赶紧回了空间去当监工。 江承雪正好从客栈出来了，便找了个布店，买了两匹棉布，又买了两匹粗麻布，让店里的伙计给她送到客栈去。 棉布是用来当做洗脸巾的，粗麻布可以用来当床单也可以用来遮盖，麻布不太多，但空间里大部分工人都是挤在一起过夜，还是够用的。 路过景州的药铺，进去问了问有没有辣椒种子，有倒是有的，只是已经被炮制过了，熟了，买来也没用。 想想没有什么买了，便回了客栈。房门一关又进了空间。 就这么一下，空间好几天都过去了。 田地里面的仓库也开始搭框架，有了雏形，晒场也大概平整了出来，远处的鱼塘没有动静，所有的人都集中力量在仓库上。 仿佛按下了快进键，连在坐在院门边等候的周泽勛都黑了一大圈，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江承雪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男人原本平静稳重的脸庞立即变得委屈巴巴。 「娘子，你怎么好些天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怎么可能！我去给你们买了布，耽误了一点时间。」 布匹运进空间，按人头分配好。大伙儿都异常高兴，一个个喊着晚上要好好洗个澡。周泽勛分完布匹，又赶紧喊所有人回去干活，自己趁没人注意跟着娘子翻过栅栏进了院子。 「饿了吗？」江承雪问，将周泽勛的大衣服脱下来，撸起袖子准备给相公做饭吃。尽管她没多大一阵前才见了周泽勛，但是看到他此时的变化也感觉许久没见了。 小别胜新欢，两人又属于婚后日久生情类型，现在自然是看着对方就心里甜蜜，怎么也看不够，总想着还能为对方做点什么。 「饿了！你要给我做白面吃吗？」 周泽勛喜道。这几日在空间吃的倒也不算差，因为人多锅少，分了三个批次吃饭，那两口大铁锅一天到晚基本没停，要么在煮粥，要么在蒸馒头。 第359页 田地里面并没有自己长出作物来，只有江承雪种下的红薯，那些可怜的红薯现在已经被大家全都翻找了出来，连红薯藤都切成碎煮在饭里吃掉了。 「你就这么捨不得你的面呀？」看周泽勛这期待满满的表情，本想蒸米饭炒菜的江承雪改变主意，就做面条！ 虽然没有现成的面条，可以做拉面。比起干面，拉面更加有劲道。 说做就做，她立即去和面。 和面没有什么难的，准备一碗温水，加点盐，面粉揉成光滑的面团，稍微擀开成厚厚的圆饼状，面饼上倒一些油，用手将整个面饼涂抹均匀，将木盆倒扣在面饼上，醒发。 醒发的过程她便着手备菜，炒一个黄瓜鸡蛋，再炒一个豆角腊肉。 她做饭的时候，周泽勛则在院子里面洗澡。只是他以前是在前院，现在篱笆外面都是人，虽然他知道看不到院子里，还是有些不适应，提了两桶水到后院去洗的。 男人洗澡都快，到这几年弄得太脏，就多花了点时间，等到周泽勛那赶紧的棉布擦着头回来江承雪已经在撑面了。 醒发好的面饼用擀面杖擀开，用刀切成小拇指粗细，双手拉着面条两端，一边往外扯一边在案板上摔打面条，让面条变得又长又细，中奖还要反覆将变长的面条摺叠，反覆摔打，直到指头粗的面条变得均匀细长，这个过程就叫撑面，前世有某州拉面就是这样做的，不过这面显然没有某州拉面那么细，所以准确地说算是某疆的拉条子。 拉条子倒上拌菜就是着名的拌面。 周泽勛擦着头髮，站在旁边看，眼中满是幸福与好奇。 「这面条我还是头次见，娘以前自己做都是拿刀切的。」 「这叫拉条子，你说的是手擀面，拉条子比手擀面吃起来更加劲道爽滑，你等下就知道了。」 面条开水下锅，熟的很快，从锅底飘起来就差不多熟了，胃不好的话就多煮两分钟，煮软一点。 煮好的面捞起来放入冷水，这样可以让面条保持劲道。当然胃不好就不要过冷水了，只是差点口感，面条会有点黏煳煳的感觉。 周泽勛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唤，将棉帕子搭在头上就过来帮忙将水盆端到桌子上。 两个人的面分两次下，以防前面的都煮烂了后面的才入锅。 这个过程不费时间，很快就完成了。 两人拿了大海碗，一人捞了一碗面条。 周泽勛一口一口面，很是给面子地大喊一声：「这面真好吃，比外面卖的白面还好吃，还弹牙呢！」原来娘子说的劲道是这么回事，外面的白面软趴趴的，确实没啥精神。 江承雪端起菜盘子，连汤带菜拨到他碗里，道：「这叫拌面，要把菜拌在面里吃，面条裹上菜汤，和着菜一起入嘴，这样才好吃。」 周泽勛急忙将菜和面充分搅拌，白面条染上菜汤的色彩，顿时更加诱人。 他吃了一口，忙不迭地点头：「这个真好吃，再叫我吃一个月我也不会腻！」 第300章 又想你了 江承雪自认为和的面足够，但还是低估了周泽勛的胃。 这傢伙吃了两大碗拌面之后居然还意犹未尽，缠着她晚上再做一次。 江承雪以为他没吃饱让他去吃两个煮鸡蛋垫垫，他又不愿意。所以他就是馋这一口罢了。 「晒场中央挖了一口井，才挖了三米深就挖到水了，水很多，离井口只有一米深。大家都说这块地是块好地，富得流油。」周泽勛笑道。 江承雪撇撇嘴也傲娇地也笑了起来：「那是当然了！这空间是一般的空间嘛！」 周泽勛将自己的空碗推到一旁，撑着腮看自家娘子吃面，他早就发现娘子不会吃面，不会跟别人一样嗦，一口一咬，吃得笨拙又可爱。自己两碗面都吃精光了，她才吃半碗。 「等回云州了，你再给全家做一次这个面好不好？让娘和春芽也学学。」 江承雪眼含笑意地挑眉看他一眼：「让他们学会了做给你吃？」 「他们学会了，就多做几次，大家都吃，我们不是还要养猪吗？倒是自家留一头，把地窖装肉的水缸都填满，顿顿吃肉，好不好？」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是自己说过的。江承雪乐不可支：「娘肯定骂你败家子！」 周泽勛也笑：「不怕，我们多挣银子，娘就不骂了。」 江承雪吃了好一阵，便吃不下了。 周泽勛问：「你不吃了？」 「不吃了。」 「那我帮你吃完。」 「可是我吃过的……」 「那你还要留到晚上吃吗？」 「我是说，你不嫌脏你就吃吧！」 周泽勛捞过碗来，嘲笑地看了娘子两眼：「我自己的女人我还嫌弃么？」 也就两口就把江承雪留下的剩面吃完了。 江承雪又尴尬又……怪怪的，就是心里暖烘烘的。 周泽勛吃完一抹嘴就往江承雪身边凑，成年人么，都懂，江承雪闹了个红脸，推搡道：「你干嘛呀，大白天的，你不回去干活？」 「娘子，我可想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天在帐子附近等你，担心你会不会被别的男人惦记！」 江承雪噗嗤一笑，捞过这人不安分的手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你想什么呢，你在这里几天我在外面才过一会儿，谁来得及惦记我？」 第360页 「那不好说，指不定我天天跟在你身边都有人惦记。」 「真是的，才一阵阵不见，你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油嘴滑舌了？」 「没有油嘴滑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几天不跟你说话，想说的话都憋在心里了，憋得难受。」 周泽勛一本正经，江承雪绷不住笑意，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人是真的双标，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甜言蜜语让人迷醉，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甜言蜜语就是油腻。 显然，江承雪并不讨厌周泽勛的「油嘴滑舌」。二十岁的年轻人自然是一点就炸，别的先不管，先做了点饭后消食运动。 运动完毕，又非要抱着人小憩一会儿。 憩着憩着，周泽勛忽然睁开眼睛：「娘子，你不是说要给我做鸡杂浇头面吗？今晚上能做吗？你今晚上别出去好不好？反正这里一天，外面就一会会，不耽误事情。」 完蛋，这高冷男人彻底吃货化了，睡个觉都还想着吃！ 江承雪好气好笑，翻了个身，面对面，又忍不住抱着他的手掌啃咬，就是控制不住，心里欢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可能是心理返祖了？ 含含煳煳道：「不行，我留在这里，这天就黑不了，你忘记了？」 周泽勛回想了一下，的确，每次娘子和自己一同在空间的时候，太阳就落不下，感觉几天几夜都过去了，日头都还在那个位置。 失望地嘆了口气，一只手任由娘子像个小狗一样咬着，另一只手把她往怀里圈得更紧，「那你多进来几次，看到你我就高兴了。」 睡觉是不可能再睡的，腻歪了一阵，周泽勛才恋恋不捨地翻过栅栏，忙他的事情去了。 江承雪出空间去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得很，大妞和杜狗子这么早肯定不会回来的，除非他们找到奶牛了。 在房间也无事，便回了空间。上次宰了一只鸡，炖了半只吃，还剩半只预备着做大盘鸡的，但因为没有辣椒，她一直不想做，她就想吃吃辣辣的大盘鸡。 除了鸡肉，内脏也留下的，就预备着炒个鸡杂吃。 鸡心鸡肝鸡胗，还有鸡肠。以前江承雪只知道鸭肠很受欢迎，涮火锅必点，却不知道鸡肠也能弄来吃。来这个世界后，没吃宰鸡吃，杨氏从来没有把鸡肠丢掉，可能是因为缺肉吧，但凡能吃的都不会丢。 所以这一次两口子在空间宰了鸡也没有把鸡肠丢掉，鸡肠很细，收拾起来又脏又费劲，但好歹是收拾出来了。 江承雪翻出鸡杂，还觉得不放心，又放进盆里，去灶间抓了两把草木灰，再揉搓揉搓。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周泽勛在栅栏边转来转去似乎在等自己，模样还有点着急。 她只能把盆子放在磨盘上，趁着周围没人，抓住时机伸手扯了扯周泽勛的衣服，这一碰触，周泽勛便看到了她和这个院子，动作利索地跳过栅栏。 「怎么了？」 「我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了，粮食快吃完了，得多备点，否则你不进来我们都要在里面饿肚子。」 周泽勛大松一口气，幸好娘子没有几天之后再来，之前准备的几袋粮食，可撑不到两天了。 院子里还囤积着大量旧粮，云州城救灾的时候空间种的多，各种高粱小米大米麦子玉米等，拿了一部分出去，还剩很多在空间，木屋里堆了些，剩下的全都堆放在院子里。 周泽勛顾不上跟娘子多说，上次进院子记得好好的要搬粮食，结果一洗澡一吃饭一羞羞，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先把粮食扔到栅栏外边，估摸着能吃十天左右。这才一转身找娘子贴贴。 「我又想你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这空间我就特别想你。」 能怎么回事呢？他们之前除了那阵周泽勛住在肖府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一起，基本没有分开过。突然分开几天又联繫不上，当然会想。 最重要的是，周泽勛那会儿在肖府养病，两人之间的感情还不是这样式的，即便有好感，但跟爱情可能还是有区别的。 江承雪认为，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在热恋期。这种甜蜜中带着酸涩的感觉，让人迷恋。 第301章 做次小偷 得知娘子要炒鸡杂，周泽勛便来了兴头，跟在屁股后头追着看。 「你不去监工啊？」 「去，但不时时去，你不是说了么，好的工头要无所事事。」 江承雪还想多唠叨两句，又想到周泽勛的性格，绝不是不上心的甩手掌柜，他定有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多言。 炒鸡杂比炒大盘鸡更加需要辣椒，不仅需要辣椒，还需要泡椒呢，辣味够足才好吃。既然没有，也就只能这样随意煳弄了，反正周泽勛头一次吃，也分不出好赖，煳弄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热油爆香葱姜蒜，加入张大人夫人给的腌萝蔔，再下切好的鸡杂，倒入料酒去腥，大火爆炒，再加些清水，为了让汤汁浓稠，她还勾了一层薄芡。 出锅的时候撒些小葱花。 周泽勛见熟了，缠着娘子先给他尝尝味道，江承雪跟哄小孩似的，用锅铲挑了一块鸡胗给他，自然又收穫了好评。 看吧，这傢伙就是很好煳弄。 「现在可以下面了吧？」周泽勛催促。 江承雪：「下什么面？」 第361页 「菜都好了，当然要准备吃饭了。不是鸡杂浇头面吗？」 江承雪：「我们不是才吃过吗？」她只不过出了空间几分钟而已…… 哦，是，外面一刻钟，空间一整天。 她无奈，这个时间完全错乱着，自己还撑得很，旁边这位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抬头看天：「可这天色看着没变化。」 周泽勛也看天：「没变化吗？过了好久了。」 罢了，看他这可怜可爱的样子，怎么忍心不给他吃饭呢！ 不过鸡杂面用的面条不应该是拉条子，外面那种干面比较好。可现在去外面买干面，相公为了等这顿饭得等上几天。 便又和面醒面。 周泽勛寸步不离守着，也不知道是守着她还是守着他的面。 一边冷静下来说起空间的事情。 「我们现在烧的木头，每天这样烧，盖屋子的木头就不够了，我想再买些木头，以防万一。不过这个事情你办不了，等外面天黑了，你把我带出去，我们半夜去偷点，把银子给人家留下。」 白天的时候他在集市上看了，像卖这种整根木头的都是堆在自家院子里，一时半会儿卖不完。 「空间里面木头不够用了，我就让他们先停工，先去挖鱼塘，把木头运进来再说。」 江承雪：「可以吗？」 「可以，这些日子，我多培养几个能干能担事情的，我不在几天他们也能把事情继续做下去。不耽误事情。」 等到周泽勛又美美吃了一顿，本还想缠一会儿自己娘子，但看到栅栏外边有人围着堆在那里的粮食团团转，他也只好翻过栅栏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原本以为空间的事情都交给周泽勛，自己会很轻松，谁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这半天她将后院的药草全都挖出来晾晒在院子里，鸡蛋收了两筐多，做饭都做了七八顿——没办法，每三次从外面进来就总有一次看到周泽勛在栅栏边打转转。 比这些更惨的是……自家相公年轻气盛，每次见了她都想羞羞…… 要命，虽然他那边过了好几天，但自己这边半天都没有过去好么！ 天黑之前大妞和杜狗子才回来，非常遗憾又在情理之中的，没有找到江承雪想要的奶牛。 杜狗子见江承雪有些失望，主动提出明天到附近的镇子去问问，再问不到就直接去村子里。 「我还不信了，地方这么大，就找不出一头产奶的牛羊？！」 杜狗子也是倔脾气，出发去找前还给东家说不可能找到呢，这找了大半天，把不服气的精神给找出来了。 江承雪给了二人饭钱，让他们自己在外吃点垫肚子，她就不出去了。 这半天过得着实有些累，她要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回空间睡一觉。 景州城现在也实行宵禁，城中偷盗之事频发，伤人杀人也不少见，乱世未过，人心不定，为了减少事端，大老爷当然叫大家晚上把房门关紧老实在家睡觉。 两人从空间出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客栈楼下还有灯火，但小二已经江门内锁不许客人出去。 「你们要出去出了事情，我们这客栈也要受影响。再说，万一被巡逻的官差逮住了，关你们几日是小，还罚银子呢！且，外面什么都没有，二位想吃点什么吩咐我来做就是，要么你们自己去厨房做也行！」 小二苦口婆心。两人也没有为难，重新上了楼，锁了门。 然后从二楼窗户翻了出去。有个会飞檐走壁的相公确实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两脚沾地，周泽勛四下张望一番，嘆道：「恍如隔世——」 他对娘子的空间算是很了解了，也知道真相，饶是如此都有不真切的感觉，如梦似幻。 那么那些毫不知情的打工人，出来之后，肯定更加觉得就是一场梦罢了。是一场可以让他们津津乐道一辈子的奇怪的梦。 两人不磨蹭，加快脚步来到集市。凭着「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周泽勛找到了买木材的地方，又一个飞檐走壁进了院子。 院子里还堆了大堆大堆的木头，有胳膊粗细的，更有怀抱那么粗的百年老木。 太粗的木头他们用不上，之前考虑到盖房子，就买了很多粗壮的木头，够用了。 现在要「偷」的是用来封顶的，不用太粗壮。 宅子里面住的就是主人，江承雪打开空间门，周泽勛挑了木头往里面送，二人偷偷摸摸真如小偷一般，还提心弔胆的。 「偷」来的木头都先堆在院子里，周泽勛力气大，这段时间在空间锻鍊得。力气更大了，不管是五六米长的，还是十来米长的木头都能一次两根毫不费力。 江承雪呢，则负责把门放风。 大约没想到自己卖不出的木头会被偷，主人家一家子睡得很沉一次都没醒。 两人心惊胆战地偷了一堆木头，估摸着够了。回到空间清点了一下数量，数了个大概，将近一百根的样子，长长短短，粗的细的，各种不同质量不同品类的木材都有。 两人商量了一下，留了三个十两的元宝在主人家门口，翻出院子后，周泽勛捡了块石头又狠又准地砸在人家房门上，砸了两次里面才有动静。 「啊！老婆子快起来，我们木头叫人偷走了！」 院子里一男人惊叫，然后是一阵短暂的嘈杂，很快就没有了声音，应该是看到门口的银子了。 第362页 躲在墙根的二人这才放心离开。 第302章 两人的联繫比想像的深刻 这一天过得实在有些混乱，不停地在现实世界和空间出入，时间和空间倒错，一天是三月，三月是一天。 最后江承雪没熬煮，在现实世界的客栈倒头睡了一觉，也不久，差不多五六个小时。 起来之后吓一跳，不知道周泽勛等人在空间怎样了。 好在她进了空间之后，里面一切正常，一座大仓库完全屹立在田地之间，仓库前面是一块平整夯实的晒场，不算太大，和仓库加起来占地差不多一亩。 仓库这边已经完工，所有人都集中在东北角挖鱼塘，连睡人的帐子和作为褥子的稻草都一併搬到东北角去了。 江承雪站在栅栏这边，只看到东北角有零星几个推车的从地平线下出现，将一车车泥土堆积在池塘不远处，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看了一阵，知道一切如常，便出了空间去敲大妞的房门。敲了几下也没人来开门，趴在门板上听了听声音，没有唿噜声，人不在。 正巧小二从一间客房里面出来，笑道：「小娘子，你找里面的大丫头呀？她跟隔壁的兄弟早早就出门了，还给你留了纸条在柜檯。」 江承雪谢了小二，下楼去要了纸条，纸条是杜狗子让掌柜的帮忙写的，就是说他带着大妞出去找奶牛去了，让两位东家不要担心。 后面还落了杜狗子的款，「杜狗子」三个字，字如其名。 江承雪放了心。问小二有没有男人的衣服，她想买上一件。 掌柜的摇头：「我们可不为客人准备衣服，不过出门几百米就是成人店，你自己去买就是了。」 江承雪急忙出门，小跑着去了成衣店，给自己买了一件，又给周泽勛买了一件。 赶紧回客栈，房门反锁，又进到空间。 刚买回来的衣服是崭新的，她不放心，让在地上揉搓踩踏了一阵才捡起来往身上套。 又在头上包了一块帕子。 翻过栅栏往东北角走去。没走多远，就见那边有个高大的身影顿了顿，快步往这边走来。 那身影越走越急，后面几乎是跑过来的。 「你可算还记得我！」 周泽勛满脸幽怨，伸手拉住她，回头看看池塘方向，见没人，一矮身就把人抱了起来。 「快放下！被人看见了，会以为我们两个不正常！」 「不正常？怎么不正常了？我看谁敢说！」 周泽勛哼了一声，嘴上兇巴巴，不过手上却很温柔，回头看了一眼，将人慢慢放下。 放下的瞬间勐地亲了一口。 江承雪一边擦脸一边嫌弃：「呸呸呸，全是土啊！」 一眼瞥见那边有人推着车出现在地平线上，两人赶紧一本正经。 「去看仓库了吗？」 「还没呢，在外面睡着了，赶紧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没事，粮食足够吃，工具也够用，就是秋天了，晚上睡觉开始冷了。仓库建的还是一层，挑高四米半，你不是怕有些东西放在下面受潮吗？我喊木匠做了架子，容易受潮的就放在架子上面，等一下我带你过去看看。」 周泽勛一边说一边领着江承雪往池塘边走去。 江承雪走在他身后，忍不住盯着他看。 周泽勛变了很多，在空间里的三个月他成长得飞快。领导一百五十多号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不至于尔虞我诈，但偷奸耍滑肯定是有的，如何让大家团结相处，快速地完成任务，并且保证质量，每一项都比想像的更难。 周泽勛显然做到了，他现在身上散发着的是一种沉稳平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和依靠。 不过他在江承雪面前却越加有点孩子气了，老大一个人，偶尔还撒娇。 江承雪记得第一次见恢復正常的周泽勛，很高冷，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现在回想，他并不是骨子里就高冷，只不过是突然恢復正常，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所做出正常反应，带上自我保护的面具而已。 说不定他和自己一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也是崭新的，那时候他的整个世界推翻重来，也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曾彷徨，但却还要假装无事。 想到此，江承雪突然觉得两个人的联繫比她想的更加紧密，心中一动，伸手拽住周泽勛的衣角。.c0m 「阿勛——」 「怎么了？」 周泽勛转身看她，眼角的视线落在衣角上的小手上，眼里的温柔便都化开来。 「没有怎么，我就是说，你以后要敢三妻四妾，我就打死你！」 江承雪撇撇嘴，还翻了个白眼，兇巴巴的撒娇。 周泽勛心里一暖，就想捉住那只小手，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喊停。 「头儿，快来看，挖出水了！」这人冲上来急吼吼地喊道，见了江承雪，牛眼一瞪：「你又是谁，跑到这里来偷懒！」 周泽勛往前跨一步挡住这人的视线，淡淡道：「挖出水有什么大惊小怪，继续去挖没水的地方。」 「头儿，我们挖到什么时候，这活才算完？」这人脾气火爆，性子直，脑子也是直的，被周泽勛一大段就忘记这里还有个「偷懒的人」，满脸讨好地望着周泽勛。 「怎么，不想干了？」 「干！想干！但是大傢伙两个月没回家，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跟家里说一声，都想着请假回家看看呢！」 第363页 「快了，就这几天，大家好好干，不好好干的我先送走，好好干的再留着干几天，后面每天一人一个鸡蛋。」 这人眼睛顿时光芒四射，「真的？每人都有鸡蛋？」 别说鸡蛋了，这里九成九的人半年都没见到过一根鸡毛了。 「有。剩到后面的才有。」 「好嘞！我这就传话下去——」 这人转身就连跳带滑地下了坑。 周泽勛转头，笑道：「能批准吗？留到后面的人一人给个鸡蛋吃？」 江承雪：「听你的。」 又笑：「一会儿不见，你就知道怎么激励大家的干劲了。」 周泽勛无奈摇头：「被逼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情，这些傢伙还想着能多拖一天就多拿一天的工钱，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好自己想法子。」 江承雪柔声道：「我一点都不担心，知道你都能解决的。」 第303章 池塘 江承雪以为会看到一个锅底状的湖床，结果——深深浅浅，十分不规则，这边四五米深，那边似乎只有半米的样子。这边挖了个大坑，那边又湖中央凸起一块。 也算是锅底状，不那么挑剔的话。 周泽勛解释：「大家在下面干活地方太大看不到整体，有些地方也的确不好挖。我觉得这样也好，水下本来就是深深浅浅的，不同深度长不同的鱼嘛。」 江承雪想想也是，海底还有山谷和悬崖呢，她的这个一亩地池塘虽然麻雀小，但五脏也俱全。 将近两百人在一亩地的池塘里也显得单薄弱小，一亩地可大着呢，有现在的成效，其实是令人惊讶的。 周泽勛：「他们既然挖到水里，这里应该很快会渗水出来吧？」 他原本以为挖不了多久就挖不成了，毕竟那口水井挖了没多深，渗出的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没想到这池塘会挖这么深，今天才挖出水。 想到此他又看看江承雪，她不来就不出水，一来就出水，让他很难不怀疑是她的关系。 「你看还需要挖成什么样子？再深一些？」 江承雪站在岸边观看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湖是不是太浅了一些？不过她还真的不清楚一个湖泊到底应该多深。 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了，没见过干水后的湖底。」 公园里面的人工湖倒是见过的，湖边立的标志上面写着多少米来着？两米还是两米五？ 她的标准是能养鱼，还能划船。 周泽勛点头：「够了，里面没水看着不深，有水后就感觉很深了。池塘里养鱼，浅滩养些藕花，完全没有问题。」 江承雪爽快地点头：「那就够了！」 早点完工省些工钱！ 商量之后，这人肯定是不能一下子全都放出去，容易扎堆八卦，可能出问题。就按周泽勛的办法，每天放出去十个，剩下的继续，能挖多少挖多少。 看完了池塘，又回去看仓库，仓库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虽然是泥地板，但是被夯之后还是很坚实平整的。空旷的仓库里靠墙位置摆放着几个大架子，样式和木屋里的一致，不过尺寸大一倍。 另外靠东边位置搭建了一个大平台，离地面两米高，长十米宽五米，上平台有台阶，平台四面做了挡板。 江承雪站在平台之上，看着宽敞的仓库，觉得心旷神怡，终于，念叨了好几个月的仓库终于搭建完成，而且比她想像中的更漂亮宽大。 周泽勛跺了跺脚下的木板，很结实。 「怕潮的东西都可以放在这上面，只要不是堆满石头，都没有问题。不够放的，还可以放在架子上。娘子，你满意吗？」 周泽勛嘴角上扬，眼里带着得意，看样子他自己也是很满意的。 江承雪本想逗他一下，却实在喜欢他这骄傲得意的模样，拽着他的领子垫着脚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比我想要的更好！好太多了！」 「是吧？我也觉得！」 周泽勛脸上的得意，一下子变成被夸奖后的欢欣，拉着她下平台。 「我们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两人翻过栅栏，周泽勛跟久别回家似的，看着这小院落满眼感慨。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跟娘子点了拌面之后就自己跑去烧水洗澡去了。 ~ 解散空间队伍花了十来天（空间时间），其中的程序包括结算工资，以及把每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和地方请出空间，在请出空间之前，还要让他们睡着，这样才能营造出「梦一场」的感觉。 当然，该结的工钱一分都没少，他们在真实世界的时间才过去一天不到，但花费的力气心力却是真实的，要不给他们结工资，那就太黑心了。至于这个工资他们怎么想，无所谓了。 终于空间清静下来，两人盘点了一下银子，这次一下就开出去七八百两银子，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给出去的时候还是很心痛。 除此之外还没有算那些吃掉的粮食蔬菜，以及鸡蛋等。 剩在手里的也就三百多两没到四百两。 「这下我们是真的穷了。」 江承雪将银子都放回百宝箱，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银子，转眼就没。这钱真是天底下最不经花的东西。 她嘆口气，道：「这下好了，墙角拿袋子铜钱终于不碍我的眼睛，不用老想着去换成银子了。」 第364页 周泽勛哑然失笑：「三百多两银子，在三个月前对我们来说还是巨款，现在你抱着三百多两银子喊穷，叫娘听见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 想到杨氏，江承雪也笑了，关系亲近了，这老母亲越想越觉得可爱可亲，除了嘴巴不饶人一点，其他全都是好的。 「好在，这三百多两银子也够用了。休息一天我们该种粮食了。」 两人花了些时间将空间里的工具通通收进仓库，光是制作的板车都有十辆，还有个别的被那些工人留下的工具，也都收归己用了。 等两人从空间出来，听到小狼崽子嘤嘤嘤的叫喊，江承雪才勐然想起没给两个小糰子餵奶呢！ 赶紧跟楼下要了开水，沖了奶粉，急急忙忙给小崽子投喂，好不容易得到的宠物，别被她一时大意饿死了。 周泽勛盯着狼崽看了好一阵，道：「还是这么小一点呀！」 他觉得两匹狼怎么也得能跑会跳才正常——唉，这个时差他需要倒一阵。 下午也没休息，又急忙赶到集市，江承雪没忘记她的小猪仔的事情。 陶瓦罐老闆也是很拼的，昨天到今天到处打听宣扬了一下，说有贵人要收牲口，等江承雪两人到铺子的事情，铺子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猪粪味。等着的不仅有从南方过来贩猪的贩子，还有买了猪又后悔的。 「你们可来了，我正准备去客栈请你们呢！」 老闆大喜，这笔钱稳赚了。 第304章 买猪 买了猪又想卖掉的有三户，两户是城外的村民，一户是城中的富人，他们把猪买回去后才发觉一个大事情，这阵子猪草都没长出来，这猪仔吃啥？那还不得跟人抢吃的。 就算春天草长得快，一场春雨能长一大截，等上个几天，多花些时间也能把猪草採集够，但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都忙着田地里的事情，这么金贵的一头猪，放在屋里不是，带去干农活也不是。 最重要的是，死掉了呢？丢掉了呢？那不就是又花了银子又花了心思，结果到头来白忙一场！ 太久没吃上肉，看到有卖猪仔上头了，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后悔了，不愿意冒这个险了。城中的富人也后悔了，他家虽然不是很缺银子，但也就是个小富之家，买一头小猪来纯属给自己找麻烦，便也差下人来卖出去。 最终都以一两二钱银子把小猪买下来。 送走三个散户，剩下的两人是猪贩子，他们专门等到那三个人走之后才上前来。 「听说两位想买牲口，多少都收？」 其中一人拱手问道。 周泽勛点头：「是，只是我们只收现货。」 「那请随我们来，如果价格合适，我们手头剩下的猪仔就不单卖了，全卖给你们。」 周泽勛和江承雪对视一眼，眼中有喜色，听这人的意思，他们手头的还挺多。 周泽勛背起装着两头小猪的筐子，剩下的一头装不下，就由这两人帮忙用筐子拎着，就准备离开。 陶瓦罐的掌柜急忙拦在前方，「我也去！不是说——」 不是说给他们介绍一头猪都给二十文吗？昨天这小娘子给了二百文，现在已经给介绍了三头，说不定这二人手头还有十头？他可不想吃亏。 江承雪问：「你们手头能卖给我们的有多少？」 「还有八头猪崽，一头牛崽子，我们先带你们过去看看。」 两人说得有点躲闪，似乎有点不方便。 江承雪：「这些牲口的来路正常吧？我们都是好人家，不想招惹是非。」 「误会，误会！我们是走南闯北的正经商贩，过手的货物都是正正经经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江承雪掏出五钱银子给陶罐掌柜，多的钱是清他继续帮忙的。 掌柜的拿到银子便不愿跟着他们去了，他还要守店，顺便想想再找谁问问哪里还有人要买牲口的。 这两人是属于一个商队，不做固定的生意，就是看着什么好卖就倒卖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日都在路上跑着。 景州城的宅子也是短租的，除了他们还有三人在宅子里面守着。 看到剩下的这些猪和牛，江承雪便知道他们为什么想一起卖给自己。这剩下的八头猪都半大不小，正是杀了可惜，留着又餵不起的时候。 屋子里面分两部分，他们提到的那头小牛，正趴在屋子角落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病得有些严重。 江承雪别的都不关心，先跨过围栏去看那头牛崽子，观察了一番，道：「这是头母牛？」 「是头小母牛，才两个多月，前面都好好的，这两日突然就病了。你们如果要就便宜一点卖给你们，不挣你们的钱，找个大夫看看指不定能活，实在活不了，也能吃肉嘛！」 一头小母牛不便宜，他们实在捨不得这银子，至少把本钱拿回来吧？ 江承雪确定是头母牛便开始激动起来：「你们自己怎么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呢？病死了怎么办！」 两人呃了一声，道：「畜牲发病快，这两天才发病，我们也商量着找个大夫看呢，不过——」 你们要是提前买过去，这找大夫的活，治病的钱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他们不想去找个大夫来给这头牛判死罪，要么就又多花出去些银两，怎样都不合算，还不如原价卖出去，不赚也不亏，死活他们也不管了，省心。 第365页 「可是？」 「我是说，这头牛你们买吗？」 很明显，买是一个话，不买又是另外一个话。 不管他是什么话，这牛江承雪买定了，这个风险她愿意尝试，说不定喝点空间的水就好了呢。 她转向屋子另一边的猪圈，「这些猪怎么卖？」 商贩面露失望之色，觉得这牛大概是没啥希望了，又打起精神介绍起自己的猪。 「实话讲，我们这次真不该搞这一批半大不小的猪来，每天人吃什么猪吃什么，这猪比人可能吃多了。」 男人唠叨起来。 「你们是有底子的人，才敢买这么多猪，其他人不敢买！这些猪大的三个多月，小的也有两个月了，过了最容易死的时候，再餵上半年就能卖了，比买小猪娃子有保障多了！你们买的多，我们也不敲你们榔头，便宜卖给你们。」 江承雪撸着怀里的小狼，问道：「怎么卖？」 「这样，要按斤数卖，你们我们都不吃亏。在市面上一斤肉卖到100多文，给你们算便宜一些就100文一斤，这些猪也确实叫我们餵瘦了些，就便宜你们吧！」 「那头三个多月的猪有多重？」 「70来斤吧！」 周泽勛皱了皱眉头，七十来斤，一斤100文，那就是七两多银子？ 江承雪道：「按市面上的价格100文一斤，确实不贵，那也得按市面上的规则来，一百文那是肉价可不包括骨头，这些猪瘦得皮包骨，骨头比肉还重，回去不知道要餵多少粮食才能餵肥，就打个对半，要么50文一斤，要么斤数减半。」 「嗐，小娘子，你可不能叫我们做赔本生意呀！人家把小猪养到三个月可不容易，吃了多少粮食！吃粮食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这猪成功地活下来了，你去买只小猪崽，指不定今天买，明天就死了，这半大的猪多好呀，拿回去尽管等着吃肉收银子！」 江承雪也跟他算帐：「我们倒也想等着吃肉收银子，可这猪怎么也得半年后才能卖吧？那时候市面上的猪肉还能卖到100文一斤？大哥，你也得为我们想想呀！亏本的生意，谁愿意做呀？」 猪贩子知道遇到一个头脑冷静的了，这些日子卖猪，好些人就是眼馋人家卖猪肉的能把猪肉卖出天价来，眼睛一红，热血一上头，便花高价买猪仔，幻想自己也能大挣一笔。 就没想到以后这猪价会掉成什么样。 唉，他们一伙儿也是头脑一热，就把这半大的猪买来了，结果发现并没有那么好卖。 （前面写的一亩地池塘太小，改成两亩地了。） 第305章 小母牛 「还行吧！就50分一斤卖给你们！」 他们也不敢继续再拉扯，卖了这么久都卖不出去，再餵下去就要往四个月大长了，粮食吃得他们心疼，赶紧卖掉去一块心病。 拿来了桿秤，桿秤下面吊个框子。一头一头猪过秤，记下秤斤数相加，总共，480多斤，这些人一直诉苦啊，路上有多么困难，又吃了他们多少粮食，江承雪便给他们装了个整数，五百斤。 总计银子25两。 结过了25两的银钱，江承雪这才把脸转向这病恹恹的小母牛。 「这牛五两银子卖给我们吧，给你们凑足30两。」 几人一听，一头猪仔大约三两银子，这牛崽五两银子也就不便宜了，卖吧，卖了他们好美美睡上一大觉。 钱结清之后，又请他们帮忙把这些牲口运到他们的宅子里。 他们有专门的笼车，运送很方便。 到了宅子前，就看有人在门前晃悠，周泽勛眉头一皱，那人他认识，弄到空间去干活的。 不过说也奇怪，虽然认识，但又有种恍惚的感觉，他知道那是空间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可这人却不知，盯着周泽勛露出茫然的神色。 大概就是那种觉得眼熟，可又不确定想不起的感觉。 江承雪看他们二人的神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问那人：「你找哪个？」 那人赶忙过来，道：「不是讲这屋子找活干吗？我就过来看看。」 他是记得自己昨天就来过的……记不清了，他婆娘说她昨天来过，他自己稀里煳涂，恍惚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江承雪笑道：「你记错了，们昨天找人收拾屋子，已经收拾过了。你回去吧！」 「是是。」 这人听罢便走，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了周泽勛两眼，这神奇的眼熟感！ 几个人将小猪罗和牛崽子，弄进屋子。 猪贩子看一眼屋里的情况，玩笑道：「刚才那人不该让他走的，昨天你们收拾了个啥？这乱七八糟的。」 周泽勛：「不打紧，我们住两天就走。」 猪贩子又提醒：「你们最好屋里烧两把火，晚上天冷，牲口小的时候不禁冻。」 两个人谢过了几人的帮忙，送走他们之后，周泽勛赶紧把屋里的炉子烧起来。今天烧一夜，明天再烧一天，明天空间是冬天，到后天再把这些小猪猡牛崽子送到空间去。 江承雪则出门去找兽医，给这头小母牛看个病。 找了一圈，最后又去集市找了陶罐店的掌柜，经他介绍了一个兽医，去兽医家里跑了一趟，才把人找到自己院里来。 兽医背着他破烂的小药箱，乐颠颠的跟着赶过来，太久没给畜牲看过病了，他一个兽医都想去给人看病了。 第366页 生活啊，太难了。 小母牛大的问题也没有，就是着凉了，肠胃虚弱。 兽医从他的药箱里翻翻捡捡，好不容易配齐一副药。 江承雪有点担心：「大夫，你这药材是不是不齐全？」 不齐全的话，我可以给你找点呀！ 「全，全，你别说，现在人吃的药不全，牲口吃的药，我这倒是全的，没有牲口让我看病呀，这些药材我都留了好久了。」 江承雪：「……」 也不知道中草药有没有过期这一说？ 兽医让他们把药煎熬了，给这牛灌两顿下去，再不好的话，就赶紧去找他。 「这两日要给这牛喝热水吃温食，不能再寒着它，屋里烧热一点，不光这牛，还有这些猪，又没个母猪母牛给他们供暖，那就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 兽医老伯很高兴，背着药箱拿着才结算的医药钱，整个人又焕发了光彩。 临走时又叮嘱两人多注意着，这牲口跟人也差不多，一生病就娇贵，一个没注意就没了。 人还会吱声，牲口连吭都不给你吭一声。 将院门一关。 从空间里抱出稻草来垫在屋里地板上，几头小猪跟疯了一样，再到草上面打滚，用鼻子拱来拱去，很是开心的模样。 小母牛趴在稻草上依然一动不动。 赶紧按兽医说的，把草药熬了，分了两碗，一碗先灌下去。 周泽勛掰开牛嘴，江承雪拿了餵狼的勺子，一勺一勺直接灌到嗓子眼。 喝中药这个事情，不光人害怕，连畜牲也不喜欢，这小母牛奄奄一息的，灌了几勺便开始挣扎起来，四只蹄子乱蹬。 幸好不是一头大牛，否则周泽勛一个人恐怕按不住。 被强行灌了药的小母牛打了两个嗝，换了个姿势，趴在稻草上显得更蔫了。 时间不早了，当然，在空间给这些猪和牛煮了温水，煮了一大锅米糠。 八头小猪不用管，见了吃的喝的，一拥而上，差点把食盆给拱翻了。 小母牛就要费些心思，又掰开它的嘴，拿勺子一勺一勺的灌进去，好在这一次小母牛没有像喝中药那样抗拒，至少没给江承雪撂蹄子。 周泽勛道：「今晚上我住这里吧，没人看着不行。」 怕遭贼，也怕这一群小东西，大晚上给冻死了，尤其这头小母牛，娘子心心念念的，万一真跟兽医说的一没注意就病死了，那多惋惜。再找一头小母牛，估计就难了。 周泽勛拉着江承雪，压低声音道：「要么，你跟我一起？」 江承雪嘟着嘴翻了他一眼：「你的脑子里面一天到晚就想一些不正经的事！」 周泽勛：「啊？我想什么啦？」 江承雪：「……」 好吧！看他这眼神，倒是自己想多了。 这可不怪她思想不纯洁，主要是昨天把她弄害怕了，都快有阴影了。 第306章 大变样啦 又从空间搬出一堆稻草，拖出褥子垫着，厚被子也拿出来。打地铺。 江承雪爬到褥子上试了试，软和着呢，被子也够厚，晚上冷不着。 她还是有点担心，担心这屋子太老旧，连房门都锁不好，担心贼人进来周泽勛睡得太死，担心…… 感觉什么都担心，周泽勛笑道：「我又不是个孩子，你放心吧，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空间的两个多月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自己也担心，但时间久了遇到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心里有数，也就不怕了。 江承雪插着腰在空屋里走了一圈，对自己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多担心……」 「那自然是娘子太爱我了，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在客栈，所以才想你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只要看到你在我眼前，我就放心，不管有啥事，我顶着。」 这人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情话——，江承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情话，反正她听着很受用，心都煳了，当下就想答应，干脆都住这里算了。 但又想到客栈还有两人呢，总不能让他们也过来住这里吧？ 万一他们遇到急事半夜去敲东家房门，发现东家一个都不在，那还不乱套了。 罢了，两人又不是连体婴，非要天天住一起。 昨晚上周泽勛没露面，也没有引起大妞和杜狗子的注意，但今晚不露面可能就会让杜狗子着急多想了。 所以把宅子里收拾了一下，就关好门锁好院子回客栈了。 杜狗子和大妞仍然是赶着天黑的点匆匆回来，今天出了景州城，去附近的镇子上转了一圈，打听了一番，确实有点收穫，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们找到一头公牛，人家正准备卖，说是实在养不起了。 「多少钱？」江承雪听到公牛便乐了，真是巧了，她才得了一头小母牛，马上又找到一头公牛，等小母牛长大了，不就可以生崽崽产牛奶了吗？ 可生崽崽这事情，当然要公牛母牛一起。 「多少钱……」杜狗子有点傻眼，「多少钱我们没问呀，不是说要买母牛吗？不过虽然我没问，但肯定是老贵了，一点都不划算！」 江承雪道：「我们在云州城有田地，需要一头牛耕地，云州城恐怕买不到耕牛，最好能从外头买一头带回去。」 第367页 杜狗子有些尴尬，肖贺大哥就老说他办事情不够全面，他自己还不服气，这会儿……好像是有点不全面哈，真没想到东家也是想买公牛的。 「那我们明天再去问，这么快应该还没有卖出去。」 「那牛你们看到了吗？多少年龄的？有没有病？」 杜狗子急忙道：「看到的，三年的壮年公牛，耕地正好，只是瘦得骨头都快戳出来了，具体有没有病还真不好说，反正四条腿是全乎的，能站能走！」 江承雪：「明天我跟你们一趟去，没问题就直接买回来。」 杜狗子看向周泽勛：「周公子也一趟去吗？」 江承雪：「你们公子不去，他明天会客。」 杜狗子：「不好吧……，公子不如与我们同去，后天再会客。」 不放心啊，他们此趟的任务重中之重就是保护周公子，现在六个兄弟五个不在，留他一人担此大任，还把目标任务独自丢在一旁，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挥刀自裁了！ 江承雪笑道：「我们当初逃荒道景州城，遇到两个衙门的大哥，帮了不少忙，这次再路过景州，当然要去谢上一谢。你们公子跟衙门的官差喝个茶吃个饭，还用得着担心吗？我们早早去早早回便是。」 「可是我也没见过这两个官差呀……」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官差，谁知道公子和夫人是不是骗自己的？ 行吧，这杜狗子算不上太聪明，但开始轴起来那就要轴到底，反正他的任务他要执行好。 江承雪道：「那明天把你们公子送到那两位大哥面前，我们再出发。」 杜狗子：「……行吧。」 如果真的是衙门里的人，他还是可以放心的。 事情说完，又跟客栈老闆要两碗白面条，两碗粥。 白面条是给杜狗子和大妞的，周泽勛自从吃了江承雪的拉面之后就看不上这个面条了，没味道。 两人喝点粥垫吧一下，等会儿进空间自己弄。 大妞和杜狗子都饿坏了，从景州城到旁边的镇子要走三十多里地，早上急急忙忙出发，晚上急急忙忙回来，多一口水都来不及喝，更别说吃饭了。 一顿唿啦，两分钟时间连面汤都不剩。 两个意犹未尽地放下碗，江承雪道：「是不是不够？再给你们要一碗？」 两人都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说够了。这么能吃，那不是叫东家笑话嘛！ 江承雪转头就让店小二再来两碗。 大妞高兴地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人生头一回啊，一顿饭可以吃两碗白面条！ 杜狗子则文绉绉地说上一句：「让公子和夫人破费了。」 说完他便盯着两人的白米粥看，看完又盯着周泽勛看。 周泽勛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杜狗子嗯了一长声：「我瞧着公子好似跟昨日不同了……」 周泽勛笑：「怎么就不同了？是你今天跑一天跑累了吧。」 杜狗子：「可能是……」 他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今天一回来看到周公子就觉得跟换了个人一样，可再多看看好像也没换。 除了黑了结实了，整个人都给他的感觉也不同，脸上笑意似乎多了，可—— 有些人就是那种，看着满脸笑容，但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不敢造次。他身上有股力量，和寻常人不同。 杜狗子觉得，难怪肖老爷要让他们来保护这二人，越跟着他们越觉得他们与众不同，越发发散着一股贵气。 大妞也大叫一声：「呀，还真是！周少爷怎么变样啦！大变样了！」 江承雪也笑起来：「你们公子不是每天都长这样吗？你们出一趟城怎么跟三月不见似的，你们看看我，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大妞又盯着江承雪看了又看，「江娘子好似没有什么大变化……」 江承雪：「那就怪了，怎么你们看我相公就变样了，看我就没变化了？」 杜狗子：「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大妞：「我也不知道。我再看看——，好像又没有变样。」 第307章 改良作用 将大妞和杜狗子煳弄得满头雾水，真的觉得周少爷没问题，是他们自己出问题了。 两碗面条下肚，连大胃口的大妞都心满意足了。 四人各自回了房间。 江承雪和周泽勛各自喝了一碗清清的白米粥，都没有饱。周泽勛还想吃面条，被江承雪坚决地制止。 昨天到今天她都和了十来次面了，真的真的不想和了。 周泽勛捞起袖子：「你教我，我会了，以后都我来和面。」 江承雪：「教你是可以的，但是今天晚上我绝对绝对不做面条，我要吃大米饭！」 「好吧。」周泽勛看娘子实在不想吃面条的样子，便不再勉强。 两人在灶房忙活的时候，周泽勛忽然道：「要是有番薯就好了，直接放在灶膛下面的灰里，饭熟了，番薯也好了。烤着的番薯的确好吃。」 江承雪：「啊，对！我田地里面种了番薯的！」 就感觉忘记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周泽勛忍着笑：「你才想起来啊？早两个月就被从地里翻出来了，大半夜都有人在那里偷偷摸摸地翻，大家都饿怕了，有点什么东西就像往肚子里塞，连番薯藤都切碎放进稀饭里面一起煮了吃掉了。」.c0m 第368页 江承雪大失所望：「啊……」 她的烤红薯啊！ 周泽勛起身出去：「你先做饭，我去翻翻，说不定还能翻出两个小的。」 江承雪急忙道：「算啦算啦，不要去翻了，一共就那么几个番薯，一百多号人，肯定早就把番薯姥姥都翻出来吃掉了，别去了，我们再找种子就行！」 她不是故意要让周泽勛过意不去的，这大黑天的，到哪里去翻呢？ 「没事，你先做着，我马上回来。」 江承雪菜快炒好的时候，周泽勛回来了，如她所料两手空空的。 两人都不再提这个事情。 几个番薯而已，反正她知道这个世界有，景州城有，那就是小事情，花点时间找种子就行了，没必要揪着不放让人难受。 吃了晚饭，周泽勛拉着江承雪说是要去散步。 月亮皎洁得很，整个空间都洒满银光，根本就不用火把。 两人牵着手走到池塘边，只见湖底竟是一面镜子似的的亮白。 「水！这么多了！」 江承雪大喜，就要往下面熘，周泽勛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前一后从岸上往下走去。 她们上一次离开这空间是半日前，那时候湖底只是有点水渍罢了，现在至少一滩水了，好几十平方有了！ 两人蹲在水边，用手摸摸水，是真的水。 江承雪大吸一口气，道：「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两日，这鱼塘就成型了，可惜——」 「可惜什么？」 「景州城估计买不到鱼苗吧，连头猪都是外地运来的，鱼苗的话……我觉得可能没有那个技术从外地活着运来。」 周泽勛大笑：「谁会吃饱了没事做，把鱼苗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 江承雪：「……」 也是呢，古时候的人养鸡养鸭养牛养羊都是家庭模式，鱼这种都是外面水里钓的，没人会专门为了养鱼去挖个池塘…… 也不是，人家富贵人家的庭院布置都要讲求有山有水，有水自然就得有鱼。 唉，想远了。反正运送鱼苗贩卖的事情肯定是少之又少，纯纯的吃饱了没事干的事情。 周泽勛又道：「鱼苗这种事情你别担心，云州城城外有河，只要有水就会有鱼。」 江承雪：「……好。鱼苗的事情先不管了。」 只有要水出现，就会有生命。干旱的时候，各种生物也有自己延续后代的方法吧，周泽勛说得对，鱼苗等回云州城，慢慢…… 还是快点好，鱼是华夏人的餐桌大菜，逢年过节必备，因为干旱，大家大久都没吃到鱼了，早点出现早点挣银子，想必云州城的富人们都愿意花点银子买条鱼回家吃。 真希望王小五那么这趟去南方柳州能给她带回点鱼苗。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希望不大。 从池塘下面爬起来，散步散的差不多了，周泽勛拉着江承雪就到了仓库边上。 「给你看个东西，」周泽勛神秘一笑，指了指仓库的墙角，哪里爬着两条绿油油的藤蔓。 江承雪一愣，蹲下身仔细一看，是番薯没错。 「怎么长到这里来了？」 「我专门给你留的，找不到地方藏就埋在这里了，刚才在灶房里面才想起这个事情，没想到都长出藤来了，下面应该有番薯。明天就是冬天，我们现在要不要挖出来？」 「挖！当然要挖！挖出来我们烤红薯吃！」 饭后甜点，好久没吃了！ 兴致勃勃就要伸手去拔。 「别动，我去拿工具。」 从仓库拎了个篮子，拿了把锄头出来，周泽勛干农活还是很有一手的，三下五除二就把番薯挖了出来，两人还花了些时间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然后才拎着篮子赶紧回院子烤红薯去。 江承雪忍不住埋怨，「你太坏了吧，早点挖出来我们现在都能吃上了！」 周泽勛拿手勾勾她撅起的嘴巴，「逗逗你，就想看你欢天喜地的表情。」 「切！你一天不见就被带坏了！」 两人有来有回地调侃，反而比以前你说什么我都应和的氛围更亲密，真正变得无所顾忌了。 挖回来的番薯没洗，直接包着泥放进灶膛下面，灶膛里面生火，一通烘烤，二十分钟后两人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番薯。 值得一提的是，杜狗子买回来的番薯也不知道是没长大就被挖出来了，还是就是品种问题，小小的，跟她拳头差不多大，但空间挖出来的番薯足足大了一倍。 周泽勛道：「这番薯比我们第一次吃的甜多了，也糯多了。里面的根须也少多了。」 江承雪：「看来空间还能对农作物进行改良呢。」 周泽勛将红薯埋在土里一开始是没想种的，所以也没有切开，他们现在挖出来的也只有十根，烤了三根，留七根做种子。 吃饱了，休息一下，出空间，江承雪顺便将空间所剩不多的牛肉干也拿了出来，给周泽勛，害怕他一个人守着那些小牲口无聊，半夜吃牛肉干淡淡嘴。 第308章 遭贼了 周泽勛翻窗出去的时候，江承雪还专门给了两根栅栏木给他防身。 「要是有危险自己最重要，那些猪要不要无所谓的。」 江承雪提醒。不得不提防，现在的人饿狠了，穷凶极恶的，难不保陶罐店老闆打探消息的时候没有招惹到一些心术不正的人。 第369页 「我知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情就喊隔壁的大妞和杜狗子，他们两个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就往空间钻。」 两人你侬我侬地告了别。 一觉到天明，直到外面大妞敲门，江承雪才惊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得这么沉，大概是因为这两天真的又忙又累吧，现在事情都做完了，心情一下子太松懈了。 「你下去等我吧！」 「哎！」 大妞蹬蹬蹬下楼去了。 江承雪看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周泽勛没回来。说好天亮的时候回来，顺便给她带包子的。 难道和自己一样睡过了？ 到了楼下，杜狗子和大妞都在等着。大妞优哉游哉，杜狗子满脸着急，大妞不操心只得他操心，这天色大亮，本来就晚了，再加上夫人也要去——不是他瞧不起夫人，实在是夫人长得就不像是吃苦耐劳的人。 走去走回得到什么时候了？ 江承雪在桌边坐下，先喝点茶。 「杜狗子，昨天你们走路去的？」 「是。」 「你看赶车过去方便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城外抢掠的情况很多，我们还是穿得朴素些，走在路上也没人盯上。」 杜狗子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信心的，但是人一旦担起责任就会变得谨慎胆小，以前还有五个兄弟给自己兜底，现在就只有自己，大话根本不敢说一句。 江承雪道：「你们公子昨天受凉了，有点头疼，我让他多睡一下。今天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你们去将人带牛一起接过来，不必问价格，只要那牛无病无伤年龄合适我绝对会买。」 说着又掏出一些碎银，「出发前给牛餵饱喝足，不要走到半道走不动了，你们二人也别忘记吃饭。」 杜狗子接过银子，心中大喜，这样好啊，公子和夫人一道儿，他放心多了，毕竟女人嘛，心细胆小，公子又心疼夫人，只要夫人在身边，想必也不会去干些危险的事情。 问道：「公子头疼，我现在去请个大夫来？」 江承雪笑：「你们公子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若真请个大夫来，叫他脸面何在？只是一般头疼，严重了我们自己会去看，你们快去吧，早些回来，若实在赶不及，在镇上住一宿回来也行，银两不够回来再不给你们。」 江承雪将二人送到门口，叮嘱道：「狗子，你照顾一小点大妞，她毕竟是个女孩儿。」 「好……」杜狗子应道，歪头看看这大个子女孩，自言自语，「是个女孩儿……」 两人一出视线，江承雪就马上出了客栈，连走带跑地往租住的那个宅子跑。突然就心里很慌，脑洞大开地想出几十种可能。 跑到宅子一看，门上挂着锁。江承雪疑惑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周泽勛故意掩人耳目，昨晚来的时候就没有开锁，直接跳墙进去的？ 她身上还有备用钥匙，进门一看，就见周泽勛就躺在草垫上，身下没褥子，身上没被子的。 「阿勛——！」 她尖叫一声扑上去，将周泽勛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没事！」 江承雪惊魂甫定，眼睛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这才发现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 「你怎么了？别哭，别哭！」 周泽勛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慌忙伸手给她擦眼泪。 江承雪自己拿衣袖狠狠擦了擦脸，道：「我没事，你的褥子呢？被子呢？」 周泽勛这才发现问题，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起，起身便往隔壁走。 隔壁自然是空了。十一头小猪一头都不见。 不过那头小母牛倒是还好端端地趴在稻草上。 「可恶——！」 周泽勛没忍住脾气，又无处可发，转身一拳捶在墙壁上。 很明显，他昨晚是被人迷了，屋里的猪仔都被偷走了！ 「你做什么！偷走就偷走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江承雪急忙拉过他的拳头，见他手指破了皮，渗着血丝，看着就好疼。 「雪儿，我对不住你！」周泽勛咬牙，他自信满满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守好这些牲口，却没想到守成了这样！ 江承雪忍不住大大地翻他一眼，道：「怎么啦？天塌下来了？」 周泽勛：「……」 好像也是，丢了二十多两银子他们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 只不过，自己的面子真是撕下来丢在泥坑践踏了。 想通这点，他心里无边的怒气顿时去了大半，苦笑道：「没想到我竟会吃这么大一个亏，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又想到什么，摸摸自己身上，随即哀嘆一声，「连我身上的一点碎银也都搜颳走了。」 江承雪此时倒没有太大感觉，刚才一进门周泽勛的样子给她的冲击力太强，所有的情绪都用在那一刻了，既然周泽勛没事，她的情绪便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万幸的愉悦感。 就当是破财免灾了，人没事就好。哎呀，想想就好后怕。 忍不住钻进相公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周泽勛一愣，江承雪的情绪也都传递给他，只让他浑身温暖，心也温暖，好像别的都不重要了，反手就将怀里的人搂住，轻声哄道： 「没事，没事，他们就是偷猪，你看我，不是都好好的么？」 第370页 江承雪嗯了一声，还是在相公怀里待了一会儿，才松开来。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双手叉腰，看向角落里的小母牛：「还好，给我们留下一头牛，估计是太大扛不走吧。烧水，给牛煮点饭吃！」 给小母牛煮了点米糠，又趁热打铁按着把剩下的一碗药水灌了进去。 这牛的力气明显比昨天大了些，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它正在恢復。 空间大雪。 仓库里面也冷得刺骨。 周泽勛自责：「我怎么没想到盖间畜生的棚子，这么大仓库，无论如何都烧不暖的。」 江承雪：「没用的，这么小的猪和牛，要时刻守着，要烧火要餵食，你想一整个冬天都待在空间里？没事，小母牛还是让它在这里待着，明天大早就把它放入空间。」 周泽勛：「这气我还是咽不下去。」 第309章 谁偷的 两人回木屋分析了一下昨晚上的事情。 对方大有可能不是一人，而是一伙，毕竟一次性把十一头小猪带走，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有点困难。 可能有点功夫，周泽勛在被迷晕之前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大响动。而且院门从外面上锁，这些人也只能爬墙，所以肯定身手还是有的。 这样的事情可能干过不止一次，毕竟不是所有的贼都会使用蒙汗药，只有经常干这种事情的人才会准备着。这伙人是老手了，惯偷。 而且很显然他们对自己二人的行动很了解，这才刚买回来，当晚就被偷走了。 分析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周泽勛道：「幸好昨晚上我没有拉着你陪我。」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想便觉得气血上涌，头髮丝都要立起来了，这一伙人太可恶了！他恨不得将他们生撕了。 江承雪：「阿勛，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 周泽勛没有问，但已经知道娘子怀疑的是什么，道：「按说牛比猪要贵重得多，十一头猪能弄得走，没道理一头牛就弄不走了，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这牛有病，不想费这个时间，弄出去卖肉的话也耽误时间，所以就把这牛留下了。 「知道这牛有病的就只有猪贩子和我们请的那兽医，我看那兽医老实憨厚且知道这牛病得不重，他要头大概就该将这牛一起偷走了。我看这猪贩子大有问题，你想，他们走南闯北身上肯定有功夫傍身，这就说得通了，随便翻个墙都是小事情。而且，我认为他们身上带着蒙汗药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卖的这些猪，都不定是自己买来的，还是——」 还是偷来的！ 就这样一边偷一边卖，这可不就是毫无本钱的大生意嘛！ 周泽勛又皱皱眉：「我昨日还给他们说了，这宅子我们住两日就走，大概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这么着急就下手，怕我们将猪带走了。」 两人都想到一起了，江承雪道：「我们没有证据，还不能完全认定就是他们偷的。阿勛，你快些到昨天的宅子去看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千万别打草惊蛇。我去找那两个衙役，打听一下今天出城的有没有猪贩子，带着十一头猪还是很显眼的。如果还没出城，我们就让他们帮忙将这些猪贩子扣下来。」 「好，你多加小心，别往没人的地方去。」周泽勛叮嘱。 江承雪也反过来叮嘱：「你也小心，千万不要冲动，如果是他们偷的你回来找我，一起商量怎么办。什么也没看到也别暴露，万一是他们使的障眼法。」 两人商量完毕，赶紧出来，本想将小母牛送到兽医家去，但它走不动，江承雪便让周泽勛去把兽医找过来，让他过来守着这牛。 「别跟兽医说我们的猪被偷了，这事情先不要声张。」 江承雪道，又想起两头小狼，早上下楼前餵了一次，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又饿得嘤嘤叫唤了。 她本想就在宅子里等着，但又担心小狼饿死，谁知道这事情一弄弄到什么时候去了。 便出宅子，到隔壁家敲门，出来个小孩，她又让小孩将家里大人叫出来。 「我请你们帮个忙，这里是五十个铜钱，你们帮我守着院子，我等一下就回来。」 那面黄肌瘦的女人接过铜板顿时惊讶：「你们院子里面有啥呀！」 「有头小母牛，你们守着就是，等下有个兽医要过来，你们跟他一起守着，等我回来。」 母子二人收了钱当然十分尽心尽力，搬了板凳就到隔壁院子坐着去了。 江承雪一路小跑地回客栈，果然没进屋就听到里面嘤嘤嘤的，两头狼崽子就是饿了，不过还不算很饿。她快手快脚的给它们餵了奶。房门一锁就赶紧往衙门跑。 到了了衙门问起牛壮钱进二人，人家说这两在大街上巡逻呢。 又问起王喜柱和王春兄弟两个，这二人倒是在。 王家兄弟两个出门见了这个小娘子，有些疑惑，不认识呀，不耐烦道：「你找我们什么事情？」 江承雪笑道：「两位大哥，你们不记得我了？去年我和相公逃荒到景州，是你们和牛大哥钱大哥一起帮我们找到家人的，我相公那时候是个傻的呢！」 「哦——」 「两位大哥，我又来请你们帮忙的！」 江承雪没有跟他们说自己的猪被偷了，只说想买猪，但猪贩子今天可能会离开景州城，让两位大哥帮忙盯着点，把人给留下来。 第371页 「不管一头两头，还是十头，大哥你们见了一定帮我留下来，多少我都收！」 两人顿时精神起来。他们对这小娘子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那时候在城门口卖鸡蛋差点卖得打起架来，后面把鸡蛋分给他们让他们帮忙，也算是大方的人。这几个月没见，比上一次可大变样了，显贵气了，家境看样子不差的。 今儿个都有银子买猪了？ 二人顿时觉得好处在跟他们遥遥招手，便道：「这事好说，我们跟城门的士兵都熟，现在就去给你说说！」 江承雪道：「那你们快快的呀，我很是着急，万一他们走掉了呢？尤其是卖猪的贩子，离了城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 王喜柱笑道：「放心，走也走不远，大不了帮你去追回来。」 江承雪喜道：「那太好了，到时候一定要重重地谢过两位大哥！」 两人听了江承雪的承诺，心里干劲儿十足，分为两路。一个去东门和南门，另一个去西门和北门，一路跑着，毕竟在城门口把人截下来比追出去要方便省事多了。 江承雪看他们跑远，唿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去宅子。 宅子里面，隔壁的母子两个正在和兽医说话，见她回来很是高兴地站起身。 那女人道：「小娘子，你既然回来了，我们就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守着？」 江承雪：「继续守着吧，等下我还有事情出去。」 兽医亦是高兴，「你们这牛比昨天更精神了，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没什么大事情吗！我又给带了一副药过来，再餵两道保准没事了。」 <.c0m 第310章 不想叫它饿死了 江承雪谢过了兽医，还是请他多留一下，随时注意着母牛的情况。 兽医心里觉得毫无必要，但是人家给钱啊，这样的话叫他守夜也是没有问题的。 周泽勛很快也回来了。 两人互相给了个眼色，跟邻居和兽医说了一声便一起离开了宅子。 「我过去看的时候，宅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昨天见到的笼车也不见踪影。我问了他们隔壁，说是听到动静大早上就走了，屋里也没有留下什么。走得这样急，十之八九……」 「我已经找衙门的人，让他们盯着，如果真的大早上就出城了，这会儿也走了一两个时辰，他们拉着笼车走不快，我们骑马很快就能追上。走，先去城门口看看去。」 既然猪贩子是从南方运来的猪仔，那么就不大可能又费劲吧啦地运回南方去，往北方走肯定是更加挣钱。 两人便径直往北门去。 到了城门处，就见王春正在跟守城的将士说话，见了他们就抬手招了招。 「这位小哥是哪个？」王春有点不敢认。 江承雪笑道：「这位就是我相公。」 「老天开了眼了！小兄弟，你脑壳治好了？」 「治好了。」 「恭喜恭喜，我刚瞧着你这身高就觉得可能是，可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吶！」 寒暄两句，王春话题一转：「刚才帮你们跟守城将士打招唿了，见到有卖猪的就让人家停留一下，如果真的有保准给你们截下来，现在有几个卖猪的？显眼得很！」 周泽勛道：「我见过卖猪的贩子，他们有特制的笼车，方便运送猪崽，不过笼车上面有可能会包起来，这天气不是还冷着嘛，包起来不让猪崽受凉。」 旁边守门将士道：「你说说你那笼车大约长什么样子，我们兄弟都记记，否则这进进出出这么多车辆货物，我们一般是不怎么注意的。」 周泽勛便按着记忆里的样子，将那笼车描述了一遍，长方形，长两米宽一米二，轮子到笼顶没到一米五。 将士们听后点头，「有人道，我们记住了，这样的车子少，也显眼。」 江承雪道：「大哥，今天开城门的时候也是你们站岗吗？」 「是啊，我们要到下午才有人来接班。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还没见这样的车出城门。」 离开北门，王春有领着二人去了其他三个门，将笼车的模样描述一番，顺便和王喜柱汇合。 各个城门都表示对这样的笼车没有印象，表示之后会特别注意。 二人又表示等到找到那卖猪的贩子一定请大家吃饭。 从城门离开，已经到了半下午的时间，正巧路过酒铺，周泽勛进去给二人分别买了一小坛酒。 「本来是想请二位和钱进牛壮四位兄弟一起吃饭的，今天实在还有些扰心事，等到找到那卖猪的贩子，将猪崽买了，再找四位兄弟一起吃饭喝酒。」 王喜柱安慰道：「多大的事儿，只要他们打城门走过，肯定给你们按住，再说了，虽然说着猪崽现在是稀罕货，但过上一两个月应该就不稀罕了，你们也别太烦心。」 二人没有过多解释，道别之后便回了宅子，将隔壁的母子二人送走，又给兽医结算了医药费和看护费，将老兽医也送走。 屋里的小母牛看着又好了很多，昨天还是一动都不想动，这会儿时不时还抬个头，挪挪身子。 江承雪：「今晚上……」 周泽勛：「今晚上我还守着。昨夜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他们会使用迷药，」 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人就挺自负的，老觉得自己想到的别人想不到，他就觉得自己和娘子用蒙汗药把人弄进空间的事情是独一份，没想到一出空间就被别人给迷了。 第372页 「今晚上我更细心些，大不了到屋顶上打地铺去，我倒要看看今晚还有没有人来偷我们的小母牛。」 江承雪担忧：「不会从屋顶上滚下来吧？」 「不会，一滚，我就醒了。放心吧，我不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两人又一起回客栈，得让杜狗子见见他们公子，人好端端的，他就好放心了。 今天两个人回来得尤其晚，天都黑透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大妞在外头敲客栈的门。 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憨厚老实，面带彷徨的老农，他站在客栈门口没进来，手里还牵着一头干瘦的黄牛。 「两位东家，我们回来啦！」 两人急忙走出门去查看这头牛，看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牛没残，能走。至于是不是一头好牛，他们二人压根不会看。 倒是客栈小二见多识广，也跟着来凑凑热闹，掰着黄牛的嘴巴看看牙口，还给黄牛摸了摸腿骨，最后点点头：「这牛不错的，是头壮年牛，性格也好。我看着也没生病，就是吃得差了。」 老农急忙道：「是好牛啊！绝对是好牛，要不是实在养不起，我也不捨得卖掉。再不买就要饿死了！」 老农说罢，一着急就开始落泪，唉声嘆气：「我们原本是想留着自己耕地用的，实在等不住了，家里的田地就自己耕吧，这牛跟着我们家受苦了，再不能叫它饿死了，造孽呀！」 一下子弄得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天作弄人，把一个老农民逼到落泪，实在见者心酸。 江承雪轻声道：「老人家，这牛让小二牵到后头去餵些水和食，你跟我们进门里谈谈价格如何？」 老农牵着牛绳不是很愿意松手，似乎怕小二不是好人，最后还是妥协将牛绳交到小二手里，憋了好一会儿才道：「麻烦小兄弟了，这牛不挑食，什么都吃。」 进客栈后，又要了一壶茶水，请老人家坐下。 老农估计从没有进过客栈，浑身都跟长虱子了一样，很是不自在。江承雪给他递茶，都将他惊得赶忙起身双手捧着，连连点头说谢谢。 说起价格来，老农很是腼腆，说出一个让人吃惊的价格。 「我们家当初买母牛的时候是十八两银子，这头牛就是当初的母牛生下的崽，这三年天不好，这牛长得也就这样，我也不想多问你们要银子，就……我听说你们是要买回去耕地的？」 「对，耕地。在云州。」 「那便好，我这几日一直不敢卖，就怕我前脚一走，人家后脚就给我宰了吃了，唉……二十两成吗？」 第311章 你昨晚没睡好 「二十两银子？」 江承雪重复。 这个价格属实叫人大吃一惊，实在太便宜了。在这个猪肉都要卖到一百多文，大有冲破二百文势头的时候，牛肉只会更贵。 二十两银子一头牛，跟几年前的价格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而现在，这样一头牛，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但是三四十两银子还是可以卖到的。 老农点头：「对，二十两银子，是比我买牛那时候贵些，主要是这好久以来，牛吃的也是粮食，这个粮食钱……家里没啥存粮也没啥积蓄了，想备点银子，等段时间买些粮种，不瞒你们，这个冬天把粮种都吃掉了。」 老农老实憨厚，他大约是不太这个牛的市价，江承雪面对这样的人根本没力去欺瞒，直言道：「老伯，您的这个价格要便宜了，现场肉价卖得很贵，你这牛——」 「不是那么算，不是那么算！人家那是买了宰了吃肉，你们买了去救它的性命，之后还要管它吃管它喝，我不该卖你们太贵！」 这三年大旱，这头牛为家里出了大部分力气，每日都大老远去拉水，地里的活干的活也是般般样样没落下，老农一家心疼这牛啊，若不是逼不得已，还是不肯卖的，只是再不卖，一家子也差不多没活路了。 「你们是有本事的，我就盼着你们能待它好点，别打它骂它，这牛通人性，听得懂好赖话，干活也肯卖力。我们一家也不图挣钱，就想谋个活路。」 老农说着凹陷的眼眶又盈着热泪。早就将这牛看作家里的一份子，实在是捨不得，不忍心。 大妞感动得抹眼泪，呜呜地哭：「老伯你不要哭啦，我们东家人很好的，我们牵回家肯定好好对待它的！」 江承雪不大愿意占老实人的便宜，尤其像这个老伯这样的，心太善，心太善的容易被人欺负，但她不想做那种欺负善良人的人，主动把价格提高到三十两。这个价格也不高，只能说趋向合理。 老农愣住，开始坐立不安。 「你们不是要买去卖肉吧？」 周泽勛道：「老伯误会了，我们是真的买了带回去耕地，我们是云州来的，云州城去年遭大难，比景州难得多，全城都找不出一头牛来，我们家在云州城外有田地，眼看着该是耕地的时候了，就想着买头牛带回去。」 「真的不杀它？」 「不杀。」 「那为何给我这么多？」 江承雪笑道：「老伯，我们是被你感动了，你对这牛这么好，这肯定是一头好牛，既然是头好牛，那自然不能贱卖，这样才对得起它。再说，这牛要是通人性，也不想见着你们一家受苦。总之，这三十两并不算多，你就收下吧。」 第373页 老伯便畏缩地接了银子，然后站起来，显得有些茫然。 江承雪赶紧道：「大老远让你跑一趟，现在出不了城了，已经给你喊了一间客房，老伯你明天再回吧，你带着银两不方便，叫我们的人送送你。」 老人家又惊又喜，忙不迭地道谢。 两人又给三人各喊了一碗面，然后就上楼回了房间。 「我要走了，那小母牛千万别叫人盯上了。」周泽勛今日比昨天着急，昨天其实一开始真的没有料到会遭贼，今天便有些惊弓之鸟的状态。 江承雪赶紧将床上的被子一卷，空间的褥子和被子都被偷走了，只好拿客栈的被子用。 周泽勛道：「我要一床被子就行，那稻草睡着暖和着呢，等一下你让小二给你再送一床来。」 周泽勛拿绳索把被子捆紧，跳窗之前又回头亲亲自己娘子：「你别担心，明早我早早给你带包子回来。」 第二日早。 江承雪惊醒，才发现自己失眠着失眠着，居然睡着了。 不过天边才蒙蒙亮，还早。 筐子里面的小狼饿一晚上饿狠了，嘤嘤嘤的叫喊变成了嗷嗷嗷的叫喊。 她只能赶紧起来给这两小只沖奶粉，这一冲就把罐子里面的所有奶粉搜刮光了，一丝不剩。 脑子里乱闹闹地盘算，那小母牛能不能在今天就长成成熟的大母牛，成功地和憨厚忠诚的公牛诞下下一代，然后进入哺乳期…… 她心里着急，根本没有一点点的耐心餵两头小狼，便匆忙套上衣服去敲隔壁大妞的门，里面唿噜声清晰可闻，可见大妞还没起来。 江承雪没把大妞敲起来，把另一个隔壁住的杜狗子吵起来了。 杜狗子慌张冲出门：「江娘子，出什么事啦？」 「没事，你等着~！」 说罢回屋端了奶水碗，提了筐子，都塞给杜狗子。 「交给你了，我先下楼去。」 杜狗子：「？？？」 拎着两只狼回屋去餵奶了。 江承雪下楼，大厅一个人都没有，连小二都还没有开始上班。她本想就取了插销去找周泽勛，踏出门又收回来。 现在还早，说不定周泽勛正在买包子，她这个时候出门会不会和他错开了？再等一下下。 等待最是漫长，急得她在大厅转圈，大约十分钟的样子，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谁？」她急忙问道。 敲门声一顿，随即出现熟悉的声音，声音里满是笑意：「是我，给你买了包子回来。」 江承雪差点欢唿一声，跑着去开了门，看到眼前的人丝毫无伤才放了心。 周泽勛端着两大屉包子递过来，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宠溺：「喏，今天真的给你带包子回来了，管够。」 将蒸屉放在桌上，又去后厨拿了个小盆出来，蒸屉里面的包子全放进小盆里，满满的。 「我去还蒸屉，顺便再买几碗粥回来，你让大妞喊大家吃饭。」 周泽勛说着，却还拉着江承雪的手不放，似乎有很多话，最后道：「你昨晚没睡好吧？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 他这么一说，江承雪本来都是喜悦的，又突然泛起委屈，嘴巴就撅了起来。 「嗯，没睡好……」 两人还没开始腻歪，楼上就传来脚步声，昨晚入住的老农已经起来了，小小心心地下楼，见了他二人赶紧笑着打招唿。 二人赶紧松了手，淡定如常地跟人家回了招唿。 第312章 只要银子给到位…… 早餐很是美味，酸菜肉包让人印象深刻。 这价格可实在不便宜。 大妞和杜狗子已经习惯了两位东家的大方和阔绰，吃得比较坦然。农村老伯便坐立不安，那散发着香味的包子就摆在眼前却不敢伸手去拿，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老实和教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了烫手。 周泽勛见状，拿了包子递到老人家手里，感谢道：「老伯，吃！昨天实在是辛苦你了，本来是该我们亲自去的，却要你送过来，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有！没有！」 老伯急忙道，手里被塞了个包子有点手足无措，但都接了也不可能放回去，人家嫌弃，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上不了大场合，便慢慢地细细地啃起来。 一顿饭下来，就属江承雪和老伯吃得最少，都是一碗粥一个包子，甚至江承雪吃完的时候，老伯手里的包子还没有吃完。其他几人，周泽勛和杜狗子是男人，大妞饭量大，各自喝了一碗粥后，还吃了三个包子。 这老伯不是吃不下，是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 饭后在老伯的强烈要求下又去客栈后院看了他的牛，走得时候眼泪布满沟壑的面颊。 江承雪看得很是不忍。转头就问客栈小二要了干净的帕子将剩下的几个包子给老伯包上。又给老伯和杜狗子各包了两个馒头当路上的干粮。 将杜狗子叫到一边，叮嘱他到了地方把包子给老伯，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杜狗子有些动容，道：「夫人，你和公子都是好人。你们放心，这包子我一定让老伯收下。」 老伯和杜狗子一走，大妞就问：「那我今天做什么呀？」 江承雪笑：「你今天任务可重着呢，你得给我讨些奶水去。」 大妞：「讨什么奶水？」 第374页 江承雪：「找生了孩子还在餵奶的女人讨些奶水，我给你拿个小罐，装在里面带回来。」 听到这个话题，周泽勛有点脸皮薄，道：「你们说，我去外面看看。」 等公子一走，大妞又好奇宝宝一样问起来：「给谁讨呀？又没有孩子！」 江承雪：「你去讨就行，就说家里有要喝奶的孩子，但是不够餵。我给你点铜钱，机灵点呀，别叫人敲你榔头。」 大妞瞪着眼睛：「不可能，我才不让人敲我榔头！」 等大妞抱着陶罐走了，周泽勛才又回到屋里。 「你让大妞去讨奶水，是餵……狼的？」 他有点难以启齿。 江承雪：「嗯，实在是没有奶粉了，又找不到奶牛奶羊，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这么小的狼崽子，眼睛都没睁开，应该是没办法吃肉的吧？」 周泽勛：「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狼说到底是牲口，让它们喝人的，叫人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们。」 江承雪撇撇嘴：「那就不叫人知道呗。人还喝动物的奶水呢，你知道有狼孩吗？就是弃婴被母狼收养，喝母狼的奶水长大。喝牛奶的就更多了，人家动物逼不得已喝两口人的也不过分吧！」 周泽勛：「是啊，人和动物都是命啊。」 但是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习惯了动物的奉献。 两人又去城门处找王家两兄弟，结果失望，昨天到现在城门口都没经过一头猪。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说的猪贩子根本就还在城里，没准备走呢？」 周泽勛：「可能是吧，我们去老地方找了，没找到他们人。兄弟，你们再帮我们盯几天。」 两人又去集市，卖牲口的地方没什么人，萧条惨澹。 陶罐铺子掌柜见了他们，脸上都是笑容，能不笑吗，昨天把钱挣上了。 「两位来啦？怎么，还想要更多猪崽呀？」 江承雪急道：「叔，我们找你救急来了！前天的猪我们没买到，现在都着急上火了，我们也是听东家的要求来买猪的，买不到我们回去交不了差！你帮我们到处去打听打听，谁家有猪要卖，我们都收！大的小的，全都收，价格比昨天的可以再高些！你可要帮帮我们，帮了我们这个忙，好处不少你的！」 掌柜的听得一愣一愣的，疑惑：「怎么就没买到呢？」 江承雪：「唉，说出来丢人，不说也罢！叔，总之，我们就全靠你了，你这铺子也别守了，给我们想想办法呀！」 周泽勛也问：「也不知道这两日集市上又有人卖猪没有？」 掌柜道：「这两日没有，要是有我保准留着去叫你们了。行吧，看你们也真是遇到难处了，我就帮帮忙。」 江承雪：「叔，你多找些人去打听呀，我们实在赶时间，急死人了都！」 「行行行，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关门去给你们打听！」 情绪能传染，江承雪表现出来的焦急情绪顺利地将掌柜的传染了，她又不忘继续添一把火：「掌柜的你一定要帮忙呀，我们有重谢！」 「哎，知道了！」 掌柜的小跑着就走了。 两人望着男人远去的身影，周泽勛忍不住捏捏娘子的面颊，这小表情真是说变就变，也亏自己认识她，否则也肯定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能行吗？就算是真的是那伙人又把猪偷了回去，且还藏在景州城里，他们若知道是我们要买肯定不愿意露面。」 江承雪道：「那就想办法呗，他们为了挣钱能做出这种卖了偷偷了卖的事情，胆子可大着呢，我们出的价格我敢说已经是上上价了，景州城能够出手阔绰一次性买这么多猪的，除了我们再找不出别家来。他们要么将猪养着吃粮食，要么想办法卖出去，只要我们银子给到位，他们就会铤而走险再次把猪往我们头上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承雪就不信钓不出他们来！ 第313章 半罐子都是水 从集市出来就去了宅子，以防万一，周泽勛又喊了隔壁邻居帮忙看着这小母牛，人家也是十万个乐意，搬个凳子到隔壁，一边看牛一边缝补一下衣服，自己的事情没有耽误，还白白挣几十个铜板，比她男人还挣得多呢。 结了看管费，女人拿起板凳起身，嘴角都收不拢，连声道：「你们不要跟我客气，以后这种事情尽管找我就好，保准给你们做得好好的@」 把人送走，关上大门。 小母牛已经能够站起来了，精神状态良好，见了这二人，还知道过来用头拱拱他们，这是饿了，要吃饭呢。 周泽勛先进空间，用木头在田地里面隔出一个小圈，里面各种各样的粮食种子胡乱撒上一些，这是给牛打造的小草原，之后它自己在这个圈里吃喝成长。 江承雪则给小母牛煮了些米糠玉米。等到她给小母牛餵完，空间里面的的作物都长出来了，便把牛牵了进去。 害怕它孤单，还从后院给它捉了几只鸡在圈子里面陪伴。 空间其他地方全都被周泽勛撒了麦种，能种的地都种上了，现在该准备种子了。 卡好时间，四天能够出两批种子。 仓库够大，能使劲往里面装。 江承雪看着仓库怔怔出神，周泽勛拉拉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对吗？」 第375页 江承雪：「我在想，这仓库到底有没有保鲜的效果。」 空间里面的木屋从最初就有，且拥有保鲜的效果，也就是让时间停滞的效果。 但是这个仓库是他们自己建造的，就不知道能不能像木屋一样，让时间停滞，保鲜种子的质量了。 「种子放好几年还能不能种出来呀？」她问。 周泽勛道：「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种田地，种子都是前一年的。」 虽然说得模稜两可，但两人心里都已经有答案：有生命的东西当然是新鲜的好。 周泽勛：「没关系，我们就试吧，不成的话，我们回了云州城再种，现种现卖，陈旧的就当粮食卖出去就行。」 也只能如此。不过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期待这仓库又不一样的效果。 「走吧，去看看你的鱼塘，已经是真的鱼塘了，就差鱼！」 周泽勛激动，拉着江承雪就往东南角走去。 果然，就如周泽勛所说，这池塘已经初步成型，可能昨天是冬天的原因，地下水渗出的比较慢，目前水位还有点浅，等明天来看肯定就是她心目中的池塘了。 微风徐徐，湖面波光粼粼。 水面映着蔚空，一片碧蓝，纯净安宁。 他们就在湖边站了许久，没动没说话，只是感受这水，这风，这高阔的天空。 然后周泽勛道：「这空间总算是有山有水，真正成了仙女住的风水福地。」 江承雪：「山？哪呢？」 周泽勛便指着那土坡笑道：「这姑且也算是山吧！」 江承雪大笑一声，「你说得对。」 从空间出去前，又给小母牛的牛圈里面挖出一个小小的浅浅的坑，方便它饮水。 周泽勛道：「不如将那公牛也牵进来，太瘦了，让它养养身子。」 江承雪不同意，她不大能接受童养媳的设定，「不行，等两天吧，等我们的小母牛长成成熟的大姑娘。这两天可以让店家把公牛餵好点。冬天之前把公牛牵进空间，两头牛也好相互取暖过冬。」 「那我还是该弄个牛棚。还得趁早备些草料，这牛住在空间，也还是有要操心的。」 这两件事情都不难，江承雪出了空间没一阵，再进去，崭新的牛棚就已经造好了。 等他们回到客栈，大妞已经回来，捧着罐子在他们两人的房门前转悠。 「东家，你们回来了？我讨了奶水回来！」 这傻妞，声音老大了。 周泽勛瞬间脸红，江承雪也没好到哪去，赶紧把手指头放在唇边，大妞一愣，也不知道懂不懂，反正就点头：「哦哦，我不喊了。」 江承雪接了罐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都快满了，不过—— 大妞乐道：「江娘子，你看我厉害吧，弄了这么多！」 江承雪笑：「厉害厉害，很不错哦，不过下次去讨的时候，不能叫人加水了。」 这一罐，起码半罐子都是水。 大妞睁大眼睛：「什么，她们加水了？我看！」 凑到近前一看，也看不出来，但是不都是白色的嘛！ 江承雪给她晃动了一下，道：「你下次看看没加水之前的就知道区别了。没有关系，第一次嘛，已经做得很好了。」 大妞却大怒，气得跺脚：「她们还收我钱了呢！好黑心！我现在就去找她们！可恶——」 周泽勛：「算了……」 江承雪：「去吧，钱要不回来就再要点奶水回来。」 进屋之后，又给大妞递了个陶罐，大妞一把接过陶罐，蹬蹬蹬几下就蹿下楼，又奔出客栈。 周泽勛：「……」他不吭声，这事情他一个大男人还是悄悄的比较好。 赶紧把奶水热一热，给嗷嗷待哺的小狼餵上。 这两只饿狠了，才不挑奶呢，只管吃。 周泽勛：「这两只狼可真难养，感觉养了好久，眼睛还不睁！」 江承雪：「哪里有那么难养，这才没吃几顿奶呢。等它们开始吃肉，还有得你发愁的，就让它们慢慢长吧，喝的奶也不多，到时候再加点肉糜，等长大了就能放在山上让它们自己找吃的，小山地村不是山多吗？」 「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受多了，确实这样。等它们长大了，条件就好了，什么都有了。」 餵了狼之后两人又去后院看了看公牛，公牛精神不错。叮嘱小二好好照顾，银钱好说。 小二满口答应，承诺他们退店之前一定让这牛胖上一两斤。 这些做完，两人没有出去，在客栈楼下大厅要了一壶粗茶，一边喝着一边等着。 下午的时候，大妞抱着罐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看样子是大获全胜。 「江娘子，你再瞧瞧！」 双手递过来，好似东家再说一个不字，她肯定转身继续找那些女人麻烦去！ 「这次对了，坐吧，让公子给你要一碗面吃。」 「好耶！」 大妞欢唿。 江承雪则上楼，将罐子放入空间去，保鲜，别变质了。 第314章 等下再回来 下楼的时候大妞已经吃完了，摸了摸肚子：「然后呢，还叫我做什么呀？」 吃饱了当然要干活才对得起这碗白面条。 江承雪把陶罐递给她：「再去讨些奶水回来。」 第376页 又给了些铜钱。 大妞有点蔫：「我还是喜欢拉磨呢！拉磨多轻松啊！」 这讨奶水，挨家挨户地去问，真是费劲！虽是这样，还是抱了陶罐出门干活去了。 杜狗子今天回来得比前两日要早得多，见到两位主子坐在客栈里面老老实实喝茶，心里就安了，每次出门都怀疑这二人背着自己搞事情，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老伯我送到家里了，包子也给给了，他们人还挺多，一人吃半个也够分。」 周泽勛也给杜狗子要了一碗白面，等他吃完便催他回房休息去。 杜狗子心想，也好，早点休息，晚上起来值夜。 等到天黑也没见陶罐店老闆来传递好消息，衙门的王家兄弟也没有来。 周泽勛皱着眉，心里不甘得很。 江承雪道：「你就当我们现在是大海捞针，别抱太大的期望，能捞到是我们走运，捞不到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当然还是要全力以赴的，万一只要努力一下这根针就被捞上来了呢？ 两人晚上亲热，才记起空间的褥子被子都被那伙人一起偷了，周泽勛又生了一通气。 江承雪：「这样正好，我们空间有棉花种子，再种点棉花，弹一套新的，我老早就觉得之前的褥子被子质量不够好，可能加了别的东西。」 那就等下一个春天。 早晨天不亮，江承雪就勐地睁开眼睛，又将身边的人推醒。 「怎么了？」 周泽勛撑起身子。 「你快起来，那宅子很可能是租的，我们去打听打听，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他们的名字。」 「你忘记了我们自己怎么租的房子？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可能根本连租契都没签呢。」 自己二人不就是么，牙人对他们这种短租的，偷偷摸摸吃点油水，签不签协议都不要紧，反正他已经拿到钱了，除了钥匙别的什么都没交给租客。 「去问问呗，不能错过任何一丝希望。」 又先安排了杜狗子和大妞。 杜狗子继续去找母牛，大妞则继续去讨奶水。 大妞当即道：「江娘子，我跟狗子哥换！我去找母牛……呃……算了，还是他去吧！」 嘴巴比脑子快了，说出来之后才发觉，找母牛的活也比比拉磨轻松，比去讨奶还要难一点，一出城她就找不到方向。 杜狗子抹一把汗水，心里万幸，幸好这大妞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否则，让他一个大男人抱着罐子到处去讨奶水？让其他兄弟知道了，他还怎么抬头。 周泽勛和江承雪二人也没有闲着，城里几家牙行都跑遍了，倒是找到那宅子归哪家牙行，但人家都说那宅子一直没租出去，没人住。 到底牙人偷偷吃独食，还是那一群猪贩子偷偷霸占人家的宅子，无从知晓。 两人探讨着这个问题。 周泽勛：「我看都有可能，去年景州城也走了不少人，空了不少宅子，这些人若真是惯偷惯犯，那很可能不会在一处久留，那就没啥必要租房子。不过他们带着那么多猪，也不能迅速转移，万一牙人突然带人上门那就糟了，所以，很有可能，虽然没有租房子，但是还是跟牙人通了气的。」 江承雪站住脚步：「我们回去，再去各个牙行转一圈。」 这次他们不打听房子的事情了，而是找各个牙人帮忙，他们走街串巷，消息灵通。 「我们主子交给我们任务，喊我们买猪回去，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我们还一头猪没买上，各位帮帮忙，要是看到哪家有猪卖，一定告诉一声，我们二人一定重重谢过！」 从第三家牙行出来，走了没一会儿，周泽勛就偷偷扯扯娘子的衣服，低声道：「后面有个牙人跟我们一会儿了。」 两人一回头就跟那牙人照个对面。 牙人嘿嘿一笑，道：「我倒知道有一家好像有猪，要么你们去看看？」 扭头看看旁边的茶铺，似乎还不太想带路。 两人会意，虽然想赶紧去那地方看看是不是同一伙人，不过也套下消息做下准备也好。 三人一落座，茶没上，夫妻二人就开始套话。 牙人也不遮掩，看了二人一眼，「咱们说话前，有件事情请两位不要声张，你们也该知道现在钱不好挣，我们做牙人的也要养家餬口，你们前头去问那个宅子是从那个牙人手头租出去的，有人承认没有？」 「没。」 「没有就对了，就租个十天半月的，又费劲酬劳又少，有些牙人就没通过牙行，你们懂吧？」 「我们明白，我们在景州城也租了个宅子，只租一个月，也没有通过牙行，确实方便许多，也便宜许多。大哥不要顾虑，我们只想买猪，买完就快快回云州去了。」 牙人轻松了许多，笑道：「那就简单了，我跟你们讲，你们今天去问租给一户卖猪贩子的是哪个牙人，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前两日我才租了套宅子给几个卖猪的跑商，该不会是你们要找的人吧？你们不回来，我也准备去找找你们，帮个忙而已。但你们千万别跟我东家说他们住的宅子是我租出去的呀！」 江承雪和周泽勛互看一眼，不动声色：「大哥，我们没那个闲工夫管这些事情。你仔细讲讲这几个人？哦，我们就是想看看有多少猪，我们回去准备银子。」 第377页 「猪我是没看到，就听见猪叫了，他们院子里还停着两辆笼车，我估摸着应该是卖猪的。别等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要是真的帮了他们忙，那不是又能多少挣上一笔？牙人就心急了，起身就要带路。 两人也没阻拦，起身跟上，小二正提了茶壶过来，叫道：「哎，你们的茶！」 周泽勛：「给我们先留着，等下回来喝！」 牙人：「对，给我们放一边儿，等下还回来！」 第315章 演技都不错 牙人在前带路，江承雪二人跟在后头，忽然道：「大哥你先等等，我们先数下身上的银子，实在不行，等下先给个定金。」 「哎哎哎，哪里那么麻烦……」 牙人叫道，这小夫妻却不管，走开几步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周泽勛：「怎么了？」 江承雪：「没事，等下若真的是他们，你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人家如果说卖完了，我们走就是了，不要打草惊蛇。」 周泽勛皱着眉吸了口气，这事情跟个疙瘩一样堵在心里，叫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有点难…… 江承雪道："他们若是真的偷了我们的，我们就偷回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也给弄点迷药，让他们知道知道那感受！」 周泽勛的眼睛勐地绽放精光，心中憋着的怒火一下子就平息了。 「还是我娘子聪明，他们这次可真气死我了！我们也好好气气他们！」 江承雪又看看天色，中午才过，又二次提醒：「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呀，不要让他们发现不对，不要让他们太过紧张提防，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周泽勛再三保证：『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才从巷子里面出来，牙人就催促道：「你们快些呀，现在一只猪崽吃香得很，去晚了狗屁都没有！」 「好好，我们快走吧！」 牙人带着他们走到城北偏僻的民宅区，七拐八拐的，又来到一处破院子。 「就是这里。你们看，这院子不好租，就给你们这些跑商的行个方便，免得你们住几天还得去签字画押办手续，是吧？」 牙人还有些担心二人背后去跟牙行告状呢。 江承雪笑道：「是的，大哥你别担心啊，我们可不是背后捅刀子的。」 牙人便去敲门。 敲了一阵，里面跟没人一样，周泽勛偷偷拉了拉江承雪一下。 两口子久了，就心有灵犀了。 周泽勛什么都没说，但江承雪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里面有人，且藏着正观察他们。 「有人在没有？是我——」 牙人叫道，这大门上面没挂锁，说明里面有人。 江承雪也上门焦急地拍打：「有人在吗？我们是买猪的，跟你们来买猪——」 又敲了一阵，才听里面懒洋洋地传出一个声音：「哎，来了！别拍了！」 随着声音，大门拉开来，站在门里面的正是上次卖他们猪猡的男人。 男人见了他们也瞪大眼睛：「咦，怎么是你们呀！」 都是好演员啊！ 江承雪自然不会输给他，愣了一下，惊喜道：「大哥你们还没走啊？你们手头还有猪卖吗？」 「猪？你们不是都买走了吗？」 「唉，这……」江承雪一脸尴尬，转头看自己相公。 周泽勛演戏也很上道，这会儿黑着脸站在后头，一脸郁闷的样子。 江承雪：「大哥你别提了，你这边还有多少猪？我们全要，贵点也没事！有吗？」 猪贩子：「这……我们前几天可是把手头的猪全都卖给你们了呀，现在是一头也没有了！」 江承雪满脸失望，甚至有些可可怜怜茫然无措的样子：「大哥，你们想想办法呀，你们不是有路子吗？再给我们搞几头吧？」 一直不说话的周泽勛也闷声闷气道：「是啊，你们帮帮忙，我们夫妻二人定有重谢。」 「哎，就没有了吗？前日我来的时候，不还听到猪叫了吗？」牙人赶紧道，不能呀，自己好不容易找一个挣外快的活儿，不能就这么黄了。 说着就踮着脚尖往院子里面张望，猪贩子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悄悄地用身子挡着牙人，笑道：「老兄，你是听错了吧？我看你是想吃猪肉想疯了！不信你问问这位公子和夫人，前几日他们才把我们最后剩下的猪买走，我们这会儿哪有猪卖呀！」 牙人还是不大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努力张望了好几眼，可苦于没有藉口进去瞧。 江承雪和周泽勛更加不会闹着要进去看，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这人的怀疑，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拉着猪贩子求帮忙。 牙人也转变方向，顺着两口子的话道：「你们是老熟人呀，这不更好了？这两位为了买两头猪猡全城都跑遍了，这位兄弟你就帮帮忙呗，看他们这可怜的，回去不知道要被东家怎么收拾呢！你们既然是贩猪的，那肯定知道哪里还能搞到猪猡b，再去搞几头？」 猪贩子满脸为难，「这……我们都是从南方买了猪运过来的，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们也算是有缘，就帮你们再找找，看着景州有没有买了猪又想卖的，但是价格方面……」 周泽勛急忙道：「价格不是问题，现在我们只要能弄到猪崽子，多少都没问题！」 第378页 猪贩子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却一脸为难似的，点点头：「这忙，我不敢说死了，帮还是要帮的，帮不帮得上可说不准，你们别怪呀！」 两口子喜悦道：「不怪，怎么会怪呢！那么麻烦大哥了，大哥你快些呀，我们真的十分赶时间！」 两边人各演了一通戏，惺惺相惜地道了别。 牙人哀嘆一声，他还以为要吃到一口肥肉了呢。 道：「真是的，前日我明明听到有猪叫了一声，难道真是耳背了？」 江承雪道：「大哥，这一户是真没猪了，这个他倒是没有骗我们。」 牙人：「我说，听刚才你们说话，之前不就买了好几头了吗？这咋还买呢？」 江承雪也哀嘆一口气：「不瞒大哥，我们之前买的猪全叫贼娃子偷走了，唉，本来高高兴兴的……」 牙人露出怜悯之色：「你们咋个这么不小心？现在是什么时候，买了猪肯定要日日夜夜守住了，最近城里面盗贼多得很，多的是丢猪的，才买回来就丢了，听说告到衙门去的都好几起了。」 江承雪：「我们外地人呀，不清楚这些，还以为把房门锁上就没事了。」 瞎扯两句，周泽勛从袖子里面掏出几十个铜钱递到牙人手里：「麻烦了，那茶铺里面的茶水也付过钱了，兄弟没事就去喝了吧。」 「你们呢？」 「我们再去找找看，不能对东家交不了差。」 二人一本正经，还在演戏。 第316章 跟你一起去 打发走了牙人，周泽勛又牵起江承雪的手，偷偷捏了捏，意思是被跟踪了。 那就继续演呗。 二人神情凝重，匆匆赶到集市，去找陶罐店的掌柜，人不在，便精神不振地在萧条无人的活畜集市转了一圈，蔫嗒嗒往客栈回去。 到了客栈，周泽勛回头望了两眼，这才一扫之前满脸菜色，笑了起来：「不装了，没人跟着了。」 「唿——」江承雪吐口气，道，「希望骗过他们了。我拿点药材给你，你找个药铺换点蒙汗药，今晚上给他们用上。」 周泽勛：「不能等晚上，我怕他们起疑，你去弄药，我现在偷偷回去看看情况，天黑前回来。」 说罢，周泽勛便出了门。 江承雪则先上楼餵了两只小狼，然后装了一筐药材，用布盖起来，对药铺来说，药材可能比银子更好用。 像迷药和蒙汗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药铺有，但不会直白地售卖。 都心知肚明，买这种药的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买去是想杀人还是採花，有良知的大夫是不愿意干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的。 但架不住这东西利润高，总有没良知的大夫或是店里的小二偷偷卖出去。 江承雪带了药材去，又搬出梁宽老大夫的名号，果然这家铺子的掌柜就心动了，不过拿出一大包蒙汗药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慌，再三强调： 「小娘子，老夫悬壶济世从未做过亏心事，这药粉给你是自保的，可万万不能拿去害人。」 江承雪用手掂了掂药包，和梁阿楚给她的差不多，笑道：「大夫放心，你瞧我像是坏人么？真的是为了自保。」 「梁大夫在云州城如何了？」 「梁大夫一家三口都好，这次云州大难，想必你听说了，梁大夫一家可帮了大忙，多亏了他们还有云州城的各位大夫。」 「那还没来么？」 「不回来，他们想要在云州城安家，现在过得难点，慢慢就好了。」 老大夫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江承雪又补了些银子，这蒙汗药使用的草药特殊且昂贵，这么一大包，确实不是一篮子草药就能换来的。 弄到了药，江承雪便回了客栈。 下午很晚的时候，陶罐铺子的掌柜来客栈找她，只是没带来好消息。 「不行啦，问遍了都问不到，这景州城大概是没人要卖猪了，你们干脆别急这一时，等下个月，我估计就多了。」 江承雪掏了五十个铜钱给他，拜託他继续帮忙询问，问到了还有重谢。 掌柜的欢欢喜喜回去了，这两天跑腿总算也没白跑，也不累，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杜狗子这边依然是一无所获，之前还信心满满一定要找到母牛的他也开始泄气了。 大妞的收穫还是比较丰盛的，虽然去年孩子的出生率大大减少，但肯定还是有生了孩子正在哺乳期的母亲，而这个糟糕的时段能挣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江承雪表扬了大妞几句，转头又安慰杜狗子：「尽量去找便是，实在找不到就罢了。明天接着找，不过你也不用太有压力。」 杜狗子：「……」接着找，又不用有压力……找着玩？ 不过这江娘子这样一说，他确实心里没有那么堵了。 扭头看了一圈：「周公子人呢？」 周泽勛正巧从外面进来：「找我？」 杜狗子：「没，就随便问问。」 行。看到这两位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们交代自己什么就继续做就是了。 四人下了楼去吃饭，饭后周泽勛又让杜狗子去看看后院黄牛的情况，然后就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 江承雪憋了好一阵子，看到周泽勛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二人白天的演技应该还是过关的。 第379页 房门一关，进到空间。他们喜欢重要的事情在空间说，安全，以防隔墙有耳。 隔个空间，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江承雪将药包拿出来：「喏。这个要加水服用的，比不上那些人的吸入式迷药。」 周泽勛接了药包：「没事，他们喝的水都是外面大井打的，我找个机会放入他们水缸就是。雪儿，猪，的的确确是他们偷去的！这两日他们偷着藏着已经运了几头出城，现在那宅子里面就只剩五六头，应该是相信了我们二人什么都不知道，下午他们商量还要把这些猪卖给我们，还要抬价。」 两人对视三秒，随即都被气笑了。 换了别人，肯定就是当冤大头了。 周泽勛：「我们晚上就行动？虽然只剩五六头，但总比亏十一头要好得多。另外，这些人都是不良之徒，这次偷了我们的，谁知道之前还偷了谁的？之后还会去偷谁的！我想，要是能把他们送官就好了。」 江承雪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再想想。」 便都不说话，各自思考了两分钟。 江承雪：「既然找到他们了，那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要全部拿回来，还不能让他们好过。今晚上先不迷晕他们了，他们要卖，我们就先买——」 二人一番商量，定下了计划。 周泽勛便道：「既然这样，我们得主动掌握他们的行踪，今晚上我就去盯着他们。」 江承雪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去问问大妞和杜狗子还有事没事，把他们明天的事情安排好，省得他们来敲房门，发现我们不在。」 「你也去？」周泽勛拉住她。 江承雪笑：「我有空间，总比你一个人入狼穴要安全得多。」 「这样，也好。」 两口子各自找了大妞和杜狗子，安排完毕，告诉他们今天二人有点累，今晚和明早就不要打扰他们了，该做什么自己做去就是。 然后就将房门锁了。翻窗出去。 周泽勛：「我们不是不该去跟他二人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江承雪：「大妞和杜狗子两个都不聪明，想不到那么多。」 「哈哈，是吧。」 两人摸黑七拐八拐的来到那处宅子。 第317章 男人么小孩似的 周泽勛先跳入宅子里面看了看情况。 出门后带着江承雪跳入隔壁院墙，然后从隔壁跳进猪贩子的院子。院子不大，堆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两人慢慢摸到正屋门外。 屋里正在喝酒，大约很高兴，说话的声音很大。 「你们是没瞧见他们两个今天那无头苍蝇的样儿，拉着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我差点没憋住，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先别笑，再继续说说，人家真没怀疑到我们头上？」 「没有没有！都说了百八十遍没有了！两个愣头青，能想到就怪了！他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去看了，可怜吧唧地去了集市，还去瞧那个罐子铺的门，还住个小破客栈。后面我去找那个罐子掌柜了，说着两口子也求着他帮着找猪呢！」 「活该！要不是他们给我们把价格压那么低，好歹给他们留上两头，还敢报官？！这两天出个城我心惊胆战的，就怕被看城门的把猪搜出来！」 「怕啥？我看搜的也不严。现在也不用担心了，我们再问这两个赚上一笔，这猪就送给他们吧，逮着一批猪偷来偷去，我都偷累了。」 里面人说着，却不知道外面江承雪已经从空间里拖出了木屋的房门，让它与这屋子的门重合，黑灯瞎火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两人伸手拉木门，打开的不是这宅子的房门而是空间的房门。 搬两根凳子坐在门边正大光明地听。 江承雪还嫌听得不够清楚，拿了两个小碗过来，递给周泽勛一个，示意他学自己的样子，将碗扣在门板上，耳朵贴着碗底，门里面对话的声音听得越加清楚。 里面人还在继续畅聊。 「这事我们也别高兴太早，再考验考验这两个，发现不对赶紧走，别贪这个便宜。」 「这可不是小便宜，我听他们的意思，这次不管是多少钱都收！」 「咦，前次不是还挺拽的，跟我们讨价还价？」 「哈哈，现在哪能拽得起来，说是收不到猪回去要被东家打死！现在收猪的钱都是他们自己倒贴的银子。」 江承雪和周泽勛对看一眼：谁啊，帮他们这样自圆其说？ 不错。别人说出来的比他们自己说出来的更有可信度。 里面又说：「先观察两天，明天拿头猪去试试他们，看能给多少银子。」 「那我们必须要先商量好价格，不要便宜了他们……」 两人坐门边听了好一阵，直到里面的人要出门去茅厕，江承雪怕他们进门的时候把空间的门打开了，急忙将门隐了。 江承雪起身去给两人泡杯茶水。 「这些人还挺谨慎。」 「这样也好，就好好给他们演一场。」 两人在空间睡了一大觉，又摸黑去散了一场步，偷偷出空间瞧了一眼，这一窝都睡了。 周泽勛想着也没留下偷听的必要了，不如回客栈。 江承雪想了想：「你记不得云州城的那水井？」 「那水井怎么了？」 第380页 「我们留个门在这里，想偷听直接把门打开就行，就像空间里面的水可以直接流到城中的大井里面去一样。」 周泽勛：「留个门？那也太显眼了吧，还容易把这群人放进空间去。」 江承雪：「我说的门不一定是真的房门呀，留个小洞，能听到他们说话就行。」 两人稍稍一思考，这件事情很容易，直接把房门巴掌大的一小部分带进了空间，直接把它悬空在小桌子的上方，这样两人就能一边喝茶一边监听了。 蹑手蹑脚翻了墙出来，又偷偷摸摸躲开巡逻的衙役，再略显狼狈地爬窗进入自己的房间。 二人将窗户关死，点了蜡烛，拍拍身上在窗框上蹭的灰。 周泽勛笑道：「早想到这个法子，我们还用得着费这力气。」 江承雪也笑道：「不熟嘛，这个方法没用两次，总觉得逻辑上跟不上一样。」 洗漱完毕，周泽勛又有点蠢蠢欲动，被江承雪坚决制止：「别闹，明天他们还要来考验我们呢，保持专注！」 周泽勛直磨牙：「我跟这几人这仇是结下了！尽破坏我的好事！」 第二天早上，杜狗子和大妞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两位东家已经在下面坐着吃包子了。 杜狗子一愣，望着周公子有点黑眼圈的眼睛：「公子不是累了今天要晚些起吗？」 确实累了，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可为啥这么早就起了？ 他也不是没怀疑两位东家，总觉得他们晚上过去自己房间做安排哪里有点不大对，但是这二人是有点不按章出牌，把他已经弄得彻底稀里煳涂了。 周泽勛虽然有黑眼眶，但是精神很好，眼睛瞄了一下江承雪。 道：「是挺累的，不过习惯早起了。」 江承雪埋首喝粥，不想搭理这人了。 男人就是烦呀，不让他做的事情他非要做了才罢休。所以昨晚上这人半晚上不老实，最后没办法…… 完事之后，他还委屈巴巴，说什么他也没想打扰她睡觉的，是手脚不听使唤。 江承雪：…… 最后还是在空间补了觉。至于周泽勛他为什么黑眼圈，是他在空间不好好睡觉，精力充肺地下地干活去了，幸好池塘里面没鱼，否则非逮两条鱼回来不可。 男人么，小孩似的，丢猪的事情眼看就有眉目了，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快乐，心情好极了。 不过—— 她忍着笑白了他一眼。其实还挺可爱的。 杜狗子也懒得去琢磨这二人到底想什么，饭后就出门了。大妞抱着罐子，问：「江娘子，我的这个事情还要做多久呀？」 江承雪：「就这两日吧。」 「那太好了！」说完就乐颠颠出了门。 两人回了楼上，坐在空间听那边的消息，为了听得真切，周泽勛还一点点地在这巴掌大的门板上弄出一个小洞来。只是听到的消息也有限，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没打算跑路就是了。 一壶茶喝完，又去城门转了一圈，没消息，王春也在，看上去有点泄气。本想赚点外快的，但这外快不大好赚呀！ 两口子安慰了一下，说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请他们兄弟吃顿饭。 又「失魂落魄」地游荡到集市上去敲陶罐铺子的房门，人家挂着锁呢，便又转身回客栈。 等他们到客栈的时候，陶罐铺掌柜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第318章 今晚可以行动了 「好消息！好消息啊！」 掌柜春风满脸迎上来，「走走走，到我家里去！」 周泽勛：「去你家里？」 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头！今天运气真好，大早上就碰到个卖猪的，一卖就是二头！在我家里呢！」 周泽勛：「卖猪的在你家？」 掌柜：「猪在我家，卖猪的忙着别的事情，就让我代卖，我又不敢放在铺子又不好直接牵到客栈来，可不就放家里？」 三人急急忙忙又到掌柜家里，是两头半大不小的猪，二三个月的样子，装在一个竹笼里。 这大小不就和他们丢失的猪一致吗？ 掌柜的道：「这么大的猪行吧？好养，不容易生病！」 江承雪：「成！卖猪的人呢？他什么时候来？」 「不用等他。人家说了，这猪放在我这里卖，卖猪的钱我先收着，到时候他来找我那就是，忙着呢。」掌柜盯着二人，「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人家都敢把猪放在我这里不是？」 江承雪笑：「那当然，那就这样。多少钱啊？」 掌柜的支吾了一下，道：「人家要的贵，要了四两银子不卖……我也帮你们讲价了，但是人家说这两头猪把他们家人吃的粮食都吃完了，不卖四两就宰了吃肉——」 江承雪两口子一脸纠结的样子，最后一咬牙：「我们——买！」 走前，又抓着掌柜：「叔，两头不够，你再帮我们多找几头，也帮我们讲讲价，实在不行四两银子我们也买！抓紧啊，我们这两日就准备走了。」 「哎，我尽力！尽力！」 他当然要尽力，这两头猪就得了二百文。卖猪的那男人还答应给他一百文呢。 夫妻两个抬着笼子离开，周泽勛冷哼一声：「这伙人真是黑心透了，今天这猪卖的比之前足足多了一两多银子。」 江承雪：「不止呢，为了找这些猪，我们还花了不少人情钱，比如给这掌柜的这些小心打探费，还有欠着衙门两位兄弟的人情……这些都要跟他们讨回来不可。」 第381页 没有把猪放进空间，抬到宅子里面，又放在之前养猪的那个屋子，顺便给两头猪把烧了两把火。 晚上周泽勛还是住这院子。 第二天周泽勛回来便说昨晚那伙儿又来宅子了，但这次他们没有偷猪，只是确定这猪是他们二人买下的。 其实江承雪已经知道了，昨晚她在空间坐在桌边喝茶，一边听那伙儿猪贩子嘲笑他们两口子是多么愚蠢。 江承雪：「他们运出城的猪打算今天再运回来，还找好了措辞，说是从南方新买的，才运来的。呵呵，我现在倒有点担心他们在城门口就被看门的将士给截下来了。」 周泽勛：「那怎么办？」 「没事，见机行事。」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两人就在北城门附近转悠，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听到城门那边热闹起来了。 坐在露天茶馆的二人赶紧起身往那边去，就看到城门的将士把一辆笼车拖到一旁，拉车的那三人神情紧张，不停地赔笑给将士说着好话。 「大人，我们都是好人，我们的猪都是正经买来的呀，有话好好说——」 将士道：「你们紧张个什么，你们这猪要卖的对吧？」 三人急忙：「对对对，卖的，从南方买过来到北方卖的……咳咳，我们本来是要往京城方向走，但听说那边不好卖又回来了。」 将士：「你们既然要卖就行，我们有个朋友正好要买猪，你们也省劲，直接卖给他们！」 三个人：「我们……我们……」 心里慌得一批。 江承雪两人挤上前去，惊喜道：「大哥，是你们啊！」 卖猪的贩子一见他们，先慌了一下，马上镇定：「诶，是你们吶！」 江承雪也不管他们，直接凑到笼车前面，掀开黑布，就看到不大的笼车里面挤着四头小猪，昂昂昂地叫，似乎是饿了。 守门将士也乐了，「你们来得正巧，你们不是要买猪吗？这不是来了？」 周泽勛急忙给这几位拱手称谢。 「谢倒是不用谢……」 头领拉长语调，盯着周泽勛，那眼神也不像是不用谢的样子。 周泽勛便道：「明白明白，我会跟王春王喜柱两位大哥讲的，各位兄弟辛苦辛苦！」 三个猪贩子跟着江承雪夫妻两个把笼车拖进城门，一边走一边解释：「这四头猪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南方买来的，前几日准备弄到更北边去卖，走到半路又想景州城都不好卖，北边更不好卖，就又回来了——」 周泽勛：「回来得好啊，我们正要买呢！」 猪贩子：「你们跟那些官人很熟啊？」 周泽勛：「不熟，压根不认识，唉，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掏银子请他们帮帮忙，让他们帮我们看着有没有卖猪的进城出城，我们要买猪啊！」 三人听罢立即轻松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哦，是这么回事！」 江承雪道：「三位大哥，你们直接把猪拖到我们宅子去吧，多少钱？我们马上给凑银子！」 三人本想直接拖过去的，但一听到凑银子，便起了心眼，凑？就是你们手头没啥银子了呗？ 道：「不着急，我们先把猪运回去，你们凑足了银子，再来不迟，我们这交情，给你们多留几天没问题。」 周泽勛：「不用那么麻烦，直接送我们宅子去就是，放心吧，我们都是讲信用的，离开景州前一定给三位大哥把银子凑足了！」 他这么一说，三个人更加不愿意把猪送过去了，你们这两日就要走，谁知道会不会偷偷摸摸带着猪跑路？ 可能性极大，估计自己的猪被偷过一次，心里这口气憋着呢，而且还损失了那么多银子…… 「这可不行，我们不好跟老大交差，你们还是到我们门上讲吧，最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生意人嘛，你们也知道的，挣点银子实在不容易。」 「是是……行，三位大哥，你们一定给我们留着，我们给的价格高，我们现在就去凑银子，最迟明天下午就过去了——」 两人不舍地将三人送走，冲着他们的背影热情挥手。 放下手，江承雪道：「今晚上可以下药偷猪了。」 第319章 有点欠揍的样子 天黑前还特意给这些猪贩子送了一坛酒过去，请他们把猪给他们留下来。 回到客栈便钻进空间去监听，这些人正围着吃饭，因为赚了一大笔，这些天他们的伙食相当不错。他们正讨论喝不喝酒的问题。 一人道：「我闻着他们送来的酒不错，真想喝一口，难得今晚上有肉吃！」 另一人：「你老实点！这两人送来的酒都不准喝，我们还是要防着点，等他们离了景州城，爱怎么喝怎么喝！」 又一个人：「今晚上大家吃饱，晚上机灵点，屋里将近十头猪，要丢了你们都吃屁去。」 下一个人：「呵呵，敢偷我们的猪？那不是班门弄斧？」 …… 江承雪周泽勛二人，一边撕扯滷肉吃一边不做声地听着。 送去的酒的确下了药，不过他们上门的最主要目的不是送那坛下了药的酒，而是瞅着机会在他们吃水的水缸里面下了药，酒可以不喝，水还不喝了？ 除了下药之外，还在那边藏了一道门，半夜跑过去太麻烦了。反正那地方偏僻人少，大晚上的，更加不会有人注意破墙上面多了一道栅栏门。 第382页 听了两刻钟的样子，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弱。 有人道：「你们咋了，别睡啊，我觉得不大对劲儿……」 然后便没有了声音。 又过了一阵，唿噜声四起。 周泽勛站起来：「走吧。」 两人从木屋出来，在栅栏门边听了听声音，然后推开栅栏门，门外不是田地，而是一条漆黑的巷子。 巷子转过弯，再走几步就是猪贩子们租的宅子。 「你先把门关上，我去看看他们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等下敲五下门你再开。」 没等多久，周泽勛就回来了，很规律地敲了五下门。 「走吧，你这剂量加的够大，全都睡在饭桌上了。」 两人从栅栏门出来，江承雪将门收入空间。 周泽勛带着她跳入院子，院子里面都听得到里面震天的唿噜声。 两人进入关着猪猡的房间，里面还有八头猪，十一头猪，一头都不少。 江承雪将木屋的门立在屋里，两人没几下就把八头猪都抱进空间，空间里暖和，夏天，也不用给它们烧炉子，直接放在牛圈里面，让鸡牛猪一起生长算了。 出来将房门一收，来到住人的屋子。屋里还点着烛台，饭桌上摆着几个菜，像是从外面的馆子买来的。 一共五个人，一个仰躺在地上，另外四个歪倒在桌上，饭碗都被压翻了。 江承雪道：「阿勛，你搜身，我把我们送的酒水倒掉去……算了，不倒了，放在空间，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酒水是证物，万一这群贼，贼喊捉贼，拿着他们送的酒去告官，那真说不清了。 收拾了酒水，又出门将他们吃水用的水缸里面的水倒掉，这水缸不大，这些人又不太勤快，下药的时候只有小半缸水，现在也还是小半缸水，可能就取了一壶水拿去喝，然后就被放倒了。 他们不亏，江承雪没在这水里少加料。 放了水，又从空间取了一些水补上。 回到屋里，周泽勛将五人身上摸出的银两放在桌上，不多。加起来也就二三两碎银。 「看来藏在别的地方了，我找找。」 两人又去他们睡觉的两间屋子找了一番，费了好些功夫，最终在床底下痰盂下面发现一块松动的转头，里面果然掏出一大包银子。 周泽勛拎了拎，大约有个三百多两。 「全拿走？」 江承雪：「拿走。」 走的时候，周泽勛还记恨这些人偷走他的棉被和褥子，干脆也顺走了一辆笼车。 两人回了客栈，抓紧时间睡觉，明天事情还多着呢。 第二天大早，照例把杜狗子和大妞二人打发出去，两个人带着两个小狼崽子去了宅子，收拾了个桌子，又弄了一壶茶，跟茶铺要了两份点心，今天啥也不做，就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敲得很急。 两人对看一眼，周泽勛起身去开门，江承雪站在正屋门口捻着一块点心吃。 开门，门口果然站着的是猪贩子，来了三人，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盯着周泽勛的眼神泛着怨毒。 比起他们，周泽勛满脸笑意：「三位兄弟，你们来卖猪啊？」 三个人：「……」 一人道：「卖！昨天你们不是说银子没筹到吗？现在筹到了吗？」 周泽勛：「筹倒是筹到了，你们现在把猪送来我们当场就能结帐。」 对方阴阴一笑：「哦？这才多长一点时间，银子就筹到了？」说着，还用眼睛剜了一下门口站着的江承雪，昨天那着急样子，今天又是这种贵妇人一样的样子，叫人越看越不顺眼！ 江承雪一边吃着一边走上前，也是满眼笑意，好像根本看不懂对方脸色似的：「钱是筹到了，就是不多，三位大哥，这猪呢，我们也不着急要了，你们要是找不到买家，便宜一点卖给我们也成。」 三人的脸色更糟，看着这满脸春风的两口子，心里只有一个词：小人得志！ 看把你们能的！ 带头那个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没有温度：「是吗？都是老交情了，商量一下也不是不行。既然你们筹到银子了，明天吧，明天给你们卖猪！告辞！」 两人站在宅子门口给三人挥手告别，那样子实在有点欠揍了。 「你说他们会以为是咱们偷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还是要做好准备。」 回屋子继续把茶水喝完，又请了隔壁的邻居过来帮忙看着两头猪，剩下的茶水和点心也给了他们。邻居母子两个高兴极了。 出了宅子，两人直奔衙门而去，找王家兄弟，找牛壮和钱进。 第320章 一网打尽人赃俱获 三个猪贩子，一路回去，险些将肺气炸。 「是他们干的，千真万确。」 「这二人狡诈如狐狸，我早就说不要小瞧了他们！看看他们现在得逞的嘴脸！是故意唬着我们把运出去的猪再运回来，然后一网打尽！」 「可恶啊！不扒了他们的皮，我咽不下这口气！」 五个人将院门一关开始合计起来。 一个个气的翻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互相责怪了一番。 最后，领头人一拍桌子，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大家噤声，刚才怒髮冲冠，这才偃旗息鼓。 第383页 「去看着，好好盯着那个宅子，今天不能让一只苍蝇从那宅子飞出来！盯着那两人，不要叫他们在做什么小动作！」 「是！」 这些猪贩子的的确确有工夫傍身，盯个梢什么的不在话下。 不过这梢越盯越气大，这二人当真卑鄙无耻，偷了他们的猪，偷了他们的银子便买了好吃好喝，蹲在宅子里和隔壁的女人孩子闲唠嗑。 之前还着急的到处买猪，说这两日便走，现在看好似也不着急，纯纯的就是激将他们。 天色好不容易慢慢暗下来，这二人又掏钱，请隔壁的男人女人一起过来住在宅子里，让他们守着。 他们自己一路悠哉悠哉地回了客栈。 盯梢的人恶狠狠地笑了。 这两个年轻人，自恃有点小聪明，就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了，真以为他们这些跑江湖的是这么好对付的？ 等到夜色全黑，五人便行动起来。 三人偷猪，两人去客栈。 那些被偷去的银子，肯定在二人身上，绝不会在那大宅子里，比起那些猪，他们更关心银子。 来到客栈的两个贼人，在附近熘达了好一阵，终于见二人的窗口烛火熄灭。 又等了两刻钟，两人偷偷潜进客栈，白天已经打听好这夫妻二人所住的房间，甚至已经上来踏过路线。 来到房间门前，把小刀塞进门缝，极有技巧地一点点将门销挪开，这中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插销被挪开后，房门自然而然翕开一条缝，他们没着急，蹲在门口，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竹管塞入门缝，他对着竹管的一头缓缓地一吹。 没过五分钟，便听能力发出巨大的唿噜声。 两人鄙视一笑，那男子看着玉树临风，打起唿噜来不仍跟猪一样？呵呵！ 今日不将他们的所有钱财全部捲走，便对不起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两人扶了扶脸上的面巾，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插上。 又仔细聆听了一下，屋里唿噜声震天。 「昂——昂——」 「喝——喝——」 两人忽然一惊，这分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唿噜声，且是两个男人！ 顿觉不妙就想跳窗而逃。 房门却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来，屋里乌漆麻黑的，涌进好几个人。 「快走！」 刚推开窗户，却见一黑影罩着他们面门拍了下来，是一根大棍，直接将其中一人从窗户上拍回屋子。 「不许动，否则刀剑无情！」 有人点了灯火，屋里这才有了光亮，两人一看这伙人顿时双脚发软，却又肾上腺上头再次往窗外冲去，迎接他们的，毫无疑问又是一大棒。 杜狗子倒挂在窗口，怒喝：「孙子！你们好大的胆子，偷到我们头上来了！」 门口涌进来的官兵更是一拥而上，腰间的佩刀都没有出壳，直接把两人按在地上拿绳子捆的跟个粽子一样。 牛壮走上前来，冲着二人就是一大嘴巴：「妈了个巴子！偷到咱们景州城来了，我叫你再偷！」 「昂——昂——」 「喝——喝——」 屋里二人人仍睡得鼾声震天，一人倒在床上，一人趴在桌上，完全没有被这大动静惊醒。 钱进上前粗鲁地摇着二人：「醒了！醒醒了！」 「让他们睡吧，摇不醒，被这二人下了迷药了。」 门外又走进两人，正是周泽勛和江承雪，二人衣冠齐整，一点就寝的意思也没有。 「混帐，你们设计我们——」 地上两人怒吼，杜狗子从窗上跳下来，对着就是一脚，「放你们的狗屁！我们小东家的十一头猪呢？你们他妈的给我吐出来！」 杜狗子是今日才知道两位东家在他和大妞在忙活的时候，买了11头猪，结果一夜没过就被人偷走了，这把他气的够呛。 当然不敢生两位东家的气，是生这伙贼人的气，脚下毫不留情，踹得两人嗷嗷直叫。 「行了，把人交给官府吧！官府会为我们做主的。」 周泽勛拦住愤怒的杜狗子。 地上扭曲的二人吼道：「你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你们也不照样偷——我们偷你们十一头猪，你们不偷回去了吗？还偷了咱们银子——」 江承雪满腔困惑：「你们在说啥？」 「少装了！你们才是真小偷！」 杜狗子又上前踹了一脚，周泽勛道：「别管这些人胡言乱语，贼喊捉贼，几位大人快将他们抓回去吧！我们这就去看看我们的两头猪还在不在？」 一行人又匆匆赶到宅子，这边三人也没跑掉，一个个跟粽子一样，捆了起来扔在地上。 屋子里面隔壁的男人和女人也都昏睡在地，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杜狗子率先去看了那二头猪，还在。 松了半口气，回到院子，对着三人又各踹了一脚。 五个贼人被抓了回去，隔壁的邻居也被送了回去。 官府派了二人将他们几个送回客栈。 狗子再三对官府的人强调：「你们一定要问出他们偷我们东家的十一头猪到哪里去了！」 王家兄弟两个，还有牛壮钱进，都是周泽勛夫妻二人的老相识。 点头道：「放心，你们这次可立了大功，城中多起猪崽丢失案，这次可算是结了，有了结果肯定第一个想到你们。」 第384页 回客栈，杜狗子愤愤不平，最后蔫头耷脑。 「公子夫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说一声？有我晚上守着，那十一头猪，说不定就丢不了啦！」 周泽勛淡淡一笑：「都是小事，不用挂在心上。这次能抓住这几个偷猪的贼人，为百姓做件好事就足够了。」 杜狗子心里长嘆一口气。 这二人真是有钱呀！丢了是一头猪，还能这么淡定。 不过也真是佩服他们。这事情干得漂亮！ 第321章 银子还给你们 经过一晚上的大动静，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都起得晚了。 大妞昨天晚上没帮上什么忙，她虽然力大无穷，但江承雪二人还是考虑到她是个女孩子，既然有杜狗子和官府的人帮忙，大妞帮不帮都无所谓。 于是忙了一天到处讨奶的大妞，昨晚上踏踏实实睡了一夜，居然没醒。 大早上天才微微亮她便醒了，坐在楼下听客栈小二讲述了昨天晚上的「大事件」，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住在客栈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听完十分懊恼，怪自己睡得太死了。 等到二位东家和杜狗子都起来了，大妞还蔫哒哒的，看到杜狗子忍不住怒气上头。 「好你个杜狗子，昨晚上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把我喊醒！要是东家有个什么事情，我跟你拼命！」 杜狗子：「……拉倒吧你，昨晚上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就你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叫的醒吗？」 大妞便蔫了，缩着脖子自言自语：「我也不乐意呀，不是我自己想睡的……」然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杜狗子，「还是怪你，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醒的！」 江承雪乐呵呵地打断二人：「好啦，你们两个别闹了，大妞你也不要怪狗子，是我喊他不要叫你的，你是个女孩子嘛，晚上不要熬夜，会不好看的。」 大妞一听坐着身子，摸着自己的脸：「江娘子，我好看吗？」 杜狗子忍不住别过头翻了个白眼：「客套话你都听不出来呀？真是个傻大妞！」 今日再安排工作，杜狗子就有点不听话了，可不嘛，自己跑了几天，没想到两个主子背地里遇到这样大的事情，叫他怎么安心出去跑？ 大妞倒没啥问题，还是出去讨奶水，两只小狼崽子一饿了就嘤嘤嘤嗷嗷嗷的，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心烦。 周泽勛二人也没有责怪杜狗子，人家又不是自己手下，按理是没有责任听自己命令的。 便就这样吧。 两人今日都没有踏出客栈。 猪仔的事情解决了，亏出去的银子成倍成倍的拿回来了，两个人便乐呵呵的关在房间里，但也没闲着。 空间的粮食成熟了，必须得收割，晾晒，脱粒，收库。 因为杜狗子守着门，两人也不好出客栈随便捞两个人到空间帮忙，只好自己动手。 这一批全都种的麦子，北方种麦子的多。 虽然空间土地被鱼塘仓库晒场占去了一些，但还剩下40多亩。全都种满了。 江承雪干农活就是渣渣，周泽勛干三分，她只能干一分，还累的腰酸背痛。 两人围着桌子吃饭，江承雪揉揉肩膀，抱怨道：「这杜狗子，真是个犟人，害得我们自己干活！」 周泽勛笑道：「人家也是好心啊，这样尽忠职守我们该感谢他。」 江承雪努嘴：「我知道啊，就是抱怨抱怨。」 周泽勛：「那我们把他弄进来干活？」 「好啊！」江承雪就像等着这一句话似的，打了个响指，满脸笑意，「我们把他弄进来干活！」 两人确定好了馊主意，便下楼找杜狗子，这人就在客栈门口找了张桌子，坐着一口茶，喝了一上午，守着门寸步不离。 周泽勛抱酒下去找他喝两口，杜狗子本想拒绝，但这位公子说不喝多就喝两口，他便馋了。 结果两口酒喝下去，一刻钟后，他就趴在桌上睡觉了。 他睡，周泽勛也跟着睡。 江承雪将他二人都带进了空间，回头看到小二也趴在桌上睡觉，顺便把小二也丢进空间去。 她自己坐在桌前喝茶。 喝了一个时辰，见官府有人来了，就进空间把这些人带了出来。 「哟，怎么大白天就睡开啦？」 进门的是王家兄弟和牛壮钱进四人，他们跟周泽鑫两口子接触，一来二回的便熟悉了，对他们的态度也跟对朋友似的。 江承雪急忙起身打了招唿，哦，推了推桌上的两个男人。 周泽勛和杜狗子才迷迷煳煳醒过来。 牛壮哈哈一笑：「行啊！心情不错吶，这就喝醉啦？」 两人都赶紧起身打招唿。 「喝了两口酒，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周泽勛道。 他可不是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喝的是他们给猪贩子送过去的酒，后来又被娘子拿进了空间，说是之后用的上。 巧了，这不就用上了么！ 杜狗子也稀里煳涂，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好像也没有不对。 周公子和江娘子不都在这里吗？ 「我们睡了很久吗？」 江承雪：「没有很久，半个时辰吧！」 杜狗子：…… 还好还好，只是半个时辰而已，看来昨晚上是真的累了。 第385页 几人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睡觉的小二也醒了过来，赶紧给这些爷上茶。 王春看看周泽勛：「周公子，今天怎么黑了点？」 杜狗子也正想说！ 周泽勛哈哈一笑：「可能是和景州城有点不和脾气，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 几人便都哈哈一笑，杜狗子心想好像也没啥奇怪的，周公子这脸本来就黑。 四人是专门给他们传递消息来的。 那五人被抓进大牢，一顿伺候之后，终于承认他们就是贼。 当然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周泽勛夫妻两个偷了他们的猪，还偷了他们的银子。 但这些话衙门的人都只当是这几个人居心叵测，想拉人下水，毕竟在周泽勛租的宅子里面只有两头猪，经过调查，这两头猪确确实实是他们花银子买的，跟偷完全没关系。 所以五个贼人的话，衙门完全没当回事，根本没放在心头。 「唉，可惜我们把他们宅子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剩下的那些猪，这些人嘴硬的很，非说是被人偷走了。我估计他们还真没说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他们是彻底栽了！」 周泽勛：「是啊，所以坏事不能做，报应迟早降临在自己头上。猪找不到就罢了，把他们抓住了，不再去祸害别人，我夫妻二人心里就踏实了！」 四个官差大笑，齐声称赞。 「要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心善，那就好咯！不过这次绝不会亏着你们，猪没找到，倒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赃银，猪没办法还给你们，银子还给你们！」 第322章 有一试的必要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还以为300多两银子便是这些人的全部呢。 也是，五个人，怎么可能把银子都放在一起？ 这伙人不仅仅是偷猪，别的东西也偷，只要是值钱的。 积累下来的将近千两。 这一次，完全叫官府的搜颳了个干净。 官大人高兴，那几个报官丢猪的，相应赔了些银子，剩下的便全归官库。 当然了，是不是全归官库，官府的人说了算。 此事皆大欢喜。 至于周泽勛二人，立下大功，官府自然也是慷慨许多，归还他们40两白银，比他们丢失的多了十两。 至此，杜狗子满腹哀怨才终于散去，好歹是这二人没亏，否则他老觉得失职。 约好了这四人酒饭之局，将他们送走。 杜狗子仍然坐在楼下守着，刚才一高兴，他都把自己做梦的事情给忘了，梦这东西，当时没记住，事后更加记不住。他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至于是什么，记不得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则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三个大男人干活还是很快的，一个时辰，空间里面便是将近十天的长度。 不仅地里的麦子收了，新的种子也种了下去。只是由于马上就冬天了，只能种些生长周期短的，比如大葱，萝蔔。 还给牛圈里面的猪牛囤了点冬天的草料。 两人又转到池塘边，此时，池塘早已蓄满了水，波光粼粼，宛若闪光的蓝宝石。 看着这环境，江承雪就不由着急地嘆气：「可惜可惜，有鱼苗就好了！养了鱼，我给你做鱼吃！」 周泽勛听了，便亲着她的头顶。 「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守着你呢。」 江承雪嫌弃的侧了侧头：「别亲头髮，脏。」 「不脏，香香的。」 周泽勛又亲一口，道：「这几日，虽然没有给杜狗子和小二发工钱，不过我每日好吃好喝的给他们，应该也不算亏待他们。」 江承雪：「嗯。」 周泽勛：「不过有一事我心里一直有些没底，那11头猪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但是那300多两银子……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本该是收归衙门的。」 江承雪：「这些银子虽然我们拿着，但我们可以拿它们多为老百姓做点事情，比如云州城那些发放的粮食？若全都收归给了官府，反而做不了什么呢？」 周泽勛想了想，是这样的道理，又叮嘱娘子：「那我们就多为老百姓做点什么。」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拿取不属于自己的，实在是良心不安，这些不知道是多少穷苦老百姓的心血。 娘子说的是，把这些还给那些老百姓是不切实际的，不如为大家做点事。 江承雪笑道：「好好好，放心吧，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为老百姓做事吗？」 当然，力是相互的。利益给到老百姓，最后也会返还给他们。 两人从池塘边往回走，路过牛圈，两天前的小母牛犊子已经转眼间变成了一头即将成熟的小母牛。 这些日子在空间过的不错，没田地里面不生草，他们都是直接把各种粮食，蔬菜种子扔在牛圈里面，生出来的幼苗就被她们吃了。 「再过几天就可以配种了。」周泽勛道。 眼下，这小母牛还是小了些。 「到时候大妞就解放了，不用天天去讨奶水了。」江承雪也笑道。 「这几头猪马上也可以出栏了。」 「嗯，今天晚上就把他们放到宅子里去，过了明天再放回来。」 明天空间是冬季，虽然新修了仓库，可遗憾的是，仓库确确实实不像他们的木屋。这些猪和牛放在空间，不烧火的话，肯定会冻着的，可他们又不想在空间一直呆着。 第386页 眼睛看着牛圈里的田地，老是这样撒种子让它们吃多累呀，把这一圈变成草地吧。 将牛圈里面的几只鸡又捉回后院，反正有猪陪着小牛，不孤单。 后院也是一派秋色，正巧有许多草都结了种子，她们二人选了一些猪牛都愿意接受的草类种子拿回去撒在牛圈里面。 江承雪已经摸到这空间的脾气，其实算得上是个心想事成的空间。 比如，她想地里有个池塘，于是挖了一个坑就出现了一坑的水。 她现在就想这个牛圈变成一片草地。 过两天看看成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弄完这些，周泽勛便不怀好意的给她捏肩。 「干嘛呀？」 「娘子，今天做面给我吃吧？」 江承雪顿时笑出声来：「你就这点追求呀，光想着吃面，你怎么不想着吃山珍海味呢！」 「娘子做的面在我心中便是山珍海味呀！」 江承雪被他哄得眉眼舒展：「行行行，走吧，给你拉面吃，今天想吃什么菜？」 空间里面的肉也剩的不多了，他们两人在空间吃饭，几乎不知道什么叫节省。 这几日把店小二和杜狗子拉进空间来，想着不好给他们结算银子，就从吃食上补偿他们，所以顿顿都有肉，原本一矮缸满满当当的猪肉牛肉，现在已经见了底。 「不要紧，这两日就能补充上了。正好快快的把这些吃完。」 于是乎，这一顿是满实满在的「肉拌面」，肉多菜少，周泽勛已经好些日子没吃到面（按空间时间算），自然是吃得十分快活。 吃完了，周泽勛自觉的收了碗筷去洗。 江承雪则双手托腮，望着门外，仓库有了，池塘有了，菜有了，肉有了。 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但心还是有一点点提着。 毕竟云州城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用着急，因为他们准备回去了。 而且这仓库也有些闹心，要是能和木屋一样，该多好。 按理说，这是心想事成的空间，她想着让这个仓库也有保鲜的功能，但没成。 她在想是不是哪里弄的不对？ 思来想去，这建造仓库的材料都是外面运进来的，如果用空间自己生长出来的木材搭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如此一想，她觉得大有一试的必要，顿时又心怀期待起来。 只是，这估计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试。 第323章 救了个急火 之后的事情便轻松许多，江承雪二人也不慌不忙，至少看上去是，每日就上街到处乱逛，逛的杜狗子都对他们没啥戒心了。 这期间还请衙门的四人吃了个饭，至于帮了忙的守城将士，别没有请他们吃饭了，人太多了，请不过来。 便每人给了五十文钱，也花去了将近一两银子。 原本是想给鸡蛋的，鸡蛋空间多的是，现在又快装不下了，但对方人太多，他们懒得解释鸡蛋的来处，毕竟身边还有个杜狗子呢。 杜狗子回去给肖府说说……就复杂了。 在杜狗子看起来二人无所事事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在锦州城搜罗了不少种子，连城中发芽的月季树都叫他们挖了一棵进空间。 空间餵养的那几头猪，也已经偷偷摸摸宰杀完毕，又偷偷买了两口大缸，把猪肉就堆在大缸里的。木屋基本上都已经快要进不去人了。 至于那头小母牛，已经不能称之为小母牛。他们晚上偷偷的把客栈后院养的那头黄牛弄进空间，配种成功，成功地诞下一头小牛崽。 于是，母牛一边养育她的小牛崽，一边被江承雪剥削。 江承雪将挤出的牛奶再次制成牛奶粉存在空间里，小狼崽喝奶的事情总算是不用操心了。 在景州城停留的第八天，回去传递消息的肖贺还没回来，他们决定不等了，回云州城去。 这个决定让杜狗子犯了难。 实在是难办。 这周公子和江娘子二人，真真是奇人，他跑了那么几天都没找到的母牛，叫他们二人悠哉悠哉地就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母牛，还找到一头小牛，母子两个。 除了这两头牛，不对，是三头牛，还有从老农手中买回来的干瘦黄牛。 还有两头猪崽。 哦，对了，还有两头小狼崽。 真是离大谱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搞了这么多牲口。这才几天呀？ 他们四个人，能搞得回去？ 不过江晨雪他们倒也并没想着一次性就把这么多带回去。 他们决定把三头牛先留在景州城，然后僱人叫照看。这次回去就带两头狼崽子和两头小猪崽。 母子牛她专门从空间里牵了出来，如果一直留在空间里，过不了多久两头牛都得老的没影了。 不如拿出来养，到时候牵回云州城去也用得上。 只是他们现在赶时间，肯定没空陪着三头牛慢悠悠的赶路。 至于交给谁养，他们也选好了人选，就衙门的四个人吧！ 他们的身份在那里，一般人还真不敢往他们家去偷摸，而且这是给他们家创收的事情，这四个人于情于理都乐意接了这差事。 所有事情安排完毕，四人便套上马车，往云州城的方向赶去。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似乎要好走得多，而且这几日，客栈小二似乎对这马匹照顾有加，精壮了不少，跑起路来，四蹄扬得飞快。 第387页 其实不是客栈小二对马匹照顾有加，而是江承雪和周泽勛偷偷的将这马领进空间好几次。 空间的水草不一样，不餵别的马匹也能长得很好，但他们经过了解，知道马喜好甜口，尤其是豆子之类的精粮能均衡马匹所需的营养，让马变得更加矫健。否则的话，马会营养不良。 所以往战场上运送的粮草，不仅仅是给人吃的，给马匹吃的是更为重要的一部分，甚至马比人吃的还好，士兵跟马抢豆子吃的事情一点也不新鲜。 两口子还专门又给它种了点黄豆，种了些蚕豆，混着玉米粒子一起煮着给它吃了好些顿。 这些豆子没白吃，引得杜狗子一边赶马一边啧啧称赞，直言，下次去景州一定要去谢过那个店小二！ 一路平顺。 走了两日，又遇到策马而来的肖贺。 肖贺给他们带来一个让人头痛不已的消息！ 就在他离开云州城之时，城中粮库被人一把火烧了！ 「才运到云州城的救济粮，都在这一把火中给烧了个干净！如今，整个云都城已经慌作一团！」 肖贺心有戚戚然，那被烧掉的不仅仅是救济粮，还有之前城中的存粮。 云州城现在慌乱的不仅仅是普通百姓，连那些达官贵人权势商贾也通通都慌了。 「现在的云州城，别说是救济难民，连富裕人家都难吃上饭了。乱套了，城中偷抢之事频发，官府根本镇压不住。周公子，你们家……也被抢劫了，余下的粮食都没了……不过你二人不必担心，肖府无事，你们家人都能吃得上饭。」 江承雪和周泽勛面色肃然，对看了一眼，道：「立即赶路，能不停就不停。」 说完，进了车厢，把车门一关。 杜狗子和肖贺也对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扬起马鞭。 「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周泽勛坐在木屋的小桌前，手抓着滚烫的茶杯，却毫无知觉一样。眉头深锁。 江承雪也有这样的感觉，首先，运粮史岳大人莫名其妙被毒害。 短短几天，城中的粮库便被一把火烧毁。 这两件事之间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 周泽勛咬牙道：「这个薛家，莫非要饿死全城百姓？」 江承雪不言语，对于城中的情况，他们知道的太少，只能抓紧时间赶紧回去。 为了赶时间，他们又把那坛为了对付猪贩子的迷药酒拿了出来。 趁休息的时候，给肖贺杜狗子大妞喝上两口。 趁他们睡熟之后，把两匹马牵进空间餵食休息，吃好休息好，出来也才几分钟罢了。 把三个人弄进车厢睡去，他二人坐在前方赶车继续前进。 原本八九天的路程，硬生生的，四天就跑完了。 肖贺和杜狗子两个人完全搞不懂状况，还以为是自己两个人太着急，把时间都给弄错了。 又觉得是这两匹马实在是通人性，知道他们心急，所以跑得这么快。 不管怎样，这么快就回到云州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进城，便发现还有令他们吃惊的事情。 现在，薛家正面向全城百姓施放粮食！ 而这粮食，据说是五王爷体恤云州城百姓疾苦，以私人名义从南方运过来的，火灾之后第二天便到了城中，没想到竟救了个急火。 第324章 家都被砸了 入城时已是天色擦黑。 城门处守备稀疏，就这稀疏的几人也是满脸惶色。 现在全城受饿，人人自危，哪怕他们这些吃国家饭的生命也没了保障。 他们进城没有受阻，不过得到守门将士幽怨不解的一个眼神——吃都没得吃了，你们还来？ 肖贺与杜狗子将两人送到桂花巷，便赶紧回了肖府去报告。 桂花巷竟有重兵守卫，将他二人拦下，呵叱问道：「什么人？这是周家宅地，不许随便出入！」 车里的江承雪一怔，肖贺不是说周家没事吗？这怎么像是被看管了？ 急忙推门从马车里面钻出来。周泽勛则已经跳下马车，对拦着自己的官差拱了拱手。 「各位大人，在下周泽勛，请放我们回家！」 「原来是周公子！」 这二人惊喜道，居然一瞬间换了脸色，急忙将道路让开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云州城又出大事了！」 两人不仅惊喜，而且还十分热情，话里透着亲切，好似一直都是周家人一般。 周泽勛也顾不上与他们多言，跳上马车，马鞭一甩，几步便到了自家宅院前。 守卫的官差居然比他们还着急，大喊起来：「老爷夫人，周公子和江娘子回来啦——」 江承雪被弄得有些煳涂，不过也不要紧，官差喊完就听到宅子里面传来动静。 「大哥，嫂子——」 首当其冲的便是郑通破了嗓子的吼叫，大门一开，这半大小子就一个箭步窜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是郑伯路杨氏郑春芽，都小跑着出来了。 隔壁两间院子的也都出来了，纷纷喊道：「公子，少夫人，你们回来啦——！」 个个都激动，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 赶紧把马车牵入院内。郑伯路吩咐两边院子的男人，女人都回去休息，大家有些不舍，盯着中门院子门关起来。 第388页 守着桂花巷的几个官差脸上也有了笑意，一挥手：「赶紧回去吧！你们家公子和江娘子都回来了，那就没啥好怕的了！」 中院里面一家人团聚，杨氏激动的直跺脚，春芽一激动，还哭起来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 江承雪跳下马车，先跟杨氏拥抱一下，转身给郑春芽擦掉眼泪。 又对着郑伯路尊敬的喊了一声爹。 然后便往屋里跑，杨氏跟在她后面，知道她着急啥，宽慰道：「不急不急，孩子一切都好。」 小朋友睡得真安稳，江承雪想抱一抱，又怕打扰他睡觉，围着小床转了好几圈，在小脸蛋上亲了好几下，最后才恋恋不捨出门来。 些许日子没见，她儿子好像又长大了点。 「嫂子，你和大哥回来就好了——」 郑春芽吸吸鼻子，不哭了。 那边周泽勛又回了车厢，将车里的东西一一往下搬。 关在竹笼里面的两头猪，筐子里面的两头小狼崽子。还有在景州城中闲逛时，给郑伯路买的好酒，给杨氏买的老银钗子，给郑春芽买的红布，给郑通买的笔墨纸砚。给儿子带回来的牛奶粉。给家里的白糖，咸盐。 家里人愣愣地接了东西，这是猪崽子呀！还有狗崽子呢！ 高兴之余，心里又酸涩起来。 怎么养？ 现在家里吃饭可困难了，不比以前。 郑伯路卸了马车，将马牵到树边绑上缰绳，忍不住往马屁股上拍了一拍，心里略有嘀咕。 这南方似乎生活极好，这马出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回来倒圆润起来。这才多长一点时间？ 杨氏拉着周泽勛和江承雪二人进屋，可能云州城发生的这些事，让她觉得这俩孩子都走了好段时间了。 举着油灯，绕着两人转了转，「你们两个……受累了呀！」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心疼吧，好像也犯不着。 这两孩子的确黑了，黑了一大圈，尤其周泽勛，出去前可不是这样。可看着又觉得身上长肉了，身体结实了。 他们都毫髮无伤的回来了，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他们一家子也就放心了。 郑伯路进门来，仍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可又觉得老了几岁，有些疲惫。 「孩子他娘，赶紧给弄点饭去。」 「哎呀！老了老了就抓不住事了！阿勛，雪儿，你们赶紧坐着歇息！春芽，给大哥和嫂子倒茶水来。」 一边招唿着就一边去透炉子去了。 春芽已经倒了水过来，给两人放在桌上，「大哥，嫂子，喝水。」 看着他们又觉得激动，眼睛里面泪汪汪的。 江承雪笑着逗她：「春芽这次又变回小姑娘了，才多长时间没见，就这么好哭啦？」 「没有，嫂子！」 春芽狠狠地抹掉眼泪，哭着笑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看到你们，我就……我就……」 这眼泪不是难过的，她也说不清为啥掉眼泪，感觉是高兴的眼泪。 郑通蹲在地上看猪看狗，扭头嚷道：「嫂子，我姐是被吓破胆了，好多人来我们家抢劫，任何粮食都被抢走了！好兇啊！」 这话一出，屋里静悄悄的。 杨氏将铁锅放在灶炉上发出一些声响，唉了一声。 「这破世道，老天不睁眼，人自己还把自己往死里搞！阿勛，雪儿，我们对不住你们，没守好家里的粮食和银子……」 江承雪离开家之前，留给家里的一百两银子，还有她自己存的那些银子，全叫那些匪徒给翻了出来，她们也没敢去争夺，人家人太多，一个红着眼，要吃人似的，竟比逃荒路上遇到的还要兇残。 他们两口子，只能护着孩子，拉着春芽和阿通，站着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银子和粮食抢走。 隔壁两个院子倒起了争执，但让郑伯路制止了，让自己人都住手，让他们抢吧，拿吧，别把自己伤了。 周泽勛笑道：「娘，说的什么话？银子没了再挣，粮食没了再找，人没事就好。没啥事。」 江承雪环顾一下屋子里面，以前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仔细瞧了，才发现桌子断了条腿，下面拄着根矮凳。 火墙也似乎是重新砌的。 墙边放的缸呀罐呀，也都不见踪影。 春芽跟着的她的视线，低声道：「家里都被砸了，那些人为了翻银子，差点把房顶都掀了。」 江承雪握住春芽的手：「别怕，以后没事了。」 周泽勛又问道：「那地窖他们也发现了？」 周通道：「没有！他们把家里砸完了，就是没有发现地窖！」 第325章 你们可得想想办法 「地窖没事？」江承雪一喜，看家里人这般消极的样子，她还以为家里角角落落都被掏空了呢。 对呀，爹当初考虑挖地窖，不是想要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藏粮食吗？ 没想到杨氏捶胸跺足：「我真是煳涂呀！做什么把银子藏在屋里头？我一开始就应该藏在地窖里！」 她好气呀！那么多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呀！自己还没享受就落入了那些龟孙子的手里！ 她原本是想着过些天，就该操持小沙地村的田地了，这些银子正巧能拿出来派上用场。 这一下子……连她自己存的那二两私房钱都全叫人摸走了！ 第389页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白活了似的。 不仅如此，江承雪给春芽准备的那点嫁妆，箱子里的新布，也全叫那群龟孙子抢走了。 杨氏气呀，气的两天吃不下饭。 她气那些龟孙子也气自己，连脑子都不长，那些贵重的东西要是都放在地窖里，那不全都存下了？ 江承雪赶紧笑着上前，揽着老母亲的肩膀安慰：「咳，我和阿勛还当是多大的事呢？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吗？娘，那点银子没了就没了，春芽的嫁妆，咱们再给准备就行了，可不准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谁给我带儿子呀？不气不气！」 听说一边给她顺背，本来么，只要人没事就不属于大事情。 杨氏也觉得对，自己气坏了，谁给带小宝贝？ 吸了两口气，还是不能平息心里的恼火，叫道：「春芽，你来弄饭，让我喘两口气！」 江承雪：「不气不气，那些丢掉的银子，我和阿勛翻倍补给你！」 「那不用！」杨氏赶紧道，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听雪儿这意思，他们这趟出门很是顺利？「您这趟出门，没有别的事吧？」 前段时间那些运粮的说这俩孩子谋害了那个什么岳大人，把一家子可吓得不轻。 幸好有张大人在上面坐镇，外面瞎话虽然传的厉害，可官府咬定这事未成定论，不对周家追究。 然后粮仓一烧，城里人就忘记了周家小两口谋害大人的事情了，只想着怎么活命。 周泽勛道：「我们在外面一切顺利，该办的事情也都办了，剩下一些小事就让小五去办就成。爹娘，外面这些官差是怎么回事？」 郑伯路这才开口：「外面这些官差都是张大人派来保护我们的，这次抢砸，就属我们家最最严重，张大人念在我们对云州城百姓有功，专门派了人手在院外守着。亏了他们，这两日才安定下来。」 周家在云州城是真的树大招风，大家都晓得周家挣了银子，家里有数不尽的粮食，又住在这破烂地方，连个会武能打的家丁都没有，可不都扎着堆一波一波的过来抢劫么？ 人性之恶啊，过得下去时，大家都和善，一旦火烧到自己头上，便都脱下羊皮成了狼兽，完全不记得周家之前对他们的恩。 杨氏嘆口气：「张大人真是好官，知道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我们，只是……要是能早点派这些官差来就好了……」 郑伯路：「行了，你就别贪心了，我看你呀，要是把地窖里的也都全掏空了，你反倒没有这么心痛了。」 人就是贪心的，获得的越多，贪心就越多，反倒是一股脑全没了，心里就释然了。 邓氏哼了一声，这丧银之痛，她还得消化一段时间。 米粥才烧好，还没有端上桌，外面就有人拍门叫喊。 郑伯路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名衙役，礼貌笑道：「我们张大人听说周公子和江娘子回来了，让我来请二位上府一趟。」 邓氏一听就紧张开来，搓着手，脸色都变了：「这张大人该不是要问阿勛和雪儿那个什么死掉的岳大人的事吧？」 可是杀人大罪，要抵命的，那张大人可不要一时煳涂，把那罪名安在他们身上呀？ 周泽勛道：「应该不会。」 两人赶路确实是饿了，可这刚出锅的热粥滚烫下不了嘴。只好站起来，算了，现在还有比喝粥更紧急的事情。 「爹娘，我们先去一趟张大人那里，你们吃吧，不要管我们了。」 邓氏赶紧拉住他们，转向自己当家的，「那啥……要不要跟那边说一声？」 让肖老爷也去，有肖家的脸面，张大人不会直接把二人扔进大牢吧？ 江承雪笑着拍拍紧张的老母亲：「娘，紧张什么呀？张大人洞察秋毫，真要问我们的罪，早就派人去捉我们了。放心吧，张大人就是找我们有事，说完事我们就快快回来了。」 郑伯路也点头：「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阿勛雪儿，你们快些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江承雪两人才跟着衙役出门，杨氏就捉住当家人：「他爹，我心里还是有点慌。」 「慌什么？在家好好待着。」 郑伯路说着就要出门，门口又出现几个人，是肖府的。 肖贺道：「郑先生，公子和夫人呢？我家老爷请他们过去。」 杨氏急急忙忙道：「他们去衙门啦！你们快些去追吧！」 感觉阿勛和雪儿还是去肖府比较安全，衙门重地……老觉得不妥。 肖贺听了没有大的反应，点头：「两位不用担心，张大人会好好接待公子与夫人的。」 他一点不担心，反正肖府是看出来了，知州张大人对周家可呵护着呢。 这边，江承雪和周泽勛饿着肚子从衙门后门进入，里面有人正等着，又将他们引到张大人的内宅。 张大人夫妻二人身穿便衣，在厅房外转来转去，见他们来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迎接过来。 「你们二人可算是回来了！」 「在下见过大人，夫人。」 「得得得，这节骨眼了，你二人就少来点这些虚的，进屋！」 进了正厅，下人刚倒了茶就被摒退出去。 张大人神色凝重。 「你们二位小友可得帮老夫想想办法，这云州城要出大事了！」 第390页 第326章 没有粮食被烧毁 云州城要出大事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周泽勛与江承雪面色如常，问道：「大人，怎么说？」 张大人急道：「你们还不知道？云州城没粮，上上下下都没了，老百姓这次要饿死了！」 知州夫人过来扶老爷坐下：「老爷，你慢慢说，他们二人才回来，对云州城的事情还一样都不知道呢！」 二人都点头：「大人，您别着急，慢些说。」 张大人本来是挺淡定的，谁知道看到这二人就激动了，有失风度。急忙喝口茶，压压。 云州城这些事情，周泽勛和江承雪都知道大概，张大人又细说了一遍。 岳大人遇害，周家被诬陷。 云州粮库失火，全城百姓惊恐，杀烧抢掠。 薛家赈灾，百姓心向五王爷。 一件件一桩桩，张大人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所有糟糕的事情都集中在他的管辖之地了。 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就噼头盖脸的砸下来，他的这把老骨头也被折磨得吱嘎吱嘎乱响，快散了。 「现在城中有居心叵测者，怂恿百姓上京逃荒，京城那边又给老夫下了死命令，无论用何办法都要把云州百姓留在原地，可又给不了你云州粮食，这岂不是——岂不是要老夫把自己煮了汤餵给老百姓？！」 张大人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 张夫人道：「老爷才多少斤两够餵几个百姓？」 张大人：「是！要真能餵得活全云州百姓，老夫自己就把自己炖了！」 张夫人出声责备：「老爷，你再别乱说！」 这不是开玩笑的，城中喝人肉汤吃人肉的可不少！ 周泽勛和江承雪默默喝了一杯茶，期间眼神交流一番，一个字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 江承雪问道：「大人，薛家有多少粮食？」 张大人眼眸深沉了一下，「两三万斤是有的。这两日，薛家也喊着粮食要用完了，城中百姓更是六神无主，有的人家已经收拾行装准备北上，老夫只能下令将北门封锁了，其他门大敞开，要去别的地方老夫绝不阻拦，但是……」 但是离云州城最近的最富饶的便是京城，另外最近的州便是景州，一去便是半月以上，还没走到早就饿死冻死。所以，除了京城，云州城的百姓根本不想也没有条件去别的州！ 「京城去不了，景州走不到，好些百姓便去祸害下面村县，又抢又夺，景州如今是找不到一处安生的地方了。」 张大人说着，肉眼可见地又老了几岁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 「老夫这边再无办法可想，北城门也不知还能守几日……唉，老夫一生无大功，却自认为没有对不起黎民百姓，却不想晚年名节不保，恐怕下了阴曹地府也要被百姓丢入炭火中烧烤……」 张夫人也不禁动容，惶惶湿了眼睛。 老爷难呀，把百姓放到京城必然天下大乱。不放，又只能看着他们飢饿而死。 江承雪同情这位张大人，正要出声，边听外面下人通报，说是肖家老太爷来了。 张大人振作精神，起身整理衣装，道：「老夫去请你二位的时候，也派人去了肖府。没想到肖老爷亲自过来了。本该老夫亲自去拜访的。」 虽然这样说，他倒真不大可能亲自上肖府去。 毕竟……要稳住薛家，不能叫薛家知道他这知州与肖府来往过密。 北城门能多守一日是一日罢。 对于知州大人邀请了肖府的人前来，两口子并不觉得惊讶。 张大人一直知道周家和肖府有关系，也一直把周家的所作所为当做是肖府的意思。 一般的事情直接跟这小两口说也就罢了，但当下的事情……他不便直接跟他们说，还是跟他们背后的人说更稳妥。 只是，在这两口子回来之前他暗中去找过肖老爷，对方的态度让他深思，老人家让等这二人回来再商议。 所以，今天听说这两个回来了，赶紧同时派人去了那小破巷子和肖府。 四人一同出门迎接。 肖老爷很低调，老人家穿了一身粗布衣，身边跟了两个同样低调打扮的下人。 见了周泽勛和江承雪也没有惊讶，微微点头。 虽然上次见面惹恼了老人家，但二人依然毕恭毕敬，上前行礼。 五人又进了正厅，将其他人等派在外头守着。 张大人亲自为肖老爷看茶。 肖老爷点头，目光落到自己外孙和他那媳妇身上，然后又看看张大人。 这张大人也不知看出来没看出来，这叫做周泽勛的年轻人越来越有那人的影子了？ 不过—— 肖老爷有些失望地喝茶，看这大人分不清主次的样子，大概率是一无所知，甚至毫无怀疑。 也是，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往那方面想，也不敢想，想想都是欺君之罪。 江承雪道：「我们一路都有个疑问，云州粮库究竟烧毁了多少粮食？」 张大人犹犹豫豫，看向肖老爷，见肖老爷毫无反应只顾喝茶，心想，看来在这两位小友面前不用顾忌那么多。 又沉思两秒，低声道：「三位都是老夫信任之人，无需隐瞒，这次粮库失火……经过多番调查，其实并没有烧毁粮食！」 第391页 张大人看看厅中三人，又觉得有点失望，肖老爷就算了，上次去找他时便将这个秘密说了。 但这两位小友，就有点老谋深算了，这不慌不忙喝茶的样子，连脸色都没有大变化，像是早就知道了。 这显得他这个父母官有些未见世面，小题大做了？ 道：「三位莫非都知道了？」 周泽勛点头：「我与夫人一路往回赶，心中有很多疑惑，听到大人这样说反而明白了。」 「哦？」 高冷严峻的肖老爷忽然开口，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你夫妻二人猜到什么了？」 周泽勛道：「我们一直想不明白岳大人为何而死，而我们夫妻为何会被诬陷。现在明白了，岳大人的死并不是为了诬陷我们夫妻，只是顺便诬陷我们罢了，有人早就预谋杀他，只要他死了，南方运过来的粮食到底有多少，要如何处置便更加方便。」 张大人：「唔……」 好极了，他不仅仅倒了八辈子血霉，而且是个倒八辈子血霉的大乌龟，都欺负他。 第327章 这事稳妥了 周泽勛又道：「我猜那押运粮食来的将近200人，应该有一部分是安排在粮库的吧？」 张大人有些窘迫，道：「确实，他们一下来了这么一二百人，我也不能安排他们吃闲饭，哪有那么多闲饭给他们吃？就想着那么多粮食，也得有人好好把守着，就安排了一些进去，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叫他怎么想得到？防不胜防呀！ 周泽勛：「大人的意思是，粮食并未烧毁，只不过是被人转移了地方，又做出被烧毁的假象？」 张大人缓慢又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江承雪笑道：「既然如此，大人也不必如此忧心，既然粮食没有消失，只是丢了而已，那找回来便是。」 肖老爷道：「妇人之见。」 说完也不解释，只面色严峻地喝着茶水。 张大人看看肖老爷，又看看周家小两口，隐约察觉这两边关系有些微妙。 两小口，面色如常，淡定自若，肖老爷咋像有点在赌气似的？ 他还以为小两口是肖府的下属，那样的话对老人家当是毕恭毕敬，事事听从的态度。 周家小两口对肖老爷的确是很恭敬，但绝对不是事事听从，将自己摆在下位的态度。 这看着就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但在地位上却像是平起平坐？ 张大人心里开始疑惑了。搞不懂。 肖老爷对江娘子说的话显然有些带着情绪的抨击，这可不好，他得做好调解，自己人得和谐。 道：「江娘子有所不知，虽然老夫也知道这粮食被偷走了，可要取回来——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江承雪：「听大人的意思，已经知道谁偷走了粮食，且知道粮食所在何处？」 「是……但是……一切只是猜测，没有实证。」 张大人很是无奈。 他敢说是薛家偷了粮食吗？ 不敢，胆子小。 就算自己心里说，也不敢对外人说出来，万一传到薛府人耳中，那他的小命估计也跟那岳大人快要殊途同归了。 「咳咳，老夫今日请肖老爷与二位小友到府上来，不为别的，就想请三位，想想办法如何助老夫度过此劫，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说来丢人，张大人嘴上不愿意说，心里却已经很是依赖周家人（或是肖府？）。 毕竟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帮自己渡过大劫。 如今，他那些下官是一个也不敢相信，谁知道有没有被人收买的？万一摸错了棋子，自己就完蛋了。 不过反正这些下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信不信好像也没啥重要的？ 他现在就把赌注押在周家了。咳，是压在肖府了。 反正该传达的消息他已经传给了肖老爷，想必，京城那边已经知道了？ 就不知道京城那边能不能拿捏住这五王爷？ 也是憋屈，他这个墙头草做的…… 但他也是人吶，有一家老小，若是能护住他们的性命……唉，就揣着明白当煳涂，随大流吧！ 「肖老爷，还有周公子，江小娘子，你们比老夫可有本事多了，之前的草药，后面赈灾的粮食……不知道还能不能弄到多的粮食，将云州城百姓稳住？」 肖老爷没有说话，老实讲，年前的草药，年后的粮食，跟他肖府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他也很想知道周家是怎么搞来的，问过郑伯路，他也不清楚，只提到一个什么泽公子。 这泽公子到底是何人，谁也不知道，只知神出鬼没，本事通天。 也不知对方想要做些什么，好在对方是站在自己这边，一直扶持自己外孙并无加害之意。 这让肖老爷相信，自己这个外孙绝非寻常人等，必是天上飞龙，身后有几个世外高人相助也是正常。 周泽勛与江承雪磨磨蹭蹭卖了个关子，然后才道：「我们这次南下，正巧是去寻找粮食的，却不是为吃，是为了种。云州城如此这般，还是保住百姓性命要紧，只是……粮食都是用银钱买来的，大人也知道，我二人欠的银子要是不按时拿出来，好不容易买下的铺子——」 张大人已经喜不自禁，拍着桌子边站了起来，「这算什么事情！我张某人做主了，你们不能按时还上银子，不许任何人催促，更不许将铺子转手卖掉！若那么做了，我让他蹲一辈子大牢！等到危机过去，该是多少银两，让朝廷补给你们！」 第392页 江承雪噗嗤笑起来：「大津朝这般景象，也不知道朝廷还有多少银两可以补给我们？」 张大人：「啊……」 有些尴尬。 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间，若是有人敢这样说，那便是藐视朝廷之罪，居然敢说朝廷穷？ 现在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场合嘛！ 况且人家小娘子说的也是事实。 然而张大人尴尬了一下，却并没有觉得难为情，倒是这江小娘子一笑，他心里更加放松了。 瞧瞧，都什么节骨眼了，人家还笑得出来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事稳妥了！ 「虽然现在这般，但咱们大津朝地广土肥，国库总会充盈起来的，二位的功绩，老夫定会原原本本明明白白丝毫不露地陈向朝廷！」 张大人只差拍着自己干瘪的胸膛发誓了。 知州大人的威严算什么？脸面算什么？这会儿通通都可以不要！ 谈话到此差不多就结束了。比预计的要短暂许多。根本就没有张大人所想的艰难。顺利过了头。 顿时便觉得饿了，腹中咕咕咕地叫起来。 江夫人脸上有些笑意，起身道：「我让厨房熬了粥，这就叫下人呈上来。」 肖老爷也站了起来，脸上的严峻神色也不知在何时减去了一半。 「老夫便回去了，人老了，歇息得早。告辞。」 屋里的人也不敢挽留，出门恭恭敬敬地送客。 肖老爷一走，张大人一转身对两个小的道：「你们二人不准走，陪老夫吃个饭，唉，好久不知饭滋味儿了！」 第328章 高明的布局 江承雪两个人自然不会走，饿得前胸贴后背，走不回去。 知州家的粥也一样没几粒米，配上一小碟腌菜，美味是美味的，就是不太吃得饱。 吃饭的时候张大人又提及孟家和江家，因为官府给周家给予售卖粮食和茶叶的许可，孟老爷还专门到衙门来拐弯抹角地给张大人施过压。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到了开春，这云州城的粮食行还得看孟家，周家两个小傢伙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都要掺一脚，但张大人不该被他们给迷惑了，以后不好收场…… 张大人当时哈哈一笑，道：「孟老爷说得是，这年轻人就是考虑不周全，让他们折腾去，摔几个大跤就懂了。」 很是敷衍就把孟老爷给拒绝了。 孟家江家在知州大人这边讨不上好处，转头就和薛家勾搭在一起了。 孟家本来就是云州城产粮大户，同时也是贩粮大户，城中有一半的粮食铺子都是孟家的。 周家小两口动了孟家的蛋糕，张大人又不站在他们那边，孟家干脆一咬牙就选择了薛家。 选择薛家便是选择五王爷。 五王爷哪是一个知州大人比得了的？ 如今这形势，五王爷在老百姓心目中形象光辉高大，云州城百姓要能活得下去，那都是五王爷的功劳，五王爷以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城中想要抱王爷大腿的权贵们多了去了。 傍上薛家的孟家与江家倍觉面上有光。 将孟家与江家的举动讲了出来，张大人抬眼看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却见他们不为所动，就像孟家与江家就是两个小儿，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似的。 张大人心中愉快，如今他与周家才是一条船上的两条蚂蚱，自然希望他们越强越好。 江承雪与周泽勛此时并不关心孟家或是什么江家，只想着全云州的老百姓该怎样度过此劫。 离开前，张大人不放心粮食的事情再三询问。 周泽勛道：「粮食很快就会运到，大人不必也担心。」 江承雪则问起薛家的粮食。 「他们家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应该有很多人手把守吧？」 张大人点头，「薛府以粮食多人手少为由跟老夫要走了那100多人的送粮队伍，又要了城中三分之一的差役。」 他本不想给，奈何五王爷的头衔大势力强，明着说是为百姓着想，暗着其实是拿云州城的百姓压他。 在没有彻底撕破脸前，张大人也没有办法。 两人告别州府，也不敢在外闲逛，赶紧回家。 家里人还等着他们吃饭。杨氏又赶紧把锅端上炉子。 回身就拉着他们两个看。 「张大人没为难你们吧？」 江承雪笑道：「张大人怎么会为难我们呢？就是找我们商量点事情。娘，你们还没吃饭呀？」 杨氏道：「我们啥都没干，不饿，等你们们一起吃。」 春芽把饭碗抱到桌上，阿通则高高兴兴的摆着板凳。 阿通压着声音：「嫂子，娘她弄了肉呢！」 说完高兴得手脚都要舞蹈起来了。 杨氏瞪他一眼：「悄悄！不准说！」 多亏了地窖，才把这些肉都存下了，家里有肉的这个事情，他们自己关在家里都不敢大声说，生怕被人听了去。 以前还经常在地窖进进出出，自从家里被抢劫之后，进个地窖，都要让男人和孩子在门外守着把风，一点点也不敢松懈。 谁知道那些土匪什么时候还会杀过来？ 晚上弄了米粥，米粥里面煮了切碎的菜干和肉沫，锅上还搭了蒸隔热了两个饼子。 杨氏先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浓稠的，又都把饼子塞给他们。 第393页 「快吃吧，饿坏了吧？」 「饿了！想吃娘做的饭了！」 江承雪道。 她跟周泽勛都没有提起在知州府吃过一顿的事情，不是想瞒着他们多吃，而是觉得会破坏此事的这种氛围。 和家人一起吃饭，这种感觉，饭还没吃就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 江承雪将饼子掰了半个给春芽，周泽勛则掰了半个给阿通。 这饭不复杂，没两分钟就吃完了。 将春芽与阿通打发去睡觉，老两口拉着江承雪二人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询问一下之后的打算。 「城中百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有人说京城什么都有，富得流油，大家便都想到京城去混饭吃。张大人不开北门，百姓已经在衙门闹过两次，只要薛家这边一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寻常百姓不知薛家心中怎么想，他们是一清二楚。 前头还在疑惑薛家怎么没有了动静，还以为旱灾过去薛家就会消停下来，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想消停。 京城也是穷得叮噹作响，云州城几十万百姓涌到京城去，绝对能将那里吃得啥都不剩，顺便把整个京城也搅得天翻地覆。 没得吃的老百姓自然会将矛头对准权利与富贵的象徵——皇宫。 北方战乱，皇宫的把守本就薄弱，又是几十万的百姓共同施压，不明就里又飢饿难耐的百姓，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变成炸药。 没有粮食便无法安抚百姓，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小皇帝，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要想稳住民心，不被百姓沖的头破血流，最好的办法就是小皇帝退位，而让更得民心的五王爷登基。 五王爷这么多年肯定也没吃白饭，他既然要下这一步棋，想必早就开始做准备，早早就已经在囤积粮食！他所囤积的粮食，定然能够将这几十万的民心安抚下来。 这个皇位得来的名正言顺，是百姓心之所向，是小皇帝自愿退位，五王爷跟逆臣贼子挂不上边，反而会叫世人称赞被百姓全力拥护。 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高明。 郑伯路想到这些，忧心全部写在脸上。 周泽勛微微一笑，安慰道：「爹，不必担心，我和雪儿知道该如何去做，只要稳住这云州城的百姓便可。」 旁边的杨氏忍不住插了句话：「这咋稳得住呀？没有粮食，神仙下来了都稳不住！」 江承雪嘻嘻一笑：「娘，你放心吧，人家薛家就能找到粮食，我们就找不到吗？没问题！」 第329章 放百姓手里最保险 郑伯路让二人明天回一趟肖府，那边派人来请过了。 另外又对周泽勛他们即将运回来的粮食感到忧心忡忡。 该怎么保护好这些粮食？该怎样把这些粮食发放到老百姓手中？以及，要用一个什么名头来跟薛家对着干？ 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于这些事情，只让他不要操心，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那需要再跟他这个爹讲。 郑伯路以为，那既然是张大人会出手相助，今晚将二人请去，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吗？ 重要的事情谈完，江承雪问起周大山一家，他们原本就没有积蓄没有粮食，云州城现在这样，不知道他们有得吃没有？ 杨氏道：「不用操心他们，已经偷偷给了一些粮食给他们，省着点吃，还能吃个几日。」 江承雪：「他们那活还干着吗？」 「可干不了啦，你们走了没几日就来水了，哗啦啦的，差点没把几个人沖跑。」杨氏心有余悸，又道，「也好，看着河里有水了，这心里也有底了，今年好好种一年田，以后就不操心吃不吃得上饭的事情了。」 江承雪眼睛一亮，嘴巴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那河里有没有鱼呀？」 杨氏一愣，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鱼呀？ 又无奈又宠溺道：「有吧？有也是小鱼仔，我听说那些围在河边钓鱼的就没两个钓起来的。」 没两个钓起来的？那还是有钓起来的嘛！ 江承雪：「那就是有咯？」 高兴地击了一下掌，这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只要有鱼苗就好！ 「嫂子，我明天给你去钓鱼去！」 阿通拉开门兴沖沖的叫道。 杨氏怒道：「喊你睡觉，你在门背后偷听什么？！」 郑通做了个鬼脸，「别的我都没听到，我就听到嫂子说要吃鱼！嫂子，学堂现在不开了，我明天就给你钓鱼去！」 「你少给我惹麻烦，一脚踩进河里去了怎么办？！」 郑通嘻嘻一笑，也不回答他娘直接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知子莫若母。杨氏眉头一皱，道：「完了完了，这死孩子，明天绝对跑去河边捞鱼！」 江承雪此时也有点担心起郑通的安全来，问道：「爹，大山伯一家现在在做什么？如果他们没啥事情做，就喊他们带着阿通去河里弄些鱼苗回来吧？」 郑伯路一时无法跟上年轻人的思路，愣怔了一下，正经事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起小孩子做的事情了？ 杨氏道：「不要紧，明天我拎着那小子打上一顿，他就不去了。」 她以为江承雪是害怕那小子犯浑去河边玩耍，找几个大人跟着保护他，反正大家都没事干么。 江承雪道：「娘，反正大家也没事情做，就去河里捞捞，说不定真能捞出几尾小鱼呢？我们自己养着吃呗！」 第394页 「噗——！」杨氏笑出声，「你这么大孩子了，也跟阿通一样，你当那些捞回来的小鱼，随随便便就能养活呀？养不活的！」 江承雪当然也知道鱼是没有那么好养的，毕竟她以前养金鱼，养一条死一条，养一缸死一缸。 可是她有空间池塘呀，空间能给她养得好好的。 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的鱼塘，当然要赶紧用起来。 周泽勛也笑道：「让他们去吧，就算养不活，也能尝点鱼腥味吧？太久没吃鱼，已经忘了鱼腥味是什么样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杨氏当然不再阻拦。郑伯路道：「行，那明天我去大山家里走一趟，也好，让他们有点事情做。」 免得在家里惶恐不安。 江承雪又赶紧道：「爹给他们说，我要活的呀，要活的！」 郑伯路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笑意，「好，我跟他们讲带个水盆去。」 看见这俩孩子真好。 看见他们此刻脸上的淡定，他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他以往总是一人担着这个家的所有重量，现在发现有两个人能够很轻易的给自己分担负担，这种感觉真好呀。 尤其感觉他们不是一般人，是自己这样的家庭限制不了的。 越是在危机关头保持镇定的人越叫人信服，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还有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还有他费了心思给这孩子娶回来的娇娇女，这二人不动声色，嘻嘻哈哈地就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定海神针。 他们一回来，家里每个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周泽勛和江承雪的房间，杨氏已经收拾了出来，被子给掸了灰，但还有一股子灰尘的味道。 不过这灰尘的味道并不让人生厌，反而有种家的味道。 两人先去空间收了粮食。 江承雪嚷着麻袋不够用。仓库里已经堆了好些粮食，新的粮食还会源源不断的种出来。 虽然40亩地对全城几十万的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时间就是他们最大的胜算。 而且空间的土地高产，周泽勛老是一边收粮食一边啧啧称奇，说外面这么大土地只能收这一半的粮食。 总之，他们并不是很担心没粮吃的事情。 两人将晒场上的粮食归拢装袋搬进仓库。 然后便一屁股坐在木屋里面喝茶。 江承雪一边喝一边道：「这不行，累得很。」 周泽勛：「群里闲的没事做的人太多了，后天弄几个进来给我们做工吧！」 江承雪：「嗯。」 两人又喝了一阵茶，人累过头了，就不太想动弹，不太想说话。 江承雪：「偷猪也是偷，偷粮也是偷，他们偷走，我们就偷回来。」 要能把那些粮食都偷回来，他们就少种点地，少受点累。 周泽勛郑重地点点头。 「我们偷出来要把粮食放在什么地方？」 「云州城的粮库。」 跟张大人聊天的时候，你雪便听到银州城的粮库是拿石块泥土建成的，结实着呢。 虽然失了火，但粮库的总体结构并没有被烧毁，墙还是墙，虽然屋顶没了，照样能够起到保护粮食的作用。 现在重点是，薛家跟张大人要了那么多人，谁来守着这粮库？万一他们又来偷呢？ 江承雪道：「也可以直接发放到百姓手里，这样最保险。」 第330章 就这个名字了 云州城已经越来越暖和了，虽然家家户户还没有把炉灶从屋里搬出来，但也不会时刻烧着，平时都压着火，只有做饭的时候才把火透开。 外面已经见不到积雪，街面都干干净净。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 江承雪两人一回家就睡得特别踏实，就算睡懒觉也没人叫他们。 起床先去空间洗漱完才从房间出来。 还没进正屋的门就听到杨氏在里面唉声嘆气。 「这可怎么整？先前隔壁一匹马都够我头疼了，现在又回来一匹不说，还有两头猪崽子，唉，怎么餵呀！」 郑通提醒道：「还有两头小狗！」 「狗狗狗，就想着你的狗……两孩子怎么弄两只狗崽子回来？」 郑伯路的声音传出来：「我看不是狗崽，雪儿不是说要餵奶粉吗？你餵就是。」 「哎哎，人都得不到一口奶喝，还餵这两个东西呀？」 「餵吧，我看是两只狼崽子。」 「啊——！」 小两口就赶着这声惊讶推门进来。 江承雪神清气爽地叫道：「娘，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郑通跑过来抓她的衣服，被旁边的杨氏看到，气得过来将他拽开。 「说话就说话！拽人做什么？没规矩！」 郑通委屈巴巴，「规矩规矩，娘你变了，进了城就学起人家城里人酸腐的那一套！以前在村里你也没有教给我们那么多规矩呀！」 杨氏鼓着眼睛说不出话，以前是以前，天高皇帝远，现在不同了呀！ 瞪他一眼：「以后给我规规矩矩的，尤其是对你哥和嫂子！」 「知道知道！嫂子，爹说不是狗，是狼？！真的么！」 江承雪乐呵呵的：「是狼，我们在赶路的时候遇到的，母狼才生下崽子就死了，我们看着可怜就抱着养了。」 「哦哦——」 第395页 郑通高兴极了，手舞足蹈，转了两圈就凑到狼跟前去趴着。 郑伯路大早上就端着茶慢慢嘬着，「这两个东西要放在身边养，养大了会是一把好帮手。」 狼性残忍，但聪敏，也有忠心的一面，前提是需要一个好主人。 不说别的，光是遇到两只幼狼便是很幸运的事情，郑伯路觉得，这是吉兆。 江承雪去抱了儿子出来，杨氏便沖了奶粉给一人崽两狼崽都餵了奶。 周泽勛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盯着自己喝奶的儿子看了半晌，最后发出感慨：「长得真慢呀！」 江承雪笑着斜了他一眼，这男人自己的时间过混乱了，还嫌别人长得慢！ 杨氏道：「不慢不慢，现在自己都能坐得稳了，还会叫爸爸呢！」 江承雪：「真的？真的会叫爸爸了？」 「会了，小嘴巴叭叭叭叫得可欢了，马上就能叫爹叫娘了！」 两口子立即兴奋，不停地逗着孩子让他叫爹叫娘。 逗了好一会儿，小朋友才淡定地发出「巴巴」的声音。 江承雪很激动，看旁边周泽勛有点失望，道：「你还失望什么，孩子先叫你，凭什么呀！」 周泽勛：「他可没叫我，是吧，乖儿子？」 江承雪反应过来，这里都是喊爹娘，没有爸爸妈妈的叫法，难怪相公不激动。 周泽勛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看这孩子就叫周顺和吧。」 江承雪：「？！」 不是说好让孩子抓阄吗？ 大家一听要给孩子取名了，要么围过来，围不过来的，比如守着锅的杨氏，则竖起耳朵，大家眼中都是期待的。 周泽勛道：「顺，天下大顺，和，家国和美，就这个名字，最好。」 他之前还在纠结孩子叫什么，就在刚才，他忽然想起纸张上的这个名字，觉得就非它莫属，其他的名字瞬间不香了。现在还有比这个名字更好寓意的吗？ 江承雪本还想拒绝，周顺和，怎么听着……土也说不上土，就是不够洋气，太普通了。但一听相公的解释，又忽然觉得这名字挺好，听起来就让人心胸舒畅。 「爹，你觉得呢？」 虽然郑伯路不是二人的亲爹，但是江承雪依然很尊重他，而且他的学识不浅。 郑伯路点头：「这是个好名字！」 江承雪：「那就这个名字了！」 郑伯路：「只是……不问问肖家老爷么？」 他们的习俗就是，辈分越长的长辈给孩子取名，不仅仅是图吉利，更是对长辈敬重的意思。 这两孩子就自己给孩子取名了，这样不知道好不好？ 周泽勛淡淡道：「不必，我们自己取就好了。」 也不是不尊重老人家，是他二人现在能自己决定的事情都自己决定，这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给人看的。 郑伯路没有多说，主子说是怎样他自然会跟随主子的意思。 周泽勛拿出纸笔，认认真真写下孩子的大名。 江承雪道：「既然你决定了大名，那孩子的乳名就我来决定！」 周泽勛笑道：「好好，谁也不准跟我娘子抢。」 结果江承雪想到早饭端上桌也没能想出孩子叫什么乳名好。 唉，这个事情，也得看灵感的。越是刻意越是觉得哪个都不对，就跟买衣服似的，不准备买的时候，觉得橱窗里的衣服都好漂亮，准备买的时候，又哪件都不合适。 郑通道：「那就叫宝宝呗，我们叫宝宝都叫习惯了，换个名字，宝宝还不认呢！」.c0m 江承雪皱着眉头努力：「你们再容我想想。」 吃了饭，郑伯路就揪着儿子去找周大山一家。杨氏则煮了些粗粮餵马餵猪，又心疼又无奈，最后叉着腰望天，喊上一声：「老天爷，你差不多就把这一茬给过去了吧！」 唉，别餵到后头没粮了，还得宰猪吃…… 周泽勛和江承雪则出门去看看云州城如今的情况。 陪同的是陆先生和罗玉章。 昨晚上有些事情还瞒着他们，不仅仅他们的家里被抢砸了，他们的铺子也都撞开了门，铺子里没有剩下的粮食，但还有些碎银，全都被抢走了。 抢走了银子便罢了，还将铺子里面能砸的全都砸了，仿佛周家挖了这些人的祖坟似的。 两人站在门户大开的铺子前，心情复杂。 陆先生和罗玉章也有些尴尬。 「这门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人来修，郑先生说那就先不管了。」 第331章 能有我一份不 十家用于施捨粮食的铺子也被打砸一空，原来是有剩余粮食的，都没了。 陆先生嘆息：「日后要修復这些铺子也需要一大笔银子……」 正要给两位小东家细细盘算一番，旁边忽然骚动，就听有人边跑边喊：「大家快去看啊！有人沖衙门啦！」 「真的？」 「真的！」 原本空荡荡的街面忽然就冒出好些人，有些手中还提着棒子，跟着就往衙门方向跑去。 周泽勛眼疾手快从中拎出一个叫喊厉害的，问：「出什么事了？」 「还能出什么事情？五王爷的粮食也吃完了，张贪官不放城门给大家活路！走啊，我们去把姓张的捉出来——」 「吼——」 一唿百应。 第396页 人上头的时候最是没脑子，只要有人牵头，后面人就如同线上的蚂蚁，跟着就走了。 眼前的架势，如前些日子上流奔涌而来的河水，汹涌残暴。 「两位东家，我们赶紧回，不要在街上滞留地好！」 陆先生急忙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去凑热闹，远着些，谁知道会不会莫名其妙就摊上无妄之灾！ 江承雪咬唇，拉着周泽勛：「阿勛，我们去看看情况！」 周泽勛也有此意，对陆先生和罗玉璋道：「你们快回去告诉消息，把院门都锁好，我们去去就回。」 「……好！」 陆先生本还想劝劝，又想到二人跟衙门关系匪浅，又咽了花钱，点点头。 等周泽勛和江承雪赶到衙门口，这里已经人挤人将威严的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一……二……三……」 「咚——」 「一……二……三……」 「咚——」 最前方竟有人喊着号子，十来人抬着粗壮的木头有节奏地撞击着云州城高大肃穆的红色大门，大门微颤。官威在此时碎成一地。 很明显，如此有组织的事情绝对不是百姓一时兴起，而是有人计划好的。 江承雪和周泽勛在人群后看了几眼，百姓的情绪被调动，红着眼睛喊打喊杀。 衙门紧闭，也不知道是守备不足还是张大人不想官民冲突，一个差役也不见。 而大门岌岌可危，不知何时就会轰然崩毁。 两人急忙绕到衙门后院，这边也有几个鬼鬼祟祟又畏畏缩缩的人在转悠，看着像是想跟前门一样闹，但后门氛围不热他们闹不起来，没胆子。 周泽勛吼上一声：「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正门帮忙！」 那几人吓一跳，应道：「好好！」 本来在这巷子里就没人，一没人就觉得静得人心慌，听了有人喊去帮忙一熘烟就跑走了。 还是人多的地方好，不害怕。 支走了那几人，两人就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了一条缝儿往外头张望。 见是这两个赶紧开门把人放进来。 「您二位可来了！我们大人都快急上火了！」 急急忙忙就往里边引，好像一直在等他们似的。 一问之下，果然，张大人派了人去请他们两个，估计是走差了。 张大人穿了官服，脸色很糟，知州夫人在旁边端茶伺候，给他宽心。 「两位两位两位！」张大人从椅子上跳起，「你们的粮食几时能到？老夫这下真要被人抓去熬汤了！」 张夫人呵斥一声：「胡说！」 张大人已经无所谓自己那点官架子，反正对方不是外人，自己那点底子，这两位小友比谁都清楚。 江承雪：「大人，衙门要被撞破了！」 张大人：「我知道！我哪能不知道！他们不在前面撞门我跑到后院来做什么？！唿——」 一屁股坐回椅子，夫人赶紧把茶杯递到老爷子唇边餵着喝了一口。 夫人眉眼中也是焦急，外面那么多群众若真的破门而入，他们就这点衙役家丁，能抵得住就怪了！ 自己老爷担心的不是不无道理，看这些饿红了眼的百姓，哪怕不把他们捉去炖汤，也要吊到城门上示众的。 她虽是贫苦出身，但养尊处优二十余年，想到被悬挂示众的后果，便觉惊恐名状。 「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快帮我家老爷想想法子！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啊，连薛家都发不出粮食来了，说不定真的要去炖汤了！ 周泽勛赶忙拱手：「大人，夫人，我们的粮食今夜便能到！」 「今夜就到！」 张大人一时心急，起身的时候就把夫人手中的茶杯撞翻了，茶水倒了一身，他一边拍着茶渍，一边急道：「你们可确定？！」 周泽勛偷瞄了一下自己娘子，见她点头，才说道：「确定！」 「好啊！」 张大人拊掌大喜，转身就对外面大喊一声：「来人！」 「大人？！」 「去组织人手，本官要出去！」 进来的下人不解：「出哪里去？」 「上堂！本官要去见那些闹事百姓！」 张大人匆匆离去，他堂堂一知州，若真被百姓撞破了衙门，以后如何有脸面高坐朝堂？！ 张夫人担心自家老爷，在正厅走了两圈，告诉二人自便，然后也匆匆出了门。 「不会有什么事吧？」 江承雪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大人只要承诺有粮食，那些百姓就算再大的脾气，也必须压到明天再去发。放心吧，没事的。」 周泽勛安慰道，竟学起张夫人，倒了茶水餵到娘子嘴边，「娘子，喝茶。」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大人与夫人才相携着回来，二人都不年轻了，一脸疲色，见了他俩人又露出笑容。 「离开前忘了留你们了，幸好你们还没走。」 两人起身询问前堂的情况。 「暂时安抚住了，差点没把老夫生吞活剥咯！两位小友，老夫再跟你们确认确认，你们购买的粮食是今夜到吗？」 「是，千真万确。」 张大人听了卸下最后一口担心，坐进椅子里，走了一下神，缓了口气，又道：「若真有粮食，老夫是否能有一份？」 第397页 这话说得，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堂堂一个州的知州呀，这混的都快把自己给饿死了。 周泽勛正色道：「云州城民心不安，要稳定这个局势，一定要先把自己人稳住，稳住了官府衙役才能考虑别的，大人放心，不能叫大人跟官府的各位兄弟吃好，也不能叫你们饿着肚子执法办公！」 张大人得了允诺，转头就让自己夫人去熬粥，他饿了。 第332章 我想到一个办法 夫人亲自去了厨房，府中的粮食现在都掌在夫人手中，精打细算，养着一府的人，又生怕下人偷去一把，丢一把粮食跟丢一条命一样的。 张大人先前在前衙与百姓对峙，提着一口气，气一泄人就瘫了。 坐着缓两口气，想到夜晚就到的就救命粮，知州又把气提起来。 「今晚运到……这样，我还能派出点人手，早些让他们出城去接，以防万一……」 周泽勛：「不必，我们二人也不知道这粮食何时到，从哪个城门进入，或是已经进了城……我们也在等晚上的消息。」 张大人愣了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郑重点头，「泽公子」么，他懂的。 对此事便不多问，问也问明白，就这点精力还是关心点自己该关心的吧。 「既然如此，明天早上我们该如何散粮？你们家铺子应该还能用，我多派人手……」 说到此张大人又皱起眉头，脑子里面一团乱，急得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正厅踱步。 「这可怎么办？先前十家铺子也只够给难民发个粥，现在全城都缺粮食，没有个上百家铺子怎么发的过来？就算有上百家铺子，我到哪去弄那么多人维护秩序？要没人守住铺子，不出半刻钟，这些铺子能全都叫人拆了去！」 周泽勛道：「薛家前两日是怎么操作的？我们也可以跟他们学习着。」 「薛家是财大气粗，不像我们之前那样熬粥发粥，直接拿个小杯每人给一杯，速度的确是快。省了很多人手时间炭火。」 周泽勛点头：「唔……」 张大人：「不妥之处也很多。薛家只把人手放在粮食的保护上面，并不管民众秩序，前两日还是我调动府上的力量，主动去帮忙，否则还不知散粮过程中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这还是其次，若能换得百姓饥饱，我低三下四去帮个忙也值得，只是据我观察，有些家庭十来口，每人都能得一杯，而有些家庭十来口，连一杯都分不上，所以虽然有散粮的，但抢劫之事多如牛毛，饿死者也是屡见不奇。 「我们若是像薛家一样按杯发粮，恐怕没有那么多粮食吧？又怕发放不均，有人屯粮，有人饿死，弄到最后肯定有人不满，肯定还是要出大问题。」 张大人捶着手，不由懊恼道：「若是我手中人手足够多，倒也不必太担心，可惜——」 守城的将士们不可随意调动，还有几百人被薛府要了去，他能调动的也就一二百人，真的跟民众起了冲突，这一二百官差非被百姓踏扁了不可。 「还有，你们出粮救济百姓，薛府那边恐怕会对你们不利，要是别人想对付你周家老夫敢拍胸膛给你们一个承诺，但对方可是五王爷的母家……这，要怎么弄？要么你们周家不要露面？」 周泽勛点头：「也好。若有人问起，只提泽公子三个字就行。如今城中的形势再煮粥施捨不大合适，暂且学薛家的做法，多设几个发放处，如果可以，把人从薛府要回来更好。无论如何先把民心定一定平一平，后面走一步看一步，总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张大人点头，心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周泽勛，泽公子，都有个泽字……以前都没注意过…… 那是，这周公子以前那模样实在无法把他和手眼通天的神秘公子放在一起…… 这念头一闪而过，毕竟不是要紧事，思绪又回归正题：「这些人若是能要回来自然好，我就怕要不回来，老实说，就算要回来了老夫爷担心其中灿烂牛鬼神蛇，万一再偷我们粮食呢？」 周泽勛点头：「大人说的是，那么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城中现在最多的便是人，若我们以粮食为报酬，应该是能找到不少人帮忙的。」 这样找来的临时工肯定存在不少风险，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没有基本的规矩和职业素养，等于把肉交给狼去保管。 但这的确是个方法。 只要他们加强管理，狼也可以为人所用。 张大人缓缓点头，「好，那我现在就让下面人去贴告示？不行，不贴告示，贴了告示牙门都要被踏破，还是叫他们找些熟人吧！」 两人基本快要说妥了，江承雪忽然放下茶杯，问道：「大人能够调派100个人出来吗？」 张大人一愣：「什么时候？做什么？」 「就今晚，给百姓散粮！」江承雪粲然一笑，「我刚才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 …… 当晚，100来号衙役来到被烧空的云州城粮库，惊讶的发现，里面竟堆着二三百袋的粮食，有玉米粒，有大豆，有未脱壳的陈年谷子麦子。 张大人惊得目瞪口呆，用一瞬间便收拾了面部，表情淡定如常，冲着身后的人一挥手。 「都按计划行动吧！这都是救助云州城百姓的，你等不准私下贪污，如让本官发现必以谋害罪论处！此事不仅是为了云州城百姓，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与家人，这事情做好，本官自会奖赏你们。」 第398页 「是！」 众人见了粮食也觉得浑身有了力气，一人一袋扛在肩头，本身走出粮库大门。 原本一大堆粮食，瞬间少了1/3。 剩下张大人及20余人，张大人安排人守住粮库，自己也没敢离开，围着粮垛转了又转。 粮食呀，这宛若天下掉下来的粮食呀，又让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c0m 云州城，还完不了！他张某人，也还完不了！ 弄到后半夜，粮库的二三百袋粮食全部空了，只剩下一袋麦子，一袋稻米。 张大人亲自拆开粮袋，从怀中掏出自己喝茶的茶碗，让大家排队，他亲自一碗稻米，一碗麦子舀给大家。 衙役们喜不自禁，来之前不知这事情，连个口袋也没有带，都牵着衣服下摆，让大人舀在衣摆里，然后就跟捂着宝藏似的匆匆回家去了。 他们虽然有些累，但并不打算回家就睡觉，至少要把这一碗稻米，一碗麦子舂出来，先煮上一半，吃进嘴里才睡呀！ 不，不能睡，先吃一口饭，然后得带着全家老小去做大事去！ 第333章 遍地黄金 薛府的早餐清淡雅致。 白粥，酸腌嫩野菜。嫩野菜是这次北上的薛家人给带来的。 薛老爷子捡一口野菜放入口中，开口道：「听说昨日知州大人承诺今日放粮，不知他要如何放？」 孙儿薛知远哼笑一声：「不过缓兵之计罢了，据我所知昨日根本没有粮队入城。」 薛老爷子：「那正好，今天发不出粮食，就把北城门破了吧。知远，这个事情你去做。在王爷到来之前，云州百姓必须把京城的浑水搅和起来。」 老爷子语定神闲，仿佛这就是自己弹手一挥的事情。 「是，祖父。」 正说着，外面慌慌张张闯入一个下人，叫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外头全都是粮食！」 薛老爷本来眉头一皱，就要问这下人不知礼数之罪，听到他说外头都是粮食，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旁边人急忙扶住老人家，怕他闪着腰，呵斥一声：「咋咋唿唿，成何体统？！」 下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快到外头去看呀，全城百姓都在捡粮食呢！」 薛家人也顾不上那么多，扔下吃了一半的早饭便往府门走，还没到就见自家府门开着，一众下人伸着脑袋往外瞧，外面似乎非常热闹，又听不清在喊些什么。 「都放开，主人来了！」 下人们赶紧退到一旁让出大门。 一行人来到门口，踏出门槛，就见外面全是人，只见脑袋和嵴背没有一个直着身子的，甚至还有些跪在地上的，争先恐后的在地上捡着些什么。 薛老爷子定眼一看，就看到门口街面上滚着几粒金黄的稻米。再看的仔细些，不远处还看到玉米粒，黄豆粒，麦粒！ 「怎么回事！」 薛老爷大吃一惊，原本的气定神闲一瞬间跑得没踪没影，放眼望去这一长街全是在地上捡东西的百姓。 「不知道啊，老爷！早上一开门就看到满地是粮，现在都快被人捡干净了！」 下人急忙道。 「哪来的粮？这是哪来的粮？！」 薛老爷气得手抖，呵斥道：「知远，你赶紧出门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薛知远赶紧出门，薛老爷黑着脸让下人把府门关上，急急忙忙便往后院走，虽然那些玉米粒，黄豆粒，稻米，麦子什么的，跟自家的那些粮食都不相干，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到了后院，看到粮食还在，又派了心腹去看其他两地的粮食，焦急不安地等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下人汇报一切如常，才放下一半心来。 另一半心就不大能放下了，那满大街的粮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多时辰过去，薛知远才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城中大街小巷全都洒满了粮食，全城百姓倾巢而出，全都趴在地上捡着呢！ 那般喜气洋洋的模样，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祖父，周记粮铺开门了，我让人去看了，他们铺子确实有大米可卖，除了大米，还有面粉，高粱米，小米……祖父，这街上的粮食，莫非跟他们有关……」 薛知远说到此，脸上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恐表情。 如果真的是周家，那他们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们的人喊一声：「大家都别捡了，我们到京城去！那里粮食多得是！」 根本没人抬头，还有人闷声喊道：「京城的粮食也能在地上捡到吗？」 反正，云州百姓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要冲破云州赶往京城的信念一瞬崩塌。 …… 此时此刻，知州张大人也在街上闲逛，好呀，这方法是真好，现在全城百姓都在忙活着捡粮食，人口多的捡粮食的也多，人口少的捡粮食的人也少，公平！ 哪怕每人只能捡上一把，也足够让他们多活两日。 而且，百姓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活命，现在都忙着低头捡粮食，哪有时间去配合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的那些阴谋诡计？ 再加上自己也有人在人群里面带带节奏，喊一喊「京城也是满地都是穷人」之类的，更加没有什么人敢冒险往京城跑。 面前地上散落的粮食对于他们有着绝对的诱惑力，他们不可能放弃这些粮食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399页 好呀，这个方法简直是一举多得！ 除了废些麻袋，只花了一百个人力，麻袋屁股戳个洞，将粮食往大小街巷一撒，得了！ 省心省力，之前觉得难以解决的那些问题，全都不是问题了。 前几日连门都不敢出，今天一出门，还听到好几个老百姓喊他「青天大老爷」，语气中满是惊喜和感激仿佛认定这一切是他带来的一样。 是啊，昨天大老爷说了今天发粮食，今天果然有粮食了，哪怕是地上捡起来的。 张大人心情神清气爽，一路来到周家的粮铺前面，这边竟也排着长队，看这些排队的衣着打扮，肯定是达官贵人家的下人。 也对，他们这些富贵人不可能和寻常百姓一样趴在地上捡粮食——在周家卖粮食的前提下。 江承雪和周泽勛也都在店里。 今日就开了一家铺子，家里主僕都出动了，一部分走街串巷传递消息：周家粮铺开了，有粮食卖了！剩下的就等在铺子里。 原本还有些担心会被哄抢，但被江承雪说中了——老百姓只要还有一线活路便不会随便冲破规矩的束缚。 店铺里价格高昂，生意兴隆，也没有争抢斗殴的情况，一派祥和。 江承雪站在铺子门口看着街面上匍匐在地一粒一粒捡着粮食的百姓，卑微、虔诚、热切地渴望着活下去，没有受辱的感觉，只有天降之喜的狂热。 她眼睛酸涩发红。 「怎么了？」 周泽勛走到她身后牵起她的手，一眼望去，这番景象带给人的是无法言说的矛盾感受。 「没什么，」江承雪眨眨眼睛，转头对周泽勛笑了笑，「我们儿子小名就叫拾宝吧。」 周泽勛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捡粮食的百姓，那地下散落的粮食对于他们无异于黄金珍宝。 「拾，通十，有完美之意，好名字，我们儿子就叫拾宝。」 第334章 琢磨不透 两人聊着儿子的名字，就看到张大人带着两名随从从匍匐在地的百姓中穿越走来，红光满面，就跟大清早起来喝了两盅小酒似的。 这三人十分显眼，主要他们应该就是想要如此显眼，张大人还穿着官服呢。 排队买粮的大户人家的下人见了，赶紧行礼让路。 张大人乐呵呵道：「大家继续买粮吧，不必多礼。」 真是前所未有的亲切随和。 周泽勛和江承雪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张大人这个嘴角都快咧到脑袋后面连在一起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本官今日也是来买粮的！」 他专程穿着官府来买粮的！就是要一些人看看：知州大人都来掏银子买粮了！大家都规规矩矩吧！买粮！ 两人赶紧给知州大人插个队排到前头，当听说一升大米五十文的时候，知州大人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嘶——」地倒吸一口气。 江承雪满脸笑容盯着他道：「大人该不会觉得贵吧？」 「不贵不贵！」 张大人摆手，别说是50文了，100文也得咬着牙掏银子，难道想饿死呀？ 江承雪郑重点头：「我也觉得不贵。」 张大人：「……」 这个女子…… 一升不到三斤，五十文，不贵不贵。嗯嗯。 张大人以往年粮价做参照，心中觉得是很贵很贵的。而江承雪以货物的稀缺程度为准则，自然觉得不算贵。 立场不同，想法不同。 张大人象徵性的买了一斗，反正这两个小能人承诺了会养他们这些公门之人—— 虽然很不要脸，张大人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也将粮食弄回了衙门，衙门任职的，还有城中其他公职人员，如护城军每人每天两茶碗。至于他们的家人不够吃……不是还可以上街去捡粮食嘛！ 当然，被薛府要去的那部分人他才不管。 总之现在形势大好，全城欢庆，除了薛家。 多大的一盘棋呀，眼看着就被周家两个年轻人给破了…… 张大人又微微蹙眉，这样的想法未免为时过早。 张大人以自己公务时间不便取粮为由，让他们送到府上去。其实就是让他们去一趟，府上说话。 送走了张大人，见铺子生意井然有序，有郑伯路坐镇，又有陆先生当军师，两小口就告辞离开。 转了个弯，直奔肖府去。 快到肖府的时候，两人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赶紧从空间掏出一布袋白米，顺便把空间里给他们干活的五个人一起放了出来，一人兜里放了一把米。 走开十几米的样子，便听到身后那几人醒了，江承雪转身大大方方地望过去，五个人一脸迷茫，但将手伸入怀里摸到了白米，所有的迷茫一扫而去，估计以为自己捡粮食的过程中捡睡着了，连个眼神都没有交流，便匆匆忙忙低头继续寻找粮食去了。 两人会心一笑，绕到肖府后门，敲了门。 门人认得他们，赶紧领着往院里走。 背来的大米约有个小一百斤，就让下人拿去处理，没有背到正厅去，这是单单纯纯送给肖府的，就不扛到老人家面前刷好感了。 看得出来，肖老爷子心情大好，以往每次见都板着一张脸，今天切切实实露出了微笑，使得正厅如同春日，明媚得很。 两人还未行礼便被老爷子拦住，让他们坐下。 第400页 肖老夫人笑道：「外面的景象，我与你们外祖父已经听闻了，张大人这一招如天降神兵，精彩得很！」 肖老爷难得贊同：「此招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高明。」 周泽勛微笑：「张大人找了我夫妻二人，我与张大人商议半天均没有得出合适的方法，这遍地粮食的法子是雪儿想出来的。」 「哦……」 老爷子听闻，脸上的喜悦竟有些减退，江承雪猜，他心里估计有些郁闷，理解。 就跟你收到一束花，以为是男神a送的，欣喜半天，结果是屌丝b送的。那心情有些复杂。还有些膈应呢。 肖老爷子，反正就是看她不太顺眼呗。 肖老夫人赶紧圆场：「原来是雪儿想出来的，倒是不错。」 语气就显得不咸不淡了，一个女子么，捧那么高做什么？ 再说，他们的高傲也不允许他们捧一个出身低下的女人，说一句「不错」已经是极大的肯定。 江承雪便笑笑，没有说话。 他们聊他们的，她就默默地在旁听着，细细品着茶。 肖老爷子本还想让江承雪迴避，但她垂着眸像是看不出老人家的意思。 周泽勛更是直言道：「祖父，有话您就当着我们二人的面说吧，否则我回去还得给雪儿转述一遍。」 肖老爷子有一点点尴尬的咳嗽一声，心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他爹也不是怕老婆的主…… 也不是，想当初太上皇对薛太后亦是百依百顺稀罕得很，这小子，随爹呀！ 罢了，他这第一任娘子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倒也不算是个笨人。 肖老爷要传达的消息很简单，五王爷已经偷偷启程向京城方向来了，同时，还押运着大批的粮食，看样子就在等着云州和金城弹尽粮绝，水深火热，他再从天而降，「顺应天命」，平混乱，救百姓于危难。再顺理成章成为国家之主。 本来应该十分顺利，但现在估计不大顺了。虽然如此，老爷子非常紧张，五王爷一伙儿绝不是轻言放弃之徒，恐怕还会铤而走险。而坏了他好事的「周家」肯定也会成为王爷的眼中之钉，欲拔之而后快。 「阿勛，你最好不要与五王爷轻易会面，否则——」肖老爷说到此处，本就锐利的一双老眼突然如鹰隼一般变得更加凝重深沉，勾勾地盯着周泽勛的脸：「我怕他是无论如何也要置你于死地。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周泽勛点头，虽没有人直接对他说过，但上次去京城见二舅，看他的反应便也能猜出几分——他的脸上保留着亲生父亲的影子。 正厅就他们四人，原本春日一般的感觉慢慢变得沉甸甸，肖老爷又一次看了看垂首在旁一言不语的江承雪。 这女子越是不说话，越让他琢磨不透。 第335章 如释重负 一个自己看不上又瞧不透的女子，就很叫人不自在。 肖老爷稍一犹豫，便开口道：「如今，你与五王爷的梁子便结下了，你不动，他必动你，既然如此，不如抢占先机，我府中养着一批高手，可供你所用——」 他没有直言，眼神已经诏告了他的内心想法：正面槓不动，那就侧面取巧——暗杀！ 寻思外孙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肖老爷又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向京城传递消息，那一位无论如何顾及父子亲情，五王爷的做法也已经超越了他的底线，若他知道正法了叛臣逆子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阿勛，无论我们以前是否错罪，皆可一笔勾销，甚至你还可以……搏一把天下！」 搏一把天下！ 如同惊雷，掷地有声。 肖家老爷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炬，炯炯有神的盯着周泽勛，江承雪眼角的余光看过去，觉得如果周泽勛是一块钢板，也会被烧个对穿了。 不过人就不同了，人最是软弱，也最是坚强。 这一瞬间，她忽然紧张起来，他会不会心里动摇了？会不会开口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周泽勛思考了几秒，也许并不是思考，只是沉默了几秒，这几秒被无限拉长，静得时间都像有了声音一样。 然后他淡然一笑：「外祖父，我和雪儿早就决定了，请不要再逼孙儿。」 也许他的神态与语气太过平静，叫老爷子第一反应并不是震怒，而是震惊。 周泽勛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外祖父，外祖母，阿勛先带着娘子回去了。」 不等两个老人家从震惊中回神，就拉了江承雪的手要离开。 江承雪手中有汗，她感觉周泽勛的手中也是有汗的。两人偷偷地对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又，两颗心更加靠近似的。便都轻轻地笑了。 江承雪被拉着走了两步，轻轻地往回拉了一下。 周泽勛便停了下来，江承雪转身，又对两位老人家行礼。 笑道：「多谢外祖父，外祖母提醒，刚才听外祖父说，府中养了一批高手，不知道能不能求外祖父借我们一用？」 肖老爷子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脸深沉的望向这个笑得平静的女子，这夫妻二人真是相似得很，连这笑容都如出一辙。 见他不说话，周泽勛也拱起手，「请外祖父借我们一用！」 肖老夫人看看两人，又看看自家老爷，低声唤道：「老爷？」 第401页 「唉……」 老人家忽然长嘆一口气，这一声长嘆中，是生气又有失望，但最终倒像是放松了。 「罢了罢了，我这个老头子啊，什么也管不上了，你们要用就借你们用去吧。」 说完，抓着扶手起身，十分疲累的样子，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变得有点驼，大抵是刚才说出「搏一把天下」的言语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 肖老夫人也赶紧跟着起身，紧走两步扶着自家老爷。 江承雪与周泽勛对老爷子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一些些迷惑，又听到老人家道：「去吧，忙你们的去，我让肖贺跟着你们，肖府这些人你想用谁就用谁，就当是我肖某人也为云州城出了一把力吧！」 肖老爷由夫人搀着往里屋走。 两人大喜，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谢谢外祖父！不知道怎么的，这疲惫的外祖父倒更加亲切了。 「去吧！你们那的粮食给肖府留上些，我让人去铺子里买。」 周泽勛赶忙道：「外祖父见外了，肖府需要多少粮食告诉肖贺，我让他直接搬回来就是。」 两人告别了肖府，心情莫名轻快。 又说起外祖父前后的态度差别。 江承雪道：「外祖父是心善之人，府中养着那么些孤儿便是证明，之所以想要博一把，只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合适，如此大好的机会，任谁都想抓取一下。」 人都是贪心的，尤其诱惑摆在眼前的时候，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内心本愿，或者去做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太过善良的人往往掌不了权，肖老爷便是。他虽然在谋求这件事情，但其实内心也是感到力不从心的。所以当这外孙最终拒绝的时候，他如释重负。 周泽勛笑起来：「天时地利人合适，仅仅一字之差，结果完全不同，我就是人合适，但人不合和。」 江承雪牵起周泽勛的手，他的手汗已经干了，笑道：「刚才那会儿真吓到我了。」 周泽勛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毫不迟疑。然后道：「雪儿，你要那批高手做什么？」 江承雪侧仰头看他一眼，笑得有些调皮：「还能做什么？偷呀！」 两人一路回去，顺便偷了几个路人丢进空间给他们干活。 回到家，杨氏，春芽和阿通都在屋里，两个女人在逗着孩子，阿通守着两只睁了眼开始扭动爬行的狼崽子念念有词。 江承雪迫不及待地加入了逗孩子的队列。 周泽勛看了一眼这个弟弟：「阿通，你不是摸鱼去了吗？」 「摸什么鱼呀！水生哥他们全部都去捡粮食去了，我喊都喊不动！我只好帮着捡了半天，到后面哪哪都看不到粮食了，他们还不甘心，满城到处乱走，我就回来了。」 江承雪笑道：「那你们明天去吧，明天街上没粮食捡了。」 「明天没有粮食捡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她，昨晚这两人只说今天有好戏看，原来是满街都是粮！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周家的粮食。江承雪这么一说，八成是了。 多吓人吶，那么多粮食。 自家铺子里也有那么多呢！ 对于这些粮食到底是怎么来的，三个人已经无力去问了，总觉得即便他们说了，自己也听不懂。 江承雪抱着儿子，嘴里喊着「拾宝、拾宝」，又一转头，笑道：「哪有天天下粮食这等好事？」 三个人：「哦——」 当然啦，哪有那么多粮食天天往街上撒呀。 江承雪：「怎么着也要隔一天再下呀！」 三人瞪着眼睛：「哦……」 天啊，真的有那么多粮食呀！ 第336章 云州城的粮食都是周家的 天黑之前去了一趟衙门，找张大人，顺便把张大人掏银子买的粮食送了过去。 张大人将房门一关就开始聊起正事。 「你们还有多少粮食？不会就昨天晚上那些吧？这些可不够呀！」 周泽勛笑道：「大人，粮食的事情您不必操心。不过我们还是想要得张大人一个承诺。」 「哦，什么承诺说来，老夫听听！」 「如今，云州城是否没有粮食了？」 「这不是废话么！」 周泽勛：「这可不是废话。我们的意思是，云州城现在没有粮食了，是大人承认的事情，对吧？现在再出现的粮食都不归云州城，只归我们周家人所有，这件事情大人可承认？」 张大人认真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夫唱妇随的年轻人，他很清楚，这两傢伙又在给他下套子了。 关键是他也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而且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行啦！再别跟卖关子，你们要的老夫能给的就给了，说说你们要什么？」 江承雪笑起来：「多谢张大人！」 「你先别谢我，说说你们要什么？」肯定要给的，但死也要死个明白呀。 「也没什么，」江承雪道，「大人也知道的，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有那么多粮食救助全城的百姓，听说薛家粮食多的很，就是不肯发给老百姓，我与相公就想去偷点。大人，我们能不能去偷呀？」 张大人：「……偷，你们要是能偷到就去偷。」 他反正是不敢的，巴不得有胆子大的去偷呢。 江承雪：「那偷到的粮食都算是我们周家的吧？大人不会反悔吧？」 第402页 张大人只觉一阵心绞痛，脸皮抽了一下。 虽然说云州城的粮库里面没啥粮食了，可这么大一个云州城呢，几十万斤的粮食还是有的，再加上从南方运来的几万斤，当初自己掉以轻心，到现在都没有闹明白，薛家的人是怎样偷梁换柱，将那么多粮食搬运走的，但肯定足足搬了好几天。 得知粮库被烧毁的时候，张大人差点昏死过去，得知粮食没烧毁，是被人偷去的时候，张大人又差点昏死过去。那心脏跳得呀，都快直接炸掉了。 好么，这两个小朋友今天也来玩弄他的心脏。 周家想要吞掉那几十万斤粮食，这胃口可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他只想了几秒钟，便忍着心痛郑重点头：「你们的便是你们的。这事不必与我说。」 多好的事情呀，周家要得了粮食会救助老百姓，他也不担心粮食够不够的问题了。 再说，他心里对薛家实在是恨得牙齿痒痒，奈何胆子小能力有限，明知是怎么回事，脸上还要对人家笑嘻嘻，这口气他可憋的太久了。 江承雪：「要说的。这云州城上上下下，我们就只有张大人一个依靠，也只有张大人一个可信的朋友。我们还想着请张大人帮忙呢。」 张大人：「哦……」 就是要把他张某人一起拉进坑里去。 他能说不吗？不能呀。 全城百姓的死活是他的职责。 人家周家都说自己没粮了，不协助他们，百姓不就又没救了？ 这二人真是，刚才还说粮食的事情不必自己操心呢。 「你们可有计划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一旦打草惊蛇，我相信薛家那几百号人能够当晚就把我的北城门给拆了，然后赶着百姓上京去。」 若有粮食稳着百姓还行，但你周家现在不是没粮了吗？ 周泽勛道：「我们懂的，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只需要大人到时候配合便是。」 张大人：「老夫需要做点什么？」 「不需要，只需准备好人手等我们消息就是。」 张大人：「今晚上还散粮吗？」 「不散。没粮食散了。」 张大人：「……好吧，快些偷吧……咳咳……」 两人离开衙门回家，又说起组建自己家丁武夫的事，就如这次，肖家100人，衙门再借些人，他们自己人一个都没有。 周泽勛：「这个事情必须开始做起来了。」 江承雪点头：「这个事情外祖父有经验，我们可以跟肖府学习学习。」 说到这个，外祖父家养了这么多人，就算之前有存粮，现在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两人想明天就给肖府送些粮食去，回到家就看到肖贺，肖老爷子把他差遣过来了，府里的那些高手也归他调派。 正好，让他带几名高手，背几袋粮食回肖府，顺便给安排了一项重要的任务：调查薛府将粮食藏在何处。一共有几处，每处有多少粮食，调查得越细越好。 送走了肖贺，家里也该吃饭了。 两人回来了，家里的伙食也好了，米粥越来越浓稠，里面有碎肉有菜干。 杨氏想着想着又憋不住，恨恨道：「那些可恶的龟儿子，鸡蛋全给我薅走了！」 江承雪：「娘，想吃鸡蛋啦？没事，过两日就有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也没有疑惑，反正阿勛和雪儿能弄来就是了，别的事情他们也操不来心。 杨氏道：「现在又有了黄豆，就把豆腐也做出来吧，雪儿，这两日给你发豆芽吃。」 说到这里，杨氏自己先喜得笑了起来。 「啊！豆芽！」 对呀，黄豆芽，黄豆芽！之前老想着做豆腐了。 「娘，你快些发，我现在就想吃得很！」 江承雪着急道。 杨氏笑得满脸褶子：「你怎么跟阿通一个模样？说到吃，就比谁都起劲！」 「嘻嘻，娘，大家都想吃，就是他们不说罢了，是不是，阿勛？」 周泽勛温柔地笑起来：「是，我也想吃得很。」 杨氏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发！发！豆子都泡胀了，等两天就能吃上了！」 说完吃的事情，又说到那些被打砸过的铺子。 江承雪道：「现在全城都是闲人，找几个人干活还不容易吗？爹，咱们明天就到街上去找些人把铺子修理了吧？一人给一把大米，让他们把我们所有的铺子都好好地翻新一遍。」 顿了一顿，「雪都化完了，小沙地村也该收拾了。」 第337章 一万个人够不够 小沙地村那边确实该考虑了。 一直在城中忙，有时候都忘记了他们还拥有小沙地村这一片土地。 一家人围着一商量，原住在村里的村民该叫他们搬走了，搬走之后，所有的屋子全部拆除，重建。 阿通兴奋的地想要建青砖大瓦房，就跟周家甸村长家的那屋子一样气派的。毕竟，他们把一个村子都买下来了，可不就是村长了吗？ 「嫂子，你说好不好？」 这小子眨巴着眼睛，不问爹娘，也不问大哥，问嫂子了，嫂子最好说话，爹娘和大哥又愿意听她的。 「趁着现在人工便宜，我们就一次性把屋子盖好。阿通，我们不要青砖大瓦房，我们盖一座大宅子，怎么样？」 第403页 「大是有多大？」 「就跟衙门老爷住的宅子一样大……不对，是小沙地村有多大我们宅子就有多大。」.c0m 「啊——」 阿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杨氏道：「那不种地啦？」 江承雪：「种啊，不是每一块土地都要盖上房子，我们还要挖池塘建亭台楼阁，要有小花园假山游廊，剩下的土地便可拿去种地，以后我们就在自己家院子里种地可好？」 那就是还是弄一个庄子。 郑伯路点头：「现在不愁没人干活，只是，报酬方面？」 城中铺子的余款还没解决，就算以粮食为报酬，建一座庄子光是匠人就至少得好几百，他们的粮食供得过来吗？ 江承雪道：「爹，不必担心，粮食我们出得起，他们不要粮食给银子也可以。我想着，趁着这个时候越多弄些人手越好，快快的将小沙地村收拾出来。」 郑伯路如今已经当不了这个家的当家人了，对于阿勛和雪儿到底有多少底子他不清楚，只觉得深不见底。 他们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是有把握的，于是点点头。 「这不是个小事情，跟我们在村里建屋子不一样，要请专门的匠人去村里看情况，再画图纸，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详尽了才能动工。」 「爹，我们太年轻，对这些也没有什么经验，小沙堤村的事情就由爹来主持，该请什么人该买什么材料，都不用为我们省着，照着最高标准做就好，我们家都能支付得起，不能浪费了现在的机会。」 江承雪道。 说起来他们像是黑心商人似的，有些趁虚而入的意思，现在这时候满大街的百姓哪个不是给口粮就愿意为你干一天活的？ 但换个角度来讲，如果他们不提供粮食，不请他们干活，这些人不就饿死了吗？ 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郑伯路对于到底要找多少人，还是有些犹犹豫豫，这肯定是不能怪他的，一个人知道自己有多少金钱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他不知道呀。 江承雪就道：「那就一万个人吧。如果他们能一天给我干出来，十万人也是可以的。」 郑伯路心里有了底，笑道：「人多干得快，但这活也不是用人堆起来的，用不到一万人，我心里有数了。明日我就先找匠人去小沙地村……啧，北城门关闭了不让进出——」 周泽勛道：「明天我去找张大人让他通融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郑伯路也相信肯定没有问题，继续道：「那明天我亲自带着匠人们到小沙地村去看情况，让他们先整体规划规划，顺便通知村民们赶紧搬走，他们搬走后就能找人拆房子。庄子的设计图我让匠人们设计完再给你们瞧瞧。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江承雪：「我与阿勛住的地方需要另外连接一个隐秘的院子。别的要求就没有啦。」 郑伯路看看周泽勛，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认真记下这个要求。 春芽和阿通完全傻了，在旁听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来。 他们家怎么突然就要盖大院子了？就像城里的那些大富人一样的院子吗？ 他们怎么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呀？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地想提一些自己的意见时，今晚的谈话已经完毕了，杨氏毫不留情的就赶着大家去睡觉。 阿通想去拽他嫂子，又想到娘不叫他随便拉嫂子，只能转身拽住周泽勛：「哥，我明天能跟爹一起去吗？」 江承雪：「不行，你答应给嫂子去摸鱼的。」 「哦，是哦！」 阿通点点头，明天还要摸鱼呢。 「嫂子，我们那村子里面也要挖个鱼塘吗？里面会养鱼吗？」 「会啊！」 杨氏撵道：「阿通，别拉着你哥嫂说话了，都什么时辰了，赶紧睡觉去。不是早就喊着要摸鱼吗？我倒是看看你明天能不能摸回半条来？」 「娘，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只要河里有鱼，我就能摸上来，要是摸不上来，那也不是我的事情，是河里没鱼！」 「去去去，我都瞧见别人摸到了。明天摸几条回来，咱们炖个鱼汤喝。」 把小儿子撵进屋里，房门一关，杨氏回头看向二人：「阿勛，雪儿，那庄子盖成什么样，你们决定就好，不用管春芽和阿通说的那些。」 这两孩子不知道自己身份如何，还以为是自家盖房子呢，叽叽喳喳的提了一些自己的期望，她当着面又不好说。 江承雪笑道：「娘，没事的，春芽说要在宅子里种几棵果树，我觉得就挺好的。阿通要一片宽敞的坝子玩耍，也挺好，拾宝也是男孩子，再长大些也能满院子撒欢了。」 杨氏笑起来：「哪有那么快？小拾宝能撒欢还得好几年呢！」 两个回了屋子，周泽勛道：「铺子翻修，小沙地村建房子，等这些做完了，我们现在住的宅院也再翻新翻新。」 江承雪：「是。这套宅子确实破旧了些，到时候直接重建吧！」 周泽勛揽着江承雪的腰，就往床边走。却被娘子拽进空间。 这些日子事情紧锣密鼓，江承雪的强迫症都快犯了，每天必须往空间的仓库跑一圈，看看里面的粮食存量心里就会踏实安宁很多。 仓库里面的粮食，还有几百袋，整整齐齐地堆了起来。一个仓库角上堆着几摞麻袋，大约有好几百个，都是到处搜罗的，买的。 第404页 从仓库回到木屋，里面堆满了鸡蛋。还有两大缸猪肉。 满到人已经不太进得去了。 看到这些存活，他们就觉得踏实了。 周泽勛：「这两天卖鸡蛋合适吗？」 江承雪：「嗯……」 第338章 花钱买粮才是正道 这两天卖鸡蛋合适吗？ 感觉不是特别合适。民众的激动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復，再等两天吧，等到云州城的秩序重新建立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郑伯路先去隔壁院子交代了今天的工作安排，把事情都交到陆先生手中。 吃完饭后，郑伯路便匆忙出门，江承雪有些不放心：「阿勛，要么让肖贺派个人跟着爹，现在比较混乱。」 周泽勛点头表示同意，爹虽然一身功夫在身，毕竟是年龄大了，云州城现在的情况又不好说，万一遇到麻烦身边必须有个接应的人。 两人感慨，培养人手的事情必须要做起来。 这事情其实可以让肖府帮忙挑选人选，并且训练立规矩，但目前的话…… 江承雪和周泽勛对肖府那边都还不是很放心，害怕老爷子又想要「博一把天下」。 就算他现在不想「搏一把天下」了，两家走动的不多，感情不到位，对肖府那边他们有尊重，但却没有绝对的信任。 所以培养武丁这个事情他们虽然嘴上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时间和多的精力去做。 两个人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心里虽然着急，但又什么也做不了，准备上街去看看。 江承雪把拾宝也抱上了——孩子天天窝在屋里也不是事，还是得出去走动走动。 两人抱着孩子上街，杨氏不放心便也跟着，春芽则留在家里和隔壁的女人们一起发豆芽，磨豆子做豆腐，江承雪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孙氏已经完全掌握了腐竹的制作方法。 不过听说拿去售卖的时候没有鲜豆腐卖得好，大家还是喜欢吃嫩嫩的有水分的豆腐，干巴巴的东西在过去这几年吃的实在太多了。 官府的衙役们依然在巷子里面守着巡逻，家里值钱的全都在地窖里面搁着，地窖口也隐蔽地藏了起来。 即便是这样，杨氏出趟门依然是胆战心惊的。 家里还有两匹马，两头猪，两头小狼崽…… 不过，比起担心家里的那些，她更担心江承雪怀里的小傢伙。 这两个孩子自己都还是孩子……也不是孩子了，能干大事情了，但是他们能干大事情，不一定会带孩子呀！ 她必须得时刻盯着才放心。 今天大街上依然有密密麻麻的人在地面上寻找着粮食，还能在石板缝隙中的泥土里面抠戳几粒脏兮兮的稻米。 依然是一派祥和的场面，至少没有人喊着要冲破衙门，没有人喊着要上京找皇帝。 「不容易哟，还得是你们——」 杨氏忍不住看了二人一眼，眼中满是崇拜和自豪。 三人抱着孩子往朱大夫的药铺走去。这一次，朱大夫家的药铺也被洗抢一空，铺子也被砸了，那些疯狂的刁民红着眼睛，也不管那些草药用不用得上就往怀里抓，也不知道他们抓回去做什么？干吃吗？ 城南集市那边梁大夫他们的铺子倒是没事，因为没开几天，那集市原本人流量就很少，知道他们铺子的更少，因此也倖免一难。 正走着，听到有人义愤填膺： 「没有粮食啦！你们还趴在地上捡什么呢？走吧，我们到京城去！大家一起去找知州大人把北城门打开！你们想饿死吗？」 听到这叫声，三个人都停了下来望过去，就见一个人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大声怂恿。 可惜今天大家不是很听他的话，虽然也引起了恐慌，但也有人道：「昨天都有粮食啊，会不会过两天又有了？」 「有个屁！哪有那么多粮食啊，给咱们吃呀！咱们还得去京城，那里粮食多得很，皇帝住的地方粮食能不多吗？」 「可我听说京城饿死的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 「你知道个屁！京城遍地都是黄金，能叫你饿死？」 「也不是吧，我也去过京城，哪里遍地都是黄金？我去那会儿还没到旱灾，街上的讨口子比我们云州还多嘞……」 「那你们就饿死吧！反正我要去京城吃香喝辣！」 那怂恿者像是生气了转身就走，弄得群众更加不安。 「咋办呀？今天怎么又没粮食了？」 「谁知道呢？我们……我们去问问衙门的大人吧？」 「去吗？」 「去吧……」 「走吧，大家，咱一起去问问大人以后还有没有粮食了？昨天那点粮食够个啥呀？！」 于是周围在地上寻找粮食的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慢慢地汇成一团，往衙门方向走去了。 江承雪把儿子交到相公手中，这小傢伙虽然不重，但抱久了胳膊还是有些酸痛的。 活动了一下胳膊手腕，道：「明天再开几家粮铺。」 散粮不能散那么多了。 给这些人养成弯腰就能捡粮食吃的习惯可不好。 得将秩序纠正回来。花钱买粮才是正道。 因为铺子里面没有草药了，朱白茅就把铺子给关了，反正家里还藏了些余粮，就先熬呗。 他们到后院去敲门，开门的是四丫，看到他们很高兴，但这孩子十分内向，高兴之余又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第405页 「谁呀？」 朱白茅走到门口一看，顿时笑出声，大步走来。 「东家，你们回来了！」 江承雪过来倒不是要给朱白茅安排什么事情，就是随便转转，看看他们家的情况。 令人欣喜的是，朱白茅的小儿子居然自己一个人在地上走着，从精神状态看，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机灵了许多。 「江小娘子，感谢！太感谢了！」 朱白茅说着就开始给江承雪作揖，家里其他人一看也都纷纷过来跟当家的做着一样的动作，嘴里喊着谢谢。 江承雪吓了一跳，她仍然不太习惯古代人的这种表达谢意的方式，尤其一个老人家在你面前作揖。感觉很怪。 急忙扶住朱大夫：「朱大夫，你吓着我啦！」 朱大夫哈哈笑了两声，请三人进屋说话。 闲聊了几句，自从城里买不到粮食了，城中的百姓也跟疯了似的，到处抢，到处砸，都不要命了。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啥人愿意花银子看病的，病死就病死呗，不病死也要饿死。 所以他也不着急开铺子，就先躲着，把这一劫躲过去再说。 第339章 聪明的狐狸 从朱白茅家离开的时候，江承雪叮嘱朱大夫，抽个时间到桂花巷去一趟。 给他小儿子的水早就喝完了，但这小朋友的病没有完全治好，至少机灵程度没有达到性病之前的状态，所以那水还得接着喝。 朱白茅又是一顿千恩万谢，姿态更加尊重起来。 又去找了一趟梁大夫，周记药铺开着门，但没啥生意，梁大夫在柜檯后面看书，梁阿楚在跟两个女孩子授课。 一个女孩子一下站起来，指着门外，哎呀，叫了一声。 梁大夫和梁阿楚转头一看，脸上那点晦色一扫而空。 梁阿楚快步出门迎上来：「姐姐！」 梁阿楚如今的言语动作都要轻快许多，不像以前那样连表情都要拘着。也或许是她信任江承雪吧，所以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像自己。 将三人请到铺子里面，梁阿楚让两个女孩子到后院去，自己给四人看茶，然后站在父亲身后。 几人闲聊了一阵，江承雪让他们到铺子里去取粮食，不能吃十分饱，至少六七分还是必须的，身体重要，现在粮食也足，不要太省着。 梁大夫听说他们在景州城待了一段时间，便问起老家的情况，听闻老家一切都好，生活正常，梁大夫沉默了一阵，不由唏嘘，也不知道该说个什么话。 「爹，没事的，我觉着云州城的境况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粱阿楚微笑着给爹爹揉肩。 「唉……」 梁宽一声嘆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的人生从那次雨天帮人家推车后就大变了，后面做的所有决定，他觉得都顺利极了，没想到自己晚年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决定，把自己妻女都给害了。 江承雪知道他在哀嘆什么，现在的云州城，比起景州来说真的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她估计，这个事情还没完。 薛家那边指不定还要扑棱出什么么蛾子。 可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江承雪也感觉有些疲累厌烦，再这样折腾，事业还搞不搞了？这薛府真是没完没了了还？ 安抚了几句，又让他们家的两个伙计直接去周家粮铺去取粮食，就说是周公子应允的。 回去路上，杨氏也忍不住哀嘆一声。 「梁大夫家也是辛苦，那会儿我们路过景州城的时候，他们家多富贵呀，到了云州后，反倒跟着我们家讨粮食吃了，唉……」 「娘，会好的，云州城这个地方不错的。」 江承雪道。然后就说要回家。杨氏也想回家守着家里的一切，三个人便抱着孩子又回去了。 回了桂花巷之后，江承雪便把相公拉进空间。 两人站在栅栏旁看着外面晒场上忙碌的几个人。 周泽勛：「等一下把这几人请出去吧，多给两把粮食。」 江承雪：「好。」 她显得有点心事重重。周泽勛明白，抬起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 「事情总会过去的，薛家那边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也有耗尽的时候。」 江承雪道：「阿勛，我们不种粮食了。外祖父不是说了吗？五王爷押运着大批粮食北上了，那些粮食我们都一起劫了吧？」 将五王爷的家底抄了，看他还怎么闹？ 要暗杀就暗杀去吧，不要再祸祸老百姓了。 周泽勛的眸子一沉，却又精光闪耀，笑道：「好。只是他肯定不止押运了粮食，估计还带了不少人马，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江承雪：「是。」 周泽勛：「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让他们把偷窃了云州城的粮食还回来。」 肖家的高手办事效率很高。 晚上的时候就汇报已经得知的情况。 家粮食一共分了三处，薛府宅子里面藏了一小部分，多的两部分，分别藏在云中城的一处酿酒坊和薛府名下的另一处空宅之中。 薛家本来就养了不少人，又跟张大人要了那么多人，每一处藏粮食的地方都有层层围守。 肖府这边出的100个高手跟人家打打架，可能不见得打不过，但也打不赢。 第406页 可是没必要，必竟不是为了打架去的，打了架反而打草惊蛇，不知道薛家会怎么挺而走险呢。 等他们没了粮食就也不怕他们铤而走险了，都是虚张作势的纸老虎。 「公子，要我们如何做？」 肖虎问道。 虽然面前还有个郑伯路，不过肖老爷的意思是让他们全权听周公子的命令。 周泽勛道：「你今晚就派两个兄弟去弄一点动静，但不要露身影，不要被他们发现，只要惊动了他们就立马离开。」 肖贺：「三个地点一同行动吗？」 「对。切记不要闹大，也不要真的去偷。让他们紧张一下就行。」 肖贺对公子的做法没法理解，但不影响他去做事。 郑伯路问道：「我们现在最怕的不就是打草惊蛇，阿勛，你这是何意？」 江承雪道：「爹，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故事给相公也讲过。 一群大雁迁徙途中落在一个小湖边歇息，而一群大雁在歇息的时候都会有几只大雁醒着守夜，随时注意眼周边的动静，并叫醒睡着的同伴。 这天有一只狡猾的狐狸准备去偷大雁吃，但他它并不急于靠近这群大雁。 它只是在周边的草丛里不时的弄出动静。首页的大雁听到动静，就会把所有的大雁叫起来，一二再再而三，被惊起的大雁均没有发现危险，它们便对守夜的大雁失去了信任，又因为疲惫对周边的环境一点点失去了警觉。 最后，当狐狸从草丛里出来靠近雁群，守夜的大雁再一次扑棱翅膀尖叫着叫同伴起来时，根本没有大雁搭理它。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江承雪道：「薛家守着粮食的这群人，现在就是神经绷得很紧，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警觉起来，对我们很不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的神经疲惫而变得迟钝疏于防守。」 肖贺听后起身，心里的疑惑解开了一片敞亮，「在下明白了，这就去做。」 第340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当天晚上，该散粮还是散粮，只不过从前天晚上的三万斤变成了两万斤。 第二天一大早，周家又在城里不同方位各开了一家粮店，也就是，现在城里有五家粮店开门了，且粮食不限量购供应，粮价也做了相应调整，便宜了一些。 街上捡粮食的百姓喜气洋洋，粮铺外面排队的也是井然有序。 肖贺那边把事情也做妥了，一晚上打扰了两回，守着粮食的那些人紧张了两回，所有人爬起来满院子转了一圈，角角落落搜索了一番，一个人影也不见，只以为是野猫，最终也没有跟薛府那边报告。 而肖府这边其实跟另外两处也是一样，就因为一丁点的响动，闹得一晚上也没睡好，最终还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周泽勛让肖贺继续骚扰，但绝对不要去碰粮食，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一点人影。 江承雪预计着，给他们「脱敏疗法」三五天，就可以行动了。 至于什么是脱敏疗法？ 这是心理学上面的一个术语和治疗方法。 比如说一个人害怕狗，在心理学上面，肯定是要害怕到不正常的那种才算是病，听到狗叫见到狗毛都害怕到尖叫，影响到正常生活，这种的才需要治疗。 脱敏疗法是怎么治疗呢？ 就一点点的让病人接触和狗相关的东西。最开始让他看狗的照片，一直让他看到脸不红，心不跳，完全不紧张为止。然后进入下一阶段，让他听狗叫，同样是听到脸不红，心不跳，毫不紧张为止。接着再进入下一个阶段…… 说到底，这就是让人的神经一点点迟钝麻木接受。 当然，用在这里是不合适的，毕竟这些人可没病。 而江承雪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因为自身的一些原因对心理方面的知识了解的多一点，也接受得多一点，用于生活的方面也多一点而已。 总之，他打算给薛府那些训练有素神经高度紧张的家丁，或是士兵们脱脱敏，到时候他们去偷粮食的时候，万一弄点动静出来，他们不要那么紧张。 今天的粮食没有前一天的多，可是百姓并没察觉，他们还以为是自己手慢了呢。有一些没捡到足够粮食的，便也排队去买粮了。 之所以为什么要散粮，而不是直接将粮铺开满整个云州城，这是因为人是有惯性的。 之前为了粮食抢习惯了，百姓的心性没稳定，就怕被人一带节奏，又是一顿哄抢，所有秩序又乱了。毕竟大家都抢，我凭什么不抢？抢来的不花钱呀！ 但是捡来的比抢来的要安全多了，所以比起抢大家还是宁愿去捡，不花钱又没危险。 在捡的基础上再引导大家回到以前的买卖秩序，等到这个秩序重新建立起来，大家内心重新被社会秩序约束，只要不又出现断粮的情况，就算有人怂恿，绝大部分人也不会去打砸抢。 人之所以可以和谐有序的生活，不就是因为人的潜意识深处对规矩方圆的遵从吗？ 不急于一时，慢慢来。 不过又让肖贺派了人南下去看五王爷的行程动向。 再怎么慢也要在五王爷抵达云州城之前让城中完全恢復正常。 还要在他进入云州前，将他的粮食薅光，让他支棱不起来。 第407页 两人在城中转了一圈，五家粮铺生意火爆，他们自家人忙不转，就把朱大夫和梁大夫都拉过来帮忙，肖府的高手也被安排进粮铺里面帮忙并维护秩序。 这一圈走下来，将铺里的钱一起搜罗走，是不放心这些下人，因为铺子里的银两太多确实不安全。 这些天卖粮食赚了不少，三天不到就赚了八九百两，前两天还只是开了一家粮铺，今天才半天。 周泽勛笑道：「看这情形，我们完全不必担心那些铺子后续款的问题。」 别忘了，薛家那边还存着他们家几十万斤的粮食呢，那些粮食拿回来，足够他们赚个盆满钵圆，铺子后续款的问题估计都不是事儿。 哦，对了，还有五王爷正在押送的那批粮食呢。 两人走着，后面忽然追上一人贴着周泽勛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周泽勛皱皱眉让他回去。 江承雪认出这是肖府的人，问道：「怎么了？」 「有人不怀好意盯着我们的粮铺，是孟家那边的。」 江承雪哦了一声，并不是特别惊讶，环视了一下周边的铺子和行人。 盯着他们周家的何止孟家呀？估计嫉妒他们的就太多了。 不过其中最为嫉妒的肯定还要数以前开粮铺为生的那一批。同行是冤家么，那种嫉妒肯定要比跨行的要深刻得多。 周泽勛笑道：「听你的口气，像是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去找一下其他的粮铺东家，这生意仅我们一家来做，肯定要出大问题。」 「你是说怕其他人来捣乱？」 「嗯。哪怕他们导不出什么大乱子，一天搅扰我们的生意，还是很烦心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勛，你让人去把以前开粮铺的都集中到我们家院子里去开个会。」 说到这里，江承雪嘴角一挑，「当然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孟家的！」 孟家，已经给过机会了，不是要护着他那便宜女婿吗？不是瞧不起他二人吗？ 是该到了他们后悔和追悔莫及的时候了。 周泽勛仍是老样子，生意场上的事情他不擅长，一切凭娘子做主。 转身就招了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肖家高手指派了任务。 然后才稍有惋惜道：「这样的话，我们就挣不了那么多银子了。」 周泽勛并不知道批发这个概念呢。 江承雪笑道：「看上去是赚得少了，但我们绝不会亏，你想想我们自己就算铺子足够，但人手不足呀，将粮食分派给各东家去卖，比我们自己可卖的多多了。更重要的是，这样利于云州城的和平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才发展的起来。」 一家独大，总有一天会崩断云州城许多人的神经，将所有的怨气指向周家，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第341章 有生意一起做 周家的粮铺每天是不剩粮食的，周家的下人们也不知道，每天早上那些粮食是怎么出现的，反正就堆在屋里，满满当当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粮食是怎么冒出来的，但他们也不关心，反正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东家肯定是知道这些粮食怎么来的，不该他们操心的，他们便不操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粮食是衙门的人从烧毁的粮库背入各个铺子里的。而这些粮食的确是凭空出现在烧毁的粮库中的。 周家的下人不关心，衙门的人也不关心。 可有的是人关心。 如薛府的人，比如孟家的人，江家的人，以及云州城数不清的其他商户们。 好些人围着周家以及周家的铺子转来转去，却一无所获。 下午，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点，桂花巷就来了好些人，一开始被衙门的差役拦在外头，后面周泽勛亲自出门说明情况，这些人才被放了进来。 粮商们恭恭敬敬颤颤巍巍地进了这破旧的院子，怎么都觉着这砖这瓦这破墙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让他们这些往年见过大风浪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不得不躬下尊贵的腰，露出一脸讨好的神色。 人太多了，云州城是大城，一座城里面有个几十间的粮铺，太正常了。有些铺子是同一个东家，所以这里一共来了18个东家。 这么多人挤到屋里是挤不下的，那就都在院子里吧。 又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凳子椅子，谁坐都不合适，所以大家都站着吧。 大家难得这样聚一聚，忍不住站在院子里小声的聊起天来。 「孟家的人没来呀？」 「没来。周家这是要我们来干什么呀？」 「谁知道呢……」 小声聊着天，神色变得惶惶。 约定时间一过，周泽勛和江承雪便先后从正屋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特地收拾了一番，虽然绫罗绸缎穿不上，没有补丁的衣服还是有的，头髮再梳得精神一点，整个人的气势便显得很不一样。 见这二人出来，这些老傢伙们也都不敢小觑，他们可都听说了，周家掌家的是两个年轻人，手段可厉害着呢。 那就是这两个人了吧？ 他们打量着，心里暗暗评价着，越看这两人越不一般。虽说没有想像中的身冒金光，但小小年纪，这种沉稳淡定的气质，却还是让他们觉得十分与众不同，确实是做大事情的人。 第408页 周泽勛没说话，江承雪往前迈了一步，淡淡一笑：「晚辈感谢各位东家给面子光临寒舍，在下姓江，你们唤我江娘子就可以了。大家可知道，我们周家请你们来做什么吗？」 比江承雪年龄长一倍的东家们摇头纷纷道： 「不知……」 「不知……」 江承雪点点头：「我们是同行，你们卖粮食，我们周家也卖粮食。你们现在没有粮食可卖，我们周家有，这粮食的生意我们周家愿意和大家一起做。」 所有人一听就精神起来了，有的急急忙忙问： 「一起做？怎么个一起做？」 江承雪：「我们周家有多的粮食，便宜卖给各位，各位再卖给老百姓。」 「就是倒卖啊？」 有人道。他们都是做生意的这事情很清楚，东西倒一倒就卖得更贵了。 江承雪点头：「对，算是倒卖吧。」 「哦……」 这些人态度明显就冷却下去了。 能不冷却吗？ 周家现在把粮食已经抬到一个天价，他们再倒一倒，这价格还能往多高的抬？ 没看着今天老百姓都在街上捡粮食吃吗？ 这粮价再不能抬了，再抬，卖不卖的出去不知道，肯定会被人堵着铺门骂爹骂娘。说不定还抢呢！ 他们不说话，但心里已经骂开了，这周家两个年轻人真是黑心肠呀！挣那么多，还不满足，还想着拉着他们一起给周家挣钱！ 呸！我们就算天天在大街上捡粮食吃，也不干这种黑心事！ 江承雪看看他们，道：「本来我们周家也不想把这些粮食让出来的，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云州城的老百姓，只有养活了百姓，才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大家说是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从我们周家进货，我们周家只有一个要求，你们拿回去的粮，不得自己随意定价，都按我们周家的来。」 大家还是不吭声，不仅不吭声，还流露出一股不屑之意。 江承雪继续道： 「给你的价格，精米100文，糙米90文，高粱米70文，小米70文。白面100文。都以斗计。」 一说完，前一秒还满脸抗拒，十分不屑的东家门全都又抬起了头，又是一脸讨好的神色，甚至有点激动的手抖。 不会是真的吧？ 周家一升大米都卖到50文，给他们的价格却是100文一斗？十升为一斗，如果是真的，这就太有赚头了！ 「江娘子，你说的是真的？莫要骗老夫！」 江承雪点点头：「是真的。但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往外卖的价格，精米150文，糙米130文，高粱米110文，小米110文。白面150文。都以斗计。以后这粮食价格可能上调，可能下降，我们周家都说了算。你们要是同意就留下，不同意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了周家这个售卖价格，大家都难免失望了一下，价格太低了，挣的钱一下少了大半。大火之前粮价明明卖上200文一斗了…… 不过也没人走，他们有啥资格走呢？有活干，有钱赚就很了不起了。 都是老生意人了，迅速调整了一下，其实这售价进价还是有很大的赚头的，不亏。 其中一人道：「那你们周家也是这个售价吗？」 「那肯定是，你们卖的那么便宜，我们卖那么贵，谁来买呢？」 江承雪笑。 众人才反应过来，瞬间心里平衡了。周家跟他们挣得差不多，他们还有什么好失望，好可惜的？ 「我干！」 「我也干！」 院子里顿时一片我我我的声音。 江承雪轻轻地抬了抬手，杂乱声音一下子消失，这些个东家们都盯着她。 她笑：「知道孟家的人为什么不在这里吗？」 「不知道……」 「因为孟家与我周家不对付，与我们周家不和的人，我们周家也绝对不会对他客气。哪怕是孟家！」 江承雪依然是微笑着说着，声音也没有多么激昂慷慨，在场的人却都觉得被镇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没有。 第342章 有鱼苗了 孟家不是云州城的百年大户吗？不是云州城的门面吗？不是还想仗着自己强大来欺压毫无根基的周家吗？ 都是过去式了。 云州城商圈的龙头老大该换了。 安静了一下，这些人回神，又都赶紧拱手。 「生意人以和为贵，周家心地宽厚，一心为了云州老百姓，名声响响噹噹，我们只愿跟随你们，怎么会跟周家作对呢？江娘子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做出有害周家的事情。」 这说的，他们如同周家的下人一般。 但想想也不亏，人家周家现在可是衙门的大红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张大人。人家张大人还派了衙门的官差给他们守门呢！ 今日的周家早就不能把他看成是外来人了，这云州城的天早就变化了，别再孟家了，现在周家才是大腿！ 他们自降身份说点软话那不是应该的吗？ 想到此处，大家的态度更加自然随和卑微起来，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又给每一家根据铺子的多少铺子的大小限定了每日最多购粮数量，然后便送各位东家回去，让他们明早天亮前到城中央那个集市的周家粮铺去取粮食。 当然，要一手交银子，一手取粮食。 第409页 大家都没有意见，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提着水桶的周水生和郑通站在院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么多人鱼贯而出。 这些人穿着打扮可不一般，像挺富有的？ 他们不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这么多富人从里面冒出来，而且还高兴得很，甚至对着他们都一脸客气的笑容，还打招唿呢！ 「大哥，嫂子！是做什么的呀？」 郑通跳进院子，急切地问道。 周水生将水桶放下，规规矩矩地先打招唿。 好久没见周水生，他倒是胖了一点，主要是那会儿在京城遭了大罪，瘦得过头了，说他现在胖一点是相对而言，其实也还是瘦巴巴的，和街上其他老百姓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整个人倒更像个男人了，是从少年到男人的那种过渡，成熟了很多。 「阿勛哥，嫂子，我们今天抓到了几尾鱼……太小了，炖个鱼汤还是凑凑和和的……」 江承雪一听有鱼就来劲了，急急忙忙就走过来。 周泽勛笑道：「别急，跑不掉的。」说着也跟了过来。 屋里的杨氏抱着孩子这才出门，刚才那架势，她看着心慌，而且又是个妇道人家，觉得不方便露面，就带着孩子在这屋里面转悠，听外面的动静。 「哎呀，总算走了呀！」 杨氏长舒一口气。 郑通揪着她：「娘，刚才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不是来抢我们粮食的吧？」 「哪能呀，外头官老爷守着呢，他们敢进来抢粮食？」他一边说，一边满脸笑容地抬了抬下巴，指向周泽勛和江承雪，「去问你大哥和嫂子吧，娘也不懂那些！反正是好事！」 先前雪儿往那么些大男人面前一站，哟，那太有当家祖母的样子了！把她这个老母亲兴奋坏了。 也不喊也不叫的，就让那么些凌罗绸缎的服服帖帖，看呀，这才是王妃该有的样子嘛！ 此时江承雪正围着木桶高兴极了，里面几尾巴掌大的小鱼活蹦乱跳的游着。 「咳，阿通，今天还像那么回事，还真给你嫂子抓了几尾鱼回来！」 杨氏侧头往桶里一瞧，乐呵呵道，又冲着墙头喊上一声：「春芽，春芽——回来一趟——」 「哎，来了——」 春芽在那边应了一声。 弄得周水生有些窘迫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置，一窘迫耳朵就泛红。 江承雪两口子假装没看到，杨氏可没他们这么委婉，道：「怎么啦？你们从小玩到大的，现在倒是害羞起来啦？」 说得周水生的脸轰的地一下全红了，支支吾吾：「不是，没有害羞……」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要把春芽娶回家了，他现在看春芽脸都会红了，好像两人不咋熟一样。 春芽正和隔壁的姐姐妹妹干活呢，身上穿着个麻布做的罩衣，急急忙忙就回来，以为母亲找她有事情。 一看到周水生站在院子里，大家还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盯着她，她的脸也一下子红了，低头就看到麻布罩衣上面脏兮兮的，一下子脸更红了，赶紧将罩衣脱下来。 「水生哥，你怎么来啦？」 周水生还没开口，杨氏就道：「给咱们家送几尾鱼来，真是辛苦你周大伯家了，现在这鱼多难捕呀？水生你先别走，有点东西你带回去。」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塞到江承雪怀里，一转身就钻到屋子里去了。 周泽勛和江承雪抱着孩子老问周水生家里的情况，春芽站在一旁不吭声，俨然人家的小媳妇似的。 「家里一切都好，多亏了你们家的照顾，别人断粮的时候，我们都没饿着……」 说到这里，周水生便是满满的感激，感激之余，又觉得压力巨大，忍不住看一下春芽。 春芽的大哥和大嫂都回来了，他也该领着媒婆上门来提亲了。 人家提亲都要提粮食上门的，他…… 这次疏通河道是挣了些钱，但也不多，不去请媒婆的费用，剩下的也不够买啥，要买粮食都买不上一斗，而且春芽家里也不缺粮食…… 郑通抱着两头小狼崽子跑了出来，得意洋洋地跟他水生哥炫耀。 「水生哥，你瞧这是什么？」 「这……」周水生一愣，试探道：「是狼吗？」 「是啊！我大哥和我大嫂抱回来的小狼崽子！你看，好看吧！」 「好看…好看！」周水生一脸震惊和羡慕。 杨氏也提着两个口袋出来，大的那袋塞在周水生的手里，小的那袋塞在自己女儿手里，推了女儿一把。 「春芽，送送水生吧，他一个人难得提。」 周水生急忙去抓春芽手里的那个袋子，「婶，我提得动，我力气大着呢！」 就这么点东西他都提不动，还算是男人吗？ 杨氏推他一把：「行了，赶紧回吧，春芽，送送去。」 春芽乐呵呵的将粮袋子换了一只手，换到水生哥够不着的那只手上。 道：「走吧，水生哥，两个袋子不好拿。」 周水生急忙：「好拿，好拿！」 江承雪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引得周水生更加手忙脚乱，直接被春芽给拽出院门去。 这个周水生也真是个憨憨。 第343章 自己的儿子大约是捨不得 第410页 杨氏发愁这四条小鱼能做个什么菜，一边发愁，一边就准备拿刀去刮鱼鳞片。 「别，娘，反正四尾小鱼也做不了菜，你就拿给我养着吧！」 江承雪赶紧拦住，心中庆幸下午在屋里，如果不在屋里等自己回来，这四尾活蹦乱跳的小鱼估计已经死透透的了。 「给你养着？」杨氏拿着菜刀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她嘴上把这四尾小鱼嫌弃得过来过去的，但心里却已经准备吃鱼了。 可既然江承雪说要养着，那就养着吧。 「你别看它们现在活蹦乱跳的，过不了两天就死咯，你要养就养吧，你可别养忘记了，这鱼一死就赶紧拿出来吃，泡在水里会泡烂了。」 「好的娘，好的娘！」 江承雪嘴上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把水桶往自己屋里提。 「雪儿呀，你就放正屋里养着呗，娘还帮你看着，搁你们屋你们又忙就忘记了！」 「不会忘记的，娘！」 江承雪笑容满面，春花灿烂。周泽勛上前帮她提起桶，又回头对杨氏说道：「娘，雪儿愿意养就让她养吧，回头再让人多捉几条，让她养个够。」 江承雪：「嘻嘻！娘，我把鱼养大了，再拿给你吃呀！」 杨氏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行行行，拿去养吧！」 心里其实还挺高兴，这两个人在外面，无论如何威风，无论多大的本事，在家里仍然像个孩子似的。每当他们表现的像个孩子，她自己就莫名的觉得快乐，感觉自己还有那么些用。 二人钻进空间，江承雪催着相公，两人没一阵就来到池塘边，周泽勛提起桶，就要把四尾鱼往池塘里面泼。 「等一下，我来！」 江承雪兴奋，无中生有的事情干起来特有成就感，这超大池塘也许在不久之后就会生长出很多很多的鱼？ 她没跟周泽勛一样，直接把一桶水和鱼泼进池塘里，而是很有仪式感地一条一条捉起小鱼小心地放进池塘。 小鱼接触了池塘里面的水，身子一滑，尾巴一摆，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放完了鱼，两人又在池塘边站了很久。 江承雪：「我们给这小池塘取一个名字吧，就叫玉湖。」 周泽勛笑道：「那这到底是池塘还是湖？」 「又不重要，我也不知道池塘和湖到底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有水就行了。」 江承雪很不严肃地说，在他心里，小的叫池塘，大的叫湖，但面前这个不大又不小的，那就随便叫吧。 周泽勛牵着她的手，转身往回走，笑道：「那就叫玉湖，娘子要叫它海，我也愿意。」 「嘁！你见过海吗？你知道海有多大吗？」 「没见过，听说大得都看不到边。」 「我也没见过，」江承雪抬头望天，天空碧蓝且广袤无边，就如同电视里面的海洋，「阿勛，等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了，小沙地村建起来了，拾宝能走路了，我们就去看海吧，不仅要看海，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有多大，好不好？」 周泽勛也抬头看天，语气和眉眼都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好。」 看这个天下到底有多大。真好。总归是比皇宫那么点地方大的。 春芽回来得挺晚，回来后见家里人望她的眼睛里都有莫名其妙的笑，羞得她脸都红了。 抓住了江承雪就往屋里钻。 「春芽怎么了？」 两个女子坐在床边，春芽支支吾吾，有点难开口，但看她表情又不是坏事情。 江承雪笑：「水生终于要上门提亲啦？」 「嗯。」 「什么时候？」 「三天后。大山伯他们准备跟我们家提完亲就去村里了，天要开始热了，他们要收拾田地。」 「哦，挺好的呀！我们春芽终于要嫁出去啦！」 「嫂子——」 「哈哈，不逗你了！」 春芽又低着头玩玩手指头：「嫂子，我有些害怕……」 「是害怕还是紧张呀？」 「都有……」 「正常的，嫂子当初也一样，女孩子离开自己娘家去婆家肯定又害怕又紧张的，没有关系，岱山伯一家不都挺好的吗？过去一段时间就习惯啦！」 江承雪瞎掰道。反正她是啥都没经歷，就直接成人家媳妇了。不仅直接成媳妇了，还直接生孩子了呢。 二人说了一些悄悄话，江承雪心里则想到，春芽的嫁妆那得快快准备了！ 之前本来是准备了一些的，全都被抢走了！ 嗯嗯，等忙完手头粮食的事情，就赶紧忙春芽的事情吧！ 最近事情实在是有点多，晚上江承雪睡着睡着，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周泽勛也被她给惊醒过来，摸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突然想到个事情。」 「什么事？」 「你说京城那位老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周泽勛还以为是个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听到娘子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不有一笑。 「对这五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很重要吗？无论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绝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江山交到逆子叛臣手上。睡吧，不必担心这个。」 他们对付五王爷，老皇帝就算是心里不忍，面上也不会说什么。 第411页 江承雪又躺下来，道：「明天我们找张大人，让他快马加鞭往京城传递消息，五王爷带着他的人马北上了。」 「今天那边肯定是知道消息的，大约不用我们传递吧。」 「要传，还要问问老皇帝和小皇帝这事该怎么办？他们知道是知道，就担心他们装聋作哑，把云州城当枪使，使过了还倒打一耙。别忘了，老皇帝就这么两个儿子。」 小皇帝，据说没有什么能耐。那么，老皇帝捨得抛弃这个真有能耐的儿子？ 更何况这个儿子身后还有整个薛家当靠山，现在的大津朝穷成这个鬼样子，老皇帝敢就这样和江南大富薛家决裂？ 只要没有明明白白撕破脸，他都会想维护住自己的这个儿子！ 要维护住他自己的儿子，那在冲突事件中，总有一方是错的，与五王爷冲突最多的就是云州城，最终得有人出来背锅，张大人，还有他们周家绝对首当其冲。 第344章 用完的麻袋要还回来 周泽勛一开始倒没有想到这么多，新娘子这么一说，瞬间觉得很有道理。 无论从情感上面还是从利益上，云州城和五王爷发生冲突，只要没有损害到这个国家的权力交移，老皇帝大概率都会保自己儿子。 就像现在，薛家在这边闹腾，老皇帝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吗？他只是不愿作声罢了。 周泽勛点头，「明日我们便去找张大人，将已知的消息让他都上奏上去，问问皇上要怎么办。」 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说了办，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来。 鸡叫之前，江承雪和周泽勛便醒了，铺子里面没有余粮，而那些粮商今早天亮的时候便要去取粮食，他们要提前一点到铺子里去。 两人拿了钥匙摸黑赶到铺子，此时整座云州城，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最安静的时候，街上除了他二人便一个人也不见。 周泽勛一路十分小心谨慎，确定确实无人跟踪。 两人拿钥匙开了铺门，进门之后，从里面将房门上了锁。 这间铺子不大，但有个后院，原本想着将后院收拾出来住两个人进来，但最近城中不安全，大家还是挤在一起更放心些。 江承雪进空间移了四五百袋的粮食出来，就堆在院子里。 空间仓库里所剩无几，她专门留了十来袋出来，是给自家留着的，不管能不能用得上，不管何时都要多留一条道路。 看着这些粮食，今天一过就没有了，江承雪便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就像她的银行卡里始终得有一笔钱，只要不动这笔钱，她就没关系，该怎么玩怎么花都无所谓，动了这笔钱就有了不安全的感觉。 她现在就有那种不安全的感觉。 拍了拍手，道：「阿勛，我们要抓紧点行动了。过了今天，明天就没有粮了。」 周泽勛点点头：「好。」 两人出了铺子，又将门锁了起来，就牵着手在黑不隆冬的黎明之际逛了逛街。 听到这边开始热闹起来，他们才慢悠悠的逛回来。 周记粮铺的门还没开，大门前已经挤了一堆推着车的伙计，还有神情有些紧张且激动的粮铺老闆。 两个人就在墙角等着，没有上前。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天色微蒙，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很快天色就会大亮起来，今天便正式开始。 陆先生领着周家一众人才匆忙赶来。今天其他四家铺子里的人也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昨晚上东家就交代了，先把陈中这些粮商们的粮食分派下去，自己再开门。毕竟这围的人太多了，自己人要来维持秩序，要过来帮忙。 见了他们，堵着铺门的一伙人赶紧移开车子让出一条道来。 「来了，人来了！」 「我先到的，我第一个来！」 「那不行，我离这铺门最近，我第一个来！」 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吵闹起来，大家都想早早的把粮食买回去，把自家的铺门打开来。 陆先生站在台阶上沖大家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然后翻开手上的帐目册，不慌不忙道： 「各位东家各位掌柜，不要着急，咱们按照这册子上的先后来……」 「后头不会没有了吧？！」 有人在人群中喊。这是大家最担心的。虽然孟家没有来，给他们减轻了极大的压力，可他们剩下的这些粮商也得二三十家吧，哪怕一家只买2000斤，那也是好几万斤的粮食呀！排到后头还有声？ 陆先生心中没底，没有立即回答，身后，罗玉章从门里出来，瞪着眼，咬着唇小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陆先生眼眸震颤了一下，扫一眼面前的这些人，微微一笑：「我们东家说什么向来就是什么，既然答应了你们，那肯定每家都有份。我念着名字的，先上前来，其他人后退一下，把路让开——」 这边念着名字，后边就有人从铺子里面搬出桌子板凳，记帐的本子毛笔和砚台。 朱大夫和梁大夫二人袖子一挽便坐在了桌前。他们二人记了大半辈子的帐，记帐收银的事情信手拈来，这活就派给他们二人了。 又搬出一袋一袋的粮食，搬出比人还高的桿秤。负责抬称的是肖府的两个高壮的年轻人。 第一家姓宋，手上有两家铺子，昨日给他订的是3000斤粮食。 第412页 宋老爷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包，放在记帐目的桌子上，一边打开黑包一边讨好道： 「这不是朱大夫吗？你怎么到这周家粮铺来了？」 朱大夫嘿嘿一笑：「我咋不能来？这是我东家的铺子，我肯定要来帮忙呀！」 想当初他还万分不愿意自己有了个女东家，也不想人家知道自己的铺子，自己却变成了二东家，可现在不同了。 跟周家有关系，他觉得自己老朱家倍有面子。 什么大东家二东家的，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反正他知道，要不是有周家，有周家这江小娘子，他朱白茅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饿肚子呢！ 宋老爷一愣，脑子里晕乎乎的，还没等详细询问，朱大夫便催道：「宋老爷呀，今天你是拿满了3000斤，还是少拿点？」 说着就抓起毛笔，等着登记。 「咳，朱大夫……你能给我多放一点不？」宋老爷压低声音，虽然吧，进粮食的价格比往些年贵了很多，但是跟眼下比，就太便宜了，多拿点就多赚点呀！ 朱大夫摇摇头，顺势在宋老爷的名后写下3000斤的字样，道：「那可不行，咱们东家订好的，咱们就按怎么来？宋老爷，你赶紧取粮食吧！大米白面各要多少？秤完了，赶紧拿回去，好开张呀！」 宋老爷无奈，只能将昨晚上写好的纸条摊开放在桌上：「按这上面取，银子我都备好了，一丁点都不差。」 朱大夫做登记，粱大夫则点数银子，罗玉璋照着纸张上面的数目指挥着其他人称重。 「精米300斤！糙米1000斤！……」 周家的这些人做生意已经非常熟练，看个秤什么的，只需扫一眼便是了。 秤好的粮食就赶紧装车，装好了就赶紧拉着离开，不要影响下一家。 一开始还有些混乱，后面渐渐的就有序起来了。 江承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跺脚：「这样不行，这些傢伙们把我们的麻袋都一起带走啦！」 最近他们可是连麻袋都很缺呢！ 周泽勛哈哈了一声，拉着她便往那边走：「走走走，过去喊他们用完了麻袋要还回来，否则我那小气的娘子要心疼了！」 第345章 云州城的天变了 两人一露面，现场便跟时间停了几秒似的，这气氛稍有点奇怪尴尬。 陆先生和坐着的两位年长大夫忽然感觉没声音，抬头一看是东家来了，急忙起身。 「周公子，江娘子，你们来了？」 表情言语没有丝毫的勉强，完全是以下对上该有的尊敬和礼度。 在场的也都赶紧打起招唿来。 是啊，他们还在别扭个什么劲儿？这不是很清楚吗，人家周家主事的就是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时代不同了，云州城的天现在不是他们这些老傢伙顶着的了。 两人虽说没摆架子，十分的和蔼可亲，但在这些老商人眼中，架子已经十分到位了。 简单的跟大家打了声招唿，便让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转头便跟陆先生说了一下麻袋的事情。 麻袋这种小事情由他们两个东家说出来就有点太丢分了。 陆先生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大夫则起身将周泽勛拉到一旁，商量着，正巧他们两位东家来了，要么让这些买粮的商户们提前将银子结了，后面粮食慢慢提。 这些结算了的银子，他们刚好带走，否则留在铺子里，害怕出意外。 周泽勛看了看人群，道：「明日以后让他们先结算银两后提走粮食，今日便算了，才开始做生意，还不大信任我们。」 江承雪两人也没有走，在这铺子忙活了一早上，其实也没做什么，就在铺子里坐了一早上。 期间很多人来买粮食，他们便带着宣传，城中某某某家的粮铺开门了，以后你们可以到他们家去买粮食了。 如此大度让还没有离开的这些粮商们感动得一塌煳涂，态度上更加亲近他们。 把所有把所有梁山们送走，这里并没有剩下多少粮食，自家五个铺子分了分，让肖家的高手和周家的伙计们拿车推到其他四个铺子去，自家粮铺这才开门营业。 前铺营着业，江承雪几人则坐在后院里面把早上的帐目盘点了一番。 精米糙米白面高粱小米等，各是多少斤，各应该收多少银两。 最终计算出各类粮食一共卖出4.5万斤。获得白银共计310两零150文。 帐目和银子刚好对上。 梁宽大松一口气，笑道：「幸好这帐目对上了，否则我这张老脸该搁在这里了。」 江承雪笑道：「幸好请了梁大夫朱大夫你们来当帐房，若是我的话，这帐目也不知道要差多远。」 朱白茅和梁宽赶忙道：「江娘子谦虚了。」 他们刚才也见识了这小女子是如何计算的，没用算盘，仅靠一张纸，一支笔，看不懂她是怎么算的，就是算出来了，神奇得很。 光是这么一招，就让这两个算了半辈子帐的，深感这女子不可小瞧。 算完帐又提到让这些粮商们固定个时间提前交钱，后拿粮食的事情。 江承雪道：「不必让他们提前交钱，让他们卖完再次取粮食的时候再交上一次的货款，我们朱家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不怕他们拿着那点货款逃跑或是赖帐。反倒是能提升我们周家的信誉度。」 第413页 几人一听，也对，要吃长饭还是吃短饭，相信这些人还是分得清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想把自己的东西捂严实，周家能先让取货后给钱，把信任充分给到这些商户们，的确够大气。 话也不多说，两位大夫还要赶着去粮铺里做临时掌柜，便就此告别。 两人将银两收了，告别了陆先生，也离开了铺子。 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家，找了个没人处，把银子收入空间。转身便去衙门找张大人。 虽然解决了粮食的事情，但作为云州城的父母官，张大人仍是忙得前脚打后脚。 这座破城池，处处漏风，补了一个大洞，还有无数个小洞需要他去补呢。 但这二人他肯定是会推开一切琐事来招待的。 听了两人的意思，张大人陷入了沉思。 两个官场外的尚能考虑到这些，他一个在官场里面游走了20来年的自然也能够想到。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他才一直避免与薛家发生冲突，避免与五王爷发生冲突。 他也就一个知州，胸无大志，只想着做一天知州，干一天知州的活，朝廷那些争斗，他是真的不想卷进去。 还真是怕啥来啥，偏偏这些事情都要发生在他的管辖之地。 京城那边命令他守死城门，而五王爷若真的带着5000兵马前来，他只有两个选择，打开城门，让五王爷进京。或是关紧城门和五王爷打一架，打赢了他不一定有功，打输了他肯定有罪。 无论怎样，他绝不可能把自己完全脱出室外。 以往他往朝廷上奏，对薛家所为基本不提，只当眼瞎耳聋自己不知道。 现在的话，恐怕跟这两位小友所说无差，他再不明明白白跟皇上提起薛家提起五王爷，后果他还真是承担不起。 「你们确定，王爷押运着大批粮食与兵马正在北上？」 张大人问到，还想挣扎一下。 「确定。」 「好罢，我马上就向朝廷呈书上奏，今晚就派人送出去。」 可怜的张大人，只觉得头顶上黑云盘旋，他这摺子一送到皇宫里面，等于状告五王爷谋反，希望日后皇上和太上皇不要心情不好，拿这件事开他的罪。 不过，上奏而已，比起自作主张与五王爷交锋，事情就小多了。 说完正事，大人又苦口婆心叮嘱二人一定要小心行事，那薛家的粮食，能偷就赶紧偷吧。 薛家的粮食一偷走，至少暂时不用担心百姓们去沖他城门了。 唉，也怪前半辈子官场路太顺，所有坎坷上全都集中到现在了。 「大人放心，我们周家与大人共进退，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云州城的安危。」 张大人摆摆手，无奈道：「你们两个别跟老夫说这些吓人的话，共进退？又不是上阵打仗，不吉利。」 他一介文官，可打不了仗呀！ 江承雪笑，觉得这张大人也属实可爱，在百姓面前是真有青天大老爷的威严，到他们面前却像是个普通老头子了。 第346章 今天就偷粮 离开衙门，两人去那些新开门的粮铺看了看，家家户户门口都排着队，有穿着好一些的，也有满身补丁的。 今日大街上没有粮食可捡，又因为昨天捡到的粮食没那么多，今天便有更多的平常老百姓也加入了买粮的队伍。 两人顺便打听了一下粮食的卖价，确实都是走的他们的定价，没人卖高价。 这个价格降了许多，也是很多平常百姓敢买粮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这些粮食店铺，其他的店铺都紧紧关着门。店铺主人们估计还得一些日子才能从打砸抢的阴影中恢復出来。 还路过自家的两间铺子，已经有人在铺子里面叮叮噹噹的修理。 一个小头头模样的站出来，以为他们是来讨活干的，紧张的要驱赶他们。 小头头说，周家人把这间铺子交给他们了，不需要多的人。 得知他们就是周家主人，这些人才放松下来。 原来郑伯路以一天一升米的价格把这活包给这小头头了，让他五天之内将这件铺子修好，如果修的满意了，修完之后，还有另外的奖赏。 小头头只另外找了两个人，三个人卯足了劲儿埋头苦干，就是想少找两人，自己多分点粮食。 五天的话，也只是把铺子修整出来，翻新是做不到的。 一开始他们本来是准备趁着现在人工便宜，将所有铺子翻新的，后面又商量了一下，如果全部店铺翻新的话，那肯定会影响他们目前的生意。 一家人合计了一下，挑了其中几家准备留下自己经营的铺子全面翻新，剩下的铺子便以最短的时间整修出来，确保最快能够投入使用。 两人一边往回家走，一边商量着空间里的鸡蛋何时开始售卖。 最近他们进空间，都没有捡鸡蛋了，装鸡蛋的筐子用完了，空间里也堆满了，鸡蛋捡回来都没处搁。 除了鸡蛋，空间里还有猪肉。 他们现在是有货，但不敢卖。 全城都缺粮的时候，不仅仅是穷人缺粮，连富人也缺粮，卖猪肉，卖鸡蛋，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商量过后决定过几天再卖，等到云州城的整体环境再缓和一下。或者，到京城去卖。 只是，云州城都已经忙不过来了，且手上又没有足够信任的人。如果王小五在的话，倒是可以给他指派两个人将货物拉到京城去卖。 第414页 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桂花巷附近的那租住的院子。 这样子一直都是空的，按理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打砸抢，但事实上这里也被人闯入了，且连门都给他们拆掉了。 看着面前一地狼藉，江承雪眼眸沉了沉。 周泽勛将正屋倒地房门立起来，靠在墙上。 道：「那些对我们家打砸抢的，绝对是被人怂恿的，怂恿者对我们的情况很是了解，所以才会到这空院子来洗扫一番。」 肯定是以前盯梢，看到从这院子里往外运过粮食，一般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江承雪点头：「薛家孟家和江家的可能性最大，他们一直都对我们家虎视眈眈，抓着机会肯定要踩踏我们几脚。幸好还给我们留了个院门。」 周泽勛：「等一下我们也上街去找几个人回来，把这院子修一修……」 江承雪道：「今天先不修了。」 两人进到空间里，木屋里面是没地方坐了，小桌子立在院中的大树下，烧了一壶热水，就坐在院子里歇一下。 他们打算今天就去薛家偷粮食。 他们空间里就留了十几袋粮食，还留给自家人的。如今，他们要管的也不仅仅是自家这几口人，除了隔壁两个院子，还有朱大夫一家，梁大夫一家，周大山一家，王小五家那边也得多少照顾着，算一算都小一百人了。 虽然空间种粮食种的飞快，但有这么多人要照顾，不能老是临时抱佛脚，有点存粮是必要的。 中间没种粮食了，这十几袋粮食不能动。 今晚上村中还要散粮，上一次散了两万斤，这次不用两万斤，但至少得一万斤吧？ 让百姓适应得需要一个过程，引导他们粮食不够吃就去买，要是突然不给散粮，很可能激发他们的脾气，还要去抢。 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除了要散的一万斤粮食，明天至少得准备五六万斤粮食吧，其中45000斤要分派给城中其他粮商，剩下的自己铺子还要卖。 所以他们此时此刻的粮食短缺至少六七万。 一袋子粮食大约一百多斤，就按一百斤算，他们现在缺700袋粮食…… 两人坐在树下喝了一壶茶。 一下子搞到700袋粮食，实在是很难，但是他们有空间。 周泽勛先爬到空间仓库在房顶开了个洞。 也不等到晚上了，夜晚的漆黑是一种隐藏色，让人觉得安心，但也会让防守方提起120个心。反而大白天，对方会不那么警戒。 现在离天黑还有大约一个半时辰，两人赶紧从空间出来，往薛家藏匿粮食的酒窖而去。 酒窖位于城西边，是一处大宅子。这酒窖也是薛家的一处财产，但旱灾来临之后，酒窖慢慢就停产了，没有粮食酿酒呀。 酒窖里面原本的匠人也都遣散了，现在就被薛家拿来藏粮食了。 两人到了酒窖附近，就有肖府的人悄无声息的过来找他们。 「公子，夫人，酒窖里面一切如常，而且守卫也松懈了许多。」 此人道。 周泽勛点头：「我和夫人要进到他们藏粮的仓库去看看里面的粮食。你带我们进去。我们进去以后，你们的人就在外面守着，不准入内，我们很快就出来，如果外面有人，你们想办法把人引开。」 这人看了看江承雪，可能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进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但作为属下的基本修养便是不去质问主人家的决定。 点点头便领着二人绕到酒窖的后门去。 第347章 700袋不多拿 肖贺安排的人已经将薛府的三个藏粮地点，摸索的差不多了。 周泽勛说二人要进粮仓，肖府的几个人也没有太为难。 酒窖这边本来就守卫要宽松些，薛家安排这些人在此守卫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他们屋里藏的是什么，生怕粮食被自己人给偷到走了，或是节外生枝。 所以粮仓紧锁，巡逻队伍也只会在门前转一圈后便离开。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薛家的人才巡逻走开。 「公子，夫人，你们大约需要多长时间？他们每过两刻钟便会到这边巡逻一次，每支巡逻队伍十五人，我们只有三人，万一打起来肯定会惊动其他两支队伍，我们恐怕——」 三对四十五，就算加上周公子，四对四十五，胜算也是极低的，更别提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夫人。 江承雪道：「我们会控制在两刻钟之内出来。如果时间到了还没出来你们也不必担心，只管在外等着就是。若是有人来了，你们便给我们发个信号，如果这些人要进粮仓，你们也不必惊慌，不必冲进来救我们，随便弄些动静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就是。」 三人转向周公子，周泽勛道：「按夫人说的做就是。如果有人往这边来了，你们就拿石头敲一下窗子，然后自己藏好，不要露面。」 交代完毕，肖家一人抽出小刀插入仓库后窗的窗棂拨开窗闩。轻轻拉开窗户，入眼就是堆摞得快抵屋顶的麻袋，这些麻袋完全把一大间房子占满了，足有好几千袋。 周泽勛先把江承雪抱起从窗口放入，回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进来。」 三人搞不懂这两个主子想干什么，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415页 周泽勛跳入屋子，将窗户重新栓起来，屋里没了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两人花了两秒钟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 两人沿着靠窗这面墙往里面走，走到拐角就没路，粮跺紧贴着墙连路都没有留。 周泽勛抬手拍了拍麻袋，感受着手下的颗粒状，不禁轻声感嘆：「张大人也真是的，那时候城中那么多难民没有粮食吃，我还以为粮库当真是一丁点粮食也拿不出来了。」 这不是挺多的？几十万斤粮食啊，却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们下面的人来捐粮。 江承雪道：「难民不值钱，张大人的心里大约还是想把自己本辖区的百姓顾周全，然后才是难民吧。」 虽然有几十万斤粮食，但是云州城中也几十万人口，张大人要管的不只是他们今日明日的吃饭问题，还要管他们这个月下个月，甚至下下个月的吃饭问题，所以这几十万斤粮食真的一点也不多。 两人所在的这个小小的通道也就半米宽，两人过个身都要身子贴着身子，十分狭窄。 周泽勛站在墙角的，道：「就这个位置吧。」 也只能这个位置了，江承雪进到空间爬上仓库的屋顶，在那里周泽勛开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天窗，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天窗带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脚下就出现了一个方洞，周泽勛把江承雪往旁边拉了拉，「你后腿一点，跌到这下面可得把腿摔瘸了不可。」 空间仓库的挑高足有三四米，娘子这小身板实在不够摔的。 江承雪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周泽勛一手撑墙一手撑着粮跺子几下就蹭到上方，双手搬起顶部的一袋粮食，看准位置直直地把麻袋竖直丢入洞中，不得不说他的准头很好，麻袋连洞口的边儿都没有擦就落了下去，然后发出很轻微的落地声。 两人放了心，这点声音，外面根本听不到。 不过以防万一，江承雪还是退到窗户边，等着外面的人给她们发信号。 周泽勛的速度很快，一分钟就能扔三四十袋进洞里，他们没打算一次性将这整屋子搬空，至少今天不行，有点仓促，准备工作没有做充足，所以，只要700袋就好。 700袋，按一分钟搬运30袋计算，也需要二十多分钟。 第二次当小偷，江承雪还是很紧张，将耳朵贴在窗户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棂上「啪」地一声被小石子击打了一下。 她正全神贯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得差点没有憋住尖叫，一把捂住嘴巴，一秒钟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墙角处对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周泽勛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周泽勛还在高处忙活，看到手势立即停下来，轻轻地跳下来。两人贴着墙注意外面的动静，一分钟后果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十五个人一组的队伍很快就走了过去。 又等了一分钟，两人才放开屏着的唿吸。 「还有多好？」 江承雪望着头顶缺了一个大角的粮跺子问道。 「还差一百多袋，快了。」 一切顺利。 数完了700袋粮食，没多那一袋。然后还花了些时间将缺失的粮跺外围重新堆砌起来。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跟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啥区别。 外面的三个人都已经等得焦急上火。 不是说好两刻钟就出来吗？时间都快超了一刻钟了。 好在这两位老爷十分看重的年轻人终于完整无缺地出来了。 护送两位爬上墙头翻出院子，又回到附近三人落脚的地点。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们进去那么就是做什么呀？」 周泽勛道：「不做什么，数了数这屋里大约有多少粮食，又看看都是些什么粮食。太久没看到这么多粮食，一时高兴就多待了一阵。」 三个人依然觉得莫名其妙，你们周家每天卖出去的粮食还少吗？不至于吧？ 但还是做出瞭然的态度点点头。 离开酒窖便直接回家。回家后就钻进自己房间去了。 原本是想进空间把仓库里面乱七八糟的麻袋整理一下，但是看到那一大堆两人就放弃了。 算了，不整理了，直接拿出来卖吧。 明天有啥粮就卖给那些商户买什么粮，不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了，反正都是卖完了再给结货款。 第348章 请到薛府做客 晚上郑通他们又捉了几尾鱼回来，还是不同品种的，鲈鱼，鲤鱼，草鱼。其中有一条还挺大，估计有三百克的样子。 郑通眼巴巴地望着鱼，想吃，结果还是被嫂子不由分说，一条不留全拎进他们那屋。 晚上重新有了豆腐吃，豆腐骨头汤，地窖里面的肉还有不少，原本是不多的，但这家人捨不得吃，所以剩余不少。 郑通喝着汤，又心心念念着今天捉回来的鱼，那条大的，回来途中水生哥他们还兴奋地争论怎么吃呢。 「嫂子，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把鱼餵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鱼呀？」 邓氏白了他一眼，「饿死鬼投胎的，肉汤都喝上了，还不满足呀？再过几个月，河里捞大鱼吃去，还没三根指头宽的鱼有啥吃头？」 郑通纠正道：「今天可抓回来一条巴掌宽的鱼呢！」 「那也太小了，一人都吃不上一口，再别巴望这几条小鱼了，以后捉大鱼吃去。」 第416页 郑通说不过母亲，又转头向嫂子问道：「嫂子，你要这些小鱼做什么呀？这些小鱼放在火上烤一烤可香呢！」 越说越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口水。 十岁的郑通，在古代算是大小孩了，就是该懂事的年龄，不过可能郑通在家里被保护的很好，性子直爽单纯，很简单很快乐。 江承雪忍不住就想多逗一下，笑盈盈的说道：「小鱼在火上一烤就没肉了，还是裹上一层鸡蛋面粉煳煳放在油锅里炸一炸更好吃。」 郑通眼睛发亮，一下子直起背：「真的？！」 江承雪点头：「真的，又酥又脆，可香了。」 郑通就忘了碗里的豆腐大骨汤，斯哈斯哈着口水，没出息地求道：「嫂子……」 油炸小鱼干这点事情，家里就只有嫂子敢干，不是有几条小鱼吗？炸呀！ 江承雪哈哈一笑：「河鱼不行，要海鱼才行。不过等河鱼长大了，我倒是可以给你炸鱼块吃。」 「河鱼为什么不行？」郑通严重怀疑嫂子在骗。鱼就是鱼，都能吃，还分什么海鱼河鱼呀？ 因为怕你吵着炸我那几条小河鱼呀！ 江承雪一本正经：「没有为什么，反正不能炸小河鱼。」 邓氏拿筷子往郑通脑袋上敲了一下：「喝你的汤，把这些心思用在念书上面多好？一天天光想着吃！」 郑通嘆口气，咽了下口水，最终还是妥协了：「嫂子，那过两个月我抓大鱼回来你炸鱼块好不好？」 江承雪：「好！」 「哈哈！太好了！」 郑通得到了嫂子的承诺，顿时高兴起来，端起碗就把汤喝了个干净。 邓氏有些愁眉苦脸，要炸鱼块呀？那得用多少油呀？家里不剩多少油了呀…… 说了几句闲语，话题又转到郑伯路身上。 「爹，这两日做工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郑伯路道：「满城都是求着找工做的，不是难事，我都挑的身强力壮的去做，城里那些铺子都在修缮当中。今天带了几个匠人出城去了小沙地村，这些天就让他们去画图纸。小沙地村的村民不愿搬走，还得想想办法。」 当初他们卖土地的时候说好了，暂时在小沙地村住着，等天气暖了就搬走，现在去了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耍赖的，叫惨的，反正就是不愿离开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江承雪能够理解这些村民的心态，土地是他们的根，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土地，就像是把自己的根拔出来一样。 可是约定好的就是约定好的，该怎样就得怎样。 她道：「他们自己不愿离开的话，我们就请官府帮忙请他们离开。」 此「请」非彼「请」，不怕他们不走。 郑伯路道：「这些人也怪可怜，有些不想走，想留在村里从我们手头租地做活，说到底就是怕离了那村就没有活路了。我想着，我名下还有30亩地，春芽要嫁人，阿通要念学，我们两个老傢伙……」 江承雪：「爹娘，你们把你们那地租出去吧！你们二人跟我们住！」 听了她这话，郑伯路心中那点疑虑就没了，又转头看向周泽勛。 周泽勛道：「这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爹娘，你跟我们去小沙地村住，那么大一个地方，我跟雪儿撑不起来，还要靠您二位打理着。」 郑伯路点头，「那我便把我们那些地租给这些人，让他们搬过去，剩下的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村里本来也没有几户人家，一大半走了，剩下的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到这里时，院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郑通正好喝完了汤，便立即站起来往外跑：「我去开门！」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高声叫道：「来啦，是谁呀？」 外面人并没说话，郑通也不担心外面是坏人，因为有官府的人守着门，来的不可能是坏人。 桌上几人抓紧时间喝汤，也不知道来的是谁，万一叫人家看到他们喝肉汤，还是件挺尴尬的事情呢。 很快郑通就跑回来了，剩下有点受惊，嚷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去看看——」 邓氏对儿子的表现很不满意，皱眉道：「瞧瞧你那熊样，咋跟你爹跟你大哥一点都不像，一点都没男人的稳重！」 周泽勛起身往外走去，桌上其他人也都停了碗筷，大家都心里好奇来者是谁。 出了正屋，便看到了来者，不是一人，是一队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青色锦缎的年轻人，一脸似笑非笑的阴阳表情。 身后十来个家丁模样的高大男人，均是趾高气扬的。 这个年轻人他们是认识的，薛知远，年前见过几面，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也就那几面而已，没两天便被张大人劝退回了薛府。 江承雪眉头微蹙，第一反应是，他们给薛家偷去一个粮角，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但马上否定了自己，不可能。 周泽勛微微一笑，对来人拱拱手算是礼到了。 「薛少爷大驾寒舍，不知何事？」 「呵！有何事？本少爷特意来请周家当家人到府上做客？还请赏脸？」 第349章 知州去要人 看到薛知远的这副德性，江承学立即想到一个歇后语，薛知远就是那黄鼠狼。 第417页 不过也和黄鼠狼不太一样，黄鼠狼好歹是装成好人，笑眯眯的，薛知远是完全掩盖不住自己心里那股对周家的恨意。 「怎样，请吧？」 薛知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郑伯路站了出来：「今日天色已晚，薛少爷先请回，明日我们周家再上门拜访。」 「呵呵，周家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作为薛府长孙亲自过来请你们，竟也请不动？」 郑伯路一时也难说话，薛府目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哪怕是把肖家搬出来也不行。 有权势者往往都是先礼后兵，今天若不答应去薛府一趟，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c0m 「薛公子说笑了，老夫这便随公子去府上拜访。」 薛知远看了看郑伯路：「你现在也不姓周了，估计也当不了周家的家了，还是请周公子与郑先生一起去吧。」 郑伯路高声道：「怎么当不了？不过是换了个姓罢了，我依然是这家的一家之主！」 薛知远扫了周泽勛一眼，道：「那也行，请吧！」 「爹，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必，薛府是请我们家当家去，可能是有什么要事相谈，你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周泽勛却不管他已经先往外走去。 邓氏推了推江承雪，急道：「你快去把你男人拉回来！」 江承雪：「娘，没事，阿勛跟爹一起去，放心。」 「哎呀，你——」 杨氏急得跺脚，郑伯路也只好跟着出门。 一家人也跟着出门，门外官府的差役站在巷子两侧，看起来有些尴尬。 薛知远又阴阳怪气地笑道：「让官府派人来给一户平民当看门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们周家好大的脸面。」 江承雪还想怼上一句：哪有你们薛府面子大，你们是直接把衙门的人要回家去差使了！ 不过还是算了，现在不是耍这点小脾气的时候。 他们一从巷子口消失，杨氏就把江承雪拉进屋里。 「你这孩子不是挺机灵的吗？刚才我们都护着不让阿勛去，你怎么还把他往那里推呢？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呀？！」 杨氏一急将春芽和阿通也吓住了。 阿通道：「娘，他们果然是坏人，对吧？」 一开门就感觉这些人不像好人，眼神都让人害怕。 江承雪安慰道：「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张大人。」 想了一下，又把杨氏拉进里屋：「娘，云州城的薛家是那个薛家的分支，云州城的这个薛家进过宫吗？面见过那位吗？」 杨氏心里慌，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心情，道：「我不知道呀，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我们就是怕他被人家认出来。」 江承雪安慰道：「不必担心，连张大人都没认出来，薛府肯定也认不出来。我这就去趟衙门。」 出了门，在院中低声喊道：「来人啊！」 房上面便悄无声息地熘下一个人。 「夫人，我们已经往老爷那里去报信了。夫人，还有何指示？」 「你派两个人跟着我，我出趟门。」 「是。」 江承雪出门又在隔壁院子里喊了大妞，身边有个女性，还是要更方便一点。 「雪儿，你小心些。」 杨氏喊道，然后站在院门边惴惴心慌许久。 春芽和阿通站在她旁边，都目瞪口呆的，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二人虽然是这家里的一员，但总觉得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娘，我大哥大嫂是不是得罪谁了呀？」 阿通问道。 「别瞎说，回去了，该干嘛干嘛！」 江承雪上了街，又喊了肖府的人，让他们派一个回去让肖老爷不要紧张，不要直接上薛府要人。 去要人也不该是肖家去要。 张大人正等他们呢，明天不是又该撒一撒粮食了吗？这小两口神秘得很，他从来都没办法先一步知道这次的粮食又搁在哪里的。 江承雪便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身边多了一个高壮的丫头，却不见周泽勛。 「咦，周公子今日咋没来？」 江承雪道：「大人，刚才薛府派人将我相公和我爹一起叫走了，我害怕耽误明日百姓的生计问题，想请张大人陪同小女子一起到薛府去接我爹和相公回家。」 张大人吓了一跳，又仔细问了一下情况，也没问出个啥情况，就是薛家那长孙少爷突然带着人来请周家当家人，具体请去做什么也没说。 但人家不说，他们也能想到个大概。 肯定是为了粮食的事情。 城中哪来的粮食？任何人都会想到周家。 官府有粮食之后，周家就开始卖起粮食来了，不可能是官府把粮食让给周家卖，官家没有。只能是周家把粮食献给官家。 若只是卖个一两天，全中的粮食算个一两天，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周家这整的，自己卖不过来，还把城中其他粮贩子一起拉过来，一起卖，仿佛他们家拥有一座粮库似的。 也就周家会做人，主动跟张大人打好关系，主动来救济云州城的老百姓，否则的话，张大人说不定也眼红，非得找个什么藉口把周家的家给抄了不可。 咳咳，就是说说而已，那不是没发生的事么！ 第418页 张大人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必担心二人的安危问题，对方大概就是虚张声势，威胁肯定是要威胁的。 大抵要问他们粮食从何而来，还有多少，最后很可能想要把周家的粮食也一起归为薛家所有。 这种事情，张大人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好不容易百姓终于稳定下来了，不想着天天沖他的衙门，破他的北城门了，他可不想那种提心弔胆的日子又回来。 江承雪道：「大人，我们走吧？」 张大人苦笑：「江娘子哎，你容老夫想想藉口，我总不能就这样跑去问薛府要人吧？」 江承雪也笑：「大人明天不是还要救济百姓吗？您手头又没有粮食，这天都黑了，是不是到点该问我们周家要粮食了？快点吧，说不准薛家已经逼着我相公要粮食了，给了薛家，您可就没有了！」 第350章 为何要躲 「对对对！还找什么藉口呀，走，直接走！」 张大人起身便走。 江承雪提醒：「大人，多带些人去，有气势。」 人家都带了十来个人来周家要人，这口气给挣回来。 「带，我带一百人去散粮！」 张大人心想，这已经和周家「沆瀣一气」了，薛府自己以前一直避免着去得罪，其实早已经得罪了，不装了。 张大人穿着官服，带着的衙役也都一身的制服，衣冠整整还有配刀的，这几日也都吃上饭了，精神头也上来了，光是往那里一站，便威风凛凛，气势压人。 对于这个排场，江承雪十分满意，出了衙门，便告辞张大人要回家去。 张大人不知怎么的，心里竟觉得被抽去了三分势气，这小娘子不是说要随他一起去吗？把自己鼓恿起来了，她自己却怂了？ 「大人，你们接到人就直接到桂花巷来，一个女子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张大人想想觉得也是，她一个女人跟着去确实不太合适，又不是正式撕破脸，他不过是去找周公子要个粮食而已，江娘子跟着去，像是她找了个帮手去薛府挑事似的。 江承雪带着大妞又回到桂花巷，回桂花巷前还去了附近那处空院子。 杨氏三人还在屋里急得转圈，见她回来又揪着一顿好问。 一家人神不守舍的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便听到外面好大的动静，几人吓得脸都白了。 便听到外面叫门声：「夫人开开门，大人带着郑先生和周公子回来了！」 江承雪去开的门，果然见外面满满的，全是官府的人，因为天黑还打着火把。 这一幕，看着还挺惊心动魄，仿佛要打家劫舍似的。 郑伯路和周泽勛走了进来，又请张大人进院子。 张大人让后面的人在巷子里面歇歇片刻，这100来号人把这巷子都快堵满了。 进了屋，杨氏赶紧欢天喜地的去给张大人沏了茶水。 张大人接过茶碗，道：「别那么客气，再客气咱们还得公事公办，本官都大张旗鼓去薛府找人要粮食了，这粮食你们可得给本官交出来呀！」 说着喝了口茶，他心里其实还挺紧张，以后自己便光明正大的成为了薛府的眼中钉。 一口茶水喝下去，砸了咂嘴，「好茶好茶！嘿，你们周家藏在这破巷子里面，没想到到时会享受的，老夫好久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茶水！这茶叶还有吗？给老夫包上一点！」 也不称「本官」了，这来来回回的接触，越发把周家当自己人，说话也是越来越不见外。 杨氏连忙道：「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大人包上一些！」 喜得一张脸都乐开了花。 郑伯路将春芽和阿通打发到隔壁屋去，而后坐在桌前谈起薛家今日的意图。 果不其然，薛家就是为了粮食的事。 人家静默地观察了一天两天，发现这周家的粮食存量深不见底，无论如何也等不住了。 今日请他们去，问了这粮食从何处购买，被周泽勛搪塞过去。 不过人家的重中之重，还是想跟他们「合作」，就是要跟他们买粮食，有多少买多少，不许他们再往外出售。 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威逼利诱，明明白白地将五王爷抬了出来，就差点明说，：如果你们不照着办，等五王爷登基就要你们周家株灭九族！ 幸好张大人去的及时，薛家一众正逼着二人答覆，张大人便哈哈大笑地进了正厅，打扰了他们的正事。 胡乱拉扯了几句，就把二人给带了出来。 张大人毫不客气地从杨氏手中接过茶叶包，道：「我们两家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要翻船我们得一起翻了——五王爷不知还有几日就到我们云州城？」 郑伯路回道：「最多还有十日。」 张大人一听便坐不住了，着急要回衙门：「我这就回去再拟一分奏摺连夜送向京城，五王爷要想对云州城动枪动刀，我可是没辙呀，还得京城那位说了算！」 江承雪道：「大人都带着人来了，那就把说好的那一万多斤粮食带走吧。」 「嗯？那些粮食在你们这里？」 张大人狐疑，前两次不都是在粮库当中吗？ 江承雪道：「不在我们这里，但也不远。」 一队人马又来到桂花巷附近的那处空宅，举着火把进去一看，连个好门都没有的屋子里面堆了一屋子的粮食，乱七八糟，跟卸粮食的人火烧屁股了似的。 第419页 「这可不止一万多斤呀！」 张大人大喜。 周泽勛笑道：「剩下的是我们的，跟城中的那些东家说好了，他们明早就会来取粮食。」 「好。这些粮食确实不能白白散给百姓，散不起呀！」 100号人每人扛一袋子便是了。 剩下的粮食依然堆满了屋子，就这样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张大人又喊人回去叫了一波人来帮周家人守着。 得啦！他现在就是大喇喇地偏袒！ 等到衙门负责守卫这些粮食的衙役来了，张大人才和周家人告辞离开。 郑伯路看着这处院子：「这粮食为何会出现在这院中？」 周泽勛：「谁知道呢。」 三人回了桂花巷，又把春芽和阿通撵去睡觉去了。 杨氏的一颗心还没有放下，四人围着桌子守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当家的，薛家的没有认出来吧？」 「我瞧着薛老爷子的样子是没有认出来的，这云州城的薛家只是江南那边的一个分支，说来也并无资格面圣，我们可能多虑了。」 杨氏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次没认出来，下次呢？我看阿勛以后还是躲着些薛家比较好，像是今天差点吓死我了。」 周泽勛道：「爹娘，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与雪儿商量过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周泽勛堂堂正正，为何要躲？云州城与京城本就相邻，以后我们家的生意做的大了，难免和京城权贵接触，其中不乏有人见过太上皇，所以我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杨氏愣了一下，以前是担心阿勛恢復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要以普通人的身份来活，又担心他被人认出了真实身份。 这过去过来的，闹心呀！ 第351章 夜长梦多速战速决 忙活完了，已经是深夜，郑伯路担心那空院里面的粮食，虽然有官府的人守着，但毕竟自家的自己更操心，所以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 周泽勛本想跟郑伯路一起去，被老两口拦下了，让他好生歇息。 小两口本也爬上床，准备好好睡一觉，奈何脑子里兴奋，根本睡不着就又爬起来到空间里月下闲逛。 空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主要是因为玉湖的出现，因为江承雪在景州的时候，费心费力的在城中挖了几株发芽的月季花，挖回来之后就种在栅栏边，如今已经越长越高大，开花时节，满树粉红，美不胜收。 因为这几株月季花和那一汪玉湖，空间变得更加亲切，更有生机。连伫立在空荡荡田地间的那仓库，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两人散步散到湖边，随地一坐，夜风过湖而来，轻轻地扑在两人面上。 江承雪唉了一声：「小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知道他搞到了哪些种子，我都迫不及待想种出来了。这湖边没个草没个树，总觉得有些可怜。」 周泽勛道：「你要这湖边有草那还不容易？明天我从后院挖些来种在这里就行。」 之前他们为了养猪养牛，在田地里面围了一小圈，移种了一些后院的草过去，现在虽然没有牛没有猪了，那一小圈里面仍然郁郁葱葱的。 江承雪点头：「好。你说薛家这几天会不会对我们做些什么？五王爷到来之前，他们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如果不把云州城的百姓逼到绝路上，五王爷的计谋岂不是都白费了？ 云州城的薛家估计也难担得起五王爷的怒气，也许现在就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过了一小会儿，周泽勛才道：「如今张大人与云州城百姓站在一起，我们又有粮食，薛府在云州城可说孤立无援，他们手头没有粮食再没有人马，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五王爷那边没有了云州城薛家的里应外合，也只能束手束脚，我们只肖等着京城那边的指令，太上皇若是说打开城门，让五王爷一行过去，我们照办就是。若是有别的指令，我们随机应变就是，我相信太上皇也不是个傻的。」 江承雪笑：「说得是，毕竟儿子都这么聪明，当老子的不能笨到哪里去。」 周泽勛苦笑一声，将身边的人揽进怀里。 「如今我只想着我娘，张大人的奏摺呈到京中都几个月了，也没有什么音信回来，他难道还不想放人？」 「再等等吧，云州城现在不安定，你娘来了也是担惊受怕。」 「你说什么？」 周泽勛问。 「我说，也许老皇上还有点良心，知道云州城现在不稳定，所以想留着你娘……」 「你说什么？」 周泽勛又问。 「我说——」 江承雪从周泽勛的怀里爬起来，这傢伙是不是在逗她呢？ 「你娘——」 「嗯？你在说什么？」 江承雪这才愣了一下，改口道：「是我们的娘，我错啦！」 宫中那位肖妃太遥远太陌生了，江承雪一直把杨氏当自己的婆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泽勛这才笑着又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大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娘子的头髮。 摸了一会儿，周泽勛道：「走吧，反正不想睡觉也没事干，再去弄些粮食回来。」 江承雪也有此意，晚上薛府的人来过一趟，这个事情就更加紧迫了，薛府的人还仗着自己有粮有人嚣张跋扈呢！ 第420页 今天他们离开酒窖的粮库时，特意留了个门，这会儿他们只需从门中爬进去就可以了。 两人来到仓库，踩着梯子爬进仓库顶端的方洞，周泽勛先进去，然后将江承雪拉了进去。 空间还有些光亮，爬进这方洞里面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坐在粮食口袋上休息了好一阵才适应这的光线。 江承雪又去窗户边听着，周泽勛卖力当个搬运工。 江承雪数了，窗外的巡逻队伍经过了三次。 她估计差不多了，回到角落里一看，现在已经不是缺了一个角，周泽勛直接把这个屋子都掏空了，就剩个空壳子。 她觉得这一幕如此滑稽，差点笑出声来。 离开之前，自然还得把这屋子里面伪装一下，让看起来仿佛一切如常。 从方洞里离开，梯子都没用，直接就落在了粮食口袋上。 周泽勛站在粮堆上，移动外界的一块木板盖住洞口，木板上上还压着粮食，这样即便是有人发现房间的粮食被掏空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这小小的一个洞口。 「等把另外两个藏粮的地点粮食偷出来，这屋子里面的就可以全部收掉了。」 主要担心薛家的人心血来潮非要进屋查看一下，若看到满屋的粮食不见了肯定打草惊蛇，从而对另外的乘凉地点进行更加严密的守备。那样对他们来说，工作难度就增加了。 「明天换个地点吧。我们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将他们的粮食全部掏空。」 江承雪道。 「雪儿，你累了吗？」周泽勛问。 江承雪：「怎么啦？」 「不如我们现在就出门，进一趟薛府，此事不宜拖得太久，尽快解决了才好。如果能一天解决就不拖三天。」 周泽勛比江承雪还要着急。 江承雪心想，也对，万一被他们发现粮食被掏空了呢？说不准留在房间里的「门」还会被发现，夜长梦多，那就赶紧把这个事情完结掉。 说做就做。离开空间前，周泽勛又在仓库顶上开了两个方洞。 因为院外守着官府的人，所以两个人都没从正门走，先翻墙到隔壁院子，然后再翻到隔壁院子，再直接上街。 官府的人没察觉，毕竟他们功夫有限，一天到晚守着也睏倦了。 肖府的高手们是不可能没察觉的，如果只是周泽勛一人也就罢了，他还带着个拖后腿的呢。 两人脚一落地，就有人闪现出来，问道：「公子，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看看粮食。」 第352章 切勿轻举妄动 他们先去了薛家的另一处宅院。 薛家果然财大气粗，自己住着一座占地好几十亩的宅子，这边还空着一座十来亩地的宅子，那边还有一座大酒窖。 江承雪在相公的帮助下落入这座空宅，心里便有个想法：等本姑娘有钱了，我也要买两座宅子空着，不住，就是玩～ 这边比酒窖那边守卫更加森严，整座院子里大概有二百来人。 不过宅子大了，200来人实在不算多。 几个人从后墙翻进，在假山后面猫了好一阵，等到那一队人离开了，才又偷偷摸摸的来到屋子前。 这次他们没在屋里待很久，一刻钟不到就出来了。 肖家的几人一头雾水，不知这二位来干了个啥？ 离开这处宅子，两人又去了薛府，都没停留多久，运气也不错，没有引起薛府人的注意。 他们回到桂花巷，夜已经很深，再过个不久，就到了鸡打鸣的时候。 周泽勛有些上头，两人想到郑伯路还在熬夜守着那些粮食，便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又钻进空间，通过空间里面的「门」进入薛家的粮库。 这一下又偷去薛家好几百袋粮食。 江承雪估计，薛家应该足足少了15万斤的粮食，周泽勛更是累得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工作暂时告停，江承雪取了黄酒，给相公涂抹在肩膀，嵴背，胳膊上，然后给他慢慢的按摩舒缓。 周泽勛躺在床上，心中惬意，虽然肩膀被揉捏的时候，那酸爽的感觉难以言喻。 「这几个月懈怠了，这么些活就累着了，还是因为我爹没叫我天天早晨起来锻鍊的原因？」 周家以前的传统就是，大早上男人们起来要先练功，然后吃饭，然后再下地干活。 这时间过得有些混乱，这个规矩都给打乱了。 忙过这段时间，规矩还得捡起来。 两人坐在床上按摩按摩，小声说了阵话，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差不多是粮商们过来讨粮来了。 两个人起身把衣服穿好，外面便响起杨氏的敲门声。 「阿勛，雪儿，你们起了没？」 「娘，来了。」 江承雪去开门，杨氏已经穿戴整齐，这些日子睡眠浅，早上早早就醒了。 「起了便好，宋掌柜他们来了。」 因为来得早，这平民的院子又跟那些富人家不同，太小了，主人家还没有起床，他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失礼得很，就没有进院子，在大门外等着。 周泽勛出门领着他们到附近的空宅子，顺便把隔壁的男人们也一起叫了去。 这次是突然改变了地址，周家派了一个人守在昨日派粮的那间铺子外，等到这些掌柜东家们去了，才告知的新位置。 第421页 周泽勛去了，江承雪便没去，晚上干活的时候觉得精力无限，歇了一阵后反倒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留在屋里要帮杨氏做早饭，但没派上用场，有春芽帮着杨氏就足够了。 她没事做，正巧拾宝醒了，杨氏沖了奶粉，两碗，她就抱着拾宝，阿通守着两只狼崽子，一勺一勺的餵着。 小朋友奶都没喝完，眼睛一闭一秒关机。 「小孩真好呀，说睡就睡。」江承雪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将拾宝放回到他的小床上，掖好被子。 出来之后就跟着阿通逗两只小狼崽，逗了没一会儿，小狼崽也睡着了。 早上的粥煮好，杨氏让他们三个先吃，自己就急慌慌地出了门。她要去看看粮食那边怎么样了。 吃完早饭之后，江承雪让春芽今天先别到隔壁去帮忙，让她先看着孩子，自己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要去躺一下。 空间在外界开个门，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就一致了，不过，把外面世界的部分拿到空间里，却没有影响。 因为在外界开了三个门，所以也没有办法到空间里去补觉，一样的时间，那就在外面床上睡吧。 睡到模模煳煳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都弄完了？」 江承雪睡得真香，嘴里含煳着，一边努力地给相公腾出位置来。 「交给陆先生他们了，给东家们说了，等粮食卖完了再把货款交到我们手上。睡吧，还早。」 「嗯……」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到底是年轻，爬起来便生龙活虎。 郑伯路也起了，昨夜一夜未睡，和周泽勛一起回来的，精神头没有两个年轻人好。 江承雪便让爹下午也在家里休息，反正小沙地村那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那些不着急的事情，明天去做一样的。 之后的两天，周泽勛和江承雪也不往外跑了，在屋子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 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杨氏也不过问，只当他们是累了，想休息了。 其实二人干了件大事，彻彻底底把薛家的粮食储量给掏光了。 连伪装在外围的「墙」也给拆了，就给薛府留了一圈薄薄的「墙」。 这件大事做完，江承雪终于把「门」收了回来。 然后把周泽勛留在空间里，好好的休息了两天，她虽然没有搬运粮食，但也尽心尽力的给周泽勛按了两天的肩背。 估计，薛家很快就会发现粮食消失了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想到薛家一大家子大眼瞪小眼，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样子，江承雪就感觉无比的开心，心情好极了。 这天正在家里逗儿子，衙门就派人来请他们。 到了张大人的住所，原来，京城那边总算是回了信息。 不过这信息回了跟没回，完全没有啥区别。 小皇帝喊他「切勿轻举妄动」。 张大人望着这几个字便觉得无比头疼。 你是天高皇帝远，坐在高位上有吃有喝，别人打你也打不着，骂你你又听不见，哪明白老夫的心情呀？ 切勿轻举妄动？ 那人家5000大军到了城门之下，到底是让进来呢？还是不让进来？ 人家要开城门北上，到底开还是不开？ 目前，他是动也是动，不动也是动，到底如何做才好？ 江承雪道：「既然上面这样说了，大人便放宽心，什么也不做好了。反正百姓现在也有吃有喝，就将五王爷一行人当做普通的商队。」 张大人心里一沉：「江娘子的意思，放他们进城？」 第353章 老夫也给他们添添堵 江承雪反问道：「如果五王爷声称是运送粮食救助百姓而来，大人有何理由将他拒之门外呢？」 张大人拧起眉毛，这就是最麻烦的，他们都知道这五王爷不是为了百姓而来，但人家不公开造反，也不能直接把造反的帽子扣在人家头上。 周泽勛道：「他们有粮食倒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城，但若是他没有粮食呢？这城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究竟开了算是妄动还是不开算是妄动？」 张大人：「……他们还可能没带粮食来？」 江承雪：「这谁知道呢？我们这边又没有专业的探子。」 张大人头疼：「没带粮食来，那他们跑来干什么？应该还是带了的。万一没带的话……」 该不会又在云中城烧杀抢掠吧？不大可能，他五王爷还是要脸的吧？ 本来是叫他二人来给自己想想法子的，没想到他们来给自己捣乱，搅得自己更加头疼。 「你二人鬼点子多，莫跟老夫卖关子，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江承雪道：「大人，五王爷是贵客，他送粮过来，我们云州城当然要迎接，但是那么多兵马进城容易惊扰百姓，不如给他们在城外支起帐篷安营扎寨，粮食水柴禾给他们备足，至于五王爷当然要请他入城来，周到又合理，五王爷应该不会生气吧？」 张大人道：「这倒是一个能够将五王爷的兵马拖个几日的方法，但他们若又做妖，弄出些大动静，五王爷找到藉口要进城，老夫也不好阻拦呀。」 江承雪：「大人，王爷的兵马舟车劳顿需要将养，我们何不让大夫们配一些瞌睡养神的药给他们添在水中？他们一边养身体，大人也不要忘了往京中递奏摺，这么好几千人要吃要喝我们云州城可供养不起，让皇上得给大人出个办法。」 第422页 张大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二人鬼点子多！这办法倒是可行！」 皇上不是喊不要轻举妄动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又不给云州城又不给京城添麻烦，算是没有妄动吧？ 然后后面的问题就交给皇上解决了。 张大人又道：「人家手头可是有粮食的，你们有那么多粮食餵着我们云州城吗？」 万一周家的粮食耗尽了，事情就又来了。 周泽勛道：「大人，我们正想跟您说这事，我们有十来万斤的粮食，我们自己守不过来，大人要么这个粮食您来接手？您手上多的是人，薛家问您要了那么多人去守粮食，他们粮食不是说都散尽了吗？就都要回来吧，另外薛府人手多，再跟他们借一些人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张大人顿时便觉精神抖擞了，「你们提醒得对，本官最近公事繁忙，需要众多人手，薛家一直以善人自居，心怀百姓，问他们要些人手有何难？此事本官当亲自上门去求，你们二人尽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说罢睇给二人一个「自己人，我懂」的眼神。 他以为周家是准备去偷粮食了，自然要把薛家的人手都支开。 有了薛府那些粮食，心里头就稳了。自己当然要竭尽所能多问薛府要些人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公事，也给自己报仇了——你们当初问本官要人，本官忍了也给了，是把这口气挣回来的时候了。 两人离开时，张大人叫住他们：「江娘子，你之前跟我夫人说的那事儿，我夫人叫老夫转告一声，她觉得很好，你们只要需要，需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江承雪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张大人说的是开女医馆的事情。 便点头称好，说等到五王爷的事情结束了，等到云州百姓的生活恢復正常了再找夫人商议。 回去路上江承雪想到了自己的三娘柳氏和弟弟江保尚，一个月前他们离开云州南下的时候专门找过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离开江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活怎样，是不是还被大夫人刁难着。 周泽勛道：「没有听爹娘提到他们到我们家来过，今晚派人去江家打探一下消息，如果他们的日子暂时还过得去就不必着急，这个事情不急于这一时。」 江承雪道了声好。说真的，她现在也确实不太顾得上管江家的事情。 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云州城薛府的粮仓是叫他们掏空了，现在也没见薛家有啥反应，说不定还没有发现，毕竟他们将粮仓紧锁，虽然每日有人巡逻，但是都没有进去看过。 正常情况下想要把这么多粮食运走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薛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粮食没从门窗走就不见了。 现在两个人的野心更大了，五王爷往北上押运的粮食也有好几十万斤吧，不一起偷过来太可惜了。 在说，要把粮食给他们偷走，他们空有人马，底气也得去掉七分，到时候到了云州城脚下也得受制于张大人，毕竟人家有粮食。 五王爷的队伍抵达云州城也只有几日的时间，他们现在就该行动了，让五千大军饿上两三日，等到了云州城下，就算一开始有强攻城门的打算，那个时候也没有力气了，只能听张大人的。 这个事情他们不打算兴师动众，就他们两个去就可以。 当晚就把肖府的人支开，两人先去了一趟云州城那个被烧毁的粮库，将空降仓库的粮食放出来一半，大约有二十万斤的样子。 然后立即去了衙门给张大人通消息，张大人从床上被喊了起来，睡得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到说是粮食到了，穿着里衣就准备往外面跑，还是被夫人给拽了回来。 「这一天天搞的，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事情！夫人你快帮我拿官府，我还没有去跟薛家要人呢，我现在就去！」 「现在去？你也不瞧瞧现在是几更天，不如等到鸡鸣的时候？」夫人劝道。 「不等！老夫就要大半夜去要人，这才显得此时重要！」 「老爷，您这样对薛家，他们不会怀恨在心吧？」 「你以为我想啊？是他们薛家把老夫逼到这份上的，老夫现在躲也躲不了，就豁出去了！他们不叫老夫好过，老人也给他们添添堵！爽快！」 周家的两位小友，你们可得一直支棱着呀！老夫现在已经是被逼到昏头了，管不着那么多了！ 第354章 再放一把火 张大人多少有些起床气，虽然把他叫起床的是周家，但他理所当然的把这份气算在了薛家头上。 先派人大部分人去守着残破不堪的粮库，然后亲自打着火把，当着自己大大小小的属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了薛家，二话不说，要人。 薛府的人大半夜的被下人从床上叫起来，也是一脸懵逼，一肚子的火气，磨磨蹭蹭地穿了衣服，端着架子出来，就见官府一众官员在自家厅里坐得整整齐齐。 大约是因为他薛家怠慢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咋好。 官员的脸色不好，那气势噌噌噌地就上去了。 薛老爷子本来脸色也不好，但瞧见张大人铁青的面容忽然清醒过来。 他薛家虽然是名门望族，虽然背靠江南五王爷，但在这云州城内却是深陷敌军，孤立无援，五王爷大计在前，不可与云州城的知州交恶才是。 第423页 想到这里，薛老爷急忙变脸，堆起笑容躬身赔罪，道自己身老来迟失了礼，请各位大人恕罪。 张大人嘴上也说着客套话，脸上表情却不见松动，客套完了就直接要人。 不仅要自己的人，江南那边过来的运粮也理所当然要回来，然后又一副高高在上地「商量」，跟薛府借些人，一切都是为了云州百姓，薛老爷肯定能够理解并且配合的吧？ 薛老爷的脸色当即就垮了，垮了，但也不敢生气顶撞。 张大人的话句句堵他的嘴，这些日子薛家确实声称没粮了，所以那么多人也用不上了，无法反驳。跟他薛府借人，因为他薛府一直都是大善人行善事，口口声声为了老百姓义不容辞，这人……似乎没有不借的道理…… 薛府也是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原本现在云州的百姓应该已经闹到京城去了才对，可大家不仅没有闹，还越来越乖巧了！ 为了这事，薛老爷子好些日子没有睡到一个囫囵觉了。 好一阵子，厅里都没有声音。 薛知远跳了出来：「不过是二十万斤粮食罢了，用不到那么多人手，之前我们问大人借的人自然该归还，但是也用不着再问薛家借人吧？」 「知远，你坐下！」老爷子呵斥一声，又转向张大人：「大人说的是，我们薛家应当为云州百姓多做点事情，这人我们借！」 张大人就道：「事态紧急，还望薛老爷现在就跟下面传话下去，让所有的人手到衙门集合。你们这边，薛府人丁兴旺，二百人总能出得出来吧？」 薛老爷眼角抖动：「大人实在高估了我们薛府，我们上上下下的家丁也凑不足二百，若是加上丫鬟婆子倒是差不多。大人，家中琐事繁多，家丁们也不能全部派去帮忙，你看薛府出七八十人可以吗？」 张大人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那你现在就传令下去吧，一个时辰内，我在衙门等着。」 张大人一伙人来得突然，走得迅速，一刻钟不到正厅里面便空荡荡的。 薛知远气急，骂道：「好你个张大人，竟轮到你跟我们薛府摆架子！总有一日——」 薛老爷子呵斥：「闭嘴！」 「可是祖父，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不仅要把人还回去，还要倒贴人，我们自己本来就不够用……」 「呵呵！」薛老爷端起旁边的茶水，淡定自若地喝上一口，「废物，你除了会嚷嚷还会做点别的事情吗？」 薛知远：「祖父——」 薛老爷子：「周家也算是有本事的，这些日子愣是没有查出他们的粮食怎么运进城的，罢了，查不到就算了。云州城的粮库不安全吶，能失一次火，就能再失一次，周家不是仗着有粮食胆大妄为吗？没有粮食他们还能闹腾起来？」 薛知远脑中一亮便知道了祖父的意思，急忙拍马屁：「还是祖父厉害！不过，我们家的那些粮食不就没人看守了？」 「没人看就没人看吧，谁知道我们藏了粮食？实在不行，也就一把火烧掉算了，我们只留自己够吃的就行！」 反正，五王爷的粮草就在路上，不怕饿死！ 这云州城一日不乱他心一日不能安，一把火烧不起来，就再烧一把！ 晚上发生在薛府的事情周家并不知晓，周泽勛和江承雪只去通知了张大人，便回家安安心心地睡觉去了。 到第二日早晨，那些卖粮食的东家又不知疲倦地拖着板车来问今日在哪里取粮食，直接被支到云州城的粮库去了。 其实，后面各位东家也不是天天都把粮食卖完的，经过前面几日的疯抢，百姓便知道云州城有粮食了，甚至现在开门的铺子比以前多多了，用不着再砸锅卖铁地去抢，买粮食的就少了，毕竟大家手头也没什么银子。 而官府这边也不再白白把粮食往外头撒，由着城中的商贩去卖，不眼红，反正挣钱的是周家，周家得了好处就是云州城得了好处。 百姓们也渐渐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又重新花钱买粮食。 至于那些实在吃不上饭的贫民和难民也没事，周家财大气粗，最近轰轰烈烈地找人干活，人数不计，就是报酬少得可怜，干一天活只给一把粮食。 除此之外，周家还干起典当的生意，没钱买粮食？没关系，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拿来换粮食，我们周家帮你收着，半年之内，你们有钱了赎回去，没钱的话周家就帮你们卖了抵粮食钱。 张大人直言：「你们周家是土匪啊？有这么抢劫的吗？是不是当初被暴民抢过心里有怨气，现在要抢回来？」 说实话，江承雪确实记恨被抢家之仇，但做的这些事情绝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虽然看上去有些刻薄，但到底还是为了让百姓活下去。 给周家干活报仇很少？家里转得开的也不愿意为了一把粮食去给人家干一整天的活，只有真走投无路的才愿意，不正巧给了难民和贫民一条活路吗？ 还有典当换粮的事情，总不能再不要钱地往街上撒粮食吧？惯出毛病了要！该咋样就咋样！ 第355章 截粮 两人也不能再等，再等五王爷都要到城门之下了。 去截五王爷粮食的事情也没法给家里人说，两人留了书信就把隔壁的马匹牵走了，家里人只知道他们有点要事要出门几天。 第424页 还有一封书信是留给张大人的，郑伯路亲自把书信送到衙门去。 张大人已经重编了队伍，好几百人严防把守着粮库的那将近二十万斤粮食，其余人便支到南门外去搭建行军帐篷，抬水的抬水搬粮食的搬粮食。 张大人心痛那些粮食，人五王爷多的是粮食……咳，为了表示自己周到的理解这粮食不得不备着，不过也备得不多，这二十万斤粮食才能用多久？ 城中商贩一次取粮就好几万斤，这些粮食不出三天就没有了。 「周公子和江娘子出门去了？」 张大人问着，一边拆着信封。那两人这又是去做什么？ 「大人！大人——，不好了！粮库，又失火了！」 「啊！」 张大人手一抖，转身就往外边跑，这——他明明已经各方面考量了，队伍中果然还是混进了薛家的奸细么！ 等赶到粮库就见那黑乎乎的砖石建筑里面黑烟滚滚，士兵们提着水桶进进出出的。 张大人一把揪着一路过的小兵，问道：「现在火势如何了？」 「大人，火已经熄灭了。」 几人进了粮库，里面瀰漫着粮食烧烤出来的香气，若不是这种场合，这香气还真叫人欢喜。 扇了扇面前的烟气，张大人的面色冷峻，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这些粮食至少烧掉了大半。 张大人有些懊悔，早知道就让城中的那些粮商把这些粮食全部买去了！ 正想着，又有下属弓着腰背过来。 「你这边又怎么了？」张大人没好气道。 「大人，城中的粮商们全都到衙门报案，说是……说是他们家的铺子也都被人放火了……」 此事是谁做的，张大人清楚得很。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人城中百姓又恐慌起来了……还有人闹着要上京城去……」 「闹得凶吗？」 「现在还不凶，只有个别人在怂恿。但粮库失火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了，目前的状况恐怕很快就会和前段时间一样。」 张大人头疼了好一会儿，重新回到外面，忽然想起手里还抓着一封信。 蔫头耷脑拆开一看，顿时精神起来了，信上是几个地址。这两个小友道薛家的粮食已经偷了出来，藏在这几个位置，他们二人要出门一趟，以防万一把粮食的地址告诉张大人，以免城中粮食不足。 「哈哈哈！老郑，你这儿子与儿媳可不是池中之物吶！」 郑伯路没走，也正在忧愁云州城目前的情况，见张大人忽然变脸，不由一愣。张大人也没把他当外人，将书信交到他手上。 郑伯路看完又诧异许久，他们二人把薛家的粮食给偷了？ 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们怎么也没有跟自己说一声，自己好歹能搭把手…… 张大人又道：「老郑，那泽公子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偷粮食的事情肯定是他做的，一夜之间就把几十万斤粮食偷出来了？」 郑伯路听到张大人提起泽公子，心里才放心，是啊，阿勛和雪儿二人每天都在眼前，也没见他们做什么，这偷粮食的事情肯定是泽公子做的。 只是这泽公子到底是谁他也实在不知道。 就在张大人还在为粮食的事情悲愤欢喜的时候，周泽勛和江承雪两人已经骑马赶了一日的路程了。 两人共骑一匹马，骑马这事情看别人做着潇洒，自己骑上之后就不是那回事，颠得屁股和大腿根都疼。 周泽勛在半途将江承雪放下，然后自己策马继续前进，他还要去侦查五王爷的队伍还有多远，预估他们天黑之时大概在什么地点落脚。 江承雪一个人留在原地也不无聊，干脆将空间的小院搬出来，一边等周泽勛回来，一边又捣鼓起吃的来。 周泽勛到天色黑尽才回来，老远就看到这处小院里传出灯光。 「雪儿，我回来了！」 江承雪从门里出来，赶紧去给他开院门。 将马牵到后院去餵草。 一进木屋的门便闻到各种香味，一桌子的菜，可惜周泽勛回来得太晚，菜都凉了。 「我还给你和了面，要吃拌面吗？」 「要的！」 周泽勛的眼睛就亮了，从景州城回来后就一直没吃上拌面，想了。 十来分钟后，面和菜端上桌。 周泽群捞起袖子，便准备放开大吃一顿。 一盘拌面下了肚，才聊起五王爷他们军队的事情。 他们的这个地方不用移动，明天晚上五王爷他们的部队就能行到这里了。 饱餐一顿，安逸地睡了一大觉。悠闲的度过了一早上。 下午周泽勛又骑马出去，再去确认一下五王爷一行的行军进度。 确认无误。 江承雪便将空间里的晒场给搬了出来放在官道旁边。 空间是秋日，晒场干燥整洁，出现在满是泥泞湿软的路边，有些格格不入，但这并不重要。 五王爷的部队带着大量的粮食，当然会寻找一处宽敞干燥的地方歇脚，这个晒场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完美的落脚点。 哪怕他们发现这一块地方有些奇怪，也绝对不会想到这块地方是会凭空消失的。 搬出晒场之后，先把小院隐去。 两人只消在空间里等着天黑。甚至还睡了一觉。 第425页 等到黎明将近，这个时候往往是睡得最香最沉的时候。 周泽勛出了趟空间，果然如他们所料，五王爷的大部队就停在晒场附近，粮食放在晒场上，军队则以晒场为圆心形成一个保护圈。 虽然也有醒着的巡逻队伍，但因为粮食被大部队包围者，巡逻的队伍也没有什么警惕心。 瞅准巡逻队伍离开晒场的时机，江承雪迅速将晒场收了回来。 晒场上不仅有粮食，还有五王爷的帐子，江承雪又赶紧把帐子给移出去。 其实她还挺想看看五王爷长成什么样子，在他脸上是否有几分和自己相公的相似？ 不过还是算了，万一五王爷正好醒过来看见他们就不划算了。 第356章 摸不着头脑 看着满晒场的粮食，两人欣慰不已。 「明日五王爷醒来，不知道会不会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掉。」 周泽勛忍不住笑道。 「会不会吓傻不清楚，但肯定会气疯掉。」 江承雪也笑，其实，刚才都已经把五王爷弄进空间来了，可惜她不是下得了杀手的人，不想自己在手上沾上血液，嫌脏，否则的话倒是可以一劳永逸。 粮食一消失，五王爷的人便发觉了，愣了几秒，才大声的喊叫起来。 一时间，5000人的队伍乱成一团。 五王爷也从帐中被人叫起，一出帐篷便一脚踏入泥泞之中，他心中诧异了一下，顾不上这个便急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眼睛就落在空荡荡的四周，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他的粮食呢？！ 五王爷暴怒，又差人从四面八方去追，那么多粮食，就算对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一下子跑得那么远。 然而，探子策马狂追了四五十里地也没有看到任何粮食的踪迹，只好折回。 一直到下午，五王爷才下令继续前行。 这个时候只能往云州城去，往回走只会被饿死。 周泽勛和江承雪在空间已经等到不耐烦，终于等到五王爷的大军从此地离开，两人出了空间，骑了马绕了小道往云州城去。 等到他们来到云州城下，城外已经搭了一大片行军帐篷，还有几十个大水缸，每个大水缸旁还放着一袋粮食。 云州城原本南门是没有关闭的，现在也已经紧闭起来。 两人跟看门的将领也算是脸熟的熟人，很轻易地就进了城。 城中一切太平，刚到桂花巷便被准备出门送货的大妞看到，一番欢天喜地的招唿将院子里的人也惊动了。 杨氏冲出门来，拽着二人看了一圈，责备道：「你们二个真是一点也不省心，要出远门也得给家里说一声吶！这是去哪了？也不多带两个人！」 操心的老母亲，什么时候都没变过。 江承雪揽着杨氏的肩嘻嘻一笑：「娘，没事，我们又没有去干危险的事情。」 杨氏把两人拽进屋里，知道两人还没吃饭呢，又快手快脚的去给弄饭吃。 一边煮饭一边谈起云州城这三日的事情，粮库又失火啦，那些卖粮食的东家们的铺子也被烧掉了，老百姓差点又闹起来，幸好这次云州城的粮食多，没有全部放在粮库那边。 「说起来也是稀奇，学府那边居然也派人出来买粮了。」 江承雪笑而不语，他们能不出来买粮吗？一大宅子的人要吃要喝，粮食又全部被掏了个干净，不买粮食不行呀。 想必薛府也是气得够呛。但是那些粮食本就是他们偷的，现在又被偷走，他们也不好声张。 「娘，我爹呢？」 「你爹这几日也守着铺子，我们家的铺子也差点被烧了，就冲着粮食来烧的，真是坏了良心了！」 杨氏恨恨骂道，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心思，才会在老百姓吃不饱的时候还想着把好端端的粮食烧掉。 「那张大人有没有抓到投火的人？」 「听说是抓到一个，只是才投入大牢就死了。这几天城中巡逻的官差也多了，倒也消停下来了。」 春芽在隔壁帮忙，现在还没开始卖豆腐，隔壁女人们也闲不下来，想着多做些腐竹，这个东西能放，做好的腐竹存起来，等过一阵子日子好过了再拿出来卖。 郑通最近则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也不念书了，天天跟着周家那几个男人在河里捞鱼。 周大山一家准备着要出城到村子里去了，拾掇一下就准备耕地种田。大约是感激周泽勛一家的帮助，知道他们家想吃鱼，这些天都卯了劲儿在河里捞鱼，还真别说，后头抓起来的鱼越来越大了。昨天还拎回来一条一斤重的鲫鱼。 「本来想给你们养着的，谁晓得养到今天中午就翻了肚，正巧你们也回来了，晚上收拾了吃吧！」 这可把江承雪给乐坏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吃鱼是啥时候了。当即表示要喝鲫鱼汤。 杨氏斜了她一眼，笑道：「原来还是想吃鱼呀，之前捉了几条小鱼回来，非要养着，我还以为你不馋鱼呢。哦，对了，你们之前养的那几条小鱼呢？你们出远门，我就进屋去看了看，没看到鱼呀？」 江承雪眨眨眼睛：「娘，这是秘密，反正以后我们家有鱼吃就是啦！」 杨氏也不是追根问底的人，便道：「行行，我不问，我就等着吃鱼。」 第426页 吃了饭还是半下午，两人跟杨氏说了一会话，便出门直奔衙门而去，得去问问张大人，朝廷那边有没有什么音信。 他们走的后门，门前居然站着四个守卫，一身粗布衣，但神色冷峻，气势超人。 两人互视一眼，都觉得张大人家有些不一样了。 才走到门口那四人就将长棒横在面前兇巴巴的问他们找何人，有何事？ 两人报上姓名，说要找张大人。 门内便有人去通报，让两个人在外面等着。 三天前他们到张大人家，守门的门人都是直接将他们引到屋里去的，今天这四人好像不是张大人府内的人？ 江承雪拽了拽周泽勛，悄声道：「阿勛，这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周泽勛：「鸿门宴是什么？」 江承雪：「……就是陷阱，你说会不会是薛府的人把张大人给控制起来了？」 周泽勛道：「我看着应该不是，若是薛府的人云州城肯定不会如此平静。等一下我们进去了还是要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就逃入空间。」 两人正说着，后门便打开来，里面的人仍是兇巴巴的，请他们进去。 两人进了府，府里也很太平不见什么异常，一路来到张大人平常会客的正厅。厅门前也站着四个身穿黑衣的家丁。 两人要进门却又被拦在门外，领他们进来的那人道：「你们在外等着。」 然后他便进了屋，半分钟不到又出来让他们进去。 这样的架势叫江承雪和周泽勛二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357章 长得很像 正厅里飘着茶香，里面只有张大人在坐着，不过两人一眼就看出屏风后是有人的。 看到张大人四肢健全，毫髮无伤，面容也神采奕奕，两人当下放了心，这怎么看也不是被囚禁的样子。 张大人哈哈笑着起身请二人坐下，因为厅中没有下人，他便亲自动手给他们两个人倒了茶水。 江承雪捧着茶水盯着屏风，道：「大人，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大人，这是有客人呢？」 张大人摆摆手：「老夫确实，有位尊贵的客人，不过无碍，你们找老夫有何事？」 周泽勛道：「无事，就是想来问问张大人最近云州城的情况怎样了？」 「云州城因为你们二位形势大好，不必过多忧虑。」 两人听完便准备告辞离开。看张大人这样的态度，就知道朝廷一定给了让张大人满意的答覆。 这里还有外人，也不知道他与张大人是什么关系，肯定不能什么都说。 周泽勛才拱手，说要离开，就听屏风后面冒出一句：「两位稍等。」 声音低沉，带着威严，是个老者。 张大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就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仪表貌堂堂，精神矍铄的老人，只是他面容冷峻让人不敢亲近，甚至还带着几分兇恶。 江承雪看了这老人一眼，便立即低下头，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响着，心跳一下加了速。 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相公，见他居然神色自若，完全没有反应。 也是，生活中，当别人说你和某某某长得好像，自己完全察觉不出来。 不过这个老者的目光却落在周泽勛的脸上，然后张大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周泽勛的脸上，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老者坐下，张大人才跟着坐下，见这两位年轻人还站着急忙抬起屁股招唿他们也坐下。 老者道：「老夫乃张大人的好友，你二人的事迹，老夫略有所闻，也正想见上你们一见，云州城百姓多亏了你们。」 周泽勛道：「老先生过奖，云州城的百姓多亏了张大人的庇佑，张大人一心为民，拥有这样的父母官是我等平民百姓的福气。」 这话说得不算假，张大人虽然保守怕事了一点，但他却绝对是一名好官。 拍马屁的成分也绝对不少，江承雪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相公，这傢伙学的可真快呀。 连张大人都忍不住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然后老人家便开始了查户口似的谈话，问周泽勛籍贯在何处？父母是何人？等等。 连张大人也瞅出端倪，有些坐立不安，还有些激动。 江承雪捏了一把汗，跟这个人会面她是早就想到的，但不是现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周泽勛毫无察觉，回答如常，没有任何纰漏。 问完了，老者又毫不客气地盯着周泽勛的脸。然后起身：「张大人，老夫回去歇息了。」 张大人急忙起身，有些狗腿地弓着背，「老夫送先生回去。」 「不必，你待客便是。」 说罢便大步迈出房间，他一走，门口守卫的家丁也跟着一起走了。 张大人见那人走远才直起腰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头对两人笑道：「你们俩人找老夫何事呀？」 竟是难得的和蔼和客气。 江承雪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大人，刚才那人是谁？看着可不像寻常人呀。」 「人家不是说了吗？是老夫的一位好友。你们就不要打听了。」 周泽勛道：「我和夫人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就来问问大人，朝廷那边怎么回话的？一直把那5000人困在城外也不是办法呀。」 「这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第427页 张大人肯定不担心，手头的权力责任全部交出去了，一身自在。 两人也不多说，起身告辞。 出了张大人的府宅，周泽勛伸手牵住江承雪，也没说话，走出好远才开口。 「雪儿，刚才那人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几次。」 他皱皱眉，很明显，对方是觉得自己面熟的，而且以张大人对他的态度肯定不是一般人，大概率是朝廷的。 江承雪：「是呀，我也瞧见了。」 周泽勛：「你说他会起疑吗？」 江承雪：「肯定会起疑。你没发现吗，他跟你长的还怪像的。」 周泽勛脚下一顿愣在那里，看向江承雪的目光充满了问询。 「走吧，回家再说。」 怪不得叫切勿轻举妄动呢，人家是要亲自过来动呀。 回了桂花香，又让肖家的人往肖家送了一封信，告知太上皇现在在云州城。也不是让他们做些什么，就是以防万一，别做了什么冲撞太上皇的举动。 家里也就告诉了郑伯路一人，杨氏心理承担能力不强，告诉她只会叫她担惊受怕，就瞒着吧。 之后两日什么也没发生，好像在张大人府上的那一幕，再平常不过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南城门外，他们也没去关注，这时候就不往上去凑了，交给太上皇吧，反正城外那一群也折腾不出来什么，不必担心。 干脆把心思放在小沙地村上，跟张大人有了特权，带着人就去小沙地村。 这还是江承雪第一次到小沙地村来，也没有赶马车，因为道路泥泞赶马车也赶不动。 小沙地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郑伯路领着大部队走在前面，将本来就泥泞的道路踩得更是一滩烂煳煳。 江承雪提着裤腿在后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脚上穿的布鞋好几次都陷在泥泞里面拔不出来。 周泽勛故意走在后头，时不时伸手帮娘子掌握一下平衡。 江承雪的鞋子又陷进泥巴里，一用力，脚抽了出来，鞋子还在里面。虽然有周泽勛一把扶住她，她还是一下失了平衡一脚踩进脏兮兮的泥水里。又赶紧一抬脚，这下连袜子也被泥巴粘去了。.c0m 江承雪：「……」 「噗——」 瞧着娘子这狼狈的样子，周泽勛憋不住笑出声。 「你还笑！」江承雪恼怒地捶了身边这人一拳。 「好好，不笑了。这路不好走，我背你过去。」 第358章 我背你 周泽勛从泥巴里扯出袜子，将脏的看不成的袜子套在江承雪脚上，又拔出鞋子给她套上。 这泥地实在是烂得不能称为一条路。 他弯下腰让江承雪上去。 「不用了，这路太难走了，再背个人更难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周泽勛看她一眼，将自己的裤子挽高露出半截小腿，然后抬脚将脚上的鞋子和袜子一起脱了下来，将袜子塞进鞋子里。另外一只脚也一样。然后他就光着脚站在了泥巴里。 还将一双鞋递过来。 「你拿着鞋，我背你。」 「我……」 江承雪囧的脸都红了，虽然也很甜蜜，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吶！就算她是来自开放的现代，也是会觉得很害羞的。 「快点，他们都走远了。」.c0m 「哦，好吧。」 江承雪提着一双脏兮兮的泥巴鞋，爬上周泽勛宽阔的嵴背，双臂交叉圈住他的脖子。 周泽勛一下子站直身子，然后「嘁」地一声笑了，「就我娘子这样的小身板，我一下子能背三个。」 江承雪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嗔道：「说，你还想背谁来着！」 周泽勛低声笑起来：「背你，就背你了。」 江承雪哼了一声，又咬他一口。 「不闹，不闹，你坐稳了，我去追他们。」 说完长腿一迈，光脚掌在泥地里面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走得又稳又快。 等到了队伍尾巴上，江承雪道：「就在这里了，慢慢跟在后面就行了。」 「我家娘子这么容易害羞呀？我还想走到前面找爹去呢。」 江承雪：「你别闹，太多人了。」 说着就将脸埋在男人后颈上。当众撒狗粮这种事情，还是挺羞耻的。 走了半日终于到了小沙地村，说是一个村子却连个石碑都没有，看到前方有几栋破屋才知道到地方了。 到了一户人家院子里，周泽勛才把她放下，自己接过鞋掏出里面的袜子把一双泥脚擦了擦，塞进鞋子里。 那边郑伯路已经安排了大家去干活，村子里没人的屋子全部拆除，宅地范围内有坑有洼的都去填平。 村庄倒是有两家搬去了城里，以后就决定在城中谋生活。 剩下的这几家都是不愿意的，脑袋也不清醒，就是哭闹，仿佛哭闹能解决问题似的。 郑伯路安排人去干活的时候，村里剩下的几户就商量好似的全部集中在一块，坐在地上又哭又喊，不明所以的，还以为自己一伙强拆欺负老实人呢。 「杀人啦！抢劫啦！你们要把人逼死呀！老天爷哎——」 一老妇人拍着大腿哭嚎，后头的女人小孩们便配合着放声大哭，男人们倒不像女人这般张扬，但也一个个杵在原地低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第428页 郑伯路把地契掏了出来：「你们别闹，这里的地都卖给我们家的，官服那边也登记造册了，银两也是一分不差你们的，我家在别处还有田地你们要愿意可以佃我家的地去种。」 村民们停了一下，随即又是乱七八糟的哭嚎，很显然，郑伯路的话并没有打动他们。 郑伯路的脸色冷峻起来：「你们再要哭闹，我便让人直接将你们的房屋拆了！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事情，你们言而无信，也别怪我对你们动粗！」 「你敢！你们目无王法，强抢民宅，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都杀了！我们在这里都活了一辈子了，不走！就是不走！」 那带头的老妇人闹得更凶。 好像有种说法，人老了就少了，名声脸面都是身外之物，人家才不在乎。 这田地已经不是他们的，却要倒打一耙，说别人抢他们的！ 江承雪听得都气了。 郑伯路：「既然你们无理取闹，那也不要怨我。」 回头就对身后的人道：「先把这家拆了。」 那些人迟疑，郑伯路一瞪眼睛，赶紧举着榔头就上前。 「你们敢！跟你们拼了——」 村民冲上前和找来的工人撕扯在一起。 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村民留在自己的土地上也是拼命了，直接红了眼睛，撕了衣服扯了头髮，兇勐无比，工人们只是拿报酬干活，自然没有他们这般拼，几番下来居然落了下风。 江承雪站在旁边看着，年初最艰难那会儿他们还无比理智地卖田地，只为了保命。现在一切渐好，他们反倒不要命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觉得自己这些人好欺负吧，老天欺负人不给你商量的余地，他们便理智。但是面对的人类，便总想着插科打诨胡搅蛮缠来获取更大的利益，觉得自己凶一点，别人就拿自己没办法。 呵呵。 有个雇来的工人走到郑伯路面前求情：「东家，这些村民也够可怜的，还是别拆他们的房子了吧？这地方这么大，这么多田地总得有人来种，就让他们留下种地呗？」 「不行。」 江承雪道。最开始她就不同意让原村民留下，因为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横的，就像现在这情况。真留下来，以后可不一定使唤得动他们，使唤动了人家估计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江承雪走上前：「你们别喊了，有事说事，喊来喊去解决不了事情。」 「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们的村子，我们不走！」 「对！就是不走！」 「不走！」 江承雪抬抬手让他们安静：「那我给你们讲讲你们不走会咋样。这村子已经是我们周家的了，官府那边也登了记。你们不走也行，明天我们就请官府的人来抓你们坐牢。我看还有孩子和老人呢，等你们年轻力壮的去坐牢了，这村子还是归我们周家，你们的老人和孩子就只能流落街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们出狱？还有老人家，你们想把自己家年轻人快点送进大牢，你们就继续闹吧。」 江承雪的性格就不是强势的，至少不是看起来强势的。但是她温言细语几句居然起了作用。 刚才哭嚎得最大声的老妇人也瞪着眼睛不吭声了。 第359章 种大豆 「你们再想想，你们当初卖了地拿了银子，除去买粮食的，应该还有剩余吧？拿着这剩余的银子还不能重新找个地儿生活了？不管是重新买地也好，佃别人的地种也好，或是以后做工为生也好，一家人都在一起，和和美美。非要到大牢里面住着才舒服吗？ 「我爹心善，家里的土地愿意佃给你们种，但你们若是再这么闹，别说我们家土地佃给你们，还要请你们去见官呢！ 「话也不多说，你们坐在这里闹吧想吧，我们先去忙别的。」 人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失了理智，只会往牛角尖里钻，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了。 帮他们理一下思路，到底还是在乎家人，害怕一部分在牢里混吃等死，一部分在外生死难顾，江承雪说完，他们便闹不起来了，一脸茫然地瞪着眼睛。 「爹，我们先不管这里，先去忙别的，明日请官府来人便是了。」 人群散开，只留村民在原地发怔。 周泽勛拉着娘子去参观整个村子的环境。 小沙地村，村如其名，良田少沙地多，在以前村民都是良田种麦子，沙地种花生，勉勉强强也过得下去，但要说过得多好也并没有，条件如此开不出花来。 村旁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小山丘，几里地外就是大山，延绵不断。 两人已经满脚泥巴，就也不管那么多，一步一滑地爬上小山丘，站在半腰看看自己未来的庄园，土地贫瘠是贫瘠了些，不过足够大，地理位置也够好，离云州城近得很，很方便。 周泽勛望着这一片明显不太好的土地，道：「这里又不是多么好的地方，那些村民却要赖着不走，真是不知道他们是对故乡的留恋多一点还是无知多一点。」 在他看来，离开这里无论到哪里，日子也不会比在这里过得更差。 「习惯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事情熟悉的人，每天按部就班地活着就可以了，不费劲儿。」 江承雪道。 第429页 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工作，就需要花精力花时间去适应去摸索，大部分人只想要后期的享受却不能接受前期的付出，思来想去，就会觉得还是保持原状最稳妥，虽然不够好吧，还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呀。 两人站在山腰对着自己的土地一番指手画脚，这边建宅子，那边弄个小花园，花园里面得有小池塘，池塘里面得有假山…… 说着说着，周泽勛忽然想起匠人画好的图纸还在自己的怀里，赶紧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和自己计划的大同小异，结果一点也不同。 不过也没有关系，两人重新对着图纸，手指指到一处就在眼下的村子里面找一处。 最后两人一致觉得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自己两个先前太儿戏，没人家考虑得全面，所以设计的事情还是交给那些匠人们吧，实在是费脑子得很。 两人在山上就看到那些村民又把郑伯路围了起来，隔得太远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急忙从山上下来冲着人群跑去。 近了，就听到有个男村民在求郑伯路宽限起来时间，说要去买地，或是要去找个地主租地，家里的东西要收拾，新地方也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住的当儿，这些都需要时间。 态度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无赖，低声下气的，看着可怜。 郑伯路见他们终于讲道理了，一直冷峻的脸才松了下来，道：「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你们既然想通了我肯定也不为难你们，抓紧收拾吧，到时候搬家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帮帮忙，我们人多。」 「那、那太好了……谢谢谢谢……」 看着村民们卑微的态度，江承雪拿胳膊肘捣了捣周泽勛，感慨道：「这世界上果真是没有绝对的坏人和绝对的好人啊，大部分都是一些脑子不够清楚的人而已。」 周泽勛：「唉，都是可怜人，都是被这天闹的。」 一百来人并没有停留很久，让工人们回去的时候，他们还不太愿意，争相说时间还早，还能再干，直到郑伯路说今天的粮食照发不误，大家才一下子放松下来，欢天喜地往回走。 周泽勛又一路把江承雪背了回去，一路还挺乐。 回到家都已经天黑了，三个人都是一脚泥煳煳，杨氏赶紧熬了姜片水叫他们都泡泡，尤其是周泽勛——听江承雪说他还光脚在泥地里面走，气得老母亲差点失了理智要揪王爷的耳朵。 王爷的耳朵不敢揪，转头就揪着江承雪叨叨：「你这当媳妇的怎么不拦着？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是什么季节？地底下的寒气全都往外冒，看着雪化了泥也软了，可比冬天还凶得很，那寒气入到身体里面，你们两个以后还想不想生孩子了！现在不注意，落下病根，等老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腰酸背痛，啥都做不了，一天到晚就哎呀去吧！」 江承雪被教训得老老实实，连连点头，求饶道：「娘，我错了，下次我不叫他脱鞋了……」 扭头一看那位泡脚的，居然还敢笑着对她眨眼睛，江承雪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泡了脚也没算完，周泽勛还被杨氏灌了一大碗干姜片，喝得冒了一身的汗，这下杨氏才放心。 饭桌上说起小沙地村的村民都愿意搬走了，杨氏很是高兴：「等他们搬走了我就搬进去，那些个田地不能空着，家里还有些好黄豆，我们种点黄豆也行。」 江承雪：「娘，我们不种黄豆，种也少种点，我们种大豆。」 杨氏：「种大豆干嘛？」 江承雪：「餵马。」 杨氏又气又乐，道：「你这孩子稍微长大一阵又变回来，就想着你那两匹马呢？就这两匹娘给你再院子里种三分大豆，保准给你把马餵得熘光水滑！」 江承雪正色：「我还想着不光问我们自己的马呢，反正咱们家不缺粮食，白米白面随便吃，就全部种大豆，餵马好了。娘，我们明天吃白米饭好不好？」 杨氏：「咳，我就说你这孩子没长大，现在皇帝老儿也不一定能吃上白米饭。咳，怎么说开白米饭了，说种地呢，人的粮食都不够吃，还想着给马吃那么好？」 第360章 一点不正经 郑伯路道：「种大豆挺好。」 杨氏：「怎么好了？种那么些豆子，还不如多种些麦子，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现在有粮不等于以后也有粮吃呀，还是自己种粮食踏实。」 江承雪笑道：「娘，我们不怕，没有粮食吃了我们就买粮食吃，最怕就是买不到了。旱灾刚过去，手头有地的肯定都想着赶紧种粮食呢，不会缺粮的，反倒是这些用来餵马的大豆会很紧缺，你想想北边还在打仗呢！」 杨氏：「他打他的仗跟我们种什么有什么关系？」 郑伯路道：「你一个妇人不懂这些，你就别掺和了。」 周泽勛：「要么，爹，你名下的那30亩地也种成大豆？」 杨氏：「啊——」 傻眼了。这是闹什么呢？种个大豆还能上瘾了？ 江承雪给老母亲解释道：「娘，粮食种地多了价格就低，大豆种的少了价格就高，我们种大豆，到时候多卖些银子，你想在家里囤多少粮食都给你囤，还能多挣很多银子呢！」 杨氏只觉得脑子里面晕乎乎的，似懂非懂，听到能多挣很多银子，她就有些心动了。 「我不管了，你们决定吧，到时候我只管种地就行了！」 第430页 江承雪：「娘，你不种地，到时候请人种呢。」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明天在屋里头不？」 一直默默无语的春芽忽然开口。 江承雪：「春芽，怎么啦？」 杨氏一边翻个白眼，一边乐呵呵地笑起来：「还能怎么啦？水生明天上门来？」 春芽埋着头秀气地嗯了一声。唉，好羞人，都不是人家媳妇，但……这感觉，自己像是水生家安排在自家里的奸细一样。 江承雪拍手笑道：「在啊！明天我们都在家！对吧，爹娘？」 郑伯路郑重点头：「那就把明天空出来吧。」 吃了饭，坐着闲聊了一阵，时间不早了，杨师又赶着大家回去睡觉。 「也不知道南城门外怎样了，城中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江承雪不由好奇，老爹对儿子，这场闹剧最后不知道会怎么收尾？ 不过一想到收尾，她便又头疼了。 现在没人找自己相公的事情，不就是因为父子俩的闹剧没结束吗？等他们的事情结束了，自己这边就该热闹起来了。 「不想那些事，反正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没有关系。」 周泽勛说着，就开始亲吻江承雪的面颊。 江承雪一边躲避着密集的亲吻，一边道：「反正这两天闲下来了，我想把我娘亲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你娘亲……你是说江家那边？」 周泽勛认真起来。 「对，」江承雪从床上坐起来，「我娘的宅子我要拿回来，江元佰和黄氏我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那套宅子买下来。」 「买的话，钱应该不是问题吧？我们这几日卖粮食赚了不少呢。」 说到钱，江承雪兴致更高，也不管现在是几更天，拽着周泽勛就钻进空间去，数银子。 不过现在银子多了，真数银子的话一晚上是数不过来的，所以两个人就看帐本。 批发的一个帐本，零售的一个帐本，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加加减减，没过多久就出来答案了。 「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银两了？！」 江承雪难以自禁，却还想跟相公卖关子，算完之后啪地一把就把帐本盖了起来，望着周泽勛，两眼熠熠生辉。 周泽勛弹了一下她额头：「你相公我又不是个傻子，你在这里边说边算，我能听不到吗？」 「嘻嘻！我太激动了，我就是没想到我们居然挣了8000多两银子了，8…8523两，还有247文！」 江承雪越说越激动，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抱着帐本转起圈来。 这心情，简直就是云破天开，晴空万里！铺子的尾款根本不用担心，一次性全付清也不是问题。 然后就是江家那宅子…… 「阿勛！」江承雪转回来，主动勾着周泽勛的脖子，「你说江家那宅子大概多少钱能买到？」 娘子这般活泼的样子属实少见，尤其这双眼睛跟小鹿一样，又明亮又水灵，还有些少女的娇憨。 周泽勛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忍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我也不知道，可能好几千两吧，不过都没关系，不管是几千两还是上万两，我们都买！」 「我最爱你了！」江承雪一激动，对着相公的嘴巴就mua了一下。 周泽勛本来就忍着，还想着正事要紧，忙完了再好好睡觉，这可怎么忍？ 抱起人就往木屋里面走，嘴里嚷着：「不管别的了，咱们先去睡觉。」 走到屋门口，看着堆满屋的物品，才想起木屋里面已经没有床铺了，他们刚才算帐还是在院中的小桌子上算的。 「娘子，我们出去吧！」 江承雪从他怀里跳下来，踮着脚尖挤到屋里的架子前。 架子上面都被装鸡蛋的筐子挨个填满了，每个框子里面都装满了鸡蛋。 她先打开自己的百宝箱将帐本放进去，这百宝箱里面，目前就放着帐本和她的首饰，银子都没放在这里面了。银子现在都是拿筐子装的，装了满满的两筐。 站起身看看面前装鸡蛋的筐子，回头对周泽勛道：「阿勛，娘不是想吃鸡蛋吗？我们搬一筐出去吧？」 「一整筐？一整筐太多了，拿上十来个吧，让大家解解馋，我们编瞎话的时候也好编。」 城里现在四个城门基本都是紧闭的，和外地没办法互通有无，整个城池都见不到一只鸡一个蛋，弄一整筐出去不把家人给吓坏了？ 「那也行，就拿15个，明天让娘炒鸡蛋吃，蒸米饭，白米饭。不是春芽正好要定亲吗？就当给她庆贺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娘子赶紧出去睡觉吧，为夫实在是困了。」 陆泽勛说着，也进了木屋，木屋里装满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扭着身子把自己娘子搂进怀里，一边说着困了，一边就把脸埋在江承雪的颈窝。 江承雪缩着脖子，被哈出的热气弄得痒痒，想挣脱又挣脱不了，逗出一连串的「哈哈哈」。 「不行呀，我们那屋子又不隔音。」 「别人家都是那样过的呀！」 「不行，我羞的很！」 周泽勛一脸怨念，扭头看看木屋外头，计上心头：「明天我找人再做张床，放在院子里。」 江承雪羞恼地瞪他一眼：「你还想干什么呢？一点也不正经！」 第431页 第361章 提亲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一家人显得格外的喜庆，尤其郑伯路夫妻两个，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头上还抹了油。 人靠衣装，稍一打扮，又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两口都年轻了十岁似的。 人家来提亲的时候，春芽虽然不用在场，但她也好好把自己拾掇了一番。 郑通本来也想穿新衣服，结果被杨氏坚决制止：「你一个小孩子你穿什么新衣服？你到旁边玩去！」 郑通哎嘆一声，他是有新衣服的，可也就娘和姐姐缝制出来的时候，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就又扒了下来，说是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再穿。 烦死人了，才过完年，再等到过年还要一整年呢！他心里可痒痒的很。 等吃完早饭，一家人都没有出门，就等着周大山他们。 郑伯路扯着自己的衣服左右都不自在，扯得多了，杨氏就不愿意了：「咋啦，不合适呀？做好的时候不是给你试过了吗？」 郑伯路起身往里屋走：「我去换一件，你也去换一件，这衣服太新了，不好。」 「新衣服咋不好了？穿新衣服人家才晓得我们重视！」 杨氏嚷着追着郑伯路往里屋走。 「大山一家现在不好过，我们穿什么新衣服呀？又不是给人家摆架子。」 里屋的门一关，过了一阵两人又出来了，这次换了干净的旧衣服，衣服上面还有补丁。 郑伯路显然是把杨氏说服了，杨氏两只袖子互相拍打拍打，转向江承雪：「雪儿，你瞧我这一身没问题吧？」 「没问题，娘，你今天又精神又亲切！」 逗得老母亲咯咯咯笑起来，越发的神采奕奕。 等到天光大亮，周大山便带着儿子跟着请来的媒婆来了。 媒婆就像是电视中演的那样，还没进门，便喜气洋洋的在门外吆喝起来：「老郑家的，你们家有喜喽——」 杨氏本想做个矜持的亲家，谁知道被这媒婆一喊，立即就激动起来，大声「唉」着就跑去门口迎接了。 江承雪也起身跟在杨氏身后，招唿周大山家的人进来坐，然后喊了春芽出来帮忙给倒茶水。 一开场，媒婆便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前来提亲的周水生狠狠地夸了一顿，然后春芽倒茶水，她便看在眼中，又狠狠的夸了一顿，只夸二人天造地设，是前生的牛郎，今世的织女，命里也就该走到一起的，保准以后多子多福，夫妻和睦。 江承雪之前还不知道，提亲就提亲呗，为什么非要请个媒婆？ 听到媒婆这一顿好夸，又看到一家人被夸得心花怒放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 现在结婚不像她以前的那个世界，说接就接，说离就离，自由得很。 现在结婚，可以说是赌上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心里当然有些慌。媒婆作为婚姻幸福的代表，在一般人眼中，媒婆对两人关系的看法是非常重要的，好像他们说出来的好话都会应验一样。 其实就是一种心理安慰，一种婚姻信仰。 这媒婆显然做得非常好，郑伯路和杨氏都非常高兴。 半个时辰的样子这提亲的事情就告一段落，父子二人放下提亲礼要跟着媒婆离开。 郑伯路拦着两父子，杨世泽把媒婆拉到一旁，喜庆大方地塞了几个碎银给媒婆。 媒婆也没看是多少，握在掌心一捏，顿时喜上眉梢，又连连夸赞两个孩子有良缘，肯定人丁兴旺阖家欢乐，后半辈子都会富贵平顺。 杨氏把媒婆送出院门，又送到巷口，然后才乐颠颠地回来。 「大山哥，你们父子两个上午饭就在我们家吃吧！」 杨氏道。 将父子两个关在屋里，然后便到院里移开，两个破麻袋，又移开地上的破板子，后才揭开地窖的翻盖门，下地窖捡了一块拳头大的冻肉上来。 江承雪回了趟自己房里，从空间捡了15个鸡蛋出来。出门正好杨氏从地窖上来。 「娘，我有好东西！」 杨氏顾不上搭理江城雪，快手快脚的，赶紧把地窖口给隐藏起来。 然后才直起身子，抓着那块肉快步走来，道：「你这里又有啥好东西啦？」 「喏！」 杨氏伸头一看，江承雪拎着一个小布包，布包里面，是一个个又大又圆的鸡蛋，忍不住的大叫一声。 「啊，我的妮子！你这又是从哪里搞来的？」 屋里面郑通听到动静，快快地就开门沖了出来，如同一只好奇的狗子。 「什么什么？又有什么好东西啦？」 凑到江承雪面前你也看到了那些鸡蛋，江承雪合上四个角递给郑通：「阿通，拿到屋里头去。」 郑通看到是鸡蛋也震惊得双眼熘圆，一手拎着四个角，一手捧着布包下面，小心翼翼地拎到屋里去了。 中午，江承雪就也要求每人煮一个鸡蛋。 本来她昨晚上还打算今天要做大米饭，要做炒鸡蛋的，但因为周大生父子两个在，当着他们的面炒鸡蛋，做白米饭，实在有些太炫富了，就没有提白米饭那一茬。 周大山父子两个受宠若惊，因为听到亲家这儿媳居然说要一人煮一个鸡蛋。 这也太大方了吧？他们就没听说城里谁家吃得上鸡蛋的！ ……不过他们也没啥机会去听说，一家外地人跟本地的根本就搭不上话。 第432页 中午就煮了一锅粥，八个鸡蛋，那块肉先煮熟然后切成八片，一人一片，沾点酱油醋和咸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饭后周大山父子两个离开的时候，郑伯路又给了两个半袋的粮食，让他们背了回去。 春芽的事情算是妥了，就等着再过两个月出嫁了。 早上忙完事情，下午就该干啥就干什么去了。 郑通提着水桶就又要去周大生家，嘴里嚷着：「昨天别人都逮着大鱼了，我今天也要逮条大鱼回来！」 杨氏揪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两个鸡蛋，拍了拍他肩膀。 「走路稳重些，多大人了，还跟个猴子似的。两鸡蛋给你大山伯，之前逮住的鱼全给了咱们家，怪不好意思的。」 第362章 亲娘 还别说，喜事总会带来好运，郑通嚷着今天要逮条大鱼回来，晚上回来的时候还真提回来了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鱼，活蹦乱跳的，要不是桶上盖了盖子，能直接蹦出来。 一斤多的大鱼，江承雪就不想养了，想吃。 「昨晚不是才吃了鱼吗？这鱼你们不养的话，就宰了放在地窖吧，哪有有点好的就非要一顿吃完才行的？太败家了！」 江承雪拽着杨氏撒娇：「娘，吃嘛吃嘛，昨晚那鱼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呢！」 郑通：「对，娘，吃吧吃吧！嫂子她都想吃呢！」 杨氏瞪了一眼儿子，咬牙切齿：「你小子就知道拿你嫂子堵老娘的嘴！」 郑通：「嘻嘻嘻！」 江承雪：「娘，这鱼怎么吃呀？」 杨氏无奈，她这个五大三粗的老母亲就吃江承雪这一套，这王妃实在是太会撒娇了，一撒娇就叫人心疼，顶不住。 「切成块煮吧，加点调料。否则还能怎么弄？用油煎那是绝对不行的，家里没油了。」 郑通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就准备自己去宰鱼。 杨氏不放心让当家的去弄。 一家人便乐呵呵的准备做鱼吃鱼，门外便又有人喊郑伯路的名字。 「郑伯路在家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郑柏路的脸色认真起来，将处理干净的鱼交给小儿子，院子里的水缸旁沖了一把手，就去开门。 江承雪听出那是肖府的人，和相公对看一眼，因为太上皇在云州城的原因，两家本来说是不要来往的，万一有刀口呢？还是先不要去撞比较好。 所以连肖家的那些高手也都送回到肖府去了，谁知道现在周家附近有没有更高的高手在监视着呢？ 郑伯路拿着一封信回来，看了看傻乐的小儿子，转头看向周泽勛。 「这鱼要么送人吧？」 郑通：「啊？」 郑伯路：「我们家昨晚已经吃过一次了，这条鱼送给恩公。」 郑通：「哦……」 周泽勛：「好。」 郑伯路便去找了根绳子栓了鱼鳃，又找了块油布包了包，拿出去给了院外的那人。 这边周泽勛已经拆了信看起来，只看了两眼便瞳孔紧缩一脸震惊的模样。 江承雪心里已经也急忙凑上前去：「怎么了……」 周泽勛把信递到她眼前，信不长，只有两行，是说周泽勛的二舅回来了，最关键的是，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肖太妃！ 「啊——」 江承雪也忍不住低声惊诧了一声。 郑伯路送了鱼，送了那传信人走了，回到屋里，见这二人面色有异，便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周泽勛把信递给了郑伯路，郑伯路看完也是一惊。 饭桌上什么也没说，没有了那条鱼，桌上就只有白花花的豆腐，连一点绿色的点缀也没有，每日吃顿顿吃，实在是吃得让人有点烦了。 周泽勛忽然道：「娘，明天蒸个大米饭吃吧，再炒两个菜。那里还有两个鸡蛋也炒了。」 杨氏一下子就被惊到了，愣了两秒，又急忙点头：「好、好。」 这不太对劲呀，周泽勛的性子，可不会管她做什么饭菜。 郑通这缺心眼的立即就欢唿起来，压根没注意到家人的脸色怪怪的。 这桂花巷的小破院子，果然还是小了些，连个空余的屋子都没有，每次要说点正经事，就要把郑通赶到隔壁和春芽呆一块儿去。 郑伯路问道：「今晚你要回府去一趟吗？」 周泽勛此时有些心气浮躁，难以做出决定，看来那信之后，他心中的激动就一直强压着。 孩子对父母的渴望，是一种天性，哪怕是被抛弃的孩子，也渴望看一眼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何况，周泽勛的母亲并不是抛弃他。 一下子也说不出答案来。 江承雪道：「先缓缓吧，等阿勛冷静一晚上再说。」 「我想今晚就去，我不跟她说话，就偷偷看她一眼就行了。」 周泽勛道。他也没想到这种感觉这样强烈，以前得知自己还有个亲生母亲的时候，还觉得很遥远，现在她离自己如此之近，一下子便勾得他的内心起了变化。 郑伯路又看看江承雪。这个家里能左右周泽勛想法行为的也只有他娘子了。 江承雪觉得周泽勛有些着急了，不过她能理解这种着急，也为他感到高兴。 做了两个深唿吸，其实，他们避着肖府那边，无非是掩耳盗铃，觉得这样还能掩盖某些真相似的，或者让某些真相晚点被揭开。 第433页 可是，太上皇至少已经知道了一个真相——周泽勛，很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周泽勛也低头看向自己娘子，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会来的，躲不过去的。」 「唿——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你——」 好像有很多想要叮嘱他的，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叮嘱什么。 周泽勛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又让杨氏帮忙好好地梳了一个头——江承雪实在是不擅长这个，她自己的脑袋都梳不好。 梳完了头，杨氏就又想去拿豆油给周泽勛抹一抹，江承雪急忙制止，拿了面脂出来，抠出一小坨放在手心里揉开，然后两只手顺着周泽勛头髮丝的方向慢慢地抹了两次。 这几年因为吃得不好，老百姓的头髮普遍干枯细软分叉，这面脂一抹，见效还是非常明显的，至少脑袋上面光熘了许多。 「雪儿，今晚就不带你去了，下一次我带你光明正大的去见娘。」 大概怕江承雪多想，周泽勛承诺道。 江承雪噗嗤一笑：「好！」 等到郑伯路和周泽勛离开，江承雪回了自己屋，她的心里有一些慌乱，说不上是慌乱什么，可能就是因为未知吧，不知道太上皇和肖太妃的出现，对他们现在的生活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敛了敛心神，集中注意力，昨晚上说是要购买江家的宅子，后面被数银子打了岔，心中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办法。 江元佰现在虽说不好过，但远没有到要靠卖宅子讨生的地步。 第363章 一家相见 周泽勛与郑伯路翻墙而入。 肖府一切正常，积雪消融之后，院中呈现的是黑乎乎的泥土地，在夜色下灰突突的地板砖，还有等待长出新芽的花枝树木。 肖府没有巡值的家丁，偶尔有下人从屋里出来进去，看不出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就好像府中多了一个太妃，也不过如此一般。 周泽勛忽然心酸，为自己的母亲，作为一个太妃，她失去了拥有排场的权利，只是徒有太妃之名，其实只是一个久居冷宫受尽欺辱的可怜女人。 「阿勛，我对如今的肖府也不清楚，这样满宅子寻找也不对，不如直接去找老爷和夫人？」 郑伯路道，他以前还在肖府做门客的时候，肖府位于京城，如今搬到云州城，小了一半，府中的布置和以前的宅府也完全不同，所以没办法给周泽勛指路。 正院还显得热闹些，正厅门口还守着家丁和两个等着吩咐的女僕，厅中灯火明亮，还传出隐约说话声。 周泽勛心里一激动，现在时间不算晚，母亲好不容易从宫中出来，肯定正陪着她的父母亲说话！ 他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门口站着的家丁紧张地喊了一声：「什么人——哦，是周公子！」 周泽勛直直往屋里走去，家丁也没有阻拦，反倒是帮着他推开房门禀告一声：「周公子来了！」 周泽勛踏进屋里的那一瞬间，首先就看到了在衙门遇到过的那老人——娘子后头说他与自己长得很像。顿时脑子一白，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不过并无所谓，因为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一青色素衣的陌生女人身上。女人和杨氏的年纪差不多大，仪态端庄，面色疲惫，看得出身子有些孱弱，面色苍白而清瘦。髮型雍容但只插着一只金钗便无别的装饰。 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女人也望了过来，看到他的面容就像是受到了惊吓，勐地站起，身子跟着摇摆了两下，身边的仆女急忙将她扶住。 「哼！」 正寂静间，那老者发出一声哼，听不出情绪，但厅中正坐着的肖老爷肖老夫人，以及次子肖应棠，仿佛被人敲了一棒似的，脸色大变，都从位置上起身，弓着腰离开位置毫不犹豫就跪倒下去。 肖太妃也好像才回神，挣开仆女的搀扶，匆忙离开位置噗通一声重重跪在老者面前，声音激动道： 「主子息怒，臣妾罪该万死，求主子放过其他人！」 正厅的房门再次被关闭起来，周泽勛站在众人身后，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继续站着还是该和外祖父母以及亲娘一样下跪。 很明显，肖府众人并不知道周泽勛会来，而周泽勛的到来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肖太妃见事情已经暴露，干脆和盘托出，将当年换子离宫的事情全部揽在自己头上。 「臣妾也不想欺君，只是当初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子之痛，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事到如今，臣妾知道错了，但绝不后悔，若不是当初将儿子送出宫，那还能看到他长大的模样？！太上皇，您要罚就罚臣妾，千刀万剐臣妾在所不辞，只求饶了肖家，饶了咱们的儿子！」 肖太妃以额贴地，声音带着悲伤和坚定，仿佛已经决意去死一般。 周泽勛再也站不住，大步向前，来到母亲身边毅然下跪：「求太上皇饶开恩！」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声喝茶不语的太皇上端着茶杯的手勐地一颤，慢慢将茶杯放在桌上，幽幽道：「你唤我做太上皇，却喊她母亲……」 落在周泽勛身上的目光阴鸷中又带着些悲凉。 周泽勛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了埋。 「都起来吧，跪这一地让人心烦。」 「谢太上皇。」 第434页 大家赶紧磕了头站起身。周泽勛很自然就扶住母亲。肖太妃扭头看他，豁然泪下，激动之余身子勐然往后仰去。 「母亲！」 又是一阵慌乱，下人将肖太妃半搀半抱弄了回去，肖老爷又让人去请了大夫。 然后厅中就安静了，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太上皇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不敢说。 不过太上皇的视线在周泽勛身上来来回回多次，视线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肖应棠观察了好一阵，开口道：「太上皇息怒，我们肖家罪该万死，求太上皇不要迁怒于阿勛，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更是无能为力，若是能够选择，他大概也不想偷摸离宫隐姓埋名——」 肖应棠本来早就想要回云州城探望父母，只是向朝廷告假未被允许，小皇上让他稍等一阵，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小皇上答应准假，却又将肖太妃交给他一起带回来。 事先，他并不知道太上皇居然已经先一步抵达了云州城。 更不知道今日肖太妃会母子相见，反倒惊讶于太上皇突然造访肖府。 细想来，也许一切都是太上皇安排好的，就是等着周泽勛闯进来，让屋里一群人根本没法抵赖，只能全盘托出！ 他心脏砰砰跳，却又万分庆幸。今日到的时候，便听父亲说五王爷五千兵马并拦在城外，五王爷入了城住在薛家。薛家这两日家门紧闭，看着一片死气沉沉的，并没有什么喜色。 而且太上皇似乎已经去过薛家，至于去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只是五王爷进了薛家就没见他出过门。 肖应棠喜的是，周泽勛和太皇上的父子相见正好卡了个最佳时间点——五王爷图谋造反之时。 看五王爷不顺眼的时候，看另外一个儿子肯定就顺眼多了，毕竟太上皇在世的儿子可一点也不多。更何况，自己这外甥这些日子在云州城可没有少做事情，每一件事情单独拎出来都足够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够皇上亲自召见当面恩赐。 这样有出息的儿子，还不信太上皇忍心怪罪。就算怪罪，看在他立下的功劳的面子上也该一笔勾销才是。 第364章 您还有个孙子 太上皇又「哼」了一声，道：「我自己的儿子，轮得上你来求情？」 肖应棠一愣，眉眼中忍不住露出喜色，急忙道：「微臣多言。」 赶紧给周泽勛使眼色，赶紧下跪认爹呀，没听到太上皇都已经承认你是他儿子了？ 周泽勛不为所动，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地板砖，像是没有听到太上皇说出的「儿子」一次，也没注意到二舅的挤眉弄眼一样。 肖老爷也急得上火，这孩子之前没有这么木讷呀！果然得见龙颜被吓傻了，所以，这孩子呀就得看怎么教，被什么人留在身边教，这么多年把他留在田野乡间，耽误了！ 赶紧将手放在唇边咳嗽两声，想唤回外孙的注意力，结果周泽勛依然一动不动。 太上皇蹙蹙眉。 对于这个被偷出宫的儿子，他心中有怒气，但是这怒气对这孩子是发不出来的，就像肖应棠所言，做事情的事情他母亲，他外公，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第一眼见到这个儿子，也就是在知州府上见到这个年轻人时，他心中便已经无法压抑地涌现起喜悦之情！ 他自己实实在在地老了，便热切地想要一个像样子的儿子。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他看不上，随了他娘亲的性子，胆小懦弱，自己一个眼神他都能抖一抖，自己一转身他便能掉下眼泪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不那么生肖太妃的气了。 若不是肖太妃有把自己儿子送出宫的勇气，这孩子会不会也跟皇位上那一个一样怕事？ 不，这孩子还是像自己，这眉眼不就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吗？ 还有他现在着木头人一样坐得笔直，头都不转一下的样子，跟自己年轻时的倔强还是有得一拼的。 比之薛府关着的那位，也只会更加优秀。自己那老五，也随了他娘，心狠毒辣，他娘在宫中害死了他多少女人和孩子，她儿子更加变本加厉，不仅想要置无数百姓于死地，还想谋权篡位，甚至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肖太妃的这儿子就不同了，这两天他最爱的就是让张大人讲述这个儿子在云州城的各种举动，越听越觉得喜欢，觉得这才该是他的儿子。 若不是这两天听了这么多好话，他怎么可能在刚才那一刻忍得住不发一语？ 近些年脾气暴躁，按习惯应该将这一家抄家打入打捞后候审，然后再等自己心情冷静做下一步打算。就因为这儿子够优秀，他心情好。 眉头一挑，道：「周泽勛，你还有什么怨言？」 周泽勛听罢，站起身又立即下跪，匍匐在地，道：「小民只是一个乡野莽夫，这些年有恩师乳母照拂，从未受过委屈，心中并没有任何怨言。」 「那你为何不肯认我为父，还口口声声称我为太上皇？」说到这个太上皇便有些怨念，他又不曾对这个儿子做什么，没有道理这孩子跟他赌气呀？ 周泽勛又道：「小民只是乡野莽夫，入不得厅堂，往后余生只想粗茶淡饭简单度日，朝廷高远不敢妄想，请太上皇成全。」 「嘭！」 太上皇一巴掌拍在茶桌上，把大家吓得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435页 「大胆！你竟敢不认我这个爹？！」 「太上皇息怒！」 大家又赶紧跪下磕头，这太上皇的气场一开，偌大的正厅忽然就像往中间挤过来，压得人心口喘不上气。 肖老爷战战兢兢，道：「太上皇息怒，老夫有罪！当年将小皇子接出宫，为了躲避追捕，便让人将小皇子带到乡下抚养，教育未能跟上，冲撞了太上皇，请太上皇息怒！」 周泽勛：「外祖父说得对，小民不仅从下在乡间长大，而且因为顽皮摔了头，这十来年都是一个傻子，没有跟着先生学习，才疏学浅，粗鄙低劣，如果认了太上皇为爹，以后恐怕会给太上皇丢尽脸面。况且，听闻朝廷的事情和乡野不同，动辄就要丢了性命，所以，小民还是想要做个普通老百姓。」 肖老爷：「……」 我说你在乡下长大，可不是想要你说这一番话的…… 太上皇的面色却更加糟糕，在他听来，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认自己这个爹，宁愿当个平民也不愿认他这个爹！对他来说，这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感觉周边的空气更加低冷，肖老夫人忽然大叫一声：「啊呀！我们还忘记了小拾宝了！」 肖老爷也急忙道：「对对，禀告太上皇，阿勛他已经成了亲还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太上皇本来要发怒，听到自己孙子都有了，怒气顿时一散，问道：「哦，已经有了孩子了？」 确实是知道儿子成了亲，他那媳妇自己还见过一面，没有啥大的印象，就是一普通女子，没看出多好看也没看出多么端庄，没想到那女子已经给自己生下一个孙子了？ 也顾不得周泽勛刚才那般混帐话，喜道：「孩子呢？赶紧抱来让我悄悄！」 周泽勛皱眉，他还并不想这位太上皇知道自己儿子的存在，至少，也得先让自己的母亲看过孩子才让他知道。 不过，提到这个孩子，厅中的氛围立即好了起来，就像是寒流已经离开了似的。 肖老爷已经让人到桂花巷去接孩子，太上皇一高兴就让大家都起来，坐着说话，尤其喜欢听他的孙子那些事情，比听儿子的事迹还要高兴，听到有趣的，居然还会哈哈大笑。 孩子还没接到，肖太妃就甦醒过来，重新回来厅中，听闻有了孙子，亦是喜得面庞红润，竟好看了许多。 「这么说来，我这孙子是久旱逢甘霖那一日降生？我记得那日银龙舞空，气势非凡，宫中天官还给我报喜，说是天降异象必有奇人降世，没想到这奇人竟是我亲孙子！哈哈哈！」 太上皇说着，忍不住仰头大笑，笑完便坐不住，起身在厅中走动，还走到门口去，像是等着他那「伴龙而生」的孙子，激动得难以自持。 第365章 以后要懂规矩 江承雪没有把孩子交给前来接孩子的人。 孩子正睡得香，她不想把孩子吵醒。 来的不是肖府的人，虽然肖府到底有多少人，每个人长什么样子她记不住，但是肖府那边对他们的态度始终都是小心尊敬的，不像今天来的这些，让她一下子就想到在张大人府上遇到的那几个家丁，身上有不一样的气势。 所以她想想要大半夜看孩子的，应该不是肖府的两位老人家，也应该不是才回到娘家的肖太妃，如果是肖太妃的话，感觉会更加温柔一些。 她只是不想给那个人看，不是赌气，是不愿被那人牵着鼻子走。 来人愣了一下：「我们现在必须把小少爷抱过去。还望夫人把孩子交给我们！」 「不行，」江承雪堵着门，身体虽然瘦小，但来人并不敢推搡，看了看这几个人，道：「孩子睡了，明天我自己抱着孩子去肖府。」 「夫人，我们老爷想见小少爷，你最好是把小少爷交给我们，否则老爷怪罪下来，恐怕整个云州城都接不住他的怒气。」 为首的那位压低声音沉沉地说道，听到江承雪耳朵里，威胁的意味比好心提醒的意味更重一些。 江承雪呵呵一笑：「你们回去吧！我的孩子今天绝对不会叫你们带走，要是你们今天敢硬强抢，从今往后你们老爷都休想见我的孩子一眼。」 「大胆！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 「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管我的孩子，除非我愿意，否则谁都不能想见就见。」 几个人退到一旁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临走前又看了江承雪一眼。 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屋里面守着孩子的杨氏才快速跑了出来，心有余悸地拍胸脯。 「这是在干什么呀？我出门去问问衙门的那些人为什么不拦着！」 「娘，不去问了，人家不拦着是因为拦不住，我们就别去为难人家了。」 阿通瞪着眼睛：「嫂子，来的人是干什么的呀？不是大哥让来抱孩子的吗？」 杨氏也稀里煳涂，这些人虽然没穿官衙的衣服，但感觉上也是当兵的，一来就说受了周泽勛的指示，过来抱孩子到肖府去，她本来也没有多想，但雪儿硬是不让抱—— 莫非是薛家来抢孩子的？不应该呀，薛家最近不是很老实吗？ 江承雪道：「就算是阿勛让人大半夜的抱孩子拿去给人瞧，我也不给，小孩子晚上要好好睡觉才能有个好身体。」 转身就钻进里屋，屋里柜子上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孩子唿吸均匀睡得正甜。 第436页 看着她心爱的小拾宝娇憨的小模样，江承雪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伸手勾了勾孩子的脸蛋。 她的孩子，绝对不允许让别的人随意左右。 春芽惴惴不安：「娘，嫂子，不会出事吧？刚才那些人看起来好兇呀！爹和大哥到底到哪里去了呀！」 现在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又被好几个大男人找上门，她当然心慌了，万一那些人才回来呢？回来硬抢的话怎么办？ 「二姐，你就是个胆小鬼，我到隔壁去给陆大叔说，让陆大叔去找爹回来。」 江承雪拦住，「不用了，你们都去睡觉吧，他们不敢再来的。」 将春芽和阿通赶去睡觉，江承雪便想带着孩子回自己那屋。 杨氏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她那屋，反正阿勛也不在。 「你睡吧，今晚上我守着孩子，反正人老了，睡眠少，等他们回来了，我再睡去。」 杨氏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今晚上能睡得着就怪了。 「那我也不睡，反正我也不瞌睡。」 婆媳两个坐在床上盯着熟睡的孩子，也不是很无聊。 「雪儿呀，我这心怎么一直跳个不停呢？刚才来的几个人，不会是薛家的吧？他们想干嘛？」 「不是薛家的，应该就是从肖府过来的，可能就是想看看孩子吧。」 「肖府过来的……是不是肖太妃要看孩子？啊！你这孩子！刚才咬死不让他们把孩子带走，万一真是肖太妃回来了要看孩子，你以后——」 还没见面呢，就忤逆人家肖太妃的意思，以后婆媳的关系恐怕是好不起来呀！ 真叫人操心！ 江承雪撅撅嘴，笑了起来，脑袋一歪就歪在杨氏的肩头上：「我才不管呢，大晚上折腾我儿子就是不行。」 「哎哟！你这个死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杨氏越想越觉得是肖太妃派人来接孩子的，忍不住在江承雪的大腿上拍了两巴掌，向来都是婆婆给当儿媳的下马威，这死孩子可好，一上来还给自己那当太妃的婆婆下马威了！ 「娘，疼！」 「疼死你算了！啧啧啧，你最近就是被你相公给惯得没法没天了！我给你讲，你这性子可得好好改一改，收敛收敛，以后见了阿勛的亲娘，该多规矩就多规矩，可不能还跟寻常百姓一样，小心你婆婆收拾你！」 「她收拾我，我就不跟她住，我跟娘还有爹，你们一起住，你们疼雪儿。」 「乱讲！跟你正经说着呢，起来，坐直了娘跟你讲……咳咳，我这破嘴！」 杨氏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两巴掌，也怪这俩孩子每天一口爹一口娘叫的太亲切自然，她自己常常忘记规矩和身份，人前人后都自称为人家的娘。 杀头大罪呀！被肖太妃听到了，自己还能活不能活？ 「王妃呀——」 「噗——，娘，你不要一本正经的称我王妃，我不是，我就是个平民老百姓。」 「早晚的，那我叫你主子，现在可不能瞎叫。我说，以后你要多学些规矩，一天天也别跟着你相公到外面到处野了，等到小沙地村的宅子建起来了，就是那宅子的当家主母，该留在宅子里相夫教子。之前肖府的老夫人就说让你到府上去，说是请了一位教礼仪的嬷嬷，可惜你跟阿勛跑得人影子都不见，耽误了时间，唉，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江承雪不大喜欢听这些，挠挠头：「娘，你都说了我以后就是那宅子的当家主母，所以你不用担心，没人会欺负到我头上的。」 第366章 养废了胸无大志 江承雪和杨氏盘腿坐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女人的小话时，太上皇正在肖府面色铁青。 「那女人说今晚上谁都不能将她的孩子抱走？就连本太上皇都不行？！」 「回主上，我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肖太妃急忙道：「主子息怒，臣妾看来，这女子倒真是一位有胆有识的好母亲，若她随便将自己的孩子交到他人之手，今日事太上皇派人去接，改日不知道还有谁人去接呢！这女子护佑皇室血脉有功，主子您千万不要怪他。」 「嗯……」太上皇的心情略有平復，仍有些抓心挠肺的，不舒服。他期待了半天，居然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孙子。 「肖应棠，你带人去接。」 肖应棠只好站起身，拱手：「那微臣……」 周泽勛道：「今日天已经晚了，孩子早已经熟睡，明日我与娘子带着孩子一起到肖府来，还请太上皇不要再让人去接了。」 肖太妃看了看儿子，虽然心中忌惮太上皇的怒气，还是帮腔道：「主子，现在正是孩子睡得香的时候，现在吵醒孩子会惊到他的，主子也累了，不如好好歇息一夜，明日精神好了再见小孙子，岂不是双喜临门？不差今天晚上这点时间的。」 太上皇本想再说点什么，又看到肖太妃一脸疲惫消瘦的模样，十来年没见这个女人了，现在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想想自己现在的确是累了，便抬手让人出去。 「我今夜就留宿在肖府，给我准备间屋子。」 又看看周泽勛：「你母亲为你受苦了，多陪陪她。」 …… 晚上周泽勛没回来，郑伯路回来了，说是周泽勛留在府上陪母亲。 杨氏急忙问是不是肖太妃派人来接小少爷。 第437页 郑伯路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承雪一眼，「派了，听说孩子在睡觉，并说明天早上要见。」 一家人才松口气这才安心睡个觉。 江承雪还是失眠，想着怎么把自己母亲的宅子弄回来。 到天亮的时候，半睡半醒间，她想干脆直接去买就是了，如今，在云州城他们周家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大户，还真有点期待现在的江元佰见到她是个什么表情？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摇她：「雪儿，醒醒，今日要去一趟肖府。」 「嗯……阿勛你回来了？」 江承雪没睡饱，不过还是从床上弹起来，一下就清醒了。 「见到你娘亲了？」 「见到了。我娘她挺好的。」 说起自己的娘亲，周泽勛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和心疼。伸手帮娘子套上衣服。 「昨晚上你说和我长的很像的那人也在肖府，他像是笃定我会去故意在肖府等我，我们措手不及，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他对你发怒了？迁怒肖家了？」 「没有。我感觉他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江承雪努了努嘴，利落得地挽起自己的髮髻。 虽然起床有点晚，江承雪还是坚持吃了早饭才出门。 走在大街上，可能是因为粮食足够的原因，前段日子萧条破败的云州城有了欣欣向荣的姿态。 周泽勛抱着孩子，江承雪跟在他身边，两人都穿了最新的衣服，新到连个褶子都没有。 头髮也是杨氏给两人盘的，还抹了些面脂，然后跟着的是肖府那边派过来的人 一下子就有了权贵的气势，街上行人见了他们纷纷侧身礼让。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来肖府呢，以前总怕被暗中的一些人发现，现在似乎不用了。 肖府还是那个肖府，但可能是因为多了一些人，整个气场提升了好几个度。 江承雪跟着相公踏入正厅，又跟随丈夫行了跪拜之礼。 刚直起身子，就听到上面的人急急忙忙地要看孩子：「快，让我瞧瞧我的小孙子！」 下人本来要过来抱，太上皇身边坐着的肖太妃站起来，亲自从儿子手中抱过小孙子。 江承雪顺便打量了一下肖太妃的模样，在註册新的脸上，也能看到肖太妃的几丝模样，是一个漂亮端庄且温柔的女人。 肖太妃大约感受到了江承雪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之后，江承雪便被赐了座，然后就坐在旁边看到大家围着小拾宝笑个不停。 小拾宝很给力，被这么多人围着也没被吓到，哭都没有哭一声，一脸的淡定。 太上皇心情愉悦，抱着小孙子便不肯撒手，连连称这绝对是他的亲孙子，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江承雪：「……」 心里悄悄骂道，脸皮真厚，你一个人老人家，我儿子这么小都没长开呢，怎么可能跟你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见到孙子的热情劲儿越过了高峰值。太上皇终于捨得把孩子交到旁边的肖太妃手中。 「阿勛，等云州城的事情结束，你便随我回京，这些年委屈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们肖府犯下的欺君之罪我也不予追究了。」 太上皇说着又眯着眼睛看周泽勛，怎么看都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若是从出生便放在自己身边教养…… 周泽勛道：「小民只求太上皇赐一封号，不要权也不要钱，有皇上亲赐的封号便可。」 这是他和江承雪早就商量好的，钱他们可以不要，权力更加没必要，一但拥有了权利就会捲入朝廷的争斗，他们不喜欢。 但只拥有一个称号，没有实权，朝廷权贵过来巴结他们毫无意义，但又因为皇上亲赐的封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他们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做做生意，过过自己的日子。 太上皇不语，自己已经百般让步，这儿子仍然丝毫不松口，竟真的只想做一个低贱的老百姓。 20年来，这孩子是彻底养废了！胸无大志，鼠目寸光！ 厅中一片安静，小拾宝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在肖太妃怀里扭动着身子，哼哼唧唧起来。 江承雪道：「太妃，将孩子交给民女吧，孩子有些怕生。」 第367章 不给他们吃 太上皇有些不高兴，强硬的许下承诺，封周泽勛为顺平王，其他再议。 中午在肖府用的餐，据说还去薛府请了五王爷过来。 江承雪没见着五王爷，作为女眷她在后方吃的。 不过她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种说辞，毕竟薛老夫人和肖太妃并没有和自己一样在后方吃饭。 自己不仅是商户之女，还是歌姬之女呢，这样的身份，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公开露面。 肖府也没吃的多好，粥饭菜干，还有新鲜豆腐，这些全都是从周家铺子里买来的。 江承雪坐在桌前，陪同她的还有肖家的舅母和三个萝蔔丁。虽然见得不多，但都很和气。 「雪儿，你多吃些，你瞧瞧你这小脸还没巴掌大呢，人要吃饱了饭身体才好。」 江承雪笑笑，「舅母，我好着呢，你们多吃些。」 她有点心不在焉，胃口不是很好。 从怀里摸出两枚鸡蛋，「舅母，这次出来也没有给拾宝带奶粉，我这里有两个鸡蛋，麻烦舅母叫人蒸了给拾宝送过去。」 第438页 大舅母笑道：「雪儿，你不必担心，已经派人去你家里取了奶粉，小拾宝饿不着的。」 江承雪也笑，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鸡蛋放在桌上：「我娘最近在给孩子餵辅食，光吃奶粉也不行，蒸一碗给小拾宝送过去，剩下三个蒸了我们吃吧！」 「啊！祖母，我要吃鸡蛋羹！」 「我也要吃鸡蛋羹！」 三个眼巴巴的小萝蔔丁立即吵嚷起来。 大舅母有些窘迫，红着脸看了看江承雪，她知道府中并没有鸡蛋，现在有了鸡蛋，给小拾宝吃是正常的，剩下三个却不该轮到他们头上。 江承雪道：「这鸡蛋是我带来的，我想怎么处置谁也管不着呀，大舅母你就让人拿去蒸了吧。」 要不是条件有限，她还想从怀里掏出猪蹄子叫人卤来吃呢！ 没错，她就是生气了，瞧不上她是吧？那她想吃什么谁也别管！ 大舅母便忐忑不安的叫人去蒸了鸡蛋羹，端了一小碗到前厅去，指明是给小拾宝的。 剩下三个鸡蛋，蒸了一大海碗，全都端到她们桌上来了，蒸蛋上面点了一点豆油，那香气能飘出一里远。 江承雪还好，鸡蛋这东西在空间经常吃，真的炒的煮的，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但其他人却不同，别说三个萝蔔丁，就是大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鸡蛋羹我们真的能吃吗？」 胆子小的舅母问道。 江承雪起身拿了勺子就给大家分起来：「怎么不能吃？我拿来的鸡蛋没毒的，可好吃了！」 「肯定是没毒的，怎么会有毒呢？我的意思是……」 江承雪：「快吃吧！这鸡蛋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还说什么呢？美食当前当然是吃了再说。 一人就分了一勺，没有两口就全吃完了，那爽滑的口感在口腔里经久不散。 刚吃完，就来了下人，问道：「夫人，不知道你们这里的鸡蛋哪里来的？」 才吃完鸡蛋羹的，大家一下子便从幸福里面扯了出来，忐忑不安得看向江承雪。 江承雪道：「我带来的，怎么了吗？」 那下人又弯弯腰：「请问小夫人还有没有多的鸡蛋？前厅老爷闻着鸡蛋羹的味道香甜无比，也想吃上一份。」 江承雪：「没有啦！一共就四个鸡蛋，我们刚刚吃完。」 众人：「……」 下人深深地看一眼这小女子，着实佩服她的胆量，也为她的智商捉急，真是一点眼色也看不懂，你既只有四个鸡蛋，怎么还敢自己吃呢？ 「小夫人真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吃光了。」 下人离开，满桌子的妇孺惊慌。 这鸡蛋羹吃到胃里刚才还觉得挺舒服的，现在怎么都觉得吃了毒药在肚子里一样。 没想到前厅真的派人来要鸡蛋了。 江承雪心情也很好，突然觉得胃口开了，拿起筷子：「舅母，你们都多吃点呀，肖府的饭菜味道真好！」 各位舅母讪讪地笑了一下：「你多吃点，你多吃点。」 太上皇就住在肖府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毕竟太上皇昨天夜里还跟肖太妃同住呢。他的身份肯定是不隐瞒了。 以前见到的婆婆的远房亲戚，没想到竟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是他们肖太妃的亲儿子！ 因为这层关系，对着这位没有身份，没有本事，连教养也缺上几分的周夫人，她们肯定也是不敢招惹的。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她是太上皇亲儿子的媳妇，还给太上皇生下了一位小孙子，正红火着呢。 好在那下人回去传了话，后头也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女人们吃了饭便聊起家常，大家都曾经是京城人士，现在除了二舅母其他人都来到了云州，对京城可怀念的很呢。 二舅母说京城现在也不好过，缺粮，街上乞讨的多的很。 「那我们云州城还算不错的，前段日子云州城也缺粮缺得紧，老百姓们都喊着要去京城讨粮食吃呢，幸好有阿勛——」 「可不能叫阿勛了，以后要叫王爷。」 「啊，是是是，也不能叫雪儿了，得叫王妃呢。」 「多亏了王爷，我们银州城才度过了饥荒，现在城中一点都不缺粮食，乞讨的也不多，大家都争相帮着干活吃饭呢！」 江承雪笑道：「舅母，你们还是叫我们阿勛雪儿吧！那不是还没有的事情嘛？」 「早晚的，那一位不是都已经说了吗？！」 正聊着，小拾宝就由老婆子抱了回来，肖老夫人和肖太妃也都从前厅退了下来，那些男人们喝酒喝得欢了，她们两个女人觉得无趣，就告退了，懒得扰了男人们的兴致。 江承雪被肖太妃叫道里屋。 「阿勛昨夜一直都在提你，今儿仔细瞧着果然是个惹人心疼的小美女。」 肖太妃没有架子，她身上的贵气依稀可见，可惜眉眼之中忧愁太深，一日两日根本拔除不去。 她抬手给江承雪整理髮髻，江承雪头上就带了一只木钗，大约觉得太素，肖太妃抬手便将自己头上唯一的那只金钗摘了下来给江承雪插上。 然后捧着江承雪的脸左看右看，笑容溢出脸面：「好看！」 第368章 上不了台面 江承雪能感觉到肖太妃对自己是真的挺温柔的，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她很爱自己的儿子，所以顺便爱这个儿媳。 第439页 江承雪心中一动，轻声叫了一声：「娘。」 肖太妃一怔，眼中惊喜，急忙应道：「哎！」 婆媳二人这才正式见了面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肖太妃与她净扯了一些家常，也很爱打听周泽勛和她孙子的生活琐事，每听到一处好玩有趣的，便忍不住笑出声来，眉间的那深深的忧愁，好像都淡了几分。 江承雪很喜欢她不跟自己讲道理立规矩，一番谈话下来，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婆婆。 「娘，你有空了就去桂花巷耍吧！」 江承雪拉着肖太妃热情的邀约，桂花巷倒没有什么，就一处破败的院子，但江承雪想让她见见杨氏，这两个母亲她都是喜欢的，她觉得这二人之间应该也会相互喜欢。 「好，娘亲当然要去，今日恐怕不行，明日吧！」 这边肖太妃与姜承雪说了一阵子话，肖老夫人便进了屋，老人家是肖太妃的母亲，对肖太妃又是疼惜又是威严。 对江承雪更是威严居多，疼惜少了点，毕竟不够亲近。 「雪儿，府中备着个教习嬷嬷，你今日回去的时候，把她一同带着回去，给她备间屋子，礼教方面有不懂的，你多问问嬷嬷。」 肖老夫人语重心长。 这丫头是没见着，当时下人回前厅禀告，说小夫人一共只有四枚鸡蛋，一枚给了那怀中的孩子，剩下三枚她们已经蒸了蛋，且吃入肚中了。 一整个前厅鸦雀无声，场面那叫一个尴尬。 五王爷还抓着机会将周泽勛阴阳一番，大约说他是个乡村匹夫，枉费自己一身高贵的血统，却娶了一个胸中无大局眼中无尊长上不得厅堂的髮妻。 若不是太上皇发怒，五王爷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反正这人已经丢下了。肖府很是尴尬。 江承雪噗地一声笑出声，不以为意，道：「五王爷辛苦了，攻击不了我相公，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下堂撕我这一个后堂女子，我不怪他。」 肖老夫人和肖太妃都是一愣，也的确，别人娶妻如何劳驾着您一个王爷出言攻击？有失您王爷的身份呀！ 肖老夫人心中舒服了些，嘴角还有了笑意，又板着脸：「但是这么说，你也该学些规矩了，今日冲撞了太上皇，幸好太上皇心情好，没有追究，否则的话非打你板子不可！今日打板子，明日掌嘴，后日呢？你呀，可长点心吧！」 肖太妃急忙道：「娘，哪有那么严重？我后头去劝劝太上皇，不会叫他跟雪儿生气的。」 肖老夫人又瞥了自己女儿一眼：「你也长点心，太上皇这两日心情好，你在身边多伺候着些，到时候他回去的时候将你也带回去才好呢！」 今日不同往昔，阿勛和拾宝的身份地位，太上皇对肖太妃定然多几分疼惜，宫中那些作妖的女人也绝不敢将气撒到肖太妃头上。 自己女儿这下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肖太妃好端端的脸登时便苦了下来，勉强一笑：「娘，这一次不是求了皇上许我回家颐养天年的吗？」 江承雪：「对呀对呀，以后你跟我们住，我们在小沙地村镇建庄子呢，地方大得很！」 肖老夫人斥责一声：「现在是什么形式？还在这里说笑呢！太上皇将你儿子孙子带回京城，你捨得让他们自己去？」 肖太妃张了张嘴。 江承雪呵呵一笑：「那没有关系呀，娘，雪儿留在云州城陪您，到时候将小沙地村的庄子建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就留在小沙地村，过神仙快活的日子！」 肖老夫人心中暗暗嘆气，心想早知道如今这般，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外孙取个大家闺秀，江承雪倒也挑不出大毛病，可放在他们这种家族里面却是处处都是毛病。瞧她说的这些话，叫外人听到，真是贻笑大方，脑子木讷得很，一点也不通透。 肖太妃也只当江承雪心思单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外祖母，娘亲，五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我们肖府呢？」 江承雪问道。 「太上皇要请他，便请了呗。」说到这个肖老夫人心中还有些不快，又想到那五王爷在吃饭时对周泽勛明里暗里的贬低打击。 肖太妃道：「许是故意的吧！上一辈的恩怨，雪儿你就不必问了。」 江承雪点头，心中瞭然，听肖太妃这意思，估计就是做给薛府看的，就是得瑟：你们薛府不就是不想老子有个好儿子吗？看，老子不仅有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一个班龙而生的孙子！气死你们！ 下午，肖老夫人便要送江承雪回去，男人们喝酒真是够了，喝了一下午硬是没下桌。 肖府虽然大，但是人丁众多，江承雪留下的话，便没地方住。 江承雪丝毫不介意，也要抱着小拾宝离开。 肖老夫人还想阻止，想把小时保留在府上。江承雪不愿意，说小拾宝现在正是怕生的时候，要留在母亲身边才好。 老夫人左劝右劝，这江承雪今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犟驴的药了，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最后还是肖太妃出言相劝，不过劝的是她自己的母亲，江承雪才将孩子抱走。 老夫人无奈：「你也真是的，没看见太上皇多喜欢这个孙子呀？若是太上皇晚上找孩子，我看你怎么办？！」 肖太妃苦笑一声：「我理解雪儿的心情，她现在定然是很不安的，就让孩子留在她身边吧！哪怕多留一日也好。」 第440页 江承雪抱着孩子，身后跟着一众护卫，也算是风光。 回了桂花巷那些护卫便不走了，跟衙门的几个差役一起站在巷子里。 杨氏在围裙上面擦着手，急急忙忙出来接孩子。 阿通拎了水桶回来，经过巷子的时候跟个小偷似的，夹着尾巴低着头逃进院子里。 「嫂子，我又拎了鱼回来！」 「呀，今天的鱼真大，我们家阿通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嘿，嫂子外面的人怎么又多了？」 外头的人一多，他们这些住在院子里的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在自己屋子里还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 第369章 板上钉钉 外头人多就人多吧，虽然碍手碍脚的，但确实有他们守着安全多了。 江承雪将阿通拎回来的鱼苗拎进屋，然后又倒进空间里的鱼塘去，鱼塘那么大，已经倒了好些鱼苗在里面了，不知道有没有长大的，长大的鱼又有没有繁殖后代？ 阿通那傻孩子一心等着他的炸鱼块呢。 不如这两天就找人做两张渔网，万一捕上两尾大鱼，叫大家都敞开肚皮吃上一顿。 哦，对了，家里豆油确实不剩多少，这两日种些花生，榨点花生油。 从空间出来，站在院子想了会儿问题。 外面有人喊：「周公子在家么？」 江承雪回神走过去开院门，来的竟是蒋参军，身穿制服笑容可掬。 「蒋大人？」 「江娘子，蒋某人这厢有礼。」 蒋参军估计也听闻了些风声，对江承雪礼上加礼，又滑稽又好笑。 「城外来了一支商队，你知道的，近段日子云州城禁止通商，那些商队要么在城外等着要么绕道去别的方向。城外这一支说是找你们周家的？」 「哦，那肯定是京城张老爷的商队，能让他们进城吗？」 「嘿嘿，我们张大人说了，如果是你们周家的就放他们进来。」 江承雪叫了隔壁的陆先生，两人一起去迎接，出门前还对杨氏千叮咛万嘱咐，不管谁来，都不准把孩子交给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嫂子，要是人家硬抢呢？」 「硬抢的话……」江承雪目露冷光，「你们抢不过他们，就让他们把孩子抱走吧，我再抱回来就是。」 但是逼着她去把孩子抱回来，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脸皮撕破了。 果然是京城张老爷的商队，一车车的货物叫人眼馋。 张大人也在衙门口，见江承雪来了，将她拉到一旁幸灾乐祸的道：「五王爷的部下疑神疑鬼，还以为人家拉的是粮食呢，差点上手去抢，本官都检查了，全部都是茶叶。」 江承雪前去和商队的人打个招唿，张老爷不在队伍中，带队的是他的伙计。这将近十吨的火锅自然不可能全部放在云州城售卖，只是要回京城经过云州城市最近的，张老爷的伙计便想试试周家的名声好不好用，没想到不仅好用，甚至还受到了特别的礼待，对周家瞬间就有了信心。 剩下的事情江承雪便交给陆先生去做，之前答应张老爷租赁给他的五间铺子便让他的伙计去挑选。 江承雪回头又去找张大人。 「张大人，城外这些将士怎样了？」 提起这一茬，张大人便跟吃了糖似的变得很高兴，抬起食指对着江承雪点了点。 「多亏了你们二位的点子，这5000将士每天喝点清粥度日，那水中还有安眠药，虽然不多，也足够让他们每日昏昏沉沉，毫无斗志，就算想干点什么也干不出来。」 江承雪：「那边好，咱们云州城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张大人：「那可不嘛！放心，这次保准折腾不起来了，五王爷入了城便在那位手中掌着了，折腾不起来！」 「那位带了很多将士？」 「那倒没有，但是足矣。」 江承雪见张大人知道的也不多，便要准备告辞，张大人则乐呵呵的继续道： 「江小娘子，我再给你说件趣事，你可知道，城外将士为什么以为商队拉的是粮食？」 江承雪当然知道，还是配合的问道：「为何？」 「嘿！老天爷都不站在五王爷这边，他们原是带了粮食来的，眼见着就要到了云州城下，那几十万斤的粮食突然一夜就消失了！找了几十里地都没找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几十万斤的粮食呀又不是几十万两银票，那么大的东西，藏不住的，所以这事蹊跷得很。 江承雪微笑：「巧了，老天爷不站在五王爷那边，倒是站在我周家这边的。」 「那自然是，必须是。」 张大人赶忙恭维，心中觉得一定是祖坟冒了青烟，庆幸自己之前一直和周家站在一队，老天爷可算对自己开眼了。 不行，忙过了这一遭，一定要好好的去坟上烧烧纸，给列祖列宗磕个百十个响头，感谢他们老人家在天之灵。 江承雪回了宅子，周泽勛还没回来，郑伯路也没回来，我鹿作为周泽勛的心腹之臣自然要跟在他身边。 又让阿通去叫了隔壁罗玉璋过来，让罗玉璋给京城张老爷的人传个话：「茶叶可以卖给整个云州城，只除了黄家和江家，这两家一两都不准卖。」 这一点相信张老爷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如今的周家已经不是往日的周家，光是开城门放行就足够震惊到他们了。 第441页 现在江承雪只需要慢慢等就是了，整个云州城卖粮的是她家，卖茶叶的，虽然不是她家，却也跟她家挂着钩。 云州城的黄家和江家，已经被彻底挤兑了，现在谁人不知周家与黄家和江家不对付，如今的形势没人敢站在他们两家那边。 这两个大家族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雪儿，进屋来吧！外头还冷着呢。」 杨氏开门唤道。 「哎，来了。」 杨氏给她递了杯糖水，往她身边一坐，拍拍她的膝盖：「你放宽心，阿勛是个好孩子，哪怕是看在拾宝的面子上，也会敬你三分。」 江承雪哈哈一笑，自己一心想着对付黄家和江家，老母亲咋一直在操心她与周泽勛的关系。 杨氏大约也是看出来了，上面那位对江承雪这位孙儿媳是有些怠慢的。 江承雪倒没想那么多。以前没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东想西想，现在面对这个事情了，反倒不想想那么多了，想多了也于事无补。 她相信他，他曾经承诺过的。 就算他真想跟着太上皇回京，自己也不拦着，毕竟每个人都有做选择的权利，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受后果，她与孩子可不会去京城。 「明天早点起，大户人家每日早晨都要给长辈请安，虽然不住在一起没有那个规矩，但你还是得把自己的态度拿出来，让上边知道你是个端庄有理数的。」 杨氏道。 第370 我们有底牌 「不用了，娘，你不是也说了嘛，不住在一起就没有那个规矩。再说了那上边估计也不稀罕，还嫌我事情多呢。」 「你这孩子——」 「嘻嘻，娘你放心，没事，咱不给自己找罪受。」 「那你也要争取呀，争取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不好，上面那人对我的印象本来就不好，我再怎么做在上面的眼中我都是在讨好，也许我花五年，十年，二十年才能改变他对我的印象，改变之后我都要按照上面对我的喜好来生活，想想就累。关键是，说不定上面的人对我的印象一辈子都不会变呢。」 杨氏听着茫然无措，也感到深深的疲惫。 江承雪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们本来就没想着去讨好上面，过自己的生活多自由自在呀。」 「可……」 可你们真的能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春芽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插嘴道：「娘，嫂子，你们在说什么呀？上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她总觉得家里好些事情瞒着自己，但本能上她又不想去知道，是她无能为力的大事情。 杨氏：「没事，你别问。」 春芽：「哦。」 还以为周泽勛今晚上又不回来了，江承雪睡得模模煳煳的时候，感到有人在她脸上餬口水。 「谁？」 「我。」 周泽勛声音有点微醺，既然江承雪也醒了，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啄来啄去。 「你干嘛呀？别闹了。」 江承雪躲避着，拉着人躺下。 「我想你了，他们要留我，可我想你了，所以回来了。」 江承雪忍不住哼了一声：「他们有你住的地方，就没我住的地方了，合着本娘子长得太庞大了？」 「不庞大，我娘子小小的一点，放在我怀里正正合适。」 这酒大约是喝得正好，周泽勛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伸出双臂就把人圈在怀里。 「我听说，你要跟着你亲爹带着你儿子回京城呀？我说你亲爹要许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呸！谁说的？谁说也没用！谁讲我要去京城的？京城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守着我的小沙地村，守着我娘子和儿子，便足够。」 江承雪脸上这才露了笑，噗嗤一声：「这还差不多，别闹，快睡吧！」 又闹了半宿才睡。 两人还没醒就听到屋外吵吵嚷嚷。 穿好衣服出来，原来肖府那边想孩子了，派了人过来接。 「喏，你的地位也不行，不如一个奶孩子。」 江承雪笑。 「这怎么办？」见两个人都出来了，拦在前头的杨氏急忙问。 江承雪道：「你们回去禀告老爷，孩子娇弱，现在春寒料峭，天天出门怕染了风寒，过两日我们会抱到肖府去拜见老人家。」 来的人一脸诧异，杨氏也一脸懵逼。 「公子，这样恐怕不合适吧？」 不想跟女子一般见识，来人转向周泽勛。 周泽勛道：「我娘子说的是，孩子才几个月大，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来人：「公子放心，只要你们将孩子包裹严实，很快就能将孩子送到肖府，定不会叫孩子着凉。」 周泽勛面色平静：「这个险我冒不得，昨日孩子出去一趟，本就不太适应，过两日我再抱去肖府吧！」 「公子，请不要为难在下，这般回禀老爷，恐怕会引老爷动怒？」 周泽勛道：「你们回去如实禀告便是，老爷心疼孩子，一定能够理解的。」 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来人也不敢放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忤逆太上皇意思的。 这几人一走，杨氏赶紧关了院门，愁苦得脸面都要垮掉了。 第442页 「你说说你们，这是何必呢？！这路也不长，我就给孩子多包两层抱着过去就行了，我们这不是这不是——」 这不是故意惹老虎生气嘛！ 「娘，我们自有自己的打算。娘，你就不要操心了。」 郑伯路没有多说什么，让媳妇赶紧弄饭吃。 春芽和阿通大眼瞪小眼，也不敢多问。那架势有点吓人呀。 等到把春芽和阿通都支出去了，江承雪才跟二老解释。 「爹娘，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叫他沦为其他人的棋子，被人随意使用，使用完了便可抛弃。我们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咋能这样说呢，另一位他是心疼孩子喜欢这孩子才想天天见见他呀！」杨氏不明白。 江承雪笑道：「无论他如何喜欢这孩子，我们都会叫他知道，他不能任意决定这孩子的前程。」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要宣誓主权，守住自己的底线，否则那边想怎样自己这边都配合，其实就是把自己的孩子交了出去，以后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做点打算，决定权都是排在太上皇之后的。 这样的结果，江承雪绝对不允许。 杨氏依然不懂，一家人呀，而且太上皇那么大的权利，不是应该讨好才对吗？ 郑伯路则长嘆一口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胳膊难拧得动大腿，当下太上皇疼惜自己的儿子，孙子可能不会对他们过多苛责，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太上皇的耐心耗尽，这等打击太上皇脸面的事情恐怕会给他们招来大祸呀！ 周泽勛微微蹙眉，转头看向自己的娘子，江承雪面色冷静了一些，忽而一笑，像是宽慰两位老人。 「爹娘，你们不必担心，我们心中有数，我们有底牌。」 杨氏：「什么底牌呀？再大的底牌能有太上皇的底牌大？」 跟太上皇作对，那不是作死吗？太上皇的权利可比当今皇上的权利大多了！这个道理连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妇人都知道。 江承雪缓缓道：「泽公子，泽公子就是我们的底牌。」 「泽公子究竟是谁呀？！」 「我们不用知道他是谁？只要知道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是了。」 江承雪神秘一笑，弄得杨氏更加云里雾里。 第371章 吃了个大瓜 两口子没有出门，在空间里种了一亩地的花生，其他空闲土地全都种了麦子。 现在不缺吃的粮食，仓库里堆得满满的，一时半会儿也售卖不完。 最近农民都在为粮种的事情发愁。 「城门也该开了吧？」 「除了南门，其他三门都已经开了。这两日进城购粮的农民很多，打听了一下，他们竟是要购去当种子，可这些都是陈年的粮食，做种子恐怕收成不会好。」 「我们预售种子吧！」江承雪道，将装着种子的水桶放在一旁。 在空间种粮食实在太容易了，随意把种子一撒就可以，然后就等着发芽成长收穫。 虽然只有40来亩的土地，育个种再轻松不过。 顺便问起五王爷那边什么情况，太上皇莫非是想和稀泥？ 没想到一下子问出来一个大瓜。 昨日下午喝酒喝到最后，便只剩下父子三人。可能是酒精上头，太上皇和五王爷二人竟互相指责起来，周泽勛本就还没有代入自己王爷的身份，想走，却被亲爹按住，当场吃下了这个大瓜。 五王爷情绪失控痛斥父王不顾江山社稷不顾夫妻恩情，一意孤行选择整个朝廷都不看好的幼子登基，他分明才是那个最合适做皇帝的人选！ 太上皇也没惯着，狠狠数落母子二人心胸狭窄，阴险无情，弄死他那么多孩子，就留了个窝囊废给他。 更狠的是，五王爷这些年在南方的所作所为，太上皇其实全部掌握在手中，甚至连五王爷带着兵马粮草北上太上皇也没有慌乱，因为五王爷身边早已经被太上皇安插了人手，就是防着他有朝一日以下谋上。 五王爷的性命一直都掌在太上皇的手中，他之所以一直完好地活到现在，是太上皇的不忍也有太上皇的期待。 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料，太上皇越想培育却越把小皇帝培养成了个唯唯诺诺的废物。 在他心中，赌气归赌气，大清朝的未来仍是首要的，加上小皇帝自己也早就产生退意，太上皇本就有意再将皇位交到五王爷手中。 只是心中的那口怨气难以消除，所以，一直想要最后试探我王爷一次——他心中若还有着自己这个父皇，他便可解了这口怨气，将皇位心甘情愿地交到这个儿子手中。 然而，他亲自到云州城来试探五王爷，五王爷竟只想着暗中行刺，全然不顾父子之情。 如此一来，太上皇心中的怨气更甚，加上平白冒出一个优秀儿子，这个皇位传到五王爷手中的可能几乎没有了。 五王爷听完太上皇的这番言论，当即呆若木鸡，悔恨之余是无法抑制的愤怒，最后被太上皇的人强制送回了薛府。 如今，整个薛府都是被软禁起来的。 江承雪听完，只觉得这个瓜一点也不好吃，吃到最后又吃到自己身上了。 太上皇下定决心不把皇位交到五王爷手中，不就是因为半路冒出个周泽勛吗？ 第443页 周泽勛已经被深深地捲入其中了。 下完种便从空间出来。郑伯路去巡查自家铺子了。 昨日新茶进城，留了部分在云州城剩余的今日已经快马加鞭的运往京城去了。 听说生意不错，那些爱好喝茶的权贵以及文人墨客早早就在铺门口排起长队。 城中各大酒楼茶楼茶铺也都去找张老爷的人商量批发购买。 江元佰也腆着脸去了，旱灾过后南方茶叶也少，均是高价出售，江元佰这种财力的根本就买不上。 可生意还得做呀，就想从张老爷这里倒一批货，挣不挣钱是一回事，只要不亏本只要将自己江记茶铺的牌子在云州城留存下来就好。怕就怕过不久这云州城都不知道他江家也是卖茶叶的了。 张老爷的人一听到江元佰的名字，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认真地将他看了个遍，呵呵笑道： 「不是在下不愿卖给江爷，只是江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吶！请回吧！」 江元佰离开铺子，气得头昏脑胀，思来想去，又去了一趟黄府。 如今在这云州城内，能够商议的也只有老丈人家了。 却在府宅门口就被黄家的下人撵了出来：「滚，我们老爷不想见你！」 黄老爷此时已经后悔了，昨日还想去拜访薛府，薛府看门的家丁二话不说就让他滚。 黄老爷便明白这次是真的站错了队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五王爷的队伍怎么会不牢靠呢？ 反观周家那边，那红红火火的样子，感觉整个云州城都姓周似的。 他原本是云州城最大的粮商，如今全城粮商都有粮食卖，唯独他这个云州城曾经的龙头老大没有粮食卖。 也想过和其他粮商合作，让他们买了粮再倒手卖给自己。他黄家百年大家族的家底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窥到底的，只要将周家的粮食全部买过来，他们自然嚣张不起来了。 却没想到，以前对自家马首是瞻的这些粮商们见了黄家人都跟见了瘟疫似的，躲闪不及。 不得不承认，黄家没有那个本事，找不来这么多的粮食。 到半上午的时候，肖太妃出现在桂花巷。 身后没有跟多少人，就带着两个丫鬟，穿着十分朴素，一身麻衣，头上连个首饰也没带。 尽管如此，却难掩她一身尊贵之气，一眼便看得出不是平常人家的夫人。 丫鬟前来叫门，杨氏开了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子习惯了各式男人前来拜访，还是头一次有女人上门。 「这位夫人，您找谁？」杨氏谨慎问道。 「夫人可是阿勛的乳母杨氏？」 杨氏更加奇怪，称她为阿勛的乳母一直都是肖府的一种说辞，外面人是绝不知道的，都把她当做周泽勛的母亲。 「夫人，您——」 大丫鬟道：「杨妈妈，进屋里说话吧！」 「哦，好好。」 进了正屋，杨氏麻利地给端了茶水，便要喊隔壁的江承雪和周泽勛回来，他们二人去了隔壁男院，说是找陆先生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杨妈妈稍等，」肖太妃起身，转头看看两个丫鬟，示意她们出去。 又在杨氏诧异的目光下亲自将门上了栓。 第372章 能唤你一声妹妹吗 「夫人，您是想做什么？」杨氏立即警觉起来，紧走两步拦在里屋方向，这女人该不会是冲着屋里的孩子来的吧？ 肖太妃道：「我是肖府之女，当今的肖太妃。」 杨氏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原来这边是肖太妃呀，身子立即作出反应就要下跪，谁知道肖太妃比她动作还快，竟已经盈盈跪下。 「太妃使不得，您这是——」 肖太妃泪眼涟涟，动情动容，急忙扯了手帕，捂住口鼻。 「肖氏谢杨妈妈大恩！」 说着便要叩拜，杨氏被惊得六神无主，拉也拉不动，干脆扑通一下，也跪了地跟肖太妃二人对拜起来。 「太妃，您真是折煞老奴了！受不住，受不住！」 磕头如捣蒜的架势，弄得肖太妃也招架不住，起忙拉住她。 「杨妈妈别磕了，快起来！」 「一同起来，一同起来！」 二人搀扶着起身，肖太妃忽然笑起来，这么多年住在冷宫中，连个体己话都没有人说，见了这位杨妈妈忽然觉得亲切无比。 二人搀扶着找了椅子坐下，紧挨在一起，双手拉着双手，仿佛多年未见的姊妹。 肖太妃心中万分感慨，道：「我比你年长，能否唤你一声妹妹？」 杨氏啊了一声，就想拒绝，主要是觉得自己身份卑贱，怎么能跟太妃攀上关系呢？ 可太妃的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让她拒绝不了。 「老奴……」 「别称老奴，你是我的恩人，是我儿子的乳母，我们以后便是姐妹。」 「啊，这样啊，我我…这种大事情我要问问我当家的……」 大户人家规矩多，她也害怕自己应了别人一声「妹妹」就给自己招来祸端。 肖太妃见杨氏真的有些受惊，便也不强求，拉着手说了些高兴话，然后才问起孩子。 二人步入里屋，恰好小拾宝一觉睡醒，哇哇大哭，嚷着要奶喝，中气十足，倒也叫人欢喜。 肖太妃抱了孩子，坐在一旁看着杨氏忙碌，嘴角含着笑，眼角却又湿润了。 第444页 两个当祖母的餵饱了小拾宝，杨氏开了门在院子里对着隔壁吼上一声：「阿勛，雪儿你们回来一趟——」 那边很快传来周泽勛的应答：「哎，来了——」 小两口找隔壁陆先生是商讨预订粮种的事情。 这个关键时间点，要先将农民的心稳定下来，他们若是跟无头苍蝇一样慌了神，胡乱买一些陈年的老种子种下去，他们自己收成不好不说，还会影响到整个鄞州的粮食情况，民众吃不饱饭，便会影响云州的经济情况。 他们周家还指望着在云州搞出一番天地呢，所以能够干预的话当然要干预一下。 最终决定，让陆先生找几个人分别到附近的村镇去散播消息，就说他们周家有粮种，需要粮种的找他们预订。 一般来说农民都是头一年留足下一年的粮种，根本不需要出去购买。农民手头存下的银子并不多，一般都是留足粮食，只要粮食留足别的都不慌。可这两年是既没存下银子，口粮也是紧紧巴巴。 考虑到农民恐怕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银子购买粮食，江承雪计上心头，提议让农民以田契作抵押换粮种，只要答应等到粮食收穫之时将缴税留足自家口粮之外的余粮卖给他们周家便可。 这招一出，他们周家便已经是整个云州最大的粮商，控制了整个云州的粮行命脉。黄家已经是老歷史不足为惧，甚至连存活都成了问题，因为二家有仇。 杨氏喊他们的时候，刚好把事情都交代完。 回了院子便见院中站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肖太妃抱着孩子跨出门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杨氏跟在身边也是笑吟吟的。 「娘！你来啦！」 江承雪惊喜，小跑着迎上去。 肖太妃温和地笑道：「昨日不就说了吗？今天会来的。」 「那太好啦！」江承雪一转头又拉着杨氏，「娘，我们今天中午好好的吃一顿好不好？」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吃就是最大的满足，是表达内心愉悦的最高形式。 杨氏有些窘迫，自己是个冒牌母亲，私下里听二人叫叫娘也就私下应了，可现在正主都来了……她是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江承雪摇晃她：「娘，你说好不好呀？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唔，好好……」 杨氏仓促答应，又偷偷地看了看肖太妃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才放了心。 周泽勛情绪内敛，这边江承雪叽哩哇啦的都说完了，他才喊了一声娘，眼中却是非常高兴的。.c0m 杨氏急忙又将肖太妃让进屋里，自己出了屋下地窖去拿肉去了。 翻捡过来，翻捡过去，拿了一块五花肉，拿了一块猪肝，心里琢磨着自己家那点油，炒这两个菜还是足够的。 拿着肉进了屋扔进盆里拿水泡着，又赶紧翻出菜干泡进水里。 肖太妃怔了一下，在自己府上都没有吃得这么好，没料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院子屋子破败还以为儿子一家过得穷困呢。 「妹妹，不必弄得那么好，自己一家人随便吃点就是了。」 那些肉还是让他们留着自己吃吧，太珍贵了。 江承雪却乐得嘻嘻直笑，「不行，我们家难得有这样的大喜事，肯定要好好的弄饭吃，娘，今天中午的肉怎么做呀？」 杨氏迟疑了两秒确定江承雪是在喊自己，又担忧地瞄了一眼肖太妃：「炒吧，炒着吃。」 江承雪：「娘，我们今中午吃大白米饭好不好？」 杨氏张着嘴鼓着眼睛，差点就要惯性地说江承雪败家了，还好忍住了，脑子里面快速一琢磨，自家这情况也不是不能吃一顿白米饭。大不了少做点，让肖太妃吃饱自家人后头再吃点粥就是了。 「行，做米饭就做米饭吧！有一年多没吃过米饭了吧，今天大家都高高兴兴吃一顿！」 肖太妃也有点窘迫，急忙制止：「不必，你们不必因为我这般浪费……」 现在百姓的生活状况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在宫中她吃的也不好，常年都是稀粥饼子，所以她并不挑剔。 第373章 我们去捕鱼 杨氏笑道：「没有浪费，没有浪费，我们家的日子相比别家好过的很，雪儿这孩子在吃上面又挑得很，她要吃个啥这一顿保准是要吃上才踏实的。」 肖太妃：「是这样呀，那我也不劝了，我给妹妹搭把手吧，只是这些活计也没有做过，妹妹不要笑话我才是。」 「太妃您歇着就是，这些下等人的活……」 肖太妃嘆口气：「你这是身份生分了不是？叫我姐姐吧，听着亲切，也不吓着别人。」 杨氏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唤人家姐姐，江承雪听了却高兴起来，她本来就觉得这两个母亲一定会喜欢彼此，因为都是善良的人，果然如此。 便道：「好呀，你们以姐妹相称，这样好，觉着本来就是一家人。」 肖太妃也笑：「雪儿说得是，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妹妹，你就叫一声姐姐吧。」 杨氏拗不过二人，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姐姐，又浑身不自在：「瞧我这模样，就是个下等人，真是高攀了，高攀了！」 她觉着自己这个形象站在人家身边都是对人家的折辱。 肖太妃却挽了她的手，满眼心疼：「这二十年来，你与妹夫为了阿勛受苦了，姐姐无以为报。我府上还有一罐御赐的养颜膏，下次我给你带来，以后我们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第445页 杨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江承雪：「好啊好啊！我娘这肌肤应该好好调理调理，娘，你下次一定要记得带来呀！」 肖太妃忍俊不禁：「雪儿，你左一个娘，右一个娘，也不知道你在叫哪个？这样吧！我年长几岁？往后二人在一起时，你们叫我大娘叫杨妈妈小娘，这样方便区分，妹妹，你看如何？」 杨氏受宠若惊，肖太妃这意思，竟像是也认可了两个孩子认她为母？ 结结巴巴道：「我都好，都好，叫什么都成。」 三个女人嘻嘻哈哈的，屋里光线不是很好，却因为她们快乐的模样明亮了几分。 周泽勛一个大男人，站在一旁也插不进女人的话题，便从亲母手中接了孩子，让她们忙去。 他出了门，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春芽，回家里来帮帮忙。」 那边，大妞正在院里推磨，听到声响也扯着嗓子喊上一声：「春芽姐，公子让你回去干活！」 春芽的声音由小变大，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哎，我这就回去了。」 春芽一回来，江承雪便从相公手里接过孩子，放在春芽怀里。 春芽也瞅见屋里来了客人，那夫人的年龄与自己母亲相差无几，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完全不同，看着年轻又漂亮，就是有点柔弱。 「嫂子，她们是谁呀？」春芽见着这三位气质这般好，自己就有一点露怯，扯着江承雪的衣角忐忑问道。 「你喊姨娘便是了。你就带孩子，让两位娘忙着就行。」 江承雪也不是不尊重肖太妃，只是肖太妃确实想要自己动手做活，人家高兴着呢，还能增进感情，而且这样显得大家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多好呀！总比让她一个人坐在旁边木木讷讷地看着杨氏干活好多了。 春芽点点头，又追问：「嫂子，你们要去做啥呀？」 「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你们先忙着，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说罢就拉着周泽勛出了院子。 周泽勛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穿过巷子里的两排人墙，离开桂花巷巷口，才宠溺的笑道： 「我娘子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江承雪神秘一笑：「快点快点，我们去买一张渔网，想办法捕两条大鱼上来！」 周泽勛心中一动，反手捉了江承雪的手紧紧攥在手中。 「你怎么啦？」 「雪儿，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亲娘？」 「喜欢呀，很喜欢！」 要是今天来屋里的是太上皇，她才不会这么着急喜悦地去捞鱼呢，因为喜欢，所以才想把好的也献给她。 周泽勛勐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狠狠地抵在她的脑袋上，声音低沉温柔道：「谢谢娘子，我真的很高兴，我也很喜欢她。」 周泽勛似乎有千般言语万般情绪，结果一句化作了这一句话，他不用多说什么，江承雪能够体会到那种情绪的流动，反手也抱住他。 拥抱了几秒钟，江承雪拉拉他：「好啦！大街上的多肉麻！赶紧的，去买一张渔网回来！」 「好。」 周泽勛的声音似乎更加温柔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买渔网，挨家挨户的去找又浪费时间，好在金钱的力量确实大。 周泽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喊一声：「谁家有渔网？我买！」 还真有人驻足下来，但可能是确实没有，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继续赶路。 周泽勛又道：「谁能帮我们买到一张渔网？我出钱！」 这次立即有人站定着急问道：「你说真的吗？带你去买渔网也行？」 「当然！」 两刻钟之后，两人如愿买到两张渔网，虽然是旧的，但并没有破，能用。 桂花巷附近的那处宅子也已经重新收拾了，残破的房门换成了新的，房顶也重新修葺了一番。 这些都是郑伯路找人做的。 两人进了空间直奔小湖而去。 可惜没有一条船，只能站在湖边，将两张渔网团成一团使劲抛向湖中央。渔网在空中散开，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落入湖里。 两张渔网末端的绳子，一根江承雪拿着，另一根周泽勛拿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收网。 然而，第一张网里面收了个寂寞。 第二张网里也是什么都没有。 两人换了个地方，再次将渔网撒入，只是很可惜，希望再次落空。 江承雪原本兴致勃勃，收了四张空网，不由得泄了气。 「唉，鱼苗果然太少了，又没有船要补上一条鱼，太难了。」 周泽勛勾过她的脖子，将吻印在她的额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呀？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不信连一条都捕不上来。」 两人又换了位置，尽找那种湖水浑浊的地方，水至清则无鱼嘛。 一次一次的撒网，一次一次地搂了空网，周泽勛并不泄气，脸上也没有急躁的神情，江承雪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力吧，如果能捕上一两条那真的是大喜事，捕不上也没什么好气馁的。 第374章 你们给我下马威 功夫不负有心人，已经数不清撒了第几十次网，在几十次+1收网的时候，终于感觉到渔网的重量，江承雪惊喜地尖叫起来。 「鱼！鱼！」 第446页 周泽勛迅速收网，网中有三条一公斤多的大草鱼，十分肥美，力气好大，在渔网里挣扎不止。 江承雪一直不懂那些钓鱼爱好者的乐趣，但此时此刻好像能理解了，这快乐的心情简直要上天了！ 两人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商量之后，决定留两条吃，剩余的一条放生，让它继续繁殖。 既然要繁殖肯定要放生雌鱼，二人在分辨雌雄方面都没有经验，一番讨论之后把里面一条肚子大点的放了。 在空间折腾了大半天，周泽勛扣着鱼鳃，二人兴沖沖离开空间，两条鱼还精神得很，拼命摆尾巴。 幸好桂花巷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巷子里站着两排人墙，羡慕无比地瞪着眼睛看这两条大鱼，看得人都傻了。 江承雪拿胳膊肘子撞了撞相公，低声道：「你发觉没有，这人墙好像又密了？」 周泽勛扫了一眼：「好像是。」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 江承雪放开声音：「娘，快来看，我们带回来好东西了～」 没人答应。 按照杨氏的性格，肯定人没出来声音就先出来了。 江承雪蹙眉，小跑着进了院子，推门就入，便看到正对门的椅子上坐着面无表情的太上皇，手里还抱着小拾宝。 而其他人，杨氏，春芽，还有肖太妃以及她带来的两个丫鬟都匍匐在地。 看得出来，太上皇生着气呢。 锅里还煮着菜，闻味道是大杂烩，盖着锅盖，咕噜咕噜的，香味在屋里弥散。 江承雪稍微一愣，便也跪下行了礼，不管她对太上皇是什么感情，这个时代的规矩她还是要遵从的。 太上皇玩着孙儿的小手，对孙儿媳的下拜眼皮也没抬一下，仿佛她是空气，根本不存在。 周泽勛拎着两条动弹过头奄奄一息的草鱼进来，已经猜到这场景，并没有太惊讶，也跪在地上行礼，两条鱼着了地，又用尽力气扑腾了一下。 「儿子周泽勛拜见父皇。」 「啊啊啊——」 看到鱼的拾宝手舞足蹈起来，像是要从祖父怀中脱离。 太上皇的视线也被这两条鱼吸引，上一次吃鲜鱼是什么时候来着？实在是记不起了，又咸又干的海鱼倒是前段时间吃过一次…… 这样一想，竟觉得胃里饿极了，锅里扑腾的菜餚勾人得很。 听到相公自称「儿子」，又称太上皇为父皇，江承雪诧异了一下，她是知道的，这个父亲肯定是要认的，但是相公他已经认了居然没跟自己说上一声。 太上皇肚子里面的馋虫被勾起来了，但是脸色却不见好，他们住这破屋里面，吃得未免太好了吧？让他不舒服了。 他一个太上皇也没吃这么丰盛。 嗯…… 他依然一声不吭，冷着脸，但手上的动作是温柔的。 大约在江承雪二人回来前他已经发了一通火，所以此时连肖太妃都跪着不敢抬头。 江承雪忍了又忍，道：「父皇，锅里要煳了。」 「哼！」 太上皇忽然出声，把匍匐在地的杨氏吓得一哆嗦。 江承雪也听不出他是不满意自己跟着相公叫他「父皇」，还是不满意这么严肃的场合跟他一个太上皇提锅台上的事情。 的确有点不严肃，但是一锅好好的饭菜，烧毁了实在是可惜，一家人么，家长里短的，吃饭最大。 最主要的是，感觉太上皇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估计就是没把孩子给他送过去，心里堵得慌，要发个火才舒服。 「愣着做什么，谁是做饭的？」 屋里沉默片刻，杨氏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小碎步到炉子边揭开锅盖，拿旁边的锅铲抄了下底，小小心心的，生怕动静太大。 锅里的香味更加浓烈。为了表示对肖太妃的尊重，杨氏今天可没有少放油。 周泽勛：「父皇，我跟雪儿得了两尾鱼，我这就去收拾上锅蒸了。」 太上皇沉默片刻，这灶房的事情还叫他操心上了。 冷笑一声：「你们夫妻真是好样的，竟给我下马威了？我要看一眼孙儿竟还要亲自跑到这破屋来才行，好啊，好啊，你们二人好大的本事！」 周泽勛道：「父皇误会了，只是孩子年幼，确实不适合日日外出。」 「放肆！你们这意思是我还护不好自己的孙儿？」 「父皇当然能护住我们的孩子，但是保护自己孩子始终是当父母的第一要务，我们怎敢也不能将这种责任推到父皇身上。」 江承雪轻声细语。 太上皇蹙眉，冷冷看了江承雪一眼。因为太喜欢这个儿子，所以更觉得这女人配不上他。为儿子的婚姻，他心里始终不舒服。 若是这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他的王妃无论如何都该是德高望重家族中的嫡女，才德兼备的女子，男才女貌，龙凤呈祥。 如今却只娶了这样的货色，他愤怒又发不出来火。 当年自己的子嗣一个接着一个夭折是事实，肖妃欺瞒自己将皇子送出皇宫他如今也不确定该怪罪还是感谢。 自己的儿子无奈之下娶了商人之女歌姬之后，他除了心中愤懑，也不好多说什么，孩子已经够苦了。 可又咽不下这气，这个女人绝对是儿子一生中的污点。 若是个小妾也就罢了，偏偏是第一任妻，又是长子亲母，想忽略都不行。 第447页 「太妃，你这个做婆婆的回头找个嬷嬷好好给她教教规矩，身世提不成，还没有规矩，有辱皇室脸面。」 他没有直接与江承雪对话。这儿媳根本不配。 江承雪面无表情的看着地2面，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周泽勛道：「父皇，我与雪儿不愿受那些规矩的束缚，这般自由自在就好。」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容得你这般儿戏？」 周泽勛：「父皇——」 肖太妃急忙插话：「回主子，我回头便去请嬷嬷。」 室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锅中香气瀰漫。 太上皇又沉默了一阵，像是终于熄灭了火气，不疾不徐道一声： 「都起来吧。」 第375章 我不做样子 原本想要开开心心吃个饭的，结果弄得并不太愉快。 肖太妃带来的丫鬟承包了后边做鱼的工作，除了周泽勛和肖太妃，以及襁褓里的小拾宝，留了两个丫鬟伺候，其他人都到隔壁院子吃饭了。 至于餐桌上的菜餚，有一大碗大杂烩，但是鱼是没有她们的份的，蒸的大米饭也没有他们的份儿，要等着中院吃完了剩下的才是她们的。 春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彷徨，江承雪知道人最大的恐惧是未知，但是中院那二人的身份好像说出来更容易吓着小姑娘。 院子里面的女人也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中院东家怎么会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呢？ 江承雪对大伙儿笑笑：「大家吃饭吧，中院来了男客，我们这些女人不好同桌吃饭，过来跟你们挤挤。」 其实郑伯路和郑通也被赶到男院去吃饭了，和家里来了男客和女客并没有什么关系。 大家听了才松了气，赶紧拿碗给中院的三人盛饭。 以前是没有吃午饭的习惯的，后边日子好过了，是东家觉得他们身体孱弱，特别叮嘱她们中午弄点粥饭吃，养养身子。 粥饭简单，而且都是按着院子里的人数做的，多的没有，给三人一盛就不够了，女人们给孩子盛满了，自己盛了小半碗，躲着藏着去吃，她们不想东家为难，东家已经很照顾她们了。 江承雪明白，起身去屋里走了一圈，再出来手里就抓着三个圆滚滚的鸡蛋。 「丁姨，你现在拿去把鸡蛋煮了，不够，你们分着吃。」 丁氏拿着鸡蛋愣神，直勾勾盯着江承雪，傻傻问道：「给，给我们吃？三个都给我们吃？」 鸡蛋啊！珍贵得跟金子似的！ 江承雪笑道：「是，赶紧拿去煮吧，煮了吃了不是还有不少活要干吗？」 「可——我去煮了，给你们三位吃！」 刚好三个，杨氏，江娘子，春芽，正好一人一个，她们怎么敢下口？ 十分钟后鸡蛋煮好了，女人们拉着孩子不由自主地站得远了，却控制不住盯着鸡蛋看。 今天不好过，中院煮了好吃的，那味道能飘十里远，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直接馋哭了，满地打滚，被两个母亲狠狠揍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江娘子，鸡蛋好了。」丁氏端上鸡蛋，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江承雪笑道：「说是给你们，拿去分了吧，当初你们卖身给我们周家时，我们周家就承诺过，只要你们忠心耿耿，一定叫你们日子好过，三个鸡蛋而已，拿去吃吧。」 「这——」 丁氏压抑着喜悦，又看向杨氏。 杨氏心疼得要死，三个鸡蛋啊，她自个儿都不捨得吃，不过也学着江承雪的样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拿去吃，听你们江娘子的！」 说完，也咽了一口口水。 丁氏再三确认，不是做梦，这鸡蛋真是给她们的，这才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跟女人们把鸡蛋分了。 江承雪看看杨氏又看看春芽，知道她们也馋，道：「娘，春芽，晚上煮鸡蛋，让你们吃饱！」 杨氏嘆口气，伸手在她膝盖上拍了拍。 「不碍事，咱们家平日吃得可不差，叫她们补补应该的。」 饭也没吃香，吃完了，菜碗里剩下的油汤被女人们分给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太缺油水，把碗舔得跟水洗过一样，舔完了，还意犹未尽。 女人们又开始忙活起来。 杨氏拉着江承雪在院子里面找了个离中院最远的角落，搬了两块石头，母女二人坐在上边说起悄悄话。 「雪儿啊，你别往心里去，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办法，都是命……你的命也算是好的了，像别人家的女儿可没有这么好命嫁给王爷，你说是不是？」 江承雪知道杨氏是想要安慰自己的，就这个时代来说，她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误，算是她江承雪高攀了，祖坟冒烟了。 但是—— 但是她的内芯不行，从小被灌输的观念，有些可以很轻易地改变，比如她不也很自然地给上位者下跪了么？ 但还有一些，不可能改变，比如对夫妻关系的坚持，对亲子关系的坚持，对自身价值的坚持，也许也可以改变，但绝对得让她脱一身皮后才变得了。 「娘，我没事。」 「唉，听娘的，从今个儿起，咱们学，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是天生都会呀，人家就是有先生教有老妈子教，我们雪儿聪明着呢，学个规矩，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吗？是不是？」 第448页 江承雪笑笑不说话，这哪里是规矩不规矩的问题？本质上还是她出身问题。太上皇看不上，哪怕她完美得分毫不差，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你听到没有呀？」杨氏见她心不在焉，着急地轻轻推她，刚才那阵子，江承雪居然敢随便跟太上皇说话，就算她自己这个大老粗都知道不合适，这样的事情下次可不能发生了。吓死人了。 「娘，你觉得太上皇真有可能认可我这个儿媳妇吗？」 杨氏愣住。她一直想着让江承雪做好做完美，但是她这样一问，她竟回来不出来。 因为答案是确定的。 太上皇这种见惯了优秀女子的，怎么可能相中江承雪这种出身的女子为他的儿媳呢？连她都觉得二人身份实在太不般配，觉得江承雪是高攀了皇家。 「这……事情都这样了，咱们就好好做，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咱们就十年，总有一日太上皇能够发现咱们雪儿是个好儿媳。」 杨氏口上这样说着，却忍不住心疼地给江承雪理一理头髮。 难啊，她这个旁人都觉得太难了，太上皇对江承雪的厌恶，是个人都能够感觉到。 江承雪呵呵一笑：「娘，你知道，一个干了一千件坏事的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大家便都热烈地对他改观，觉得他本质上是个好人，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杨氏：「嗯——」 「可很多时候，一个一生都在做好事的人，一旦做出一件坏事，便会万劫不復，被群众所抛弃，人人都会觉得原来这个人虚伪险恶，骗了大家那么久，简直邪恶无比。」 杨氏：「啊——」 江承雪说的她能听懂，但好像又不太懂，雪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承雪哼笑一声，道：「反正我在公爹心目里啥都不是，我也不会去费那个功夫做样子，做成功了就得一辈子做样子，一辈子按他期望的样子去活，做不成功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还更加讨人厌。所以啊，我不仅不做样子，我还要叫他看看我本来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第376章 我要买你的宅子 江承雪带了大妞出门，直奔云州城最大的牙行去了。 不是去找牙行租屋子买宅子，是去牙行找个老资歷的中间人，跟她一起去江府，她要把江府买下来。 「江家要卖宅子？！我们从来没有听说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牙人听了万分震惊，江府那宅子算是大生意了，若是要卖，肯定是要在各家牙行挂出来的，各家牙行又都有来往，没道理江宅要卖，他们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江承雪笑笑：「他们没说要卖，是我要买，所以找你中间说道说道，你们都是专业的，劝人卖套宅子，只要说到位了，也不是不能卖对吧？」 牙人有点懵，江娘子的话倒也不错，但是人家这江府似乎没听说过不下去吧？人家家底厚着呢，一时半会儿倒不了，再说了，卖了宅子，江家住哪儿去？ 不过江娘子是爽快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过来。 牙人一边伸手一边客气：「嘿嘿嘿，江娘子找在下帮忙是在下的运气，怎么还要钱呢？在下倒赔着银子也要帮江娘子这个忙，多少人想有这个机会还没有呢！」 牙人说的是真话，现在云州城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以后周家就是云州城的首富，人家本事大得很，连知州大人都要笑脸哄着，跟周家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说归说，不影响他麻熘地将银子揣进怀里，开玩笑，这可是一两银子呀！ 再见江元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来江府被江府的看门人拦在门口，那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还歷歷在目。 今天却不同，大妞报上江娘子的名号，那看门人唯唯诺诺，请他们稍等，他进去通报。 一刻钟的样子，看门人就小跑着回来，领他们进宅子，还没有走到正院，江元佰便领着自己的三位夫人，满脸堆笑的迎来。 「雪儿雪儿！你今天要回娘家，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爹好提前做点准备！」 江元佰已经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个姿态儒雅保养良好的中年男人，头上有了白髮，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但是面孔上的戾气却是前所未见的深重。这份戾气藏在他满脸讨好的笑容之后。 江承雪觉得噁心，视线在他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三娘柳氏的身上，三娘也与以前不同，以前她总是温温婉婉，有意隐藏锋芒，今日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些锐利的感觉，连眼神都褪去了温柔带着隐约的锋利。 不过这锋利显然不是对于江承雪的，见江承雪看过来，她的眼神柔了一下，唇角轻轻的向上挑起。 除了黄氏和柳氏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长得倒是娇美，也是一脸精明相，不过好像也过得并不是很好。 一个女人究竟过得好不好，从她面相气色就能看的出来。 准确的说，这四个人没有一个像是过得好的。 江承雪呵呵一笑：「江老爷眼神不好，认错人了吧？随便就认人做女儿，不大礼貌吧？」 江元佰一怔，笑容在脸上僵住。 黄氏急忙笑道：「都是一家人，赌气还能赌一辈子？不能不能，血浓于水呀！雪儿，快些进屋，大娘亲自给你泡茶喝！」 第449页 说罢就堆着满脸尴尬虚伪的笑容过来拉扯江承雪，江承雪皱眉，大妞虽然搞不懂面前的状况，但知道江娘子不喜欢这一家人，大喝一声： 「你做什么？不要拉扯咱们家娘子！」 说着伸手一推，大妞的力气可与寻常人不同，也没用力，就把黄氏推了个屁股墩儿。 黄氏坐在地上出了一下神，急忙翻身起来，陪着笑：「是大娘的错，雪儿现在身子金贵，我不该随便去拉扯你。」 心里则把江承雪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什么小贱人，现在出风头了，就跑回江府耀武扬威？！ 牙行的牙人站在江承雪后边，一句话也不敢吭。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呀？鄞州城鼎鼎大名的江娘子，居然是城中江府的小姐？ 这他好像没怎么听人说过呀？ 进了屋，落了座。 江元佰有一句没一句地想要拉拢关系，黄氏也在旁边帮忙，柳氏和那个新入府的歌姬一言不发。 柳氏垂着眉好像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小歌姬则用好奇的眼睛打量江承雪，竖着倾听，想要弄清云州城的红人江娘子和自己老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氏果然亲自倒了茶，但江承雪看都没看一眼，她只能讪笑着将茶盏放在桌上。 「雪儿，这一位是？」胶原白看向牙人。 酝酿着，要怎样才能挽回女儿的心？ 早知道发展成今天这一步，当初周家带着女儿来投奔的时候，他怎么也得将这一家当成佛一样供起来。 现在想起来恨得心痒难耐，这周家也真是能藏，当初来云州城的时候，但凡少一点那种穷酸样，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 归根结底，这周家真不是东西，做局做到自己头上了，让他江元佰沦为了整个云州城的笑柄。 可恨！ 「我是——」 牙人急忙要自我介绍，江承雪淡淡道：「我从牙行请来的老先生，江老爷，我今天来是跟你商讨买这宅子的事情，买宅子我不在行，请老先生过来估个价儿。」 「什么！」 黄氏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嚷道：「卖宅子？老爷，你什么时候说要卖宅子了？」 江元佰觉得脑袋里面扎了根铁针，钻心疼。 吸了口气，沉声道：「雪儿，这宅子为父不卖。还有，你先让这牙人出去，我们自家人好好说下话。」 「是呀，江娘子你现在是风光了，但你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女儿？！我们家将你养大成人，让你嫁了个好相公，你可不能狼心狗肺，过河拆桥！」 黄氏听到江承雪是来买她的宅子的，顿时翻脸，也不装了，努力造出两个成语来，说得理直气壮，义愤填膺。 江承雪冷冷一笑：「什么自家人呀？我们去年不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哦，亲子断绝书我还带在身上呢，要么我拿出来给江老爷和夫人念上一念？」 第377章 怎样你才消气 「雪儿！」 江元佰叫道，这里有个外人，一听到江承雪说亲子断绝书的事情，他便紧张。 家丑不可外扬，亲子断绝的那个事情，只要不传出去，他们自家里撕毁了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外扬出去便什么都完了。 又转头怒斥黄氏：「你胡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回你院去！」 「老爷！」 「回去！」 黄氏不情不愿，最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她不能走，关系到这宅子的事情，她不能松懈。 江元佰见她不说话了，也没有继续赶她离开。 又一脸哀伤：「雪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以前是爹不好是爹没有好好待你，可爹也是有苦衷的呀！」 「哦？」江承雪有了兴趣，问道：「江大人有什么苦衷？」 「这……你知道，你爹我这些年爬起来不容易，虽然弄了些钱，但是处处受制于人……」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黄氏，又看了看牙人，牙人一缩脖子，低头看地，显然江老爷觉得他在这里碍事呢。 江承雪：「江老爷的意思，您是处处受制于黄家，当初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也是因为黄家。」 江元佰尴尬，但没有否认，还认真点点头。 黄氏翻了个白眼。她对黄家没什么感情，以前会维护，因为黄家罩着江家，现在么，显然黄家也不行了。 江承雪面不改色：「江老爷还真是一点没有变，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可以背叛，以前欺骗我娘，现在背刺老丈人，我江承雪可没有您这样的爹。」 「不是，雪儿，是黄家做得太过分，当初我是真心爱你娘的，只是——」 他又看了一眼黄氏。 黄氏冷笑了一声，但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侧了侧。 江承雪只觉得这个男人更加噁心，外边都以为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实际上只是不停的利用女人。哪怕到了现在这种时刻，他仍会将自己的髮妻推出来做挡箭牌——哪怕他的髮妻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一点也不想和这种男人多费口舌，道：「你这宅子我是买定了，据我所知，这宅子似乎是我母亲买的，你们不会否认吧？」 「放屁！这是老爷的钱买的，跟你娘有个屁的关系！」 黄氏嚷道。 江承雪呵呵了一声，轻飘飘的瞄了一眼黄氏：「夫人跟衙门打交道得少，可能不知道，宅子买卖衙门都会登记造册，这宅子是我母亲买的，后面是怎么到你们手里的，你们心知肚明，我也心知肚明。」 第450页 江元佰和黄氏的面色瞬间惨白，两人的视线还躲闪了一番。 这正好验证了江承雪的猜测，这宅子是他们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甚至赔上了自己母亲的性命。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20年，知情人已经找不着，证据恐怕也早已销毁。 江承雪能做的，便是先把这宅子买回来，后头再一步一步的让江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你胡说什么？这宅子最初的时候的确是你母亲买的，但那也是花江家的钱买的，那个贱人偷江家的钱！她死都死了，他名下的这宅子当然归老爷所有！」 黄氏奋力狡辩。 江承雪道：「江老爷，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们掰扯以前的事情的，也掰扯不清。我就是来买宅子的，你可考虑清楚了，云州城如今还有你们的位置吗？我今日来是和你们商量着买，下一次便不知道会怎么买了。」 江承雪淡淡说着，唇角向上勾起，突然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人。 江元佰和黄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想杀人灭口不成？」黄氏颤巍巍地抬起手指。 「夫人怎么会这样想呢？难道你们做过这样的事？」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黄氏矢口否认，然后被自己老爷狠狠地瞪了一眼。 江元佰用有些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道：「雪儿，自家人不说什么买卖，这江府本来就是你的娘家呀，当初我与你母亲恩爱有加……」 他还想挣扎一下，打一下感情牌。 江承雪不耐烦地打断他：「江老爷还是叫我江娘子吧，听到你唤我的小名，我便觉得浑身难受。别说这宅子是我的娘家，我现在无父无母，江老爷赶紧做个决定，若是不同意我先离开就是了。」 江承雪其实也没想到他若不同意售卖下一步该怎么做，说这话其实就是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以自家现在在云州城的地位，而且江家两口子心中有鬼，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江元佰赶紧又喝一口茶，冷静了一下，「那好吧！我知道你是思母心切，为父理解你的心情，若果有那个能耐，便直接把这宅子赠送与你了，可——」 这男人说得自己多么的悽惨，多么疼惜女儿一般，江承雪不耐烦听，直接道： 「那就让下人领牙行的老先生去看看宅子，估个价。」 江元佰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沖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个管家，说明了一下情况，便让他领着牙人出去了。 等到牙人一走，江元佰便让柳氏和新进的小妾也离开。 柳氏对江承雪微微点头示意，抬脚便走，像是对这宅子往后会不会属于江老爷一点也不关心。 随后又把站在江承雪身后的大妞支到院子里。 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个。 江元佰哀嘆一声起身：「雪儿，为父错了，咱们一家人不干这种事好吗？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你，对你夫家的名声可不好啊！爹也是为你着想。以后咱们好好过，再不谈断绝不断绝的事情，爹好好补偿你，你看好不好？」 江承雪：「不好。」 她虽然也缺父爱，但江元佰的这种父爱，她可一点不稀罕。 江元佰竟老泪纵横：「女儿呀，你究竟要把爹逼到何种境界才消气呀？爹给你下跪赔罪可以吧？」 说着竟真的跪了下去。 江承雪噁心得急忙起身走到一旁，她并没有觉得他可怜，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毫无底线，为了他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378章 一地鸡毛 江承雪直接走到院子里站着，看都不想看那二人一眼。 江元佰十分尴尬，没想到自己生下的女儿居然如此冷酷无情，只好讪讪地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青红交错。 牙人逛完了宅子回来，磨磨蹭蹭的在脑子里盘算一番，最后报了个价格： 「江娘子，在下觉得，四千两银子，最高了。」 「四千两？！我们这宅子怎么可能只值四千两！」 黄氏老大的不乐意。 牙人嘿嘿一笑：「夫人不懂行呀，这宅子的确还不错，可外边空着的宅子多的是，四千两，不少了。」 「你们就是一伙的，我们这宅子好歹值个六千两！」 江承雪：「那就四千两。现在就签契约。你们三人时间从府中搬走。江老爷，快着些吧，签了契约，我还有多的事呢。」 大约是她态度强硬，江元佰心里滴着血，但还是稀里煳涂的就把契约签了。 江承雪拿了契约，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呀——！」 等人一走，黄氏便开始撒泼，指着江元佰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窝囊废，没用的东西，你就被你那个死丫头牵着鼻子走了！哎呦——，我们以后往哪住呀！江元佰，你遭雷噼哟！」 「你给我闭嘴！」 江元佰回了屋，给自己倒了茶水，勐灌了两口。这才冷静了些。 黄氏跟进来又是一番唿天抢地。 「喊你闭嘴！」 「我怎么闭嘴？家都没啦！」 「这宅子原本也是一分钱没花得来的。」 江元佰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声，黄氏立即没了声音，拽着手帕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第451页 「当初我们在这宅子里面花了1000多两，现在卖出去四千两，也不亏。」 江元佰一扫在外人面前的儒雅模样，眼神阴沉道。 黄氏闷声闷气：「没想到江承雪这个小贱人是个不省油的灯，早知道就送她去跟她娘团聚算了！」 江元佰闷哼了一声：「注意你的嘴巴，这种让人怀疑的话，以后不准说了。」 「老爷，你说这个小贱人知道多少？」黄氏有点心慌地问道。 「我看她就是瞎胡乱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不是买我们的宅子了。行了，她要买就让她买去吧，我们重新找个宅子住就是了。」 「可，我心里不甘心！我们在这宅子里面可是住了快20年了，你没有感情，我还有感情呢！就这么着被她赶出江府，以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云州城！」 「呵呵，自古到今哪有儿女敢这般对父亲的，你瞧着吧！从今往后，她在这云州城也没有好名声！」 …… 江承雪从江府出来，问牙人：「四千两贵吗？」 牙人急忙点头哈腰：「当然不贵！江娘子放心，在下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那宅子里面的屋子院子我全瞧了，讲究着呢，保养得也不差，四千两银子我已经是压了最低价，再过两个月，这个价我这般厚脸皮也不敢说出口，这不是现在不景气嘛！」.c0m 「好，那谢谢你了，忙你的去吧！」 「好嘞好嘞！」 牙人一边弯腰一边倒退着离开，走得远了，一转身就跑。 哎呀呀，今天可是知道了了不得的大事情，他这个嘴巴都快控制不住了，得找人讲讲，过过瘾。 大妞撇嘴：「我们亏了，这人也没干个什么呀，不值那一两银子！」 「没事。」江承雪道。 她也不光是请这个牙人过来给自己估价的，还想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太上皇那边不是一直很介意自己的身份吗？大约是恨不得她把自己的出身严严实实地捂起来。 可是很多东西是捂不住的。 就算捂得了一时，能捂得了一世吗？ 而且一辈子掖掖藏藏地生活，她觉得累，还不如直接撕开。 没走几步，江保尚就从旁边窜了出来。 「二姐。」 有段时间没见，江保尚也变了不少，以前少年老成艾艾怨怨，现在见倒觉得他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坚定，头也抬起来了，个子也高了一截。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三个人找了个茶馆，要了个个雅间，江承雪要了一壶茶，又要了两盘糕点。 一盘糕点直接端给大妞，让她一个人在旁边慢慢吃。 「你们这几个月过的怎样？」 「还好，我和娘都豁出去了。我爹他所有心思都在小娘身上，大娘的心思又在小娘的孩子身上，我跟娘想了很多办法，怎样才能让爹不要我们，那样我们就可以离开江府了。」 「我娘总是和小娘闹矛盾，爹总是护着小娘，甚至还动手打我娘……」 说到这里，江保尚蹙眉，眼中冒出几分厌恨，他一直都知道娘在府中地位很低，以前总是逆来顺受，决定离开江府之后，心里便有了力量，有了力量便生出了愤怒。 「但我娘一直和小娘不和，我爹对他已经厌恶到极致。我自己……也做了些事，惹得大娘和爹都很不满，娘说，再闹下去，爹肯定会把我们赶出门的。」 江保尚不好意思说他做的那些事，他以前是个乖孩子，自从小娘进门，小弟也跟着进门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停地给他爹找不痛快。 其实也无非就是跟他爹要钱，光明正大地谈论家里财产分配的问题，毫不退让地护着他娘等，和他过去懂事隐忍的模样完全不同，一下子就引起了江元佰和黄氏的警惕。 这段时间，江元佰本就心情不好，自己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跟人家大茶商争不过，没有货源，只能这样干着急。 家里又是鸡飞狗跳，一向老实的柳氏和才进门的小妾成天吵吵嚷嚷，谁也不让着谁。 反倒是黄氏，不声不响的，不参与其中，每天就抱着白捡来的儿子不松手。倒不是她懂事了，而是她就乐于看老爷的这两个小妾不合，使劲吵使劲闹，让老爷将他们二人都讨厌了才好呢。 总之，江家里里外外都是一地鸡毛。 「二姐，我娘让我来问问你，我们还该做点什么？」 第379章 你去闹事 「江家的宅子我买下来了。」 「我听娘说过了。」 「我出的价格是四千两银子，除此之外这么多年，江元佰积累在手中的现银至少也有好几千两银子吧？」 江保尚愣了一下，道：「大概有的吧，我和娘都不关心这些，所以实在不是很清楚。」 「这二十来年，手里存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对江元佰来说应该不算一件难事，加上他的那些铺面，绰绰有余。保尚，你明天到城中心集市我家铺子去闹事，柜檯上会放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支人参，大约值个一二千银子，你直接毁掉就是。」 「把人参毁掉？」江保尚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人参值一两千两银子？！」 光是听二姐这样一说，他便感觉到了恐惧。 一千两银子，对于江保尚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毕竟他娘存了一辈子也才存了一百多两银子。就让他将一两千两的人参毁掉？ 第452页 他第一反应竟是，二姐不会是想害他吧？ 但立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自己和娘在江家的地位二姐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一点家底她也不是不知道，想要讹自己完全没有必要。 江承雪道：「你把人参毁了，你便去找你爹要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绝对不算少，但是对一位家人来说也不算是多。就看到时候他愿不愿意拿银子来换你了。」 江保尚急忙道：「二姐，那真的是价值两千两的人参吗？不需要，我和娘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那人参毁了就不值钱了。」 江承雪笑了笑：「也不完全是为了让你们脱离江家，只是希望你和你娘最后再看看清楚，到底要不要离开江家，如果为了自己儿子连二千两银子都不愿意出……最终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做选择的。」 毕竟让一个孩子离开他的父亲，不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她就是想再给江保尚一个机会，也给江元佰一个机会。 江保尚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回过神来，眼中复杂地点点头，低声道：「其实我知道我爹是个怎样的人……」声音有点犹豫，显然虽然知道自己的爹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渴望有奇蹟发生。 「二姐，太破费了，那人参一定很珍贵吧，我跟我娘……」赔不起啊。 江承雪道：「没事，人参不就是用来吃的吗？只要你不是一把火把它烧没了，我就能拿去炖个鸡汤。」 「那肯定不会，二姐放心。」 回到桂花巷已经很晚，周泽勛着急上火跑出去找她去了。 太上皇和太妃都已经离开，同时把小拾宝也一起抱走了。 杨氏怕她难受，一个劲儿地安慰。 「雪儿，你不要担心，那位专程请了三位乳母过来，把孩子抱走的时候捂得可严实了，再说了，咱们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阿勛的亲娘吗？人家太妃说了，会时刻守在孩子身边的，你不要担心了。」 江承雪嗯了一声，她很难跟杨氏解释，她担心的不是眼下，而是担心未来自己的孩子变成棋子变成傀儡。就像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位，那不是一个傀儡是什么？看着倒是光鲜亮丽的，可他其实连半分选择都没有。 周泽勛天黑了才回来，看到江承雪眼中的内疚都要流淌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牵她的手：「娘子，你受委屈了。」 他以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可奈何的经歷，权力真是可怕的存在，虽然看不到，但却丝毫不影响发自内心的惊恐畏惧，就像是一种本能，逼得他不得不低头。 江承雪哼了一声，恼道：「你们中午可是吃鱼吃美了！」 周泽勛一愣，娘子这思路还真是叫人措手不及，搞半天是不高兴没有吃到鱼吗？ 杨氏急忙道：「还有还有，两条鱼都还有剩的，今晚上热一热够我们一家子吃的！」 自己家的东西自己吃不上，还得吃人家剩下的，怎么想怎么气，周泽勛赶紧下地窖又拿了一大块肉出来，比中午拿出来的肉还要多，杨氏居然也没有心疼，反而哄着道： 「雪儿，你瞧，你相公还是疼你，咱们晚上再重新吃一顿，娘给你放多多的油，弄得比中午的还好吃，咱不气！」 说着就将肉放入水中，又重新泡菜干。 江承雪跟着小女孩似的去抱杨氏的腰，本来是心里有气，这会儿变成委屈了。 「娘，还是你跟爹对我最好了！」 周泽勛：「娘子，我对你也好啊，我……」说不出话了，越想越内疚，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人难受死。 郑通也凑热闹，郑重道：「嫂子，我对你好的！」 周春芽窘迫，这怎么回事呀？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开始对嫂子表衷心了？ 不过还是随大流比较好：「嫂子，我以后也会好好对你的。」 江承雪噗嗤笑起来，她早就融入这个家了，家里每个人都想着呵护自己。 「我也最爱你们了，娘，我们晚上再弄个炒鸡蛋吧？爹娘，春芽，阿通中午都受委屈了，晚上我们再开开心心地吃一顿。哦，还要蒸米饭！」 内疚万分的周泽勛当然是忙不迭表示贊同，「对，雪儿说得对！」 杨氏有点犯难：「整那么多能吃得完吗？……行行，弄吧，也不剩多少油了，大不了吃完这顿，我们都省着点吃。」 郑通大声欢唿起来。 最近两匹小狼崽也开始吃肉了，把肉切得细碎，加点开水用勺子餵。 不过猪肉不行，也不知道怎么的，餵两天拉两天，又去请教了兽医，人家兽医也没养过狼，就随意提了建议，说是餵兔子餵鸟餵鹿子，就餵那些野外有的动物肉。 但这些江承雪他们都没有，后面就自作主张餵牛肉，没想到还真行。 就是每次餵肉糜的时候，阿通都心疼得流口水。恨不得往自己嘴巴里舀两口。 杨氏道：「不如多给两个牲口餵点奶粉，少餵点肉，反正拾宝那边有乳母，又可以吃别的了。」 狼哪是餵在家里的呀，把这个家都能吃空，心疼嘞！ 第380章 做个坏儿媳 中午还剩下鱼和大杂烩，但晚上就将剩鱼热了一条，按照江承雪的要求，炒了三个鸡蛋，金黄金黄的。杨氏都不知道江承雪的怀里怎么就能一掏三个鸡蛋，再一掏还有三个鸡蛋呢？ 第453页 她不管了，自从逃荒以来，家里的生计问题她好像越来越不操心了，主要是操不上心。 除了炒鸡蛋，还有崭新的大杂烩。除此之外，还有一大锅白米饭。 这香喷喷的哟，吓得杨氏连房门都不敢开，一家人捂在屋子里面大汗淋漓。 每人都有一大碗白米饭，跟一大碗白银似的，叫人又惊又喜。 阿通拿着筷子不敢动，看看爹又看看娘，又看看嫂子：「这大米饭我今晚上能全部吃完吗？」 江承雪重重点头：「吃！今晚上我们自家人放开肚子吃！不够再煮！」 周泽勛：「对，听雪儿的，放开了吃。」 杨氏放下筷子，又去看了看房门栓好没有，检查完毕才松口气回到桌边。 一家人这才拿了筷子狼吞虎咽，自己家人吃饭都完全敞开来，刚吃两口，周泽勛道：「爹，酒放在哪里的，我们喝上一点！」 郑通：「我也想喝一点！」 郑伯路：「阿通你老老实实的，过两年再喝。」 江承雪：「过七八年，阿通才十岁呢！」 「十一了！今年！」 「还早得很，毛都没长齐！」 郑伯路从里屋床底下搬出酒罈，这还是阿勛和雪儿外出给自己带回来的。 今日他心情其实是很忐忑的，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愧疚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年自己没有做好，在阿勛的婚姻大事上面做得还是不妥——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再找不到别的合适人选了。 可上面怪罪，他就觉得还是自己不对。 心疼是因为，雪儿这孩子，多委屈呀，这个家能走到今天的模样，外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家人却是明白得很，少不了雪儿一半的功劳，现在她就是因为出身问题被上面嫌弃…… 唉…… 他觉得自己两边都对不起。 郑伯路给自己和周泽勛各倒了半碗，周泽勛接过酒罈子，给自己娘子也倒了半碗，问杨氏和春芽要不要，两人都不要。 这酒度数很低，口感绵软，江承雪喝了小半碗，只觉得有轻微上头，不过她没敢继续喝，晚上还有事情跟相公说呢，保持清醒比较好。 又提醒周泽勛少喝点，至于爹么，难得有这样的好酒好菜，两小口子便劝着爹多喝两口，喝高兴，看得出来爹心情不咋样。 一通大快朵颐下来，每个人的肚子都吃撑了，阿通还嚷着没吃饱。杨氏摸摸他的肚子，瞪了一眼：「肚子都吃熘圆了，还没吃饱！想撑死啊！」 郑通也摸着肚子，能够感觉到肚子撑得有点点疼了，可是还是好想吃啊！太好吃了！ 「我再吃上一点点大米饭！」 「不行！出去院子里走两圈去！」 杨氏一把夺了儿子的碗筷就把人往外面撵，顺便把春芽也一起逮了出去，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节制，一直都没有吃有油水的饭菜，突然放开了吃就不知道饥饱了，可不能由着他们。 回头来就盯着周泽勛和江承雪，这两人也不准让吃了，但对人家与对自家儿女的态度不能一样，得温柔地来，适当地劝上一劝。 至于老傢伙么，就不管了，都那么大人了。 剩鱼吃完了，大杂烩还剩下不少。 杨氏盘算着明天将这些剩菜弄成两顿吃，这么多油水一顿吃完了太可惜了。 锅了还剩一碗米饭，可以明早上熬个粥。 虽然每个人都想着中午的事情，但在饭桌上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吃完了饭，在杨氏好心劝说下，小两口也在院子里面转了几圈，消了消食，然后才被「允许」回自己屋睡觉去。 回了屋，进了空间，周泽勛拉了江承雪的小手便诚心道歉。 「别道歉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江承雪赶紧制止，她看得出周泽勛也不好受，所以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大家布菜。 可也确实不是他的错，就像自己在一声令下不也得乖乖跑到隔壁去吃饭吗？ 「我知道你不想把孩子让我亲爹带走，我也想留下的……可我实在太没用了……」 周泽勛越说越觉得憋屈得很，又觉得内心里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是我们两个的影响力还是太弱了，」江承雪主动靠在周泽勛肩膀上，然后将下午自己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四千两买下那座宅子的确非常便宜……」 周泽勛皱着眉头，他心里有点慌，这个事情谁都能瞧见后果，不管父亲之前做得多么过分，现在被女儿这样逼迫……世人都会站在父辈一方，斥责当女儿的不孝。 娘子这样做，无疑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加上自己亲爹还在云州城内……他都不敢想后边会发生什么。 「雪儿，要么，我们把这个时候往后头拖一拖，过半个月再买那宅子好不好？那时候，我亲爹他应该就回去了。」 「不行，我就是要趁着他在云州城的时候做这事儿，要么也不会今下午就去找江元佰了。」 「为什么？」周泽勛又觉得跟不上娘子的思路了。 江承雪微微一笑，表情很冷静：「相公，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你娘子不准备当个贤良淑德的好儿媳了。我要做个又坏又让人没办法的坏儿媳。过不了两天你娘子我的坏名声估计要在整个云州城传开了，你亲爹亲娘那边肯定能听得到。」 第454页 「你为什么想这样做？」 周泽勛更加不懂，肖府那边一直在给他说，回来管好自己的媳妇，让她乖巧点，有眼色一点，不要再惹太上皇生气，否则—— 大约是说，否则，以后他们二人连夫妻缘分都没有了。 周泽勛嘴上什么都没有给娘子说，他觉得自己娘子这样就很好，但心里也是焦虑的，人活着就会参与到各种关系当中，他当然想坚定不移地站在娘子这边，但是更想怎样平衡好娘子和自己家人的关系。 第381章 想点好事 和皇权抗争肯定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 要放在以前，江承雪孤家寡人，都懒得去招惹这些麻烦，能避开就避开，能退一步就退一步，一人开心全家开心。 但现在不同了。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有了自己要守护的家庭。有时候，就算是危险也要放手一搏。 在她看来，现在就是他们树立威信的时候，因为大津朝千疮百孔，脆弱得很，皇家也一样，脆弱得很。 别看太上皇现在脾气不一般的大，但他的暴躁脾气正好显示着内心的焦躁不安，这个时候，即便是太上皇，即便是皇上，也不会去轻易得罪一个对朝廷有利的人或家族。 所以，要让太上皇和皇上对他们周家刮目相看，成就他们周家岿然不动的位置，就得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她没有足够的权力，也没有足够的财富，但是她有足够的粮食，这就够了。 周泽勛听完依然有些不安，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给爹和娘也说一声，好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二人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对郑伯路和杨氏产生影响。 周泽勛答应一声，搂着娘子睡下，往常还要闹腾一下，今天心里沉甸甸的，就闹腾不起来。 在娘子额头上狠狠的吻了一下，道：「雪儿，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站在你这边。」 「哦！」江承雪一骨碌又从床上爬起来，「三娘那边还需要准备一根人参呢，我们先去挑上一挑，看哪一个合适。」 既然是想跟江元佰讹两千两银子，这人参的年份就不能太短。 好不容易从挤满了物品的木屋里翻出五个盒子，江承雪看了一眼满屋的鸡蛋。 「城门都打开了，这些鸡蛋我们就往外卖吧！堆在屋子里实在太碍事了。」 「我们需不需要把鸡蛋运到京城去卖？」周泽勛道，他可没忘记在京城他们还买了两间铺子，而且那一整个巷子那样子都想买下来，手头现在是有钱了，可以把那些铺子往手里购了。 「嗯……肖龙肖虎两个人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们回来有些日子了，帮我们给张老爷送了信之后，他们两人一直都跟着五王爷的队伍，比五王爷的队伍早一天就回来了。」 「张老爷的商队还没走吧？」 「已经走了，将云州城的事情安排好，马上就去了京城，很是着急。」 「那我们也只好自己运送了，就请肖龙肖虎帮忙，他们两个之前跟过我们，放心。」 一边说着鸡蛋的事情，一边将五个盒子一一打开来，五个盒子里面的人参年份都不相同，有几十年的，也有一二百年的。 每一个人参都捧在手里，细细看了一遍。 「这一根吧，我瞧着像有100年。」 江承雪将其中的一根递到周泽勛手上。 周泽勛简单地看了看便点头表示同意。 当初朱大夫说过，百年人参可以要到几百上千两银子。把这价格往上抛个两倍也正常。 「等到这人参毁了，我们就炖个鸡汤。」 说到鸡汤，江承雪忍不住就惦记起后院的那些鸡来，既然要炖鸡汤，那必须有鸡，空间里的鸡都长得太肥，怎么看怎么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逮两只搁外面饿上几天。 将选好的人参单另拿出来，二人便借着兴头跑到后院去捉鸡去了。 逮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又就扔到哪里去饿瘦做了一番无意义的讨论。 周泽勛一撸袖子，「好不容易餵胖的鸡做什么要饿瘦？不饿了，我直接宰好了，剁成块再拿给娘。」 都剁成块了，谁还管这鸡是不是胖得格格不入？ 反正，爹娘遇见的荒唐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 江承雪立即表示贊同，胖着多好，还能多吃一口肉呢！ 两口子说风就是雨，一不做二不休，大半夜的，烧水宰鸡。这次学聪明了，都换了以前破烂得穿不出去的衣服，以防溅上血点。 有上次的经验，今天顺利多了，还接到半碗血。 又点着油灯将两只鸡都剁了，用木盆分开来装。 弄完这些，用皂胰子将满是腥味的手洗了好几遍，一边洗手又一边想像起来。 「等我们闲下来了，在院子里弄个澡堂子，洗澡的时候方便。最好弄个浴池，浴池下面有个灶，每次洗澡的时候就在下面烧一把火，水就热了。」 「院子里再弄两把躺椅，弄个葡萄架，夏天我们就可以躺在葡萄架下面数星星。」 「再种几棵果树，每个季节都有果子成熟，酿一点果酒，我们就端着酒杯站在池塘边一边赏月一边喝酒。」 第455页 江承雪甩甩手上的水。眼下好多事情都没完成呢，就忍不住畅想了。倒不是她好高骛远，主要现在的日子过得有点心塞，想想那些快乐的事情就觉得又有力量了。 周泽勛便笑着听着，看着。 江承雪又往身上擦擦手。 「睡觉睡觉，好累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日和隔壁陆先生一起去了铺子，将人参盒子交到陆先生手上，又跟陆先生交代了一番。 陆先生听说这盒子里装着价值千两的人参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是真的让他毁掉，还是做做样子？」 「毁，必须毁掉。」 陆先生咽了口口水，他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却没见过将千两银子随便打水漂的。 「我…我能不能先看看？」 活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价值千两的人参。 周泽勛将盒子打开来，简陋的盒子里面垫着绸布，垫布上放着老态龙钟的人参。 陆先生慌忙将盒子接过，往身后藏了藏，看了一下门口。他们在屋子里间，外间有伙计看着。 最近粮食充裕，城里百姓也感觉到了，买粮食也不那么争抢了，每天上铺子来的就没那么多人了。 将房门一关，陆先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盖上盒子。 谨慎道：「两位东家，等一下那位小少爷来的时候，你们在铺子里面吧？」 守着这么千两银子的人参，他有些紧张，再说了，也不认识那位叫江保尚的小少爷，万一把人参给错了人呢？ 第382章 要相信二姐一家 江保尚是一个人来的。 来之前好像还喝了两口酒，面色驼红，走路还有点偏偏倒倒。 进了铺子，提了一口气，用足了力气喊道：「掌柜的——」 大约是太紧张了，一喊就破了音，跟被人卡着嗓子一样，急忙又咳嗽两声。 三人正在里间喝茶，江承雪听出江保尚的声音，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对陆先生点点头。 「好，我这就出去了。」 陆先生扯扯衣摆，抱着盒子便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便将盒子往柜檯上一放，还跟这少年对视了一眼。 两人对上暗号都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便开始表演起来。 「老少爷，你找老夫什么事？」 「我不找你，我找你们东家！你们是什么意思，不过挣了两个银子而已，凭什么就要逼着我们家卖宅子？」 陆先生一头雾水，忍不住往里间方向看了一眼，两位东家只说有个少年会来闹事，还约好了让他将这根人参毁掉，这怎么还有逼着卖宅子的一出呢？ 「小少爷，你消消气，说的是什么老夫不知道呀！」 「不知道？那我——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 到底是喝了酒就是不一样，喊了两嗓子后嗓子和胆子都放开了。 江保尚挺直腰板，就往铺子门口一站，吆喝似的喊叫起来：「你们东家不是什么好人，不光抢我们家的生意还要抢我们家的宅子！大家都来评评理呀——」 虽然买粮食的人没有之前那么多了，但只是相对不多而已，这里有人一闹事，骨子里爱凑热闹的本性便都復活了，没一会儿就挤了一堆人围在铺子门口。 伙计也是周家买来的人，以前仗着自己有学识还不大看得起商贾出身的周家，但日久见人心，这段时间来对周家的态度全都改了观，有了归属感，怎么能忍得了有人上自家铺子闹事？！ 当即横眉竖目上前就把江保尚推出门去，江保尚措不及防，踉跄出门一下子扑倒在地。 一下捅了蚂蜂窝了，将宝上爬起来就往铺子里面沖，嘴里嚷着：「你们看呀，周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叫你们家女东家出来，我今天就非要跟她问个清楚，她凭什么抢我爹的生意？还有我家的宅子！我们江家绝对不会妥协！」 陆先生一见，虽然有点迅速，但这情绪好像已经酝酿的差不多了，急忙把柜檯上面的人参盒子往前推了推。 又急忙去拉伙计：「诶——，生意人以和为贵，这位小少爷一定是误会了，我们不要冲动。」 伙计本来想阻止江保尚，被陆先生一劝便止住了。 就见江保尚直接冲到柜檯边，举起那盒子就狠狠往地上摔去。 就听「啪嚓」一声，盒子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人参也被摔了出来。 「人参，是人参诶！」 挤在门口的人发出一声惊叫，人群很是配合得发出惊讶的「哦」声。 江保尚红着眼抬脚就想往人参上跺去，临时又想到这人参用脚踏了可就吃不成了，赶紧又侧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失了平衡又摔倒在地。 骂咧咧的爬起来，「你们周家不让我们江家活，我也不叫你们好过，我就拆了你们家铺子！」 捡起那人参发了疯地又拧又掰，伙计看不过眼了，他可不知道这位是自家女东家的弟弟，这一出是两人串通好的，挣开陆先生就上去跟江保尚抢夺那人参。 江保尚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比不上一个成年人，手里的人参很快就被抢了去。 伙计捧着人参心疼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混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你就折腾成这样了！人参吶！你赔得起吗？！」 「一根人参算个屁！我爹当年在云州城风光的时候，我们家天天都吃人参！穷酸样！」 第456页 「你才算个屁！你们家那么大能耐，能跑到我们铺子来闹？不准走！报官！赶紧报官——」 人群里面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衙门喊人。 「这是怎么回事？」 江保尚就是年轻，也不懂什么铺垫什么的，上来就是闹，直来直往，倒也符合他的年龄。 「东家，两个在呢！」 红了眼的伙计，一下子就跑了过来，捧着人参气得跺脚。 「看，这小子把我们铺子里面的人参弄成这样了！」 江承雪黑着脸，拿起那人参摇晃了两下，这人参还真是被毁了，掰折了。 「小王你赶紧去衙门报官，顺便去朱大夫的铺子一趟，请他过来！」 「好！」 叫小王的伙计拔腿就走，还瞪了江保尚一眼。 江保尚额头冒着汗，那点酒气顺着汗液流走了，整个人的模样都颓了起来，又有些不安的看向江承雪。 不会真的捉自己上大牢去吧？ 江承雪偷偷对他眨了一下眼皮，然后让陆先生把门口聚着的人都遣散，准备关门。 「大家都别看热闹了，哎呦诶，这两千两一根的人参吶……」 陆先生一边让人离开，一边又捶胸顿足愁眉苦脸，叫苦连连。 看热闹的众人更是打了鸡血一般，竖着耳朵倾听。 老天爷！原来那个人生价值二千两！ 云州城又出热闹事咯—— 等到这铺门一关，大家各自散去，兴沖沖地想去找自己的熟人告诉这一热闹事。 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捨得走，就等在铺子外边，不是说去喊了衙门的人吗？他们就等着衙门的人来呢。 铺子里边，江保尚怂怂地垂着脑袋，低声喊了一声：「二姐……」 江承雪笑道：「做得不错，到里面来，我跟你说说。」 江保尚听到二姐的声音没有生气，立即抬起头来，又看二姐的脸上没有像刚才那样黑黑的吓人，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才有了些精神。 娘说，要相信二姐一家，他们娘两个也没有别的人可信，哪怕信错了，大不了就死呗！ 江保尚觉得，娘是对的，二姐一家是可以信的。 四个人进了里间，江承雪倒了一杯茶给弟弟，让这半大小子压压惊。 「等一下衙门的人来会将你带到衙门去，你别担心，我们会跟衙门的人打招唿，不会为难你的。你做好准备，可能要在里面住两天，保准不让你坐牢就是了。」 江承雪笑道。 第383章 死在大牢算了 等到朱大夫赶到，没有事先沟通过，一来陆先生就拉着他：「朱大夫你来看看我们家这人参是不是值两千两银子？你做个证，免得人家说我们诓他！」 朱大夫心里惊奇，怎么又有人参？ 「两位东家你们也在啊？你们的人参？」 江承雪道：「当然是我们家的人参。」 朱大夫：好么，周家有个人参窝吧！ 拿上那人参，朱大夫又忍不住打量江承雪一眼。自打跟这小娘子认识以来，他都不知道见了多少人参了。 「哎呀！这、这人参怎么成这样了！造孽啊！」 陆先生追问：「朱大夫，你瞧是不是值两千两银子？！」 朱大夫又不傻，人家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虽然这跟人参目前的市价值不上两千两……但过一年半载肯定是值的！ 所以不算是撒谎。 「值！这人参一百好多年了你们这…怎么就这样毁掉了呀！啊哟，心疼死老夫了！」 外边围观群众：「哇……两千两啊！这谁家的孩子呀，这赔的起吗？」 正吵吵嚷嚷之时，刘参军与蒋参军还有捕头，还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 一听是和周家有关的，又涉及两千两银子，本来再多带多少人都不为过，只是现在缺人手，所以刘参军和蒋参军才跟来充门面。 「怎么回事？！」 捕头进门便大喝一声，两位参军又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驱散开，衙门官兵往那一站。群众便不敢靠近，却还伸着脖子张望。 「就是这小子吗？你这小混蛋！」 蒋参军气不打一处来，照着江保尚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把江保尚打得一个踉跄。 转头就喊：「捕头，还不把这混帐东西五花大绑了！我们好好叫他游个街——哦，对了这谁家的崽子？」 小王道：「他说他是江家的！说我们东家抢了他爹生意！信口雌黄！官爷可不能轻饶了他，两千两银子，他们家赔不出来这口气我们家可咽不下去！」 三个头领听了这话，互看一眼，江娘子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当初还抗疫的时候就知道江娘子对江家气大得很。 江承雪急忙上前去将门关上。 江保尚缩在角落里。 「三位大人你们请到屋里喝个茶，我弟弟的事情，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江娘子客气客气。」 这房门一关，三个官爷都收起前头兇巴巴的模样，让周泽勛和江承雪先进了屋，他们才拘谨地跟着进去。 伙计赶紧倒茶水，而后被陆先生拉到外面去了，一同等在外面的还有不知所以的朱大夫。 「江娘子这是你弟弟？」 刘参军问，这江娘子提到这小子的时候态度挺好，不像是有仇的样子。 第457页 江承雪没有告知事情的原委，只说这位弟弟与她关系也挺好，让他们带回去了不要为难他，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吃的喝的住的都照顾些。 说话的时候，周泽勛还拍了拍江保尚的肩膀，关系很好的样子。 三个人明了，赶紧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周家又是唱的哪一出，但肯定是要配合他们啦！ 蒋参军讪讪地笑：「这位江小兄弟，刚才那一下，对不住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江保尚本来就吓得瑟瑟发抖，见人家官老爷跟自己如此客气，慌慌张张道：「没有没有……」 江承雪笑道：「蒋大人，你不要跟我们这般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知道你是为我们周家着想的，这几日我这小弟还劳烦你们多照顾。不过，要在私下里照顾，在外人面前，你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周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刘参军稀里煳涂，就是喊他们做戏吗？为什么呀？ 周泽勛道：「江家又添了个男丁，我这妻弟在家里日子不好过……你们只需知道江保尚与我妻子关系很好就是了。」 周泽勛说得模稜两可，但这三人都不是傻子，立即清楚明白。 江保尚最后还是被五花大绑地被衙役带走了。 蒋参军又带了人去江府找家长，糟蹋了人家两千两银子，这事肯定不能这样算了呀。 江元佰果然没让人失望，据说奔到衙门，对着自己儿子好一顿拳打脚踢，要不是官差拦着说不定能把儿子给打残了。 江承雪听到消息便觉得不好，江元佰能对儿子下重手，对一向不喜欢的工具人柳氏更能下得了手。 急忙抓了周泽勛去江府。 一到江府就要见江元佰，还要见江保尚他娘柳氏。 等了一小会儿，江元佰才青着脸出现，说柳氏不方便见客，就不让她出来了。 江承雪冷笑一声：「自己儿子闯了这么大祸，她只要没死就必须出来跟我说清楚。这样，她不方便出来，我进去找她总可以吧？」 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要去柳氏那院找她。 江元佰看他这个样子，知道拦不住，这才喊下人去让大夫人带三夫人过来。 果然如江承雪所料，江府就没把柳氏当人看，黄氏扯着柳氏的头髮将她拖进正厅来。 一把将她摔在地上，还顺势往柳氏肚子上踹了一脚，蛮横道：「江承雪，人给你带来了，毁了你那人参的是她儿子，你看着办吧！」.c0m 江承雪想要去扶柳氏一把，但又忍住了，面上依旧冷漠无情。 此时柳氏蓬头垢面，衣冠不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痕交错，有些还渗着鲜红的血丝。 一看便知，他们来的这会儿，柳氏正在后院挨打。 柳氏被踹得狠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子，也没有站起，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身子。 江承雪冷笑一声：「既然江保尚的父母都在这里，咱们就谈谈这两千两人参的事情，你们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黄氏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你找这女人就可以了，别找我家老爷！生的什么祸害，一分钱不知道往家里拿，尽往外面霍霍！我看，就死在大牢里算了！」 「你闭嘴，我没跟你说话，我在跟江保尚的父亲和亲母说话。」 江承雪冷冷的撇过去一眼，关于原主的记忆越来越模煳，但这位大娘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她的嘴脸声音都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刻在她的脑海深处，忍不住的厌恶。 第384章 他可是你儿子 江元佰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因为旱灾深夜萧条了大半年，现在又被自己的孽障女儿挤兑，看她的态度，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近些日子盘点家中的财产，竟比三年前少了近一半。最近三年啥名堂都没整出来，花钱倒是熘熘的。 熬过了最难的几年，靠着自己二十年积累下来的资本，再加上老丈人家的支持，江家只需要两三年就能缓过身来。 偏偏杀出来一个江承雪…… 他们早怎么没料到这丫头居然还能翻天？ 早知道如此早早弄死便好了！ 就算早早没弄死，当初那会儿也不该打发一百两银子断了关系，当时害怕周家是累赘，谁知道居然是财神爷。 瞎眼了。 不管怎样，这女子恨他，这仇躲不掉。 正是焦急上火的当儿，柳氏娘两又不省心，早没发现，这两个居然一心惦记着他的家产！ 一想到这母子两个的心思江元佰便觉得可恨，如同身边养了两头白眼狼，坐立难安。 江承雪道：「江老爷，你这儿子倒是有孝心，上门去找我麻烦，硬说是我抢了你生意，还说什么我们周家不让你们江家好过，他也不叫我们好过，这份孝心虽然莽撞但总归是有的。既然是为了你们江家惹出来的事，江老爷不能不管吧？」 江元佰僵着脸哼了一声：「孽障东西，白养了十几年！」 江承雪：「你的家事我便不管了，今日来就是想要那两千两银子，你儿子弄毁的人参我也拿来了，这人参虽然卖不出去，自己炖个汤，大补。另外，只要你给了那二千两银子，你儿子我回头就跟衙门的说，给你送回来。算来，你也不亏？」 「不亏个屁！两千两的人参我可不敢吃！吃了有啥用？能下银子不成？还不是一泡屎！」 第458页 黄氏听着江承雪算的这笔帐就气不打一处来，亏死了都！两千两银子足够她后半生活得舒舒服服，凭什么要买个破人参？！ 「江元佰，你敢付这笔银子我杀了你！我跟你一起死，谁也别想活！」 暴跳如雷的黄氏撕开面具，张牙舞爪地上前推搡江元佰。 地上的柳氏也跟着叫嚷起来：「老爷，你得救救保尚啊，他可是你亲生儿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老爷——」 两个女人一上一下揪着江元佰不撒手，各自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话，谁也不让谁，嘴上用力手下也跟着撒野，尤其黄氏，虽然过了二十年的贵夫人生活，但她的个性在她成为黄家人之前就已经养成了，加上这么多年她也没几个真正有规矩有礼节的闺中友人，此时便跟放飞自我一般，不仅抓衣服，还直接往江元佰脸上抓去。 江元佰一边想把两个女人从身上撕开一边吼道：「给我闭嘴！都闭嘴！」 可惜女人的声音高，把他的声音都压没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坐在对面，端起茶杯冷眼看热闹，这场面也不是天天能见的。 这场闹剧最终以江元佰的一巴掌和一脚暂告段落，巴掌打在黄氏脸上，脚踹在柳氏身上。 「你个没良心的——！」 黄氏捂着自己的脸，然后发了疯一样扑向江元佰，江元佰一把推开她。 怒道：「闹闹闹！你也不看看场合！」 「这是我自己的宅子！我看什么场合！我难道还要怕谁不成？！」 黄氏吼道，吼完恶狠狠看了江承雪一眼，还不解气，又去踹了柳氏一脚。 柳氏嘤嘤嘤地哭，跪爬着到江元佰脚边，被一脚踹开，她不死心又扑上去死死抱着江元佰的脚不松手。 「老爷老爷！江保尚他姓江啊是江家的种啊，你一定要救救他！要是真让他蹲大狱，他一定会死在里头的！」 黄氏哼道：「死了才好！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家保尚不是那种人，我家保尚还不是因为担心我们江家的生意嘛！」 黄氏又冷笑：「他是担心江家生意不好，他过不上大少爷的好日子吧？」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家保尚不管怎么说都是江家的长子，老爷，你说句话呀，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亲儿子呀！」 黄氏拍着桌子：「江元佰你给我想想清楚，两千两银子够你养活十个儿子了！」 柳氏大怒，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狼狈不堪，与外面乞丐好不了多少。 「这事情你们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除非江保尚不是江家的人，不叫你们爹娘！」 「谁稀罕！养不住的白眼狼！江元佰，这儿子你想要你自己要去，这府里的银子你一分都别想动！」 两个女人你来我回，江元佰微微颔首冷着脸一声不吭。 周泽勛开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至于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这宅子不是要卖给我们吗？要么今天你们就不给我们银子了，后天我们少付两千两就是了。」 黄氏道：「休想！卖宅子的钱跟他们母这两个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柳氏尖叫，「我这些年在你们江家吃苦耐劳，还给江家生下一个儿子，江家的财产怎么也得有我们母子俩一半？老爷，难道你还想跟我们母子两个也断了关系不成？！」 「死贱人，你还肖想江家的财产！我打死你！」 两个女人又拉扯在一起撕衣服，扯头髮。 周泽勛不耐烦：「江老爷，江家也算是富贵之家，这两个女人在大厅里面吵吵嚷嚷，算什么事情？你又不是出不起这二千两银子，你若觉得不划算——」 他冷笑一声：「你若是觉得不划算，倒是可以把这母子两个卖了，这母子二人为我周家干一辈子活也算抵债。」 黄氏眼睛一亮：「这样也行！」 柳氏大叫：「老爷！保尚可是你的儿子！」 黄氏：「老爷，你不就是需要儿子吗？留着二千两银子我亲自给你找女人生儿子！」 第385章 没想到这么容易 「都闭嘴！」 江元佰忽然呵斥一声，声音很大，大家都安静下来看他。 「容我想想，唉——」 说罢在堂厅里面踱步，眉头紧锁，像是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随后他走到柳氏身边弯腰去拉她：「起来，有外人在，你坐在地上多不像话。」 柳氏颤巍巍起身，满脸泪痕：「老爷，您肯给这二千两银子了？」 「你随我到后面来，我跟你说点话。」江元佰避开她的话，拉着她要往里间走。 柳氏大叫：「我不去！有什么话我们就在外面说，当着外人的面说清楚！拉到后面去你们不得活活将我打死了？！」 「你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江元佰又怒又囧。 「你是没打过，你就是让黄氏打我！打昏了打死了你都不会吭一声！」 柳氏说着就往江承雪二人身边倒退，放开了声音尖叫，形容疯癫：「你们将我们娘两个卖了算了，反正都要被你们打死的！」 江元佰：「胡扯！杀人犯法，我江某人怎么可能打死你们——」 黄氏：「卖卖卖！还真以为不敢卖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老爷，既然这娘两个有这份心意，你就应允了吧！也算是她们二人为江家出了力气了！」 第459页 江元佰装模作样长嘆一口气，上前又拉扯柳氏，把柳氏吓得直甩手。 「柳氏，我是你男人，你怕我做什么？唉——，也是我不对，没有好好教导保尚，可能这个做娘的，一天什么都不操心，怎么自己儿子都管不好呢？罢了，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了……不如——你们母子就先去人家家里做工还债，家中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为夫留个本钱，等到生意起来了，别说是二千两银子，两万两银子也会接你们母子回家！」 黄氏：「呵，两万两，你下辈子也不一定挣得上两万两！」 江元佰嘴角抽搐，这个黄氏，若不是看在她娘家那边还有些财力，第一个休掉的就是她！ 唉，想他江元佰白手起家二十载，没想到到了老年还要遭此大劫。 他严重怀疑这两千两的人参是江承雪设计的，一般人家怎么会随意将两千两的东西随便放在柜檯上呢，等着人去偷去砸？ 可惜他虽然怀疑但又没地方声张，云州城这地方连自己老丈人说话都不顶事了，更何况他？只能哑巴吃黄连。 就算不是设计他，这二千两银子也不能给，这后半生要么靠这些银子东山再起，要么靠这些银子过个舒服晚年，给出去了能得个什么？一个吃白饭的女人和一个白眼狼儿子？ 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但一直以来的性格使然，让他在外人面前习惯了虚伪说大话，所以才有了两万两银子接母子两个回来的话，呵呵，他自己都不信，有两万两银子他再生二十个儿子不行吗？ 江承雪呵呵笑起来：「江元佰，你可真是一点不要脸，不要女儿也就算了，现在老婆儿子都不要了。行，你既然这样狠绝，我们也可以买下这二人抵债，不过你得写休书，写断绝书，这二人以后跟你们就半点关系没有了。」 黄氏：「行！」 江元佰还扭捏作态，但最终还是将给老婆的休书和给儿子的断绝书写了出来，一脸不舍地交给柳氏。 柳氏接了两封书，对着江元佰惺惺作态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 「江元佰，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抛妻弃子天理不容，你们不得好死，就等着妻离子散孤寡而终吧！」 黄氏扬手上前：「好你个柳氏，我好心让你进江家吃香的喝辣的，你如此恶毒！」 江承雪一把将她推开，「你做什么，连我家的人也敢打？！」 「滚滚滚！柳氏我告诉你，你就这样滚出去，家里的东西一分都别想带走！」 周泽勛和江承雪直接带着柳氏出了江府。 柳氏出了门，茫然地往后看去，心里一点也不踏实，以前在江家过得小心翼翼，但好歹也还算是有个家…… 江承雪拉了她的手往前走：「三娘，你们在我家最难的时候出手帮过我们，那时候我们家不是承诺过以后你们落难了，我们也会帮忙的吗？走吧，江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实在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让你们跟江家脱了关系了。」 「我……也没想到……」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希望那畜生对自己母子两个还有点感情的，那可是孩子他亲爹啊！她心里没有脱离苦海的喜悦，只是满心苦涩。 但这种消极并没有持续多久，柳氏很快打起精神来：「雪儿，保尚呢？保尚他怎样了？」 江承雪：「我还没有去看过，听说江元佰去衙门将他打了，不过你放心，衙门那边我们打了招唿了，会好好对待他的。我先给你找个住处，然后就去衙门将保尚接回来。」 家里已经没地方住了，就把柳氏安排在桂花巷附近那处空宅子，里面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也没事，周家现在不缺钱，这些花钱就能解决。 柳氏一边惦记着去接儿子，一边又惋惜自己藏在江府里面的私房钱，早知道已经早早拿出来交到江承雪手里给存着，虽然不多，有个几十两，加上那几件首饰，卖掉了折算一下，可能还可以凑则一百两银子呢，足够他们母子过几年日子了，如果足够节省一些的话。 周泽勛去了衙门，江承雪留下帮柳氏布置屋子，顺便叫大妞去找梁阿楚过来，柳氏身上的这伤看着也很是吓人，黄氏的心狠从这些伤痕上面便可以窥见几分。 而他们在忙着的时候，江元佰也在忙，他们前脚一走，江元佰就让黄氏出去散播消息：周家江娘子大逆不道，攀了告知便看不起娘家，逼死父亲的生意不说，现在还要强行购买娘家的宅子让娘家人无处安身，今天更是算计娘家，逼得父亲妻离子散—— 黄氏原本就是市井人士，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手到擒来，黑的都能说成白得，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加上周家最近在云州的热度，关于他们家在的风吹草动都能理解跟蒲公英种子一样四处飞散扎根， 第386章 这汤不敢喝 就如江承雪所料，两天不到，云州城老百姓嘴里都在嚼着她的名字。 这种咀嚼绝对不是好的。 普罗大众都有些仇富心理，平时你没啥问题，大家都敬重你，但是一旦有了问题，普通人会很喜闻乐见看你跌落神坛，甚至还会很乐意地为此添油加火。 周家的茶粮铺子忽然就没了什么生意，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去他们家铺子卖粮食还会被旁人拉到一边说道一番：你别去他们家买粮食了，他们一家都不是人，有点臭钱连爹都不要了，我呸，我就算饿死也不去给他们家送钱！ 第460页 总之，周家的口碑一落千丈，上门吐口水的比上门买粮食的多多了。 「雪儿，这不会有问题吧？」 杨氏正在炖鸡——对，人参炖鸡。 小两口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鸡，还都是洗干净剁成块的，虽然如此，杨氏还是发现这鸡胖得不像话，还有金黄金黄的肉呢！ 人都吃不出一点肉，这鸡还有膘，奇了怪了。不不，现在能找出一只鸡都是大怪事。 但这没啥大不了的，比起那百年的老参，这鸡什么都不是！ 杨氏如今都已经学会了闭嘴，这人参哪来的她也懒得问，就是心疼。 尤其知道这人参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江元佰还是不是个人而毁掉的，更加心疼，为了个畜生，何必搭上一根好参？ 唉，也不是。 这不是还救了两个人嘛……倒也……划算吧，毕竟人参哪有人命重要。 因为这人参太珍贵，听说东家要自己炖了吃，朱大夫一百个不放心，揪着两个年轻人交代这人参要怎么炖才好。 给两个年轻人说完又觉得对牛弹琴，这两个年轻人看着也不像是会安静炖汤的，说不定自己说半天他们听都没有听进去，所以朱大夫又热心且厚脸皮地上门，抓着杨氏说了一大通。 这一说把杨氏说得满头大汗。 倒不是这人参炖鸡有多难做，其实特别简单。老大夫的意思，这么珍贵的人参就整那些杂七杂八的了，浪费人参的药性，加两片姜加点咸盐就足够了，或者有条件再加几粒枸杞两颗红枣。别的就不用了。 尤其不要往里面弄萝蔔，老百姓吃的最多的就是萝蔔，弄个什么好菜，都想拿萝蔔沾沾味，好像萝蔔沾了味也能变成好菜似的。 但是萝蔔这东西跟人参就是相剋的，人参补气萝蔔破气，萝蔔毁了人参的功效不说，同食还叫人腹胀腹痛。 杨氏吓得不轻，那时候逃荒路上就吃人参就想着放点萝蔔进去呢，还以为人参这东西这么好跟什么东西一起吃都好呢！ 万幸万幸，那时候连个萝蔔秧子也没有，否则，雪儿当时还怀着孕，要是吃出个好歹来她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也幸好朱大夫上门来说一声，也是，人参这么金贵的东西，老百姓都知道这东西好，但一万个里面连一个都没有吃到过，又怎么知道怎么去弄呢？ 家里还有萝蔔干，如果朱大夫不来说一声，她指不定真的会想把萝蔔干弄到锅里一起炖了。 远了远了。 杨氏一边炖着人参鸡汤，一边忧心忡忡。 满城都在骂江娘子，连带着整个周家也一起咒骂，江家倒成了受害者了，城里还有人在颂扬他是如何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的，多么了不起多么励志的一个人物啊，就因为生了个孽障女儿，这些全都毁了。 「外面那些人的嘴巴，堵也堵不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说出去的，咱们周家为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咋就堵不上他们的嘴？我这心里头气得气都喘不上来，叫这些白眼狼把吃我们周家的都吐出来就好了！」 气就气在，根本叫他们吐不出来，还要被他们骂！ 江承雪坐在炉子边撸狼，两个小傢伙越长越结实，跟刚抱回来的时候干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同，也变得活泼好动了，筐子很快就困不住它们了。 「娘，没事，他们骂就骂去。」 江承雪不以为意，她前世本来就经常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倒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孤儿，别人就觉得她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不如他们的意就觉得她不对不好矫情娇气不知道感恩。等等。 要是她总是在意那些评论的声音真的是寸步难行。倒是自己不在意了，别人指责的还少了，大概是觉得打在棉花上费力不讨好吧 「哪有说的这么轻巧，你们现在身份不同了，又不是田里卖力气的泥腿子，你们——唉，好不容易在云州城讨了个好名声，你想想啊，又是瘟疫又是救灾的，你们两人为云州城做了多少？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再说了，上面那位还在云州城坐着呢，万一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杨氏越想越怕，说到这里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人参炖鸡汤，她都没啥心情折腾，偏偏雪儿闹着让她炖，说人参都掰折了，放着碍眼，正好有好几年的老母鸡，赶紧炖上吧，给大家补补。 杨氏心想，这汤也不知道谁敢喝，反正她是不敢喝的。百年老参啊，补不了她，还给她折寿呢！ 周泽勛那边给柳氏母子两个安排了一间铺子，铺子是翻新过的，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看着很舒服。两人身上都有伤，虽然自己本就想要离开江府，但还是被江元佰的绝情打击到，心情又有些低落。 周泽勛和江承雪商量，现在先带着她们做点生意，以后就把这铺子给他们，让他们也有个求生的手段。 至于让他们先卖点什么，还没想好，母子两个就在铺子里面打扫卫生，上上下下擦了一遍又一遍。 周泽勛又去肖府找了肖龙肖虎，让他们带队去京城做趟生意，两人倒是很乐意的，当初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成就感满满的。不过肖府不同意。 至于肖府为什么不同意，自然是怕得罪那一位。 做生意做卖卖这样低贱的事情，上面那位本就不满意，现在周泽勛和江承雪的事情本来就让他头疼不已，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去触霉头比较好。 第461页 等到人参鸡汤熬好，杨氏心里已经堵得踹不上气来，正在想怎么回事，外面就有从肖府过来的人请江承雪去肖府一趟。 第387章 拖出去掌嘴 周泽勛没在家，一听到肖府那边让江承雪过去杨氏就吓得六神无主。 江承雪淡定地让杨氏将大砂锅的人参鸡汤分出来一半放在小砂锅里。 来人不耐烦，催着江承雪快走，不要耽误时间。 江承雪笑道：「锅里是百年老参炖老母鸡汤，我是想端去肖府孝敬长辈的。」 来人一听便只好叫她快着些。 这些人都是太上皇身边的亲信，对江承雪的身份是知道的。 下人对其他人的态度往往取决于主子对这个人的态度。 他们对江承雪的态度与对周泽勛的态度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双标，任谁都看得出来，虽然是下人却对王爷的妃子表现出不耐烦。 太上皇对这个儿媳的态度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杨氏太实在了，使劲儿往小砂锅里捞鸡肉捞人参片，小砂锅虽然小但很能装，连汤带肉装去了大半。 江承雪从杨氏手里抢了勺子，毫不客气地往外捞。 「你你你——」 杨氏舌头打结，回头看看房门，好在别人都在院子等着，没人看到这一幕。 「雪儿，你做什么？！」 杨氏压着声音道，她恨不得将这一锅都给肖府端去，只要那边对江承雪的态度好一些，这些算什么呢？ 江承雪：「我们这边人也不少，多留点。」 两边都是亲人，不该厚此薄彼，要说亲疏，杨氏这边更亲呢。 江承雪不管杨氏怎么阻拦，硬是留下了一半。然后才盖了砂锅盖子，杨氏找了绳子过来把砂锅套了。 「雪儿，你别怕，我们去找你相公，让他去府上找你。」 杨氏嘴唇都哆嗦了，仿佛江承雪要被抓去下大狱了一般。只要找到周泽勛就行，阿勛心疼娘子，他爹又心疼他—— 江承雪嗯了一声，道：「娘，你别担心，你们等我回来一起喝汤呀！」 「好好，我们等你回来。」 江承雪出门将砂锅交给为首的，那人有些不乐意，可能想到这是给自己主子的，又小心接了过去。 鸡汤的香味顺着盖子上的气孔飘出来，真香啊！ 自从将沦落在外面的儿子捡回来后，太上皇一下子便觉得肖太妃香了，怎么看怎么顺眼，其实当初他就挺宠爱肖太妃，若不是后面换子谣言他也不至于让她搬去冷宫。 总之，太上皇现在就住在肖府不挪窝了。 江承雪才进江府就看到周泽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府门处等着，见了她，外祖母嘆口气，肖老爷的面色铁青看看她，摇摇头，很是失望一般。 「祖父，外祖母，见安。今日风大，你们不要在院里吹太久风了，还是快快进屋里去吧。」 肖老爷不吭声，老夫人忍不住责备道：「唉，你这孩子，你——」 江承雪：「外祖母，拾宝这两日乖吗？没有闹腾你们吧？」 肖老爷道：「孩子用不着操心，你赶紧进去吧，太上皇还等着呢。」 江承雪进了正厅，大概今天天气原因，屋里阴沉沉的。 太上皇坐在主位，肖太妃坐在一旁，见她进来，肖太妃看过来，无声无息地嘆了口气。 下人被摒退，出门前将砂锅交还给江承雪。 「参加父皇母妃。」 江承雪道，端着一口砂锅，也不知道该跪不该跪，不过跪肯定是不方便的，这屋里也没有个下人可以把砂锅交出去。 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站礼。 她话音才落，太上皇勐然扬手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下，落地处恰好在江承雪面前，上好的白玉杯在面前碎成千瓣飞得到处都是。 「阿勛呢？他人呢！」太上皇仿佛不愿意跟江承雪直接对话，所以生气自己儿子怎么不在，声音很大，全是怒气。 肖太妃急忙道：「主子，我这就让下面人去把阿勛也叫来。」 江承雪端着砂锅，等到上面两位对话停顿，才开口：「父皇母妃，我端了一锅人参老母鸡汤来，还热乎着，让儿媳给父皇母妃盛上吧？」 太上皇忽然呵斥道：「来人，拖她下去掌嘴！」 莫名其妙！也不说缘由！ 肖太妃吓得急忙站起来，走下堂为江承雪求情：「主子，不管怎样我们先听听雪儿怎么说，外面的传言我们不可全信啊！」 外面已经已经进来两人，虎视眈眈，但看肖太妃拉着江承雪便没有立即动手。 太上皇冷哼一声，道：「江承雪，我问你，江元佰是不是你父亲？」 江承雪：「是。」 「你们是不是故意不让江家做生意？」 江承雪：「是。」 「你们是不是逼着江家卖宅子，还要他们三日之内就搬走？」 江承雪：「是。」 太上皇大怒，抓起桌上的茶壶便摔了下来，「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父为天母为地，不敬父母者天地不容！就算这江元佰有天大的错，你作为女儿竟如此大逆不道，险恶至极！来人！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掌嘴！」 「主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先等阿勛来了再说罢！」 肖太妃紧紧拽着江承雪，她与江承雪虽然只有两面之交，但从第一感觉来说，这女子虽然缺些礼教，但确实个讨人喜欢的。 第462页 更重要的是，她与儿子彻夜长谈时，便已经感觉到儿子对这个媳妇的重视，雪儿长娘子短，提到她时眼神语气都变得快乐温柔。 她这个做娘的，护自己儿媳当然就是护自己儿子。 「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 两个男人上前就抓江承雪的胳膊，江承雪手里端着砂锅的两个耳朵，一边被肖太妃拉着，另一边被两个下人拽着，她干脆直接松手，你都要打我了，这人参鸡汤为何还要给你吃？！ 就听「啪——」地一声闷响，砂锅碎成一块，一锅的汤水鸡肉全摊在地上。 尤其是打翻在地上，这人参炖鸡的味道更加香浓，鸡肉散在地上看上去更加美味，还有那百年人参片儿刺得人眼睛疼。 好久没闻到这种味道的两个下属都愣住了，心头一慌，心想自己不会是闯大祸了吧，太上皇好像没有叫他们注意这砂锅……太可惜了，这一锅的鸡肉吶！ 太上皇的心也跳了一下，世人都以为他们皇宫里的吃香喝辣，其实皇宫里住的也是血肉之躯，不是什么神仙，皇宫外都没有的东西，皇宫里面也变不出来，这鸡汤，他也馋。 「给我拖出去！」 虽然馋，他太上皇的威严不容置疑。 第388章 这得问娘子 「父皇！」 江承雪高声叫道，整个人已经要被拖出门去。 「儿媳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说完再打也不迟。」 「对对，主子，您就先让雪儿说吧！」 肖太妃急忙上前挥开两个下属，重新把江承雪拉回来。 太上皇心里生气肖太妃这么护着这个女子，但是又不好发作，他自知对不起这个女人，又看在她是自己儿子亲母的份上，这面子不能不给。 「那你说吧，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为自己开脱！」 江承雪避开地上的汤汤水水，直视前方的太上皇，这位才是她的家公，但是始终没有一家人的感觉，这就是皇权吗？ 「儿媳是想，北方连年征战，百姓和国家都痛苦不堪，若是能够早些结束战争，让国家休养生息让人民安居乐业就好了。我们周家没权没势，出不了兵马出不了军饷，但是粮草倒是可以出个几十万斤，如果有了这些粮草，不晓得对我们大津朝早日胜仗归来有没有用处？」 别说几十万斤粮食，哪怕只是几万斤，对北方战事来说都如久旱逢甘霖。 然而江承雪这样说完，座上那位并没有喜悦，反而更加愤怒似的，肖太妃也有些尴尬拉拉儿媳，两个下人更是看傻子一般的看她。 几十万斤粮食！ 这女人说得如同儿戏一般，北方战事，兵马性命，这些哪里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这分明是嘲弄与侮辱！ 说明白点，都是在场的人不相信这个女人口中所说的话。 哪怕周家真的有几十万斤粮食，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也不值得相信，只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长脑子，轻浮得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更何况，周家已经在云州城卖了那么多粮食，还有几十万斤粮食？任何人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这女人是把他们当傻子哄吗？！ 太上皇冷笑起来，然后变成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肖太妃，立即让人找顺平王过来，让他听听他媳妇说的是些什么话！若周家出不了这几十万斤粮食，这种妖言惑众以下欺上的刁妇，留她何用！」 「主子！您三思啊，她可是您孙儿的母亲！」 肖太妃吓得瑟瑟发抖，腿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孙儿天生异人，我自然会给他找一个德才兼备的母亲，用不着你们担心！」 太上皇横眉竖目，脾气果然很差，跟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江承雪拉地上的肖太妃：「母妃，几十万斤粮食，我们周家出得起。只是——」 她看看上面那位，心里呵呵，我想为大津朝做点事情，您倒还不乐意，做好事还得求着，这谁愿意！ 「儿媳无知，惹父皇生气了，儿媳不该捐赠这几十万斤粮食……请父皇息怒。」 肖太妃站了起来，江承雪反而跪地磕头，样子十分虔诚，却起了反作用，这番话说的，让太上皇心里很是不舒服。 只觉得这女子无法沟通不可理喻，将眼睛一闭，道：「现在就等顺平王来，周家若出不起几十万斤粮食，本太上皇定要治你欺君之罪。」 「主子——！」 江承雪问道：「若是我们周家出得起呢？」 太上皇哼了一声：「那就赏。」 江承雪：「赏什么？」 太上皇勐地将眼睛睁开，语气暴躁：「赏什么用得着你苦苦相逼！」 江承雪：「是，儿媳知错了。」 等到周泽勛赶到，一眼便看到自己娘子跪在地上，地上一地碎渣汤水鸡肉，娘亲站在娘子身边，父皇坐在座上，满脸的怒气都快把房顶掀开了。 他和雪儿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外面关于江承雪的身世为人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歌姬之女，不守孝道，不守妇德，阴险狡诈，到处抛头露面，就是当代妇女之耻。 这样的言语肯定会传进肖府，传到父皇母妃的耳中也是必然，尤其是父皇，本就芥蒂江承雪的出身，现在连这层遮羞布都已经完全撕开想瞒都瞒不住，肯定会勃然大怒。 第463页 他们两个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不准备当父母心目中的乖儿子，乖儿媳，想要按自己的想法生活，肯定就要承受怒气。 可看到眼前这番情景，周泽勛的心一下子便提到嗓子口，快步走到江承雪身边，焦急唤了一声：「雪儿！」 「哼！」 上头太上皇极度不满的哼声从口中发出，冷冷道：「我还没将她怎么样，你着急什么？」 周泽勛屈膝跪在江承雪身边：「父皇，你找我们夫妻二人不知道有何事？」 「起来，我没叫你跪。」 周泽勛又爬起来，顺便把江承雪也拉了起来。 太上皇眼睛一瞪，肖太妃急忙道：「主子，两个孩子都在这里了，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吧？！」 太上皇也冷静了一下，想到他们父子现在关系也还是有些尴尬，并不亲近，还是不要恶化的好。 赐了座看了茶。 想到刚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说的话，又冷笑起来：「你这个好娘子，刚才说你们周家要捐赠几十万斤粮草给大津朝打仗用，说要帮助平定战事，让百姓安居乐业呢！」 这些是一个女人能说的事吗？笑话！ 周泽勛转向江承雪：「娘子，做好决定了吗？」 江承雪：「是，但是我无知，想来大津朝打仗，粮草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捐赠。所以惹得父皇生气了。相公，父皇说，要是我们周家没有这几十万斤的粮食，就要砍我的头呢。」 太上皇的嘴角一抽，好啊，刁妇，竟当着本太上皇的面向你相公告状，此女子果然要不得。 周泽勛一听，直接站了起来，拱手道：「父皇，你要砍雪儿的头，便将儿臣的头一起砍了吧！」 「阿勛！不准胡闹！」肖太妃呵斥一声。 太上皇哦道：「这么一说，你们周家的确是没有那几十万斤粮食咯？」 「有。」 「哦——」太上皇心中一喜，脸上顿时好看了许多。 如今最让他头痛的便是北方战乱，大津朝虽然还在苦苦挣扎，但也到了强弩之末，缺兵少粮。现在最大的期望便是，北方蛮人先坚持不住。 若是有了这几十万斤的粮食，这战况便会大逆转，打胜仗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你可否捐出几十万粮食充当军粮？！」太上皇急忙问道。 周泽勛道：「这得问雪儿才行。」 第389章 还是不捐了吧 「儿臣前二十年虽然在恩师的教导下习文识字，但是有十好几年都是痴傻模样，是恩师乳母不弃含辛茹苦将我拉扯长大，后又费尽心思为我寻得良妻，我虽痴傻，雪儿也未有嫌弃。逃荒路上，与恩师走散，幸有雪儿守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千辛万苦才得以活命。」 「到了云州城一无所有，又不敢贸然与肖府相认，恩师便想求江元佰一家接济，谁知道恩师乳母带着雪儿去江府却得了一顿羞辱，因为不想受我们家拖累，当场被写下休书将雪儿与恩师乳母逐出江家。雪儿从小没娘，受尽江家虐待，出嫁时未得一分嫁妆，断绝亲子关系时偌大的江家，万贯家产，只给了她一百两银子打发。」 「之后全靠恩师乳母雪儿操持，我们才得以在云州城安顿下来。孩子出生前后，又遇到瘟疫，我们周家揽下大责，出药草出法子，配合张大人组织全城治理瘟疫，父皇有所不知，虽然是打着我们周家的名号，但其实功劳雪儿至少该占八成，组织是她，寻找药材的也是她，劳心劳累的都是她，儿臣拍着胸脯可说，全云州城都欠我家娘子的！」 「还有年后，难民饿死无数，是雪儿赠粮救灾救下无数百姓。而后又带着我做生意积攒家产，又到薛家一把火烧了云州粮库，我们周家再次放粮。这其中很多事情，外人看来是我周家大义而为，却只有儿臣知道，这些功劳都该算在我娘子头上，只是她不在乎这些一心只为了这个家，所以所有名声才落到周家头上，才落到我头上。儿臣羞愧！」 周泽勛不是煽情的人，但他话里都是真情实意，说得太上皇和肖太妃都说不出话来。 肖太妃之前和儿子聊过，知道江承雪在家中是不可缺少的一员，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女子，却没有想到今日儿子居然当着父母的面将周家所有的功劳都跪在娘子头上，这让她很吃惊。 太上皇有点面子挂不住，之前在饭桌上，自己这个儿子就拐弯抹角还要提他的女人，而他又一句也不想听，大概是因为那几十万斤粮食在后压阵，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一下。 听儿子这般自贬，把这个低贱女人捧得如此之高，他怒火中烧，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有本事把自己儿子的魂都迷了去。 「荒唐！按你这样说，你们周家都是这个女人撑起来的，你倒是沾了她的光了？！」 周泽勛：「是！」 「放肆！那我问你们，那些药材哪里来的？那些粮食哪里来的？莫非是天上掉到这个女人手上的不成？！」 周泽勛低着头，心想，可以这样说，娘子的智慧加上那空间的强大，可不就是老天爷把那些东西掉在娘子手上的吗？ 他道：「总之不是掉在儿臣手上的。」 太上皇语塞，这就是说老天爷还真掉东西在这女人手上了？这他倒没有想过，一直以为是老天爷定然是把所有东西都给自己儿子了。 第464页 「呵！我听说有个什么泽公子，这云州城都依赖他的帮助才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不是你难道还是你的女人？」 他一直认为这个泽公子当成自己儿子。自己的孙儿降生都伴随甘霖和天龙，若有什么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也一点不稀奇。 「儿臣不是这个泽公子。」 没有多说。 「既然东西都是泽公子所出，你怎么将所有的功劳归在你女人头上？」 「是都是我娘子的功劳。」 「你——」 太上皇气结，瞧儿子这一板一眼的样子，恐怕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 江承雪一直在旁默默无声，听自己相公夸自己夸了半天，听得耳根都红了。她这人，受不了夸。 她不是高调的人，自己一家人，也不想这名声最终落在家里的某一个头上，家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大家彼此知道彼此的付出就是，非要明面上争个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做什么？要划分一二三等级？ 可既然别人非要争，她也奉陪。相公夸她的，往她头上揽的功劳，她全都默认，也不是受不起。 肖太妃见气氛干住了，急忙道：「说到底，是我们为父母的没有做好，才叫我儿在外吃了这么多苦，还多次差一点——」说到这里就心有余悸地浑身颤抖，看着眼前好端端的儿子，更加觉得珍贵，就又湿了眼睛，「雪儿，你这些年来为你们这个小家付出的，为娘记在心里头了。」 江承雪微微一笑，模样乖巧：「母妃不要这样说，一家人嘛，只要一条心，吃的苦也是甜的，付出再多也不累。这几十万斤粮食，儿媳也是想着既然是一家人，应该为父皇母妃分解一点忧愁。可惜是儿媳浅薄无知了，不懂得朝廷里面的规矩，惹得父皇不开心，还是不捐赠了吧。」 她共情能力是可以的，明明知道太上皇为何会发脾气，无非是不喜欢一个人，她做什么都是错。但她偏要从表面曲解，她也不是什么气都能往肚子里头吞的。 太上皇太阳穴突突了两下，气的。这个儿媳果然是蠢笨无理，听她说的话都觉得全带着刺，偏偏又挑不出来。 此时再想发脾气又不好发了，大家都等着吃饭，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伙夫。 肖太妃心思敏慧，自然知道太上皇的意思，开口圆场。 「雪儿，倒不是这样说……难得你有这样的深明大义，有这样的豁达胸襟，这粮食朝廷还是需要的，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你的这一举动，功不可没。」 肖太妃说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几十万斤粮食那是多大一堆啊？够这云州城吃多久？这两孩子不会是故意和他们父皇吹牛的吧？到时候拿不出来—— 江承雪道：「虽然如此，但父皇一定还有别的想法，粮食还是由朝廷出吧，我们平民百姓出那么多粮食不合规矩吧？老抢功劳太过高调，不太好，据说京城那边也缺粮食，我们还是把粮食拿去卖了吧，少说可以挣上千两银子呢！」 第390章 好一个奸诈商妇 肖太妃：「雪儿，这事情还是要再考虑考虑，几十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一定要多考虑，不能一时性急就做了决定，这样吧，今天就不说这事情了。我让府上厨子做点吃的，你们也饿了吧？吃点东西，再去看看小拾宝，孩子两天不见你们都想你们了。」 江承雪道：「母妃，不必要府上麻烦了，出来时家里已经在备饭了，我打算打着拾宝回去吃。」 她没提周泽勛，相公在哪里吃饭她在外面可不给他做主，尤其面前还是他父母。但是自己的孩子，她要做主。 肖太妃：「你要带孩子回去啊……也是，孩子这样小，留在母亲身边晚上都睡得香一些。」她转头看看太上皇，见他不说话，便道：「那好，我等一下给孩子收拾一下，你抱回去吧。」 周泽勛道：「父皇母妃，今日我就不陪你们用膳了，母妃说得对，几十万斤粮食的事情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回去和雪儿一通商量。」 太上皇闷声道：「商量什么？」 周泽勛：「雪儿既然说要运到京城去卖，这中间要准备的事情多得很，都要考虑齐备了，才能动身。」 太上皇气得鬍子都抖了，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主子——」 肖太妃唤道，太上皇头也不回，一下就不见人了。 「娘，你跟我们一起去桂花巷吧！」 太上皇一走，江承雪便拉了肖太妃，连称唿都变了，什么母妃母妃的，感觉好疏远，还是娘亲切。 肖太妃一愣，瞧见江承雪眼中的星星，忍不住笑着指指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是一点也看不懂你。」 前头被太上皇那般训斥，正常人好几天都缓不过神来，这位倒好，一转身就笑吟吟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不能说不强大。 也不知道她是心思大条，还是—— 肖太妃勐地想到儿子说周家现在的一大摊子生意都是这丫头支开来的，顿时觉得这丫头在眼中的形象不同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别有深意的，与他们以为的这女子粗鲁浅薄愚蠢无知什么都不懂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丫头精着呢！不仅很精，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又看向地上的鸡肉和人参，惋惜得不行，拉着江承雪的手：「雪儿，难为你一片孝心，也可惜了这一锅补汤，不过你们也不要怪太上皇，这些年百姓不好过，太上皇和小皇上也都不好过，愁虑多了气血攻心，脾气便也暴躁，你们体谅着些。」 第465页 江承雪看看地上，道：「还是有些可惜，这百年的老参，若不是因为损毁了，我们也是千万不捨得吃的。」 肖太妃更是过意不去，周泽勛拉着母亲的手，笑道：「娘也不要可惜了，毕竟已经这样了。娘，雪儿想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呢，上次也没能一起吃个饭……」 说起上次吃饭的事情，肖太妃更更更不好意思，虽然不是她能决定的，但始终觉得自己心有愧疚。 「好啊，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抱孩子。」 肖太妃回了自己那屋，屋里的乳母都已经退到外面来，太上皇正坐在床边逗他孙子。 「主子。」 「嗯。」 「阿勛他们要将孩子抱回去。」 「哼。」 「我去一趟桂花巷，晚上吃了饭再回来。」 「哼。」 「主子，我想着，阿勛他们若是真有那几十万斤粮食，雪儿也说可以捐出来，我们就接受了吧？北方的兵马拖不起，这一仗打了三年多，百姓也熬不起了。我晚上劝劝他们，就说您愿意接受这粮食了，再许他们个什么，您看好不好？」 雪儿那丫头就是故意让她公公下不来台的，不是不懂眼色！不过她也可能真让太上皇亲自低下身子给儿媳妇赔不是，这个时候就得家里的女人在里面斡旋，女人的脸面总没有男人那么金贵嘛！ 太上皇心里这气窝着呢，闷气，发不出。 玩着孙子的小手，没好气地问道：「太妃，你怎么看，那女人真有那般本事，周家现在的成就都是她盘出来的？」 肖太妃看向床上乖巧可爱的孩子，道：「主子您也说这孩子非同一般，是真龙之子，承天运而生，若真是如此，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主子怎么看？」 「哼！我怎么看？我看着女人胆大包天，想踩到我头上去！」 肖太妃吓得噗通跪地，发誓道：「主子，雪儿她绝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想——」 太上皇看看她，伸手将她拉起：「我何时叫你跪了，不是让你不要动辄就下跪吗？」 肖太妃苦笑一下：「习惯了。」 在宫中规矩森严，她这习惯还得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是她才生了公主，宫中谣言四起，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怒气很大，她自然动辄就要下跪，一跪就跪到冷宫去了，后面虽然没见到自己男人几面，但是这习惯却保留下来了。 与其说是对自己男人的惧怕，还不如说是对皇权的惧怕。生死对错不过是皇权下的一言一语。 太上皇听了，也有些愧疚，心里的闷气被冲散了些，嘆息：「这些年苦了你了。」 肖太妃道：「有主子这一句话妾身便足够了。主子，您刚才说雪儿——」 「我们是小瞧这女人了。」 从正厅出来，行了一路，火气压下去冷静了许多，很多事情就能想明白了。 这女人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去买江家的宅子，找江家的麻烦，还闹得全城皆知，生怕传不到自己耳朵里面一样。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都不会在自己耳朵下面闹这些大动静，恨不得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毫无瑕疵，她倒好—— 既然她并不是傻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就是故意的。 这样一想便全都通了。 这江承雪哪里是去找江家的麻烦，她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罢了。 今日上门就说要给北方捐赠军粮，恐怕也不是一时心急为了逃避挨打而编出的瞎话，她就是早有准备，打自己一个措施不及，弄得自己被动又下不来台还不能把她怎么着。 如果他想的都是真的—— 「这女子分明就是来给我立威风的！好一个奸诈商妇！」 第391章 是自己人 两人想到一起去了，这丫头一点都不蠢，心眼多着呢。 心眼多是一方面，她还敢做，胆子大，也能担住事，不是谁都能冒着声名毁于一旦的风险去让全城唾骂，也不是谁都敢把自己不堪的过去撕开来让众人围观。 他们以前是真的没有把这女子当一回事，就因为她是商贾之女，就因为她是小门小户庶出的女儿，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她眼光浅薄无见识，或许有些小心眼却无大才智。 他们对江承雪的这种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以至于现在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女子是这样的人，甚至觉得惊诧，觉得头皮发麻，觉得这个女子城府好深。 肖太妃有点为自己的儿子担心了。 天下父母都是这样，害怕孩子的另一半太蠢，又害怕孩子的另一半太过精明，总归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吃亏，前者怕自己的孩子没人帮衬，后者怕自己的孩子被身边人算计。 真难。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肖太妃道：「主子，这不是一件喜事吗？阿勛与雪儿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跟我们站在一处的。雪儿对江府这事情虽然做得过分，但阿勛不是说了嘛，江府对她的确不好，还断了亲子关系，事情也不能怪雪儿一人。再者，不管她对自己娘家怎样，对这云州城总是有恩的，而且还想着为整个大津朝出力，这份心胸还是可钦佩的。」 太上皇闷哼一声：「心胸？有心胸她怎会连自己父亲都容不下？再说，谁知道是她的功劳还是咱儿子的功劳？瞧你儿子那蠢样儿，被这女人迷得团团转，你敢说今日的这番说辞那女人没有在背后掺和？哼！」 第466页 「主子……」 「这女人心机如此之重，为了给我立威风就能不要自己的名声，不要自己的脸面，也丢尽夫家的脸面，看着有些谋略，却实则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这种女人留在后院你儿子就等着以后鸡犬不宁吧！不光会搅得后院不得安宁，就连前厅的事情她也会搅和！」 那股狠劲儿让人厌恶害怕。 太上皇恨恨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自己了，心里憋闷难受，他可不想自己儿子再遭自己一样的罪。 肖太妃道：「主子，雪儿这丫头很是不情愿自己的夫君成为王爷进朝为官呢，二人就想以后过这种平静的生活。」 「真的？」太上皇道，他是怕了总有身边的人惦记皇位——虽然皇位现在不在他名下，但其实还是他说了算的。听自己太妃说这女人并不想着成为王妃他心里居然舒坦了许多。 没这心思就好。 他的东西，他愿意给你是一回事，本来是要给你的东西你提前抢去，他心里就极大的不高兴，不管是五王爷还是周泽勛，都一样。 肖太妃继续道：「您说是不是？不管阿勛和雪儿做什么，他们都想着自家人，对我们对大津朝都只有好处。」 太上皇嗯了一声，这两口子不想着谋权篡位，他便没有防备的必要，是自己人，又想着给北方捐赠军粮，这就是从根本上给他帮忙。 心里更加舒坦了。 道：「也是。不过江承雪这女子实在配不上咱们儿子，我已经让皇上另外赐婚给阿勛，正妻必须有名有姓，贤良淑德，端庄大方，能够镇得住后宅，早些把这事定了，免得顺平王被人笑话，堂堂王爷怎么能叫歌姬之女商贾之后做正妻？江承雪就让她做个妾，也算不亏她。孩子——，孩子就过到正妃名下，对孩子有好处。」 肖太妃心里咯噔一下，劝道：「主子，阿勛和雪儿感情正浓，这样安排恐怕——」 「这事你不要操心，不是要去桂花巷吗？去吧，我多叫几个人跟着你。」 肖太妃这次随二人去桂花巷便显得隆重了许多，孩子的乳母跟了两个，身后的常衣侍卫跟了十个，还提了礼，现在吃食短缺种类稀疏，所以走亲访友带些粮食是重礼，不过桂花巷一点也不缺食物，所以肖太妃从肖府带的是些布匹，还给杨氏带了簪子以及上一次答应的宫中御赐的美容膏。另外给郑伯路带了一坛十年的女儿红。给春芽带了红布，给阿通带了两卷书。 郑伯路一家正魂不守舍，担心小两口到肖府被上面那位责难，看到二人不仅回来了还把肖太妃带回来了，不仅如此，看着派头，好像不仅没有被责难还讨了太上皇的欢欣？ 杨氏忍不住双手合十心里阿弥陀佛，还是人参鸡汤真管用。 十个常衣侍卫安排在院外站岗，两个乳母江承雪也觉得妨碍他们自家人说话，便给了银子让她们各自回家去，有杨氏在用不着她们。 两个乳母拿了银子，在夫人的示意下欢快地离去。 杨氏赶紧下地窖拿肉，又冲着院墙喊隔壁孙氏送点豆干鲜豆腐豆浆——总之有什么都送过来就是了。然后抓了春芽，娘母两个赶紧弄饭。 周泽勛和郑伯路说着铺子的事情，阿通在灶边帮忙。 肖太妃抱着孩子和江承雪躲在隔壁屋子说话。 肖太妃心里有事，面上就有愁容，几次欲言又止，江承雪挽着她的胳膊，盯着婆婆怀里的孩子，孩子越来越精神，小手喜欢乱抓了，嘴巴里还时不时发出「巴巴巴」的声音，开心得很。 「娘，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呀？」 肖太妃自然是有话想说，但是又不能说。太上皇要给阿勛重新找正妻的事情，叫她怎么好说？可是又觉得瞒着雪儿不好，这样重大的事情总得叫这孩子有个心理准备。 之前儿子就给她说了，这辈子就想一世一双人，过简单平淡的生活…… 唉，这哪里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 「雪儿，江府那边……你们怎么这么莽撞吶？无论那边做了什么，你们都该再忍一忍的，太上皇这边在云州城住不了多久，你们——」 若不是闹得满城唾骂，太上皇应该不会这样着急给儿子赐婚吧？ 她忍不住小声责怪起儿媳。太莽撞了。 第392章 以后还是一家人 「娘，我是觉得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江府与我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亲系，我跟江府只有仇，等着报仇我已经等了十八年，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江元佰他们害死了我母亲！」 江承雪道。 其实为母报仇的事情的确可以再等等，江元佰跑不掉的。但是大大方方公开自己出身就不能拖，趁着皇权虚弱趁着周家此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她就要让大家都知道她是歌姬之女，让大家都知道周泽勛的妻子是个商妇，知道她会怎样对待自己的仇人。 总是做好人就没办法做出格的事情，他们之前树立起来的为心怀百姓的大善人的美名也在这两天分崩离析，这就是一直做好人的代价，大家需要看到你一直是好人的形象，大度宽容甚至捨己为人。 形象一旦破灭就极容易被反噬，周家的铺子生意不就一落千丈了吗？ 但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在现在这个物资仍旧十分匮乏的时候，哪怕是被全城唾骂，依然撼动不了周家的地位，毕竟全城的粮食都是从周家出的。 第467页 重新树立形象就好，但这一次周家并不是一个大好人大善人的形象，所有人的人都会知道周家是有底线的，越过了底线他们便会足够狠，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一定可以毁掉。不要轻易去招惹周家，他们并不是善良的傻瓜。 这个形象不光是为一般百姓立的，也是告诉别的一些人，他们不是软柿子，不软而已很有实力，做自己人多好，别捏，小心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周泽勛的尊贵身份，使得江承雪的出身变成了污点。 「这个事情阿勛怎么没有给我讲过……孩子，难为你了。只是要报仇也可以有很多办法，如今闹得全城……你一女孩子怎么受得住？」 她说得很委婉了，这不是江承雪一个人听听骂的事情，背后牵扯得太多了。 江承雪笑了一声，道：「娘，我不怕，我本来就是这个身份，除非我重新生一次，否则改不了，人哪能不要自己的过去活呀？现在不被人发现，偷着藏着，以后就更加害怕被人发现，一辈子小心胆战，一旦被发现了就像是炸弹一样，比一开始就被人知道可怕多了。我娘是歌姬也好，我自己是商妇也好，我娘生下我爱我，她就是一个好娘亲，我凭什么嫌弃她？外人凭什么要我将她藏起来？我自己当商人，不偷不抢还百姓我有什么可自卑的？我江承雪堂堂正正，他们骂就骂吧，反正又骂不死我。」 肖太妃愣住，居然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暗道，可惜皇家之中哪能有这些坦坦荡荡？有些事情哪怕知道瞒不到最后也要瞒一天是一天。 笑道：「没想到你年龄不大倒是有点通透。」 江承雪道：「也没啥，一个人过的时间久了，想得就多了。」 肖太妃以为江承雪说的是自己在江府被排挤的事情，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唉，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你若知道你相公要另外娶其他女人为正妻，不知道要怎样伤心…… 家里的豆油见了底，杨氏在地窖挑了半天才挑出一块肥肉多的五花肉，在锅里狠狠熬出油，然后才把各种菜倒进锅里先煎炒然后加水炖煮。 这顿是晚饭，晚上吃大米饭不大对，就熬的白米粥，熬得稠稠的，香糯无比。 一上桌每人先来半碗鸡汤，鸡汤里面还有两块鸡肉，每个人碗里都差不多，好像没有谁特别突出。 汤是江承雪舀的，以她对杨氏的了解，肯定肖太妃周泽勛和自己满满一大碗，剩下的人就倒点白水充当鸡汤。 好不容易吃个百年人参炖鸡汤多难得，大家必须人人有份。 肖太妃拿汤勺搅动碗里的鸡汤，香味扑鼻，想到肖府地上的那滩鸡汤，心里不是滋味。也突然明白江承雪为什么要叫她来桂花巷，原来是叫她来喝鸡汤的。 杨氏跟太妃同桌吃饭，紧张，本来是想自己随便找个地儿坐着吃了就行，雪儿非要把她拉上桌，说是自家人要一起吃，肖太妃也拉着她非要跟她坐在一起。 见肖太妃光搅着鸡汤不吃，杨氏心里就紧张，大逆不道呀，送给太上皇和太妃吃的人参鸡汤，他们自己不仅留了一半，现在更是上桌一起吃，这太吓人了。太妃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太妃娘娘……」 「不是说好叫姐姐吗？」 「咳，姐姐，你不要怪罪，这人参鸡汤我们是想都拿去肖府的——」 江承雪喝着汤，插嘴：「是我要留一半的，肖府一半我们自家一半，都有得喝。」 肖太妃笑道：「是，雪儿想得周到，妹妹你这汤熬得真好。」 说着就喝了一口，心想，罢了，也不心疼主子喝不上这汤了，他自己非要一上来就发火，好端端一砂锅的鸡汤啊，叫他自己心疼去吧。 周泽勛去开了女儿红，桌上除了春芽和阿通都给倒了酒，男人多些，女人倒了个碗底，意思意思。 杨氏本不想喝，说要照顾孩子，江承雪笑说会拜託隔壁孙氏和丁氏帮忙照顾，她们都是有孩子的，又是细緻的人，可以放心。杨氏这才扭扭捏捏答应喝两口。 女儿红的度数要比之前喝过的酒高一些，男人喝着痛快，女人一喝便上头。 肖太妃借着微微的醉意，再次跟郑伯路两口子表达了谢意。 阿通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大嫂，你们为什么要叫这位婶婶叫娘？」 大家都是一怔，喝了酒，忘记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周泽勛和江承雪的身份了。 周泽勛看看长辈又看看江承雪，道：「春芽，阿通，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其实我是爹和娘收养的孩子，这位才是我的亲娘。不过你们也不用多想，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春芽和阿通瞪着眼睛，吃惊是吃惊的，但是也不是那么吃惊，毕竟自从来了云州城以后家里的情况就变的让他们费解，费解久了脑子里自然会生出很多想法，他们心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对于周泽勛的话，他们几乎没有花什么力气就接受了。 大哥大嫂一直都住在这里，没有离开，所以他们相信大哥说的是真的，以后还是一家人，这样就足够了。 第393章 该给到的尊重 家长里短说完了，肖太妃话锋一转，提起今天下午说的那事。 「阿勛，雪儿，北方军粮的事情，娘觉得你们一开始的想法更好一些，大津朝缺粮食，北方也是饥饱线上苦苦挣扎，就像雪儿说的，若是得了你们的救济，一定可以早日结束战乱，还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今日在肖府，你们爹是脾气暴躁了些，委屈了雪儿，但听到有这批粮食，他心里其实非常高兴的。」 第468页 一般人要是听到太上皇喜欢个什么肯定会乐颠颠地双手奉上，还觉得荣幸至极。 江承雪喝着酒，头晕，但是脑子清楚得很，道：「娘，哪有呀，我看爹他一点也不想要。还是算了吧。」 周泽勛一愣，桌下的手拽拽江承雪的衣服，虽然说话的是娘亲，但是他们都明白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肖太妃：「雪儿——」 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今天从头到尾没看她露出生气的表情，但是这气憋在肚子里呢。果真还是孩子，怎么能跟太上皇生气呢？ 江承雪干脆趴在桌上，像是醉了，口中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肖太妃不知她是真醉还是装醉，但只能转向自己的儿子：「阿勛，粮食的事情为娘请求你们帮帮大津朝。」 她言辞恳切，连年战乱，谁能过的好？她虽是后宫女人，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周泽勛有些不忍，但还是忍着没有随意答应亲娘。 「娘，这个事情我还要和雪儿好好商量一下，我自己做不了主的。」 「哦……」 肖太妃应道，看看儿子，又看看桌上的江承雪，心里更加确定这儿媳其实是个聪明人。 「那你，和雪儿好好商量一下，钱的事情以后再挣也是可以的，这粮食本该是向你们购买的，等国库充盈了——」 她话没说完，只开了个头，朝廷的事情他不知晓，给不给赏赐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承诺。再说了，国库亏空不是一年两年，充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能模稜两可的提上一嘴。 「娘，朝廷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都交给爹去办吧，我们这边也会好好商量的。」 周泽勛道。 肖太妃心中无奈，她一个女人也不想也无力去操心朝廷的事，他现在不过是操心自己男人的事，给他当个说客，谁叫他脸面尊贵不能轻易屈尊降贵呢。 酒足饭饱，江承雪仍趴在桌上，杨氏跟春芽将她扶到隔壁屋里去躺着。 回来后，肖太妃便准备回去了。她有些上头有些晕，但头脑还是清醒的，行动也便利。 虽然随了侍卫过来，周泽勛还是担心，要送她回肖府。 肖太妃拉了杨氏，想让她陪自己走一截。 杨氏喝了酒，没有那么拘谨，二人姐姐长妹妹短一路和谐。 走了一条街，送得也够远了。 肖太妃拉着杨氏走远几步。 「妹妹，刚才我们在饭桌上说的事情，你回去劝劝雪儿，他们亏的以后朝廷一定会补偿给他们的。」 「这……」杨氏犯难，「我怕没用啊，两个孩子主意大着呢，他们决定了的事，再劝也没用。」 肖太妃哦了一声，也觉得无奈。 又偷偷打听：「妹妹，雪儿在家里……说话顶事吗？」 说到这个杨氏就笑了：「我们家雪儿呀，你别看柔柔弱弱一般，主意可大了，自从逃荒以来，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张罗的，以前我当家的说了算，现在是雪儿说了算……哦，是他们两个说了算，阿勛疼娘子，又大度，好多事情都随着雪儿，夫妻两个就是那个那个……」 「琴瑟和鸣？」 「琴瑟和鸣是什么？」 「就是夫妻感情好，心意相通。」 「对对，还是你们大户人家的女子懂得多，是这个意思，他们感情好得很，去哪里都是一起，干什么都是一起，也不争不抢，真是一对好孩子！」 肖太妃笑着应和，「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二人感情十分坚定。」 心中进一步确定，阿勛今日在肖府说的那些关于江承雪的话，至少有五六分是真的。 杨氏半道儿折回去，周泽勛则把娘亲一直送到肖府，又被侍卫送回桂花巷。 回了桂花巷便进屋去找娘子，江承雪正在床上躺着。 周泽勛上前摇晃一下：「娘子，醒醒。」 江承雪眼睛一睁翻身起来，哪有一点醉意。 「你送娘回去了？」 「送回去了，你还真是装醉的呀！」 「那一点酒哪能真的喝醉，就是有点头晕而已。阿勛，我们今晚又得忙了，地里的花生必须收了……」 周泽勛握了她的手将人圈在怀里，道：「时间还早，不急。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装醉？娘肯定是奉了我爹的意思说那些话，算是我爹已经服软了呀。」 江承雪哼了一声，在周泽勛的怀里挣扎了一下，道：「自从你爹见了我，可有一次正眼瞧我？可有一次正经与我说话？今天我一去他便要人拖我出去掌我的嘴，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就连为大津朝做点好事我还得跪着求他让我做？」 周泽勛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娘子受的这些委屈，他怎么会不知道？将下巴压在她肩头，低声道：「雪儿，你受委屈了……」 江承雪道：「他年老辈分高又威高权重，我不要求他给我道歉，但是正儿八经的肯定必须有，该给到我的尊重必须给到，否则这粮食我是不会给的，让你娘在中间当说客也不行。」 「我知道了，对不起，先前我是害怕我娘为难。」 江承雪缓了口气，情绪平静了些，笑道：「不打紧的，你爹现在又不能把你娘怎样，事情都是我们在做，你又是你爹看重的儿子，你爹还欠着你娘那么多，现在巴结你娘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第469页 「你说的是。」周泽勛揉揉江承雪的头，笑道，「就随你的想法来。」 江承雪躺在相公怀里，喝了点酒，这种状态刚刚好。 有些话她没有跟周泽勛说，她这样也不光光是要为自己争个脸面，她就是——嗯，趁人病要人命。 趁着皇权虚弱，赶紧巩固周家的地位。要么被太上皇拿捏，要么反过来拿捏住太上皇。当然还是拿捏住太上皇比较好，否则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过不下去。 同时趁着国弱让周家赶紧强大起来，等到大津朝缓过气来的时候，他们周家便不是在太上皇控制之下的，是自由的，哪怕是太上皇或是皇上也不得任意给他们脸色看。 当然，功高盖主是危险的。 但是如果他们不沾染朝廷之事，再加上周泽勛的特殊身份，以及他们自己不与朝廷为敌的立场还能富国强民为国库多添银子，对于双方来说，和和气气客客气气才是最有利的。 这些当然不能对周泽勛说，不管怎样，那是他爹，伙同自己的媳妇算计自己老爹，还是会有些心里不适吧？ 不过，很多事情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彼此心里未必不知道。说出来破坏和气，不说出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394章 接你回宫 周泽勛和江承雪当晚就在空间忙了一晚上，借着皎洁的月光挖花生。 而他们在地里忙活的时候，肖府里面太上皇又在生闷气。 肖太妃回来前，京中又送来加急信，北方粮食短缺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而蛮人却还在步步紧逼，没有丝毫退意。 他那窝囊的小儿子也来信求父皇赶紧回京，政务繁重他不知如何是好，朝廷中亦是散沙一盘。 太上皇看了信，坐在椅子中就想着那锅被打翻的鸡汤。此时什么也不想去做，只想痛快吃顿肉喝顿酒。可惜了那一锅…… 太累了。跑到云州城来也不得安宁，三天两头都是京中急信，一日空闲都偷不得。 听到肖太妃回来他立即打起了几分精神。 「如何？」 他问道，声音中有些急切。如今形势，不管是北方战乱，还是朝廷混乱，只要有了这几十万斤的粮食，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顺着解决便是。 肖太妃言语不得，只能一脸愧疚地看着太上皇。 「爱妃，究竟怎么一回事，你说话！」 「粮食的事情，两个孩子没有答应下来——」 「什么？！」 「主子您不要动气，」肖太妃急忙上前给太上皇抚背，「我看雪儿是误解了您今天的意思，以为您是不稀罕他们的粮食，所以还想着将粮食拿去卖掉。」 肖太妃心想，雪儿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犯这种误会？分明是赌气啊，但是她又不能说「你儿媳跟你赌气呢，你自己小心办法吧」！ 太上皇哼了一声，道：「这女人是记恨上我了？恨我要打她的嘴砍她的头？」 「主子，怎么可能！她……她大抵是有些委屈吧。我们自打和阿勛相认，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也没给个好脸，人家孩子为了我们阿勛为了支撑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心里怎么会没有委屈？」 「笑话！还她支撑起了一个家呢！就凭她？」太上皇气得转了几个圈，道：「去把阿勛找来，我亲自跟他说！」 「明日吧，阿勛喝了酒，醉了。主子，您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再让阿勛来府上。可好？」 掌权久了，控制欲就不是一般的强，太上皇本不想答应，但肖太妃又是一通温柔劝解，他这才忍了。 老夫老妻相拥而眠。太上皇忽然有些感慨。 这些年来他女人还是很多，但是实在没有对哪个女人特别亲近，表面上再宠，心永远靠不近，躺在一个榻上也觉得无聊觉得寂寞，倒是这几日和这冷宫里面出来的弃妃躺在一起，心底生出了安宁放松愉悦之感。 他忽然就后悔应了肖家的亲家，放肖太妃回来养老，心中想着自己回去的时候把肖太妃也带回去。 他老了，那些年轻的女子让他倦了，身边只需有个体己人便足够了。 「爱妃，这几日我便要回京，你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那就多住几日，我隔些日子再派人来接你回宫。」 肖太妃吓得啊了一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子，您不是许我以后留在娘家吗？」 她是贪恋这几日主子对她的温柔，也贪恋两个人的温暖，但是——但是一想到那冷宫深院她便心生恐惧，况且，她还想守着自己的儿子呢！留在云州城，留在肖府就是她的愿望！ 「爱妃，我知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放心回宫之中我就重新给你安排宫苑，你以往缺的少的，我都加倍补给你，以后再不叫你受委屈了。」 太上皇难得地哄着一个女人。 肖太妃仍是一脸苍白，满眼惊慌。 被身边的人拉着又慢慢躺下，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次日一早，周泽勛便不知道从哪里扛了一麻袋花生出来，给隔壁，让孙氏丁氏想想办法，榨些花生油出来。家里豆油吃完了，他们吃油吃习惯了，没有油不行。 花生晾晒过了，还没有脱壳。 女人们抓了一把在手里，看看花生看看两个东家，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孙氏道：「东家，这些花生榨油？！这么好的花生——！」 第470页 油嘛，不吃也可以，这花生这么好，榨油太可惜了，做种子多好啊！还是新花生呢！捏碎了壳，里面的红米米大粒大粒的！ 丁氏也道：「听说东家在城外有地，这种子拿去做种，过个几个月那就有吃不完的花生了！」 江承雪笑道：「做种子的花生我们还留得有，你们赶紧榨油吧，我们家油缸里没油了都。」 「哦——」 女人们道，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究竟跟了个什么家庭啊，神仙似的！什么都能搞得到！ 「我们这就去做，你们等着吧，最多今晚上就能有花生油吃了。」 旁边小豆丁伸手来摸花生，馋得眼睛都直了。 被孙氏一巴掌打掉，红着脸讪讪笑道：「对不住东家，小孩子太久没看不到花生……你们放心，我们绝对看好孩子，不叫任何人偷吃！」 江承雪抓了一大把花生塞给那委屈得眼泪直转的孩子，道：「这些年孩子也受苦了，孙姐没事，孩子要吃就给他们吃吧，看把孩子馋的，这么多花生不怕他们吃。」 两个女人急忙感激地弯腰：「谢谢谢谢！」 「你们的活又多了，辛苦你们了。」 「哪里哪里，一点也不辛苦！」 哪里辛苦啊，不知道外面的人多羡慕她们呢！跟着周家吃得比外面的大户人家都好！ 她们一点不觉得苦，只觉得幸福极了。 交代了榨油的事情，二人便直接往江家去，还把家里的男丁都带上了，反正这两日生意一落千丈，今天干脆把门关了。 三日期限已到，江家该从那宅子滚出去了。 第395章 双重准备 刚走没多远，柳氏便跑着追上来。 「雪儿——」 现在柳氏的穿戴和以前在江府不同，在江府的时候虽然也朴素，但江元佰那人好面子，即便对自己的女人吝啬，衣装上边也要求与外面普通妇人有区别，所以在江府穿衣的料子还是不错的。 现在她换了麻布衣，头上的玉簪也换成了木簪。 脸上的伤还没好，淤青这种伤第二三日的情况比当时看起来的要恐怖得多，然后才会慢慢消失。 柳氏不好意思地遮了遮脸，将江承雪拉到一旁。 「雪儿，忘记了给你说，江元佰有一个首饰箱子，镶着珠宝，金线掐丝，一看就十分贵重，雪儿，那是女子用的箱子，绝不可能是孟氏的，我想着……也许是你娘亲的，被江元佰霸占了，他们今日要搬离江府，你注意瞧瞧！」 江元佰占了雪儿娘的财产不知多少，但早就死无对证，柳氏想来想去那首饰箱子应该是雪儿娘的，这孩子可怜，亲母一件物件都没给她留下，要是能要回那箱子，也还有个念想。 江承雪明白了柳氏的意思，点头：「三娘，谢谢了。你回去吧，和保尚再养养身子，这两日该忙了。」 将近十人来到江府门口，今日是最后一日，江府居然静悄悄的，好像一切如常。 「周公子？」陆先生问道。 「陆先生，敲门，他们今天自己不搬，我们就帮他们搬。」 周泽勛拉了娘子站到一旁，这里这么大的仗势立即吸引了许多人过来围观。 陆先生是个有学识的，又年近半百，敲起门来太过文雅。 周泽勛便喊道：「陆先生您歇着，王老二你来敲，大声些。」 王老二现在跟着周家底气也足了胆子也大了，也敢揣摩东家的意思了，提着拳头上前将门砸得「哐哐哐」响，嘴里喊道：「有没有人？开门啊——」 敲了十来分钟终于听到门里有响声，准确说是哭声。 然后大门一开，孟氏一身素衣，头髮散乱，怀里抱着婴孩，号啕大哭地出门，一出门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诉起来。 她身后跟着出来的是江家其他人，小妾也一样穿得可怜兮兮，哭哭唧唧的，江元佰默不吭声地站着，而其他下人也是一片哭兮兮。 哭丧似的。 「江承雪，你没良心，你就要把你亲爹逼死咯，江家全府上下二十几口你都要逼死咯——」 孟氏哭喊。 江承雪呵呵，江元佰果然是不会简简单单搬出去的，这不是，准备给她制造舆论压力了。 孟氏的哭喊很有感染力，加上江家下人一片配合的呜呜呜，周围老百姓越围越多，情绪被疯狂带了起来。 就有人开始打抱不平了。 「江承雪你做个人吧，你也不怕天打雷噼！你这种女儿生出来干什么哟，早掐死就好了——」 「周家人也不是东西，祸害找祸害，女人不懂事，你们周家也跟着胡作非为，迟早完蛋！」 「江承雪差不多得了，挣了几个钱就自称江娘子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云州城百姓把你们养肥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就是，以后大家都不要去他们家铺子买东西了，看他们还能狂起来不！」 …… 人声哄杂，吵得周家的下人们都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就几个人，面对周围围着的数百人当然会恐惧起来，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两位年轻的东家。 二人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走上前掏出三天前签好的卖卖契约对着江元佰抖开。 周泽勛道：「江老爷，都是生意人，你这样子是不是不讲诚信了？」 第471页 一脸苦楚颓废的江元佰抬眼看看二人，心中不由有些惧颤，周围骂成这样，这二人竟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影响，反趁得他们如同跳樑小丑可笑至极。 江元佰：「贤婿……」 「错了错了，」江承雪笑道，拿出亲子断绝书也在江元佰面前抖开，「江老爷，这是年前我们逃荒来此时您与您夫人迫不及待写下的东西，你连女儿都没有，怎么来的贤婿呢？」 江元佰的面孔涨红，张口结舌。看到周围人眼中又是女儿欺负老爹的一幕，一时间骂声更大了。 陆先生都有些受不住，走过来低声问道：「东家，这要怎么弄？」 是要继续，还是先回去避避风头，然后再处理这宅子的事情？自己两位小东家都已经被骂得不是人了。 周泽勛道：「江老爷，是您给这些不明就里的旁人解释一下，不是我们逼你们离开，是你们自己卖的房子，然后马上搬走，还是我们带人进府帮你们把东西帮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这是逼迫的语气。 江元佰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二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再挣扎也没用似的。好在，他们的名声也毁了，听听旁人骂得多难听，自己过不好，他们也别想过好。 「唉，没想到我们父女关系会闹到如此地步……」他看向坐在地上还在嚎啕大哭的孟氏，还有她怀里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道，「夫人，别哭了，走吧！我江某人……命苦！罢了！」 说得那叫一个无奈那叫一个无辜！ 很成功地博得了围观群众的同情，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周泽勛拉起江承雪的手捂在手心，江承雪笑笑：「没事，我还不会被这些咒骂吓到。」 江元佰也是做了双重准备的。第一个准备，利用围观的百姓将江承雪吓退，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打江家宅子的主意，甚至还的给他江元佰赔礼道歉。 第二重准备，万一这二人油盐不进，那就搬出去，外面的宅子也看好了，虽然老破小，但是便宜，暂住一段时日还是可以凑合的，如果以后在云州城还待得下去就去弄套大宅子，待不下去就直接离开不耽误。 而且，他们搬去那种屋子，保准让江承雪和周家被外人骂到翻不了身，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只能搬了，家里家当也收拾好了，搬走即可。 第396章 箱子 江元佰家男家丁也不多，出力气的活女人又干不来，所以这家搬得很慢。 江承雪叫了一个自己人过来，让他去衙门找张大人，让张大人派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害怕等会儿会骚乱。 下人咽着口水应下来，硬着头皮去找知州大人，腿都是软的。 他是头一次知道，百姓家里搬个家还能去找知州大人帮忙的。这种做派也只有周家干得出来了。 「雪儿，怎么了？你觉得等会儿还要起争斗吗？」周泽勛问道。 「刚才三娘跟我说江元佰占了我娘的首饰箱子，我等一下想讨回来。」 当然不可能和平地讨回来，所以还是请衙门的来旁边坐镇比较好，万一引起群愤，他们十个人不可能抵挡住这么多百姓。 东西实在太多了，宅子里面桌子板凳床铺等等，黄氏一件也不想落下。一边从家里搬出来，一边去僱人僱车，还有一些热心的百姓义不容辞上前帮忙。 周泽勛和江承雪便站在旁边看着，周家的下人也站在他们身后看着。 这感觉不是很好，下人们不明白前因后果，有些心虚，腰板都挺不直。 周泽勛看他们一眼，道：「我们周家从来不做亏心事，今日的事情是他们江家自找的。」 淡淡一句话便给了下人力量，陆先生道：「周公子，周家的为人我们清楚，我们不怕被全城百姓指指点点。」 陆先生果然是长辈，心思细密，这话三分是给东家表明心意，七分是提醒其他人注意自己的立场。 下人们也纷纷表示忠心于周家，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们无所谓，有了底气，腰杆就直了，腰杆直了感觉道理便往他们这边偏了几分。 江承雪一直注意观察江家人搬出来的物件，一开始搬出来的都是些大件，或是不值钱的。这些要最先搬到新的住宅去。 那个珠宝箱子肯定是最后才会搬出来随着主人一起去新宅子。 张大人那边很给力，安排捕头带了十来个人过来，旁边一站，什么也不做。即便是这样，前面撕扯着嗓子叫骂的声音也几都变成了小声的嘟囔。只有孟氏还在不知疲倦地哭闹，最终把嗓子给哭哑了。 期间肖府那边还有人找过来，说是那位想见周公子，周泽勛这时候怎么可能走开，不管来人如何恳求都没搭理。 太上皇听了下人回话，气得脸都青了。 那女子还真是油盐不进，昨日都那般动怒了她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今天还亲自跑去盯着父亲搬家，如此大逆不道—— 皇家的脸面，夫君的名声，她真是半点也不顾忌。 他忽然一皱眉，他原本还怀疑这女人对权利到底有没有想法，此时忽然想到阿勛最初到现在都口口声声不想当王爷不想当官，就想做个老百姓，也许——他们还真是不想王爷之位？ 现在把事情做得这般难看，该不会是想逼着自己放他们自由？ 第472页 毕竟闹得这般难看难听，再将周泽勛王爷身份公布天下，有辱皇家脸面…… 「哼！阴险小人！」 肖太妃：「主子，您在说什么？」 「我说你可摊上一个好儿媳！」 太上皇说罢摔着衣袖愤然离去。 肖太妃苦笑摇头。 所以啊，她实在不想回宫，昨夜里还柔声细语，今日便又会因为别的烦心事将怒气发在她身上。 着实累了也怕了。 江承雪这边，从大早上一直等到下午，终于见江府女人搬着小件物件出来，孟氏这会儿不哭不闹了，大约是认命了，虎着脸用嘶哑的嗓子喊大家小心仔细不要磕坏了她的东西。 江承雪怕看不清，走上前几步，干脆大方直接地直接在江府下人手上瞅。 「江承雪你做什么！你想偷我家东西么！」 孟氏今天做戏这一身就特别适合她本来的性子，老鸭嗓干叫一声，身子一挺挡在江承雪面前。 「呵呵，随便看看，就是好奇，我在这府中也住了十来年，这些好东西从来没见过，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她当然没见过，那时她住在江府被江家人各种嫌弃，好东西更加不让她看更不叫她碰。 「放心，这些东西我如今已经不稀罕，就算稀罕也不会偷，用得着偷吗？」 「谁知道呢，你这女人心眼子那么多，连自己娘家都这样对待，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 孟氏移动脚步阻止江承雪的视线，费力地叫着。 周泽勛走到江承雪身边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揽，抬了抬下巴。 江承雪顺着望去，就见江承雨板着脸抱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箱子模样东西出来，外面包着一层青布，看似不大起眼。 可是让自家娇小姐抱着的东西怎么会不重要？尤其还包了一层布，像是特意掩饰似的。 看大小比一般的首饰箱要大，忘记问三娘，那箱子到底多大了。但是，当初江承雪娘做歌姬的时候名满京城，想必首饰箱子大一些也不奇怪。 江承雪不管孟氏，脚下方向一转就走到江承雨面前。 「江承雨，你抱的是谁的东西？」 江承雨对江承雪恨之入骨，当即翻了一个恶狠狠的白眼，呵了一声：「反正是我家的东西，贱人！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吧？！」 江承雪瞬间冷脸：「你再敢骂我一声贱人试试！」 「贱人！」 话音落就见江承雪的巴掌迎风而来，结结实实落在她脸上，声音清脆得很。 江承雨愣住，她无论如何没料到江承雪会打她，且只因为一句「贱人」就打她。很不可思议。 「江承雪！你这个天杀的贱人！」 孟氏惊叫，张牙舞爪扑向女儿。 听到母亲声音的江承雨顿时委屈极了，手里一松就钻进母亲怀里，周泽勛眼疾手快，抬脚轻轻把物件往上一抬双手接住。 孟氏又惊喊：「我们家的东西还给我！」 周泽勛笑得平静：「好，还给你。」 说着手下一抛，指尖悄悄做了动作，包布撕开一条缝用手勾住，这么一抛，就听次啦一声，整个包布全部扯开来。 孟氏慌忙去接，被沉甸甸的箱子砸得后退两步。 江承雪看向那箱子，有些年头的样子，但是保养很高，通体红漆，边角贴着金边，每个面有精美雕刻，还镶嵌了大大小小的绿翡翠十来颗，就如柳氏所说一看就价值不凡。 而且，不知为何，看到这箱子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酸楚。 「雪儿？」周泽勛贴着她耳朵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是！」 江承雪点头，十分肯定道。 第397章 你就是欠他的 第六感这种东西，偶尔还是要信的，尤其是自己的感觉十分强烈的时候。 现在江承雪就有这种感觉，那箱子就是属于江承雪母亲宋莺歌的，有一股力量在召唤她似的。 「江夫人，你手上的箱子是我娘的吧！」 江承雪厉声道，语气笃定。 孟氏在发现箱子的包布被撕开后脸色便十分惊慌，结巴又大声地叫道：「你信口雌黄！这分明是我的箱子，跟你娘有什么关系！」 后脚走出院门的江元佰也疾步上前，身子悄悄将箱子挡住，道：「怎么回事？」 江承雪便盯着他：「江元佰，你霸占我娘的嫁妆！还给我！」 江元佰毕竟不像孟氏那么好诈，面不改色，甚至还冷笑一声：「你娘的嫁妆？你怕是弄错了，你娘两个娘家都没有何来嫁妆？江承雪，你我父女走到这个地步，恩断义绝，我不奢望你周家接济，你们也休想再占我江家便宜！」 「相公！」 江承雪道，先不管占理不占理，那箱子她要定了。 周泽勛一个闪身，在孟氏眼前一晃就把那箱子顺走了，孟氏反应过来周泽勛已经将这箱子交到江承雪手上。 「你们抢啊你们！官爷！官爷！你们瞧啊，他们抢劫啦！」 孟氏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腿软还是撒泼，一下又坐到地上去。 捕头领着手下已经过来了，他们一心想着不要让别人冲撞了周家这二位，没想到他们自己先上手去抢别人家东西，这？ 本来因为时间推移江府门口除了干活的人和周家的人就没有什么看热闹围观的了，这么一争一闹就又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看热闹的渐渐又围聚过来。 第473页 「周公子，你们这是……」 手下拦着江家三口，捕头凑到周泽勛跟前苦笑着小声询问，这样不行啊周公子，虽然我们有心向着你们周家，但是国有国法，他们若是公然违背国法置百姓于不顾——这显然是不对的。 周泽勛抱着箱子，一脸淡定：「这箱子本就是属于我夫人，大人你让他们别吵，声音大不见得就有理。」.c0m 「哦——，这样——」捕头一转身，呵斥道：「江老爷，你们也别吵，你们二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好好讲理，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我们衙门捕头在这里给你们评个对错！」 孟氏喊道：「大人，那箱子是我家的，快还给我们！」一边喊着一边想冲破衙役的阻拦去抢。 江承雪冷笑一声：「江夫人，你凭什么说这箱子是你的？这箱子可有些年头了！」 「这箱子至少二十个年头了，当然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不是我的，但是我娘的！」 「胡说！是我的！」 江承雪转向围观群众，前边全城都在骂她骂周家，但是她和周家都没有吭声，不是被骂怕了，是她的意思，让周家上下都不要发声。 在娱乐至上的世界活了25年，她太懂舆论这个东西了，不要以为一开始的一边倒就是绝对胜利。人的情绪也有一个发展过程，就舆论来说，也是有最高峰值的，越过峰值就是疲惫期，甚至有些人对这种一面倒的情况还会有些厌烦的情绪，慢慢的热度就过去了。 虽然缩着脖子也能熬过去，但是舆论的热度下去了影响却会一直在，群众不说了但会一直记住你们周家「不是什么好人」，下意识会抗拒抵制。 不过江承雪一开始就没打算默默受气，她就等着舆论达到峰值的时候，再给群众灌输截然相反的观点，这个时候的效果会出人意料的好，必然再度延续热度，但是这个热度就不是一边倒的情况了。 两种对立的观点相互抵消，最终周家的这些糟心家事的影响力会慢慢消退，甚至会没有对错之分。但由于周家之后的活跃和在其他方面的影响力，周家的地位只会在云州城越来越巩固。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大家评评理，你们都知道我娘曾经是名动京城的歌姬，嫁给江元佰之时自带嫁妆千金万银，她前半生所攒下的家当全部代入江府，若不是有我娘的那些嫁妆江元佰能有今日的成就？！」 「啊这……」 围观者张口结舌，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是成年旧事，一般也无人提起，倒是这几日江府与不孝女的事情传出来让当年的宋莺歌的名字再次翻了出来，有些年长的老辈记得当年的事情，毕竟京城来的着名歌姬居然下嫁给了什么都不是的江元佰，是当时云州城的一大热闻。当时多少云州城的达官贵人扼腕嘆息，那么多的嫁妆实在叫人眼红。 所以江承雪说这话，他们反驳不了，饶是江元佰再厉害，没有人家的嫁妆还真不一定能起来。 「你娘的嫁妆带入江家就是江家的东西，你都不是江家的人了，你还在这里叫唤什么？还想着江家的财产？就是你母亲在世也容不下你这种不孝之女！」 人群中有人喊道，立即让词穷的看客连连应和：「对对！你已经被赶出江家，不管是不是你娘的嫁妆都与你无关！」 「可是——！」江承雪环视人群，直看得人群没了声音，这女子此时的眼神冰冷甚至有些冷酷，很有些吓人，「在我还是江家人的时候，我又得到了什么？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在江家受尽欺辱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可曾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我娘的千金万银成就了江家如今的家财万贯，然而三年前我出嫁之时一分嫁妆都没有，你们可有为我打抱不平？！」 人群的气焰小了许多，还有人不甘心地低声道：「那也是你爹，你的命都是他的，他愿意怎么对你那都是你的命……」 「你们都说我不是江家的人，没有资格觊觎江家的财产，没错！去年我随夫家逃荒到云州城，他们江家给了我一纸断绝书将我逐出江府，那一日我便不是江家人！既然我和江家已经没有关系，我如何对江家又何妨？又谈什么孝不孝？」 「那也是他给你一条命，你就是欠他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样对你爹！」 第398章 我就要这箱子 真是噁心！ 照这样的说法，她还得感谢那对生下她又将她抛弃的父母？就因为他们把自己生下来？感谢什么？感谢他们带自己上这个世界受苦？ 父母绝对正确？孩子生来就是错误？ 见鬼去吧！ 错误就是错误，不会因为你为人父母就变成正确的！ 「江元佰伙同孟氏一起谋害我亲娘，霸占我亲娘的嫁妆为己有，又视我如眼中钉处处责难，这种杀妻恨女的杀人犯你们容得下，我江承雪容不下！别说我现在与他没有关系，即便我还是他女儿，也要与他不共戴天！」 「你胡说！我们何时谋害过你娘！你娘是自己死的！」 江元佰大怒，却显得有些惊慌。 人群窃窃私语。 「是不是哦，他真的杀了自己女人吗？」 「谁知道呢，人家家里面的事情……」 「不过他对那歌姬女儿的态度确实不太对……」 孟氏挥着手拉扯着嘶哑的嗓子对人群喊道：「你们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她嘴里从来都没有实话！十几年前的事情她知道什么！」 第474页 「我知道什么？」江承雪哼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当时年幼，却仍有知情人，你们就是为了我娘的嫁妆才谋害她！否则，你们倒是说说我娘的那些嫁妆去了哪里？为何一分都没有到我这个女儿手上？！」 靠女人成就家业转头又过河拆桥杀人灭口，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人开始动摇，看着江元佰越看越面目可憎，问道：「江老爷你倒是说说，你嫁女儿为何不给她嫁妆？你大女儿嫁的倒是风光得很，这个女儿我们怎么一点耳闻都没有？」 「是啊，不说多，也不能一点也没有啊！就算这个孩子再怎么不行，看在她娘那些嫁妆的面子上，随便随一点也说得过去啊——」 形势有了逆转之色，周泽勛站出来道：「我原以为我周家的为人云州城百姓最为了解，无论是瘟疫最严重的的时候还是饥荒最严重的事情，我们周家哪次不是顶在最前头的？为云州城出的这些力贡献的这些粮食花费的这些财钱……如今我周家竟然遭到全城如今辱没，罢了，既然云州城百姓不想我周家在这里生存，我们换个地方便是！」 说罢，看一眼身后的周家人：「我们回去吧，以后铺子就不要开了。」 陆先生等人心跳咚咚咚的，也不知道东家这样说是真的还是假的，云州城四十多家铺子呢，说不开就不开？ 但还是答道：「是！」 围观百姓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不过此时确实有些心虚，瘟疫的事情，前边救灾的事情，他们都听闻和周家都有关系。 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们现在虽然有些羞愧，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周家的铺子不开就不开呗，城里那么多卖粮食的，少了他们家的几间铺子，全城还能饿肚子不成？ 周泽勛又看向江家：「今日我夫人与你江家的恩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事没完，这宅子原本就是我夫人娘亲所买，你们厚着脸皮住到现在已经占尽便宜，今日天黑前你们不把宅子完全腾出来，休怪我不留情面！」 「那你也要把箱子还给我！你们这是抢！你们说这是那个女人的，谁能作证！还给我！」 孟氏一直盯着这箱子，大概箱子里面装着贵重之物，见两人搬着箱子要走，她憋足了一口气沖开衙役扑上来！ 箱子在周泽勛手上，对于一个女人他有何惧，轻松闪躲，孟氏连衣服边都挨不上。 捕头道：「别抢了，不如咱们上衙门去说？」 孟氏：「我偏不上衙门，大家都看着了，是他们抢的，这箱子是我的！」 江元佰也道：「确实是我们家的，老夫的重要家当都在里头，要说那女人的嫁妆，与我没有关系，她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谁知道花到哪里去了！这箱子里头的全是老夫这一二十年来的心血，就这样被他们带走，无凭无据——大人，这怎么合规矩！」 捕头：「这……」 孟氏又扑上来抢夺，江元佰也顾不得形象过来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争夺，周泽勛将箱子给江承雪，自己伸手将人隔开。 箱子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箱子重还是里面的东西重，那边江承雨看着机会也冲来拉扯，她本来是想把箱子抱紧的，却手里一滑，眼睁睁看着箱子落地。 不知道为何，这只看起来很结实的箱子，落地后竟四分五裂开来。 「啪——」 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散落出来。 孟氏尖叫起来，一家三口，还有远处抱着孩子旁观的小妾，都冲上去拾捡起来。 金银首饰，银票，件件都是珍贵的。怪不得江家人怎么都想把这箱子要回去。 捕头急忙喊人把围观者赶远，别跑上来哄抢了。 「滚开！你们都滚开！这些都是我们江家的！」 孟氏喊道，红着眼睛看着小妾把银票往她自己怀里揣，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小妾怀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这个狐狸精，谁许你捡了？给我交出来！」 「雪儿……」 周泽勛拉着江承雪的胳膊，江承雪这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有点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她明明想要抱稳的，怎么就—— 这箱子的确无形之中有种力量，箱子散了，她的心里好像……失了一大块。到底还是原主的身子，哪怕她不在了，有些情感还留在这身子里？ 感觉有些悲凉有些难过。 「唉，没事。」 她摇摇头，往地上望去。 周泽勛弯腰去捡箱子的残骸，木料拿在手上，心里便是一阵古怪，这箱子的木料十分结实，保养也得当，就算是摔在地上了，也不该散得这样严重，实在有些蹊跷。 「我家的东西你不要捡！」 江元佰这时也红了眼睛，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也懂，现在在这里多人面前家底都掉出来了，他心里紧张得神经都要断掉了，就怕被人眼红被人争抢。 周泽勛冷冷看他一眼：「我周家看不上你的这点银钱，我只要这箱子。」 箱子虽然散了，带回去找两个出色的匠人应当还是能够还原的。 说着又伸手牵起一块箱子板，愣了一下，看看江承雪，然后从板子中间抽出一封信来。 第399章 她一直都在 江承雪正捡起一块脱落的翡翠，听到相公叫自己，起身望去，便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第475页 她有些诧异，这信哪里来的？ 将地上银票捡完的江元佰抬头就看到这一幕，立即跳起来想去抢那信：「我们家的东西！」 大概还以为那信里面也藏着银票吧。 周泽勛毫不客气将他推倒，将信冲着捕头扬了扬：「大人，你做个见证，这信上写着什么？」 捕头接了信，大声道：「江老爷，这信还真跟你没关系，上面写着『吾女雪儿亲启』，这是留给江娘子的！」 「啊——！」 孟氏直起身子面色苍白地望过来，江元佰的脸色也一样苍白起来，两口子愣愣地望着。 他们两人的状态让江承雪回忆起柳氏给她说过的，说自己娘死后，这二人将她们居住的院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寻找什么。 难道就是这封信？ 捕头大人走过来将信递到江承雪手中，信有些分量，也厚实，江承雪捏了捏，完全不知道娘亲会在里面装什么。 捕头理直气壮地走向围观群众，呵斥道：「真相大明了，那箱子就是江娘子亲娘留给她的，人家箱子夹缝里面藏着信呢，你们啥都不知道别跟着瞎掺和，你们吃撑了是吧跟着到处诬陷周家和江娘子的名声，屋子里面有几口粮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围着做什么？游手好闲，也不知道找个活干去！」 江承雪这边小心翼翼拆了信，首先掉出来的是一页纸，有人眼尖叫道：「好像是地契！」 周泽勛捡起来一看，是一份房契。 重要的房契地契这种，需要长期保存的，都是用皮子制成，结实耐用，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周泽勛看向捕头：「大人，这契书是这宅子的！」 围观者一片譁然。 虽然还不知道信里写什么，但这契书多半是留给女儿的，信封上不是写着女儿亲启嘛！ 江元佰和孟氏神色更加古怪，甚至有点瑟瑟发抖，惊恐地盯着江承雪手上的信。 这除了房契之外，还有三页信纸。江承雪仔仔细细看了好久，围观者则伸长脖子等着，想知道心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宋莺歌虽然是个歌姬，但是能名动京城自然不会是庸俗浅薄之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封信中便能窥见她当年风貌。字体隽永清秀，词句之间透着文雅哀怨。 信里清楚记述她是如何被江元佰欺骗，如何被孟氏欺负，嫁妆怎样被江元佰一点点蚕食。后边又记述女儿出生后，她的一步步打算，买了宅地，却深知自己的嫁妆不被完全掏空江家绝对不会放过她，那时她便知自己极有可能活不久，不知道能不能伴着女儿长大，宅子是她留给女儿的嫁妆。信中直言，如她暴毙绝对是江元佰和孟氏下的毒手，只望这二人不得好死。 第三页纸是一张清单。 是江承雪嫁妆的清单。 最上边便是这宅子。 下面列着一些首饰，但并不多。大概那时候她的大部分首饰也不再是她的了，只剩下这些，精心放在这首饰箱子里面，等着这箱子有朝一日能陪着女儿出嫁，去一户好人家。 江承雪一边读信，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有娘亲的，娘亲很爱她，她已经尽她所能去爱她了。 「雪儿……」 周泽勛不知道信里内容，只看到娘子哭得泪人一样，但却无声无息，心疼得很。 江承雪将信拿给他，周泽勛看信速度很快，看完身上便滚出浓浓气压，吓得身边的人都后退几步，不敢直视。 「周公子，这信上？」 周泽勛将信，连同里面的物件一起塞给他：「大人，这信里两页信纸，一页清单，一张房契，请过目，我们要报官！」 两人最后带着箱子残骸和信里的清单和房契回的家，两页信纸是关键证物留在衙门了。张大人承诺这个案子他会亲自审理，一定给江娘子一个合理的结果。 这封信的出现江承雪始料未及。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从正路报仇，十几年前的事情太过久远，重要的证据已经消失，哪怕有两个知道江家情况的人，但又有几个拿得出确切的证据？光是空口一说能奈得了江元佰何？电视剧里探案剧神乎其神，但现实里面陈年冤案，几十年未结之案太多太多。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走官府，想亲自毁掉整个江家，让江元佰痛失所有一切，让他亲自看着他几十年打拼的一切怎样一点点衰败，看着他支棱起来的家怎样破灭，感受妻女反目的悲凉，最后落得孤家寡人的绝望。 这封信的出现大大加快了计划的进程，应该说如同致命一刀。 回了桂花巷，江承雪就进了空间，她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心中突然出现的强烈情绪。 周泽勛也在旁边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江承雪道：「阿勛，你相信死掉的人还有灵魂吗？」 周泽勛道：「我信。」 江承雪道：「我觉得我娘这么多年可能一直没有离开，她一直都守着我。」 不知道原主有没有感受到，反正今天，尤其是在看到那箱子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强烈，感觉有一股力量在身边，它引导着下午发生的一切。 周泽勛道：「我相信。你娘的箱子用的木材都是顶好的，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摔坏了，我相信这一定都是你娘的意思。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木匠把这箱子修好，保证和原来一样。」 第476页 说了这些江承雪感觉心里那种悲伤的感觉有所减缓，二人踏着雪跑去小湖边走了一圈，湖水都结了冰，一整块，好一块天然熘冰场，可惜没有冰刀鞋。 从空间出来，已经调整好情绪，跟周泽勛商量了一下后面要做的事情。 江承雪娘亲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官府衙门处理，相信张大人一定会尽全力让江元佰得到应有的惩罚。 城中铺子关几天门，所有男丁都跟着去京城。 隔壁这段日子做的豆腐干腐竹之类，原本想着留一段时间再卖，现在也让他们收拾起来准备运往京城。 「哦，对了，我得在空间发些豆芽，到时候到京城好卖。」江承雪自言自语提醒道。 然后就听到隔壁孙氏喜气洋洋的喊门声，这是送鲜榨好的花生油来了。 第400章 他们晚上就出发了 为了榨油隔壁女人可没有少费心。 这榨油要说复杂也不是很复杂，就是先剥壳，筛选，炒制，碾磨，最后榨出油再过滤。 最关键就是榨油，怎么榨？人家榨油都有专门的一套工具，让她们一天之内就搞来显然不可能。 她们就跑去找木匠要了结实的长木板合在一起就是个中空的模子，两面开口处再要两个刚刚好的方木。中空的模子下面开几个孔洞。这样一个简单迷你的榨油工具就做好了。 模具一边塞进方木，然后把碾磨好的花生粒末用干净的纱布包好塞进模具里，塞个几包，就把另一端的方木也塞上。 模具架在两根长凳子上，一端怼着墙，另一端让一人拿木槌往方木上面砸，榨出的油就从模具下面的孔洞流出来流入下面的大海碗里面。 为了防止模具不够结实，大家找出绳子把整个模具结结实实缠了起来。 榨油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力气活，也是男人干的事情，好在有个大妞，一个大妞顶三个男人，一锤子下去，清亮的油就从孔里面飈了出来。 只不过墙壁有些遭罪，一锤子下去大家赶紧叫停，这样下去房子绝对要塌。赶紧换位置，找了个顺着墙体的位置才安心。 虽然大妞力气很大，而这花生的含油量很高，但忙活了一天，也只榨出一罐子油，大约有个五升的样子，清亮剔透，香得不得了。 凑足了满满一罐，隔壁赶紧就抱到中院来了，连同榨完油的油渣也装了两大盆拿过来。 「东家这油渣香着呢，我们没能把油都榨出来，你们留着还能当个菜吃！」 大家小心翼翼将油罐子放下，又将油渣放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东家，杨氏看了那油一连声地称赞，「你们可真是能呀，哟，我的天，这油真香，真亮，比以前吃的油强一百倍！」 「那是这花生好呀！再说了，也不是谁家都能吃上花生油的！」 几个女人听了夸赞，立即喜笑颜开，跟吃了蜜一样，整张脸都散发着光芒。 江承雪进屋拿了小盆，从盆中舀出一盆油渣来，道：「我们家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两个院子分了吧。哦，你们自己院子多留些，明天西院的要随我们去京城。就留陆先生一个人在。」 想了想，又进屋拿了个大海碗舀出来一碗。 剩下的就叫女人们拿走了。 还剩下一些花生没有榨出来，江承雪让女人们自己决定，要么榨油东西院子分了，要么干点别的，他们中院就不需要了。 女人们端着盆子欢天喜地回去，商量剩下的花生怎么弄。 「阿勛，这么多油……送些去肖府吧？」杨氏问道。 这两孩子跟肖府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她是闹不明白，感觉不亲近，但又感觉是亲人，她就提个建议，要怎么弄他们自己决定。 周泽勛道：「娘，咱们这里留下三分之一，剩下的明天早上送去肖府吧。」 白天的时候郑伯路去小沙地村安排了些事情，所以没有参与江府的事情。晚上听了，也是一阵唏嘘，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便是云州城铺子歇业去京城的事情。东院将大妞带走，西院就留一个陆先生，剩下的人，包括王老二，两人都一起带去京城。 「爹，云州城这边又得你看着了，要是有事情还是找张大人，他肯定会帮忙的。」 两口子现在就逮着张大人薅了，但是张大人绝对是愿意的。 「你们怎么这么着急，肖府那边……」 肖府那边太上皇和肖太妃还杵着呢，还等着粮食的消息呢，你们就这样跑了，合不合适？ 「肖府那边不用担心，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肖府众人陪着太上皇用了早膳，正在喝茶，下人进来说周家送了东西过来。 大家心情都不错，昨日江家的风波他们都听到了，江元佰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女人居然藏了一封遗书在箱子夹层里，那遗书还当着众人的面漏了出来。 现在江元佰在衙门关押着，他的家眷在衙门的「帮助」下住进了他们新租的宅子，一家女人哭丧似的哭不停。 满城风向也变了，遗书的事情有老百姓当场看到，回去后就传开了，现在没人说江元佰白手起家了，也没说钦佩他了，提起他的名字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吃女人饭的东西」。 自然没人去骂周家骂江承雪了。肖府就为这事高兴呢。 第477页 听到周家送东西来，太上皇呵呵两声，「拿进来看看是些什么。」 心里还想着这二人总算懂点事情，知道服软了。 送来的东西不少，大半罐的花生油，半袋子嫩黄的豆芽，鲜豆腐，豆腐干，腐竹，都送了不少过来。 太上皇觉得心里舒坦不少，「周公子人呢？今天还算他有些孝心。」 感觉军粮的事情今天就能说定了。 下人道：「周公子昨夜里就赶往京城去了。说是云州城的铺子都关门不开了，他们两人要去京城做生意……」 「什么！」 太上皇勐地一拍桌子，脑海里一下就记起那个女人说那几十万斤粮食不如卖到京城去？ 他们这是真的到京城去卖粮食去了？居然还连夜赶路…… 「他们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马和东西？！」 不可能呀，几十万斤的粮食要出城，自己这边不可能一点消息也听不到！ 「就两人，周公子和夫人，他们夜里出的城门。」 「这二人！」太上皇咬牙，总觉得这二人是在故意跟自己作对似的。一天天就想着手头那些不入流的生意，朝堂的事情还真一点不关心！ 肖老爷一脸讪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两个孩子也太恣意妄为了吧？怎么就偷偷摸摸跑了呢？害怕太上皇半道截掉他们的几十万斤粮食吗？ 唉，这…… 肖太妃劝道：「主子，阿勛他们定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所以走得这么着急……」 她心里也慌，两个孩子不会着急去把粮食卖掉吧？这咋还一点机会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们留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之所以要半晚上出发，一方面是真的故意不让太上皇截住人，一方面他们必须先到京城去安排空间里面的存货。 第401章 什么生意挣钱做什么生意 两人走了一两个时辰，云州城的城门就开了，周家下人赶着剩下的一匹马车，第一个出了城门，马车上面是女人们这些日子酿制的豆干，腐竹等等，居然装了一大马车。 一开始还打算让大妞跟着去的，但因为江承雪提前跟着自己相公跑了，大妞一个女孩子跟着几个大男人也不太合适，就没让她一起去。 郑伯路和陆先生留在云州城看家，虽然铺子不开门，但两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上万斤的麦种，还有几千斤花生，这些都要尽快卖出去。 买家不难找，前面两个孩子就出了主意，他们提前找农民预订粮种，不少农户都在他们这里定了个数字，现在只需通知他们前来取货就好。 其实一户农家的田地并不多，一家有个三十亩已经算是多的，一亩地需要二三十斤种子，三十亩地最多900斤种子足够。 就像小两口一开始猜测的，农民穷，又没银子，又没口粮。但地契就像是一个家里的命根子，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别人？.c0m 即便粮种比粮食贵出一倍的价格，家里土地不多的仍打算到处凑一凑，一定要把地契留在手上。 除此之外，大地主家里家底子厚，也用不着抵押地契去换换种子。 剩下的就是手头田地半多不少的人家，哪怕能凑到银子买粮食，那之后一长段时间的口粮怎么解决？他们田地多就是因为家里嘴巴多呀！不能不吃饭！ 既然周家答应只要抵押地契，答应粮食出来之后卖给周家，还答应会把地契还给他们——这期间粮种和口粮管够，那他们便大着胆子信周家一回。 若是前两日还真有些玄，周家名声正在谷底，但是昨天一过这名声就大反弹了，知州张大人亲自出面给周家撑腰，那么这些泥腿子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周泽勛二人出发前就给郑伯路说有事情就找张大人，郑伯路也没有含煳，家里就剩女人们，总不能让她们去传消息吧？ 张大人一听，是粮种的事情，这可不单单是周家生不生意的事情，这关系整个云州生存大计的事情，自然义不容辞，问了有多少粮种后就派人去附近的村镇放话去了。 至于远一些的地方，他打算由官府出面运送粮种过去。 粮种又堆在自家名下的一间铺子里面，官府出面将粮种全部运到官府去，农民来了，直接在衙门口交易。 这下更叫一些人半提着的心完全放下了，地契给得痛痛快快，反正，这和官老爷出面担保没啥区别。 云州城红红火火卖粮种的时候，周泽勛两口子在京城也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一到京城就先租了一个宅子，较他们上一次来京城，这一次房租明显涨了许多，两人租了十天的，宅子位置偏，但占地面积很大，一天就要二两银子。就这价格，牙人还直唿太便宜了。 空间里面的的鸡蛋和猪肉全部搬出来，小两万个鸡蛋，八头猪的猪肉，将近三千斤，再加上江承雪跟杨氏学会了发豆芽，在空间里发了好几大筐的豆芽，这些都要卖出去。 东西拿出来在宅子里面放置好。 两人第二件事情就是去鹿儿巷。 集市里边更加繁荣。随着天气转暖，四面八方的物资都往京城运来，当然繁荣了。 不过食物始终都是紧缺的。这种紧缺至少还要持续半年之久。 两人穿过集市，一边走一边看，集市里面有高声叫卖的商贩，也有跪地求食的乞丐，有衣着华贵的公子少爷，也有粗木麻衣的寻常百姓。 第478页 「听我娘说京城也缺粮，看这景象却不像。」周泽勛苦笑道。 江承雪道:「可能大部分缺粮的都不会来逛集市吧。」 走到鹿儿巷，巷口的四家铺子紧闭着，远远一看就觉得萧条。 近了才看到除了巷口的四家，里面的倒是都开门了，声音确实没有，主街上都是人，这巷子里面就稀稀疏疏几个人。 两人也不啰嗦，进店就是谈买店铺的事情。 之前为了留住这个巷子，江承雪故意把巷口的四间铺子买了，的确大大的限制了这个巷子的生意。 若不是冲着目标来的，一般人路过看到巷口的店面都锁着，根本没心往巷子里面走。看着就没啥好逛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情况到也不是现在才形成的，自从这巷子存在，里面的生意就没好过，可以说这里边每个东家都想把铺子卖掉。 可是，想卖卖不掉，要煳弄也是煳弄些不懂做生意的外行。 可这种外行太少了呀。 听到有人问过来要买铺子，铺子老闆眼睛都亮了。 十几家铺子谈得都比较顺利，铺子老闆怕卖不出去，也没太抬价，江承雪二人也没有压价，心虚，就不要再坑这些店铺老闆了。 小铺面好谈，三家大铺面花了些时间，最终全部谈妥，一次性全款。 也亏得没有付钱去买江家的宅子，现在他们才能肆无忌惮地全款。 价钱商量好，便是明天一手交放弃一手交银子的事情。 约好了明天在官府门口见面，因为要去衙门登记造册，这交易才算彻底。 从最大一家茶楼出来，外边不知道何时已经黑灯瞎火，好在主街上还有些灯火，京城繁华，夜生活是丰富的。 茶楼老闆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脚下步子又急又快往主街走，一边还催促二人快一点。 到了主街，茶楼老闆才缓了脚步，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江承雪寻思着，这巷子里头是不是又死了人了，还是发生别的不好的事情了？ 「周公子，恕老夫多口多舌，这巷子您二位都买下来了？那巷口的四家，你们也？」 周泽勛点头，「是我们家买下的。」 「哦——」 茶楼老闆没有意外，就是心里迷惑得很。 「你们买下这个巷子做什么呢？」 他知道这会儿别多说多问地好，但是谁叫好奇心重呢？两个年轻人买下一条死巷子，这是嫌钱太多还是太自大？ 这巷子……赔死人。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周泽勛牵着娘子的手，淡淡道了一声：「做生意啊，什么生意挣钱就做什么生意。」 茶楼老闆张了几次口，又憋住了，他想问二人这巷子里面做什么生意挣钱，又觉得探听别人的主意不好。 更怕人家本来没有想到那么多被他一提醒，就不要这铺子了。 等明天后吧，他还真好奇他们能做什么。 第402章 穷则变 谈妥了铺子的事情，两人又直奔与罗玉章等人约好的那家客栈。 到的时候，他们果然已经到了，一行人也不敢进客栈，就在客栈外边牵着马匹苦苦等着。 先把他们带回租住的宅子，赶紧开火煮饭，他们五个一路不敢停留，喝了些凉水啃了些干馒头，到了京城就一直在客栈外守着，一顿热饭都还没吃上。 江承雪熬了粥，周泽勛只派人去买了些馒头回来，又开火乱七八糟大杂烩煮了一锅，重点是这一锅里面有豆芽，还有肉，很是丰盛。 大家出门都带了碗，拿着自己的碗盛了粥，一人一个馒头，屋里板凳不够，将一大盆菜放在桌上，大家捞了菜，便蹲着围在旁边吃去了。 这饭这好吃吶，饭一好吃，就总也吃不够，一人塞了两个馒头都没觉得饱，肚子倒是鼓了起来。 肚子饱了，眼睛和心没饱，但也都不敢再吃了，关键是再吃也没有了。 又围在一起，给安排明天的工作。 现在工作也不复杂，鹿儿井巷口的两间铺子打开，卖货，屋里有啥就卖啥。 罗玉章四个会读书念字的就在铺子里守着，王老二有过走街串巷叫卖的经歷，他就负责在巷口的主街叫卖把人流引到两间铺子里去。 一间铺子卖鸡蛋和猪肉，一间铺子卖鸡蛋和豆芽。 这三样东西在京城也都是紧缺货，考虑到他们是外地人，一个地盘有一个地盘的规矩也有一个地盘的「老人」，说不定又要像上次那样被本地人排挤，所以打算明天到衙门去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杨捕头，让他去那边巡逻的时候多照顾着点。 定好价，别的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大家都已经对工作流程熟悉了。 就又安排了住处，让大家先休息。 宅子很大，住多少人都没问题，不过因为长期没有住人冷的很，几个人就愿意挤在一个屋，若不是褥子被子不够大，还想挤一个被窝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住的是主屋，里面的床已经被搬走了，可能是那床很值钱，原主捨不得。 这倒没啥，他们进到空间里去睡一晚就是，空间不是冬季，木屋里面又被搬空了，宽敞着呢。 地里又种下了新的种子，这次种的不光是麦子，还有水稻，高粱，小米，玉米，大豆，黄豆等，还种了些蔬菜。 第479页 两人趴在木屋里的小桌子上噼里啪啦算着帐，京城的房价果然涨了许多，那鹿儿颈18间铺面全部买下来，总金额超过8000两。 光是最后谈妥的那茶楼，上下两层，总面积超过500平，这价格就得近三千两银子，这还是託了地段差生意撇的光，否则还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拿下来呢。 他们离开云州城的时候，手上有8000多两银子，留了1000给郑伯路，这是这个月该支付给那些东家的月付。 至于家里的应急钱和生活费，不是正在卖粮食种子吗？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算下来，他们手头的银子还不够。差了1000多两。 又算了一下他们手上的这些货能卖多少钱。 赚钱其实还是很难的。 比如说，他们手上有两万个鸡蛋，一个鸡蛋卖五文钱已经是非常之贵，可也才只能卖100银子。 八头猪能卖个二三百两，豆芽，豆干，腐竹之类大概可以卖个一百两左右。 …… 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小店铺全款给给，大店铺可以跟东家商量商量，大头先付，留几百两零头，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跑路，店铺都在这里呢。 以他们挣钱的速度，很快就能清尾款了。 说完店铺款项的事情，周泽勛顾前顾后地询问起这巷子的用途来。 「雪儿，这巷子看上去真的是只赔不挣，你心里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做生意呀。」 「做什么生意？」 「做有钱人的生意。」 江承雪当初看好这条巷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了，京城什么人最多，什么人的消费能力最强？ 当然是有钱人了。 这地方就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他们怕的不是没钱花，而是没地方花钱。 就做这类人的生意。 不过这类人的生意也不好做，都是一帮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的，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还是很有难度的。 周泽勛思考了一番，实在没有办法把那条死气沉沉的巷子与那些娇贵高傲的富家老爷公子夫人小姐联繫到一起。 更何况，那巷子的名声一直不好，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能把那些富家人吸引进去呢？ 江承雪揉着太阳穴，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这巷子已经穷到不行了，现在就要变，让他变得「通」，通了之后，别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你的意思是，要改变它是个死巷子的格局？」 「对。大家逛街没有几个人喜欢走回头路的，先让它通。」 至于怎么让它「通」，江晨承雪心里也有了初步的计划。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铺子真正的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天大早，弄了饭吃，罗玉章和王老二就拖着板车将货物运到铺子里去，那集市王老二知道，他领着去就是了。 周泽勛和江承雪则直接上衙门，先去找了杨捕头，跟她说明了情况。 杨捕头依然记得这两个年轻人，客气得很，在被塞了一两银子之后，更加客气了，保证说现在就去照顾那两间铺子，不会叫人捣乱的。 说完便领了四个人去了那集市。 这边登记造册也很顺利，当场在登记簿上更改铺主人的姓名，房契交给新东家，银票交给旧老闆。 跟三间大铺子的老闆商量了一番，说明自己还缺些银子，可以给他们写下欠条借据，一个月之内肯定补齐。 三个老闆也很通达，表示完全没问题。 当十八间铺子的房契全部收集齐，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江承雪悄悄地把这些房契放入空间，与周泽勛就要去集市看买卖的情况。 却被三个大店铺的老东家拉住。 「周公子啊，你们打算在那巷子里面做什么生意呀？」 周泽勛看看自家娘子，他昨晚也问了娘子同样的话，娘子也没有具体回答。 道：「现在还未做打算，有啥卖啥吧！」 三个老东家，望着远去的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管了，这赔钱的铺子总算甩脱手了。 第403章 人是需要锻鍊的 集市仍然很热闹，走到鹿儿颈附近，便看到这边尤其热闹。 王老二的声音，在人群中高声叫嚷：「大个大个的鸡蛋，才发出来的黄豆芽，新鲜的猪肉，我们家特制的豆干豆皮，大家都来看看啦，卖完了就没有了——」 所以人就是锻鍊出来的，哪怕王老二并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但用到他的时候，他依然可以大声叫卖。 如今的他跟之前那个木讷的不敢发声的男人完全不同了。 这些东西依旧紧缺，原本冷清的鹿儿巷口第一次热闹起来，乱糟糟的把主街的道路都堵了。 巷口的两个门面又不大，自家两个伙计，站在门口不让进，喊着：「别往里面挤，要啥给我说！」 大约是害怕这么多，挤进店里会偷拿哄抢，干脆就把人限制在店门外边。 王老二一边吆喝着，一边左右两个店铺跑着帮忙。 五个人忙得一塌煳涂。 两人站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儿，虽然忙，倒也忙中有序。 旁边还有杨捕头带着人走来走去，也不用担心什么。 便让他们忙去吧，这些人都是周家发家时的第一批跟随者，以后还要重用，各种事情都应该经歷经歷。 第480页 于是也没有打招唿，就回了宅子。 先去检查了一下货物，都没问题。 这巨大的宅子，不多住些人，就他们两人站在院子中，没来由的便觉得有点怕怕的，太空了。 「往后肯定要经常往京城跑，这些店铺也要留人打理，恐怕还要在京城置一套宅子呢。」 那就是又一笔大开销，才一支出一大笔的江承雪，想想便觉得有点头疼，算了算了，现在不宜想这么远，一步一步来。 运到店铺去的货物不少，罗玉章等人也想到京城这么多人，生意应该不错，但没想到生意这样好，又被卖到天黑的货物，到下午那会儿就全部卖完。 今天到底是接着卖，还是就此打住先歇息一下？ 五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天第一天有些混乱，大家头脑里面都胀着呢，还是歇一下吧！顺便核一下帐目，看有没有给东家弄错了。 便早早关了铺门回来了。 五个人提心弔胆一路奔回来，因为身上揣着那么多银两，谁多看他们一眼他们都心惊胆战。 回来以后见两位东家已经在宅子里面等着了，顿时又不安起来，生怕帐目出现了错误。 事实证明，越担心什么就越发生什么，帐目还真的出了错，居然少了五两多银子。 四个读书人站立不安，羞愧得满脸通红，脑子里面车轱辘一样乱转，拼命回想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一边又慌里慌张往身上掏是不是口袋里没有掏干净？ 最后他们绝望地垂手而立，身上没有，这五两多银子真的亏了，不知道亏到哪里去了……东家不会以为是他们拿的吧？ 江承雪合上帐本，没有批评也没有安抚，只是平静道：「你们再想想这银子是缺在哪里了，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你们就想想以后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做生意这个事情虽然不高尚，但是学问也不少，要做好还是得有方式方法。你们私下里多商量多交流。」 几人垂头丧气回了房间，做买卖那会儿早就饿了，现在却一点也不饿了。 两口子弄着饭，周泽勛道：「他们也不错了，五个人稳住那么混乱的场面属实不容易。」 「我知道，但他们以后要独当一面，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也会犯很多错误，不能总是犯了错遇了事情后还需要我们来安慰，他们自己得学会承担和自我调节，最重要的是去解决问题。」 「你这样倒像是个先生。」 周泽勛笑道。 等到做好了饭，喊大家出来吃，大家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提不起精神来。 周泽勛和江承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一脸平静。 等吃了饭，罗玉章主动说起明天的如何安排的事情。 「今天第一天，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那么多人，确实是慌乱了。今晚上我们提前把豆芽豆干这些需要称斤重的先称出来一些，这个斤重今天要的人多，其他的斤重再另外称就是。明天我们早些把货物拉到铺子去，先规整好，等到有人上门来买，保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怎么催我们也不管。」 江承雪点头：「挺好的。你们也可以试着要求要求买家，人家对我们有所求，也就愿意配合我们。」 罗玉章问：「配合？配合什么？」 江承雪：「让他们排队。今日乱糟糟的，扰了集市的秩序，也闹得我们自己人头昏脑涨，混乱之中出点什么事情都正常，叫他们把队排好，他们别急你们别慌。」 「这样……」 罗玉章有点心虚，觉得给自己送银子，还叫别人乖乖听话，这感觉怪怪的。 说完明天安排，又提起那缺失的五两银子。 五个人垂头丧气，道：「这五两银子，我们五人平摊，只是能不能不要一个月扣，分几个月扣可以吗？」 一个月扣一两多银子，他们这个月啥都没有了，虽然东家管吃住，但是别的还是要自己花钱的。 江承雪：「这五两银子的事情后头再说。」 晚上江承雪发了一批豆芽才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那五人都不在屋里了，留了字条说是啃了馒头，已经去集市了，叫两位东家放心。 江承雪深感欣慰，笑着对周泽勛道：「记不记得当初第一次见这几个人的时候，让他们跟着我们做生意他们还一脸的不情愿呢。」 周泽勛道：「人都是会变的，他们在进入这一行之前估计没想到这一行也要这么费心吧。况且，读书虽然高尚，吃饭才是最实际的。」 两人将空间发好的豆芽搬出来，这些豆芽也就差不多够卖一天，正好，放久了容易坏。空间的黄豆足够卖三两天，卖完就不卖了。 从铺子里面搬回来的卖空的筐子重新搬进空间，鸡蛋继续捡起来。 除去卖鸡蛋猪肉黄豆加工品的收穫，铺子尾款还剩几百两没着落。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空间里面堆着几十万斤的粮食，随便卖掉十几万斤钱就出来了。反正这些粮食放在空间四日一年变成陈粮，能处理掉多少就处理掉多少，后头军粮不够现种一些补上就是了。 不过卖粮食需要许可证，他们自己就不卖了，卖给粮铺，虽然价格低很多，但是胜在省事。 第404章 又解决了一件事 两人出门去联繫了京城的粮商，人家听说他们这有粮食，高兴得当场称兄道弟。 第481页 约好了时间地点让他们自己去取。 商量完毕，二人出门，悠闲地转转街，京城能玩的能转的地方太多了，要不是手头银子紧，还真得好好玩一场。 最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捡了一篮子鸡蛋，一篮子豆芽出来，去拜访张老爷。 不过如他们所料，张老爷还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便将鸡蛋和豆芽留下了，也没有进府。 这礼物对于偌大的张家来说实在是寒酸，不过胜在心意。再说两人也不是来攀关系讨好的，现在的他们完全没有去讨好哪个商人的必要。 顺便给张家人留了话，说是有重要的生意找张老爷商量，等着张老爷回来后回个话。 转了一大圈，本想要尝一下京城的特色美食，可惜现在粮食紧缺，除了大酒楼外，没人敢用粮食做花样。大酒楼又实在是太贵，两人便没有捨得这银子。 干脆回去藏在空间里自己弄吧。 空间里面好些蔬菜已经能吃了，周泽勛摘了些豆角，央求娘子给自己做炒面吃。 这面是叫自己娘子做出花样来了，怎么做都好吃。 现在再让他回去吃那白水面，他大概率是吃不下了。 空间里面的白面剩不多，江承雪还打算自己在空间蒸些馒头，外面买回来的馒头黑乎乎的又硬，挂在嗓子上面咽不下去，跟长了钩子一样。 周泽勛便说明天背一袋麦子，背一袋玉米粒去找人磨成粉，放在空间里面慢慢吃。 周泽勛喜欢吃面，便给他做了一大碗豆角肉炒拉面，她自己也喜欢吃米，蒸了一锅，舀了一碗，就着豆角肉片也吃的很香。 可惜空间的油是豆油，没有花生油好吃，等回去云州城，也得弄些花生油到空间放着。 「我们卖蔬菜吧。至少萝蔔是可以卖的，对外就说是从北方运来的。」 江承雪道，他们在外面转了一圈，其实街上已经有卖菜的了，也都是萝蔔芋头这种可以长时间保鲜的，卖的都贼贵，还供不应求。 周泽勛道：「京城周边也有粮田，我倒觉得还是卖粮种更好些，那些田地空着老百姓就还得挨饿。」 「我觉得卖粮种不能这么低调，对于我们来说是生意，对于朝廷和官府来说是国家大事，百姓不种地最愁的就是官家，所以我们不用这么主动。在云州城主动一下就行，京城这边肯定能听到消息的。到时候如果能由官府出面，将粮种从云州城押运到京城，我们周家完全可以名利双收。」 周泽勛感慨：「还是我娘子想的长远，这些我怎么就完全没想到呢？」 「那是因为你经验不足。」 江承雪说的是大实话，她好歹也有两三年的工作经验，也不是靠混日子拿到高薪的，再加上她本就擅长揣摩人心，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在自己这边当然要拿出最优方案尽可能为自家争取最大利益。 第二天，京城的粮商到城外约定的地点取走了粮食。 他们惊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人是怎么把这么多粮食堆放在这里的，连匹马连个板车都没看到。 哦，也不是，是有一匹马的，但看着并不像是拉粮食的。 粮商按约定支付了全部的银子。 就看这男子将银票交给女子，然后轻易的就将女子抱上马背，自己也挺身上了马，接着便扬长而去。 周泽勛江承雪回了城便直接去找了那三家铺子老闆，尾款给他们结清，这总算又完结一件事情，心里少了点负担。 又转到集市里面去看自家的货物卖得如何。 罗玉章等人的执行力度还是值得称赞的。 今天去，巷子里面排满了人，队伍排在巷子里面就不影响主街的秩序。 这估计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吧，人一多，人气就上来了，看着这巷子也顺眼多了。 王老二也不吆喝了，也用不着他吆喝，这集市里边都知道这鹿儿颈巷口有两家铺子卖稀奇货，人传人，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宣传了。 铺子里面也用不着王老二帮忙，一家铺子两个伙计，虽然忙的一刻都停不下来，但也没有忙到慌了手脚。 王老二就在巷子里头组织大家排队，也不觉得怎么累了，散步似的，慢悠慢悠的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 看来这边也不用他们两口子操心。 就想转身回宅子去。 却听到有人叫他们：「周公子！」 转身一瞧，是个家丁模样的男人，看着面熟，仔细想一下，便知道是谁了，这不是太上皇身边的亲信吗？ 「周公子——」来人到了他们跟前，又打一声招唿，转头看着江承雪有些扭捏的尊重的道一声：「江娘子。」 江承雪微微点头，看来上头人的态度总算变了，这下面人的态度也跟着变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爹，他回京城了？」周泽勛问。 「没有，不过也就这两日便会回京。周公子江娘子，肖大人已经回京了，正在府上等着二位呢。」 肖大人？ 是指周泽勛的二舅肖应棠吧？ 「好，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就到肖府去拜访。」 来人有些着急，道：「不必准备，肖大人让我在这里守着，只要看到你们就立即请你们到肖府去。」 两人也没坚持，就跟着这个人往肖府走去。 第482页 一路上问了一下情况。 原来他们走的第二日，那位就赶紧派肖大人回京了，回京来找他们。 肖大人一介文官不会骑马，坐着马车耽误了些时间，就这也快把他半老的身子颠散了。 又听说云州城知州大人正协助周家卖粮种，还由官府出人帮着那些村民把粮种运回到村上去呢。 而且江元佰的案子也在审理当中，全城百姓把江元佰骂惨了，又都纷纷颂扬周家，也钦佩江娘子是个孝女，心怀大义，为母报仇。 他们离开短短三四日的时间，云州城似乎发生了重大变化。 第405章 跑的真快 下人没有说的很详细。 当然到了肖府，见了二舅。 二舅这一路疾驰被颠的有些狠了，走个路都是捂着腰的。见了他们，露出一脸笑容，笑容里面很是复杂，但总归来说好的东西更多。 「你们两个跑得是真快呀！做事情的速度也是真快！这才几天，生意都已经做起来了！」 周泽勛笑道：「做生意么，就是这样的，看准了就得赶紧下手，要么就要被人抢了先机了。」 肖应棠马上直言道：「你们这次来不是来做粮食生意的吧？」 周泽勛道：「也做。今天刚卖了十几万斤粮食。」 「噗——」肖应棠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嗽不止。 周泽勛赶忙上前帮他拍背：「二舅，你这是怎么啦？」 「咳咳……怎么啦？要被你们吓死了！粮食卖给谁家了？快快带我去要回来！」 一边咳着一边拉着周泽勛就要往外面走。 江承雪笑道：「舅舅莫要着急，粮食我们这里还有，舅舅想要多少？」 「还有？还有多少？」 肖应棠这才站定，鼓着眼睛问道。 江承雪思考二三，道：「大约还有40万斤吧！」 「唔！」 肖应棠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又喝一口，顺了顺气。 「还有40万斤……足够足够，你们二人呀，快要把我这心子都吓得跳出来了。」 确定粮食还在，肖应棠这才将云州的事情详详细细说给二人听。 太上皇下了一道手谕，专门针对江元佰案，说江元佰枉为人夫，愧为人父，不行男人之职，乃天下男人之耻，理当重责。 又其女江承雪忍辱负重，心有大义，十年含辛为母，孝心可鑑，乃是女子之楷模。 太上皇的手谕全城公示，百姓自然跟着皇家走，太上皇的手谕一出便获得全城拥护，江元佰一夜成了过街老鼠，江承雪成了受害者及英雄。 「雪儿，能得到太上皇的一纸手谕这世间没有几个人几场事，这是莫大的荣耀呀。」 肖应棠道。他也知道太上皇之所以要出这么一道手谕可不是因为震惊于百姓中居然出了这样一件荒唐案，只是纯粹要和这儿媳握手言和。 为的，当然是那几十万斤军粮。 江承雪微笑，什么荣耀不荣耀的倒无所谓，不过公爹的态度她已经接收到了。 公爹估计还很不情愿，但没关系，他是太上皇嘛，而且关系都是一步一步建立的。 「舅舅，其实我们到京城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那几十万斤粮食就在京城，我们是过来查看的。母妃劝我们说应该把这些粮食捐给朝廷，我们这几日想来想去，觉得的确应该如此。这些粮食我们现在该交给谁？」 江承雪道。 「真的？」 肖应棠喜道。 「真的。」 肖应棠忍不住又多看江承雪一眼，太上皇下手谕这主意还是家姐出的，看来出的正正好，问题还真出在外甥这娘子身上。 哈哈大笑几声。 肖应棠忙着去给太上皇写信，粮食的具体地址他没有问，他手上无兵马，护不了，交给其他官员又不放心。当然还是去信给太上皇，让他定夺。 周泽勛和江承雪回了宅子，当晚就让几个伙计将宅子里面的鸡蛋豆干等全部运到铺子里面去，也没剩多少，最多卖个半天便完了。 第二日又去客栈给大家开了房间，给伙计说这宅子租期到了，不能住了。 其实大家一搬出去，江承雪就将空间里的粮食全部弄出来，放在了宅子里面。 也亏得租了个大宅子，否则还真不知怎么堆得下。 连粮食带推车，仍然是五王爷的那一套，原封不动。 「对了，这宅子的租金，我们还得要回来，本来就是捐赠的东西，一点不挣钱。」 江承雪拍了拍手，望着满满一大院子的粮食。 其实，从各方面来讲，她都想为北方战事做点贡献的，可不光光是为了跟太上皇赌气做筹码。 唇寒齿亡，国是唇小老百姓是齿。日后想要安稳过日子，还得有个和平安稳的国家。 现在总算把这批粮食交到朝廷手上，她也放心了。 妥当之后，就给肖府传了信，告知了粮食存放地点。 又去张府问了一下，张老爷还没回家。 他们也不打算再等了，主要是留给云州城的将近两万斤粮种完全不够，现在应该早已经卖完了。没买上粮种的，肯定着急了。 所以他们得赶紧回去。 给罗玉章他们交代一声，让他们卖完最后的存货便回云州城，他们两个就又先行一步。 第483页 两人共乘一匹马，动作很快。 却不知道刚出城半日肖大学士便派人快马加鞭的来追他们。 太上皇的意思在近几日要先自己外甥进宫，认祖归宗，正式封功进爵。可不就得把人留在京城吗？ 没想到就一晚上，他发一封信的功夫，第二天这两人就又跑了。 追也没追上，也不知道两人就跑哪里去了。 肖大学士没有追上外甥，周泽勛他们却和太上皇的车队照了个正面。 不过二人现在不想和太上皇见面，怕麻烦，关键是手头还有一堆紧急事等着去处理。 远远的看到车队，就藏进了空间去。 随太上皇一起回京了，还有五王爷，以及五王爷的5000兵马。 等这一行走过去了，两人才从空间钻出来。 「你说，你爹会对五王爷怎么处置呢？」 望着远去的部队，江承雪忍不住问道，虽然很不喜欢王爷，但想到皇家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地方，父子兄弟都可能反目成仇便觉得有些凄凉。 周泽勛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娘子，道：「走吧，要如何处置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 骑马骑久了累的慌，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截，让马儿也趁机多休息一会儿。 赶到云州城城门下已经月上三竿，虽然可以叫守城门的士兵给他们开个小门，不过二人也没有急于这一时，干脆找了处偏僻的地方，把空间门打开，两人就在空间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开城门时他们准点出现在城门外，等着入城。 第406章 夹道欢迎 城门将士正在列队，二人牵着马就要入内，忽然听一将士高声叫道： 「是周公子吧？是周公子和江娘子吧？」 两人有些诧异，就是找他们有事？ 就见将士们唿啦啦全都围了上来。 「你二位总算回来了，我们可都守了你们两天了！」 「且慢且慢，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先在城外稍候片刻，我们这就回去通知张大人一声！」 说完也不给他们个解释，就有人跑着回去报信，长官陪着笑脸在旁边作陪，喊来手下给二人搬两张凳子来。 「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们难道犯事了？」周泽勛询问。 「没有没有，你们怎么可能犯事？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是累了吧？坐着歇会儿——那谁，去弄两杯热茶来！」 两口子察觉出张大人估计要捣鼓什么，凭着这么久以来的合作友谊，倒也不担心张大人会做出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情，就等着呗。 长官坐在旁边陪着聊天。 说城里粮铺都关门了，就他们走的那天下午，各家粮铺都喊着没有存粮了，现在城里老百姓又开始饿肚子，慌得一批，甚至前边周家卖两种的时候还有人想高价买些种粮回去屯着填肚子。 其他粮铺这边快关门二人倒是没有想到，因为他们家里多多少少囤了一些粮食，至少也够坚持两天的，这么快关门……是因为他们周家的关系吗？ 他们猜的没有错，各大粮铺关门就是因为他们周家。 听到那些不知就里的老百姓叫嚣：周家关门就关门，咱们不上他们叫买粮食就行了，城里这么多粮铺，买谁家的不好？谁稀罕你！ 老百姓口头嚣张，粮铺老闆们可不敢嚣张。 看看周家做的这些事情，前头卖不完的粮食，现在又开始卖粮种，据说还让那些农民把田契抵押在他们手里的。 细思极恐呀，就说眼下，他们别的人能搞到粮食？搞不到。 再说以后，这么多田田契抵押在周家人手里，那么多粮食都流入他们的店铺，粮行这一块这得他们说了算，拥有千亩良田的孟家都要靠边站了！ 周家，得罪不起！ 现在不管真真假假，站周家这边肯定没错就是了。 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两人都坐不住了，起身要进城，长官又伸手阻拦。 「两位两位，不要这么着急，唉，你们去一趟京城怎么才两个人回来呢？其他人呢？」 周泽勛道：「他们留在京城做生意。」 「啊……你们当真要去京城做生意？周公子，云州城不能没有你们周家啊，怪那些老百姓不懂事，跟着人乱造谣，你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江承雪笑道：「我们周家受气也不是一两次了，之前我跟相公出了趟远门，家都快被拆掉了，这云州城的百姓对我们意见大得很呢！」 「那是他们不懂！不过不是还有我们知州大人懂你们吗？我们也是懂的，那时瘟疫盛行的时候，你们周家出的力气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明白的。」 三人感慨间，里边就有人出来了。 「可以了可以了，大人，可以请周公子和江娘子进城了！」 那边知州张大人骑了一匹瘦马，后边跟了两队士兵也出来了，翻身下来迎上来。 「咦，你们怎么就两人？」 「其他人都留在京城照顾生意，我们二人回来看看。」 张大人脸色有些古怪，苦笑道：「怪本官，怪本官没有管好云州城的这帮百姓，没有把你们为百姓做出的贡献告诉给他们，唉，本官先给二位赔个不是。」 说着好真的躬身下来，两人急忙扶住张大人，笑道：「这怎么能怪张大人，张大人为了百姓呕心沥血我们是清楚的，对我们周家也是多有照拂，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第484页 大约是因为在外人面前，本来很是熟悉的两边人文绉绉地来往了几会，这才一起往城里走去。 一进城，便听耳边哐哐地响起敲锣声。 「周家公子和江娘子回来咯——」 「周家公子和江娘子回来咯——」 这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这穿透力十足的高声叫喊，把两个人都吓懵了，手上牵的马还差点撂蹄子。 敲锣打鼓的都是衙门的人，胸前居然还佩戴着大红花，一熘儿排开，也不知道排了多长，总之，这架势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这边动静一处，百姓便从四面八方涌到主街，瞬间将道路两侧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剩中间行人的道路。 百姓拍手高声叫喊，脸上喜气洋洋的，好像迎接凯旋的大将军。 这压迫感还真强，在众人的夹道欢唿声中，江承雪既虚荣又别扭，路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走了，周泽勛干脆一把将她抱到马上。 又对张大人道：「大人，我们上马吧，早点回去。」 这一长截的夹道欢唿他也受不了。 张大人直接把人送回桂花巷，附近的居民也都跑出门来围观，直到进了院子关闭大门，才终于觉得放松了。 郑伯路两口子都在，春芽和阿通则跑上大街凑热闹去了，这会儿估计在往家跑。 张大人哈哈大笑：「公子，今天这个排场如何？」 周泽勛苦笑一声：「很好，排成太大了，有劳张大人费心了。」 虽然不适应这种场面，但这种场面却是必要的。 张大人道：「你们放心，这些日子本官也反省了，老是让你们默默为云州百姓付出不行，这般不长脑子的，别人说啥就信啥，居然还编排到救命恩人头上了，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的事迹我们官府都发了公告传下去了，你们看，今天他们多热情！」 张大人如此这般，当然要留下来吃个饭喝一盅小酒。 杨氏热情邀约，张大人假意推脱两下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说起来，跟周家合作这么久，跟两个年轻人也渐渐处成了朋友，又亲自见证这两人身份突然大转变……这中间还没有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呢。 又觉得不妥，出门遣散了门外跟随的士兵，又喊了个心腹回去找自家夫人把珍藏数年不捨得喝的好酒搬来。 人家什么身份，虽然朝廷还没有公布，但自己白吃白喝总还是不妥当的。 第407章 没啥不对 杨氏向来小气，但是今天可真是高兴坏了，那一路多风光呀，之前两个孩子受的委屈总算是一吐为快了，痛快！ 今日的下酒菜，鲜豆芽炒肉片，肉片是上好的五花肉，肥多瘦少，香！ 再来个花生油炒花生米，下酒正合适。 杨氏带着两个孩子另外坐了一桌，倒不是尊卑有别女人孩子不能上桌的原因，主要是他们跟一个官老爷一桌，吃不痛快。 江承雪在桌上跟三个男人小酌一杯也下了桌，跟杨氏三人一起吃，男人们要喝酒，她就不跟着掺和了。 从杨氏怀里接过拾宝，小朋友在饭前就被餵了些肉粥，现在正强撑着不肯睡觉，眼皮重得睁不开还非要待在人怀里才老实，否则就要哭。 不过小朋友嘛，都是强制关机的，江承雪抱上才没一分钟怀里的小傢伙就睡得雷打不动了。 又抱进屋去放在小床里，盖好小被子。 没有孩子打扰，大人这才能大声说话大口吃饭。 「雪儿，你们在京城的生意好做吗？怎么带了这么多肉回来，这些好多银子吧？」 足有二十斤的肉啊！ 地窖的缸里一下子就富足起来了，否则的话，她再大方今中午也是不敢炒这么多肉的。 虽说是喝酒，但也没有吃太久，因为周泽勛回云州城，总还得去一趟肖府的，总不能弄得醉醺醺的。 张大人也明白，喝了两杯，再三控制还是吃了许多的菜和肉，吃到最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堂堂一知州大人，跟十年没吃过肉似的，太不像话了。 吃了午饭，两口子就抱着熟睡的孩子去了肖府。 肖府对两个人的态度也是大大不同，尤其是对江承雪，连肖老爷都很努力地挤出几丝和蔼的笑容。 肖太妃的状态尤其好。 其实太上皇一走她就自由得很，每天都要去一趟桂花巷，看看孩子，跟杨氏拉拉家常，要么就是在隔壁看女人们怎么做豆腐发豆芽，一天天，只觉得现在才叫生活，每天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因为心情好，脸上就红润起来，可能还长了二两肉。 肖府又留两人在府上吃饭，左右一想，家里没啥可拿得出手的，又厚着脸皮去桂花巷问杨氏要了些豆腐豆芽，至于肉嘛，周泽勛上门的时候给肖府带了一些。 晚上吃饭，周泽勛又陪着肖老爷和大舅喝酒，肖太妃则拉了江承雪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婆媳两个也是有说不完的话。 肖太妃笑道：「雪儿，江元佰这次的事情，你看太上皇这手谕下得合你心意吗？」 「合的。要不是父皇下了这手谕，云州城估计还要多骂我几日呢。」 肖太妃摸着江承雪的头，道：「娘亲知道你委屈，摊上那样的亲爹真是——，唉，你这公爹呀也是个难缠的，和寻常百姓的公爹不一样，他愿意下发这样的手谕已经是知道自己对你不够好了，雪儿，你便不要跟你公爹置气了，好么？」 第485页 江承雪笑：「娘，北方的军粮，父皇应该是已经拿到手上了。这您就不要担心了。」 肖太妃也笑，这孩子没有反驳说她不是置气，看来是明明白白承认之前就是跟她公爹对着干呢。 所以这个手谕下发得很值当，那时候自己劝说，太上皇还觉得丢脸面呢，一个平民百姓的普通案件，用得着他亲笔授书，还要全城公示？ 不过后边他也想通了，就算不因为这个女人，总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一下吧？ 被全城百姓痛骂，骂在他儿子头上，他这个做老爹的心头也不痛快。 这效果不是很好么，周家的名声又起来了，儿媳的委屈也消了，军粮也拿到手了。多大的好事呀！ 不过，肖太妃心里还压着事情。 太上皇还想着给自己儿子找个相配的正妃呢，这事情她也劝了，怎么劝也没用。 太上皇现在拿到了粮食，这儿子的婚事肯定更加会肆无忌惮地插手了。 头疼。 肖太妃看着儿媳的小脸，当着面便又不觉得她心眼多太会算计了。 看这小脸，长得多标志呀，是个旺夫的。等自己给她捯饬捯饬，哪家的嫡小姐也不定比她好看。 犹豫了好久，决定这事情不跟她说了，跟周泽勛说，看自己儿子怎么应对去。 婆媳二人也开心，说着说着就说到城外小沙地村去了。江承雪前辈子都是租房子过日子，那会儿觉得买房子不划算，但是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感觉完全不同，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根本不需要担心房东乐不乐意。 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一样，这心里填的满满的，全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那你跟阿勛就是打算当个地主种田了呀？」 「嗯嗯，种田也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过生活，不愁吃穿，干点自己想要干的事情，万一哪天想偷懒了，直接坐上马车出门玩一趟，玩好了再回家接着种地。」 生活跟活着不是一个概念，生活可有乐趣了。 肖太妃笑着看江承雪有点孩子气地畅想，心里更是不忍心。 如果她没有这冷宫的十几年生活，她大概会觉得这个女子不知进取，小门小户的就是没啥眼界。 可是活了这么一遭，便觉得再高的地位也没有每天活得开心重要。 这几日她去桂花巷玩耍，就觉得隔壁孙氏她们活得很开心，做豆腐很有趣，发豆芽也有意思，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她以前都没接触过，这么多快乐她以前都没有尝试过。 人家孩子想要从商想要种地，有什么不好？ 这日子过得难道不比皇宫里面舒坦？ 可这总归是她一个女人的想法，太上皇估计不会这样想。 他不仅想要自己儿子回去当王爷，说不定还想—— 她本该高兴才是，可是就是高兴不起来。 太上皇掌了大半辈子的权，他就比一般小老百姓更加高兴了吗？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小皇帝他不也战战兢兢？ 是吧，有些人就是喜欢权利，就像五王爷母子，耗尽半生的精力想要那个位置。 可也有人不稀罕，就像自己儿子。 不过，不稀罕皇位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呀。 第408章 各种种子 晚上肖府本来想让二人留宿，但喝得有些微醺的周泽勛怎么也不愿意，非要回去住。 肖府只好派了人送两人回去。 肖老夫人有些难受，拉着女儿的手，喃喃道：「明明是咱们家的人，怎么就想要往别人家跑呢？」 肖太妃笑道：「那不是别人家，那是阿勛自己的家。」 江承雪和肖太妃聊的正好呢，聊了些关于女子养生美容的话题，还聊到江家那大宅子，江承雪想要把那大宅子用来搞女医馆。 两个女人就这个话题聊了很多，聊得开心不已，然后就被闹着要回桂花巷的周泽勛给打断了。 回了桂花巷，杨氏帮忙着烧了热水，让俩人好好泡了个热水脚，然后就钻进了自己那屋。 周泽勛一进屋就搂住江承雪，咬着的她的耳朵，要进空间去。 好吧，年轻气盛，加上喝了些酒，就更加不害羞了。 夫妻事后，周泽勛心满意足，又开始念叨起找木匠打一架床的事情。 「不着急，别的事情多着呢。」 江承雪无语，翻了个身。 「着急，我着急。反正就是找个木匠的活，我让木匠去做就是了。」 一边说着一边啄着娘子的脸庞。 自从木屋里面的货物处理掉之后，完全就空置出来了，这么宽敞，不弄架床摆着，太可惜了。 喝了酒，又做了一场运动，晚上睡得特别香。 早上起得还特别晚。 加上没人叫他们，一直到天色大亮，连小孩子都在外头到处逛着玩的时候，两个人才从屋里出来。 「起了？我给你们热饭。」 杨氏正在给小孩做小鞋子，有了新衣服，之前那些旧的实在穿不了的衣服，将好点的布裁剪下来，不浪费。 将针往布上一插，就去倒腾炉子。 「娘，你不管，我们自己来就行。」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样睡懒觉，要搁在周家甸的时候，周泽勛都已经练完功吃完饭下地去了。 「行了，你们洗漱吧，这点活我来弄，快。」 第486页 早饭清淡，白粥里加了些玉米面，配菜是昨天剩下的花生米。 「忘了给你们讲了，王小五那孩子回来了，昨下午就上咱院子来找你们，今天一大早又来了，让我给使唤回去了。」 「王小五回来了？！」 两人齐齐放下碗筷看向杨氏。 这可是个大消息，他们一直担心王小五那小年轻跑丢了呢。 杨氏笑道：「回来啦，带了乱七八糟的种子树苗回来，都在院子里呢。」 两人急忙将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出门去看王小五带回来的种子。 他们可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种子的重要性——对别人可能不重要，对他们两人重要，空间那田地后头就又能长出新鲜东西来了！ 果然，院子角落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堆东西。 树苗堆在一起，都不粗大，可能有个三四年的树龄，约有近百株。树根部位包着泥土，有些树上面还挂着几片绿油油的叶子，看着让人喜爱。 不过，这些树苗这一路可没有少受罪，从南方来的原本长满了树叶的苗，现在就只剩几片挂在上面了。 旁边还有三个大麻袋，麻袋里面又是一个个小布包，其中两个麻袋里面装的是粮食。 当时江承雪叮嘱王小五，粮种可以多买一些，王小五便很听话的，每种粮食买个二十斤。 最后一个麻袋里面，装的就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种子，每种就只有一点点，不过也足够江承雪「种着玩」。 杨氏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兴致勃勃的摆弄这些说不上是啥的种子。 「你们让王小五跑那么大老远，就是为这些呀？」 「嗯！」 「这些有啥好的呀？跑那么大老远搞几颗种子回来，还不够费那事儿的。」 说着就连连摇头。 唉，搞不懂搞不懂。 江承雪站起身，笑道：「娘，这些种子可是宝贝，云州城哪找得到这么些种子呀？！」 「找你们不就找到咯？你们呀，外面都说咱们周家有神仙保佑，这云州城里缺啥，我们就能搞出点啥！」 杨氏满脸得意，被全城百姓追捧的感觉真好。 「我们哪有那么神奇呀，不过是比外人提前多想一步而已。娘，这几天你照顾孩子累了，今天孩子交给我，你想做点什么就去做好啦！」 江承雪要把老母亲支开，然后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放到空间里去。 杨氏还真有点累了，别看那小傢伙那么小小一点点，一哭一闹你就啥事别想做了。 「那行，今天孩子就交给你了呀，我抽个手去一趟周大山家，看看他们情况咋样了。」 「大山伯家挺远，娘，你带上大妞一起去……这样，我让小五赶车送你们去，你们在那边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杨氏有点不放心拾宝，又或者说是不放心这两口子带娃的水平。 江承雪急忙搬出隔壁的孙氏和丁氏。 「放心啦娘，就一晚上，我们小拾宝这么省心不会有事的。」 说起省心，小拾宝还真是省心，晚上除了要喝一次奶，一般不会拉屎拉尿，都是等到早上，很是心疼人。 如此，杨氏还不放心，跑到隔壁去交代了孙氏和丁氏，让她们多多注意中院这边。 回来之后，便赶紧准备带给周大山家的东西。 粮食肯定要多带些，周大山家缺银子缺粮食，前天还说把田契交到他们手中抵押，换粮种。 郑伯路给拒绝了，别说都快成一家人了，就是以前邻居的情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除了粮食，又带了两床被子。他们过去住一晚可以用，用完就给他们留下，他们应该可以用得上。 周泽勛则去找了王小五过来。 王小五如今也是大变样，整个人都像成熟了五岁，稳重了，可靠了，也帅气了许多。 他着急跟两位东家盘算五十两银子的用处，也急切的想要跟他们分享这一路的见闻。 不过，还是先把杨氏和大妞送过去，明天回来再慢慢跟东家说吧。 第409章 柳氏和江保尚 套好马车，带着几袋粮食，杨氏和大妞爬上车，又伸出头来。 「雪儿呀，孩子的事情马虎不得，你拿不准的就赶紧叫隔壁的丁氏和孙氏，听到没有？」 「哎，娘，我知道啦！」 老母亲这才担着心乘着马车出城去。 送走老母亲，两人把院门一关，把那些种子都放进空间去。 江承雪把孩子也抱进空间，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看孩子他爹把那些树苗一株一株的种下去。 这些苗他们二人都分不太清到底是什么树苗，反正就是种上就是了。 周泽勛本来想规规整整的种起来，江承雪制止了。 她想要一个天然的林子，而不是一片绿化带。 就胡乱种吧！ 乱是乱点，但趣味多呀。 「也不知道这些树苗还能活不能活。」 周泽勛有些担心，感觉这些树苗都只剩一口气吊着。 「能活。」江承雪十分笃定。 周泽勛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站着的这片土地可不是一般的土地。 也点头道：「对，我忘记了，当然能活。」 种子不着急种下，因为空间里面已经到了秋季。 第487页 之前种下的那些粮种又要收穫了，江承雪要带孩子，周泽勛一个人干腰还不得干废了？ 没啥大不了的，到街上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偷偷的将他们带进空间。 田地里的事情就交给这些男人吧！ 江承雪带着孩子又帮不上忙，连做饭都帮不上，就出来了。 在外头等，时间要过得快很多。 正好隔壁孙氏和丁氏被杨氏影响，担心她不会带孩子，找着藉口过来敲门。 她干脆抱着孩子到隔壁去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中院，将那些大街上「顺进」空间的男人放出去。 虽然没有给他们工钱，但在空间里给他们好吃好喝，算是给他们养养身子了。 「爹，今天干什么去了来着？」江承雪问。 春芽回道：「粮种卖完了，爹和路先生都到小沙地村去了。哦，学堂又开了，阿通又去上学了。」 「江保尚呢？」周泽勛问，江保尚也正是上学的年龄。 「柳姨那边爹和娘也去问了，本来是想让江保尚和阿通一起上学的，但她们自己没同意。」 周泽勛想可能这母子二人净身离开江府，手头缺银两，对未来打算也不清晰，所以不敢贸然让江保尚去上学，上学可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起的。 「雪儿，我们去看看你三娘。」 离开家门之前，又把空间里的粮种在院子里堆了一大堆。剩下的还得找个地方去堆。 以前动不动把东西堆在桂花巷旁边的那处宅子里，现在柳氏他们二人住在那里，就不方便了。 不过，手里抓着一大把店铺的钥匙呢，随便找个大点的铺子就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给柳氏他们拎了一刀肉，带了些新鲜豆芽，粮食她们是足的，这几天江承雪他们去了京城，郑伯路对柳氏她们很是照顾，肯定不会饿着。 到了宅子，发现他们二人都不在。想到他们可能是在铺子里面。 就把肉和菜放回空间，去铺子找他们。 二人果然都在铺子里面，周家的铺子都没开门，这铺子自然也没有开。 母子二人就天天过来打扫卫生，恨不得爬上屋顶把屋顶都打扫得锃光瓦亮。 江承雪二人一进去就被这干净的铺子惊到了，果然，干干净净的地方，就是看着舒服。 不过这里也有点太干净了，干净到他们两个都不好意思在铺子里面随便乱走。 「雪儿，姑爷，你们来啦！」 柳氏迎上来，江保尚站在她身后有点侷促。 他们当然知道周泽勛和江承雪回来了，昨天那么大的排场，全城都知道。 按说她们应该上门去拜访道谢的。 现江元佰和孟氏都在牢里关押着，新进门的小妾和三小姐江承雨住在江元佰租下来的那破院里，下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他们过得可不安宁，一家之主都落了难，被全城唾骂，家中女眷自然也会受到牵连，江承雨吓得好多天不敢出门了。 那小妾也一样，只要出门，就被人指着鼻子骂。 都跟过街老鼠似的，很是悽惨。 唯独柳氏和江宝尚提前和江府断了关系，外面人都不知道将原本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儿子。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他儿子了。 柳氏心有余悸，不是早早脱离，自己和儿子还不知道怎么被骂呢。 若是江元佰对他们母子说得过去，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被骂她们也认。 但江元佰根本没把她们当自家人啊！ 所以柳氏根本不用愧疚。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周家的感激，感激他们帮自己母子脱离苦海，感激他们帮自己二人保住了名声，否则他们母子两个顶着骂名，该怎么活呀？ 然而，他们满心的感激却没有办法上门去。 手头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空着两手去吧？ 那是去感激人家，还是跟人家讨东西呢？ 所以她们就没去，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周家交给他们的这间铺子照顾好。 「三娘，我们回来了，刚去你们院子你们不在就又过来了。」 江承雪对柳氏并不亲近，但因为柳氏以前对原主的照顾，还有年前她对周家的接济，所以也并不疏远。 笑着打招唿，又将这铺子狠狠的夸赞一番。 「我们别的也做不了，只能将这铺子准备好，你们随时想开铺子，随时都能开。」柳氏有些歉意道。 虽然找凳子坐下。 江承雪说起两人以后的打算：「三娘，你们以前那么照顾我，也帮了周家大忙，我和相公商量了，这铺子就送给你们做生意，也能叫你们不饿肚子了。」 「不不——」柳氏急忙摆手，「这铺子我们不能要，我们受不起。如今我们和你一样都跟江元佰断了关系，说实在的，你们也没有义务帮我们了，我们之间其实没啥关系了——」 周泽勛道：「三娘不必这样客气，我们周家能帮到你们的，还是会帮一把的。」 柳氏咬咬嘴唇像是下了决心，拉着江保尚在二人面前跪下。 江承雪抱着孩子急忙起身避开。古代动辄下跪的习惯真是难受呀。 周泽勛则去将柳氏和江保尚拉起。 第410章 生意人讲诚信 第488页 「三娘，你们这是做什么？虽然你们跟雪儿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情谊还是在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商量着说，不要行这样的大礼。」 柳氏心中怅然，忍不住落下眼泪。 「江元佰为了省下两千两银子甘愿抛妻弃子，你们为了让我们母子看清江元佰的嘴脸愿意捨弃两千两白银，姑爷，雪儿，你们的恩情我们母子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江承雪道：「也没那么夸张……」 那人参其实要不上两千两银子的价格…… 柳氏又道：「我没有什么本事，保尚还是个孩子，我们孤儿寡母要活下去难……姑爷，你们若是不嫌弃，能不能留我们在你们手下干活？很多事情我们不会，但是我们不会偷懒，也会好好去学的。如今我们也不想什么富家夫人公子的，我们原本就该是寻常人，只要能有个地方住，有口饱饭吃就可以了。」 周泽勛看向江承雪。 江承雪想了想。 也的确，母子两个都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就算给她们一家能不能开起来还两说。 她想着直接给柳氏一间铺子的原因是，确实感激柳氏，也因为私人情感想要帮他们一把，但是沾亲带故的生意掺和在一起容易理不清，所以不如给他们自己一间铺子，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但柳氏既然明说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关系了，把他们当做外人来对待也可以。 柳氏也是个心细有主意的，不如留她在自己手下做个掌柜，也挺省心。 便道：「三娘，既然如此，那我聘你做我家的掌柜吧，就掌这间铺子，月钱别的掌柜得多少，你也一样得多少。至于保尚，年龄还小，读了那么几年书也不能半途而废，还是叫他念书去吧。」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过去。 柳氏条件反射地接过来，捏了捏，就愣了：「这……」 这里面是银子啊，应该足有一百两。 「当初你借给我们周家一百两度过难关，现在我们好过了，这银子当然要还给你们。」 「可……那时候不是借，这银子是给的，再说了，若要这样算，那二千两银子……」 周泽勛笑道：「那人参我们炖汤了，那二千两银子全当我们吃掉了，这个以后不用再提，三娘你以后将心思多用在这铺子上面，照管好这铺子就行。」 「这银子我们还是不能要……」 柳氏拿着这银子觉得烫手，自己一边没付出就白获得这么多，怎么安心？ 江承雪将银子推回去，道：「三娘银子你拿着，你们要吃饭，保尚要读书，还需要自己找个宅子，你们现在住的是我们租的，租期到了要还回去的。这一百两银子，你计划计划，应该是够了的。」 她这么一说，柳氏就不好把银子塞回去了，是啊，到处都要用银子呢。 江保尚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说话，小伙子有点蔫巴羞愧的样子，大概还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无论程序上怎么断了关系，曾经叫了那个人那么多年父亲，心理上有他的位置，没有那么容易就断开的。 毕竟是人，不是机器。 江承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来之后两人又去找了一间大的铺子，将空间剩余的粮食全部存放在里头。 周泽勛忽然道：「不如让三娘和江保尚去京城吧，换个地方活得大概要轻易一点。」 江承雪立即表示同意：「我也这样想的，让他们去京城，到时候让陆先生也去京城。」 「陆先生？」 「嗯。我们肯定要定居在云州城，京城那边必须有个靠得住的人帮我们看着，我觉得陆先生是最佳人选。而且——」 江承雪停顿，狡猾地笑了一下。 「而且什么？」周泽勛催促。 「陆先生孤家寡人，活得没有滋味，三娘母子孤儿寡母又需要个男人照拂，我想……如果他们自己觉得合适，再组一个家，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这倒是。陆先生实在太不容易，如果他们能成，这绝对是一桩大好事。」 「那我们晚上得再去找一趟三娘，叫他们先不要操心宅子的事情，去了京城再说吧。」 两人抱着孩子慢慢在街上转着。 转到自家之前开的粮茶铺子前，便觉得这里特别热闹，好些人都拿着口袋在铺门前面转。 「周家怎么还不开门啊？」 「不会真的不在我们云州城干了吧？」 「不会吧，昨天不是回来了吗？」 「你知道什么！人家已经在京城那边开铺子了，说不定这次回来是接家里老小去京城的！」 「啊，这可怎么办啊，其他粮铺都说是从周家买的粮食去卖，周家一走，我们还吃个风啊！」 「我们家都没有粮食了。」 「我们家早两天都没有粮食了，一直喝水，饿着……」 两人急忙将怀里的孩子护着，快步从铺门前走过，幸好没人认出他们。 又去了衙门，让衙门的晚上去拉粮种。 蒋参军揪着两人不让走，可怜巴巴道：「你们两位何时开铺门啊？你们没在云州城的这几日，老蒋我足足饿瘦了五两肉！」 周泽勛：「开铺子这个事情……」 江承雪：「开铺子这个事情就不要跟我们提了罢，我相公当时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说了不再云州城开铺子，现在又开，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我相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489页 周泽勛：「是啊，生意人说话算话，得将诚信，我这样出尔反尔，叫云州城的百姓怎么看我周家？就算到时候开了铺子，百姓也不一定信我们啊。还是不说这事了。」 「可可可你们家在云州城还有那么多铺子呢！」 「那没事，放着罢，放个两三年卖掉就行了。」 蒋参军惶恐。 之后又去大牢里面探视了江元佰和孟氏。 第411章 这是你的报应 牢里阴暗潮湿。 江元佰见了他们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扑上来。 「雪儿啊，我的好女儿，你总算来救爹了是不是？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 江元佰此时如同乞丐，身穿囚衣，蓬头垢面，紧紧抓着牢房护栏的手也是黑乎乎的。 江承雪往后退了一步。 她和江保尚不一样，她跟这个男人并没有真正的父女关系，至少在心理上完全没有。 所以江元佰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她心中并没有任何难受的情绪，只有痛快。 「江老爷，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不要乱认女儿，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雪儿啊，雪儿啊——」 江元佰喊。 捕头拿刀鞘敲了敲护栏：「别嚎，嚎什么呢？！」 转头对二人道：「他跟他老婆都承认了，当初就是他们逼死的宋莺歌……我是说江娘子的娘。」 江承雪道：「大哥，你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 捕头肯定不会不愿意，带着人便出去了。 「雪儿，雪儿，」江元佰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馋媚，「你救我出去，你救爹出去，爹把所有家产都给你，全都给你！好不好？」 周泽勛冷笑一声：「你的家产才有多少一点？我娘子为何要稀罕你那点家产？」 「姑爷，姑爷！以前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是雪儿她爹的份上，您帮帮忙，只要我江元佰能出去，我给你们周家当牛做马都可以！」 周泽勛皱眉，他看不起这样的男人，但因为他是江承雪的爹，他不好说什么，就算要说什么也得江承雪去说。 「别费口舌了，我们不是来救你的。江元佰，你有今天都是你自己作的。你的帐还没有偿清，你都没有给我母亲偿命！」 江元佰盯着江承雪，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女儿了，她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冷漠，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他被吓住了。 「不是我们杀她的，是她自己落了井，跟我没有关系！」 「哦？原来母亲是落井而死的，不是因为病亡？」 「真的不是我害的，就算是有人害她，那也是孟氏下的手，是那个女人把你娘推下井的！」 「你当时在场。」 「我…也想救，但是救上来她就已经没气了。」 江承雪满脸冷漠：「你们两个是不是还站在井边对着在井下挣扎的我娘逼问房契在何处，还威胁她不交出房契就不让她上来？」 江元佰满脸惊恐浙江承雪，仿佛见鬼了一样，口中嗫嚅：「我真的救了，真的救了……」 江承雪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个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井中奄奄一息。 最后捞起来已经没了气息。 她心中再次涌起滔天的怒气：「江元佰，别以为你的报应就这样完了。你江家所有的财产，都会归我所有。 「你和孟氏会在牢里度过大半生，你那未出嫁的女儿江承雨以后都会无依无靠，我曾受到的欺辱她都会加倍感受。 「还有你的那个小妾，你觉得她会等你吗？ 「你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江保尚，你亲自写下了与他的亲子断绝书，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你相认。 「你的小儿子，我会给他再找一对父母，从此以后，他只会叫别人爹娘，根本不会知道你是谁！ 「江元佰，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有朝一日你出狱了，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亲人！」 「你——好恶毒啊！你要我绝后啊！」 江元佰大叫一声，又发了疯似的扑过来，将胳膊伸出护栏，拼命想要抓住江承雪。 周泽勛站在前方将江承雪护在身后。 冷声道：「这就是你的报应。」 从男牢出来，又去了女牢。 江元佰与孟氏真不愧为夫妻，思维与行为举止大同小异，都哭求江承雪放过救她出去。 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无论她现在哭的多么悽惨，看起来多么的可怜，江承雪不会忘记她是怎么对待原主的。 更加不会忘记他们二人是怎么害死原主母亲的。 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他们离开牢房的时候，我还传来孟氏尖锐的叫骂哭喊。 一直走出衙门，那声音好似还在耳边萦绕，很是烦人。 「你真的要把那孩子送给别人？」 「你说的是江元佰的小儿子？」 「对。」 「嗯，孩子是无辜的，我想要他在一个好一点的家庭成长。江元佰的那个小妾你也见过了，我看着不像是为了孩子付出的女人，她管自己活都困难，就怕她会把孩子当累赘。」 周泽勛想了想那女人的模样，心中立马同意了自家娘子的想法。 「不过还是徵求一下那女人自己的意思，如果她坚定地要那孩子，就分些银子让她带着孩子去别处谋生。如果她不要这孩子，那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他。」 第490页 去了一趟牢房，觉得沾染了一身晦气，两人抱着孩子赶紧回桂花巷，然后钻进空间大人孩子都好好的洗了个澡。 再晚一些时候，郑伯路和陆先生也从小沙地村回来了，那边雇了百十个人，已经开工了。 虽然雇了工头，但自家的屋子还是得自己人监工更放心。 看到满院子的粮种，郑伯路惊讶了：「我还以为满共就那些粮种呢。」 江承雪笑道：「爹，粮种你完全不用担心，多着呢。」 傍晚时候，张大人亲自带着人马过来运粮种，乐得满面红光。 「还有吗？还有多少？」 张大人搓着手问道。 「大人，你觉得还需要多少足够？」江承雪反问。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你们不知道啊，京城那边的官员找粮种都找到老夫头上来了，你们若是有的话…那肯定越多越好！」 江承雪有点小得意的看了周泽勛一眼，周泽勛脸上挂着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好嘛，就又让娘子猜着了，粮田大事，朝廷当然不会不管，一两个老百姓找不到粮种没关系，但所有老百姓都找不到，那就是大问题了。 出了大问题，官家当然要出面解决。 第412章 求求你们继续开铺子吧 江承雪偷偷给周泽勛竖了一个巴掌。 周泽勛会意：「我们粮种也不多了，但五六万斤还是有的。」 张大人听罢拍手叫好：「够啦！大救星诶，你们二人是咱们大津朝的大救星吶！」 张大人这人也很有意思，派人将桂花巷的粮运到衙门去。然后又派人跟着去那铺子，把铺子里的粮种也运了去。 他自己就死活不肯踏出桂花巷一步。 这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有点神经的便知道，这位大人想在桂花巷蹭饭呢。 哪能不叫人家蹭呀。 杨氏不在家，锅台的事情很自然就由春芽负责了。 春芽又受杨氏影响，节俭得很，让她给一般人做饭没有问题，给官老爷做饭心里就慌，这到底什么标准合适呀？油放多少？菜弄多少？肉弄多少？ 好在江承雪在旁边指挥，她才松了一口气。反正听嫂子的准没有错。 张大人还想着昨天搬到周家来的那坛酒，足足珍藏了好几年没捨得喝，昨天才喝了两小杯，心里老猫抓一样地想。 周泽勛本来拿了肖太妃带过来的女儿红，用人家的酒招待人家，总觉得怪怪的。 张大人磨磨唧唧道：「不如我们还是喝昨天的酒？」 「张大人不必客气，这酒都是喝的，都一样。」 周泽勛自然认为自己母亲带来的酒就是最好，以为张大人不好意思喝他家的好酒。 自己珍藏的东西就觉得是最好的，张大人道：「不一样，昨天那坛开了盖子，得赶紧喝，久了就跑气了。」 江承雪道：「相公，大人说得对，这坛酒先留着，等下次大人来了再喝吧，先把昨天那坛喝了。」 张大人：「哈哈，对，下次再喝这坛！」 小酒一喝，话匣子大开，先说起江元佰的事情。 宋莺歌的死确实是这夫妻二人造成的，不过按照律法没办法判他二人死罪。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二人均要被流放，一流放就是十年，还说不准会不会死在流放路上。就算命大活下去了，也够二人受罪的。 江家的宅子本就属于江承雪，现在物归原主。 江家的今日也是靠着宋莺歌那些嫁妆一步一步支撑过来的，所以大半也应该归江承雪所有。 小部分要分给江元佰的两个孩子，孩子尚未成年，父母之罪虽会波及孩子，但官府也没权利将他们活活逼死。 再剩下的，便都充公。 江承雪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虽然没有以命抵命，但她觉得死亡并不是最残忍的惩罚，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比死亡更加痛苦。 「还有这个粮种的事情呀……」 张大人道，官府都已经插手了，那就管得再宽一点呗，京城那边要粮种，他派人将粮种运送过去，这不就既讨好了周家又卖京城那边一个人情，一举两得。 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叫嚷起来了。 「周家的姥爷在不在呀？周家老爷——」 外头有人进来禀告：「大人，周公子，外头巷子挤满了百姓，是来求周公子开铺子的。」 「哦，这些傢伙总算知道自己的错了啊？就是嘛，早有这觉悟还有得着饿肚子？人啊，就得管住自己的嘴巴，人云亦云能得到点什么？！」 张大人大义凛然道。 带头起身，「郑先生，周公子，江娘子，我们出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江承雪笑道：「该不是张大人让这些百姓来的吧？」 「哪里，也不全是，他们是自己真心要来的，我就是背后给他们做了做教育，教他们明白事理，他们自己想明白就来了，没人逼他们！」 张大人喝得面部有些驼红，声气也大了，性子也豪爽了，带着周家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不等周家人开口，张大人便黑着脸喝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本大人在这里，你们都要来找周家的麻烦？！」 「不是这样！」 众人一看大老爷也在，赶紧作揖，苦兮兮道：「大人我们不是来找周家麻烦的，我们——我们——」 第491页 「你们来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后头搞的那些动作！一个个吃着周家的粮食，嘴上还骂得欢！现在好了，人周家要去京城做大生意了，你们就继续在屋里饿肚子吧！」 说着，张大人似乎也动了真怒气，整个人身上都围着黑黝黝的冷气。 「大人，我们不对，我们不知道云州城的粮食都是周家的啊……」 「哦？就是说万一不完全是周家的，你们就还要骂？人家周家做错了什么，得罪你们了？就遭你们这样嫉恨，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用这样假惺惺聚在这里了，本官已经帮你们问过了，人家周公子已经在京城买了铺子，准备搬过去了，那些粮食也要拿到京城去卖了！回去吧，都回去吧！」 百姓傻眼。 周家人也跟着傻眼。 张大人这一齣戏演得好啊，毫无表演痕迹。 看到这些曾经肆无忌惮地咒骂周家，还放言说不再到周家铺子买东西，让他们在云州城没有立足之地的人一脸惶恐，周家人的心里还是很解气的。 「周家老爷，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别走啊，以前是我们不知好歹，不知道周家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事！是我们嘴贱！你们还是把铺子开下去吧——」 「是啊，云州城没有你们不行啊！」 「以后我们就知道了，周家是云州城的大恩人，我们保准不再乱嚼舌头了！」 人群里面七嘴八舌地说着，说着说着，有人情绪一激动，一下子就跪下了。 郑伯路正要说点什么，张大人又冷声开口：「你们现在是说得好听，等吃饱了饭又翻脸不认人，等过段时间日子好过了，你们又会觉得周家不顺眼了，呵，你们这些人！赶紧回去吧！」 「青天大老爷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日子好过了我们也会记得周家的好，绝对不会再跟周家对着干了，大人，您就为我们劝劝周公子吧，让他继续在云州城卖粮食，我们全家快两天没有吃到一口饭了——」 「就你们几个在这里哭着喊着有什么用，人家不开铺子还不是你们这些人逼的？人家是讲诚信的人，既然说了不在云州城开铺子了，那就是不开了，免得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口实！」 「那、那怎么办啊！」 有人号啕大哭。 「周公子，我们求求你们继续在云州城开铺子吧！求求你们了！」 第413章 园丁 桂花巷并不宽敞，被挤得水泄不通，又被喝了些酒的张大人唬得神经崩溃，小小的巷子混乱不堪。 周家人都没能插上嘴，张大人掌控全局，将挤在巷子里的百姓好一番拿捏，然后毫不客气地让人将他们遣散，说在这里哭嚎也没用，回去等着，人家周公子和江娘子也要考虑考虑。 巷子里面又清静了。 张大人一转身，笑呵呵地做了个里边请的姿势：「我们继续回去喝酒？」 当然要回去喝酒，而且要痛快地喝！ 一杯酒下肚，张大人觉得不愧是自己珍藏几年没捨得喝的好酒，这口感实在好得很，醇正绵长，绝对算得上他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的酒！ 「你们放心，这一次本官一定帮你们好好治治这些口上不把门的刁民，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几个人端起酒杯谢了张大人，谢谢他刚才为了他周家扮了一次黑脸，让知州大人出面说这些话比他们自己说效果好多了。 让那些受了好处又不知道珍惜的百姓再煎熬一下，这一次他们保准能够弄清楚周家在云州城的地位。 至于再次开门营业的事情，那不是周家出尔反尔，那是百姓们求来的，往后谁还敢轻易提这一茬？打他们自己的脸。 然后便是粮种的事情。 张大人回去算了一笔帐，上次江承雪说他们五万斤的粮种，当时听着觉得实在太多了，算完帐才知道，这才哪跟哪？ 云州再小，上万亩的粮田还是有的。 一亩田地不按二三十斤粮种来算，农民精细再精细，至少也得15斤粮种以上吧？ 云州按万亩良田来算，京城虽然田地不多，几千亩还是有的，就按五千亩算。 算下来，光是云州就需要15万斤以上的粮种，加上京城那边…… 所以五万斤的粮种一点也不多，差得远呢。 江承雪不会种地，被张大人算出来的数目吓一跳，只以为一亩大的土地只需要二三十斤种子，一点不多，可那么多田地全部加起来这个数目真是惊人。.c0m 「今天拉走的粮种估摸着有四五万斤，再加上你们手头的五万斤，以及之前卖出去的将近两万斤……你们还有多的粮种吗？」 周泽勛道：「有点难……」 张大人嘆口气，他当然知道难，别说现在这么困难的时候，就是往年也没有周家这样高质量的粮种。 「好吧，那我们就先紧着我们自己云州，京城那边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周泽勛道：「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出来，需要时间。」 他看看江承雪，道：「至少给我们半个月时间，能来得及吗？」 「能，来得及！」 张大人大喜，站起身就给周泽勛倒酒。 「周公子，你果然是天上的那龙凤，是我云州城的福分！你放心，之前云州城委屈你们的，我一定都给你们找回来！咳……老夫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你们的身份，老夫让你们受委屈都是罪过！」 第492页 因为高兴，又没有杨氏在旁边盯着，三个男人就喝多了，官府的衙役将张大人送了回去。 郑伯路洗漱完就早早歇息了。 周泽勛年轻气盛，又喝了酒，精力大无边，拉着江承雪就不肯松手。 平时江承雪还会陪他闹，今天要带孩子呢，就把他一人扔在屋里，自己跑去和春芽睡了。 第二天周泽勛起来，见娘子不在身边，想到自己喝多了有些磨人，肯定把娘子吓走了，不由愧疚。 赶紧跑去给娘子赔罪。 粮种的事情就交给陆先生负责了，郑伯路则去负责小沙地村的事宜，那边松懈不得。 杨氏赶在下午的时候回来，神情愉悦。 周大山那边一切顺利，田地平坦肥沃规规矩矩，住的地方虽然破旧，但什么也不缺，还挺大。 可以预见周大山家以后还是好过的。 周大山也说了，到时候要给周水生和春芽盖一间新屋。不过盖一间新屋也需要时间，人力和金钱，最近几个月是肯定不行的。 因为定好五月末的时候春芽就嫁过去，那只能先委屈她一下，让两个人在旧屋里先成婚。 对此杨氏没有多大的担心，周大山一家的为人她清楚的很，加上自家现在底气是真的足，不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现在她就只管给女儿缝制嫁衣，准备嫁妆就是了。 王小五非常正式地跟两位东家汇报了工作。 当时给了王小五50两银子，这些银子买种子树苗等根本花不了多少，倒是旅途中的食宿花了一些银子，但算起来也没有几两。 王小五这实诚孩子，一直记着江承雪让他把银子都花完，这一路就如何把银子花完，都快把他的脑子想破了。 后来他倒真把银子花完了，还不够呢，幸好杜狗子他们那还额外拿着江承雪50两银子，这才顺顺利利地回来了。 王小五拿那些银子买了一家子人。 这家人现在还窝在他家住着呢，王小五买人的时候十分豪迈，买了之后，尤其是回到云州城之后又开始犯怂。 这人到底买的对不对？ 如果东家觉得这人买的不对，以后又要怎么安排他们？ 王小五犯愁，自己这才什么家庭呀？养活自己都够呛。 江承雪对王小五买的这一家人好奇心满满的，跟着王小五就去了他们家。 王家人正愁呢，家里一下多了五口人，那粮食每天翻倍的消耗，这才住了没两天，万一人家以后要一直住下去呢？ 忍不住在背后就偷偷摸摸的数落王小五。 江承雪听王小五介绍了一下。 这一家人原先是给大户人家管园子的，就是园丁，伺候着园子里面的花草树木。 后来大户人家落魄了，他们一家只能自己找活计，正好遇到了王小五。 王小五心想两位东家让自己买这些种子，总得有个专门伺候的，当时便觉得这一家子人一定是东家需要的，豪气满满的就买下来了。 回来以后左右一想，伺候这些花草树木好像也不难？这人买的冤枉，这钱好像也花得冤枉…… 但江承雪跟这一家人聊了一番，很是满意。 小沙地村的宅子建好以后，的确需要这样一家子人来照管着。 她仍然觉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园丁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第414章 这口气总算出了 园丁一家五口，父子三人，母女二人，两个儿子都已经是半大小子，女儿还小，跟隔壁孙氏丁氏的两个孩子差不多大。 两位东家接受了这一家五口的存在，王家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就要安排这一家人的住处问题，王家本来就人多地方小，这一家人五口挤在一间屋里，也都是王家好不容易腾出来的地方。 江承雪和相公一商量，要么就早早让这一家人适应自己的工作环境，正好小沙地村现在需要人手的地方也多。 不过那边干活的都是大男人，让这母子两个住在自己隔壁院子，反正隔壁再挤一对母子也是能挤得下的。 安排完毕，就把人领回桂花巷，男人安排在隔壁男院，正好现在就陆先生一个人，地方宽敞。 女人安排在女院，女人们很欢迎，又有一个干活的帮手了，小朋友也高兴，三个人正好一起玩耍。 只是刚回到桂花巷，巷子里面又挤满了人群，见他们出现在巷口，就乌泱泱地又从巷子里面挤出来将二人围在中间。 然后又是一片混乱的哀嚎祈求，今日的人比昨日还多，吵得两个人头都懵了，说话也被完全淹没。 女院那边本来院门紧闭，听到响动打开来，几个女人冲上来对着人群横冲直撞，特别是大妞，一搡搡倒一大片，然后将两个东家围在中间。 杨氏把孩子交到春芽手里，心头的劲儿憋足了，也沖了出来，昨天她不在，听春芽和阿通说了那情景，就觉得力气没有使上，之前自己被骂得多惨啊，老祖宗都被骂了一遍又一遍。 这口气她得出。 还没挤进人群就开始骂开了：「你们还有脸来！——」 杨氏的战斗力是很足了，加上吃得比外边人好多了，身体倍棒嗓音倍响，她一开口人群就安静了。 一通训斥，又将周家之前的丰功伟绩给大家科普了一遍，众人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一边听一边道：「我们不知道……我们错了……」 第493页 感觉差不多了，江承雪上前拉了拉义愤填膺的老母亲：「娘，你消消气，我想大家也不是故意的。」 杨氏这气也撒得差不多了，又瞪一眼众人，拉着江承雪道：「你们江娘子多好的人，给你们做了多少事给你们白搭了多少银子！你们张嘴就骂，我看你们就那个江元佰也没有什么两样！」 「江娘子，对不住，对不住啊……」 「娘，我们回去吧。」 江承雪拉着杨氏，回头对周泽勛点点头，剩下的交给他了。 杨氏还不太满意，进了院子气哼哼道：「我还没有骂够呢！」 「够啦够啦！娘，你刚才那么一骂，我心里可解气了。」 江承雪一边帮杨氏顺便一边笑着道。 杨氏看她：「你这就心里解气啦？刚才那会儿你也该狠狠骂一顿，骂完心里就畅快了。」 「娘你不是帮我骂了吗，你骂了我就觉得解气，我自己骂不出来。」 「你啊，你——」杨氏还想说江承雪没用，骂个人都不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自己果然脑子沖昏头了，人家一个王妃需要去骂人？骂人了才不对！ 江承雪嘻嘻一笑，给老母亲舀碗水喝上：「娘，你骂累了，快喝口水。」 其实她心里对外面怎么骂自己根本不在意，也可以算是自找的骂吧，都在计划里，再说她是比较会控制自己情绪的那一类，不会因为被别人骂两句就轻易头髮脑热。 没有几分钟，周泽勛也回来了。 外面的群众也走了。 「我答应下来了，等我们家的伙计回来就开铺子。」 最迟明天，罗玉章他们就能回到云州城。 城里边粮食的事情确实不能再拖了，拖过头了容易出事，大家都差不多饿到极限了。 王小五都是懵的，他才多久没在云州城啊，两位东家就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还自以为自己成长得够快了，想要回来让两个东家惊喜一下，没想到……感觉自己还是差得老远。 周泽勛派了王小五去张大人那边说一声，明天重新营业，毕竟周家的粮食现在由衙门统一保管着呢。 又去找了各家粮铺老闆，告知明天周家铺子要开，让他们也开，没有粮食的话找周家去买。至于在哪里买粮食，衙门口。 陆先生忙到很晚才回来，江承雪想到陆先生是个读书人，年龄也不算小了，这样折腾他还挺过意不去，哄着杨氏又做了一顿好的，等到陆先生回来一起吃的饭。 云州城外和附近村镇的粮种几乎都卖完了，张大人明天就要派人把粮种运到更远的村镇去，陆先生也要跟着一起去。 先去最远的，倒着往回卖，因为现在粮种不够，等到周家把新的粮种弄回来了就能就近卖，不浪费时间精力。 「对了，孟家那边……来找了我几次，也去求了张大人，我们都没有松口卖给他们家，两位小东家，你们看？」 杨氏先开口，哼了一声：「孟家？不就是江元佰岳父家吗？不卖！」 杨氏这样说了，其他人也都没提这一茬了。 江承雪提议让陆先生把王小五带去，王小五年轻力壮，有啥事情让他多干点。 她想的是陆先生过不久就要去京城，罗玉章等几个也都跟着他去，人多放心点，云州城有自己和周泽勛坐镇没有关系，但还是需要有个得力的助手。 江承雪心目中的得力助手就是王小五，从一开始就在培养他，以后云州层的管理工作会渐渐交到他手上。 周泽勛和江承雪则作为大东家，一般小事就不管了，本来就是啊，把事业做得这么大，挣这么多钱，不是为了把自己绑在各种琐事里面脱不开身的。 第415章 完美的处所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周泽勛才问起孟家的事情。 孟家之前还挺硬气的，还想自己解决粮种的问题，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有些事情不是靠心里那口志气就能解决的。 他们的确弄到一些粮种，一开始还沾沾自喜，觉得不靠你们周家我们孟家还不是能正常种粮食。但看过周家的粮种之后他们就沉默了。 伺候庄稼，从选种就开始了。好的粮种是丰收的先决条件。 他们就想不明白，周家到底到哪里去搞到那些粮种，每一粒都像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看着便喜人。 孟家突然就明白了，为啥那些农民愿意把田契拿去给周家抵押，连他们孟家看了这种子也动摇起来，越看自家那些种子越不顺眼。 翻来覆去几天没睡好，最后还是拉下脸面想求些种子。 不过他们确实没脸去求周泽勛和江承雪，这两个人跟他们孟家恩怨大着呢，就拐着弯去求周家下面的人，还想着多给些银子收买收买，谁知道这下人油盐不进，根本不搭理。 只好又去求张大人，想让张大人看在他们孟家百年老家族的面子上帮帮忙。 可惜张大人也没空搭理，只说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去解决，本官忙得恨不得把自个儿噼成三半来用。 其实孟家的事情可不小，千亩良田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年交给官府的税粮那可是个大头。 张大人就是不想管，孟家不可能不种地，只要种了地他照收税，至于这粮种他们是用自己的还是去跟周家求，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可不想去触周家的霉头。 第494页 周泽勛琢磨了一下，孟家的田地太多了，跟孟家的个人恩怨是小事，影响到整个云州的吃饭问题是大事，他不想因为私人恩怨祸及千万百姓。 如果是别的年份还好，孟家收成不好影响也不会太大，但是现在，举国缺粮，等到粮食丰收的时候，这个粮荒也不会完全过去。 他们周家感受不强烈，因为不缺粮食也不缺钱，但是外面的那些普通百姓却仍然是勒着裤腰带，省吃俭用地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新粮出来。 「孟家要是拿出诚意来，粮种卖给他们也可以。不过价格不能和别人一样。」 孟家被他们周家挤兑得已经很惨。 对孟家的恨意来自江家。 那时候她和周泽勛去孟家想要他们表明立场，只要之后她们针对江家孟家不要管，那后面所有的事情也跟孟家无关。 是他们自己要维护女婿，还将他们二人拒之门外，活该后面没有生意做，亏损严重。 孟家虽然还有田地，但要花在田地上面的支出也是常人无法想到的，一般家庭承担不起。 再加上孟家家大人多，各方面的开销惊人，现在被周家压制，家门也该如此衰落了。 江承雪倒也没想把孟家逼上绝路，冤有仇债有主，她最恨的是江元佰，现在江元佰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孟家也受了牵连，遭了报应。 江承雪心中为原主积累下的那股恨意，也得到了化解。 而且，她与周泽勛想的一样，虽然粮食产量少，对他们周家有益，可她不想吃这种让老百姓受苦带来的利益。 不过如果孟家不拿出诚意来，这粮种绝对不会卖给他们，就让他们自己拿质量差的种子去种吧。 反正如果到时候真的短缺粮食，他们周家可以想办法补上。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越说越清醒，干脆爬起来又到空间去盘点手中的财富。 银子收了没多少，田契却有一踏子。 田契专门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照姓氏归类，还做了专门的清单，清清楚楚，便于管理保存，过上半年也好还给人家。 周泽勛数了银子，苦笑：「比我想的要少很多。」 那么多上好的种子居然只卖了100多两银子。 不是他们卖的便宜，已经按口粮的价格翻倍卖了。 其实这么多银子已经很多了，只是他们挣过大钱，看到这百十两银子就觉得很少。 人的胃口一旦撑大了，想要回去真的很难。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胃口大了，追求也高了。 「多亏了云州城粮仓的粮食，还有五王爷的粮食，让我们自己种，不知要种到何时去呢。」 空间能用的田地只有不到40亩，就按40亩算，以水稻为例，一亩地的产量不到1000斤，大概七八百斤的样子，这比外面已经好太多了。 40亩地一次可以产三万多斤粮食。 几十万斤的粮食需要好多时间呢。 泽勛笑道：「我听说京城的那几十万斤粮食已经往北方运去了，还是原由那5000兵马运去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现，那便是他们曾经运送的粮食。」 「五王爷这次真是亏大了，赔了粮食又赔兵。」 江承雪笑道。 第二日上午，罗玉章他们就回到了云州城。 全城的粮铺跟约好了一样，全部开了门，每家铺子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肖府那边也来了好几个人帮忙，都是熟面孔，肖龙肖虎肖鹤杜狗子等。 铺子那边江承雪完全放心，转头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一天天的，事情太多了。 先给两家药铺又送去了足够的草药。 又给朱大夫的小儿子送了一桶空间里的水过去。 这小孩现在已经和正常小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再让他喝一段时间，巩固一下效果。 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梁阿楚。 梁阿楚这段时间和父亲一直守着药铺，一边看诊，一边带着两个小徒弟。 铺子里面女病人比男病人还多，都是冲着女大夫来的。 「女医馆要开始弄了？」 梁阿楚高兴地叫了起来。她好担心江姐姐把这个事情忘掉了，原来她没忘。 江承雪笑道：「要弄了。不过，距离正式开张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很多要考虑的地方。」 之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还想请知州夫人帮帮忙呢，现在不必了。 她手头有一个完美的处所——就是江家的宅子。 第416章 做媒婆的心 江家的宅子原本是宋莺歌买给原主的，被江元佰霸占了十几年，现在终于物归原主。 这宅子，江承雪不想拿来住。 原本就是最讨厌的人住的地方，在那里也会勾起属于原主的不美好回忆。 那不如让这宅子更有价值一些，弄成一个女馆。 不仅仅是女医馆。 那宅子那么大，全城的女病人也没有那么多呀。 江承雪计划，宅子分为三个区域，一个区域是专门为那些讲究的富家夫人小姐准备，一个区域是为普通人家的女人就医准备。最大的一个区域，弄成美容馆。 那些闲在家里的夫人小姐，有时间有金钱还爱美。 爱美是个终身大事业，永远不怕没有顾客。 梁阿楚听完都是懵的。 第495页 「我就懂一些医术，美容那些事情我也不太懂呀。」 梁家以前富裕的时候，梁阿楚也是很讲究的，多久沐浴一次，沐浴完毕擦头髮的擦脸的擦身子的用的都是不一样的脂膏，每日不仅要擦脸还要擦手，很少出门，不光是怕外面男人看到，还怕日头毒风沙大。 她对美容了解也仅限于此，以前与别家小姐交往时候，也了解过她们也大多是这样的，大差不差。 区别可能就是用的那些东西，条件好的就用贵的，条件差一点的就用次一点的。 在梁阿楚看来，也就那点事了。 专门开一家美容馆？ 难道还能做点别的吗？ 那些事情不是自己在家里就做了吗？用不着到外面去弄吧？ 江承雪道：「没有关系，我们慢慢来。目前我准备多招些女人，跟你学最基本的药理知识和人体穴位。这段时间你得受累了。」 梁阿楚悄悄松口气，教这些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培养人，别的都好办。 院子的布局，室内的家具摆件，只要银子花到位，就可以尽快搞出来，但培养人就不一样了。 人的培养是最花时间的。尤其是女性，因为这个年代接触教育很少，会认几个字的更不多，让他们接触药理接触穴位，肯定要有一个过渡期。 慢慢的熟悉了对这一行有了了解，吸收的才会快一点。 江承雪预计花半年时间来培养。 不光要培养她们简单的医学知识，还有基本的接人待物礼仪等，都要一併培养起来。 另外，梁阿楚还需要多收两个徒弟，最好能多收几个就多收几个。 收徒的要求就高了，收徒是为了出师看病的。但是要把一个徒弟培养成能够独立行医的女大夫，那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行的。 所以江承雪决定在京城和云州城高薪招聘女大夫。 这也是一个很费时间的工作，女大夫太少了。 就算有懂医术的女子，又有几个愿意抛头露面的做女大夫呢？ 所以这个招聘事宜现在就要发出去。 江承雪和梁阿楚说完，才发现坐在一旁的梁母神色有些不对，有些悲伤又有些坐立不安。 「梁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呀？」 「我……」 梁夫人哀嘆，又说不出口。 梁阿楚确实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急忙道：「没事，姐姐你交给我的事情我都会做好的。」 被女儿打断梁夫人更加不好说什么了。 江承雪想了想，也没有开口追问。 梁阿楚将江承雪送出门外，江承雪问：「阿楚，你娘是在担心你婚嫁的事情吗？」 梁阿楚一笑：「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劝我娘的。我婚嫁的事情……不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梁阿楚都快17了，在现在人的眼中就是个老姑娘，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肯定是心急的。 现在眼看着这个女儿承担外面的事情越来越多，梁母心急。 男人都想娶贤惠能干的姑娘，但他们心目中的贤惠能干，那是指会照顾公婆，会生孩子，会养孩子，会干家务，而不是在外面像个男人似的挣钱养家呀！ 女儿这样，大户人家肯定看不上，人家要的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名声的小姐。 寻常百姓又不敢娶，一个女人比男人还能挣钱，比男人还有本事，女人压在男人头上，这是个忌讳的事情。 「阿楚，你心中有人选吗？」 梁阿楚一愣，有些羞赧的喊了一声：「姐姐——」 「这些事情，父母之言媒说之命，等到再过些时日，家中稳定了……我爹会找媒婆……」 粱阿楚毕竟还是个女孩，说到这个事情也羞得满脸通红。 找个什么样的人嫁给他，其实已经不在意了，只要人好，愿意一起养她爹娘，穷一点，老一点，丑一点，都没有大关系。 江承雪大概知道梁阿楚的意思了，也对，这个时代女子对自己夫君是没有选择权利的，所以她们嫁人并不是根据自己喜好来的。 这样的话，江承雪心里还有点窃喜。 原来只要有机会，人人都有一颗做媒婆的心呀。 然后便是满城招人买人，必须是女人。 也不是是个女人就要的，经过层层筛选，只要那种人品好机灵的最好还有些力气的女子。 来的人还真不少，挑挑选选留下的人却不多。 不用着急，宁缺毋滥。 挑选出来的女子就开始进行培训，培训的地点就在原来的江府。 随便找一间大的屋子，桌椅板凳一摆就是一个学堂。 风风火火搞了几天。 王小五也回来了。 陆先生和王小五就这几天的情况，跟两位东家做了个汇报。 没有什么大问题。 汇报完王小五就准备回去。 「小五，等一下，帮我们往梁大夫的铺子里面送点东西吧。」 「好！」 王小五迫不及待就答应下来，感觉整个人突然在发光了。 江承雪心中欢喜。 让王小五背了一麻袋草药，自己也跟着走了一截。 「小五，你回来还没见阿楚吧？」 「上次回来的时候见了一次……」 第496页 王小五忍不住就脸红，阿楚姑娘又变漂亮了。 「哦，她最近不在他爹的铺子里面帮忙了，我让她到以前的江家宅子当先生，教徒弟。以后我还想让她负责我们家医馆的事情。」 「哦……」 王小五道，有点心慌，阿楚姑娘越来越优秀了，他更加觉得自己配不上。 第417章 有戏 「阿楚也到该成家的年龄了，他们家在云州城没几个认识的人，我们家也是，你回去让你爹娘帮帮忙，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帮忙留意一下。」 江承雪满脸笑意。看到王小五一张发光的脸顿时垮了，只觉得心中更高兴了。 这证明王小五确确实实对梁阿楚是有意思的。 王小五这人，接触这么久以来，江承雪觉得他真的很不错。 把自己认为两个不错的年轻人撮合在一起，想想还挺期待的。 「可以吗？」 见王小五不吭声，江承雪还有点坏心眼的催一句。 「唔……」 王小五没精打采，很是费力的回应一声。 「还有，小五，我跟你周公子安排你在陆先生身边学习，你要勤快一点，多学一点，多问一点，过段日子我们要把陆先生放到京城去，云州城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得能扛得起来。」 「真的？！」 王小五本来都弯下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望着江承雪。 「怎么，你不敢呀？」 「我敢，我一定敢！」 「那就行，不过也不要着急，你还年轻，缺少经验，稳着些来。」 「好，我我——我快快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找陆先生，江娘子，我先去了！」 说完，扛着麻袋就跑了起来。 江承雪摇摇头，笑起来。 她跟王小五说这个，当然是让他心里更有底气。 一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就自大的去追求一个条件很好的女孩子，总还是显得有点自私的，万一把人追到手了最后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那岂不是把人家女孩子拉入深渊了吗？ 条件给他创造了，当然也是他自己争取的，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回到桂花巷，周泽勛正站在巷子门口等着，有点吃味道：「你和小五偷偷说什么不能跟我讲的？」 「你说小五和梁阿楚相配吗？」 周泽勛愣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关注过，不过想了一想：「你这么一说……二人还是有点勉强，梁阿楚知书达礼，再不济也要找个读书人，你若说隔壁院子的我倒觉得还勉强。」 江承雪哼了一声：「大直男，爱情的事情你又不懂。」 她也不是看王小五踏实上进才想把两人凑一起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王小五这孩子喜欢梁阿楚，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 有情人若能终成眷属，多好呀，虽然现在只是单方面的有情。 撅着嘴巴一扭身就往巷子里面走，周泽勛笑着跟上去将娘子的手握在掌心，「那娘子你给我说说我就懂了。」 「不说，我先等着看王小五能不能争口气！」 王小五还真的没多久就回了桂花巷，跟在陆先生屁股后头求学，一口一个师傅叫得十分急切，把陆先生都弄煳涂了，只好搬出帐本来教王小五看帐记帐算帐。 王小五看了一下午，到天黑的时候就基本全部掌握了，陆先生对他的学习成果十分满意。 只是王小五还央求着陆先生再教些更厉害的东西，这可把陆先生难住了，什么叫更厉害的东西？ 再说了他能想到的现在能教授的只有帐目上的东西，别的……在生意里面遇到的各种大小事情太多了，不可能一一拿出来说，说不完，也没有必要。 都是经验，要遇到了才好教。 晚上天快黑透的时候王小五又到中院来找江娘子。 「怎么了？」江承雪问。 「江娘子，阿楚姑娘现在就在找婆家吗？」 「是啊，再不找婆家就很难嫁出去了，早点打算好。」 「怎么可能嫁不出去……」王小五嘀咕道，又追问：「江娘子，你说以后周家在云州城的生意叫我负责是真的吧？」 「我跟你周公子打算找个靠得住的能力又强的帮我们管理云州城的生意，你是最早跟随我们的，我们很看好你。就看你自己怎么想？」 「可以！我一定可以！江娘子周公子你们放心，我一定可以！谢谢江娘子！」 王小五听了江承雪的话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还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又火急火燎地跑了。 周泽勛从门里走出来，抱着手肘看着王小五的背影：「这小子……眼光还挺高，胆子也挺大。」 「你觉得他们有戏没有？」 「看梁姑娘，梁姑娘的条件云州城里可以选择的人家太多了。」 「阿楚以后是我医馆的负责人，敢娶她的不会太多。」 太过有本事的女人会带给男人太多压力，所以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的男人是不太愿意靠近的。除非厚脸皮的软饭男。 「大哥，嫂子你们在说什么？」 阿通从门里探出头。 周泽勛看看一脸孩子气的阿通，打趣道：「阿通你今日的功课做没有？再过四五年你也该定亲了，到时候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娘子？」 第497页 阿通一撇嘴，转身就走。找什么娘子呀，河里捞鱼不好玩吗？找娘子的事情过几年再头疼吧。 「果然还是小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娘子的好处。」周泽勛一边很有优越感地嘲笑弟弟，一边伸手过来搂身边人，「娘子，我们晚上吃了饭早些歇息吧？」 江承雪：「……你可真有精神！」 说着抓起周泽勛不太老实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这几日过得很太平，忙忙碌碌，又万事顺利。 三娘柳氏的那间铺子也开了，江承雪让王小五过去帮一帮柳氏。 铺子里面卖的是豆制品，生意很好。 江保尚重新去学堂了，柳氏是个妇人，王小五是个壮年小伙，以免被人传瞎话，江承雪也在铺子里面坐镇，给两人避嫌，顺便带一带两人，教他们怎么看铺子。 据江承雪观察，王小五状态很好，每天不知疲倦，一张嘴巴都合不上，他跟梁阿楚的事情八成有戏。 果然，没两天梁阿楚羞答答地来请江承雪去一趟她们家，说她娘亲有点事情想问她。 江承雪当然高高兴兴就去了。 去了之后，不仅梁夫人在，梁大夫也在，梁阿楚将江承雪接到家就赶紧跑到前院看铺子去了。 这原本是伙计住的破败后院，被这三口之家一收拾，整个感觉都变了，变得温馨安宁。人的气场果然能够影响到环境。 第418章 很容易满足 梁大夫和梁夫人脸上都写着期待和喜悦，但又很克制。 非常客气地给江承雪倒上茶水。 两口子咳嗽一声，互相看看，然后才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梁大夫问道：「江小娘子，真不好意思，我们专程请你过来一趟是为了……打听个人，王小五这个人人品如何？」 江承雪乐了，非常认真地点头：「这孩子除了没有太大的学问，别的方面没有问题，人品好，踏实又上进，我和相公正想培养培养他，以后的云州城还得靠他来经营。」 梁大夫：「哦……」 梁夫人噗嗤一下，拿手巾捂着嘴笑起来，揶揄道：「你瞧我说什么，我就说这孩子不错的，当初你到我们家来的时候不也没有什么学问吗？你还怕人家配不上咱们家！」 梁大夫：「那不一样！我那会儿……」 我那会儿那是拼了命去学习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一生能出现几次啊？索幸我抓住了，可见我梁某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梁宽心里想着。 对王小五这个人又觉得喜欢，又心里纠结。 这小子看起来是不错的，但是也只是看起来，谁知道他骨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为了娶自己女儿装样子呢？ 唉，人真是复杂，如果是别人家的事情，他肯定站男方这边，批评女方瞧不起人，没有学问怎么了，只要肯学习没什么办不到的，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到了自己头上，到了自己女儿头上，这心情完全不一样，恨不得男方是个十全十美神仙般的人物，否则，总担心自己女儿吃亏。 梁夫人十分关切地问道：「江小娘子，你的意思是这个王小五是有能力的人对吧？那，他家里的情况呢？父母做什么的？兄弟姐妹关系和睦吗？」 她更关心这些，以前她第一任相公家中是大户，可惜公婆挑剔刻薄，处处看自己不顺眼，相公受了公婆影响，后面又娶新妇，压根不想多看她一眼，那时候她住在那个家里处处低人一等，被人欺负，无人护她，真是活得一点也没有意思。 江承雪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来，梁大夫夫妇听得很认真。 得知王小五家里是屠夫，两人的神情有点点失望。 「他们家里打女人吗？」 梁大夫又问，自己女儿娇娇弱弱的，嫁过去了可打不过一家子杀猪的。 江承雪摇头：「没有听说，我看王家的男人都是憨厚的，王小五的性格也好，不像是会打人的。」 两人缓缓点头。 梁夫人：「江小娘子，你是见多识广的，你帮我们参谋参谋，王小五这孩子到我们家提过亲……你看这两个孩子合适吗？」 这下轮到江承雪愣了一下，这才几日啊，王小五那个腼腆性子就上门提亲了？ 不用先建立感情先相处相处吗？ 哦，这是古代呢。 古代流行先婚后爱。 江承雪：「我觉得合适。」 人还是她撺掇的呢，当然觉得合适。 「哦……」 梁大夫道，拧着眉头：「这个事情我们还得考虑考虑，观察观察。」 之前他愁女儿的婚事愁得头髮都白了，现在有机会了，心里又开始捨不得了。 江承雪从梁家出来，梁阿楚出来送她。 这姑娘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 江承雪笑问：「阿楚，你怎么了？」 「姐姐，我爹娘跟你说什么了？」 「哦，他们问我王小五这个小伙子人怎么样。」 「姐姐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挺好的呀。」 「我爹娘他们觉得呢？」 「嗯……看不出来，可能觉得王小五读书有点少。」 「可是他正在学呀，会多的。」 「嗯？」 江承雪笑着盯着梁阿楚看，把梁阿楚羞得满脸通红，羞得跺了跺脚。 第498页 江承雪有些诧异梁阿楚的反应，她以为梁阿楚这样的女孩子，可能要花好些时间才能接受王小五呢，毕竟两个人的差异太大了，甚至都不在一个平台上。 梁阿楚抿着嘴，低头小声道：「我觉得……他挺好的。」 她这辈子接触的男孩子不多，王小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想要娶她的男孩子，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处处向着他了，可能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坚定，一下子就让她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江承雪满腔感慨地回了桂花巷。 怎么就从梁阿楚身上感觉到恋爱的酸臭味儿了呢？ 一看到周泽勛心里就有点委屈。 好吧，她肯定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现在开始作起来了。 自己跟周泽勛还没有恋爱就生孩子了，她都不知道被人追求是什么感觉，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呢！ 想想觉得有点遗憾。 周泽勛看出江承雪不开心，又想不到到底怎么回事，睡觉前抱着儿子进屋来。 「儿子，你快哄哄你娘亲，她不开心了。」 江承雪又好气又好笑，哄人哪有找帮手的。 抱着儿子玩耍了一会儿，嘴巴委委屈屈撅得老高，惹得周泽勛不停地拿食指做钩状去勾：「你怎么不高兴了，这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一直置气到躺到床上，周泽勛哄半天没哄好，变得有点忐忑不安，也不敢太不老实，规规矩矩把人搂在怀里不松手。 「雪儿，你说话，到底谁惹到你不高兴了？我去揍他！」 「没谁，就你！」 「我？我哪里没有做好？你说出来，我都听你的，我改正错误。」 江承雪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有点遗憾委屈，哪个女孩子不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了，又不是幼稚的小丫头了。 不过逗一下自己相公总可以吧？ 然后就被周泽勛的这一句破了功，一下子就笑了。她就这点出息，相公这么一句话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有种被他爱着的感觉。 虽然还是遗憾，但委屈被抚平了。 「小五和阿楚有戏，没问题。」 「这是好事情啊，你为何不开心？」 周泽勛更加不解。 「哼，你不会懂的，他们两个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如果真的走到一起，多幸福啊。」 周泽勛认真地撑着半边身子盯着她，见她说完，点头：「哦，然后呢？」 「没啥了，就这个。」 这种情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非要说出来的话，矫情死。 翻了个身就准备睡觉。 周泽勛从背后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他们再幸福也比不上我，我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419章 做错事就该有惩罚 江元佰夫妻发配前求着要见家里人一面。 官府是同意了，但是他们的家人不愿意。 原本好好的生活，都怪他们两个要害人，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江承烟嫁去了外地不知有没有受到影响，江承雨是快要逼疯了，她恨这两个人。 新娶的小妾本来就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嫁给这个父辈的男人，现在好处没有捞着，这几日为了生计还自己掏了些腰包，也是把江元佰恨得透透的。 加上江府所有的财产不大可能分到她们手上，就更不愿意去探望满城嘲讽的两个囚犯。 发配这天江承雪没去看，杨氏却去了。 杨氏恨江元佰一家，因为爱屋及乌，她比江承雪恨得还凶，这一家子都是该！ 看过之后杨氏回来恨意消散，甚至觉得这两个也是可怜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江府抄家所得，江承雪分了一半，剩下的，五分之一分给了江承雪和那个襁褓中的奶娃娃，小妾一分未得。 其余五分之四充了公，填了国库。 当然，那套宅子没有算在其中，本来就是江承雪的东西。 有了这一大笔钱，家里的气氛更加愉快，至少不再为银子的事情担忧了。 江承雪还去看了江承雨一次。 江承雪连自己的头髮都梳不好，跟个小乞丐一样，见了江承雪就要冲上来拼命，被江承雪一巴掌扇了回去。 江承雨坐在地上懵了，也冷静了。 小妾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屋子里面孩子在拼命哭嚎。 江家人丁稀薄，遣散了下人，就这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了。 那二分之一中的五分之一的江家财产也都分到她们两人手上了，江承雪来倒不是为了嘲讽她们现在的落魄，更主要的是她放心不下那个襁褓里面的孩子。 父母无论做了什么，才出生的孩子都是受害者，总觉得，这个孩子跟着这个娘亲和这个姐姐不会好过，甚至会很快就被抛弃。 她自己就是被抛弃的孤儿，所以对这个孩子的遭遇更加同情。 「你高兴了？你解气了？你又来做什么！」 江承雨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对江承雪动手，现在江承雪的力气变得很大，而且身后还跟着个高壮的女子，她根本打不过。 「江承雨，你难道忘记了你和你姐以前是怎么欺负我的？我现在来讨回来不行吗？」 江承雪冷冷一笑，吓得这十来岁的女孩子连连倒退，脸色变得苍白。 第499页 「你想怎样，难道也送我去坐牢？你——」 她害怕了，现在都不是江家三小姐了，连爹的小妾都欺负她，这个江承雪要是真想把她送去坐牢说不定也可以，她不想去坐牢！不想跟爹娘一样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她是要去找自己姐姐的！ 姐姐嫁了一个好人家，在很远的外地，他们那边肯定不知道云州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有钱有本事一定可以护住她！ 「滚！看见你我就噁心！」 江承雪呵斥，江承雨又后退两步，脑袋蔫耷下去。 走进破旧的屋子，原本江元佰要把江府那些上好的家具都搬进来的，没想到搬家那日就东窗事发了，搬过来的家具又都被官府抄了。 所以屋子里面简陋无比。 可怜的孩子躺在单薄的床上哭得面色发青，比上次见他时受了好多。 大妞怒了，大骂道：「孩子都快哭死了，你们两个怎么不哄哄！」 那小妾跟进来，冷漠道：「又不是我自己的，是江家的孩子，认了大夫人做亲娘的。」 江承雪冷冷地看向她，小妾接不住她的视线，两秒钟就将头垂了下去。 「就是说这孩子你不要了？」 「我都说了……」 「可孩子是你生的呀！是你肚子里掉出来的，怎么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你要不要脸！」 大妞指着鼻子就骂，小妾低着头不吭声，看表情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孩子她就不认。 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叫她怎么活？ 不要孩子的话她还能去做老本行，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那把官府给的钱还回来，那是给孩子的。」 小妾立即抬头：「那是给我的！」 她就是为了等这笔银子才一直留在这里的，否则早就走了，何必受万人唾骂？！ 「要么把银子留下自己走，要么我现在就去报官，你当面问问大人这银子到底是不是给你的？」 小妾咬着嘴唇，瞪着江承雪，然后恶狠狠道：「谁说我不养这个孩子？我养！那银子就是我的！」 江承雪看看她，「孩子都要哭得断气了，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这是一条性命，他要是死了，你就等着去找你的好老爷吧，你们三哥说不定能在边疆团聚呢。」 小妾脸色也跟着发青。 江承雪不再说什么，带着大妞就走了出去。 大妞不放心。 「江娘子，我觉得她们两个不是好人，不可能好好对待那个孩子的，我们就这样走了不会有事吧？」 「我知道，孩子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回去之后就请了肖贺，让他盯着那个小妾，如果那个小妾敢对孩子不利就直接打断她的腿，抢了她的财产，连同孩子一起带回来。 小妾果然心急，江承雪去过的当天就雇了车马带着银子和孩子往京城跑。 到了半路找了个藉口把孩子躲开车夫将孩子丢在荒野，自己抱了一包衣服在怀里当孩子， 肖贺经验丰富，去捡到了孩子，一路尾随到京城。 确定了女人的落脚处，赶紧把飢饿的孩子送到肖府去，让肖大人想想办法。 他自己则折返回去把女人的腿打断了一条，将她身上所有的财产都一洗而空。 孩子先放在肖府，肖府请了乳母和大夫，孩子身子虚弱，先养一养。 肖贺自己带着洗劫的银子回了云州城交给江承雪。 小妾的银子将近四百两，其中可能还有她自己的。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养活一个孩子不在话下。 但她却不愿意，孩子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江承雪面色冷漠地从钱口袋里面摸出五十两给肖贺，又问道：「确定那条腿治不好了吧？」 「绝对治不好，就算能治好她现在也没有银子去治病。」 「嗯。她活该，做了错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断腿又身无分文的女人，恐怕后半生都只能乞讨为生了。 第420章 京城的张老爷 江承雪对周泽勛说了这件事，周泽勛表示他会跟京城肖家那边去信，让他们给孩子找一对好父母，最好让孩子永远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弃儿。 江保尚那边也改了姓氏，随了母亲，姓柳。 母子两个约好，以后就当他们孤儿寡母，从来跟江元佰没有关系。 江元佰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想起来还挺叫人唏嘘，他前20年活的多么风光潇洒，最后落到这种地步，真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最后一批粮种下来，大约有个十万斤不到的样子。 孟家那边终于坐不住了，让人抬了大礼，孟老爷孟家长子都来了，还没进院子嵴背都是佝着的。 做生意的人不似读书人那般有风骨，该低头就低头，这是他们早就学会了的。 只是孟家风光了这么好几十年，都快忘了向人低头的感觉。 这滋味真不好受。 他们来的时候，江承雪不在，正在江府宅子里面和梁阿楚一起筛选人选。 大约是生活所迫，也可能是看到周家现在过的红火，每天都有好些女子过来应聘。 鱼龙混杂的，得好好把关。 江府以前的门头也摘了下来，江承雪还没有想到要换个什么名字，就那样先空着。 第500页 等晚上送了梁阿楚回来，才知道孟家来过了。 孟家父子两个跑到桂花巷来，也没讨到什么好，杨氏现在扬眉吐气，也不必对小小的孟家客气，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训得父子两个连连点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训完之后就要赶二人走，幸好周泽勛回来得早，否则父子两个就得抬着礼物，灰熘熘地被赶回去了。 按照和江承雪商量好的，可以将粮种卖给孟家，不过价格翻倍。 孟家父子脸面憋得通红，最后也还是答应下来。 江承雪回家后，杨氏还跟她抱怨，价格还是给低了，至少应该三倍。 江承雪笑道：「娘，我们也想，就怕孟家受不住买不起，我们还是能多挣一点就多挣一点。」 至于把粮种运到京城去的事情，全权由官府代劳，不过他们出力不收钱，周家还是派了陆先生和小五跟着去。 官家也没敢全部把功劳揽在自己头上，周家如今在京城的达官贵人和农户间名声很响。 也不知道怎么的，京城那边的酒楼茶馆也流行周家的那些传闻，说书先生讲起周家的事迹比云州城的先生还要夸张。 甚至连周家小公子出生那日久旱甘霖，天降异象，这种私密的事情外边都知晓了。 传得神乎其神，宛如天神下凡。 这背后当然是有人在操作的。 但远在云州城的周家并不知晓。 周家忙着呢，到处都是事情。 肖太妃每天都往桂花巷跑，家里的那些好布料都快给桂花巷搬光了。 杨氏忙着给女儿缝制嫁衣。嫁衣这不是寻常的衣裳，女人一辈子就穿一次，但是穿了一次后就会压在箱子底下，是女人的宝贝，也是一个女人这辈子穿过的最昂贵最漂亮的衣服。 这么意义非凡的衣裳，做母亲的都会格外用心，能花多少心血在上面就想花多少心血在上面。 现在周家日子好过，杨氏手里不缺银子，江承雪还想起来就往她手里塞银子，她有钱。嫁衣没钱有没钱的缝制法，有钱有有钱的缝制法，加上有空闲，杨氏便耐着心往衣服上绣花。 绣花是个精细活，耗时耗精力。若是有个人在旁边陪着，这活计也舒服。 杨氏给女儿缝嫁衣，肖太妃就在旁边给小孙子缝小衣服。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心情愉悦得很，时间也过得飞快。 江承雪近几日都在柳氏的铺子里面，啥也不干，就在后边坐着，看柳氏忙活。 柳氏对掌柜的职务上手很快，这个年龄和处境的女人好像总是要比一般人坚强好学，没法子，她要撑起一个家，要养活自己和儿子。 忙活完毕，江承雪给柳氏倒了杯茶水。 「三娘，还能适应吧？」 柳氏一边喝水一边笑了：「忙，忙得过来。」 放下茶杯，感慨道：「这忙忙碌碌的日子才适合我嘛，我原本就是一般家里的孩子，不干活就不自在，跟了江元佰的那些日子外人都觉得我享清福，我自个儿却觉得煎熬得很。现在这样的日子，每天回了家睡得可踏实了。雪儿，你看我做得还行不？」 「三娘，你的能力我真是一点也挑不出毛病来，就是倒是适合开铺子。你愿不愿意去京城？」 「去京城？」 柳氏紧张起来，一双细手紧紧攥成拳头。这是在赶她和保尚离开吗？ 江承雪笑道：「我们家在京城那边也有铺子，你若是在云州城过得不开心，换个环境也好，再说那边的学堂多先生好，对保尚读书也是有好处的，还便于他结交朋友。」 柳氏几乎没有思考，便点头同意：「好，雪儿只要你不赶我们母子走，其他的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这就行了，剩下的就看柳氏和陆先生有没有缘分了，到时候把他们都放京城。 江承雪离开铺子的时候让柳氏也关了铺子一起回家。 一个女人独自一人守铺子还是叫人不太放心的，柳氏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是温婉可人那一款的，还挺吸引男人的。 快到桂花巷的时候，两人分道扬镳。 刚进桂花巷后边就有人小跑上来，殷勤地喊上一声：「江娘子。」 回头一看，是云州城油坊的。 她跟周泽勛在空间种了几亩地的花生，不为别的，就是榨油。 这工作没叫自己家里完成，直接把花生送到油坊去加工，给加工费，加工好的油送回周家。 人家的效率和出油率比他们自家不专业的好上许多。 来了两人，还拖着一辆板车。 「送油过来了？」 江承雪笑。 「哎，是送油过来了，今天出了一百斤，您家送过去的花生都榨完了。」 油坊东家佝着背满脸挂笑。 大妞上前揭开几个大瓦缸看了看，大笑道：「江娘子，好多油啊！这些够吃一辈子了吧！」 真是个傻姑娘。 让他们将油运进院子里，刚进院子，杨氏就急忙出来了，焦急叫道：「雪儿你回来了？京城来的大老爷在隔壁院子等你们呢！呃，油榨好了？哟，这么多啊，油渣呢？」 江承雪一边指挥油坊的将瓦缸放下，一边问道：「娘，什么大老爷啊？」 杨氏：「说是姓张，我没见过。」 哦，京城的张老爷！ 江承雪乐了，道：「娘，阿勛呢？还没有回来吗？」 第501页 周泽勛这几日都在小沙地村监工。 「阿勛回来还有一阵。人家来半个时辰了，听说你们在忙就说要留在院子里等，我想着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好单独跟他会面，就没去叫你，喊了玉章在隔壁作陪。你看？」 江承雪道：「那我烧一壶茶送过去，让张老爷继续等等吧。」 杨氏：「有茶水。」 江承雪：「没事，娘，我去烧，再送一壶过去。」 给油坊结了帐，将人打发走。 江承雪支开杨氏，快快从空间拎了半桶水出来。 这是纯纯的空间水，口感和家里掺了一半井水一半空间水的水是完全不同的。 人家愿意等待，自己这边也拿出点诚意来，好茶给他奉上。 天黑的时候周泽勛和郑伯路才赶着马车到家。 隔壁罗玉章早就坐立不安了，跟张老爷尬聊了一下午听到外头的车马车，赶紧窜了出来，还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 陪人聊天是个力气活啊！ 第421章 谈个合作 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去过张家，也和张老爷有过合作，这却是二人第一次见到张老爷。 张老爷大约有个50来岁，长的不太像一个大老爷，又黑又瘦，身量也矮矮的，穿着打扮上也没有太亮眼。 这么一个矮瘦老头往那里一坐，感觉很平和很好相处，但又肯定不是随便能欺负的那类。 江承雪只觉得这人是修炼到位了，不盛气凌人，也不屑于用财富装点自己。 二人下意识就对这老人生出好感，先拱手道了歉。 张老爷站起来爽朗笑道：「哪里，是老夫没有派人来给你们说上一声，擅自跑来，打搅了你们，该是我过意不去才对。」 客套两句，双方的距离无形中便拉近了。 张老爷才从南方回到京城，听了下人的传话，休息了一日，又从京城来了云州城。 张老爷亲自来云州城，一方面是看看云州城的市场，一方面当然也是表示对周家的尊重。 「听说二位找老夫有要事商谈？」 「对。张老爷知道京城的鹿儿颈吧？」 张老爷苦笑一声，道：「这我倒是清楚的，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是想将铺子开到那巷子里边去？若是这样，老夫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那巷子里面空铺虽然多，但都没有前景。」 周泽勛笑道：「现在恐怕晚了，我们不仅想把铺子开到里面去，还将那一条巷子都买下来了。」 「啊！」 经歷了大风大浪的张老爷都吓得站了起来，急切问道：「你们可是被人诓骗了，怎么就买了那里的铺子？！」 「没人诓骗我们，我们是看好了才买下的，虽然那巷子现在不怎么样，但未来如何还是可以改变的。」 「你们是云州人氏，对京城不够熟悉，你们不知道老夫的宅院就毗邻那条巷子，老夫是年年都要为那巷子的事情忧愁几次，那巷子里头，大到杀人越货，小到轻薄非礼，一年不发生个几次都不正常。人人都说这一处风水不好，怨气积深，不吉利，不愿往那处走。老夫也没有办法，只好增高了这一处的院墙，原本靠近那一堵墙的屋宅也都废弃，家里从上到下都不往那一处跑。你们——你们若提前跟老夫打听一下就好了。」 张老爷痛心疾首，连连摇头。 两人却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周泽勛笑道：「张老爷，我们找您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们想跟张家再寻一次合作。」 「合作？」 「对，我们想要请张老爷将紧挨着鹿儿颈的那面墙后退五米。」 「这……」 张老爷稍微一愣，立马就明白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巷子生意不好是因为是条死巷子。 也常有人惋惜，如果那巷子是畅通的就好了。 但也都是说说而已。否则还能如何呢？ 如何叫那巷子畅通起来？ 让张家往后退？ 凭什么张家要后退？张家宅院的确巨大，但是京城寸土寸金，他又不是菩萨，不可能拿自家土地去做赔本买卖。 叫巷子里面的东家凑钱请张家后退是个办法但是无法执行，巷子里面有大铺子有小铺子，各家地理位置不同，又有人在乎这铺子有人不太在乎，有人觉得可行，有人觉得白白浪费钱，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一盘散沙之下难以达成统一的意见。 再者，那巷子里面的东家估计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谁敢想？ 这小两口当真魄力非凡，居然一口气买下京城那么多铺子，即便是铺子便宜，那可是京城，可是一整个巷子，大些的商户哪怕是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底也不一定买得下来。就算是他张家，要将那一整条巷子买下来亦是伤筋动骨。 关键是那巷子里面虽然铺子低廉，但是年年的铺税与别家却并无二般。加上这些年「断头巷」积攒下来的恶名，哪怕是畅通了，也不一定就能揽到更多的客户，这才是最叫人惧怕的。 难啊！ 「两位小友的魄力，老夫自愧不如，果然是后生可畏，难怪京城那边都是你们二位的美名。今日一见你们二人当真配得起。」 两人煳涂：「什么美名？」 张老爷哈哈一笑，便将自己一回京城就听到的那些稀罕传闻跟二人浅浅一说，惹得两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502页 「外面传闻果然离谱得很，我们夫妻只不过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哪有那些神通本事？」江承雪淡淡一笑，又和声细语把话题往回拉，「张老爷，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们请你将院墙后移五米，这生意绝不叫您吃亏。我和相公商量过了，只要张家愿意合作，我们周家每天愿意支付给您二百两银子。您看如何？」 张老爷哦了一声，然后端着茶杯，看似喝茶其实在思考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周泽勛也端起茶杯，补充道：「我们也知道这个生意有些冒险，但是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这个险我们周家来承担，张家要是愿意合作，拆墙重建的工钱我们周家来出。若是三年后巷子的生意仍没有起色，我们愿意归还那五米的土地，重新出钱拆墙重建。」 张老爷为商谨慎，一年二百两银子，说多不多，但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可以拿去补贴补贴家用。 最关键是，若是能把「断头巷」的恶名消去，他一年少烦忧几次，还白得一笔收入……反正靠着这面墙因为「断头巷」的恶名在自家宅院也是忌讳，坏自家的风水，这样赌一把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泽勛又道：「张老爷有所顾忌我们能够理解，不如这样，我们先一把支付三年的银子，也就是六两银子，这样张老爷至少不用担心我们赖帐。」 江承雪补充：「张家让出来的土地，我们打算就叫张家口，每个打哪儿经过的顾客都会知道那是属于张家的，想必他们也会念着张老爷的宽宏大度。」 周泽勛有点诧异地看向江承雪，这一点他们之前商量的时候可没有提到啊。 江承雪对他眨了下眼睛，这是她临时想到的。 张老爷也来了兴致，道：「叫张家口？」 二百两银子在他眼中吸引力不算特别大，不过这个「张家口」倒是有些意思，生意人么，讲声名远播，比如官府修建官宅，若是谁家有幸能捐赠一对石狮子立在大门口，那可是一件大喜事。 谈起话来，说上一句「衙门口的狮子跟我姓！」那可风光惨了。 说到底就是为个名声。 如果这京城之内有一处人人都知道的地方以自家姓氏冠名…… 光宗耀祖。 想想还真是激动人心。 第422章 赚钱跟捡钱似的 「不知道二位想在巷子里面做些什么生意，招揽些什么样的顾客？」 张老爷已经心动了，但是依然谨慎问道，若烟花柳巷，嫖赌不忌，他那「张家口」立在那里可是要把老祖宗的脸给丢光了。 周泽勛看向江承雪，这巷子里面具体要弄些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晰明白。 江承雪道：「茶楼，成衣铺，酒肆，胭脂铺子，别人家开了什么我们也照样开。只是外面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开铺子，不挣钱不好，要想挣钱就得开高档茶楼酒楼，上等的成衣铺胭脂铺，毕竟，达官贵人家里才有钱么。」 张老爷听罢连连点头：「两位果真不同凡响，敢想敢做，老夫服了。这个生意算老夫一个，后退五米的事情我回去就办，先在墙内砌好新墙再将外墙拆除。钱的事情还是一年一付吧，你们现在最是缺钱的时候。不过张家口这个名老夫很是稀罕，到时候可不要叫了王家口李家口？」 「那是当然！」 谈话到此也算结束。 张老爷伸手去提茶壶，可惜茶壶已经空了。其实已经空了一阵了。 「这茶水……还有么？」 将张老爷请到中院，杨氏和春芽已经在弄饭了。屋里飘着饭香。郑伯路抱着孩子，哄着。阿通躲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逗着两只狼崽子玩。 屋里的氛围一片祥和。 张老爷的心情也十分放松，一个家庭的氛围往往能够反映一个家庭的发展状况。 一开始来这桂花巷的时候，他心里还犯嘀咕，周家不是名声那么响的吗？不至于连个像样的宅院都置不起吧？ 不过此时往这里一坐，便能感觉到这整个家庭带来的蓬勃向上的力量。 这周家确实有过人之处。 他本来没想留下就餐，院外自己的家丁还等着呢，不过改了主意，回去也没什么着急事，多喝口茶不行吗？ 江承雪上前从郑伯路怀中接过孩子，不再参与男人们的话题，抱着孩子在锅台边转悠。 「周老爷，周公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上一杯茶水？」 他家祖上就是贩茶的，没有什么比茶对他更有吸引力。 今天下午喝的那茶，看茶叶品相，跟自家的并无不同，但是喝起来却是大大的不同，他自诩喝过好茶无数，今天居然在一个破旧院子里喝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茶水。 恐怕皇上贵妃喝的茶水也不过如此了吧？ 郑伯路道：「张老爷误会了，在下姓郑，不是什么周老爷。」 张老爷：「哦……？」 周泽勛解释：「郑先生是在下的恩师，这位在下的乳母，在下自小是跟着恩师如母长大的，虽非父母胜似父母。」 张老爷对周家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赞嘆了几句，又提起茶水的事情。 周泽勛笑道：「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张老爷要是喜欢，明天给您送上两壶过去。」 「这……也好吧。」 仍然有些心痒难耐。 他下午跟那小伙子聊了一下午，倒不是那小伙子跟他多聊得来，主要是这茶水实在是太好喝了，悠哉悠哉喝一下午，真是享受。 第503页 「老夫喝一辈子茶，还以为是个行家，没想到真行家在你们这呀！」 「那倒也没有，茶叶还是从张老爷家买来的呢，只是我们用的水有些不同……」 「哦，你们用的是什么水？！」 张老爷急问，果然是水的问题。 周泽勛笑而不语。 张老爷一怔，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这是人家的秘密，哪能随便告诉外人？ 对了，刚才人家还提起要在京城开茶楼来着。 他心头马上释然，这周家在鹿儿颈的生意指定是能做起来，那边爱茶者颇多，光是这茶水，便能吸引一大批人过去捧场。 杨氏在锅边翻菜，搞不懂男人们的沉默，奇怪道：「不就是井水吗？莫非是咱们云州城的井水泡茶好喝？」 她声音不大，张老爷却听到了，更加觉得周家有些东西。 云州城井水泡的茶，他是喝了的，就那样吧。 吃完饭，外头已经是漆黑。寻常人家都已经歇息了。 周泽勛和郑伯路将张老爷送出桂花巷，又送了一大截。 张老爷止步，请二位回去。 「周公子，我这两日就回京城，一会京城就动工，你和江娘子有别的需要尽管送信给我张某人就行。」 等他们二人回家之后，才将在京城的打算给郑伯路和杨氏说了。 这下杨氏没被吓到，毕竟在云州城买了40多家铺子呢，京城才20多家，她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了。 郑伯路却吓了一大跳。 京城和云州城可不一样，在那边买下一整条巷子…… 「阿勛，小沙地村那边要不要先停一停？」 郑伯路思索道。 小沙地村现在还不是特别花钱，但继续干下去，花大钱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这数个月以来，周家凭藉着郑伯路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的运气，挣足了别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金钱。 但这些金钱也不是花不完的，在京城买上20家铺子应该是把两个年轻人挣下的钱全部掏光了。 他想着，就把小沙地村建造的事情缓个三五年，反正现在又不是没地方住。 周泽勛道：「不用，爹，小沙地村原本怎么计划的还是怎么办，方面都不要省着，我和雪儿都已经计划好了的。」 江承雪哄着孩子入睡，也笑道：「对啊，爹，钱的事情不用操心，赚钱的日子才开始呢。」 杨氏：「……哎呀，给你们两个说的，感觉不是去赚钱是去地上捡钱！」 语气虽是责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安全感满满当当。 第423章 麦芽糖 京城鹿儿颈，不仅那堵墙要重新拆了重建，里边好些铺子也需要翻修甚至重建。 具体的规划还要周泽勛和江承雪两个东家到京城去实地考察决定。 春天天气热得很快，好像昨天积雪还没有化完，第二天就热得恨不得穿夏装。 又接连下了两场春雨，满眼的绿色仿佛突然跳进人类的眼睛中一样。 城外的农户早就开始忙起来，城中却还有很多闲人。 不是他们自己愿意闲着，实在是城中物资匮乏，想做个小买卖都做不了，想找个工头打工，结果工头也正闲得没事。 不过也有脑子灵光胆子也大的，早早就跑去南方，这会儿也将南方的货物运了回来，在云州城里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总得来说，城中虽然穷人很多，但是总体上是欣欣向上的。 江承雪没有着急去京城处理那些铺子的事情，是想着给母亲迁坟。 宋莺歌当初被害死亡，外面本来就有些不好的传言，江元佰也只好把她的坟放在自家祖坟，只是又跟自家祖坟隔着一段距离。 江承雪从原主单薄的记忆里还记得母亲坟头总是长着杂草无人打理，江家其他份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每次上坟，江元佰会面无表情地分她一小沓黄纸随她自己去烧，除了她家里再无别人往娘亲坟上烧一把纸。 娘死后停留在江家的土地上肯定很不情愿吧，干脆迁到小沙地村去。 这事情也不复杂，去宏光寺请大师算了个好日子，然后自家这么多人轻轻松松就把坟迁走了，新坟上边落满了纸钱，坟边插着白幡坟前烧着大堆的黄纸。 江承雪站在坟前没有觉得任何害怕，只觉得今日阳光正好春风和煦，照得坟头都是一片安宁祥和。 大概亲人的坟会叫后人感到温暖吧，老祖宗总是会心疼后生的。 江承雪在坟前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叫了一声娘。 娘，以后我就是江承雪，江承雪就是我。 她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又有些恍惚，她在想原主叫江承雪，自己也叫江承雪，这其中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呢？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原主，从来都是她，从来都是原主。 周泽勛扶住她，轻轻道：「不要伤心了，如今的结果，你娘一定泉下有知，也会安息了。」 「嗯。」 迁完了坟，修整了两天，又安排了一下云州城的铺子。 最近又雇了些掌柜和伙计，铺子也租了一些出去，王小五虽然年轻，甚至比有些掌柜还小一轮，不过已经可以勉强独当一面了，就算他挡不住，还有郑伯路呢，就算有什么事情还有肖府，有张大人给兜底，所以云州城这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504页 今天肖太妃也在，穿着越来越朴素，她带来的两个婢女都在隔壁院子跟女人们帮忙，她则在中院给杨氏帮忙。 前几天江承雪突发奇想非要做麦芽糖来吃，杨氏肯定是要依着她的。发了半斤新麦芽，今天揭了布子，准备熬糖了。 这麦芽糖肖太妃以前没少吃，还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自然是兴致满满地围观，一起围观的还有江承雪。 小麦芽清洗干净拿菜刀剁得稀碎。然后连叶子带汤汁一起倒入提前蒸好的糯米里面，拿锅铲搅匀了放进木桶里面，用纱布和盖子盖好，放在屋外的太阳下晒着。 江承雪盯着春日下的木桶，有些不解：「娘，这样就好啦？」 「还早，晒到下午再看。」 杨氏擦擦手，又拿出春芽的嫁衣，和肖太妃一起做起针线活。 江承雪无聊，干脆抱着儿子进了空间。 空间里面大变样了，原本就院子水缸旁边有一株不知几百年的大树，现在后院和篱笆边都多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院子外面的西北角也有成片的树木，种类繁多，长势惊人。再长个把月就能拿来当木材建房子用。 其实更多的还是果树，王小五那会儿去收集种子的时候就是以吃为标准的，带回来的树苗也是以果树居多，连核桃树苗都带回来了两株。 田地里面一大半种的是粮食作物，麦子稻子玉米高粱大豆黄豆等等。 这些粮食作物丰收后都堆在仓库里面，再适当地弄出空间卖给百姓。 对百姓来说有粮食吃，对周家来说有生意做。 一小片土地则拿来种植王小五去收集的那些种子。 这些种子也是五花八门，主要是各类蔬菜种子，还有粮食作物，连辣椒番茄土豆红薯等都有，另外，还有些瓜果花草种子，东家说只要是种子就要，王小五收集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凑数，他老觉得东家要的是可以种出来吃的粮食作物。 幸好有这些凑数的种子，空间里可是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尤其是小湖边的一大片，种了一片草地，再随意撒一些花种，现在如同世外桃源，太美了。 江承雪抱着孩子到湖边散散步，都不敢走得太近，害怕一不小心栽到湖里去，在草地上一坐，有点凉屁股。 虽然一直说要在湖边弄个桌子，弄两把椅子，但是周泽勛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小沙地村的事情，空间里只好先等等，再说了，那些木材不还没有长大嘛！ 望着湖水，江承雪就想吃鱼了。其实最近也吃鱼了，城外河里有大鱼了，渔夫钓了鱼自己捨不得吃就拿到街上去卖。 前两日肖府送了一条大草鱼来。 江承雪觉得，那鱼好像是没有自己空间的鱼汤鲜味美。 「拾宝，明天我们不叫你爹去小沙地村，在家里给我们捕条鱼来吃怎么样？」 江承雪抖了抖怀里的孩子。 拾宝：「叭叭叭……」 江承雪：「叫娘亲！」 拾宝：「狼亲！」 江承雪只是随意逗逗孩子，没想到他真的叫了！ 叫了一声之后，孩子还叫上瘾了，又接连叫了几声「狼亲」，虽然发音不标准，江承雪纠正了好几次都纠正不过来——还是乐疯了，抱着孩子就出空间找杨氏和肖太妃嘚瑟去了。 等到周泽勛晚上回来，小拾宝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喊「狼亲」,弄得大家又乐又搞笑。 除了孩子会喊「狼亲」这件喜事，下午还熬好了一大缸的麦芽糖。 麦芽和糯米混合好在院子里面晒了二三个时辰，再揭开盖子里面都出水了。 杨氏用纱布将发酵出来的汁水全部挤在大铁锅里，然后烧火慢慢熬制。一直把熬到锅里面汁水粘稠成为焦糖色，杨氏熄火，将熬好的糖浆倒进缸里盖上盖子。 剩下一些，杨氏从隔壁喊来大妞，两人把糖浆缠在木棒上，拉伸延长，摺叠，再拉伸延长，直到糖浆变得越来越白，放置一会儿就又干又硬。 杨氏拿了菜刀用刀背将白色的一团砸得稀罕，给大家一人分上一块，然后把剩下的糖块找了个赶紧罐子装上。 这麦芽糖又酥又脆，可香了。 大家吃完都眼睁睁瞧着杨氏。 一块根本不解馋呀！ 「行吧，吃吧吃吧，自家人先吃够再说！」 杨氏无奈又把罐子抱出来，本还想着拿出铺子里面卖两个铜钱的。 第424章 东太后死了 江承雪和周泽勛正准备去京城，突然京城那边就来了命令，东太后仙逝，举国戴孝十日。 就是每个人身上必须有一处白。 东太后不就是五王爷的亲娘吗？ 太上皇回京才一个多月，就传来东太后死掉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既然举国戴孝，周家也没有例外，都在胳膊上缠了一圈白布。就是意思意思，循规蹈矩，满大街都是身上挂白的，但大家都还是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一点哀伤的情绪也没有。 毕竟，一般百姓谁知道东太后是谁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去了一趟肖府，证实东太后的死亡确实有点奇怪，她是自缢而亡。 肖应棠从京城递了一封家书回来。 说了一点皇宫内宅的传闻。 大概就是太上皇押着五王爷回宫找东太后对峙，夫妻二人闹得横眉竖目不欢而散，但太上皇的权力肯定不是一个太后能比得了的。 第505页 太后似乎是为了保全自己儿子才自尽。 现在五王爷已经无事了，不过手上所有权利都被削了，以后不得碰触任何兵权。近日就要准备回去江南。 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承雪和周泽勛都懒得去想，反正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两人跟肖家长辈告了别，就带着陆先生罗玉章等人再次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先去拜访了一趟张府，顺便拎了一桶水过去，张老爷大喜，仿佛那桶水比黄金白银还稀罕一样。 张家后院的新墙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要拆除外墙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家这面新墙没有加高，而且弄得十分漂亮。 也对，到时候路人经过那条巷道，张家的这堵墙也是一道风景，很是为「张家口」长脸。 两人心里踏实了，回去便花了两天时间，将每一个铺子都仔细观察了一番，将周边的环境也调查得清清楚楚。 最后才做了决定。 两面有四家大些的铺子，两两分立在巷子两侧，正好相邻。 干脆两两打通，四间铺子变成两间铺子。然后再找匠人重新装修，就按着那些贵族们喜欢的风格去装修，其他的铺子不做太大的变动，主要是翻新。 这花费也是庞大的，要弄得上档次，尤其是那四间大铺子合成两间更大的铺子，里面的设计用料人工等等，丝毫不比重新建个铺子省钱。 预计得花二三千两银子吧。 陆先生和罗玉章几人就负责监工，两个东家天天跑得没影子，他们操心不上，满门心思都是如何把铺子的事情负责好。在他们眼里，都是银子啊。 江承雪和周泽勛给陆先生他们租了一处宅子，自己二人则是住在肖府的。 那个无辜的孩子已经被肖应棠妥善安排了，交给了一对没有孩子的中年夫妻，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现在孩子生活得很好，那对中年夫妻的日子也开始好转，就像是那孩子带去了好运一样。 至于那个小妾……谁管她如今在哪里，是死是活呢！ 肖应棠听了小两口在京城的大动作，惊得合不拢嘴。 这二人到底挣了多少银子？咋就敢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其实真没剩多少银子了，也就够吃饭吧，云州城小沙地村的建设，还有鹿儿颈太花钱了，而且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把该花的银子花完，只是先付了一半而已。 所以两人打算那边装修铺子，这边继续做生意，每天有入帐心里踏实。 「阿勛，你们把生意做到京城来，这……」 会不会有些欠妥？ 你爹就见不得你做个商贾，你倒好，非要做到他眼皮底下来，嫌他老人家还不够生气？ 虽然这段时间太上皇可能没事功夫搭理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自从东太后去了，太上皇忽然身体不适，整日待在宫中，据说是伤心过度。 伤心过度？ 让人有些费解，太上皇和东太后感情不和的事情整个朝廷都是知道的，甚至还有人怀疑东太后之死就是太上皇赐的。 帝王的心思下面人也不敢猜。 肖应棠劝道：「你们还是低调行事些，最好不要让京城知道那巷子跟你们周家有关……不好收场。」 周泽勛笑道：「为什么不好收场？」 肖应棠：「你的身份毕竟是王爷，一个王爷亲自下海经商……传出去失了皇家威仪，叫天下人耻笑。现在外边虽然都在说你们周家的事情，但听者却不像是说你们是商人，而是说你们是承天运下凡救助百姓的神仙，这其中是有区别的。」 江承雪抬眼看看周泽勛，周泽勛道：「我现在本来就是个商人，哪有什么神仙王爷，舅舅不要担心了。」 肖应棠给二人安排了偏僻的客房，虽然没人打扰，江承雪却还是觉得不自在。 别人的家，环境陌生，院墙又高，想做个什么都不方便。 「那明天我们还是在外头租个屋子住吧。」 娘子觉得住得不舒服，周泽勛也觉得不舒服，还是在外头住着自在。 第二天两人果然找了一处小宅子，交了一年的租子，离陆先生他们那边也不远。 江承雪很满意。 「过几日我们回去把三娘和保尚送过来，让他们住这屋子，然后，让陆先生多照顾着他们一点。」 周泽勛：「不大好吧，陆先生一个鳏夫，怎么照顾一个女人一个少年？不如等铺子整修完毕了，招几个女工，然后再让你三娘和你弟过来。」 江承雪笑着翻了他一眼：「你傻啊，我就是故意给他们二人创造机会的你不懂吗？三娘和陆先生两个人多合适！」 周泽勛傻眼了，「你居然……还有做媒婆的天赋呢？」 他怎么觉得有点乱弹琴呢？ 第425章 赐婚 两人不打算在京城久留，等着找好了匠人，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再留几天看看情况，一个事情干起来最初那段时间是最混乱的，大家都还摸不准自己的位置是什么。 等京城的事情稳定了，他们就回云州城去。 每天也只是偶尔去巷子里逛一逛，各项事务都交给下面人。江承雪是个比较佛性的，很懂得放权，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 其余时候，随便摆个摊，度假。 第506页 江承雪在空间里做了不少麦芽糖，周泽勛负责扯糖，扯得白白的，敲成小块，两人就蹲在集市口卖，一包糖五十文。 价格高昂，大部分人都是问问价格然后摇着头走开，只有真有经济实力的会买一包或是两包拿回去吃。 周泽勛本来还想叫卖的，江承雪没让，她就没想用这个挣钱。 现在虽然缺钱，但是也不急于一时。慌什么呢？ 再说了几十文的东西，杯水车薪，顶不了用。 两人就在集市口晒着春日的暖阳，晒得昏昏欲睡，这种松弛感让江承雪又想到了以前摆摊卖东西的时候，只要挑对货品选好摊位，就放宽了心在那里等着，她觉得每次自己很轻松很愉悦的时候总是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前来购买她的货物。 要是哪天她心情很糟，那天的生意保准不咋样，就算生意不错也会出点乱子。 心态很重要，有心态才会有气场，有气场才会吸引来你想要的东西。 江承雪摆摊，就是放松和愉悦心情，人不能总是绷着。 他们用油纸垫在篮子下面，放了一大篮子的麦芽糖，一包麦芽糖大概有二三百克的样子，挺大一包的。 虽然询价的人多购买的人少，但总会冒出几个富人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出手阔绰，一早上的时间麦芽糖就卖得干干净净。 收摊的时候还有人匆匆赶来，见他们已经卖完了，惋惜地直跺脚。 这时肖府一个下人满头大汗的冲到他们二人面前，一边喘气，一边示意两人往旁边没人处走走。 「公子，快些回肖府，上头来人啦！」 两人飞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头？那肯定是指皇宫里面了。 江承雪本来也要跟着去，下人犹豫地将她拦下来，「事关重大，大老爷的意思还是请将娘子在住处稍候片刻。」 周泽勛有些怒了，声音强势道：「她是我夫人，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她不去，我也不去了。」 说完，抓着江承雪的手就往租来的院子走去。 有些事情躲不过，比如自己的身世，还比如娘亲跟自己提到的……父皇想再给自己娶妻的事情。 但他已经决定，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改变初心。 「公子夫人，请你们不要为难小人呀——」 来人追在后头苦苦哀求。 江承雪笑道：「你去吧，看看有什么事情，总躲着也不是事，解决了才能一劳永逸。」 周泽勛道：「你不去？」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雪儿不满父亲母亲一有事情就将她排在外头的做法，好像她不是自家人似的。 他自己也不乐意这样。 娘子居然让他自己去？ 江承雪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多半是麻烦，麻烦是你们自家的，还得你自己解决，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吧。」 「哦……」 周泽勛道。 也对。还是不叫雪儿去了，万一父皇真给自己指了个正妃，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雪儿心里肯定不好受，还是自己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若是能解决了，就自己解决。 不过京城人生地不熟，大妞又没跟着来，以免发生上次的事情，周泽勛还是先把自己娘子送回院子去。 肖府下人急得全身是汗，但不管他怎么催，这两口子就是不急。 江承雪一下午都在空间里忙。 王小五带回来的果树苗已经长成了成树，然后就接了几次果，可惜难吃，那些果子都没有要。 这次成熟的，无论是苹果还是桃子，个个硕大，果实丰满多汁，苹果脆甜可口，桃子软糯浓香。 江承雪上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实。 既然没什么事做，她就自己拎了筐子，将那些自己够得上的果子摘下来，一篮一篮地搬回木屋去。 这些都是反季水果，拿出去卖的话，那可是稀罕货，连成本都没有，纯纯地赚钱，可比麦芽糖来钱快多了。 一下午累的腰酸背痛，在空间里洗了个澡。 出了空间，将院子里打扫了一下。 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肖府派人来接她，说公子今晚不回来，担心她安危接她去肖府暂住。 肖应棠及夫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对周泽勛的重要性以及她自己的本事，对她十分客气。 江承雪到了府上，就觉得两个主人家不仅客气，还很心虚内疚似的。 反倒是江承雪神色淡定，规规矩矩的见过了舅舅舅母，然后才问到周泽勛的去处。 「阿勛他——」 两人犹犹豫豫，互看一眼。 舅母道：「雪儿，今天有喜事，太上皇心里一直装着阿勛，所以举国为东太后带孝完毕，便立马宣旨册封阿勛为顺平王，今天让阿星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江承雪：「是太上皇和皇上要阿勛进宫去的吗？」 夫妻二人又看了一眼，有些不好说的样子。 江承雪：「今日除了册封，还有别的事情吗？比如说——赐婚？」 肖应棠一愣，随即笑道：「甥媳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通透！我二人正想着如何跟你说这件事，才能叫你不至于太悲伤。既然如此，让你舅母陪你说会话吧。」 江承雪淡淡一笑。 想到赐婚这件事，倒并不能说明她有多通透。 第507页 太上皇早就把不喜欢她这个儿媳表示得明明白白，她可没有天真地以为，那40万斤的军粮就能让一个人对她彻底改观。 再说了，肖老夫人和杨氏不都已经提点她很多次了吗？ 周泽勛的身份，註定了他要有这些麻烦。或者说，福分？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都在能够控制的范围之中。 第426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太上皇亲自赐婚顺平王与大津朝宰相之女。 宰相之女乃是嫡生长女，年方二八，容貌出众，性格直爽豪迈，倒不似她那文邹邹的爹，大约是因为不同，所以深受宠爱。 她的婚事也一直被朝廷上下关注着，这不仅仅是嫁女儿，还关系着朝廷的势力动向。 太上皇将她赐婚于一个，凭空冒出的顺平王，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顺平王的存在，各种猜测更是五花八门。 「雪儿，太上皇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这事情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你也别难过，这是好事，她虽贵为宰相之女，往后肯定是正妃，但你才是阿勛的髮妻，她不敢对你怎样的。我听闻这位嫡小姐性格爽朗，你们二人肯定正投脾气，以后能好好相处呢！」 舅母笑着安慰道。 江承雪笑，道：「我和阿勛约好的，他若是另娶，我就不要他了。」 吓得江夫人跳了起来，脸色发白，声音又急又低沉：「雪儿，你说啥呢！这话你万万不能在外头说，知道吗？」 江承雪知道，尊卑有别嘛，只能男人休女人不能女人休男人，否则对男人来说多没面子吶？ 更何况周泽勛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代表着皇家的脸面呢。 这么说话没尺度，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看吧！女人处在皇家真的很不自由。 江承雪笑了笑，没有跟江夫人槓。 「舅母我们先不要多想，等阿勛回来再说这些事吧。」 江夫人看江承雪很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多半是，小夫妻两个情投意合之下惯出来。以后家里多个女人了，就会更懂事了。 又叮嘱宽慰了江承雪几句，便让下人送她去歇息了。 江承雪离开前，忽然从袖口掏出一个红彤彤的果子递过来，「舅母，这是今日新得的苹果，您尝尝。」 江夫人拿着苹果看了半晌，愣在那里回不过神，这果子可不是这个时节出的，这江承雪……不，应该说这两口子，也太神通了！ 再说周泽勛这边。 他们早就接受了顺平王这一称谓。 反正顶着王爷的名头总是有利的，至于这个王爷是什么王爷，他们自己并不关心。 该关心的是朝廷，就看朝廷是怎么认定这个王爷的，反正他是要经商要种地的。 如果太上皇能够瞒住他是自己儿子这个事实，让他做个徒有虚名的王爷，这是最有利的，彰显朝廷的大度，还能给朝廷挣银子——他周家的家业可不小，交税多着呢。 双赢。 若非要承认他是太上皇亲儿子，他也不要实权，他就顶着太上皇亲儿子，当今皇上亲兄长的身份去经商种地，伤的也不是自己脸面。 但要给他赐婚这件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周泽勛当即拿了婚书，跟二舅要了一匹马就跟着宫人要进宫去回绝。 然而到了皇宫门口就被拦住了，他现在虽然是顺平王，但无人知他是太上皇亲儿子。 上边没有指令他是没权利进皇宫的。 等了许久里面也没消息，周泽勛干脆一扯缰绳，一路飞奔到宰相府。 宰相府这边也正郁闷得紧。 宰相大人的确为女儿的婚事有点着急，但是近日朝堂之上，小皇帝忽然册封了一个无名商贾为顺平王，这人他也有所耳闻，在坊间传得有些神乎，为云州城做出了一些贡献，但到底还是一介不入流的商贩。 就算是册封为顺平王，那又如何？这天下谁不知晓他原本就是一商人？这身份连藏都藏不住。 把自己宝贝女儿嫁过去那不是受辱吗？ 这旨意偏偏是太上皇的意思，太上皇说一不二，最近心情又不好，宰相也不敢公然抗旨。 再说也不好抗，人家是英雄，自己抗旨，那岂不是不仁不义？ 宰相长小姐罗玉莹也是一脸不情愿，恨恨道：「爹，我明天就去云州城，看看这个什么鬼的顺平往究竟长的什么样！要是我看不上我就是死也不嫁！」 宰相夫人呵斥：「胡闹！你一个大小姐怎么可以随意出门去见一名男子？！你给我好好呆在相府，哪里都不准去！」 罗玉莹：「娘——」 就听下人来报：「顺平王求见！」 一家三口一愣，不说这顺平王在云州城吗？这么快就来了京城？ 罗玉莹喝道：「正想会会他！让他进来！」 周泽勛听了旨就直接拿着圣旨婚书出门，现在还是一身粗布麻衣，更寻常百姓的打扮并没有两样。 跟着下人大步流星就进来了，因为心里着急不满，一双虎目有些怒光。 他一进门，宰相大人就愣了。 在下周泽勛，见过宰相大人。 周泽勛拱拱手，宰相大人急忙起身，一改前面的严肃面孔，反而有些慈祥，抬抬手：「原来是顺平王，你我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第508页 宰相夫人微微一愣，不由佩服自家老爷这随机应变的功力，倒是屏风后面的罗小姐沉不住气，直接跳了出来。 「爹！什么一家人，我才不要跟他一家人！」 「玉莹！」 「本来就是！我凭什么要嫁给一个商人！要我嫁给商人，那也行，你必须富甲天下，你行吗？！……」 罗玉莹怒目盯着来人，话说完了，忽然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这人与她想的完全不同，竟年纪轻轻，身姿高挑，剑眉虎目，悬鼻薄唇，生得一副出众相貌，除了黑点，一点瑕疵也挑不出，竟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青年。 这男人看着她，忽而一笑，笑容也十分好看，原本紧绷的脸一下松弛下来。 周泽勛对罗玉莹也一拱手，「小姐不要担心，我与小姐一样，都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今日来就是想与宰相大人商量这个事情。」 罗玉莹：「啊……」 心里不舒服起来，这男人看了自己的模样，居然还说这样的话？自己是宰相之女啊，长得如此标志，他，不心动？ 宰相大人急忙道：「王爷您在说什么？王爷来我相府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做些准备。请坐请坐。」 周泽勛一坐下就把圣旨和婚事往桌上一放：「宰相大人，这婚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刚才我去了皇宫，侍卫不让我进，我想宰相大人肯定能够见到皇上见到太上皇，正巧宰相小姐也不同意这门婚事，还请宰相大人回了这门婚事。」 罗玉莹：「我……」 其实仔细想想，太上皇都要封这人为顺平王，这人肯定不会一无是处，自己先前的想法是有些冲动了。 第427章 我做个侧室也行 「顺平王为何这样说，您是觉得小不上？」宰相大人虚心求教。 罗玉莹也端正坐在一旁，玉首微垂，亭亭玉立，尽显大小姐端庄贤惠姿态。 周泽勛却没看她，道：「宰相小姐身世显赫，美貌出众，才华惊人，配谁都是绰绰有余，只是在下已有妻室，这辈子不可能再另娶。」 宰相三人都愣了，就为这？这理由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 宰相细想一下，怎么都觉得顺平王要退婚没有道理，自家门第显赫，朝中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上又没有什么敏感之处…… 顺平王为何要退婚？这大津朝难道还有比他罗宰相更合适的丈人？ 罗玉莹咬牙，这人就为他女人不娶自己？这算什么理由，这纯粹是对她的侮辱！莫非她还比不上一个商妇？ 道：「王爷，你不要为难我爹爹，太上皇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说改就改？既然你家中已有妻子，大不了我做个侧室罢了！」 她可不想做侧室，也就是空口一说，就算她愿意做侧室，太上皇和皇上，还有自己亲爹会愿意？不可能的！ 周泽勛道：「这与谁做正妃谁做侧室无关，这辈子我有一妻足以。这婚事我绝不会同意，宰相大人尽管去跟太上皇和皇上说明，就说如果不同意，我周泽勛就公然悔婚。」 公然悔婚定然闹得大家颜面尽失，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泽勛不怕帝王降罪，太上皇捨不得。不管从亲情方面，还是从更广大的利益方面，降罪于他，损失太大。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罗玉莹都吓到了，这人真敢说啊！ 周泽勛起身道别：「宰相大人，明日我再到府上来听消息。」 说完转身就走。 「王爷，您的圣旨！」 周泽勛回头，将那册封的圣旨收了，留下赐婚书。 「这婚书还请大人替在下还给太上皇。」 这人当真人高腿长，来去一阵风，罗玉莹站在门口看自己的未婚夫消失在庭院中。 回头气得将手巾摔在地上。 「爹！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娶我他亏么？！」 「玉莹！以后见了这人不能没有礼数！」 宰相喝道。 「分明是他没有礼数，你怎么还赖我！爹爹，人家都说愿意做侧室，他居然还不要，他、他太过分了！』」 「玉莹，听你爹的，你没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 「怎么眼熟？我以前可没见过他……」嗯，是有点眼熟的。 他刚才气势汹汹地进来那会儿格外明显，他—— 「爹，娘，这人——」 宰相哈哈大笑：「我就说皇上册封一个商贩为王还可以理解，要他与我们家联姻就不可理喻了，原来如此啊——」 罗玉莹恍然大悟一般，怔怔坐了一会儿，道：「太上皇是要我嫁给他的私生子？」 宰相瞪了女儿一眼：「口无遮拦！你都是待嫁之人了，以后不许如此莽撞，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心中想清楚了再说再做。」 罗玉莹：「哼！」 宰相又道：「五王爷已经回去江南了，皇上今年才十五岁，身子骨可不太好啊……」 罗玉莹没有去听自己爹说什么，又急又气道：「爹，这人我到底嫁不嫁！」 罗夫人笑着打趣：「你自己愿意不愿意？」 罗玉莹顿时红了脸，她受不了娘唧唧又细皮嫩肉的男子，看着就烦，今天这人刚好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宰相一语定夺：「你自己不也说了，太上皇金口玉言，哪有我们要如何就如何的。自然是要嫁！夫人，给我更衣，我入宫一趟。」 第509页 罗宰相入宫的时候，周泽勛已经骑着马回了肖府。 二舅和二舅母急忙迎上来。 「阿勛，你入宫了吗？」 「没有，不许我进去。我就去了宰相府，明天我再去宰相府。这婚，他愿赐给谁都行，不是我就好。舅舅，雪儿接来了吗？」 他准备入宫前担心太上皇留自己在宫中过夜，所以让二舅去接娘子过来。谁知道，皇宫根本不叫自己进。 「接来了，正在偏院歇息。你赐婚的事情，你这娘子已经知道了，我看她倒是平静。」 舅母道，又想到那女子说什么阿勛另娶，她就不要他的话，也太儿戏了。 「哦！我过去找她！」 周泽勛一听就急了，雪儿居然都知道了？她心里千万别多想才好。 肖应棠叫住他：「阿勛，方才你娘子给了你舅母一个苹果……」 周泽勛：「哦。」 他们空间果子多着呢，想着什么时候拿出来卖。给舅母几个不是大事情。 肖应棠尴尬道：「还有多的么？」 实在是有点馋水果，去年到今年还是第一次吃水果，那苹果分成了几份，滋味美妙，甜到心里去了。太少了，一点也不过瘾。 周泽勛急着去找娘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有吧，我问问雪儿去。」 看着那急急忙忙的身影，肖夫人笑着摇头：「你这外甥在外玉树临风顶天立地，在家里……倒是个爱惜媳妇的。」 是个怕老婆的。 咳，难怪甥媳敢说那样的话，可不就是被惯的么？ 还真叫人心里酸熘熘的呢。 肖应棠一脸神往：「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苹果……」 有些事情他也不愿意掺和，还不如想想吃喝来得舒畅。 周泽勛赶到偏院门口，嘴上就堆起不要钱的笑脸。 江承雪正在院子里面挖一株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肯定是要往空间栽种的。 周泽勛赶紧上前：「雪儿，我来给你挖。」 江承雪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那老头儿不叫我进宫去，我就去了一趟宰相府，然后就回来了。」 第428章 是不是吃醋了 江承雪笑道：「怎么不叫父皇，也不叫爹了？生他气了？」 周泽勛没吭声，埋头挖土，心中确实有些生气，这爹明知道自己不想另外娶妻，偏要给自己安排，偏要让儿子难做，怎么能不气？ 周泽勛不吭声，江承雪也没问别的，这院子里边原本植株就丰富，虽然去年旱死了一些，但永远不要小瞧植物的生命力，现在天热了水分充足了，原本旱死的干枝旁边就生出小嫩芽来了。 江承雪问了府中的下人，人家说过些日子这些全都要挖掉，重新种植，所以她才赶紧挖几株放空间去种着。 没挖几下，就到了晚饭的时间，前头派人来喊他们去用膳。 收拾了一下，两人往前院走去。 周泽勛有些不安，娘子一句多的话都不问，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她明知道今日太上皇给自己赐婚了呀！ 她这样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雪儿，你生气了？」 江承雪：「我没有生气啊。」 听起来确实没有生气。 周泽勛：「……」 心里憋得慌。 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也都顾左右而言其他。 饭后各自回去歇息，周泽勛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二舅那望眼欲穿的眼神。 肖夫人道：「两孩子心中有事，怕是顾不上你的口舌之欲。」 肖应棠：「是。唉！」 晚上躺在床上，江承雪肚子响了。 「雪儿，你没吃饱？」 「嗯。」 肖府的饭菜比不上周家，周家已经被江承雪带歪了，那可是莽着吃，家里有啥吃啥，啥好吃吃啥。 连节俭万分的杨氏都悄悄地习惯了油盐俱全的饭菜。 肖府的餐饭清寡，倒不是他们口味原因，是条件有限，光说油吧，城中哪有那么多油卖给他们？ 有点油腥，撒了几粒盐巴已经不错。 饭菜不合胃口，加上心中有事堵着，江承雪吃得很少。 那时也觉得吃得饱饱的，这会儿往床上一躺就饿了。 周泽勛感觉找到了表现机会，一骨碌爬起来，迫不及待道：「我们去空间，我做给你吃！」 他做？ 江承雪也来了兴趣，反正又饿，肚子里还憋着话，这话不说出来今晚可睡不好。 对，她是一脸平静淡然，肚子里心事都装满了。 她的相公啊，有别人觊觎，想想就不舒服。 周泽勛速度很快，一锅焖米饭，一锅炒菜。 腊肉炒豆角，鸡蛋炒黄瓜，凉拌野菜。 都是江承雪以前做过的。 这人忙得差点生三头六臂，厨房搞得一团糟，江承雪就给他举着灯，笑盈盈盯着看。 忙完了，菜品端上桌。 江承雪从袖口抽出手巾给他擦汗。 埋怨道：「做饭又不是打仗，怎么满头大汗。」 「做饭比打仗累……」 周泽勛抬起袖子抹一把，炒个菜紧张死人了，尤其娘子往旁边一站，他的汗水直接被逼出来了。 「今晚的菜估计不太好吃…」 第510页 那些佐料，他是瞧着什么放什么，现在才知道以前观察不够仔细。 「能吃就行。」 结果，虽然菜的卖相不咋样，但味道却还是好的。 倒是他以为没啥问题的米饭煮成了夹生饭，只能留着下次熬稀饭吃。 江承雪去热了馒头。 吃了饭，周泽勛又非拉着人去湖边散步。 「雪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了？」 江承雪：「……」 抓了周泽勛的手咬了一口，周泽勛就伸着手让她咬，每次她咬的时候都凶凶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有下力气咬。 这动作，很亲密，只属于他们二人。 见她这样，他心里就踏实了，笑道：「你上辈子肯定是一条小狗，这么爱咬人。」 江承雪哼了一声，丢掉他的手往前走去。 周泽勛跟上前，问道：「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承雪闷声闷气道：「气，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所以忍着呢，不想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不过情绪这个东西，有时候很难控制。 可能是有多在乎，情绪就会多强烈。 「娘子放心，我去找宰相了，说得清清楚楚，老头儿若是不收成旨意，我就公然抗婚，他不要面子我更豁得出去。」 「哼！」江承雪道，「见到你那未婚妻了没有？」 「胡说，我哪里有未婚妻！」 「见到宰相小姐没有？」 「……见了。」 「好看么？」 「……也就那样吧，没有我家娘子好看。」 「骗子，你刚才犹豫了！」 「好吧，她还挺好看的。不过漂亮女子我也见蛮多的，再漂亮也跟我无关。再说了，她也不愿意这门亲事，你别瞎想了好不好？」 「唔……」江承雪道。 心里舒服多了，走到湖边往水里看去。 她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就是她记忆中自己的模样。 大概，两个世界的江承雪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吧，以前她饿得面黄肌肉，养了几个月脸蛋都有肉了。 容貌焦虑这个事情…… 没想到会发生在她身上。 曾经漂亮的脸蛋给她招了不少麻烦，让她厌烦。 现在却…… 明明很漂亮，却总觉得还不够。 下意识就和相府的嫡小姐作比较，虽然自己都没见过她。 爱情果然会叫人自卑。 不过这种卑微似乎又带着某种叫人悸动的酸甜。 周泽勛也伸着头看，一本正经道：「怎么看都还是我家娘子最标志。」 江承雪心里很高兴，却傲娇的哼了一声，道：「我想吃鱼了。」 「明天给你捞！」 「说好湖边要打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的，什么时候打呀？」 「明天就开始！」 「你快些解决了你和宰相小姐的事情，我不喜欢你有未婚妻，难受！」 周泽勛心里欢喜，赶忙追上前边的媳妇，满口答应，傻笑压都压不住。 好不容易又躺回床上，周泽群又闹着江承雪不让睡，非要逼问她是不是吃醋了。 江承雪无奈，气唿唿道：「是，我就是吃醋了！」 周泽勛心满意足，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搂着娘子不松手。 「我喜欢你吃醋。」 「哼！」 其实她也可喜欢他哄自己了。 第429章 克星 第二天江承雪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个大苹果请舅母吃。 肖夫人想起那时在云州城肖家，江承雪就是这样从身上掏出鸡蛋来的。 神奇得很。 肖应棠很是高兴，拐弯抹角问还有没有，有的话他想买上几个。 弄得肖夫人很是无奈，等周泽勛二人离开了，埋怨老爷道：「老爷，你怎么就关心吃？别的，你也不操心一下！」 肖应棠：「哦？别的什么事需要我操心？」 「你——赐婚的事呀！阿勛就是一门心思想着退婚，你这个当舅舅的就不管一管？」 「你可别跟着瞎胡闹了，我就是他二舅，对他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他亲爹都拿不住他，你还要我去管住他？」 肖夫人傻眼：「这个——」 好像是这样呀，但是，真的不做些什么吗？ 肖应棠又道：「我们就顺着他们，他们父子二人的问题，他们自己去解决，最后结果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们可左右不了。」 「万一阿勛最后真的选择去做个商人呢？」 「那就做个商人吧。」 「唉！」 痛心疾首，他若做个王爷，肯定能占据朝中要职，自家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至少有个强大的靠山。 肖应棠：「你别唉来唉去，哪怕阿勛以后做个商人，我们还得恭恭敬敬对他，你当他就是个普通商人啦？行啦，你若是能跟甥媳说上话，就多跟她讨两个苹果，我们拿东西跟她换。」 肖夫人：「……」 周泽勛还没来得及去相府，宰相嫡小姐罗玉莹就上肖府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顺平王是住在肖府的，来了就直言要见顺平王。 未出阁的女子要见一个男子，说起来有点不合礼数，不过这位小姐身份特殊，又是顺平王的赐婚对象，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第511页 周泽勛换了一身富贵的衣服，去相府总还是要穿得过去，显得尊重人家，就有下人来喊自己。 「罗小姐？她来找我做什么？」 周泽勛看看江承雪：「雪儿，你也换一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见见她。」 他可不想单独去见那位罗小姐，虽然说自己喜欢娘子吃醋，但故意让她吃醋就太卑鄙了，再说这样吃醋要吃出问题的。 江承雪也想看看这被相公称之为好看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换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又让下人帮忙梳了个精神的髮型。 这一身装扮虽然跟大富大贵，或是高贵典雅无关，但也落落大方。 罗玉莹今日盛装来访，虽然没有披金戴银，但是一袭银光披风，里面穿着粉色绸纱裙，精緻少女髮髻上点缀一支玉步摇，步摇上面镶嵌一粒红宝石，淡雅中又露一丝华贵俏皮。 妆面精緻粉嫩，加上肤色白皙，更加显得她美貌动人。 江承雪忍不住又偷偷掐了一下相公的手，好啊，这么好看也不告诉她。 自己心里是被醋给浸泡了。 不过，饶是罗小姐如此美丽，周泽勛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异样，这点江承雪很是满意。 罗玉莹气势很强，笑着跟顺平王见了礼，微微侧头看向他身边的女人，心里很是平衡。 这女人虽然五官尚可，但是皮肤黑黢黢的，就是市井中的寻常女子，转眼就找不到了。怎么跟自己比？ 「王爷，这就是您第一个迎娶的姐姐吧？怪不得王爷那会儿要娶姐姐，姐姐在人群中是个美人儿吧？」 江承雪心里呵呵，女人的那点心思就只有女人能懂，这罗小姐看似在夸她其实是在嘲讽她，嘲讽她的长相，也嘲讽她的身份。 就是说，她江承雪在一般老百姓群体里面长得还行，但也就那样。周泽勛以前因为没见着更好的，才会娶她。 「罗小姐搞错了，我嫁给阿勛的时候又黑又瘦可丑了，是他非要娶。」江承雪一本正经地微笑。 周泽勛：「……是。是我非要娶。」 搞不懂娘子瞎说这些做什么，那会儿自己啥都不知道，连媳妇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都是爹非要帮自己娶…… 想到这里，周泽勛突然对郑伯路又多几分感激，要不是郑伯路那时候的运筹帷幄，又怎么有他和雪儿的相遇呢？ 不管怎样，娘子说什么都对，自己配合准没有错。 罗玉莹紧咬贝齿，紧紧盯着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她很不喜欢。 明明那么低贱的身份，就是因为好运攀上了顺平王，你在得意什么？居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江承雪的眼神没啥问题，就是太淡定，被宰相家的大小姐盯着居然没有流露出不安和卑微。 看着这女人的眼神，又想到昨日顺平王专门跑到府上要求自己父亲去退婚，还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娶自己—— 想起来就气得要死。 不过。 她启唇一笑，这女人仗着自己丈夫疼爱自己在这里跟自己嘚瑟，却不知道连太上皇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呢。 昨夜里父亲入宫见了太上皇，原来顺平王居然是肖太妃的儿子！也就是他出生高贵血统纯正，哪里是什么私生子！ 当年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将他送去宫去养，途中出了点差错，不得已娶了个商贾之女。 这女人有些小心机，又仗着给顺平王生下长子，行为处事嚣张粗鄙，太上皇很是不喜。 所以才给她和顺平王赐了婚。 一般女子是没有资格给顺平王做正妃的，她有。而且，太上皇需要有一个身份高贵，各方面都优渥的女子来压住这个女人，罗玉莹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出身样貌，万里挑一，随便就碾压那个女子。更重要的是，她和一般深闺女子不同，她胆大，敢争敢抢，简直就是那女子的克星，顺平王妃一位，非她莫属。 「姐姐，今日第一次见面，妹妹带了礼物给你。」 转身对丫鬟招招手，丫鬟赶紧捧上一个盒子。 打开来，是一支金簪。 罗玉莹取了金簪，起身走到江承雪身边给她插在髮髻上，顺便将她原本那支玉簪拔下，交给丫鬟。 「这么低廉的东西，你拿去丢了。」 第430章 不可理喻 「别扔，罗小姐把我的玉簪还给我吧。」 江承雪道。 罗玉莹呵呵一笑：「姐姐还要那玉簪做什么，戴出去叫人笑话，扔了罢，以后也不要跟人提起你曾经用过那么低俗的东西，身份不一样了，别人笑话我们女人就是笑话我们男人呢。」 江承雪微笑地看着这个脸上还有婴儿肥的女孩子，对，还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呢，说出来的话「女人味」很足，古人真是早熟。 「罗小姐不知道挣钱的辛苦，这玉簪虽然不值钱，但也能卖个二两银子，你还是留给我让我卖了吧。」 罗玉莹眼中讥诮之色更浓，果然是个商妇，一身铜臭，言语也低俗得很。 「小绿，还给她。」 丫鬟小绿又将那髮簪还到江承雪手中，还偷偷翻了个眼睛，这女人真是够丢人的。二两银子还配跟自家小姐提。 江承雪从头上拔下金簪。 这金簪与其说是送给她的，不如说是施捨给她的。 第512页 不过倒是一支好金簪，分量很足，做工也精巧。 「谢谢罗小姐的礼物，这簪子真漂亮，应该值好多银子吧？罗小姐，这簪子既然送给我了，我是不是怎么处置都可以？」 罗玉莹目光沉了沉，「既然送给你了……」 小绿气道：「你是不是想要拿去卖了？我家小姐送的东西你也敢卖？！你好大的胆子！你——」 江承雪倏然冷了脸，将那金簪往桌上一抛，金簪木桌相碰发出的响声格外响亮。 屋里边坐着的都惊了。 「罢了，这礼物我不要了，罗小姐自己拿回去。」 起身，顺便把坐在旁边的周泽勛拉了起来：「相公，咱们走吧，我今日想去听曲。」 周泽勛便起身，道：「走吧。」 两人牵着手，众目睽睽下就要去听曲。 罗玉莹瞪着眼睛，这两个人怎么这样？自己一个相府千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王爷！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我有婚约，我以后才是你的正妃！」 周泽勛皱眉：「罗小姐昨天不是说不愿意这门亲事吗？」 罗玉莹：「我愿意不愿意又如何？这是太上皇的旨意！」 「那就不劳罗小姐费心了，这婚事成不了。」 罗玉莹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以前被人顺意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气人的事情，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卖自己的礼物，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打她送的礼物！ 要是换别的时候，她早就叫人收拾了。 可今天不同，她总要给顺平王面子的。 这女人怎么这么粗俗这么可恶！ 更让她气得眼睛都出水的是，顺平王居然说这样的话！ 为了一个低贱的商人的女儿，他居然对自己说这样狠毒的话，就仿佛她有多么不堪，不值得他迎娶一般！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忍住了，转身道：「来人，把小绿拖出去掌嘴！一直到江姐姐消气为止！」 小绿呆呆地喊了一句小姐，就被旁边的人拖着出去，很快巴掌声和小绿的哭声就传了进来。 江承雪又回到位置坐下，道：「相公，我们就等一下再去听曲吧，罗小姐好像找你有事情呢。」 周泽勛便也坐下来。 罗玉莹望向江承雪，眼中充满了恨意，这委屈她记下了，以后要进了顺平王府，保准十倍奉还。 大家都没说话，就喝茶，听着外面响亮的巴掌和小绿的哭喊哀求。 最后还是肖府人实在不忍心，出声劝道：「阿勛，那丫鬟虽然没有规矩，但打了这么久，我看差不多行了吧？」 周泽勛这才放了茶杯，道：「毕竟是罗小姐的丫鬟，那我就给罗小姐一个面子，否则这丫鬟敢冒犯我的夫人绝不该这么轻罚。」 罗玉莹咬着牙道：「那本小姐代我家丫鬟谢谢王爷了。来人，叫外头停下。」 两个丫鬟拖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绿进来，这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承雪又从桌上拿起那支金簪，笑道：「这金簪真好看，我是真的喜欢，还是得问问罗小姐，这金簪我是不是可以任意处置？」 「是，既然送给你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 「那谢谢罗小姐了。」 江承雪笑，又是一副淡然模样，拿着金簪看了几遍，这姿态把肖府人看得一愣一愣，这女子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啊，是自己把她想简单了。 「罗小姐送我礼物，我当然要回礼，不过我们家又没有金簪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送你两个果子吧。」 江承雪说着，就从左右袖口里面各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江夫人张着嘴眼睛都睁大了。 这甥媳的口袋不一般啊，到底藏了多少苹果在里头？ 江承雪站起身走到罗玉莹前边，将苹果放在她的桌上。 「希望罗小姐不要嫌弃，虽然是两个果子，但保准罗小姐在外头买不到。」 肖应棠哈哈一笑：「是啊！现在到哪里去买这样又红又大又甜的苹果？老夫足有一年没有尝到苹果的滋味了！」 罗玉莹看着桌上的两个苹果，脸色很是难看。 换其他任何人给她两个苹果，她保准能高兴得跳起来。 但却是江承雪，明明她刚才才羞辱过自己，这个苹果送到自己手中，也是赤裸裸的羞辱。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商人，能搞到两个苹果而已嘛！ 「那本小姐谢谢姐姐了。」 说完又冷场了。 肖应棠道：「罗小姐到肖府来是为了？」 罗玉莹：「……」 她来是为了什么？ 昨日见顺平王时自己未加打扮，今日特意打扮了，来叫顺平王看看自己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女子。 顺便见见顺平王娶的那个商妇，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谁想会弄成这样？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哦，是这个叫江承雪的女子实在是不可理喻，太过于狂妄。 说到底还是有顺平王护着她，要不是顺平王护着她，她敢如此胆大妄为？自己早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是了。 说到底还是顺平王的原因，只要搞定了顺平王，便没有她江承雪什么事情了。 第431章 不能拖的事情 第513页 「家父请顺平王到府上做客。」 罗玉莹道。 将二人拆散就行了。 让自己单独跟顺平王见面，不相信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自己。 周泽勛：「我今日本就打算去的。我知道了，罗小姐先请回，我等一下就去。」 「是明日。明日相府派车马来接王爷。哦，对了，明日宴请的都是男宾，不方便带女眷，所以……」 罗玉莹看向江承雪，江承雪笑笑：「那我便不去了，正好这两日还有些事情要做，还请相府多照顾我家相公。」 周泽勛皱眉：「宴请是宴请，我还有事拖不得，等一下就去相府。罗小姐先请回。」 有事拖不得？ 是说要退婚的事吗？ 罗玉莹握着拳头，心中的怒气让她笑得很勉强。 「那我便先回去了。」 肖夫人将罗小姐送了回出去，回到屋里不由担心。 「阿勛，雪儿，你们刚才是不是对罗小姐太…太不念及情面了？」 她在旁边看的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家老爷是个大学士，在朝中就管些文书剧曲之类，说白了，就是一门闲职，有了朝廷多些乐趣，没了朝廷也不会有啥大变化。 所以，肖应棠平时在朝廷中谁都得罪不起。 老爷都要处处看人脸色，她这个做夫人的也自然处处小心。 相府小姐她是惹不起的。 周泽勛道：「是她自己非要招惹雪儿，我们可没有故意针对她。舅母放心，相府如果生气，就算在我头上。」 肖夫人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真的不是想要逃避责任，只是一贯的行为处事成习惯了。 江承雪还在把玩那只金簪，这金簪她肯定是不会留的，情敌施捨的礼物自己用着还不够膈应呢。 不知道值多少银两呢？ 她不知道舅母肯定是知道的，便拿着簪子凑到肖夫人身边。 「舅母，你瞧这簪子我拿去卖的话，能卖个多少银两呀？」 肖夫人吓一跳，先前江承雪就问罗小姐，这簪子她能不能拿去卖，她以为，是江承雪故意让罗小姐不舒坦呢。 这是真的要拿去卖呀？ 「这簪子做工如此精巧，至少能卖个几十两银子。雪儿，还是不要卖了吧？要让相府知道了……」 肖应棠道：「诶，罗小姐都说这已经是雪儿的东西，人家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人家决定你就不要在这里掺和了。」 刚才那场面，肖应棠看的真切，簪子留在手头，确实膈应得慌。关键是，自己这外甥处处向着这甥媳，自己作为亲舅舅，肯定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至于那罗小姐，那不是还没有成为自家人吗？ 肖夫人想到老爷先前给她说的话，这外甥哪是他们管的了的？便也不再言语。 周泽勛急忙去了相府。 他肯定不会等到明天再去。 听罗小姐那意思，明日不仅请了他，还请了别的宾客。这是什么意思？他跑去赴会是以什么身份？ 若到了相府，那边直接介绍他便是罗家未来的姑爷，事情便闹大了。 他今天先去问明情况，如果太上皇没有收回旨意，明天再去赴会，当着那些宾客的面正大光明的悔婚。看谁的面子先受不了。 江承雪便没有出门，昨天将麦芽糖都卖完了，她今天再做一点存在空间里。 空间里今天是冬天，不好发酵，她就将桶子提到空间外面的院子里。 她和周泽勛不习惯有下人，舅舅舅母便没有给他们安排。 江承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还啃着甘蔗。 啃着啃着就想熬红糖了。 可惜她不知道白糖怎么熬，否则，不仅要熬红糖，还要熬白糖呢。 白糖能做的小零食可多了，什么花生糖，芝麻糖，萝蔔汤，冬瓜汤，糖葫芦之类的，就是在外头裹上一层糖浆。 江承雪这几天吃麦芽糖吃腻了，想换口味。 白糖不会做，红糖还是可以的。 主要是有原材料。 手上正啃的这个甘蔗，就是王小五从南方带回来的芽种种出来的。 幸好王小五带了个南方园丁回来，甘蔗是热带作物，郑伯通以前都是种的麦子水稻作物，对甘蔗很陌生。 王小五带回来的是几节甘蔗，上面发着芽，路途中又死了一些，放在空间勉强存活了几株。 幸好去请教了园丁，才知道这甘蔗该如何留种育苗。 空间里面现在并不缺甘蔗种，种个一亩地是完全没问题的。 虽然红糖的用处没有白糖那么广泛，但好歹也是糖呀。而且对女人的益处多多呢。 越想越激动，心里筹划着名，明天地里多种些甘蔗。 肖夫人在府中本来也没啥事，想到不能冷落了顺平王的这个妻子，便到偏院来看看。 就看到江承雪坐在院子里，正在啃着一根细长的黑木头，她牙齿很好，啃了还在嘴巴里嚼了几下，然后才吐出来。 肖夫人目瞪口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江承雪这才回神，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甘蔗碎屑，手上的甘蔗是没办法藏起来了，只好拿着甘蔗迎上去。 「舅母，你怎么来了？」 「舅母怕你一人无聊，过来陪你说说话。」 第514页 肖夫人说着，眼珠子却粘在那黑木头上面移不开。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 江承雪挥了挥手上的甘蔗，笑道：「舅母没见过这个东西吧？这个叫甘蔗，只有南方才有，是一种水果，可甜了呢！」 肖夫人：「……」 骗她的吧？哪有长成木头一样的水果？ 江承雪见她不信，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让肖夫人拿着甘蔗的一头，从中间削开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还带着刀呀？」 「阿勛不放心我，非要给我弄把小刀带在身上。」 「阿勛可真是心疼你吶！」 肖夫人不由得羡慕，这俩孩子感情是真的好呀。 让丫鬟也从屋里端了个凳子出来。 屋子里面又阴又冷，不如院子里坐着暖和。 「这怎么吃呀？」 肖夫人又问，就看江承雪，拿小刀将甘蔗皮剥下来，露出里面白白的果肉，水灵灵的，看着就多汁。 本来她一个人的时候是用门牙剥皮的，现在有个富太太在旁边，可不得淑女一点嘛。 第432章 是炫耀 江承雪将自己咬过的那一截削掉，将剥了一半皮的甘蔗递到舅母手上。 「舅母咬着吃就行，是喝水的，渣子要吐掉。」 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凳子旁边的一小堆白色的甘蔗渣，道：「我是准备吃完了再打扫。」 肖夫人笑道：「无碍，你只当这里是你家就行，不必拘束。这新鲜玩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她说着，小心拘束地咬了一小口，还没有嚼，眼睛就亮了。 呀，怎么这么多汁，这么甜呀！ 这甜味直冲人的心脾，又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好吃！ 原来真的是一种水果。 「舅母，吃的惯吗？」 「吃得惯！怎么能吃不惯？」肖夫人急忙道，嘴里细细品嚼，这一口甘蔗嚼着，多半是汁水，到后头就剩一小口干渣。 犹豫了一下，很是优雅的吐在凳子旁。 也笑道：「咱们吃完了再收拾。」 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肖夫人将这叫甘蔗的水果稀罕得不行，问了许多，最后又让江承雪将剩下半根没剥皮的切下来。 女人嘛，心里总想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自己尝到新鲜东西也要让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尝尝。 「这甘蔗原来可以制糖呀？也对，可真甜呀！」 「到时候制成了糖，我送些给舅母尝尝。」 「好，好，外头的糖现在可金贵着呢，银子再多也不一定买得到，你居然会自己做，真是了不起。」 「嗯……也没有，就是胡乱折腾罢了。」 甘蔗没吃多一会儿就吃完了，肖夫人唤了丫鬟，将地上的渣子清扫了。 周泽旭也回来了，见这二人有说有笑，好奇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做什么了？」 怎则这么高兴，这么亲近？ 肖夫人道：「雪儿，刚才给我吃了甘蔗，现在都甜到我心里去了。」 周泽勛：「哦——」 江承雪问道：「相府那边怎么说？」 周泽勛的脸冷了下来：「相府似乎不愿意退婚。」 肖夫人：「……」 他们愿意退婚就怪了。 得罪太上皇不说，还放弃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是要成亲呀。 江承雪：「哦。」 她猜也是，否则罗大小姐也不会大早上就跑来肖府找她示威。 周泽勛道：「雪儿你不要着急，我明天直接让舅舅带我入宫。」 江承雪：「你不是说明天要在相府的宴会上公开悔婚吗？」 「假的，相府明天根本没有什么宴请。」 这就有点尴尬了，就是说相府小姐撒了个谎，想把周泽勛骗到府上去，还不想江承雪跟着去。 江承雪觉得，那个罗小姐估计是真的对自己相公有意思了。 「你明日要进宫的话，给你爹带些礼物吧。」 「带什么礼物？」 周泽勛有些莫名其妙。 江承雪就说要回自己租的那个地方去，给太上皇准备点见面礼。 贵重的他们肯定拿不出来，但稀奇的能拿的出来呀。 空间里那么多水果，随便拿点就是了。 不是讨好太上皇，是炫耀。 就算是太上皇就算是皇上，现在也没有什么新鲜果子吃，最多是往年做的蜜饯，偶尔淡个嘴。 蜜饯在往些年是稀罕的，因为糖一直都很贵，一般老百姓家还吃不起蜜饯呢。 可是现在，现在这个时节，新鲜果子比蜜饯可稀罕多了。 两人之所以要回自己那宅子，因为他们来肖府的时候什么也没带，突然冒出那么些果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虽然他们现在越来越习惯自己违背规律出牌的举动，身边的人也越来越习惯了，但也不能太过分。 第二天早上，周泽勛就提了两个篮子，里面都装着水果，小的那一份是给肖府的，大的那一份当要进宫给太上皇。 送走了自家老爷和外甥，肖夫人揭开篮子上面的盖布一瞧，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时节呀？为什么苹果桃子甘蔗梨子都有呢？ 还从篮子下面摸出几个青皮核桃呢。 哎呀，看着这一篮子水果，再想到那小两口，都觉得他们身上冒着的金光呢！ 第515页 周泽勛跟着舅舅入了宫，这次宫门守卫倒是没有拦他。 到了太上皇的寝宫，宫人告知太上皇此时有些不适，不过准许两人在宫中随便转转。 皇宫如同一座小城，宏伟庞大，又是暖春之际，宫中处处鸟语花香，十分美丽。 周泽勛第一次入宫来，自然被震惊到了。 转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停了脚步，面无表情道：「舅舅，我们回去等太上皇吧！」 肖应棠问道：「时间还早，不再转转？等会会有人来找我们。」 周泽道：「不必了。」 自己那当太上皇的爹，准许自己在宫中四处走动，不就是想用这做皇宫诱导他吗？ 富贵迷人眼。人的欲望很容易就被勾起来，欲望一旦起来，就很难消除。 看到眼前这宏伟富贵的宅院，但凡是个人都会心动。 周泽勛也只是个凡人，这美丽的宅院他当然也是喜欢的。只是他知道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娘子想要自由，他也想要自由，这皇宫的华丽是困不住他的。 回了太上皇的寝宫，就在寝殿外等着。 眼睛瞟着奇花异草，心里想着，这些倒是不错要是能给娘子挖几株回去就好了，她保准是会高兴的。 等了一刻钟，宫人传他们进去。 太上皇状态的确不大好，比一个月前在云州的时候苍老了很多，穿一身黑色便衣，坐在椅子中拿杯盖刮着茶叶。 周泽勛和舅舅下跪行礼。 太上皇没精打采地伸了伸手，「免了，不必多礼。」 周泽勛将果篮放到他面前，「父皇，我跟雪儿准备了些水果给您带来。」 说着就把盖布揭开了。 里面的水果跟给肖府的是一样的品类，就是数量更多。 太上皇手下一顿，将杯盏放下，伸手去摸那火红火红的苹果，这些水果色泽鲜艷，新鲜欲滴，看着实在是喜人。 又与这季节格格不入。 「这些水果哪里来的？」 「之前去南方买了些回来。」 老人家捡起那根甘蔗，像使棒子一样，在自己手上敲了敲。 「南方的甘蔗……你们还真是了不得，居然能够运到北方来。是去年的吧？」 了不得呀，去年的甘蔗能保存到今年来。 第433章 小皇上不容易 「我孙儿呢？」 太上皇放下水果，问道。 「仍在云州城。这趟进京，只有我和雪儿。父皇，您身体不适么？」 周泽勛忍不住关心道。 太上皇咳嗽两声，无力的摆摆手：「老了，染了两日风寒。过两日将你母妃接回宫来，宫中这么多女人，却没两个贴心的。」 周泽勛提醒：「父皇，您已经下了旨意让我母妃回娘家养老，现在母妃在云州城过得很好，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儿臣恳请父皇让母妃留在云州城。」 「皇宫才是她的家，女人最终还是要回家的。你今日这礼物我很是喜欢，说吧，非要进宫来有什么事情？再有两月要成亲了，有这空闲不如准备准备。」 「我准备什么？儿臣早就成了亲了，不过那时娶雪儿确实寒碜了些，再重新给她补个盛大婚礼倒也行。」 周泽勛闷着气道。 「混帐，罗家的长小姐哪点比不上你家的那黄脸婆？我都没叫你休了她！这事旨意都下了，你多说无用，回去吧，罗家小姐到了你家必须是正妃，你那商人妻不管做个侧室还是小妾，都随你自己高兴。」 太上皇揉揉太阳穴。 许是那日看到自己的髮妻悬在房樑上的样子惊了魂，自那日起便吃饭喝茶都不香，很多事情提不起精神来，忽然觉得这宫殿之内冷冷清清，陌生得很。 这世上再没有懂他的人，再没有能跟他回忆一样多的人。 弄到最后，他才想起，自己恨得头大的女人曾经是自己最爱的人，他这辈子大概再没有爱别的女人爱得那样深那样纯粹过。 最后怎么就变这样了？ 她连半句话也没留就把自己吊死了。 夫妻一场，到了最后竟落得如此疏离悲戚。 「父皇，罗小姐和我绝无可能。你要把我们凑在一起，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告诉全天下我不要她！到时候天下人耻笑罗家小姐，相府丢了人，与我也没有关系！」 太上皇拍桌子：「你敢！」 周泽勛也不怕，反而跟个莽夫一样昂着头：「您看我敢不敢，反正您儿子我来来回回死好多遍了，再死几遍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气死我！」 太上皇现在听不得死字，抓了个苹果砸过去，周泽勛没躲，正砸在脸上，苹果滚到地上去。 肖应棠弯着腰去捡，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你这倔驴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好赖不分！你守着那个女人能得到点啥？！」 周泽勛气耿耿道：「能吃到苹果！」 太上皇噎了一下：「匹夫！我一介帝王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儿子！你还不如你五哥！」 转头又将火气发在肖应棠身上：「你不是他舅吗？他变成这个样子你也不管管！一天天儿女情长，有个什么出息！」 肖应棠赶紧跪在地上不吭声。 委屈啊，您这个当爹的都管不着，我哪里敢管？ 第516页 「都给我下去！」 肖应棠起身后退。 周泽勛还愣头青似的要跟太上皇问个答案：「那和罗家的亲事不作数了吧？」 「退下！」 太上皇怒，又抓起那伤痕累累的苹果丢过去。 肖应棠急忙劝周泽勛：「此事关系重大，难能这般儿戏？太上皇身体不适，我们先退下吧！」 周泽勛看看自己亲爹疲态尽显又全是怒气的脸，拱一拱手：「父皇，我明日再来。这婚我反正不结。」 待两人出去，太上皇就要扫手将桌上的果篮掀翻，最后又硬生生停下。 转身将另一边摆放的珍贵瓷器扫翻在地，噼啪碎了一地。 宫人急忙上前收拾碎片。 「去，让肖应棠回来。」 另一宫人急忙小跑着出去留人。 太上皇往椅子上一坐，力气全无，心中悲苦，也不知道这辈子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子嗣中居然没有一个够格坐上那皇位，待自己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泉下祖宗？ 肖应棠回来，见宫人在收拾碎片，也不敢多余，战战兢兢立着。 太上皇退了旁人，语气缓和，道：「肖爱卿，你我不是外人，你是我爱妃的亲弟弟，又是我爱子的亲舅舅，我们的关系可比别人亲近啊，有些话我也不必瞒你。」 …… 周泽勛站在太上皇寝宫外门等自己舅舅，就看前方有人抬着步辇过来，身后还跟着婢女和带刀侍卫。 他正想着是谁，队伍就到了跟前，宫人上前，用那种特殊语调叫嚷道：「何人？皇上驾到为何不跪？」 哦，是小皇上。 那就跪吧。 双膝跪地，恭敬拜礼。 小皇上从步辇上下来，十四五的少年，身子单薄，脸皮贴着骨头，嘴唇泛白，双眼也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举止倒是沉稳的。 「起来。你是何人，为何立于此处？」 周泽勛犹豫了一下，想到也没啥好瞒的，便报上自己的名字，「在下周泽勛，今日进宫求太上皇收回成命，在下不愿与相府大小姐成婚。」 小皇上一愣，嘴唇嗫嚅重复：「周泽勛……」 这名字他熟，不就是他那流落在外的兄长吗？ 再看他的长相，果然很像父皇。 小皇上见了兄长心中异常高兴，听闻父皇殿内有人，便拉着周泽勛去了他的寝宫。 周泽勛看着这个弟弟的模样，虽然一身锦衣，却莫名叫人心酸。还不如云州城的阿通，虽然一身补丁，却每天傻乐，叫人看了开心。 有点后悔将所有水果给了父皇，给这个弟弟也该留几个。 小皇上不容易。 在外百姓不满，朝中文武百官不服，皇宫后院还要被亲爹教训，图有皇上之名，当皇帝的好处他可没有享受到。 回了宫，小皇上兴沖沖让宫人上了茶点，又将下人全都遣散。 「兄长，你尝尝这果子，外边肯定没有的，可好吃了。」 下人不在，小皇上就像换了一张面孔，献宝似的让周泽勛吃桌上的糕点，满眼期待。 周泽勛便拿了一块豆沙糕，果然好吃，不过既然叫它「果子」……他觉得还是没有那些树上长出来的好吃。 「兄长这些年受苦了，我已经命人在京城看一处好地，到时候给兄长新建一座宅邸。过几日有宫宴，朝中群臣皆会出席，到时候再正式公布你的身份，让你与大臣们见面。」 小皇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喜悦。 第434章 当然有底气 周泽勛能感觉到一股压力，从自己这个皇帝弟弟的身上向自己身上压来。 小皇上不是敌视他，而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有些东西好像是不加掩饰的，小皇帝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头上的帝冠脱下来，双手放到他手里。 他越是这样，周泽勛越觉得心疼，世人奢求不到的皇位，在这个弟弟的眼中却如同上刑一般。 但心疼归心疼，周泽勛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甚至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弟弟的亲近，只有对皇上的恭敬。 小皇上还留他一起用了晚膳，本还想留他在宫中住上一宿，但周泽勛想到昨晚上还信誓旦旦还给娘子捞鱼，还给她做桌椅板凳，虽然那时候在哄她开心，但说出去的话不能不作数，便婉拒了。 回到肖府，肖应棠早就回来了。 肖应棠想留周泽勛说点正事，但周泽勛没空，天都黑了，再不去捞鱼就要食言了。 肖应棠正好见他着急，便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压下来。 今儿才见了太上皇，先缓缓，明天再谈。 肖夫人给自家老人宽衣，准备就寝。 问道：「你们进宫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吧？」 自家老爷一回来就满腹心事，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傻笑，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在屋里转了半天就是什么都不跟她说。 「你一个妇道人家少打听这些。」 肖应棠说完就在床上躺下，肖夫人去熄了灯，回来刚盖上被子，就听身边人咳嗽了一声。 「今日太上皇给我说了些要紧话。」 「你不是叫我少打听吗？」罗夫人道。 「……」 「说吧，什么要紧话？」 「太上皇没有直白地说，但我听明白了，他是要将那位置给阿勛的。」 第517页 「啊……」 「哪怕不是最近几年，也会在他百年之前完成这个事情。我们现在的小皇上担不起这江山社稷，整个朝廷都是心知肚明的。朝中大臣忧心，太上皇更是忧心，这江山是龙家祖辈守了这么多代的，他最不想因为自己易了主……咳，房门关好了吗？」 肖夫人也是欣喜又正经，听到老爷问话，赶紧回道：「放心，都从里边锁死了的，外头也没有下人守着。」 肖应棠继续道：「太上皇左思右想，咱们阿勛虽然从小养在外头，但骨子里流的还是最纯正的龙家血液，性子胆识远超小皇上，现在整个大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选。太上皇是想让我们帮忙劝劝，阿勛这孩子脾气倔脑子也有点轴，他是觉得这孩子恨他，我们出面好说话。」 肖夫人：「那我们怎么劝？你之前不是说——？」 不是说我们管不了，人家爹都管不住，我们只顺着就行吗？ 「是啊，我也发愁这个事情，太上皇交给我的这个任务我恐怕完不成啊！你看阿勛和雪儿两个人，像是听劝的人吗？」 肖夫人想起江承雪今日跟罗小姐对峙的架势，罗小姐那么凌厉的气势，愣是半点上风都没有占上。那女子可与她柔弱外表不大一样，一点也不好惹。 「这两人咋就这么足的底气呢，咋就啥都不怕呢……」罗夫人喃喃。 「自然是有底气的，太上皇剩下的就这三个儿子，一个不顶事，一个有仇，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再看阿勛从去年到今年做下的这些事情，保下了云州城，接济了北方兵马，得了民心，又为朝廷立了大功，他们自己又活得有滋有味，什么都不缺，太上皇想捉他的尾巴都捉不住。既不能治他的罪，又不能给他使绊子……给他使了绊子，对朝廷的损失太大了，朝廷现在穷得叮噹响，巴不得多入点税……」 肖府人听明白了，太上皇还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至少强硬的手段不好使，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肖应棠翻了个身：「睡吧，明天我找阿勛谈谈。」 此时周泽勛和江承雪正在空间里面摸黑捞鱼。 江承雪举了火把给相公照亮，周泽勛就一网一网往上拉。 也不知道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湖里的鱼变多了，还是夜晚的火光将鱼吸引过来了，这次捕鱼比之前那次可轻松太多了，基本上三网就有一网不会落空。 周泽勛兴致大起，就像多补一些放在木屋里，收拾好，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吃。 一直捞了八条三斤重的各种鱼，才罢休。 「椅子……我能不能明天再开始做？」周泽勛求饶道。 江承雪童心大起，卖力地想要把那一大桶拎起来，水桶纹丝不动，她感觉很有成就感。 因为鱼太多了，太沉了，所以她拎不动。 嗔怪地看了周泽勛一眼：「搞得你会做一样！我已经去找了木匠，让他给我们打造一把长椅，到时候搬进来就可以了。」 「还是我娘子心疼我。」 周泽勛吻了面前的小人儿一下，轻而易举就将水桶提了起来。 二人慢慢走过在月光下黑乎乎的庄稼田。 「这么晚了，这鱼还吃吗？」 「不吃了，明天吃，今晚上先都收拾出来。舅舅这边明天送一条过去。」 既然是亲人，就该对他们有亲人的待遇。 周泽勛嗯了一声，忍了一忍，道：「我亲爹那边要不要送一条过去？」 生气归生气，毕竟是亲爹，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不一样的。 江承雪淡淡道：「先不送，免得他以为你妥协了。」 周泽勛想了想，道：「我不会叫他那样以为，反正明天我还要入宫一趟，这鱼……一道送了吧？不如送两条，皇上那边也需有一条。」 他是真的心疼那弟弟。 江承雪闷声闷气道：「那你决定，反正你不要坚持着坚持着就坚持不住了，皇宫里多好啊，看不完的宫廷楼阁，数不尽的漂亮小宫女……」 周泽勛一听，小娘子的醋罈子又翻了，赶紧不由分说低头就吻上去。 回到木屋也没顾得上先收拾那几条大活鱼，翻云覆雨去了。 第435章 不急人是会变的 第二天周泽勛先去的肖府，害怕自己这个还没有被公示出来的顺平王又被士兵拦在宫外，还是让二舅领着更放心。 三条鱼都拴了绳子吊着鱼鳃，又用油布裹了，免得有人看到肉就控制不住人性里边邪恶的那一面要上来抢。 肖夫人接过鱼，这是一条鲶鱼，好大的一条，外边现在有卖鱼的，这么一条能卖到几百文，贵得很，又贵还抢不到，那些家里富得流油的早早就跟渔夫打好招唿，喊有鱼了直接送到府上去。 「咳，你们来了京城是客人，怎么能叫你们这样破费呢？」肖夫人客气道，「你们下午饭在府上吃吧，我叫厨房把鱼做上，一起吃才香呢。」 江承雪可不客气，拍手道：「好啊！那我和阿勛就在府上吃！」 周泽勛催着舅舅进宫，肖应棠却把他拉到书房，关了门谈话。 肖应棠想了一晚，觉得对这小两口不能来硬的，得哄着来，劝着来。 权力对他们没有吸引力，金钱地位对他们没有吸引力，那家国兴亡呢？ 虽然对一般百姓说什么家国兴亡有些遥远，不切实际，甚至在不久之前肖应棠也觉得对这个乡野生长的外甥谈那些高深的东西是可笑的。 第518页 但昨晚细想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是先入为主了，老记着外甥从小没有被好好教养过，老觉得他脑子里装的就是寻常匹夫那些粗俗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老觉得自己这些人跟他是不同的…… 真是不同的吗？ 说来有些可笑。 他察觉到自己带着偏见看这两个孩子之后，再去细想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顿时惊觉这两人实在有些深不可测，周家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拔地而起，这绝不是单纯靠着运气就能实现的。 周泽勛走到现在连太上皇和皇上都拿捏不住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太上皇的爱子。 他一边拒绝为官，却又敢将生意做到京城来，他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光想要按自己的想法活，还想活得风风光光大大方方呢。 他们早就认清了目前的形势，一步一步把道路铺好了。 哪怕是他们二人粗鄙上不了台面的举动，也许也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他们不是文人，不跟自己等人玩文人的那一套。 看似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周家，但是能够想得这么长久，就能够想得更为广阔，家国兴亡他们不会理解不了。 果然，肖应棠说起大津朝的现状，周泽勛垂着眼睑听得很仔细。 现在大津朝正是最薄弱的时候，内忧外患。最糟糕的不是现在，而是在祛除内忧解决外患之后，举国虚弱，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又有邪佞作怪，那时不知道太上皇还能不能坐得住镇，但小皇上肯定无力统掌朝廷势力，那个时候就怕江山易主…… 「太上皇给老臣交了个底，让老臣劝劝顺平王，这江山只有交到你手上，他才放得了心。」 肖应棠说完，便殷殷期盼地盯着周泽勛。 周泽勛抬起头看向舅舅：「这皇位我肯定不要。皇上我见了，少年又成，比我十五岁的时候强多了。舅舅，我们出发去皇宫吧，赐婚的事情，父皇一日不给我确切的答案，我便心慌一日。」 肖应棠：「……」 敢情我刚才费尽口舌是白说了？ 不过，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是自己劝得动的？ 无法，只能陪着外甥又进了一趟宫。 今日太上皇在寝宫里面「身体不适」了大半天，不愿见这个儿子。 周泽勛在殿外等了许久，最后高声道：「父皇，那这婚我就当你收回成命了。我这就去给相府说上一声！」 喊完站了一会儿，准备要走，里边出来一位宫人传达太上皇的意思：「主子说假传太上皇口谕，乃是大罪，顺平王还是悠着点。」 「那我现在去找宰相大人，让他过来听旨，不要到时候误会了，真将女儿送到我家去，我肯定要将她赶出去的，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宫人道：「主子请顺平王进去。」 肖应棠也跟着进去。 太上皇扫了一眼周泽勛，将视线落到肖应棠身上，肖应棠赶紧把腰弯的更低。 太上皇明白，没劝动。 气不打一处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儿子是脑子没有了吗？他五哥琢磨了半辈子都没琢磨上的位置，上赶着往他怀里塞不要，还跟多委屈一样！ 端了一阵子架子，太上皇才道：「既然没看上罗宰相的千金，那就换一家罢，朝中大臣待字闺中的嫡小姐，任你挑选，隔两日就是宫宴，正巧她们也都要来，你自个儿好好选选。」 「父皇，既然如此，我还是带着娘子赶紧回云州种地去比较好，那些什么嫡小姐，我一个都不要。」 太上皇面无表情盯了他半晌，「罢了，你还年轻，婚事暂且不提也行。」 「谢父皇！」 周泽勛欢天喜地跪下就叩谢，把太上皇看得有些牙痒，又想，不急，人总是会变的。 「起来，谁喊你跪了？我才说了其一，还有其二。我答应不叫你着急立妃，但你的身份还是要群臣百官知晓的，两日后的宫宴你好好准备，身上穿的戴的，宫里都会给你准备，到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掂量，不要失了皇家威仪。」 就是你得有个王爷的样子，不可叫群臣小瞧了，第一次见面就要拿住他们。 周泽勛不是很愿意参加那个什么宫宴，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有资格参加那宫宴，但是曾经的经歷让他和那些人没有混到一个圈子里面去，不用想就觉得挺麻烦挺无聊。 但是既然是顺平王，那是该露一下面。 太上皇又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你母妃了，倒时对外就称你出生时体弱，所以送到宫外将养。」 朝中大臣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总不能说是肖太妃害怕儿子被害偷偷把儿子送出宫去的。 听到去接母妃了，周泽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喜欢母妃回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来，美则美矣，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时时要据着。 第436章 这鱼太美味 周泽勛回到肖府，感觉有些挫败。 这事情解决得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干脆，后面感觉还有一堆麻烦。 不过江承雪正和舅母在后厨忙活，好不容易弄到这么大一条鱼，还是自己上手做比较有成就感。 鲶鱼切了块，锅里热水炒了大料，加水，下鱼。盖上锅盖炖煮。 第519页 期间江承雪还想丢两个干辣椒进去——这辣椒也是王小五从南边带回来的，种多了，木屋里面存了些新鲜的，红辣子就晾晒成了干辣椒。 肖夫人拦着不许。 这辣子不是一味药材吗？这能随便往里面加吗？ 再说那中药多苦啊，她也可想吃鱼了，不想吃苦的呢。 江承雪解释了两句，最后想想放弃了，虽然她那个世界辣子是很重要的调料，她自己也是很喜欢吃辣的，但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把辣子当中药，他们不一定就能一下子接受辣味。 难得一起吃鱼，还是不要贸然改变口味，免得大家不习惯新味道，吃得不痛快。 嗯，还有小孩呢，小孩是一点辣子都不能沾的。 周泽勛听说江承雪在厨房，就让下人带路也到厨房来了。 肖夫人带着围裙，看到周泽勛手忙脚乱就把人往外请。 「阿勛，你怎么来这里了？饿了吗？我叫下人给你端点点心先垫着，饭菜马上就好了，快得很，你闻，你们拿来的这鱼多香啊！」 周泽勛道：「舅母，我没饿，你们忙，我在旁边给你们打打下手。」 肖府人更加受宠若惊，这哪里敢啊？一个大男人到厨房来就奇怪，还要打下手—— 他还不是一般男子。 唉，阿勛这孩子可怜啊，明明是帝王命，前二十年过得多不像话，哪有王爷到厨房打下手的？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歇着吧，马上就好！」 江承雪笑道：「舅母，你就不要管阿勛了，这厨房多好啊，又香又暖和，待这里开心呢。」 肖夫人诧异了一下，心想，阿勛要跑厨房来打下手该不会是他娘子带出来的吧？ 不过人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今天这厨房真是叫人心情舒畅，是比前厅坐着喝茶感觉好多了。 没两刻钟就开饭了。 肖府人想在鱼里面多加些水，那样大家就都能喝上一口鱼汤。 江承雪就在汤里面又加了豆腐，又加了点菜干。 另外，外面买回来的鲜嫩野菜焯一下水，加了醋加了盐，放了点糖，江承雪又不知道哪里弄来了几瓣，切成蒜末加进去，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鱼鲜嫩无比，肖府老少都吃得心花怒放，特别是小孩子，还把碗都舔了一圈。 肖应棠道：「太久没吃鱼了，这鱼都吃出神仙滋味了！」 肖夫人不同意：「我怎么觉得不是太久没吃鱼这鱼才这么好吃，这鱼本身就好吃极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鲜嫩的鱼肉，以往我怕刺都不大喜欢吃鱼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我以往吃鱼是没有这么好吃的。」 吃完意犹未尽，感觉还能再吃几条。 难怪外头的鱼卖得那么贵，这滋味，值了。 转头就对肖夫人道："夫人，你安排下人每日到市场转转，如果能遇到就多买两条回来。" 肖夫人道：「好，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阿勛和雪儿的那般好运，别说三四斤的大鱼了，就是那些巴掌大的小鱼都被人抢着要，见都见不上呢。」 周泽勛和江承雪笑而不语，外头的鱼决定没有他们带来的这条鱼好吃。 饭后，两人牵手要回出租屋，舅舅舅母再三挽留都留不住，二人说要出去散步，正好就散回出租屋了。 肖夫人看着二人亲昵的背影，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酸意，忍不住斜眤了身边老爷一眼。 人心是能被收拢的。 她之前跟着两孩子有隔阂，就是不是很亲，吃吃喝喝几日，心都靠近了。尤其是这甥媳，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人家可一点都不怯，说话做事大大方方的，哪怕不够大家闺秀不够端庄贤淑，但若说挑问题那也感觉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关键是跟她在一起开心。 她觉得不能怪阿勛这么喜欢她，人家就是有这本事，谁不想和一个能让自己开心的人在一起？ 「老爷，你们去宫里情况怎样？」 「太上皇说他们的婚事先不急。过两日有宫宴，你这边也准备准备，给孩子们教点规矩，不要惹麻烦。」 京城热闹，现在天长了也热了，外边开铺子摆摊的生意人也回家越来越晚了，即便天黑了，外头店铺外边也悬着明亮的灯笼。 「宫宴？那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周泽勛忍俊不禁，这娘子就是好吃，自己在家里弄那么多好吃的不够，还眼巴巴瞅着外边的。 「怕是你要失望了，我猜皇宫里边还没有我们自家吃的好呢。」 春暖花开，野菜长出来了，外头的桃花也开了，但是也就如此罢了，蔬菜基本还没到可以吃的时候，肉类也都还稀缺，果子更是看不到影子。 加上国库没啥银两，花在宫宴上的钱不会太多。 这个宫宴註定是节俭的。 江承雪想了想，笑道：「你说咱们家为这宫宴提供食材怎么样？」 周泽勛：「……？」 江承雪：「皇宫里面也不容易，要搞个宴会就痛快搞一次，我们家至少鸡肉鱼肉新鲜的水果管够，叫皇宫里面皇室成员，还有满朝大臣解解馋。」 周泽勛笑：「你可不光是叫他们解解馋吧？」 江承雪：「嗯，另外就炫耀一下咱们周家的能耐呗。」 威信这种东西就是慢慢渗透，潜移默化渲染的，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慢慢的你在别人眼中就变得特别可靠。 第520页 「再说了，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不能让皇上丢了面子嘛。」 周泽勛：「好，明天我再进一趟宫。」 江承雪：「走吧，今晚也没事情做，我们回去捕鱼，晚上捕鱼好像更容易呢。」 晚上捕鱼确实容易很多，就跟昨晚一样，三网下去就有一网是有货的。 送进宫的鱼不敢提前收拾，就得让它们活蹦乱跳的，新鲜的珍贵，也避免被怀疑下毒什么的。 捕捉起来的鱼全拿木桶养在木屋里面。 三桶鱼，其中最轻的一桶是江承雪提回来的，仍然累得够呛。 江承雪一边喘气一边道：「我想了，还是只提供鱼和鸡吧，水果我们就不提供了，总还得留点底子。」 第437章 生活越来越有乐子了 肖应棠一听外甥又找自己带路去皇宫心就疼，他是怕了父子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还动辄殃及他这条池鱼。 不过还得硬着头皮去。 江承雪拎了个篮子给陆先生他们几人送条鱼过去吃。 另外也好几天没有去看鹿儿颈的进展了。 到了集市一瞧，这边可热闹了。 整个鹿儿颈叮叮噹噹，吵是吵了些，但是这种吵却不叫人心烦，反而让人满心欢喜，觉得充满期待。 另一头张家也在哐哐哐地拆墙，旁边挤着些买旧墙砖的百姓，一车一车把拆下的墙砖运走，也是一派红火的样子。 旁边还有些空闲的百姓，叉着腰或是抱着孩子站在旁边围观。 「这断头巷怎么啦？是要拆掉不要了吗？」 「你瞎啊，人家那里拆了，这是还在往好的搞呢！」 「搞啥哟，不是死了好多人在里头吗？风水都坏了，费这劲儿……」 「人家张府都把院墙往后头移了，你们说这巷子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江承雪拎着篮子穿过人群在茶楼里面找到忙得髮髻都歪了的陆先生，先生原本是个儒雅人，现在也扯着嗓子跟匠人们喊话，头上身上还落着木屑。 「陆先生。」 「江娘子？你过来了。」 陆先生一转头看是东家，提着的那口气吐出去，引着江承雪到旁边落了一层灰的椅子上坐下。 「这活不好赶进度，得慢工慢活，恐怕没有一二个月出不来……」 陆先生坐到椅子上才觉得腰背酸痛，忍不住拿手按了按。 江承雪道：「不着急，我们不赶时间，只要能把活做好就是，陆先生也不要太累着自己。我给你们带了一条鱼过来，晚上回去烧个鱼汤喝吧。」 说着就将放在桌上的篮子里面的盖布掀开一角，陆先生就看到里面老大的一条鱼躺着，怎么也得三四斤。 他的心一下子跳快了，跟看到金子一样，肚子瞬间就饿了。虽然觉得肚子饿了，但整个人却又格外有精神有力气了一样。 虽然说现在城里面挺多人出城去钓鱼，但是现在的鱼精得很，不容易钓到，钓到的也没有一般老百姓的份儿。 这么一大条鱼，京城中的大官家都不一定吃得到，这是他们能吃的？ 陆先生没等江承雪完全把布子揭开，就赶紧帮忙盖上，激动道：「江娘子，这……我们可不敢吃，还是你拿回去吃吧，我们现在吃得不差，比京城大部分的人都吃得好，这鱼我不能收。」 江承雪笑道：「只是一条鱼而已，你们最近操劳这么多，理应吃好点。拿回去今晚上就煮了吃吧，现在天也热了留不住，放些放豆腐一起炖，汤又鲜肉又嫩，味道可好了。」 说得陆先生越发觉得肚子饿了。 江承雪说完就站起身，「这边有你们盯着我和相公都放心，我们那边还有些别的事情，你们这边缺什么或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去找我们。我先回去了。」 陆先生站起来送她，心里又是惊嘆又是感动，这边几千两银子的事情两位东家就这样完全交给他们，多的都不问一句，这是多大的信任呀。 将东家送出去，陆先生赶紧回桌边去看那篮子，忍不住揭开又看看，啧，这么大的鱼，就是往些年买也要犹豫犹豫，两个小东家就直接送来给他们吃了？ 对他们是真的好，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们呢。 这会儿还不到下工的时候，陆先生将这篮子藏起来又放心不下，干脆挎着篮子到处跑去了，遇到自己人还偷偷把人拉到一旁给揭开一个角给他看，把自己人乐得想笑不敢笑想跳不敢跳，就打了鸡血一样卖力干活。 送了鱼，回去路上又去逛了一下首饰铺子，春芽快要出嫁了，上次给她买的簪子都被暴民给抢走了。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她重新置一套，金钗一支，金手镯一只。其他的，就买寻常百姓都戴得起的，金的拿去压箱底，自己开心了或是不开心了拿出来玩玩，普通的平时佩戴，不招人眼红。 她看东西买东西都很快，加上经济充足，看上了就直接买就是了。 东西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江承雪掏了两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店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反覆查看了银票的真伪，然后才找了银子给她。 这女子的衣着打扮也太低调了，一般人家家里可没有银票。 江承雪将用细软布包好的收拾揣进袖子里面，出门就悄悄放进空间去。 这次就直接回肖府去了，上次从首饰店出来还乱逛一番差点逛出人命来，这次不敢太大意，才从首饰店出来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呢。 第521页 周泽勛从皇宫出来了，正准备回去出租屋找她。 太上皇和小皇上那边都答应让他们提供鱼和鸡。 昨晚上他们吃鱼的时候，宫中御膳房也把周泽勛拎进宫的两条鱼料理了。 宫中最近其实不缺鱼，但太上皇老记着在云州城吃的那鱼的滋味，怎么回了宫这鱼怎么做都做不成一样的味道了？是御厨都忘记自己的本事了？ 但事实是，不是御厨的问题，是鱼的问题。 昨晚上第一筷子吃下去，太上皇就知道，这鱼——就是跟前两次在宫中吃的不同，鲜嫩到入口即化，一点腥味都没有，倒还有一股鲜甜。 昨晚的鱼他至少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让人端去赏赐了妃嫔。 小皇上和西太后也有一整条鱼，这鲜美的味道二人都没有吃到过，加上小皇上十五六岁，正是胃口大如牛的年龄，长期压抑，茶饭不想，饿得跟外头难民一样，幸好有华衣撑着。 这鱼恰好对了他的胃口，吃得根本停不下，西太后见儿子难得喜欢，自己只动了两下筷子，剩下的都留给儿子了。 今天周泽勛进宫跟太上皇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小皇上正好也在太上皇寝宫，他是一百个同意。 太上皇犹犹豫豫，他很是厌烦儿子这个商人的身份，但偏偏这儿子把自己商人的身份弄得无人不知。 虽然他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不在京中宣传一下自己儿子做的那些为国为民的好事，就怕他在朝中立不住脚。结果这一宣传，就不得不提到顺平王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第438章 我们不亏 太上皇一犹豫，把小皇上着急坏了，他不仅想吃鱼，也想吃鸡。 他总觉得兄长送来的鱼这么好吃，鸡肯定也一样好吃吧？馋人吶！ 但是以他的性格和在太上皇心里的地位，这个时候可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只好默不作声。 好在太上皇最后松了口：「行，那就你送进宫来吧。」 周泽勛：「那这货款是先结算还是货到结算？我和雪儿商量过了，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们只收个本钱就好了。」 其实基本是无本的，但叫人白吃白喝不好，哪怕是亲人也不行，容易把你一时的好意变成了理所当然。 太上皇心中老大的不乐意，这儿子不仅做生意做上瘾了，还做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乐意归不乐意，还是派了吏部跟他结算。 参加宫宴的大约有三百来人，定下了三十只鸡，三十条鱼，每只鸡按二百文算，每条鱼按一百五十文算。这都是打了折扣的，朝廷现在穷。 回去路上周泽勛一算帐，才挣了十两银子。最近手头出钱的时候几百两上千两的，这十两银子感觉不值一提了。 肖应棠心里紧张：「阿勛，这鸡和鱼明天就要送入宫，你们手头，有现成的？」 周泽勛道：「有现成的。」 后院的鸡去捉三十只出来就是。 鱼还不够，晚上再去捕，雪儿说得对，晚上捕鱼就是快。 「那就好，宫宴是大事情，不能耽误，我府中抽两个人帮你们运送。」肖应棠道。 江承雪觉得不妥，三十只大活鸡，三十条活蹦乱跳的大活鱼，走在大街上眼红的人太多了，不如请官府帮忙运送，以免中途节外生枝。 「这倒是，官府那边我去联繫。你们的鸡和鱼在什么位置？安全吧？」 「还没有联繫好，明早，我们再来通知舅舅。」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又回了出租屋。 周泽勛还觉得那十两银子挣得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江承雪道：「当然挣得少啦，我们的鸡和鱼可是稀罕的，跟外面的鸡和鱼一个价，算是贱卖了。」 「哦，是这样，我们贱卖了！这价格定低了！」周泽勛一拍手，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江承雪挽着他的胳膊，俏皮一笑：「我们可一点都没有亏呢，最好的食材被最好的厨师一加工，保准让吃过的都念念不忘。」 周泽勛哦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我娘子想得长远！」 那正在整修的鹿儿颈，不就把目标客户定在了这些人头上吗？ 多好的机会，都省了日后吆喝。 江承雪又道：「以后我们定居云州城，这些鸡呀鱼呀都得从云州城那边运过来，虽然麻烦了些，但也更加珍贵了，每天就限量那么几份，一份不卖个一二两银子我都不答应。」 世间独一份的食材，还怕卖不上价吗？ 两人回去路上，又买了几个篓筐装鸡用的。 走到门口，周泽勛才想起江承雪定做的长椅还没有去取，懒得跑过去了，便给了路过一小孩几块麦芽糖，让他传话过去让木匠帮忙送一下。 没过多久就送来了三把长椅，一把椅子上面可以坐两三个人。 两人给了送货的人几十文，房门一关就把三把椅子带入空间。 一把就放在院子里，方便晚上看月亮。 两把扛到湖边，椅子腿嵌入泥巴里，结结实实一点也不摇晃。 椅子安装完毕，两人立马坐上去，非常舒服。旁边还有一棵苹果树，正好给椅子阴凉。 周泽勛便比划起来：「那边，靠着湖，我们以后闲下来就弄个屋子吧，万一我们在湖边玩累了不想走了，直接就在这边睡一觉。」 第522页 江承雪双手贊同，哪个女孩不盼望一间湖边小屋呀？ 坐着歇了会儿，周泽勛把身边的人拉起来：「走吧，娘子，为夫饿了，晚上还要捕鱼呢，我们回去弄饭吃吧！」 这人又想吃拉面了，只是没有提前和面，江承雪便哄着他吃米饭。 洗了手，把袖子往上一挽，简简单单弄了个西辣蛋——西红柿辣子炒鸡蛋。 然后又炒了个辣子肉。 又怕周泽勛接受不了辣味，另外炒了个不放辣子的莴苣肉片。 「这辣子不会把人吃出问题来吧？真不用问问朱大夫？」 周泽勛不放心。这辣椒长得好看，成熟之后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但这是个药材。 另外，娘子用来炒菜的辣子都没有成熟，绿着呢。 「不用，你信我的就是。阿嚏——！」 江承雪打了个喷嚏，这辣子，很辣。 越辣她越高兴，种出来有些日子了，一直没顾得上吃。 终于可以吃上一口辣的了。 辣味其实是一种痛觉。 周泽勛第一口吃辣椒，一脸懵逼，张着嘴巴直哈气。 江承雪赶紧把冰凉的水递给他：「你慢慢来呀，第一次吃，吃不惯的。」 「这个辣子怎么是烫的？舌头都烫疼了。」 「不是烫，是辣。今天你先别吃了吧，我也没想到这辣子这么辣，放的太多了。」 「这味道还挺奇特的，真的不会有问题吧？没有问题，我就吃了。」 「辣子吃多了容易上火，其他倒也没有什么。」 没想到周泽勛还挺喜欢吃辣，辣子他是不敢去捡的，鸡蛋肉片，带着辣味，吃进嘴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又疼又爽的感觉。 完全打开了他味觉的新世界。 「辣子以后也要拿出来叫大家吃吗？」 周泽轩辣地额头冒汗，嘴巴里嘶哈嘶哈的喝着水。 想到以后要把辣子介绍给更多人，让他们跟自己一样的感受，他就很兴奋。 「当然要，有了辣子涮锅子才更好吃呢。」 「涮锅子……」周泽勛重复，拿起筷子继续捡辣辣的鸡蛋块吃，一边安排明天吃啥。 「雪儿，我们明天涮锅子吃吧？」 以往过年的时候郑伯路会买一块羊肉回来，切成薄片，一家人就围着炉子，守着一口瓦锅，一边煮一边吃。 据说吃了羊肉，能暖和一整个冬天。 周泽轩不知道这话到底真还是假，但涮锅子的时候绝对热的满头大汗。 而江承雪理解的涮锅子就是火锅。 吃火锅，她当然乐意，空间还特意留着毛肚呢。 第439章 不合身 吃火锅，还有一个难题，就是火锅底料怎么弄？ 虽然知道是各种香料调料混合在一起熬制出来的，但这个配料表她可从来没关注过。 不过，一点问题也没有。 时间，兴趣，配料，她都不缺，自己琢磨呗，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享受过程，其实是很美妙的。 两人吃了饭，一路走一路畅想明天要涮什么。 走到湖边，周泽勛道：「雪儿，你说什么都可以涮，那鱼也能涮吗？」 「可以，切成片，少煮一会儿就好了。」 今晚上的月亮很亮，不提灯，不打火把，都能将周围的一切看得很清楚。 不过，举一个火把在岸边靠水的地方，对捕鱼还是有用的，就近撒网就可以。 江承雪琢磨着，明天找两个小孩去外面挖点蚯蚓回来吧，那东西好像可以做诱饵。 空间里土地虽然肥沃，但她还真没有见到地里有虫子。 蚯蚓挖回来了，就找一个浅缸，里面填上土，把蚯蚓放进去养着，上边随便养点什么花花草草。需要鱼饵的时候就在缸里挖一挖就可以了。 30条个头差不多大的鱼，没有管品种，又花了两个小时才凑齐。 忙完赶紧去睡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30只鸡装笼，大肥鱼装桶，从空间里搬出来。 肖应棠亲自带着官府里的差役过来，看到这破破烂烂的小宅子，心里实在想不通，这二人为什么肖府不住，非要住在这里。 然后便看到院子里，整整齐齐排了五个箩筐，十个水桶。 这场面，很漂亮。 走近一看，就见每个水桶里面三条大鱼，还活着，还会吐泡泡，新鲜的很。 又揭开篓筐的盖子，挨个看了一遍，每个筐子里面六只大公鸡，冠子又大又红，雄赳赳气昂昂。 饶是这些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差役们也都惊得像个小朋友，忍不住都伸着脖子挨个去看。 肖应棠还保持着肖大人的威仪，没有像差役们这般又惊又怪，但也忍不住悄悄地走到一边对周泽勛耳语。 「阿勛，这些都哪里弄来的呀？！」 周泽道淡淡一笑，气定神闲：「舅舅，放心吧，这些鸡和鱼来路很正，我们周家能走到今天，肯定有我们的门路。」 肖应棠觉得也是，这些事情好像也不好打听，也跟他无关。 指挥大家赶紧把水桶和鸡笼装车，装完之后上边又扇上油布。 周泽勛跟着一起去的，送到宫门口，交接给皇宫，查验了每一条鱼都是活的，每一只鸡都是精神的，然后让他们送完了鸡和鱼把篓筐和桶给他送回去，这些虽然不值几文钱，但积少成多，养成随便扔钱的习惯可不好。 第523页 肖应棠让他回去接上娘子去肖府，皇宫那边将他二人的衣服送出来了，因为不是量身定做，得赶紧看看大小合不合适，有专门的裁缝会赶紧给他们修改。 宫中的衣服料子确实好，都是绸缎的，摸上去滑熘熘的。 周泽勛的衣服是套红底金花刺绣的，一看就是那种非贵即富的服饰。 江承雪的就要素雅很多，是蓝色的，漂亮是漂亮，但一看就知道在那些非贵即富的夫人小姐中，绝对是平平无奇。 宫中的意思很明显，虽然不逼着你相公成亲，但你也绝不是正妃。 什么正不正的，有正就有侧，所以她根本不稀罕什么正妃之位。 要么是唯一，要么就算了吧。 「这衣服倒是好看又舒服，但我不喜欢，我还是自己去成衣铺子选上一件吧。」 江承雪放下衣服，宫中的绣娘有点懵逼。宫中赏赐的衣服不穿也可以吗？ 「夫人还是先试试吧！这是宫里边特意为你挑选的，不合身，我们立即为你修改。我们瞧着，这衣服的式样颜色料子和夫人都是极相称的，你穿着肯定好看。」 「不用，我现在正黑着呢，穿件蓝色的更显得没有元气，你们回去如实秉告就是了，我会自己挑件同等料子的衣服。」 她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周泽勛已经在外头等她。 身上穿着的还是他一贯穿着的那件普通衣服。 「阿勛，衣服你试了吗？合身吗？」 「不合身，穿不惯。」 旁边站着的宫廷御用男裁缝小心道：「王爷，小的看总体是合适的，若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小的，小的修改就是。」 「不必，我都说了，你们拿回去吧！」 肖应棠夫妻两个诧异地看着二人将宫中的裁缝送走，还叫人家不用准备了。 「衣服不合适吗？」 肖夫人问。 周泽勛：「我本就是一介匹夫，一个小商人，那衣服穿在我身上不自在。」 大红底，金丝绣边，这衣服太过华丽，他觉得自己穿上这样的衣服，会一步步被上头那位牵着走。 周泽勛藉口还有别的事，拉着自家娘子就走了。 「怎么了？」江承雪有点奇怪。 「没事，宫宴前我去找一趟父皇，之前都是他做什么我们再应对什么，我觉得不行，太被动了，这样拖下去不知道拖到何时，这江山那位置我全不要，把这话就清清楚楚说出来，以后也不用因为这事烦心。」 「好。」 江承雪不是特别担心，只要自家相公能够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怕太上皇逼着他上位。 不过一直拖着确实心烦，还得分出精力来关注这事，简单干脆地解决才好。 她嘆口气：「早知道你爹去接你娘回京了，就该让三娘他们跟着一起来。」 「我娘我也要带回云州城去，他有那么多老婆那还顾得上我娘？让我娘住在那地方我都代她委屈。」 被冷落了20年，一个女人有几个20年？最好的年龄都消耗光了，如今老了，就让她过得轻松自由一些。 「那要看娘愿不愿意，你爹愿不愿意了。」 「嗯，只要我娘愿意，我爹那边我去说，他欠我们母子的。」 第440章 我是个商人 宫宴前一天，周泽勛进了一趟宫，出宫之后脸色不大好，肯定是不大好的。 「这宫宴我们可能去不成了。」闷声闷气道。 父子二人吵了一架，太上皇骂他是孽子，让他滚出去。 「去不成就去不成，反正多的方法去宣传。见到娘亲了吗？」 「见了，他将我娘也一同骂了。」周泽勛气道，「我绝对把我娘带走，他脾气太差。」 「你问过她了？只要她愿意我们就把她带回去。」 「宫宴的时候，我让二舅问问。」 谁知道太上皇生了一通气，当天下午又派人过来通知，让他们夫妻二人明天进宫。 两人便赶去成衣铺子，一人买了一身上好的衣服。低调，但穿着舒服。 宫宴是晚上开始，下午京城中的各种品阶的大臣便携着家眷驱车入宫了。 肖应棠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外甥和甥媳乘坐，另一辆夫妻二人带着一子一女乘坐。 周泽勛二人的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但款式朴素。肖应棠穿的官服无所谓，肖夫人原本准备了一件更华丽些的衣服，看江承雪穿得这样素，也临时换了一套素净的。 两辆马车行驶道皇宫城门口，前边已经排了长队，挨个进入。 江承雪挑起窗帘看去，那些马车都很华丽，每辆马车都跟着车夫和两个或是四个下人。 「京城中的大人们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周泽勛笑：「你已经开始想着挣他们的钱了？」 「早就想了很久了。」 放下窗帘，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精緻小篮子，里面装了两个苹果，一个桃子，几个核桃，两个梨子。 空间里还有别的果子，这几样是比较常见的。 轮到他们，外边侍卫让打开车门检查，常规操作，检查完毕便放行。 进了皇宫之后，车内的官员家眷纷纷下车，马夫和下人则赶着马车去马场等待。 下了马车，就随着人流往前走就是。 官员家眷都是相识的，一路走一路打招唿。 第524页 倒是肖家这边有点冷清，都是肖应棠主动跟别人打招唿，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唿的不多。 江承雪明白，当初因为肖太妃的事情，肖家都受了牵连，肖应棠不在要职，也无什么人问津。 不过那些官员们的视线落到周泽勛的脸上明显眼睛都睁大了些，瞳孔一缩，问起肖大人这位是谁？ 「这位便是前不久皇上亲封的顺平王。」 肖应棠介绍。 周泽勛便也不扭捏，上前就开始推销：「大人，在下周泽勛，家住云州城，是个商人，京城那个鹿儿颈是我周家的产业，六月份就要开始营业了，各位大人无事了可去转上一转。」 肖应棠：「……」 众位大人：「……」 竟无言以对。这是什么地方？你到这里来拉客来了？ 不过此人顶着顺平王的头衔和这样一张脸，大家都不敢翻脸，和和气气地敷衍一句：「好，好。」 肖夫人将江承雪拉到一边，低声道：「雪儿，阿勛这样说没有问题吧？」 干嘛要提自己是个商人？干嘛要招揽顾客？ 这不合时宜！ 江承雪笑呵呵的：「合的合的，好不容易进次宫，要抓住机会嘛。」 肖夫人：「……」 相公说得对，这二人在想什么，别人实在是难猜得很。 罢了，不管了。 男子在前殿，女子在后殿，席位露天，院中早就布置了灯架，灯架下方整齐摆放着一张张桌子凳子。 肖夫人领着江承雪和女儿走进后殿，里面都是女子欢快的声音，因为天色渐黑，宫人正用长杆挑着一顶顶灯笼，姿态优雅贤淑迅速地挂上头顶的灯架，灯光看上去还不够明亮，但等到夜色更浓些就不同了。 都三年没有举办宫宴了，所有人都兴奋得很。 肖夫人有些犯难，不知道应该让江承雪做到那一桌去。 她自己以往都是坐在末座的，但江承雪的身份，跟她一起坐在末座感觉有些不对。 犹豫的时候，江承雪拉着肖夫人就坐在了末座上。 「雪儿，你坐这里不合适。」 「哪有不合适？这位置不是先到先得吗？舅母，这位置多好啊，吃饭没人打扰。」 肖夫人：「额……」 谁参加宫宴是为了这一顿吃的呀？至少这不是主要目的。 这朝廷里面弯弯绕绕可多呢，前殿男人们相互攀谈，后殿女人们也一样，想着法子和上层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们玩到一起，若是亲近了，对前边自家相公也是有好处的。 另外，就是想帮自己未娶待嫁的孩子看看有没有好的人选。 不过这样也好，肖夫人也不必为难了。 小表妹问道：「嫂嫂，你手里的果子是要送人的么？」 「这个呀？」江承雪指指放在桌上的小篮子，笑道，「不是，我怕等下吃了大餐会腻，带点果子餐后吃。」 小表妹抿抿嘴：「我也能吃吗？」 「当然能吃，我带来我们自家人一起吃的，都有份。」 小表妹和舅母的眼睛瞬间亮晶晶，这果子的吸引力此时比那没上桌的宫廷御宴强大太多了，她们知道这果子有多好吃！、 就听有人喊道：「太后，皇后到——」 所有人都站起来，等着太后和皇后入座，皇后看看太后，然后才让大家坐下来。 说了些官话，便传上菜。 江承雪抬着脖子看主座上的二人，两个女人都不算老，太后入宫为妃时才十几岁，现在也才三十余岁。皇后其实也还是个少女，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样子，穿戴华贵，举止老成。 「皇后的年龄比皇上大点啊？」江承雪凑到舅母耳边八卦。 「是啊，比皇上长三岁。」 江承雪点头：「挺好，女大三，抱金砖。」 这些古人结个婚也太着急了。 宫人托着盘，鱼贯而入，将一份份菜餚放在每张桌子上，然后又轻盈迅速地离开。 短短一会儿时间，不大的小桌上就摆满了精緻的餐盘，餐盘里边的菜餚也十分精緻，色香味俱全，甚至冒着热气。 阵阵香味飘入鼻子里边，属鸡肉和鱼肉的香气最为明显。 然后，在皇后的准许下，大家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第441章 旁若无人 每个桌上六道菜，一道红烧鸡块，一道清炖鸡块，一道清蒸鱼块，一道酱牛肉，一碟凉拌绿菜。另外还有一盘点心，粉红桃酥。.c0m 分量不大。她们三人占一桌，也差不多能吃饱。但别的桌人多的那就不一定了。 江承雪就等着这顿饭呢，拿着筷子，挨着盘子品尝。 不得不说御厨就是御厨，是有真本事的，这些菜虽然清淡些，但味道是绝对鲜美的。连自家的鸡和鱼都做出了顶级水平，比她自己做的还要好吃点。 「如何？」 舅母笑着看她。 「真好吃，舅母，表妹，你们也吃呀。」 肖夫人和表妹才拿起筷子，两人也像她一样先尝了尝绿菜，然后直奔鸡鱼而去。 「真好吃呀，娘，这鸡是我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鸡了，这个鱼比我们自家做的要好吃！」 表妹在这种规矩森严的家庭长大，举止都要求淑女，但此时实在是忍不住。 肖夫人表示严重同意，这宫宴来的真值，就为这一口鸡，这一口鱼，不亏了。 第525页 旁边也都传来，惊喜的夸赞声，惊喜到相邻桌还要隔着位置，相互诉说自己的欣喜。 「宫宴就是宫宴，在别处可吃不到这样的味道！」 「比京城第一大酒楼的鸡和鱼做的可好吃太多了！」 「是啊！真是奇怪了往些年怎么没觉得这么好吃呀？莫非是我太久没吃肉了？」 「不是你太久没吃肉了，我前两日才吃过烧鸡，二两银子一只的烧鸡，味道可比这个差远了！」 江承雪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还要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别看大家聊天聊得欢，手下可没停，也没多一会儿，所有桌上的鸡和鱼都不见了踪影，剩下酱牛肉青菜糕点没人动。 她很满意，看的出来，所有人都没吃过瘾，没吃过瘾，心里就想着呢。 那便等着吧，让这种想念沉淀沉淀，变得更加浓郁，等到鹿儿颈开放的时候，生意应该是不赖的。 忽然，隔壁桌的夫人转头看向他们的桌子，冲着肖夫人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今日的鸡与鱼真是不错呢，如果外边有卖的就好了，我定让我家老爷多买几份，痛痛快快吃个够才好。」 肖夫人提着心，怕旁边这夫人打自己这桌的主意，但无奈修养如此不可能狼吞虎咽将这些全部吞到肚子里去。 笑道：「是啊！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鸡和鱼。」 江承雪也微微一笑：「夫人若想吃这味道，等到城中鹿儿颈开始营业了，到那边去吃就可以。」 「鹿儿颈……」这位夫人琢磨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不是闹市里面的一条巷子吗？那巷子可不吉利……」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那里会非常热闹的，什么都有的卖。」 「是么？小娘子，你是？」 肖夫人笑着介绍：「这位便是顺平王的髮妻江氏。」 江承雪道：「外边都叫我江娘子。」 「哦～」 夫人打量了她一会儿，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将头转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以后那个鹿儿颈真有这个鸡和鱼卖？」 江承雪点头，自信的保证：「保管有。」 餐饭完毕，宫人又麻熘地收了桌椅，院中留了中间位置，并排放了几张桌子，上边放着些糕点。 这时头顶的灯笼早已明亮如白炽灯，夫人小姐们便起身互相走动，相识的牵牵手，不相识的搭搭话。 前殿后殿也可以相互走动，还是男子比较主动大方，没一会儿，就有十几岁的公子少爷在院外张望。 慢慢的两个院子就男人也有女人也有了。 江承雪拉了舅母和表妹到院子中间的桌旁将篮子一放，将上面的小盖子揭开。 张望了一下，唤了一个宫人过来。 「麻烦帮我把水果拿到后厨洗一洗，切开装盘。一个梨子一个苹果放在一个盘子里，装两盘。梨子和苹果，每一个都各切成十份。」 宫人答应一声，就要接过篮子离开，江承雪从里面拿了桃子出来，又把核桃拿了出来。 宫人拎着篮子便下去了。 将核桃塞给舅母和表妹一人一个。 表妹捏着核桃，又期待地看看宫人离开的背影。 江承雪拿着那个水蜜桃，在手中把玩，这桃子熟透了，大半个都是红的，看着便要喷出汁水来一般。 慢慢的汇聚到她身上的眼睛越来越多。 女人是水做的，对水果，这几年却没有吃上水果，突然见有人手里拿着一只漂亮的桃子，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那边被那边被各家小姐围在中间的罗玉莹也注意到了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往这边瞧，便移步过来。 小姐妹也都跟在身边。 往前走了走，便看到是江承雪，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侧头对旁边的姐妹耳语了什么，那个姐妹也皱着眉头看了看江春雪，一脸的鄙夷。 「真的呀？他就是顺平王的那个女人呀？果然是个商妇，这种场合她就不该来，站在那里都不对。」 「是呢，皮肤又黑又粗糙，衣服又丑，我还当是谁呢？」 小姐妹窃窃私语，但说话的内容却越传越广。 没一会儿，周围的都知道那就是小皇上册封的顺平王的髮妻，是个商妇，而且她母亲的出身也不好，是个歌姬呢…… 肖夫人气的脸色发白，却又无可奈何，小表妹也被连累着围在中间，手足无措。 江承雪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低头开始剥桃子的皮，桃子熟透了，最外面一层带绒毛的皮，轻轻一撕就掉了。 撕开，一口便咬了下去，汁多肉甜，她吃得旁若无人。 大家便傻傻的看着她吃，觉得这桃子好似更加好吃了，看着她吃自己便心疼。 两个宫人快步走来，一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边还周到地放着几根细小的木箸。 大家的眼睛一下子又转移到那盘子里。 好像是切开的水果？ 宫人对江承雪行了礼：「夫人，您吩咐的已经做好了。在下告退。」 江承雪将一只盘子推到舅母两人面前：「舅母，表妹，你们二人吃这一盘，我去找阿勛。」 说完，一手吃着桃子，一手托着盘子，旁若无人地走了。 第442章 目的都达到了 第526页 罗玉莹看着江承雪那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只觉得气得胸闷，这么多人当面评论她，她为什么眉头都不皱一下？ 哪怕是她当面骂上一句，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就像是一拳打出去什么都没有打到，还把自己的力气花干了一样。 这感觉很是爽。 心中不甘，脚下忍不住就跟了上去。 而江承雪其他人则还把注意力放在肖夫人手中的盘子上。 她们的身份，肯定不好追着一个商妇去，但是肖夫人就不同了，她们是一个圈子的人，跟她讨一点果子吃无伤大雅。 母子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想躲都躲不开。 太史夫人第一个上前两步，笑道：「肖夫人，你这盘中的可是新鲜果子？不知道从何而来？」 肖夫人也笑着回答：「这是顺平王家中所有，我哪里知道从何而来呢？夫人，你尝上一尝，这果子味道很是甘甜。」 太史夫人就等着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拿起小木箸插了一块苹果，放在唇边小小地咬了一口，旁边一大堆人盯着她看，就等她检验一下到底好不好吃，若不好吃大家便也散了，不揪心了。 太史夫人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转身又对肖夫人道：「我看着那好像是梨子，我能不能也尝尝？」 哪有这样的，手上还没吃完，就又想着锅里了？ 旁边的夫人小姐都站不住了，堂堂太史夫人都顾不上仪态，想着多拿一份，只能说这果子肯定是太过于好吃了！ 也都不再矜持，争先恐后地上前。 「肖夫人，也叫我尝尝？」 「我也尝尝。」 「也给我一块，尝尝！」 肖夫人平时在这些夫人圈里就没啥存在感，说不上什么话，这个时候就被人忽略了，直接从桌边挤开了，明明她和女儿一块都没有吃上，真是欲哭无泪。 十块苹果，十块梨子，抢都还没开始抢就没了。 大部分人只能眼馋站在一旁看着，问：「这果子味道如何？有往年的果子甜吗？」 「甜！又脆又甜，果香奇特，比我吃过的所有苹果都好吃！」 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大家心里更是难受，想吃得不得了。 转身又去围着肖夫人：「肖夫人，你跟顺平王的髮妻关系挺近的？」 「啊……还好。」 肖夫人现在也不好说那是她外甥，含煳回答。 「那能跟她说说，卖几个给我吧？」 「是啊，这果子多么？我也想买上几个，价格不是问题。」 女人的话匣子一开，叽叽喳喳的，又是一群女人，肖夫人头都大了。 「这……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果子可不好找，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 「有桃子吗？我看着那桃子可水灵，我就要桃子好了，多少钱都可以。」 「我要梨子，我家老爷这两天有点咳嗽，梨子正好治这个的。」 …… 江承雪端着盘子就去了前殿。 虽然前殿后殿可以相通了，但走动的都是年轻的孩子，女人和男人还是在各自的殿中。 男人们就不像女人们那样喜欢四处走动，大多还是坐着畅聊，或是喝酒或是喝茶。 江承雪找到肖应棠，但是没看到自家相公。 「肖大人。」 肖应棠正与自己好友聊着今晚餐桌上的鱼和鸡，二人越聊越饿，好像一晚上没吃东西一样，不馋别的，就馋那鸡和鱼。 周泽勛说到时候鹿儿颈会有得卖，两人商量着到时候去吃个痛快。 听到声音，肖应棠一转身，便站了起来，道：「江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肖大人，我给你送个果盘过来，解解油腻。」 哪里有什么油腻可解的？肚子里面就少油水呢。 不过仍是欢天喜地接了果盘，他也馋这一口，五官都跟着飞动了。 「我相公他怎么不在？」 「顺平王被太上皇请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肖应棠的脸上有点古古怪怪的。 顺平王今儿把太上皇气得不轻，满场子宣传那正在整修当中的巷子。别说还真说得大家心痒痒。 太上皇看在眼里，气得鬍子都直了。 这儿子把这宫宴当什么了？当他的试菜大会了？ 看看他那嘴脸，活脱脱的就是利慾薰心的商贩！再看那些大臣，那个不是一脸尴尬？ 喊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到头来还是给自己整这一出，这不是叫满朝文武看了皇家的笑话？ 太上皇从小到现在就没被人这样气过。所以就愤然离身，顺便把周泽勛也叫走了，少不了一通训斥。 不过—— 有些古怪的是，所有人都看出太上皇和顺平王的关系来了，这宫宴上边却只介绍周泽勛是顺平王，别的没有提及，大家还等着顺平王公布身份呢。 可太上皇和皇上都离开了，看上去好像不会公布了。 江承雪道：「那我就先回后殿去了，肖大人慢用。」 江承雪还没走多远，后面就如她所料地热闹起来。 「肖大人，你这有果子啊？给老夫尝尝？」 「我也来上一块。」 「呀，这果子怎么这么好吃！再给我来上一块！」 第527页 这边动静一起，附近的都看过来，男人没有女人那么矜持，又是经常见面的，加上喝了些酒有些上头，有的干脆直接上手来摸。 肖应棠还想护食，但究竟只有一双手，四面八方也不知道谁的手伸来了，就那么几片果子，眨眼就没有了。 「还有吗？不够啊！」 「老肖，你可不要小气，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分享？」 肖大人连果皮都没挨着。 好了，今天的目的都达到了。 江承雪才走进后殿就被罗玉莹给堵住了。 罗玉莹带着两个小姐妹好像在这里等她，直接拦在前头。 「江承雪，来了宫宴你不觉得你根本不属于这里吗？你的着装，一举一动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江承雪：「哦，你说得对。我等相公回来就该回去了。」 「你根本配不上他，你这样的女人只会成为他的污点，你这样的女人本来就该嫁给那些泥腿子才是，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王爷以前宠你，是没有见着更好的，现在见着了，你觉得你还会受宠多久？不如早些收敛一点，以后王爷也不会太厌恶你。」 江承雪拿手巾遮嘴一笑：「罗小姐说得我好像做了什么一样，我规规矩矩的，话都没多说一句，怎么就不收敛了？」 第443章 心中不痛快便打了 「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其他人在场，罗玉莹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直言直语。 江承雪看了她好一会儿，轻轻嘆了口气。 道：「罗小姐，我好意提醒你一句，我相公是不可能娶你的。若是相府和顺平王都觉得这桩婚姻不合适，那便谁的面子也不损，可你把自己喜欢我相公的事情搞得众人皆知，最后求而不得……不仅伤了自己，还损了相府，还是把这种情绪隐藏起来比较好。世间好男子多的是，不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呵呵！你当真是自大得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香饽饽，还以为顺平王就非你不娶了？你许是忘了你母亲是个歌姬！」 罗玉莹的小姐妹呵斥道。 江承雪的面色冷了一些，「我娘亲已经安息，你们有什么不畅快的，沖我来就是了，不要提我娘。」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你娘那种贱女人，生出来的女儿能高贵到何处去？你站在这里，我都觉得脏！」 罗玉莹见江承雪变脸，觉得终于抓住了她的痛点，恶狠狠地攻击。 江承雪没说话，忽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罗玉莹脸上。 三人都懵住了，她们自小的家教，可没喊她们打人的。 小姐妹一左一右扶住罗玉莹，就叫唤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 罗玉莹眼睛鼓得熘圆，瞪着江承雪，难以置信：「你竟敢打我？」 江承雪甩甩手，看着那边匆匆赶来的人群，「我就是打你了，怎么着了？」 「你——！这个事情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今天休想轻易离开！」 罗玉莹气得浑身颤抖，看到母亲过来，挣开两个小姐妹的手就扑进母亲怀里。 「娘，这女人她居然敢打我！娘，我要找太后评理！这巴掌我要打回去！」 刚才她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脸颊火辣辣的疼，只恨第一时间没有反手打回去。 主要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人不仅会动嘴，还会动手呢！ 现在打回去有点晚了，那她就让太后做主，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打回去！ 宰相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手揽着女儿，一手看向江承雪。 这女人是谁一猜就能猜出来，虽然没见过，但她与这里的女人各方面都不同，一眼便能看出不是这个圈的。 加上这个圈子里其实都是些熟人，一个陌生人进来大家都会注意到。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敢打相府嫡小姐的脸。 在场的女人，她敢说，除了太后与皇后，别的女人都不敢这样做。 自己的男人，可是群臣之首啊。 「顺平王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无故打了我的女儿总该有个说法吧？」 「我贊同找太后与皇后评理。」江承雪道。 既然已经动了手，她就不怕闹大。 「那我们就去请太后与皇后！」罗玉莹咬牙道。 罗夫人则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承雪，她怎么感觉有点不妙？ 这女子说得如此淡定，还看出几分自信的味道，仿佛太后和皇后是她的靠山一般。 思索了一番，罗夫人道：「那我们就请一请太后与皇后吧，只是评理，对事不对人。」 请了宫人去禀告太后和皇后。 罗夫人将女儿拉到一旁问道：「你们怎么起的争执？」 「我可没有动手，只说她配不上顺平王，她娘是什么出身？她又是什么出身？！娘，你不知道她有多气人，还让我不要肖想顺平王，还说我会叫相府丢面子！」 罗夫人皱眉，这女人真敢这样对自己女儿说话？ 罗玉莹又咬牙道：「我才没说两句，她突然就上前来打我！这辈子我都没叫人打过，这巴掌我要亲手还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唉！」 赐婚一事只有他们两家以及太上皇知道，太上皇原本是要借着这个宫宴宣布周泽勛的身份，同时公布赐婚的消息。 第528页 但宫宴还没开始事情就有了变动，太上皇招了老爷进宫，老爷回来之后，便把赐婚书还了回去，说是两个孩子的婚事暂且不提。 罗夫人左右一想，问题恐怕还出在顺平王的这个髮妻身上，年轻人刚开始的时候都你侬我侬，别的人谁都看不进眼。 这个时候，就别硬往里面插了。 这道理她也给女儿说过，让她把性子收敛一点，不要和这个女人当面起冲突，从她敢对自己的女儿生气，便知道这女人是个硬茬。 不过顺平王这边她也不想让女儿放弃，就说让女儿多走动走动，混个脸熟。 怎曾想今天就被人家给打了？ 言语冲突罢了，怎么一下就动开手了？ 这顺平王的女人是太自大不懂事，以为嫁了个王爷，谁都低她一等了？ 还是人家就是故意的，人家确实不怕？ 如果是后者…… 罗夫人头疼，正巧看到儿子来了后殿，便一招手让他过来。 「去给你爹讲……」 这些事情可不是后院简单的争斗，还关系到前边朝廷里面的关系，尤其顺平王不是一个定数，这事情还是跟老爷讲一讲，他心里有数。 还没等罗公子回来传话，太后和皇后便又从寝宫里来到宫宴的殿中。 二人入座，皇后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罗玉莹上前两步扑通就跪下了，恨恨道：「罗丞相之女罗玉莹求太后皇后做主，还我一个公道，这个女人她竟公然打我！玉莹求太后皇后许我以牙还牙！」 皇后便看向江承雪，太后先开了口：「你便是顺平王的髮妻江承雪吧？」 江承雪没有下跪，行了个屈膝礼，回道：「回太后，我就是江承雪。」 「你动手打了罗小姐？」 「是。」 「为什么？」 「罗小姐让我心中十分不痛快，一时没有忍住，便打了。」 旁边围观的夫人小姐一片譁然，这说的叫什么话？ 叫她心里不痛快，便打了宰相的掌上明珠？！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为我做主！」 听到江承学承认，罗玉莹立即委屈的喊道。 第444章 何错之有 太后微微皱眉，「既然你都承认是你动的手，公平起见，理当向罗小姐道歉。」 罗玉莹又喊：「我不接受道歉！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打过，这种委屈我受不住，只有亲手把这巴掌还回去我才甘心！」 这有些不合适，罗玉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去打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 「玉莹！不许胡闹！」 罗夫人急忙呵斥，虽然这女子没什么背景，但她现在是顺平王的髮妻，且正受宠，打狗都还得看主人呢！ 「娘，女儿委屈！她可打了女儿呢！这件事若是解决不了，女儿给爹爹丢了人，让相府蒙羞，实在是没法活在这世上了！」 围观的大臣家女眷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呀，打谁家的女儿不好，非要打丞相的千金。 丞相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大臣，朝中大臣也以罗丞相马首是瞻。 打了他的女儿，若没有合适的说法，岂不是打了罗丞相的脸？皇上那边也不好说过去。 顺平王现在是空有头衔，没有职务，没有权利，身份地位都比不上罗丞相，可以说就是一个平民给了个身份而已。 但他确确实实是太上皇的亲儿子，这就难办了。 太后心道，这个江承雪怎么这般不让人省心？ 那边皇后开口：「顺平王夫人，你可知错了？」 江承雪道：「罗小姐先开口侮辱了家母，我这一巴掌何错之有？」 「呵，我如何侮辱你母亲了？我不过说了事实，你母亲就是一个歌姬而已，难道不是吗？！」 女眷们交头接耳更甚，女人们在后院里闲的无事，就喜欢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早就知道皇上册封的这个顺平王不仅是个商人，娶了个歌姬之女，但明面上大家都不敢说出来。 同朝为官，说话做事都要分外小心，生怕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相府小姐就是直爽大胆，直接就把这层遮羞布给捅开了，惹得女眷们看戏之心渐浓。 大家都想看看这叫江承雪的女子该怎么收场？ 「没错，我娘亲是个歌姬，我不仅是歌姬之女，也是商人出身。那又如何？」 「我娘亲已经去世，在逝者身后恶意评论就是大不敬，我若忍得下这口气，便是大不孝！」 「再者，罗小姐明知我是顺平王之妻，却故意挑衅辱骂，这难道不是以下犯上？以小犯长吗？我倒觉得，罗小姐不是想辱骂我，真正想要辱骂的是我相公顺平王！」 「啊——」 罗夫人压着声音惊叫一声，这罪名可就大了，这女子所说，自己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反驳。 罗玉莹也觉得有些头晕，她那会儿可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得这女人身份卑贱，自己又没有动手，哪有歌姬之女掌击宰相之女的道理？她还以为自己是绝对占理的。 可被江承雪这么一说，她自己也慌张起来了。 尤其是，这女人居然胡说，居然诬陷她辱骂顺平王，这真的让她有些害怕了。 「没有！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开口大声辩驳。 第529页 江承雪瞟了她一眼，又对上位的太后与皇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此事关系到我夫君，我想请太上皇和皇上为我做主！」 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吗？那就闹呗！ 罗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这女人是真敢呀！ 她一个妇人，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前边朝廷那些微妙的关系，她有些难以把控。 相府的面子是奋力争取……还是向后退上一步……她实在无法做决定。 「吵什么？吵得人头疼！」 这后院女人的事情，一半向理一半偏情。 她也跟罗夫人一样，此时不知道应该偏向宰相家的，还是袒护顺平王家的。 一般来说，哪边更重要就偏向哪边，现在谁来告诉她罗宰相和顺平王，哪个更重要？ 揉了揉太阳穴，听到皇后说：「母后，既然两边都有错，罗小姐一时口快说了不得体的话，有心无意，但也不该挨巴掌。不如顺平王夫人赔个不是，这个事情就算结了吧？大家何必把关系闹得如此难堪？日后如何相见？」 罗夫人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全凭皇后娘娘做主。今天这事小女确实也有些不对。」 江承雪道：「我不服，绝不会赔不是。」 旁边看戏的人群中有人说道：「别不识好歹了，你是个什么身份啊？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吧！」 「是呀，得了便宜见好就收吧！」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怒气沖沖的男人的声音：「谁欺负了我夫人？」 周泽勛身高马大，往一堆女人中一站高出一大截，显眼得很。 伸手就把江承雪揽进怀里，好像他娘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肖夫人和女儿跟在后头，旁边还站着肖应棠。 肖应棠悄悄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二人怎么就把一个简单的宫宴弄得轰轰烈烈的呢？ 江承雪逻辑清晰简单明了的把事情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周泽勛越听越是横眉竖目，虽是微微垂首，却把周围的女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太后和皇后也悄悄地相互看了一眼，这顺平王他们是第一次见，这眉眼这气势，比皇上更像太上皇。 还没等谁说上一句，便听到宫人传话：「太上皇——」 太上皇大步流星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太后与皇后赶紧起身，让出主座。 那边罗丞相也快步走到人群中间，对着上头行上一礼。 「好好一个宫宴，怎么就搞成这般乌烟瘴气的？！」 太上皇怒气很大，才训斥过儿子，这边就又给他添堵。 他身边宫人已经弄清了事情原委，赶紧上前把江承雪刚才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罗玉莹这会也不敢大喊大叫，心里有些害怕，赶紧上前：「禀太上皇，玉莹真的不知道她母亲已经逝世了，并非有意说那些话。」 周泽勛哼道：「罗小姐，我夫人的母亲在世与否又有何关系？你诚心想羞辱我夫妻二人何患找不到千千万万个理由？！」 罗丞相拱手：「顺平王言重了！是在下教女无方，还望海涵。」 太上皇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事情清晰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了，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 说完，起身便走。 大家急忙恭送太上皇，心里又跟发现新大陆一样。 以后可不能得罪顺平王和他的女人。 太上皇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但偏向顺平王二人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第445章 放任了 太上皇一走，场面一度尴尬。 太后与皇后也起身离开。 太上皇的意思很明显了，罗玉莹做错事情在先，江承雪没有错。 罗丞相的脸色泛青，罗玉莹又怕又委屈，过来跟老爹寻安慰：「爹，我这巴掌就白挨了吗？我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说着捂着脸开始掉眼泪。 「你闭嘴！」 罗丞相呵斥一声。 对周泽勛夫妻微微点头，转身就带着妻女离开了。 其他女眷们也赶紧三五成群，慢慢走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也回吧。」 江承雪道，看看有点受到惊吓的肖家人，笑道：「我们回去吃点果子压压惊，刚才真是吓到我了。」 肖夫人心想，我可没有看出你被吓到了，倒是她自己，吓得赶紧去找自家男人了。 这一个小插曲却产生了蝴蝶效应的作用，家里的女眷回去就给自家男人说了，这些朝中大臣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头的心思和观察朝中局势。 皇上之下便是丞相，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如今朝中的各位大臣还要依靠丞相来稳定团结，驳了丞相的脸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这个顺平王在太上皇心目中的位置，是高于丞相的。 虽然说坐在皇位上的是皇上，但是大家都知道太上皇才是一言九鼎的那个。太上皇的性子群臣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心疼自己儿子，但作为一朝之主为了大局是不会偏袒自己人的。 很明显，在太上皇心里，顺平王的位置要高于罗丞相，也就是顺平王的重要性要高于罗丞相。 众人以为明日上朝，顺平王的身世就会公布了。 谁知道并没有，不过公布了另外一个消息，顺平王愿意再出四十万斤军粮。 第530页 众人恍然大悟，就算不因为他的身份，就是这四十万斤军粮也够罗丞相将那委屈咽下去的。 之后朝中就没有再提起顺平王，就感觉皇上真的只是封了个徒有虚名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 太上皇对自己这个儿子基本上是放任了，这儿子十万个不想要这天下，又将自己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弄得满朝皆知，大有跟他对着干的样子，与其弄得父子仇目……这儿子还能给朝廷提供几十万斤的军粮，解决燃眉之急，对稳定朝廷功不可没……罢了，暂且就这样吧。 江承雪这边也乐得清闲，罗玉莹肯定不会再想着往周家嫁了，周泽勛也没有天天往宫里跑。因为周泽勛答应再给朝廷四十万斤军粮，所以这几日都在地里种地。 这次种麦子，下次种水稻，再下次种大豆，反正就是轮着来。 住了几日，周泽勛和江承雪还去拜访了一下张老爷，之前说好拆墙再建的费用由周家出，这次就想过来把这一笔帐给结了。 谁知道张老爷却哈哈大笑地一摆手。 「不用，老夫我又不是铁公鸡，这点银子还是能够自己出的，以后不提这一茬了。倒是——你们若是能再送老夫几桶好水，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上一回二人送来的那桶水，他约了爱茶水的友人没有两日就喝完了。 他不过是因为有好水，所以找友人尝尝，哪知道友人脸皮厚，喝了一次第二日第三日又都不请自来，他想留也留不住。 喝完了那桶水，那几个还不满意，整日追在屁股后头问啥时候还有。 张老爷脸上很是嫌弃这些朋友，心里却乐开了花，正想着找个理由主动去拜访二人呢，他们就来了。 不仅来了，还又拎了一桶好水来。 对爱茶的张老爷来说，再也没有别的礼物比这个更好了。 周泽勛道：「张老爷不必担心以后没有好水好茶喝，巷子里面下个月就能完工，到时茶楼对张老爷免费，尽管喝就是。」 「好啊！」张老爷听了更加高兴，道：「既然你们要在那巷子里面开茶楼，那这供茶的差事交给我如何？老夫保准把最好的茶叶留给你们！」 「这是当然！」 张老爷的意思，那墙都拆了，地面也不能寒碜，那一段路由张家负责，全都铺上雕花青石板。 费用也都由张家全出。 这对周家来说是件大好事，张家将那面墙修得那么好看，费用远超江承雪的预算，加上这地面，可以说，周家省下了好几百两银子，而且又获得了最佳的效果。 两人就打算回云州城去了，京城这边让陆先生负责，其他人辅助，他们很放心，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让他们去肖府找肖大人帮帮忙，还是不行就直接送信给他们。 离开京城前，周泽勛和江承雪又提着鸡鱼和水果进了一趟宫，不为别的，就是要带肖太妃一起回去。 太上皇还是挺喜欢肖太妃的，大概是因为她为自己生下一个儿子的原因吧。 但又因为这个儿子实在太不听话，太上皇最近对肖太妃又爱又恨，爱她的温柔识大体，又恨她生的儿子气得自己肝疼。 这二人来跟他要人，他心里就不舒服，但是又很是无奈。 这儿子说得没错，意旨是他自己下的，不好出尔反尔。 再说，他也看出来了，肖太妃在宫中过得就是没有在云中城的娘家开心。 这些年亏欠她太多，他原本想着接她回宫好好补偿，但是各种好东西赏赐到她手中她好像也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不舍，但他还是决定放手，反正云州城也不远，到时候想她了，让她回宫，或是自己出宫散心也都算方便。 便准了。 又冷着脸提醒道：「你们自己答应的军粮不要耽误，君无戏言，既然已经在朝堂上公布出去，就没有收回的余地，若是完成不了，我想偏袒你们也不行，到时候非要治你们个罪才能服众。」 「父皇放心，粮食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肖太妃回娘家，这一次就比上一次要隆重得多，宫中出了侍卫，出了马车，还有太上皇和皇上赏赐给肖太妃娘家的东西。 上一次还只是肖大人自家马车载着肖太妃回去的，谁也不知道，东西也没有带两件。 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变化真大。 第446章 两个都还是孩子 离开京城前，江承雪就给三娘柳氏做好了安排。 请陆先生多多照顾母子两个。 柳氏在后院里面住了十来年，比一般的女人家要娇贵点，孩子又是要上学的，也需要有个父亲辈的男性当个成长模板。 陆先生在各方面都合适，就请他多操点心。 柳保尚来了，帮他找个学堂。 柳氏以后是鹿儿巷里边的一个掌柜，现在鹿儿巷正整修，她一个女人不必去参与，就给大家做个饭吧。 至于母子二人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就是两个东家之前住的那宅子，都租下来了，可以住一年。 陆先生听了，一脸苦相。 「东家，你们这样安排不太妥当……不如叫柳娘子晚一个月再来，我一个鳏夫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柳娘子一个女人扎在一堆男人当中，恐怕要被人说三道四。」 「有什么好说三道四的？三娘性子好，干活也利索，有她帮你们做饭，你们也不用自己麻烦。陆先生，你也知道三娘在云州城不好待下去……反正，三娘母子就交给陆先生照顾了。」 第531页 陆先生：「……」 他一个男人怎么照顾？这群……不方便啊！ 江娘子却不由分说把这责任就推给他了，完全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们二人与肖太妃同乘一辆马车，他们自己还跟了一辆马车，里面装满了东西。 出了城门，肖太妃撩开车帘向后头望去。 京城高大的城门正在远去。 江承雪也伸头往那边望去。 「娘，京城这地方，以后你想回来了，带上我娘，你们一起回来逛逛，还挺好玩的。」 肖太妃本来有点伤感，被江承雪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给惹笑了。 「好。听说你们弄的那巷子下个月便要开张，我也真有些期待。」 从商就从商吧，也挺好的，两个孩子都挺开心。 这几日在宫里待着，被太上皇唠叨儿子不求上进，不以从商为耻反以为乐，弄得她都心慌了。 现在从宫里一出来，离开那个环境，看着道路两旁盎扬的春意，她心里也豁然开朗。 这一辈子她已不求荣华富贵，孩子从商又如何，虽入不了上层人的圈子，却也活得痛快。 回去途中因为照顾肖太妃的身子，走得很慢。 慢也有好处，有时候下车休息，江承雪就喜欢提着小铲子去路边挖些乱七八糟的植物，比如那些开着漂亮小花的野草，才冒出一个头来的小树苗，基本上见着什么挖什么，连最常见的狗尾巴草都挖了几株回去。 有些树苗有点大，他们自己赶不及挖，还从后面的马车里面翻出工具，让随从的皇宫侍卫帮忙。 肖太妃完全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在搞什么名堂，但见二人开心，她便也觉得心态年轻了许多，这些脏兮兮的幼稚的事情也变得有乐趣了。 她挽起袖子帮忙，问道：「你们要这些做什么？」 儿媳便神秘一笑：「丰富植物的多样性。」 肖太妃听不懂。 但也没关系。 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回到云州城。 到城门口不远处，江承雪撩开车帘指着一条小道：「娘，这条路过去就是小沙地村，以后那里可好了，有山有水……阿旭，兔子！」 江承雪惊叫，那一窜而过的可不就是一只灰兔吗？！ 神奇的生命！ 大旱三年，连树木都干死了，鸟兽也看不到。大旱过去了，春暖花开，树绿了，草活了，动物们也凭空冒出来了！ 周泽勛也掀开帘子，往外望去，笑道：「想吃兔子了？」 江承雪：「是，也不是。」 是，如果有兔子谁不愿意吃？ 不是，如果逮到兔子当然先放在空间里繁殖。 周泽勛秒懂她的意思，点头：「既然有兔子，猎户们应该也都开始捕猎了，我到集市转转，让猎户们给我们逮几只活的。」 肖太妃都不免有些羡慕。看着江承雪指的那条小道：「改日我约你们小娘去这小沙地村转转，现在时间多，啥都想看看。」 江承雪道：「明天就能去吧，现在春天正是踏青的好时候，说不定小沙地村还能逮到几只鸟。」 肖太妃人不住就笑了，这儿媳看着也不是跳脱性格，但总能时不时蹦出两句不靠谱的话，一个当了娘的女子，一会儿想捉兔子，一会儿想逮鸟，还是个孩子呢。 关键是—— 周泽勛点头就同意，「正好明天去看看小沙地村的进度，带上几个箩筐，带点谷子，就算别的鸟逮不住，麻雀总能逮住两只。」 两个都是孩子。 「不过，到小沙地村的路也太破了，阿旭，我们把这路也修了吧？」 第一次去的时候才化雪，一路泥泞，鞋子都拔掉了，若是下雨天，马车肯定都走不了。 自己说完便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一出口就是花大钱，前面花钱的项目还没有结束，尾款还得想办法去筹。 「修路的事情还是先放放，等我们有钱的时候再说。」 周泽勛松了口气，还真怕娘子气血上头要把修路的事情也一起进行，目前他是觉得有点吃力的。 笑：「我们赶紧想办法挣钱吧，京城那边可不好拖帐。」 肖太妃听出问题来了，关切道：「你们还欠了银两吗？我这边倒是有一些，你们拿去用，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 周泽勛正想拒绝，他们差的银子多了，再说娘亲攒点银子也不容易，怎么好—— 江承雪却一脸兴奋地答应下来：「真的吗，娘？那我们就不客气啦，正愁银子的事情呢！」 周泽勛便把口中的话咽下，但还是觉得不太妥，感觉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无能，自己都成家立业了，还要靠父母。 关键是，娘子感觉也不是缺娘亲这份银子，就有点奇怪。 半个月没回来，城外慢慢熘达，进了城就归心似箭。 不过还是先将肖太妃送到肖府，肖府两位老人家想留他们吃饭，不过二人赶着回去看孩子，便急忙爬上自己的那辆马车，周泽勛驾着车回了桂花巷。 第447章 我们不累 回去路上周泽勛问起为什么要接受娘的银子。 「雪儿，我觉得我们想想办法应该是可以筹到最够的银子的，娘这边的银子还是叫她自己存着吧。」 钱么，还是存在自己手心里安心，他是想让母亲安心，也想让母亲看到自己一切都好，她不必担心。 第532页 江承雪跟周泽勛坐在车前板上，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还出了一层汗。 「我们倒是也不差娘的银子，不过你看娘把她的钱匣子交给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开心？我就是觉得你从小到大不在她身边，她可能会觉得没能为你做什么，你要是拒绝，娘心里可能会难受呢。」 周泽勛一愣，刚才接过钱匣子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太注意母亲的表情，现在想起来，她确实异常开心一样。 「又没有关系，娘现在又不愁吃穿，我们过段时间再把银子还给娘就是了。其实，有了娘这些银子，我们也轻松很多，心情放松做事情会更加顺利。」 「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有为我娘考虑到那么多。」 周泽勛的心里觉得很温暖，因为娘对自己的心意，连付出都是喜悦的，也因为自己的娘子处处为自己着想。 说话间就到了桂花巷，外边马蹄声一响，女院的门就打开来，春花探头一看，面露喜色，欢快叫道：「周公子，江娘子，你们回来了！」 又回头沖里头大喊道：「咱们东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 女人们和孩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来迎接。 周泽勛跳下马车，又转身将娘子抱下来。 「我们回来了，家里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吧？」 孙氏笑道：「哪能有什么事情啊，都好着呢！」 丁氏却道：「哪没有问题，有的！」 孙氏一愣，有问题？她不知道啊！ 丁氏严肃的脸一下笑起来：「我们周家的生意太好了，最大的问题啊，不就是东西不够卖嘛！」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嘻嘻哈哈笑起来，「对啊，我们周家的生意可好了，豆芽豆腐豆皮，啥都不够卖！」 半个月不见，大家好像变得更加开朗了。 到了中门，发现院门上挂着锁。 孙氏解释：「今天天儿好，老爷夫人春芽抱着孩子去小沙地村了，夫人抱着孩子去玩，哦，两头狼崽子都一起带去了呢！」 将车停在门口，江承雪去了女院，周泽勛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全是女人的院子，就坐在马车上等，反正郑通差不多要下学堂了。 女院这边更加拥挤了，院子里面搭了棚子，挨着砌了好几个灶，铁锅也添了几口，这是用来做腐竹的。锅里烧着，锅上面形成一层膜，用筷子挑起来挂在前面的晾干上。反覆循环。 另一边有两排大架子，上面一层层的都放着扁扁的簸箕，里面发的豆芽。 剩下的一匹马也在院子里面，做着牛的工作——拉磨，委屈巴巴的。 屋里头做着豆腐豆皮。 整个院子都飘着豆制品的香味。 一回来，大家都赶紧去干自己的活，一个个手脚麻利地跟不知疲倦一样。 三个孩子已经摆脱了饥荒带来的恐惧，见过了东家又开始在院子里面追逐玩乐。 一派繁忙积极的样子。 想想自己的铺子里卖的豆制品都是这个院子里面产出来的，这几个女人确实太忙了。 就算这样忙，还是不够卖。 「你们每天忙到什么时候呀？」 「亥时左右，老爷将价格往下调了些，铺子也多了两家，比之前就要忙一些了。」 「我跟你们周公子去了京城你们一天都没休息吧？」 「休息什么呀？这生意这么好价格又高，要不是睡觉，我们真想从天亮干到天黑，再从天黑干到天亮呢！」 江承雪笑得无奈：「这样可不行，得有个好身体才干得动，我看要么这两天我们家铺子全都关门，你们好好休息一天，也去城外走走踏踏青。」 「那不行！」 女人们反而着急起来，七嘴八舌道。 「老爷夫人给我们伙食可好了，也喊我们休息，是我们自己不愿的。」 「对呀，我们也知道再过些日子这么好的价格就没啦，我们愿意累一点。」 她们当然愿意累一点，东家一家人都好呀，她们盼着东家的日子过的更好，那样她们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好。 「江娘子，你就放心吧，我们身体可好了，这活也不累，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可精神了。」 「钱哪能一次挣个够？身体要紧，该干活的时候好好干活，该休息还是得休息的。」 就听门外头阵痛的声音欢天喜地：「大哥，你们回来啦——」 江承雪笑：「那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 孙氏等人又停下手里的活，往围裙上面擦擦手。 「要我们帮忙搬东西不？」 「那倒不必，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你们忙吧，今晚上给你们加餐。」 马车赶入中院，郑通高兴得手舞足蹈，就想往马车里面钻，每次大哥大嫂从外边回来，总会带回来一堆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高兴的跟过年一样。 却被周泽勛拎着后背的衣服提下来。 笑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跟个猴一样？」 「哪里像猴了？谁爬马车不都像猴一样嘛！」 「去，去给马餵点水，给点草料。」 阿通迫不及待，看到大哥把大嫂扶进车厢，他一边喊着：「大哥，你等等我呀！」 一边跑进屋里打了大半盆水出来，又急急忙忙去抱了一抱绿油油的草丢在马匹面前。 第533页 「你在下面接着。」 周泽勛堵着车门，江承雪将东西递给他，他则递给弟弟。 先拎出来两只母鸡，又拎出来两只大公鸡，都是活的，又重又精神。 「大哥大嫂，我们有鸡吃了！」 阿通喊完，一伸手又接过两条肥美的大黑鱼。 「鱼！」 然后又是差不多十斤重的猪肉。 「肉！」 接着是一大篮子，阿通拎在手中眼睛都直了。 「果子！」 第448章 让你吃个够 最后，江承雪又拎了两条鱼，两只大公鸡出来。 「好了，没别的了，车厢里面只剩鸡蛋了。」 鸡蛋都是一筐一筐的，她搬不动，把手中的鱼和鸡递给阿通，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剩下的，交给这二人。 里面搬出10筐鸡蛋。 阿通的口水直接流了出来。 「嫂子，这么多？我们晚上吃炒鸡蛋好不好？家里有好多花生油呢！」 鸡蛋最好吃的做法当然是炒鸡蛋了，那油烧的热热的，鸡蛋用筷子打散了，全都倒进油里，就会「噗」的一声泡起来，那样子可好看了！ 当然味道也好闻，能把人的口水勾得哗哗往地上流。 不过这种美味他就吃过一次，要想吃，还得求嫂子，自己娘是靠不住的。 「行啊，今晚上保准让你吃开心。」 江承雪一边说一边拿着剪刀犹豫着要不要把六只鸡腿上的绳子剪开。 院子里面种着菜，长的正好，绿油油的，这六只鸡一下地，肯定给刨得乱七八糟。 阿通就指着瘫在地上的鸡，试探着问道：「那……鸡也能吃吗？」 江承雪：「吃！给你做大盘鸡吃！」 对了，大盘鸡。 等会儿空间里再拿点土豆和辣子出来。 「真的？」 「真的，再炖个鱼。」 阿通：「……」 嫂子这不会是逗我玩呢吧？ 看看嫂子的表情，不像是逗他。 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就宰鸡？」阿通狡猾地试探。 江承雪笑起来：「行，你自己来挑，母鸡留下，要下蛋的。」 阿通乐得一蹦三尺高，嘴里哇哇叫了一通，然后就蹲着跳鸡去了。 江承雪则又钻进车厢里面，没一会儿又从搬空了的车厢里面提出一个篮子来。 阿通的眼睛和脑子都不够用了，手里掂量着大公鸡的重量，张口问道： 「嫂子，篮子里面又是啥呀？」 「从京城带回来的菜，晚上一起做在鸡里面。」 绝对了！ 阿通的眼睛冒着光。 今晚上绝对有鸡吃啦！ 「阿勛，等下送一只鸡，一条鱼到肖府。」 「好。阿通，你跑一趟，给肖府拎一条鱼，一只鸡去。」 「好！」郑通跳起来。 只要晚上给他鸡吃，现在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周泽勛从大公鸡里面随便拎出来一只，至少有个四五斤，又拎了一条鲢鱼。 大公鸡剪着翅膀，绑了腿，放进篮子里面，鲢鱼包了布放在旁边，上面用油布盖着。 「你现在就送去吧，路上别跟人炫耀，快快的去。」 阿通不满：「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懂的，我一趟就跑过去，路上不跟别人说话。」 江承雪还有点担心阿通拎不动，就见他提起篮子跑得飞快。 「宰鸡吧，看把阿通高兴的。」 周泽勛的心情也很好，还是回到这个家让人心情愉悦，处处透着熟悉温馨。 道：「等等吧，等阿通回来。」 男人最了解男人，宰鸡的时候当然想要在旁边盯着看。 十筐鸡蛋，留些自家吃，剩下的都要拿去卖。 要卖的当然不止这十筐鸡蛋，还多着呢，到时候再找家铺子偷偷放进去。 收拾好的鱼留一条，肉今天就不吃了，一起放进地窖里去。 地窖当初挖得很深，门口挂着棉帘子，洞口也盖着棉垫子，所以里面的温度保持得很好，仍然像寒冬一样。 这不就是一个大冰箱吗？ 真好！ 江承雪提着灯，周泽勛把肉和鱼放进大缸里面，缸里面居然还剩下一些肉。 他把老肉拨拉到一边，新鲜的放另一边。 盖上盖子，又拉着娘子提着灯在地窖里走了一转。 冬天的时候看这些冰砖，觉得就那样吧，现在外头开始热了，看着这些冰砖便觉得十分稀罕。 「不知道这些冰能卖多少银子。」 周泽勛自言自语，心里猜测着。 「也卖不了多少银子，也就几十两，一百两还不知道能不能卖上呢。」 江承雪给他扫兴。 当初打算卖冰的时候，还穷得叮噹响，几两银子都觉得老珍贵了，现在不同，几十两银子都觉得太少了。 周泽勛笑道：「那也好，以后银子不会像之前那样好赚了，我们可不能看不起这几十两银子。」 江承雪：「也不一定，日子好过了，有钱的人就想要花钱了。」 她拍了拍冰砖，这地窖里面的冰砖肯定不能全部卖掉，卖完了，这大冰箱可就没了。 再说，说不定自家铺子都不够用呢。 第534页 虽然自己空间里面的冰块可以迅速往这地窖里面补充，不过怕吓着家人，指不定他们还以为这地窖里面有鬼呢。 最好还是学会造冰的技术。 两人穿得少，在里边没呆一会儿就冻透了，赶紧爬出来。 看看天色，也不是很早了，江承雪先把米饭焖上。 拎了一条大肥鱼到隔壁女院，让她们今晚就把鱼和豆腐炖着吃了。 女人们一边高兴一边推让：「不了不了，这么大的鱼东家你们自己留着吃，我们吃小点的就行。」 阿通不上学的时候，会跟着别人去城外河里捞鱼，偶尔捞上来一两条，她们也跟着沾光。 「没有小的了，今晚就赶紧弄了吃吧，明天鱼就坏了。」 女人们也不敢推脱，这会儿江承雪不是来给她们做样子，做客套的，语气神态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谢谢，谢谢江娘子。」 「你们早些弄饭吃，今晚早些休息。」 大家又是连声道谢，将她送出院门。 阿通前脚回来，郑伯路三人抱着孩子也到家了，因为带了孩子去，所以今天回来得格外早，怕天黑了路上出问题。 一回来就发现了惊喜。 杨氏叫道：「你们可想起回来了，不是说过两天就回来吗？这都多少天了？」 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嘴角却要咧到耳根上了。 江承雪跑着过去，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嘻嘻一笑，「娘，你是不是想我们了？」 一边不受控制地在儿子肉嘟嘟的脸上亲了又亲。 「狼亲！狼亲！」 小拾宝也想她了，乐得咯咯直笑，伸着胖乎乎的小爪子手舞足蹈。 江承雪又气又乐，纠正道：「乖，是娘亲，不是狼亲！」 「狼亲！」 「娘亲！」 「狼亲！」 「……」 自己儿子该不会是个大舌头吧？ 算了算了，人家都没满周岁呢，不能太着急。 周泽勛也凑过来，「儿子，叫爹。」 「爹——！」 声音奶奶的，真好听。 第449章 花得多挣得也多 郑伯路将背上的背篓放下，面的两只小狼崽便呜呜叫着，自己沖翻了背篓跑了出来。 狼比人长的可快多了，半个月不见，毛髮更加浓密，体型也大了一圈。 「爹，你都晒黑了。」 郑伯路还没来得及张口，杨氏便道：「那可不是嘛，这春天的风厉害得很，不晒太阳吹个风都能黑，再说了这几天太阳老大的。你们带了鸡回来啊？」 说到鸡，杨氏乐的声调都变了，急匆匆蹲在地上去拎那些鸡。 「真好真好，啧啧啧，咋就有这么好的鸡呢？到底谁家有本事把这鸡养的这么好呀？」 郑伯路：「我们以前吃掉的那几只鸡不也一样长的很好吗？」 阿通叫道：「娘，大哥大嫂还带了鸡蛋，带了肉，带了鱼回来呢！好多好多鸡蛋！」 「还带肉了？怎么还带鱼回来呢，想吃鱼了就让老三去河里捞就是了，京城的东西贵吧？家里鸡蛋还有点……这母鸡好呀，我摸着屁股里面有蛋呢！」 「那算什么，娘你来看！」 阿通拉着娘进屋去看那十筐鸡蛋，那母鸡屁股里的有什么稀奇的？！ 果然，杨氏惊讶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这么多？咋搞了这么多？」 江承雪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要拿去铺子里面卖的，娘，这不算多，后头还有呢！」 那边春芽道：「嫂子，你们是不是把肉放在地窖的啊？」 「是啊。」 「我去看看去！」 开心！ 周泽勛道：「娘，我们今晚上打算炒只鸡，炖条鱼，雪儿把米饭都焖上了。」 杨氏瞪着眼睛，一只鸡一条鱼，他们一家才六口人，外加一个小奶娃娃，吃这么多？太奢侈了！ 阿通提醒：「还有炒鸡蛋呢！」 周泽勛点头：「对，再炒个鸡蛋，弄个绿菜。」 眼见着老母亲又要说啥话了，阿通赶紧道：「是嫂子答应要做的！」 杨氏：「……」瞪了老三一眼，这混帐就知道拿他嫂子压自己。 不过这招真好用。 杨氏转头对江承雪道：「雪儿，少弄点吧，吃不完的，过两天再弄？」 江承雪道：「娘，不多，一条鱼我们自家人就能吃完，鸡我想着给隔壁孙氏她们送点过去。就算吃不完，我们不是有地窖嘛，放在里头不坏的。」 杨氏：「那倒是，隔壁几个最近也够累的……行吧，做吧，当家的你选只鸡宰了吧。」 她才不选，心疼死了。 杨氏便去弄鱼。这是一条鲈鱼，好大一条，她特意把鱼肚子上没有刺的那一块割下来，这要单另做给拾宝吃的，小孩子吃的东西不能跟大人的混在一起做。 郑伯路取了隔壁男院的钥匙，将马车拉了过去。 杨氏喊道：「春芽你拿砂锅去隔壁院子给拾宝熬点米粥，我把这鱼肉剁碎了拿去煮在粥里，小孩子吃多点鱼，长大了聪明。」 春芽最近变白了，因为基本都在家里帮忙做豆腐，没怎么出门，女孩子一白就显得秀气好看许多。 刚才下地窖去看了嫂子拿回来的肉，脸蛋一只粉扑扑的，眼神都压不住心里的快乐。 第535页 「哎，娘，我这就去！」 「春芽，你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看。」 江承雪抱着孩子招唿春芽进她屋子。 「什么东西啊，嫂子？」 将孩子往床上一放，从被子底下拿出一个小包包，笑道：「喏，你自己瞧瞧喜不喜欢。」 「是什么呀？」 春芽心里大约知道是给她出嫁的陪嫁，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羞涩的。 小心翼翼掀开一看，脸就震惊地僵住了。 「嫂子……金的？」 「嗯，金的。金簪子是娘让我给你买的，这镯子，是我跟你哥的心意。喜欢么？」 小妮子呜呜呜地就哭起来了，哭了一会儿就笑起来，鼻涕都擦到袖子上了。 「怎么还哭呀？」 「嫂子，我这辈子都没有摸过金的东西呢，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呜呜呜——」 原来是太激动了，江承雪笑道：「傻瓜，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以后你嫁过去了好好跟水生过日子。」 「好！」 「金的自己藏好，别谁都告诉。」 「知道的，嫂子。」 「就给你看一次，下次到你成婚的时候再看了啊。」 她也想给春芽一个惊喜的，奈何自己憋不住，就想先给她看看。 春芽对这两件金首饰爱不释手，摸了半天都摸不够。 杨氏喊道：「春芽，喊你给拾宝煮饭，你人呢？」 「诶，娘，我现在就去——」 一边喊一边捨不得地将首饰还给江承雪，「嫂子，你真好！」 「自家人嘛，要不是有你跟娘带着拾宝，我都不敢出远门。」 「拾宝很乖的，可好带了。嫂子，我煮饭去了呀！」说完，念念不舍地看了看她的嫁妆，然后欢快地出门去了。 江承雪收起首饰，又去找杨氏，杨氏正在「哆哆哆」地将鱼肚子上的肉剁成肉泥。 江承雪抱着孩子在旁边围观。 「娘，我帮你给春芽买了个金簪子，倒是春芽成婚的时候，你交给她呀。」 江承雪买这些的时候只想着给春芽陪嫁，刚才又想到，这陪嫁的嫁妆娘亲得占个大头，她一个晚辈压过太多不好。对春芽来，来自父母的厚重嫁妆也有特殊的意义。 所以过来跟娘通一声，怕春芽马上过来问，老母亲还什么都不知道。 杨氏握着刀顿住了：「金簪子？」 「嗯，反正我们家现在有钱了，能给春芽陪点好的就陪点好的。」 「唉……」杨氏手里的刀又慢慢动起来，眼眶都红了，「雪儿啊，我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功德事了，这辈子怎么就尽走好运呢。」 「娘，那不是我们一家子一路走过来的嘛！等吃完饭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好啊！」 杨氏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这丫头……就大手大脚花钱吧！」 「花得多，挣得也多！」 「是是是，反正你们两个说什么，我都觉得对！」 第450章 这个不能吃呀 江承雪指名点姓，这鸡得让给她来做。 听说鸡要炒着吃，大家都很感兴趣，以往吃鸡，为了多吃一口，都是炖汤，多一口汤也是多一口啊。 这炒鸡不一样，不仅费油，各种调料也加得多。 春芽抱孩子，郑伯路给餵饭。 杨氏剁鸡，阿通削土豆皮，周泽勛有点无聊：「我做点什么？」 江承雪：「你到地里边拔点绿菜，凉拌了吧。」 杨氏：「那他怎么会？阿勛，你不管了，我这边搞完就去弄。」 周泽勛：「娘，你不急，我去弄，我会。」 杨氏：「？」 他怎么可能会？ 事实是他确实会，做出来的凉拌菜还尤其好吃。不仅杨氏，除了江承雪和小拾宝，家里其他人都傻眼了。 阿通：「大哥，京城真好啊，去一趟啥都会了！我也去一趟京城，先生教的功课是不是也都全会了？」 周泽勛毫不客气：「你就别做青天白日梦了，哪有不费劲就学会的事情？好好用功吧！」 「大哥，大嫂下次去京城，也带我去看看吧？」阿通央求。 「可以。」 「哦——，太好了！」高兴得双手握拳，向上捶了两下。 杨氏气得牙痒痒：「当家的，这孩子怎么就一点成熟不起来？一点稳重的样子也没有！」 江承雪倒很喜欢郑通的性子，该干事情的时候干事情，该玩乐就玩乐，心性单纯，又乐观开朗，咋唿的样子有点母亲的影子，但又没有母亲那般事事操心。家里有这样一个人，很是欢乐呢。 家里就只有一口铁锅，江承雪就说要去隔壁，隔壁的男人们都到京城去了，整个院子都空着。 「哦！差点忘了这个事情，雪儿，隔壁小五住着呢，他们家太小了，孩子又吵闹，他就求了我们让他住隔壁，这孩子真不错，比老三爱学习多了。」 阿通不服气，撇着嘴：「娘，人家那是为了讨媳妇才那么用功的。」 「那也比你强，你看你小五哥，虽然认字没你多，本事可比你大多了，你好好跟着学学！」 「知道了，知道了！」 江承雪笑道：「正好呀，让小五去接阿楚过来，今晚都在我们家吃吧！」 第536页 杨氏又笑道：「还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呢，小五家里上樑大夫家提亲了，人家梁大夫二人应允了！」 江承雪惊喜：「真的？」 周泽勛都愣了：「这么快？」 最开始他是不看好这一对的，二人相差也太多了，没想到居然成了？ 杨氏乐呵呵道：「我就说小五有本事嘛，连阿楚这样的姑娘都能娶到。不过也是他运气好，阿楚的年龄大了，又天天往外头跑，家里担心啊，也不敢拖，定了亲，让小五早晚接送外面也说不了闲话。」 郑伯路还挺看好这一对：「这二人很般配，现在小五的条件差一点，但不出五年他就能今非昔比了。」 杨氏：「反正就是成了。」 江承雪干脆直接让阿通去找两人，让他们回去给家里说不在家吃饭，让他们过来吃，顺便问问城里铺子经营情况还有女馆的准备情况。 「好嘞——」 郑通脚底抹油似的就跑了。 就听春芽在屋里「啊」的叫了一声。 然后端着一个簸箕苦着脸出来。 「娘，这豆腐忘了吃，都坏了！」 杨氏一听也啊了一声，不相信，过去一看，也苦着脸：「这都放几天了？你咋也不提醒我一声，好端端的东西放坏了不吃，这是造孽！可惜哟——」 江承雪：「娘，坏了就坏了吧，以后多注意就是了，我看这样，用砂锅炖鱼，铁锅里面的米饭就舀出来，我来炒鸡。」 然后眼睛一瞟就看到簸箕里面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团。 「啊！」 她也喊了一声，急忙冲过去，从春芽手里抢了簸箕，生怕晚了就被春芽给倒了。 「嫂子？」 「臭豆腐，我的臭豆腐呀！哈哈！」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看，这是怎么了？ 江承雪高兴坏了，她可是臭豆腐爱好者，这是终于可以吃上臭豆腐了？ 春芽担心道：「嫂子，这个坏了……」 「没坏，这是好东西。」 看这个毛毛，挺吓人的，其实是一种有益菌呢。 「春芽，你把这个拿回去放好，我明天给你们弄好吃的。」 「吃？！」 一家人吓坏了，这豆腐发霉发成这个样子，还吃？不要命了？ 「雪儿，你可别吓娘，这东西吃不得，要吃出问题来的！」杨氏小心劝道。 「娘，你放心吧，这个我以前吃过，不是发霉，这叫发酵，好吃呢！」 大家心里忐忑不安，一脸惊恐。 江承雪觉得不好，他们该不会趁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丢掉吧？那可不行。 伸向春芽的手又收回来，「我放我屋里吧，今天先不弄。」 说完赶紧进屋把豆腐连簸箕一起放进空间去。 屋外，郑伯路严肃地对周泽勛道：「阿勛，你看着些雪儿，吃的东西不能瞎胡来。」 周泽勛心里也慌，急忙点头：「好，爹，我知道了。」 赶紧进屋里找娘子，发霉了，还是不要吃的好不好？ 正跟出来的江承雪撞在一起。 江承雪：「先做饭吃饭，然后再说。」 周泽勛：「好，你不能背着我偷偷吃那东西。」 「好好好，要吃也一起吃。」 「行。」 锅里焖好的米饭舀出来放在木盆里面，锅洗干净，就准备炒鸡了。 铁锅烧热，加入新榨的花生油，油烧热，倒入鸡块翻炒，倒入黄酒去腥，加点酱油上色，然后加水，水没过鸡块，锅里放入姜片蒜瓣草果桂皮等大料，加盖炖煮。 她本想加几个干辣椒进去，但又怕家里人吃不了辣子，这辣子还怪辣的呢，就想着快起锅的时候再放一个青辣椒，没那么辣，颜色看着好看，也能叫家里人试试吃辣子。 看完她的操作，杨氏表示，这吃法就是奢侈，倒了好多油进去。还放了这么多调料。 心痛是心痛，心还痒痒，有好吃的，谁心里不痒呀！已经迫不及待想吃这个大盘鸡了，一定很好吃吧！ 第451章 不用着急 鸡肉炖得能插入筷子了，将土豆块倒进去，继续焖煮，直到水干，放入辣子翻炒几下，最后收收汁，就能出锅了。 这鸡时间久了，肉可不好炖烂，这中间的过程，肉香味一直从锅里往外头冒，那香味，别提了，勾得一家子人无心其他，只想快快吃饭。 王小五和梁阿楚一起来的，看得出两人还在羞涩期，扭扭捏捏可可爱爱的。 王小五给带了一条猪尾巴来，说是前边有人送猪来宰，这猪尾巴专门跟人家买下来的，烧着可好吃了。 他们家日子现在好过了，对周家感激得很，听说周家请儿子吃饭家里没别的东西拿得出手，就把这猪尾巴给提来了。一片心意，聊胜于无嘛！ 终于，大盘鸡在众人期待的眼神和咽口水的声音中出锅了。先拿了个海碗舀出来一份，这是给隔壁的。 剩下的，拿个小盆来直接倒进去。 杨氏去给隔壁送鸡，把隔壁感动得都哭了，是真哭了。 江承雪还想炒鸡蛋，阿通可怜巴巴拦住她。 「嫂子，就先不炒鸡蛋了吧，我们就先吃饭吧？」 他以前都没有吃过这样的鸡肉，不知道鸡肉的香味还能是这样的，太香了，他实在等不及了。 第537页 江承雪：「炒，必须炒，今天给你们炒个新花样。」 新花样就是辣子炒鸡蛋。 闻到味道，梁阿楚一怔，问道:「姐姐，是辣子吗？」 以前家里收了辣子就要把辣子的子弄出来，炒熟，那可不容易，取辣子的时候常常手痛，要痛好久，炒制的时候鼻子眼泪，还喷嚏不断…… 这种中药还能这样吃？ 不会吃出问题来吧？这么大分量，能吞进肚子吗？ 虽然这味中药健胃驱寒，但是……想一想她疼痛的手指头，便觉得胃疼。 辣子炒鸡蛋，很迅速，很快端上桌。 一盆鸡一盆鱼，一碗凉菜，一碗辣子鸡蛋。齐活。 赶紧把香喷喷的米饭盛出来，一人一碗。 「吃吧，大家一定都饿了。」 周泽勛发话，一动筷子，先给娘子捡了一块鸡肉。 江承雪便也拿起筷子给爹娘妹妹弟弟小五阿楚各捡了一块，兴沖沖道：「你们快尝尝，这鸡好吃吗，味道够不够！」 也都顾不上客气，赶紧吃吧。 周泽勛那胳膊肘碰碰娘子，有些委屈。 江承雪会意，赶紧给相公挑了两块。 「真好吃！嫂子你太厉害了，这鸡是我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鸡！我们以后都这样吃吧！」 杨氏一边啃鸡肉，心里美滋滋，阿通说得对啊，这放了油放了大料的鸡肉做出来就是不一样，可比白惨惨的炖鸡有滋味多了。 嘴里却还不忘打击儿子：「你就知道吃，明天好好上学堂，别只顾着吃！」 「姐姐，你做的这鸡比外面大师傅做的都还吃呢，真厉害！」 梁阿楚夸赞，心里想着悄悄跟姐姐学上一手，等结婚了也做给自家相公吃…… 满桌夸赞，江承雪咬了一口，嗯，其实盐味淡了点点。总体味道没问题，就是，好吃！ 这空间养出来的鸡，这滋味真是绝了。 郑伯路放下筷子就去寻自己的好酒，如此美味，不喝上一杯，怎么对得起？ 男人们都喝了一杯，没多喝，就是助兴，喝多了这好菜可就吃不下了。 心情一好，胃口就好，焖的米饭不够吃了，又去热了几个馒头，这下可好，直接用馒头把盆里的鸡汤都蘸了，吃得干干净净。 一桌的菜吃完，大家心满意足，喝上一碗水，休息一会儿。 然后边说起云州城目前的状况。 云州城这边除了租出去的铺子，剩下还有十间，都请了新掌柜。 陆先生带着自己人去了京城后，王小五可忙坏了，手下带着一群新人，最担心的就是新人吃里扒外。 不过相处下来，对这些新掌柜的人品有所了解，心便放下了，大部分人都还是聪明的，知道吃一顿和吃一辈子的区别。 周家给的待遇好，这当掌柜的机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大部分掌柜都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怕被刷下去。 所以这段时间，周家的铺子并没有什么大差错，反而更加井井有条了。 梁阿楚这边，加上她自己的徒弟，一共有20个人了。 她每日都忙着教课，白天教，晚上也教，一直都在赶进度，就想着不要耽误了雪儿姐姐的大计划。 「人体穴位，她们大概能够掌握下来了，但是行医用药我是万万不敢让她们对人去做的。」 梁阿楚有些挫败。 江承雪笑道：「用不着这样着急，学问都是慢慢融会贯通的，尤其在实践中成长最快，等到时候医馆开业了，你的小徒弟整日跟在你身边，那效率可比现在这样死记硬背高多了。」 「是……可姐姐要开这么大的女医馆，还有后边的女馆，我怕我们这些人手不够你使唤的。」 「有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我们现在人少就少接待些客人就是了。你不要太紧张。」 人就暂且先不招了，不能把梁阿楚给累坏了。 现在就又要开始着手女馆里面的改造，她想着尽量不大改，屋子里面添些物件，重新摆放一下，就差不多了。 正门一进门是院子，现在就要正对着门盖一排房子，房子分左右，进门就用影壁分开，一边，给平民百姓看病，一边给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看病。 以前的后门，是一扇小门，现在也要拆掉重建，建得和正门一般大。 正门就挂女医馆的门头，后门则挂女馆的门头。 说完这些，江承雪又让梁阿楚回去和梁大夫商量几个方子出来，这方子不是用来服用治病的，是用来泡澡擦脸搓身的，主要目的，就是光滑紧緻女人的皮肤，提升气血。 粱阿楚：「哦——」 原来是这样，美容馆原来是这样开的。 其他的，再和梁阿楚另外细谈，这还有几个大男人呢，让他们在旁边听着女人如何美容养生的话题，似乎有那么些尴尬。 第452章 明天休息 王小五这边经营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货物供不应求，除了粮食铺子不缺货，其他几家都缺。 这是当然的，其他几家铺子主要卖豆制品，鸡蛋，菜干等。这几样都卖得贵，也稀缺，江承雪去了京城半个月，鸡蛋菜干就没有了，剩下就是豆制品，只有隔壁几个女人早上晚上地忙，根本供不过来。 「我们干脆再找个地方，雇些人做豆腐发豆芽？」王小五道。 第538页 江承雪：「三娘住的那宅子要腾出来了，雇几个人在那边做，让孙氏或是丁氏过去盯着。我们家的黄豆还多着呢，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点是一点。」 杨氏：「三娘他们到哪里住去？」 「京城，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们去肖府借两个人送他们母子二人过去，那边有陆先生照应他们，没有问题。」 杨氏：「怎么突然就叫他们去京城，那地方大，欺负外来人，又是孤儿寡母的……」 「放心吧娘，在京城那边没人欺负得了他们。」 郑通有些失落，「保尚哥要去京城啊？他去了京城我咋办？」 这些日子跟柳保尚熟悉了，没少得好处，比如让柳保尚帮忙做下功课，不懂得不会的随便问他就是，可方便呢。 杨氏斥道：「你可加把劲儿吧，保尚到京城去学习，以后就是当大官的料子，你可别甩得老远去了！」 那就定下三娘那边屋子到时候专门做豆腐，隔壁就专门发豆芽。 「对了，明天我们周家所有的铺子都关门，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也该放个假干点自己的事情去。」 周泽勛宣布。 王小五和梁阿楚眨眨眼睛。 江承雪道：「小五，阿楚，你们两个明早起早点，去铺子里面通知一声，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阿楚，你也让你的徒弟们都休息下，你们自己也出门玩玩，现在不正好放纸鸢吗？我们明日去小沙地村，你们要不要一起出城？」 王小五急忙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好。」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机会难得，当然两个人单独相处最好啦。 王小五送梁阿楚回去，江承雪让带了十五个鸡蛋三个果子给梁大夫一家。小五家也有一份，不过今天晚了，改天给他。 他们一走，也该休息了。 杨氏还记着那发霉的豆腐，心里不安，这二人都是乱来的，千万不要真的给吃了。 「雪儿，那霉豆腐你拿出来吧，娘给你看着，你们那屋连个桌子都没有，搁那呀？」 她保准半夜给偷偷扔得远远的。 江承雪被一提醒，急忙站起来：「哦，霉豆腐！差点忘了这个事情，我拿到隔壁让她们照着那样子多做些出来！」 说完就跑去自己屋，杨氏大睁着眼睛，急忙推一把周泽勛：「你快去呀，雪儿这孩子我管不住，你好好劝劝！」 怎么还越劝人家还越要多做点呢？那东西能干吗，当毒药啊？ 周泽勛无奈一笑：「娘，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盯着她呢，不会乱来的。」 江承雪再回来，满脸笑意。 隔壁保证这霉豆腐能做出来。只不过她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困惑，好端端的豆腐弄发霉做什么？ 不过她们也不会多问，反正东家怎么交代她们怎么做就是了。 杨氏又推推周泽勛，给他使了个眼色：全看你了。 江承雪又把霉豆腐端回自己屋，并且放进空间去。 才没两分钟杨氏又来拍门，两人赶紧从空间出来。 「阿勛，雪儿，还忘了那事儿了。」 杨氏进到屋里，掏出一个口袋，笑着递过来：「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春芽买簪子的钱从里面扣，多的你们拿去用，少了……你们就亏点吧。」 周泽勛拎着一提，这可不轻，至少有二百两银子了。 「买什么簪子？」他煳涂问道。 江承雪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帮娘给春芽买了根金簪子，还忘了告诉你了。」不是要瞒他，是真忘了。 周泽勛道：「那就算我们买给春芽的，娘，这银子你拿回去。」 江承雪：「我和你给春芽买了个金镯子，到时候春芽出嫁压箱底。」 杨氏笑道：「就是，这银子必须给。你们拿着用就是了。」 转身便走了。 周泽勛又拎了拎钱口袋，有点疑惑：「雪儿，那金簪子多少银子，娘给了好多，感觉把她跟爹攒下的银子都给给了。」 江承雪也拎了拎，的确是。 「先收着吧，估计爹娘刚才听到我们谈话了，女院那边又要用银子，他们怕我们不够用吧。」 「好，等我们有钱了再多补一些还给他们。」 睡觉前又去空间散散步，湖边看看月亮，林子里面摘两个橘子。 回到木屋，江承雪摸摸肚子，还饱着，所以那发了霉的豆腐先放放。 周泽勛却放不下，问道：「雪儿，这发霉豆腐你准备要弄什么？」 「这叫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周泽勛：「闻着倒是没闻到臭，吃肯定不能吃吧？啥都西发霉了都不能吃呀！」 江承雪：「……对哦，这豆腐怎么不臭啊？」 拿了筷子将豆腐上面白色的绒毛剥掉，里面是白乎乎的豆腐，不是黑的，她记得臭豆腐是青黑色的。 又凑上前去闻了闻，虽然闻到的不是正常豆腐的味道，但绝不是臭豆腐的那个臭味，味道很淡。 周泽勛：「是不是臭了不能吃了？」 江承雪严肃道：「我搞错了，这不是臭豆腐，不过也能吃，我见过这种吃法。」 以前是见过长白毛毛的豆腐拨进油锅里炸的，也见过青黑色的豆腐放入油锅里炸的，加上她一直以为臭豆腐就是放坏了豆腐，否则怎么会臭呢？所以一直以为白色毛毛下面就是青黑色的臭豆腐。 第539页 想当然了。 不过这霉豆腐的味道还是有点熟悉的，不就像是腐乳的味道吗？ 周泽勛抱了娘子的腰，把人往床边带，声音低沉道：「娘子，我们还是不要这霉豆腐了，反正我们也不缺这点豆腐，我们做点别的去吧！」 眼看着娘子这着魔似的非要吃霉豆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又说不动，不就得找点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吗？ 江承雪便顺着他走，一边走一边道：「行吧，我明天再回忆回忆，吃不上臭豆腐，吃豆腐乳也很好，豆腐乳夹在馒头里面，味道可棒了！」 「好好好，棒棒棒，我们现在不谈那倒霉豆腐的事情好不好，谈点别的。」 「别的？唔——」 …… 第453章 我要去一趟北边 第二天又是好天气，早早就起了，套了马车，拿上捕鸟的箩筐，挖掘的工具，还有两只狼崽子。 女人孩子坐车里，男人走路。 隔壁女人们也都收拾打扮了一番，只是身上还是补丁摞补丁的老旧衣服，她们打算去布店看两块新料子，回来自己做一身，反正手里边也有钱了，未来的日子也不焦心，这钱她们就敢花了。 但是一看主人家也全都要出门，这院子不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院子里这么多东西，这离了人，心慌得很。 一商量，就分两拨，一拨早上出门，一拨下午出门，这院子还得有人才放心。 马车没有牛车稳，加上路很破，出了城下了官道，杨氏就要带着孩子下车走路，把孩子都颠哭了。 那干脆都下来走路吧，倒是郑伯路着急，他要赶过去看着大家干活，阿通又是个越颠越高兴的，父子两个爬上车扬长而去，留下周泽勛陪着女人们走路。 杨氏嘆气：「这小沙地村啥都好就是路不好，坐车坐不成，不过也还好，这路不远。」 江承雪：「……娘，这路很远了。」 好几里呢，要走半个多时辰。 「哪里远了，也就走几里路，以前我们在周家甸的时候赶个集都二十多里呢。」 周泽勛想起了什么：「雪儿，我们在景州城还养着三头牛，抽个时间去赶回来吧。」 「啊，对！」 是啊，还有三头牛呢！ 周泽勛：「牛车坐着稳当多了。」 杨氏：「你们怎么又在景州城养了牛了？」 「就是上次出去的时候啊，除了两头小猪，两头狼崽子，还有三头牛，带不回来，我们就让人在景州城帮忙先养着。」 「哎呀，你们这俩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早说你们爹就安排人去牵回来了！」 他们也不想忘呀，主要是一回到云州城就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就没想起来。 「你们喊谁养着的？我们在那边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就是逃荒时候遇到过得官差，让他们帮忙养着的。」 杨氏哦了一声，官差啊……可靠吗？ 「今天早点回去，安排人过去牵回来吧。」 走到腿痛脚痛终于到了小沙地村，杨氏把孩子塞给江承雪就跑去看着人干活了，顺便把春芽也一起叫走了，这活她们多干一点就少一点，这工就早点完成。 周泽勛去马车上取工具。 小沙地村一片乱糟糟，啥都看不出来呢。 很快阿通就从某一处窜了出来。 「大哥，嫂子，我们去干嘛？」 周泽勛将箩筐丢给他：「去逮几只鸟。」 阿通的眼睛瞬间精光四射：「逮来吃？！」 江承雪：「不吃，逮着玩。」 阿通：「……」 行吧，没关系，反正逮住了，玩够了，就能吃了。 三人一小孩，还背着两只小狼。穿过忙乱的这一处，往后山走去。 那边树木都绿了，层峦叠嶂，好像隐藏着无数神秘在其中。 逮鸟这种事情，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做过？ 所以不难，就交给阿通就是了。 不用入山，就在山脚下找个平坦的地儿，地上撒点谷子，上面放在箩筐，一边用一根小木棒支起来，木棒下方拴一根长长的绳子，那些鸟儿眼睛尖得很，绝对能发现这些谷子。等到它们进到箩筐底下，人勐地一拉绳子，多少能逮上两三只。 阿通趴在地上等着鸟雀上钩的时候，周泽勛带着老婆孩子，背着两只狼崽子则往山上走去。 狼崽子正是精力充沛活泼好动的时候，让它们两个在旁边，能逮到鸟就怪了。 整座山也活过来了，地上长出许多新的植物，还有些小树苗。 江承雪抱着孩子，便开口指挥相公挖这挖那，那些她没见过的植物她全想要。 甚至还发现一些蘑菇，也全都挖了，又怕这些蘑菇有毒，在小篮子里面，回去让杨氏鑑别了再放进空间去。 至于别的，挖出来堆成一小堆后，就直接放进空间的木屋里面。 时间过得悠哉，所以过得飞快。 山上偶尔有小动物跑过，两只小狼崽子便迈着笨拙的四条腿去追，把自己追得跟头绊子，最后又惨兮兮的回到主人身边，发出委屈的呜呜叫声。 「该训练他们自己捕猎了。」 江承雪找了一根死木头坐下，让孩子坐在自己大腿上，伸出一只手，摸摸两只小狼。 第540页 周泽轩将铁锹立在身前，忽然直勾勾的盯着她。 「雪儿，下个月这批粮食要运到北方去。」 「嗯，来得及，人吃的马吃的都给他们送得够够的。」 「我打算到北方去一趟。」 江承雪手下一顿，收回摸狼的手，抱住孩子，抬头看向他。 「你要……去打仗？」 「现在就在抓壮丁，这批壮丁就是下个月一起要送到北方去的，北方战况不知究竟是什么状况，我想亲自去看一看。」 江承雪没说话，心里没来由有些惊慌，战场啊，那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周泽勛继续说道：「虽然大旱过去了，但北方战乱不平，我们大清朝的百姓便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就是这年年抓壮丁都让百姓心力交萃，若是能平了这战事——」 「这是你自己要去的，还是你爹逼着你去的？」 「跟我爹没关系，这件事情我还没跟别人提过。雪儿，虽然我自小没在宫中长大，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即便我不回去，我仍然流着龙家的血，在我的骨子里面，仍然觉得对这天下有责任。 「我爹，还有小皇上，现在最忧愁的便是北方的事情，他们愁，我也愁，我也担心北方战败蛮人会入侵到内地来。所以，我要去北方一趟，等到战争结束我就回来。」 第454章 顺便撮合一下 江承雪没说话，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 然后站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去，但是有个条件，你如果能把这两只狼训练的服服帖帖骁勇善战，叫它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让你去。」 周泽勛瞳孔震颤了一下，惊喜道：「真的吗？」 他一直很担心娘子不让他去，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最怕看到娘子难过的样子。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要把两匹狼训练好没有那么容易的，训练不好你别怪我不让你去。」 其实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也知道，周泽勛已经拿定主意了，北方他是非去不可的。 战场危险，刀枪无眼，训练这两匹狼，是让它们成为他的左右护卫，比人更加忠实强悍。 「我知道，我保准把它们训练好。娘子，你不生气？」 周泽勛小心问道，她越是平静，自己高兴之余，又慢慢不安起来，怕她把情绪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江承雪兇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说呢？」 周泽勛接过孩子，弯腰哄道：「我懂的，我家娘子不是生气，是担心我。」 江承雪哼了一声，往他脚上跺了一脚，率先往山下走去。 周泽勛很配合地哎呀叫了声痛，然后快步跟上。 「这段日子哪些需要我做的你都给我安排了吧，我都做完了，再去北方心里也踏实。」 「不知道，多着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爹娘讲？」 「晚一些吧，免得他们早早就提心弔胆。」 「就不怕我早早的提心弔胆？」 「我……怕告诉你晚了，你要生气。」 江承雪笑着瞪他一眼，还行，还知道早早告诉她没让她猝不及防。 不过爹娘那边再瞒两天吧，他们二人才回来，让老人家多安心几天。 杨氏心心念念着景州城那三头牛，晌午一过便催着回城去。 郑伯路便说要晚些回，房子这些还是要盯着一些比较好。 郑通也要跟老爹一起回，逮了一上午就抓了两只雀儿，他不甘心，倔强劲上来了。 江承雪便将他的两只小雀儿带走了。 「嫂子，你给它们脚上拴根绳子，别跑掉了。」 阿通提醒，好不容易的成果呀。 回了城，江承雪就让周泽勛上集市去问哪里有卖兔子的，要活兔子。 没有活兔子就雇猎户去捉，这个事情一定要快快的进行。 杨氏着急：「管什么兔子哟，赶紧安排那三头牛吧！」 江承雪笑道：「娘，你别着急呀，阿勛去了集市，再去肖府，借两个人去景州城，把牛牵回来就行了。」 杨氏从她怀里抢过孩子，催道：「你们二人乘着马车去吧！快快的呀！」 两人在几个集市都转了一圈，别说兔子了，连只活鸡都没看到。 周泽勛安慰娘子：「不用着急，训练小狼捕食用鸡也可以。」 「怎么可以了？兔子跑得可比鸡快多了，用鸡来训练，得把这两只狼崽子训练成废物了。」 两人牵着马车，又来到肖府门前。 想了想，转身上了马车从里面拎出一篮水果，每次都喊肖府出人帮忙，给钱太生分了，还是礼尚往来吧！ 「阿勛，肖府不是养着百来号的高手吗？如果他们都闲着，让他们出去捕猎吧！不管是兔子还是狐狸还是黄鼠狼，捕到一个算一个。」 当肖老爷听闻这二人居然问他要府中所有高手去捕猎，就是为了拿给他们家两头狼崽子做训练，他盯着这一整篮水果只沉默了两秒。 「可以，每日的餐饭你们来管。」 「谢谢外祖父！」 肖老爷便伸手拿了一个桔子，慢慢剥起来。 水果现在太稀罕了，连他这个老头，以前万般不待见水果的，昨晚吃了个苹果，就想了半晚上，馋，吃不够。 「晚上就在府中用吧，我叫下人去准备准备。」 第541页 两人也不推辞，请外祖父派了人回桂花巷去说了一声。 另外，景州城那三头牛的事情就交给杜狗子了，让他带着两名兄弟过去跑一趟。 又跟肖龙肖虎安排了，这两日就送三娘和她儿子上京城去。 晚餐用的十分和谐，感觉这趟从京城回来后，肖府对他们二人更加和蔼了，不像之前还要摆一摆长者的架子。 尤其是对江承雪，态度改善了好多。 这其中功劳当然是肖太妃给二老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江承雪当众掌掴相府小姐的场面。 最重要的是，干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最终她居然全身而退了，半点责罚都没有，连一句骂都没挨。 用完晚餐，两人起身告辞。 还得去一趟三娘那里，叫他们母子两个准备准备，有些东西云州城能买的就买上带过去，京城那边现在什么东西都挺贵的。 也给母子两个带了些水果，拿了几个鸡蛋。 江承雪两个人到的时候，母子两个正在吃饭。 柳氏急忙起身招唿二人一起用饭，不过有点尴尬的是，她就做了两个人的饭呀。 「三娘，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在肖府那边吃过饭的。给你们带两个果子，几个鸡蛋来。」 「谢谢谢谢，这…这时节果子都下来了？」 她难以置信。 江承雪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直接笑道：「三娘，明天你就不要去上工了，保尚也不要去学堂了，去街上买点东西吧，衣服买上两身，后天送你们到京城去。」 「啊！这么快就要去京城了？」 「我们自己人都是大老爷们，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饭都吃不上，我就想着你过去帮忙做饭。」 柳市尴尬了一秒，立即调整了表情，笑道：「行！」 都是个被休了的女人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做什么？又不是小姑娘。 「三娘不用担心，陆先生会照顾你们的，不会让你们受欺负。」 三娘哦了一声，陆先生她见过的，是挺可靠的一个男人。 「不担心，三娘信你。」 周泽勛转头又嘱咐柳保尚两句：「保尚，京城地大人多，照顾好你母亲，受了委屈别在心里自己憋着，给陆先生讲，有啥需要了也给他说说，陆先生这人很好，能帮的都会帮的。」 既然知道了娘子的心思，他当然也顺水推舟地撺掇撺掇。 第455章 梳理一下 安排完回到桂花巷，阿通立即兴高采烈地过来求夸赞。 「大哥，大嫂，你们看！八只！连上上午的一共十只！今天可真是十全十美了！」一边说一边把嘴里的苹果块挪挪位置，就像吃糖一样吸熘一下。 「嫂子上午的两只呢？」 那两只江承雪放空间去了。 「哦，我玩够了就放生了，让它们回去多下点蛋多孵点小鸟。」 「啊……我还想着给小狼吃呢，它们两个都没得吃，饿得皮包骨——」 「放心吧，不会饿着它们的。阿通，你这几只鸟也给我吧。」 阿通一脸纠结，最后还是给了。 「嫂子，你再别放走了啊，现在雀儿少得很，可难逮呢，废了我好几把谷子呢！」 两人将两只小狼和八只鸟都拿进屋里去了。 阿通睁大眼睛盯着大哥的房门，回头对二姐道：「姐，大哥大嫂的房间你进去过对吧？里面很大吗？」 春芽奇怪地看他一眼：「瞎打听什么呀！里面跟我屋里一样的，你想问啥？」 「他们把小狼和小鸟都带进去了，不挤吗？」 「怎么会挤呢？我房间那么大，再住几个人都不挤呢。」 阿通：「……」 他就觉得怪怪的，有时候吧，就觉得东西进了那屋就再也不出现了。 有时候又能从里面不停地拿出好东西来。 大哥大嫂的屋子太神秘了。 阿通想得没错，两人进屋就把狼崽子和小鸟带进空间去了。 上午的两只鸟全放飞了，这八只可不敢放，按照阿通说的，脚上绑上绳子，就让两只小狼去扑腾，训练它们肢体协调度和敏捷度。 两人点了油灯，各自趴在一方位置上，拿着笔写计划。 周家的生意铺得很大，虽然事情都是交给下面人去做，但是总的规划还是把控在他们自己手上的，后面要怎么进行，先做哪个后做哪个，是该清晰地理一理了。 之前有相公在身边，压力不大，先做相公准备去北方，她顿时觉得所有的压力都堆在自己的头上，赶紧理一理，理清楚了，心就不慌了。 按照她的工作经验，觉得事情乱七八糟，多得要死的时候，做一个梳理，就会立即发现其实工作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做好计划，按照计划进行，最后完成的时候常常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花了一个时辰把能想到的都写在纸上，最后归纳总结，誊写一遍，再看一看，点点头，心里果然没有那么焦虑了。 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周泽勛正撑着腮帮子看她，嘴角的笑意很是温柔，看得她脸都红了一下。 「你干什么偷懒，你的训练计划做好了？」 江承雪拿过纸一看，半页纸都没有，不过也算是清晰全面。 周泽勛也拿过她写下的计划，虽然也只有一页纸，但是每一项都不是小事情。 第542页 他满脸歉意：「雪儿，之后，辛苦你了。」 「放心，都是小事，爹娘还有其他人都会帮着。你这边就把重点放在两头小狼身上吧。」 「不用那么紧张，有这个空间训练小狼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这段时间家里有什么活我照样做，没问题。」 也的确，有些事情不好叫别人帮忙的。 转头看向屋里挨墙摆放的密密麻麻的鸡蛋筐子，活动活动有些酸痛的脖颈。 「空间里面的存货，我们今晚上要弄出去，明天早点去跟小五说一声，叫他给几家铺子分配了。」 「行。雪儿，不过我们再租个宅子当库房？」 之前当库房的那宅子三娘住了，三娘母子两个走之后，就要当做做豆腐的工坊，所以，还是另外再租一个方便些。 「嗯，明天就去租一个。我打算这个月主打水果鸡蛋和豆腐豆芽买卖，你去北方后我就把铺子改革一下，三间粮铺不动，两间继续卖豆制品，这个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一间卖杂货，鸡蛋菜干水果等，都卖，剩下的四间，两间改做食肆，剩下两间先还是做典当铺子……后头我想着卖些别的。」 产业有些杂，产业杂乱就会分散的精力。 不过在江承雪这边没有什么问题，谁叫她开挂呢，现在又是个做什么都赚钱的时候，她只需要赚钱，然后花钱僱佣人才，把压力给到各个掌柜，让他们操心好各自的店铺就行了。 周泽勛点头：「好。」 「还有，空间的仓库必须在你出发之前就建起来，但是那些树木还没有完全成材，我想就在现在的大仓库旁边建个耳房，材料还是足够的，也正好先看看效果，如果真的和木屋的效果一样，以后再拆了大仓库重建。」 「好。」 又去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银两，从江元佰那里分到了一千两，这一千两基本都已经在京城花光了，购买材料，每十天就要给几百个工人结算一次工钱等等。 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在二舅肖应棠那放了一千，留给陆先生给工人们发工钱的，另外还有别的支出，已经给二舅打了招唿，不够就让肖府给垫着。 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基本没有银子。 现在，肖太妃给了五百两，郑伯路杨氏给了二百两，店铺这段日子收入可观，有个千多两银子。所以他们手上现在又有两千两银子。 之前还跟张大人借了一千两，不过张夫人同意与他们合作，这一千两就当是合作的入股费，暂时不还了，以后女馆开起来盈利了再给张大人家分钱。 这个这两天去张大人家里跟张夫人说上一声。 加上接下来一个月会的水果生意，挣个二千两银子完全没有问题。 算下来，手上能积攒个四千两银子，京城那边，小沙地那边，还有云州城女馆，应该是没用任何问题的。 周泽勛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娘子有的是办法挣钱，但是能够有个准确的预估，心里还是有底了踏实了，就怕自己远在北方，娘子在家里为了银两的事情发愁，他既不知道更帮不上。 江承雪收了银票，重新放进箱子里面。 这箱子便是原主娘亲的那个，在京城专门找了最好的匠人修復了。足够大，便被她用来装银票玉镯金簪等。之前那个箱子便拿去装碎银铜钱。 「睡吧，今天有点累了。」 的确有点累了，费脑的事情有时候比费力的事情累人多了。 第456章 风风火火的 「还不能睡呢，」周泽勛拉起江承雪，「我们今晚上还要把空间里面的鸡蛋水果猪肉放到铺子里面去才行，走吧。」 哦，对，还忘了这个事情。 除了租出去的铺子，家里剩下的铺子他们手中都有备用钥匙，就挑了柳市的那间，反正明天她也不开门。 出去回来就是一个多时辰，江承雪已经困得不行，爬上床就不想动弹。 周泽勛则先把两只狼崽子安顿好，又把剩下的五只鸟儿装进筐里，撒一把谷子，盖上盖子，吊在房樑上，免得两只小傢伙半夜偷袭。 刚爬上床，又觉得还是再放三只到空间去生蛋，留两只就行，大不了明天交阿通再去捉。 便摇醒江承雪，让她开门。 然后终于可以睡觉了。 一觉就到了天亮。 江承雪睡过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身边也没人了。 穿了衣服出门，家里其他人都吃过了。 郑伯路去了小沙地村，阿通去了学堂，春芽在隔壁帮忙，杨氏将孩子的小床搬到院子里面，一边做手工，一边看孩子。 「醒了？看着孩子，我去给你热饭。」 杨氏脸上喜气洋洋，放下手里的布就去厨房，一边生火一边道：「阿勛大早上天不亮就叫了小五去铺子了，说是京城那边到了一批货，去接货了。雪儿，京城到的什么货？还有果子吗？有的话咱们自己家多留点，拾宝现在能吃水果了。」 小拾宝在小床里面扶着护栏站着，听到水果二字，立即激动地喊：「果果！果果！」 江承雪被逗得笑起来，抱起孩子亲上一口：「娘，我给拾宝拿果子吃——」 「不能直接给，要用勺子一点点刮着喂！」 「哎，我知道了——」 江承雪吃完早饭周泽勛就回来了，铺子里面都安排好了，价格也都定好了。 第543页 他回来的时候铺子门口都开始排队了。 两人带着水果去了一趟张大人那里，跟人家说明了一下情况，那一千两不还了，算张夫人的投资。 知州夫妇有什么不乐意的呢，自然是满脸笑容地答应，还一个劲儿问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们还能出的。 暂时是不需要的，但以后有需要一定先找知州大人借钱。 「好啊！我们随时欢迎！」张大人大笑，眼睛又飘向桌上的水果，这二人真是神了，真是什么好东西都能搞得到，这样的话，根本不担心他们会亏本呀。 张大人本想留二人吃饭，但江承雪两个太忙。 从张大人那里离开，又直奔集市找木匠。 木匠还是之前那位，合作多了，了解手艺和人品，就懒得换人了。 老木匠现在的生意还是惨惨澹淡的，见到这两个人眼睛都亮了。 「两位客官，你们来了，今天准备做点什么？还是老样子，保证手艺，绝对不多收价钱！」 老木匠拍着胸膛保证，后面两个徒弟也期待地围过来。 江承雪也不客套，直接交代工作。 十个浴桶，十张六十公分宽的小床。 「要用上好的材料，尤其浴桶一定要做得很漂亮。」江承雪强调，因为是给有钱人用的，把东西做得很漂亮就能心安理得收高价。 咳！ 「好，我们一定拿出全部本事，把这些做得漂漂亮亮，保准一点问题也挑不出！」 果然啊，这二人就是财神，这一来就给送大生意来了！ 「师傅，你们抓紧时间做吧，这些做好，还有别的需要做呢。」 「这是上门做，还是？」 这么多东西，最好还是上门做，可不好搬动啊。 江承雪想了想，道：「上门做吧，知道以前的江府吗？就是那家。」 「江府？」 老木匠若有所思，然后勐地想起什么，惊讶道：「你们就是周公子和江娘子吧！」 两人笑了笑，算是默认，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就离开了。 「他们就是周公子和江娘子啊，怎么觉得不像呢？」几人将二人送出门，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 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个人怎么就只穿得这么朴素呢？除了出手阔绰，言谈举止上倒是跟他们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嘛！ 不仅没有差别，人家好像比一般人还要客气热情呢。 「师傅，那我们准备去江府？」 「准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木材！」 找好了木匠，还要过去跟梁阿楚她们说上一声，梁阿楚给招来的女人们上课都是在这个大宅子里面进行，现在外边要进几个男人，肯定要叫她们知道。.c0m 到宅子的时候梁阿楚正在给大家各个穴位的名称，和按压后的效果，女人们都听得很卖力。 她们现在知道学这些穴位以后是要给别人做按摩的，但是并没有觉得不好，因为东家说了，这里以后只进女人，只给女人做按摩，这就没有事情了，而且工钱给得可高了。没地方住的，还给安排住在这大宅子里面呢。 这样好的工作，她们打着灯笼也再找不到了。 为了那份高薪，大家把吃奶的劲儿都要使出来学习了。 忙了半个月，周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是闲的。 景州城的三头牛也牵了回来，钱进牛壮他们虽然没有把三头牛餵得很壮实，但好在都健健康康。 有了牛，大妞的工作就省下来了，大妞便天天跟着江承雪跑。 三娘和柳保尚也送去了京城，那边回了信，一切都好着呢，叫两位东家不要担心。 梁阿楚不仅要授课，天天还和父亲琢磨养容养颜的药膏，天天又熬又煮的，弄得满身药味儿，有些上头。 铺子那边没啥可担心的，水果生意做得极好，甚至有京城的商贩闻讯赶来，高价收购，要运到京城去售卖。 那些事情就由王小五操心去了。 江承雪主要忙着给江府里面各个屋子做设计，这个屋子会客喝茶，那个屋子沐浴更衣，那两个屋子里面摆小床，床和床之间用屏风阻隔，这是按摩室。 又雇了人在正门盖房子，还在屋里挖大水池子。 至于周泽勛，也找了人将空间里面的耳房盖起来了，经过试验，江承雪猜测的没有错，用空间里面的木材盖起来的屋子和空间原本的木屋有一样的效果，放在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坏。 屋子盖好之后，周泽勛便整天去小沙地村，盯一盯进度，顺便挖些可以做好木材的树苗，带回家去往空间里面种，以后用的地方可多了。 晚上夫妻二人碰面，在空间里喝喝茶，做做饭，放松放松，如果有水鬼就摘下来放到大仓库旁的耳房里面。 风风火火的，旁人都不敢打扰周家做大事，都伸着头期待呢。 第457章 你走了你家怎么办 京城宫中来了信，送到肖府，大致就是询问周泽勛四十万斤军粮准备得如何了。 肖老爷急忙派人去找了周泽勛过来。 这些天也不见周家那边有囤积粮食啊？那小两口天天一个城里忙一个城外忙，也不见忙活和粮食相关的事情，连自家那百来名高手都每天跟玩儿似的在外头到处逮兔子捉鸟。 第544页 这回到云州城都半月了，感觉周家也没干什么太正经的事情。 肖老爷心慌，阿勛这孩子该不是说大话了吧？ 周泽勛和江承雪下午才到肖府。 「阿勛，你们的粮食准备得怎样了？」 肖老太太提着心问道。 「外祖母，你们就放心吧，粮食的事情我们正在准备中，误不了事情。」 肖老爷道：「你们就别让那一百人在外头逮兔子了，让他们干点正事，那粮食是不是从南边运过来的？我看让肖贺他们带人去迎吧，不要中间出了岔子。」 「外祖父放心，绝对不会出岔子，我们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越少人知道越好。另外——」 周泽勛一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娘，我打算跟着这批粮食一起去北方，等到战争结束便回来。」 「啊——！」 肖太妃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脸色一白，身子一晃又坐了回去。 江承雪急忙起身到肖太妃身边，扶着她。 「娘，不要紧张，喝口水。」 肖太妃一手压着心口，一手接了茶水喝入口中。 她害怕，她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孩子会—— 「阿勛，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你父皇逼你的？」 「娘，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次去京城我才会跟他讲。」 「不行！绝对不行！」 肖太妃有点反常地叫道。 江承雪见她状态不好，想到这么多年她过的日子，便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轻声道：「娘，我陪你回屋休息一下，阿勛今晚上在肖府留宿，有话慢慢跟她说。」 肖老太太也道：「是啊，你让雪儿陪你回去吧，你们婆媳两个说说话，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肖太妃本不愿意，就像是不看着儿子他今天就要上战场一样，听到他晚上不走，又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有些不适，这才由江承雪扶着回了自己那屋。 「阿勛，你看看你把你娘气的，当初她为了保你容易吗？你这孩子……那么多人都要上战场，咋就不能缺你这一个了？」 肖老太太埋怨，她也心急，但是没有自己女儿反应那么大。 肖老爷青着脸，喝着茶水，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上战场那么危险的事情，他们怎么放心得下？ 周泽勛满脸内疚，心里也难受，但是这个事情他已经决定好了。 「你想好了？」 「回外祖父，阿勛已经想好了。」 「你煳涂呀！」肖老爷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你跑到北边去打仗，你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要了？！」 「外祖父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肖老爷知道他一个皇亲国戚上战场肯定不会在最前头冲锋陷阵，相对来说肯定没有下面的将士危险，但总归是不放心的。.c0m 又道：「就不说你战场上会如何，就是现在你家那边的一大摊子事情，你怎么走得开？」 说起周家那一大摊子事情，肖老爷就头疼，这年轻人就是浮躁得很，云州城搞了几十家的铺子，光是每个月还铺子的钱就是上千两，搁在普通人家身上都吓死了。 他们倒好，弄了铺子不够，城外还要建大宅子，就不能晚点建？ 还要搞什么女人的馆子……想一出是一出。 这都没完，云州城还不够他们折腾，还要到京城折腾，据说京城那边铺的摊子一点也不比云州城小。 想到这些肖老爷受不住地捏太阳穴，这两人到底长了多大的胆子？ 「想一出是一出！没个计划！郑伯路那小子，究竟是怎么教你们的，怎么就教成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了？」 周泽勛赶紧给养父打抱不平：「外祖父，不怪我恩师，都是我跟雪儿做下的决定。主要是前些日子铺子低价出售，错过的这个时候，便买不到这么多铺子了。」 「那你们就不能把铺子买下先放上一放，或是忙完一项再忙一项？」 肖老爷怒，这小子还跟他犟嘴。 「现在人工便宜，就像我们家城外的宅子，现在才开始给工钱，前边只能点粮食就行了，再过段时间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再说了，铺子买了就得收拾出来，放着一天不动就赔一天的钱，所以现在能动的都赶紧动起来。」 肖老爷哼道，心想有些难受，他好好的外孙啊，脑子里尽是些生意经了。 「说得轻松，不花钱吗？」 「外祖父，我们的银子够用，不够用还可以赚。」 肖老爷：「……」 这外孙，真是好大的口气。 又哼一声，喝口水。 「你过半个月就走，你们周家的一摊子事哪一件事是完成了的？你做事情不要一股脑热，多考虑，你离了家，那么多事情郑伯路能给你忙活过来？这摊子你外祖我都害怕，我都不敢说能帮你照看好，一旦搞不好，你打了胜仗回来家都没了，家没了，还背上几辈子也还不完的债，你就不怕？」 肖老爷一直都替他们捏一把汗呢，只是前头一直都做得很好，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又不是经商的。 但是现在这小子都要撂摊子不干了，肖老爷终于有机会把自己内心的担心说出来了。 第545页 第458章 有她在没问题 「家中有雪儿，没有问题。」 「胡闹！她一个女人家，你让她怎么做生意？不被人欺负死就算好的了！老实给你讲，你们家这一大摊子，我都不敢接！」 肖老爷越说越气。 肖老太太温声劝道：「阿勛，外祖母也懂你想要保家卫国的心情，但是家里更加需要你啊，雪儿才生了孩子，孩子都还没有满周岁，你怎么捨得下她们？你外祖父说得对，这家离了你还怎么转呀？你总不能让你女人孤儿寡母吃不上饭吧？」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不了解雪儿，我不在家，家里也垮不了。你们可知道外头为什么都是喊的江娘子，却鲜少有人喊周夫人？」 说到这个肖老爷又皱眉，他老早就听这个称唿不大顺耳了，都是嫁了人的女人了，还一天天不冠夫姓在外头行走，这算什么事情？ 周泽勛继续道：「我们周家的事业原本就是我们二人一起打拼的，我们周家下人服她信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没人敢欺负她。她本来也从未在我之下，大家为她做事从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个家，即便我不在也一样照常运转。」 客观地讲，这个家能到现在，他娘子占了七分的功劳，绝大部分主意都是娘子出的。 肖老夫人嘟囔道：「你可别给你娘子吹牛了，她的性子咋能担起一个家……」 说到后头，老太太忽然想起，就是这个温温软软的女子三番五次地阻拦太上皇接孩子，那态度可一点也不软。 她有些困惑了，和这个孙媳接触不多，还记得头一次见她的样子，又黑又小又不说话的，现在……人家可是云州城大名鼎鼎的江娘子了。 肖老爷拧着眉头，他一开始还以为外孙是要把这个家交给郑伯路，原来不是，他是想让他女人来当这个家？ 二十都不到的女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胡闹！」 「外祖父，你们不了解雪儿，她的本事孙儿最清楚，这个家没她不行，若是她出远门，让孙儿看着家中的生意，保准出问题，但在她手里绝对不会。」 「你——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自甘堕落，妄自菲薄，竟还屈于女子之下？！」 「外祖父，在经商上面您也未必就是雪儿的对手。 肖老爷瞪眼：「……」 周泽勛继续道：「孙儿力气大功夫好，这点倒是雪儿永远都比不上的。」 肖老爷：「……」 「我和雪儿也已经商量过了，北边我非去不可，若是不去……孙儿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一辈子。前头跟肖府借人抓野物，是为了训练家中的两头狼，多的野物也都风干保存了留作两头狼崽的食粮，它们是要跟着孙儿一起北上征战的，有它们护着孙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两头狼倒是可以派上大用……」肖老爷喃喃，忽然又禁声，他可还没有贊成这孙子去打仗的事情。 不过好像他们愿不愿意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人家小两口是过来通知他们的，不是找他们商量的。 又僵持了一会儿，肖老爷嘆口气，「你今晚上不走？那就留下来好好跟你娘说说话，她心里苦啊。」 「是。」 这边肖老爷肖老夫人半将半就地，算是默认了吧，否则还能怎么着？再骂也骂不动。 另一边江承雪也开解了肖太妃半天。 肖太妃本还想央求儿媳想办法将周泽勛留下来，但江承雪已经同意自家相公上战场了，她不会改变主意的。 「娘，这是阿勛自己的决心，若是不去，万一北方战败了，蛮人入侵了，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遭毒手。阿勛虽然不想当皇上，但他身上始终流着皇家的血，他比寻常百姓更加操心这个国家的安危，这是他的家族使命感，我们还是尊重他吧。」 「另外，我也想了，阿勛去北方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危险，父皇总得给他一个官职，有官职的人都是在后方指挥的，不必自己亲自上战场，阿勛那般聪明，站在后方看清局势，在出谋划策让手下将士冲锋陷阵就好。」 「再说，你还记得我们家的两头狼崽子吧，现在被阿勛训练出来了，大变样了，威风得很，有它们护卫着，敌人还敢走近吗？老远都会被发现，还没看到人影，就被狼咬死了，是吧，娘？」 肖太妃卧在床上，病恹恹的，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最忌讳情绪波动太大太急。 听到儿媳说了好一番话，她原本急得满脑子慌乱，慢慢也平静下来了，但担心还是担心的，上次阿勛跟雪儿去京城她都担心得晚上睡不好，怕这怕那。 抬眼看到江承雪还是一脸笑盈盈的淡定模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雪儿，你就不担心？」 江承雪道：「担心呀，但我信他，我与他夫妻这么久，他是怎样的人我清楚，说过的话是不会食言的，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娘，我们就让阿勛去吧，等到北方战事平定了，我们一家……整个大津才能真正放下一颗心来，往后剩下的都是好日子了。」 「唉，娘也知道，好男儿就该上战场，我……」 「娘，有我，还有拾宝一起陪你呢，我们一起等着阿勛凯旋归来，我们在后方给他筹银子筹衣服筹鞋子，前方需要什么，我们就准备什么，我还不信了，我们怎么可能打不过蛮人呢？都打好几年了，你看，今年的天多好，这一定是个好徵兆，预示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要过去了，战争也肯定要结束了。」 第546页 肖太妃坐起来，拉着江承雪的手：「听你这样说，娘亲心里踏实多了……阿勛的心意真不会改了？」 「不会。」 「那好，那娘就跟你跟拾宝一起等他回来吧。」 肖府这边派人去桂花巷说了一声，又把小拾宝接了过来。 晚上就让小拾宝跟肖太妃一起睡的，虽然肖府大家的心情都有点沉沉的，但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459章 别瞎操心 肖老爷第二日便说让肖家那一百人都跟着周泽勛一起走，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放心，而且功夫高，一般人比不了。 这当然是大好事，北方一直都是小皇上的外公主事，那边也都是人家的人，就算是小皇上不想当皇上，但他外公怎么想谁知道呢？ 周泽勛可是他外孙的最大威胁啊现在。 所以多放些自己人在身边有利无弊。 周泽勛的意思是他带两头狼和五十人走就行了，剩下五十人留在家人身边他也好放心。 二人抱着孩子回家，郑伯路等人都在家里没有出去，他们也只比肖府那边早一日知道，周泽勛要去北方打仗的消息。 从私心上讲，他们希望肖府那边能把周泽勛给劝退了。 所以留在家里等消息，虽然他们心里大约也知道了结果。 周泽勛与江承雪二人，早已不是几个月前傻乎乎的大小子和木讷的娇小姐了。 他们要做什么，很难有人可以左右，也没有什么人敢去左右。 「怎样？肖家老爷同意吗？」 杨氏守在门口，从江承雪手中接过孩子，着急问道。 「同意的，外祖父还说要借我50个人随我一起到北方去。」 「哦——」 杨氏有些失望。 「到时，我随你一起去。」 站在房门口的郑伯路忽然开口，他从年轻时就以守护周泽勛为己任，到现在虽然身份有所改变，但这份责任已经深深地嵌在他的心底了。 一直守护的孩子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他不放心。 大家都愣了一下。 周泽勛急忙道：「爹，你留在家里，我自己去便好，家里这么多事情没有你怎么忙得过来呢？」 江承雪却道：「我觉得可以。爹的经验足，又沉稳冷静，有爹在你身边盯着，我觉得更安全。」 周泽勛无奈一笑：「可家里怎么办？」 「家里有我，小沙地村那边可以请肖府派人帮忙盯着，都是小事，你们出门在外安危最为重要。」 郑伯路又道：「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做工的这些人里面物色人选，之前不是说要自家养些武夫吗？大约有个20来人，我瞧着不错。现在家家户户都要出壮丁，我想不如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就是不知道上边能不能把他们放在我们这边。」 江承雪：「这肯定没问题。」 太上皇若是准许他儿子上战场，肯定巴不得他多带点自己人。 郑伯路便急匆匆要出门，得去小沙地村将那些人挑出来，看他们愿不愿意。 周泽勛要与他一同去，进屋领了两头小狼出来，他要带着两头狼上山，让它们四处跑跑，变得更加矫健灵敏。 杨氏抱着孩子，盯着那两头小狼看了半天。 「娘，那我也出门了呀。」 江承雪道。 女人嘛，还是对女人的事情比较感兴趣，美容馆这边她就喜欢盯着看，一边改造一边提出建议。 「等等，雪儿，我怎么看着两头狼崽子个头突然大了这么多？」 「有吗？哦，那肯定是最近吃的好吧！」 杨氏还是觉得怎么怪怪的。吃得好，也不是这样长个头吧…… 「雪儿，你陪娘说说话，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慌呢？」 杨氏就是很传统的那类女性，男人就是一个家的天，自家两个顶樑柱男人都要去打仗了，就剩下家里的女人和孩子…… 她不仅担心男人在外头出事，还担心家里缺了两个男人运不转。 江承雪便又将对肖太妃说的那番话，对杨氏说了一遍。 杨氏比肖太妃好哄多了，心比较大，也不缺安全感。 外头自家男人和阿勛都是数一数二的男人，家里还有雪儿照顾着，天塌不下来。 「那我要准备点啥？我给他们爷俩烙些饼子路上吃吧，诶，还是做两件衣服吧，鞋子也要。」 杨氏一想，这都来不及了呀，扭头对江承雪道：「雪儿，你看能不能隔壁少做点活，叫她们帮忙赶两件衣服出来？鞋子我跟春芽做就是了。」 江承雪道：「娘，其实鞋子衣服我在外边可以买到现成的，不用赶……」 「那不一样，外面买的不合身不合脚，那能舒服吗？」 江承雪一想也对，带着家人关爱做出来的衣服哪能是外面能比得上的？ 便道：「行，我给隔壁说，娘，你给她们把料子裁出来，她们尽管缝补就是。我跟春芽烙饼子。」 「行行，就这么着。」 隔壁的女人们听说老爷和周公子要去打仗，也关心得很，巴不得帮上点什么，反正隔壁就主要是发豆芽，别的事情都能放一放，大家干脆把桌子搬到院子里面，围在一起，做鞋子的做鞋子，缝衣服的缝衣服，怪热闹的。 肖太妃也闲不住，也跟着坐在桂花巷和大家一起忙。 第547页 忙着踏实。 孩子的小床也从中院搬过来，放在旁边，小拾宝就在床里面爬，三个四五岁小孩就站在床边盯着看。 江承雪到女院跟梁阿楚说了一声，这几天就不过去了，有啥事情叫她多操心点，解决不了就到桂花巷找她。 叫大妞跟着梁阿楚，随时可以护着她。 她自己则和春芽在屋里烙饼子蒸馒头，新鲜的饼子馒头放在院子里面太阳晒干，到时候就着水一泡一冲就好了。 又觉得光吃馒头饼子也不行，还得有点菜就着吃，又赶紧腌了两缸咸菜。 其实在空间里面江承雪还做了许多风干鸡还有兔子。腊肉也做了好几块。 北方艰苦，恐怕很少吃上肉，多给他们带点去备着。 之前还想给两头狼崽子备着些干粮，但后边发现用不着，被周泽勛训练过后，两头狼崽子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兔子，一路北上途中完全可以自己捕食。 实在捕捉不到给餵点风干肉就行，但也不能多喂，盐味挺重的，对犬科动物不太好。 忙忙碌碌半个月，爷俩一人三件新衣服，三双千层底。 郑伯路将衣服鞋子拿在手上，忍不住嘟囔：「去打仗，又不是去走人家，以前的旧衣服拿上两身就行了，新的留在家里。」 杨氏一边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一边道：「都拿都拿，到时候外头穿旧衣服，里面穿衣服。谁知道你们要去多久，可惜棉衣棉裤赶不及做了，只能给你们把旧的带上。雪儿说了，到时候天凉了，我们再做了衣服给你们送去。」 郑伯路有些动容，杨氏向来抠门，这次这么大方，她心里是真的担心啊。 抓起老妻的手：「你在家里带好孩子，该干嘛干嘛，这仗打不久，我快快就回来了，你一天到晚的，别瞎操心。」 第460章 等我回来你再哭 这次抓壮丁，云州出了1500名，下有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上有40多岁的家中顶樑柱。 抓壮丁，就是抓去当兵。 可不是江承雪那个世界那般光荣的事情，逃都来不及呢，可又逃不掉。 家家户户都得出个人，除非没有男人，都是女子。 被抓了壮丁的，那就不知道何昔何年才能回的来，能回来也就罢了，就怕回不来。 出行这一日，云州城可热闹了，不过这种热闹是一种悲伤的热闹。 周家不仅出了人，还要将他们自家的马车也一併带上。 马车里面堆得满满的，就是吃的穿的，还有晚上过夜的棉被褥子。 王屠夫家里也是要出一名壮丁的，本来这个壮丁名额要落在王小五头上，因为王小五是家中唯一的单身汉，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不像他的哥哥们有太多牵挂。 周泽勛和江承雪专门到王屠夫家走了一趟，就是希望王小二跟着去，让王小五留下，因为王小五管着云州城大大小小的事务呢。 当然也不会亏欠王老二，额外给了他二十两银子。 那二十两银子王老二说什么也不要，只说连周公子都要去，他肯定也要跟着去，他没有小五的脑子，但比小五的力气大，比小五更能护周公子周全。 除了王小二之外，周泽勛身边还围着肖府的50人，以肖龙肖虎为首。 还有25人，是郑伯路物色的身板底子不错的工人，他们有些是在壮丁名额之内，有些是在之外，不过都愿意为了那十两银子跟着东家北上。 小100人围着周家的马车，这完全不像是抓了壮丁，倒好像是准备出征的将士。 江承雪大约是被周围的氛围感染了，原本是做的挺好的心理准备，这会儿也有点破防。 将自家相公拉到一旁，拉着就不想松手，突然就急得有点想哭。 「阿勛，你到了战场，你不要往前面沖呀，你要在后头纵观整个局势，做出判断，指挥别人去做就好，这可不是懦弱胆小，这是有大局，你得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江承雪絮絮叨叨。 「做事情多用脑子，你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人家千军万马，多思考，别冲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事情多跟爹商量商量，爹的经验比你足，办法也比你多，你可不能一个人闷着头做事情——」 「到了那里，吃好穿暖，要是缺什么你就给我写信，我给你准备好送过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必须得给我回来！」 江承雪说着说着眼泪给掉了下来，气的一跺脚，抬袖子把眼泪抹干了。 她本没想当着周泽勛哭的，害怕他担心家里边，担心自己，要他打仗的时候，还想着家里长家里短，那不是分心了吗？ 但没办法呀，说得越多情绪就流露出来越多。 「好了，不跟你说了，跟祥林嫂似的。」 周泽勛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笑问：「祥林嫂是哪位？我怎么不知道？」 「祥林嫂就是一个整日哭哭啼啼的老女人。」 「傻瓜，我娘子可不会哭哭啼啼，也不是什么老女人。雪儿，不准哭了，要哭也等我回来你再哭，我再帮你抹眼泪。」 江承雪被逗得破涕为笑，周泽勛干脆抬起胳膊给她：「给，咬吧！」 气得江承雪踹了他一脚，哼道：「我又不是狗！」 「真不咬了？不咬的话，你好久都啃不上这根肉骨头咯？」 第548页 「你太讨厌了，这么多人——」 周泽勛露齿一笑，将人强硬的搂进怀里，抬手摸摸她的头：「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的，多吃点饭，长胖一点，你看看你这二两肉，有点硌人呢！」 气得江承雪狠狠在他胸口咬了一下。 周泽勛也不喊疼，哈哈一笑，声音低沉：「我就说你是一条小狗，你还说你不是。」 两人在马车后面说了一阵悄悄话，然后才手牵着手转了出来。 张大人不知道何时也过来了，正急得团团转，又不好意思打扰两小口在那边说悄悄话。 「两位，两位！可都准备好了？」 周泽勛从杨氏手中接过孩子，道：「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 「那……粮食我们到何处去取？」 张大人小心翼翼问道。 40万斤的粮食，要不随这群壮丁一起抵达京城，宫里那位得把他的骨头抽了。 「粮食就在城外，张大人只需备好足够的车子就行。」 「备好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你们的东风啦！」 张大人总算听到了具体的答案，顿时满脸春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这两个年轻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沉得住气了，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肯松口。 这些天把他急得差点上火。 还好…… 那粮食怎么就搁在城外了呢？！ 不怕被人偷呀？ 「周公子，既然如此，咱们就启程吧！那粮食搁在外头万一遇到土匪，那可就糟了！」 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北门出发。 江承晨雪等人没有跟着去，目送他们离开。 王小五心里有些难受，担心他二哥，又凑到江承雪旁边问道： 「江娘子，你说我哥和周公子他们今年能回来吗？」 江承雪对北方的战况一点也不了解，只听说这战争打了好几年，双方都已经在疲惫期了，估计再打也打不下去了。 「今年打不完，明年肯定就打完了。小五，最近我们要把布匹生意做起来，你去找些会纺线织布的女人。我们这边有棉花。」 杨氏惊奇：「这会儿哪里会有棉花？」 江承雪笑：「我说有棉花，那肯定就是有棉花的。」 王小五知道，江娘子这是为北方将士们考虑呢，为北方将士考虑，就是为他二哥考虑，自然高兴的蹦起来。 「好，我马上就去办！」 送完了家人离开，街上聚集的百姓也都渐渐散去。 杨氏哄着小拾宝，在原地转来转去，伸着脖子张望。 「咦，阿勛他娘怎么不来送送儿子啊？」 江承雪轻声道：「娘，我们回去吧，大娘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在这里送，她在城外呢。」 第461章 青龙白虎 肖太妃果真在城门外守着，周泽勛等到队伍走到前面之后，才去敲马车的车门。 「娘，孩儿走了。」 肖太妃从马车上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 「你也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在外娘也操心不上你，这个平安福你留着。」 这是她专程到宏光寺求的，诚心诚意上了七日香，老天爷一定会护她孩儿在外平安的。 她没再多说什么，生怕再多说一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周泽勛收了平安符，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娘，还有一事我倒是忘了，之前雪儿一心想要打那发霉豆腐的心思，你帮我盯着些。」 …… 在看到那40万斤粮食之前，张大人的心就放不下来。 不是他不信任周家，实在是—— 周家咋就能几十万斤几十万斤的往外掏粮食呢？ 咋就有那么多的粮食呢？ 他担心也是正常的。 一路走，一路张望，也没看到路两边的野地上出现一大堆粮食山。 终于忍不住一夹马肚子，来到周家的马车旁。 周泽勛和郑伯路，坐在车前板上赶着车。 郑伯路一脸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这周公子肯定是半分也不着急的。 张大人有些尴尬，赔着笑询问：「周公子，郑先生，这粮食……？」 周泽勛眯眼往前一看：「还有一阵。」 张大人忍不住直抹额头的汗水，此时他的心中有十万八千个猜测，个个都不是好的。 粮食扔在外头，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会扛上几袋走。 就算荒郊野岭没被人发现，那不是还有各种鸟兽吗？别看鸟兽个头小，成群结队的，也能偷走许多粮食呢…… 最担心的是，这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是不是周公子记错了？说不准已经被土匪给打劫了？ 唉，周家也是太见外了，自己跟周家这交情，早点告诉他，怎么也得派个百八十的官兵去守着。 又走了一刻钟，周泽勛道：「张大人，就在前边了。」 蔫头耷脑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的张大人勐的直起身子，顺着周公子的手指方向看去。 就在路边，果然有一座小山，整整齐齐地码着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他心中大喜，又一夹马肚子，催着马快步跑去，身后跟着的官差也赶紧追着过去。 周泽勛喊道：「大人，小心——」 第549页 张大人哪还听得进去，马蹄嘚嘚嘚地就跑过去了。 来到近前，这粮食山更显得震撼人心。 张大人不由从心底感慨：「周家真是大公无私啊……」 忽然身下的马匹就嘶叫起来，扬起前蹄惊慌失措，张大人急忙抓紧缰绳夹紧双腿，险些被甩了出去。 「大人，狼！」 身后官差，也一边惊叫一边刷刷刷地将佩刀抽了出来。 马匹跑开一截，张大人好不容易安抚住，回头一看，就见粮食堆上，站着两匹灰色的半大小狼。 狼这种东西，往那一站，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拿眼神看你一眼，那气势便能吓得人腿软。 虽然还只是两匹没有完全成熟的小狼，可那带着血腥之气的气势，依然让人头皮发麻。 郑伯路赶着马车快步行到跟前，沉着的眼睛也是一颤。 他好些日子没见这两头狼了…… 不对，这究竟是不是他家的那两头狼？ 前头自己老伴就说这两头狼长得飞快，自己没当一回事，小拾宝不也长的飞快吗？ 现在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 「阿勛，这是我们家的那两头狼吗？」 「是啊，爹，它们长大了。」 郑伯路：「……」 这是吃了啥，一个月时间就长的这么老大了？ 本该三个月大的狼崽子，现在看着就像是五六个月一样大，毛髮灰色但很有光泽，威风凛凛，比野外的狼还要霸气三分。 那边张大人瑟瑟发抖，带刀侍卫神色严峻，背靠着背不敢动弹。 周泽勛吹了个长哨，喊道：「青龙——白虎——过来！」 两头狼听到召唤，先仰头长鸣一声，狼啸的声音很是慎人，吓得马匹都慌张起来，不过周家的这匹马倒没有什么大反应。 毕竟它与这两头狼也是老相识了，主人老骑着它去追赶两头小狼，习惯了。 青龙白虎矫健地从粮食堆上跳下，吓得带刀侍卫纷纷后退，还胡乱地挥舞了两下佩刀。 两头狼骄傲地看了他们一眼，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马车前。 周泽勛跳下马车，骄傲的两头狼瞬间变了嘴脸，拿头蹭着他的腿撒娇，最后心满意足地被主人摸了头。 「大人不必担心，这两头狼就是我们家的那两头。」 张大人战战兢兢，尬笑两声，骑着马站在十米开外不敢走近。 「一段时间没见，这狼……都长这么大了……」 他也不觉得震惊了，反正周傢伙食好，这狼长得快一点好像也合理。 然后便指挥壮丁们把粮食装上车，又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两头狼十分高冷，但很懂规矩，往周家马车旁边一坐就不动弹，十米范围内都没有外人敢走近。 张大人过了先前那股惊恐劲，对这两头狼便十分喜爱，难怪周家敢把这么一大堆粮食随便往荒郊野里一扔，这不有两护卫嘛！ 有它们两个在，谁还敢靠近？ 郑伯路心中也是喜悦，他知道，阿勛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训练这两头狼，但因为知道两头狼崽子还年幼得很，目前阶段他并没有对它们抱有太大的期望。 没想到今日一见，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北上之行，变得更加踏实了了。 装好粮食，浩浩荡荡将近200辆平板车。 张大人觉得很是有成就感，转头再看周家这二人，越发觉得他们十分高大，熠熠生辉。 他周某人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这辈子才有幸跟周家走的这样近。 剩下的便交给顺平王，张大人便不跟着上京了。 「周公子放心，云州城只要有老夫在，一定会护着江娘子和周家安全，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老夫就在云州城等着周公子和郑先生凯旋！」 周泽勛拱手还礼：「周家就拜託大人了。」 第462章 不慌 两个大男人不在家，屋里都变得很冷清了。 杨氏一边拾掇孩子一边忍不住唠叨：「打什么仗哟，一天天吃饱了撑的，自己家不好好呆着，打打杀杀有什么好？落着什么好处了？非要家破了人亡了就高兴啦？脑壳有病！」 江承雪就随她说去吧，爱唠叨的人身体好，还长寿。 她自己趴在桌上，眼睛一闭就到空间去了。 空间里面终于不种粮食了，她在架子上面翻找了一番，将棉花种子翻了出来。 这棉花种子还是从棉花里面抠出来的几粒，一点点变多的。前边一直种粮食种蔬菜，棉花作物基本就没种过。 北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行军打仗肯定费衣服，万一要在战场过冬，那必须早早就开始囤积物资。 这个世界的棉花产量不高，布料以麻布为主，像棉布这种都是稀罕的，普通老百姓买了棉布也只敢做贴身衣物。 家里用的棉被都是少量棉花加草棉，至于垫的，一般人家床下面都是垫的干净的麦秸，除了有点声音外，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总之，江承雪想着从现在就要开始慢慢囤积棉布和棉花，保证自己人有穿的有盖的，绝对不能冻着。 剩余的就卖给朝廷做军用物资，帮助朝廷早早结束战争。再其余的就好好做生意，家里铺子这么多，还愁没地方卖吗？ 她才将种子撒到地里，又去林子里面摘了个桃子吃。然后就觉得有人在推她。 第550页 睁眼一看，是杨氏。 急忙擦了擦嘴角的桃子汁，问道：「娘，怎么了？」 「去床上睡，盖上被子。」 「我不睡了，睡好了。」 江承雪站起身，到院子里面看了看天色，道：「娘，我们中午吃点什么？」 杨氏思忖：「就不吃了吧，一早上啥也没做，吃那么多不是浪费吗……」 江承雪转头就喊：「春芽，快回来咯！」 院墙那边春芽回道：「诶，嫂子，我这就回来了！」 回头对杨氏嘻嘻哈哈：「娘，我饿了，今天中午我做饭，我们吃大米饭好不好？我下地窖去拿点肉出来——」 杨氏赶紧拉住她：『雪儿，家里就我们几口人，不要那么铺张吧？』 怎么两个当家的去打仗才离开，家里就又是大米饭又是肉的，感觉不对劲啊…… 杨氏觉得对不住当家的，跟在家偷吃一样。 「不铺张，娘，爹和阿勛那边你放心，我都给他们准备了的，水，干粮，肉干，咸菜，都齐全了。我们自己在家也要吃好，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不是要全靠我们了吗？」 杨氏一想也是，家里这么多事情以后全压在雪儿头上，怎么也得叫她吃好，把营养跟上。 春芽推门进来，喊道：「娘，嫂子，肖婶婶来了——」 肖婶婶就是肖太妃。 肖太妃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看着儿子的时候没哭，儿子走远了，哭了一场，把眼睛给哭红了。 「你们回去吧，天黑前来接我就是了。」 肖太妃对身后两个下人道，下人也习惯了，屈膝行礼，就回肖府去了。 「娘，你来啦！正好，我正说要做中午饭呢，一起吃吧！」 江承雪上前搀着婆婆的胳膊把人扶进屋里，杨氏迎上来，哎呀了一声，拉着肖太妃的手：「姐姐，你这眼睛是怎么啦？哦——你别担心阿勛那孩子，那孩子从小就福大命大，身子又皮实，没问题！」 杨氏拍胸脯保证，那孩子她带大的，她最有发言权。 肖太妃想哭又想笑，最后手巾捂着嘴做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来桂花巷真是来对了，在肖府心里堵得不行，一来好像就疏通了。 「那好，我早上也没有吃饭，中午就跟着你们吃吧。」 杨氏赶忙使唤春芽：「春芽，下地窖去拿点肉出来。」 「哎！」 杨氏道：「姐姐，你看着孩子，我去把米饭蒸上。」 江承雪道：「两位娘亲，你们想吃什么菜啊？你们点，我来做！」 杨氏正想说随便整点就行了，想想也不对，哪能随便呀，大米饭都蒸上了，不好好折腾个菜，这大米饭不是白搭了？ 看看肖太妃，犹豫道：「那天那个辣子炒鸡蛋……还怪好吃的……姐姐，你吃过辣子炒鸡蛋吗？」 肖太妃笑：「吃过呀，那不是也在桂花巷吃的吗？说起那个辣子炒鸡蛋，还真是特别，你这么一提我又想吃了。」 江承雪点头：「好，我炒个辣子鸡蛋，再来个笋干肉片。」 杨氏把米饭蒸上锅就陪着肖太妃聊天去了，外面灶边就让春芽在旁边帮忙，不过私下里她可告诫了春芽好几次，以后到了婆家可不能跟她嫂子一样奢侈，可不是所有的周家都能跟她大哥大嫂一样挥霍的。 炒菜很快的，把配菜调料准备好，等到锅里米饭焖得差不多了，就又搭上炒菜的铁锅，春芽帮她看火，也就十来分钟就搞定了。 两个老母亲在屋里看孩子坐在小床里玩自己的小脚丫，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肖太妃道：「雪儿这孩子，倒是能干的，看不出来。」 看起来怪娇弱的。 杨氏乐了，笑道：「你别看这丫头长得那个样子，说话做事情也温温吞吞的，性子可不弱，这次逃荒逃开窍了，鬼精鬼精的，这家要没有她张罗，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肖太妃：「哦？」 「她说话顶事儿，周家上下都听她的，连我当家的都要听听她怎么说，我家老三整日整日『大嫂说的，大嫂说得』挂在嘴巴，为啥？他嫂子说话好使！」 杨氏一边说一边自豪，「要我讲，这两孩子就是上天註定的缘分，不管怎样都会凑一起，这是福气。」 反正好像已经成定局了，阿勛跟上头已经说清楚了，不娶别人，就要守着这个娘子做生意，太上皇老人家不也默许了吗？ 所以现在杨氏怎么看都觉得阿勛和雪儿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人别想插进来。 以前她还劝雪儿要懂事呢，现在想着阿勛娶别人，她自己也不舒服了。 「妹妹，家里这么多事，你就不慌啊？」 「不慌，你看雪儿都没慌。」 肖太妃：「……」 她是看着雪儿一点也不慌，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心里才更紧张呢。 第463章 能吃吗 饭菜上桌，可惜阿通正在学堂里面听先生教训，只能给他单独留出来一份。 辣子的味道很开胃，肖太妃因为儿子要上战场的事情，从昨晚上就食慾不佳，今天早上只喝了点水，到桂花巷之前都没有觉得饿。 可能是心情舒畅了，加上辣子味道的刺激，顿时觉得饿极了。 江承雪道：「娘，先吃点笋片，这个菜里面没有辣子，垫垫肚子才吃辣的，否则胃要疼的。」 第551页 「好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们家吃饭，怎么样都觉得香。」 杨氏得意：「那是当然，雪儿做的菜都不香，那就没谁做的香了，这妮子大手大脚，恨不得把整个油缸都倒进去!」 几个女人都咯咯咯笑起来。 拾宝又在旁边捣乱，明明先前已经喝了大半碗牛奶了，现在又对着餐桌伸着他的胖手手，嘴里清楚喊着：「吃！拾宝、吃！」 杨氏便用筷子挑了两粒米餵到孩子嘴里，一边道：「我们拾宝也是有福气的，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好时候，有吃有喝的，啥也不缺，要是再早生一个月，都大不一样。」 肖太妃也满脸感慨：「是啊，就是这样巧，不早不晚就在那一天生下了。」 杨氏笑道：「瞧我讲什么胡话，咱们拾宝不一样，出生就带着祥瑞，要是不出声，说不定还要继续旱着呢！」 春芽性子内向，桌上其他人说话，她也不插嘴，就安静吃着，江承雪怕肖太妃来了，这妹妹拘谨，还帮着夹了几筷子的菜。 「哦，嫂子，你让孙嫂子她们弄得豆腐，弄出来了——」 春芽突然道，有点扭捏。 因为她觉得这事情做得有点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呢，不符合她们的年龄。 杨氏一边吃青辣椒一边问道：「弄得啥呀？我咋不知道？」 这辣子还真好吃，对她的胃口。 春芽认真道：「娘，你知道的呀，就是那个豆腐的事情——」 江承雪：「豆腐？豆腐怎么了？」 肖太妃道：「是了，阿勛走得时候还说起什么发霉的豆腐？」 春芽：「对，就是这个事情！」 「呀！我的毛豆腐！」 江承雪都把这个事情忘到爪哇岛了，当时还挺高兴，想着把霉豆腐折腾着怎么吃呢，都是周泽勛忽然说要去打仗，弄得她就没有心情了，那霉豆腐在空间放着放着她就忘记了，反正就是吃嘛，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 前边集中注意力在相公的事情上，现在相公都已经出发了，有的是时间折腾了。 肖太妃见江承雪一脸高兴，心里很是奇怪：「雪儿，什么霉豆腐啊？」 杨氏没好气道：「姐姐，你瞧吧，这丫头又要整她那稀奇古怪的东西了，那发霉的豆腐哪能吃呢？」 肖太妃吓一跳，赶紧道：「万万不可，雪儿，发了霉的豆腐，万万不能吃啊！」 这什么什么啊，节省可不是这般节省的，发了霉那要吃出问题来的！ 春芽低着头默默往嘴里扒拉米饭。 为了这霉豆腐孙嫂子她们浪费了好些豆腐呢，原本以为一块鲜豆腐丢在那里不管就行了，谁知道根本不行的，嫂子说了一定要长白色的毛毛才行，做了几次，要么豆腐被风吹干了，要么发黑了。 孙嫂子她们很有耐心，想着各种法子，给豆腐加盖子加棉被加水什么的，刚才孙嫂子让她去看了，那些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豆腐白毛毛都长满了，连在一起了。 看着有点吓人。 春芽想不明白，这东西能吃吗？吃了肚子里面不会生虫吧？ 想着就害怕。 江承雪试图跟担心的两位娘亲解释，但压根没有效果。只好选择闭嘴，决定用事实赢得两个母亲的相信。 吃完饭，将洗碗的工作交给春芽，江承雪就急急忙忙想去隔壁看她的毛豆腐。 杨氏和肖太妃赶紧抱上孩子跟上。 隔壁也刚刚简单吃了午饭，这会儿正往包着豆芽的纱布上面洒水。 「江娘子，春芽跟你讲了吧，你要的那个发霉的豆腐，我们给做出来了！」 孙氏和丁氏二人放下水盆就进屋去取了。 端出来一个大簸箕，只见里面一片白茫茫。 肖太妃呀地一声叫出来，震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愣愣地看着兴高采烈地江承雪。 「雪儿啊，这都发霉成这个样子了……」 拿去药房能做成毒药她是相信的。 「娘，这豆腐可神奇了，这样可以做成豆腐乳，放多久都坏不了，我到时候研究出来了，给阿勛他们捎上一些去。」 还要给阿勛他们捎过去吃？ 「雪儿，你可别跟娘开玩笑，这个——」 江承雪已经拿了筷子将外面一层有点粘性的白毛毛拨开，凑上鼻子闻了闻。 孙氏紧张道：「这问道对么？」 「对的，特别好。还有吗？」 「没啦，就这一簸箕，我看着够多的了。」 江承雪点头：「那再多做些，我觉得这些不够，太少了。」 孙氏懵道：「好，我再做。」 然后又高兴道：「这回做我就知道了，不会再浪费了，一次就能成！」 杨氏赶紧拦着：「哎呦，我的小祖宗，先别做啦，你说这能吃，这怎么个吃法？要是不能吃，弄这一堆那不是造孽吗？」 「是呀，是呀，我们先还是弄明白这到底能不能吃吧！」 几个人都围着，很是关切地七嘴八舌。 这还不好办吗？ 江承雪拍拍手，「那好，我先做给大家尝尝，你们看看这到底能不能吃，能吃的话我们再做！」 「好……好！」 大家硬着头皮回答，管它真能吃还是假能吃，吃上一点点也不至于毒死吧？ 于是在江承雪的指挥下，又搭起油锅，倒了小半锅油，把大家的头皮都倒出了鸡皮疙瘩，这也太多了吧？ 第552页 杨氏心想，果然，只好是好吃的就不能少了油。 油温八成热，将簸箕上面的毛豆腐用筷子小心地一块一块地拨入锅中，伴随高热油和豆腐相遇发出的刺啦声，一股股奇怪得香味飘散出来。 大家现在都好奇起来，大人孩子都围在灶边，直勾勾地盯着油锅里面看。 先前还想着少尝一点点，现在却馋的直流口水。 第464章 够用 豆腐炸的金黄，用笊篱捞出来。 孙氏往桌上端，三个孩子就抱着她的腿，中邪了一样跟着走。 油炸的就是香啊，以前经常在墙边闻中院做饭的香味，老猜测中院今天吃什么，没想到今天会在自家院子里面做！ 「娘，我能吃一块吗？」 孙氏的孩子率先可怜巴巴的开口。 丁氏和园丁家的孩子也都纷纷开口。 「我也要，婶婶，我也要！」 「我也要吃一块！」 孙氏赶紧拉黑着脸：「去去，那边玩去，我们大人做事你们别在旁边围着！」 这可不是做着吃的……确实是做着吃的，但是为了试着吃，小孩子一边去。 另外两个母亲上前，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就拎到一旁去了。 孙氏的孩子一看，好吧，为了不让娘揪自己的耳朵，只好乖乖的跟另外两个小朋友站到一起去了。 不过三个小萝蔔丁也不死心，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可怜巴巴的等着，他们坚信，只要娘有得吃他们肯定也能尝上一口。 杨氏有些诧异，这毛都长了，炸出来之后居然没有臭味，还有些香呢，这到底是坏没坏？ 就看江承雪捡起一块就要往嘴巴里面放。 「别！」 「不准！」 两个老母亲同时发声，香是挺香的，谁说就一定能吃了？ 杨氏抢了她的筷子，直接一块就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肖太妃想拦都没拦住。 杨氏嚼了几下，肖太妃急忙问：「妹妹，怎样，能吃吗？」 「这吃着不像是豆腐了，怪香的。」杨氏已经喜欢上这味道了。 「吃着是什么味道？」 旁边女人又问。 「就是……吃着挺细的，挺香的，味道我也说不上。」 江承雪笑道：「娘，是不是挺好吃的？」 杨氏有点不甘心，但还是老实回答：「是挺好吃，有那么多油，我炸块石头也好吃啊！」 江承雪：「都还没有放调料呢，我放了调料你再尝尝。」 她也没做过毛豆腐，该放什么调料不清楚，就瞎放吧，撒点盐，撒点花椒粉，撒点胡椒粉，可惜没有孜然，还想撒点辣椒面，看看几步外伸着脖子望眼欲穿的孩子。 「春芽，给我拿个碗来。」 「好！」 春芽还没动弹，春花就小跑着去拿了个碗递过来。 江承雪盛了一小碗放在一旁，然后往大盆里撒了一小撮辣椒粉，端起盆子一边抖一边晃。 调料都匀了，往桌上一放。 「娘，你再尝尝，是不是好吃点了。」 杨氏一点也不客气，赶紧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 「肖姐姐，别说，这东西还真好吃，这调料一放，比刚才还好吃！」 女人们哇了一声，眼睛更亮了。 真好啊，这长毛的东西也能吃！她们的好奇心和食慾完全被勾引起来了。 江承雪道：「后头我们再试试调下别的料汁，再撒点小葱上去，应该会更好吃。」 街上卖的上边好像就是要浇汁水的。 杨氏拿着筷子刷刷刷，一连吃了好多块。 肖太妃阻拦道：「妹妹，别吃多了……」 杨氏道：「没事，我多吃点，等个一两个时辰没事，你们也都能尝尝。」 肖太妃的眼睛都湿了，抢了筷子：「这些就够了，妹妹，咱们那边歇着去。」 「好，那我就等着看有没有问题。孙氏，你们接着忙吧，我们就先回院里去了。」 杨氏说着就把盆子端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单另盛出来的，道：「雪儿，你把这一碗也端过来，先不要让大家吃。」 江承雪哦了一声，就将那一碗也给端了。 之后肖太妃便一刻不离地盯着杨氏，还问江承雪是不是应该请个大夫过来，以防等一下不舒服？ 倒是杨氏拒绝了。 「我现在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等一下不舒服了再说。」 结果两个老母亲就坐在院子里面做了一下午的针线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杨氏道：「往常这个时候我当家的就从小沙地村往回赶了。」 她还有些恍惚，没有适应男人不在家。 说得肖太妃顿时伤感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上在哪里过夜……」 江承雪下午就在自己屋里呆着，但又不完全在自己屋里呆着。 她在空间里把木屋里面的毛豆腐给油炸了，姜蒜切沫，加上咸盐，胡椒粉，辣椒面，勾了个芡，浇在毛豆腐上面。 味道美滋滋。 吃完了毛豆腐，便打定主意，让孙氏她们继续做，把豆腐乳也做出来。 京城那边的铺子也差不多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营业了，这毛豆腐到时候就拿到京城去卖，也能撑起一个小门面。 第553页 吃了豆腐，便去干活了。 后院很大，但是母鸡们下蛋的那几个点早就摸得清清楚楚，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全都捡了回来。 鸡蛋还是放在院子里面的木屋，里面有两个房间，里面的小房间是空的，正好用来放鸡蛋。 然后便是摘水果，空间里面果树虽然多，但也只是相对的，自家吃是怎么也吃不完，拿出去卖就太少了，所以也要慢慢囤积。 每个季节成熟的水果不同。 李子春天就成熟，桃子夏季成熟，苹果梨子秋季成熟，桔子还要更晚一点。 江承雪每天摘不同的水果，爬树都越来越熟练了，这还蛮有趣的，只是一个人有点孤单。 摘好的水果就放在大仓库旁边新盖好的耳房里面。 这耳房也不小，里面有个二十平方米，正正方方，地面铺了木地板，又宽敞又干劲。 水果也和鸡蛋一样，筐底铺一层干草，放两层水果再垫一层干草，防止挤压坏了。像是那种熟透了的桃子李子还要单独捡出来尽量减少挤压。 正正方方的筐子挨着墙壁一筐一筐摆放，整整齐齐，每装满一个筐子都是满满的成就感。 一千两银子还了铺子的月前，手头还有三千两。 最近两日在招厨子，买回来前就是食肆的铺子现在继续改回食肆。其他铺子也都在招伙计。 因为老伙计都去京城了，所以云州城这边可算是大换血，除了王小五其他都是新人。 王小五这段时间很忙，不过还好有肖府那边帮衬，肖贺和杜狗子也一直陪着王小五忙。 一忙就要花银子出去，比如开食肆除了厨子和伙计的工钱，锅碗瓢盆也都要置办。 不过并不要紧，其他铺子一直都有进帐，而且每个月还有二三十家的铺子的房租收呢。 所以钱的事情，江承雪现在一点也不愁，够用。 第465章 稳定了再安排 钱是够用的，筐子不够用。 空间里面的筐子都是之前找那个编制藤筐的师傅定做的，得去找人家再做一些。 江承雪忙完从空间出来，抓着个大苹果先啃了才出门，虽然杨氏不会说她，但老母亲心疼呢，总希望一个苹果能多吃两天。.c0m 出门就看两个娘坐在一起满脸伤感。 「娘，给，吃个桔子。」 给两个娘亲手里各塞了个桔子，旁边小床上玩耍的小拾宝立即来劲儿了，抓着护栏颤悠悠站起来：「吃！拾宝，吃！」 立即逗得三个当母亲的大笑起来，也忘了伤感，忙不迭地剥开桔子。 桔子也不敢整瓣儿给他，大人在桔子一头撕开一条口，拿着让小傢伙吸汁水，小拾宝已经长牙了，没一会儿就能把半边桔瓣咬得瘪瘪的。 杨氏也不嫌弃小拾宝，拿出来就丢进自己嘴里，重新换一瓣儿让他继续吸。 吃了桔子，又陪孩子玩耍一阵。 江承雪笑着打量杨氏一番：「娘，那毛豆腐没让你肚子痛吧？」 「臭丫头，还是你能，这毛豆腐还真是能吃的，我等了一下午也没有肚子疼，就不知道明天咯！」 杨氏心情愉快。 她自己都不相信明天会肚子疼。 肖太妃立即道：「那快些叫我也尝尝，那时候你吃的时候我闻着可香了，早就想吃了。」 江承雪便进屋去拿了那盆子出来，自己想尝了一口，可惜没有孜然，否则就是烧烤味了。 放了这么久都干了也凉了，没有才出锅的时候好吃。 肖太妃拿着筷子尝了一块，贊道：「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杨氏也尝了一块，道：「雪儿，去吧，叫隔壁再做些，这凉了咋没有那么好吃了？」 正巧肖太妃的两个下人来接她，叫她们二人也都尝了尝，都直唿好吃。 「妹妹，雪儿，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呀！」 杨氏：「要不要来吃早饭？」 肖太妃笑：「早饭就不吃了，午饭我就赖着你们家了。」 「什么叫赖，你来才好，人多吃饭热闹，香！」 送走肖太妃，杨氏把孩子抱起来，道：「走吧，让隔壁也尝尝，大家都眼巴巴望着呢。」 隔壁三个孩子早早就听到动静了，堵着院子门口迎接，见她们上门，又「哦——」地一声跑开，直接问人家要吃的是不对的。跑开一截便停下来紧张地观察动静。 杨氏喊道：「孙氏，丁氏，你们歇一歇，快过来尝尝这毛豆腐，没毒，还挺好吃！」 大家都擦擦手围过来。 「没毒啊？那肯定是没毒的，有毒的东西闻着不会这么香！」 一人拿了筷子就吃起来，把三个孩子挤在外圈急得直叫唤。 「娘！娘！给我也吃一块！」 「娘，我也要吃！」 「娘——」 三个母亲有点犹豫，求助地看向杨氏：「夫人，这东西孩子吃了没问题吧？」 杨氏也犯难，孩子是母亲心里的宝贝疙瘩，这大人吃了没事，小孩吃了到底有没有事情？她也不敢说。 江承雪道：「就让孩子一人尝个味道吧，分着吃上一块，明天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一片豆腐就那么小一块，分成三份，三个孩子吃了哪怕有什么问题，也不会严重。 看着三个孩子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当娘亲的就不忍心，尝尝味道就尝尝味道吧。 第554页 孙氏要从盆子里面取，江承雪拦住：「盆子里面这个我撒了辣面子，小孩子吃不了，让他们吃碗里的吧。」 「哦，这么一说，我嘴唇还真是有点刺刺的。」 孙氏转向那个小碗，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江娘子为什么要单独放出来一些，原来是为孩子们考虑的，东家真是太心善了！ 一块豆腐撕成三小份递给三个孩子。 「尝尝就行了，明天再吃，听到没有？」 三个孩子不大乐意，就这点，也没有比指甲盖大多少呀，凭什么大人就能吃那么多…… 不过看到娘亲兇巴巴的脸，只能怂怂得回答：「知道了——」 女人们就把盆里麻辣味道的毛豆腐都吃光了，还商量着盆子下面这么多油这么多调料，等一下弄个汤吃馍馍。 这发了霉的豆腐真好吃！ 都这么好吃了，江娘子叫再弄，大家当然都愉快地答应下来。 自从把磨豆腐的事情放到另一个院子，又雇了一家人干活后，隔壁就轻松多了。 那地方也不远，孙氏和丁氏手里的活空闲下来，就走过去看看，那家人人口多，东家还把牛放了一头在那边拉磨，干得比她们之前快多了，做出来的豆腐也好，雪白细腻又不会散。 周家的豆腐铺子也只剩下一家在卖，每天外面都有人排队，仍就不够卖。 反正都不够卖，再拿些来做毛豆腐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 说了会儿话，江承雪一家就起身要回去弄饭吃了。 孙氏和丁氏把她们送到院门口。 「江娘子……」 孙氏忽然道，和丁氏看了一眼，两个女人走出来把远门关上。 杨氏吓一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怎么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孙氏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想问问江娘子，我们两个的男人还回来云州城不？」 孙氏也道：「江娘子你别多想啊，我们就问问，这都一个多月了……」 听说东家在京城弄的铺子可好了，到时候自家男人就留在那边看铺子，那会不会一年到头都见不着？ 江承雪笑道：「孙嫂子，丁嫂子，你们放心，不会叫你们家里分居两地的，京城那边稳定了，我再安排。」 「那太好了，又叫江娘子劳心了——」 两人得了答案，这才心放进肚子里，道了别回到院子里面去。 第466章 面膜 天黑了好一阵，听到小五在院子外头喊阿通。 江承雪几人都还没有休息。 阿通听到声音就从屋里窜了出来，娘亲逼着他温书，但是那也太无趣了，听到小五哥在外头喊就找到藉口偷懒了。 「娘，嫂子，我去问问小五哥什么事情啊！」 「等一下！」 江承雪喊住他：「小五一个人住隔壁，忙到这个时候回来，煮饭挺麻烦的，小五你把剩下的饭菜给他一道端去。」 中午吃得很好，晚上就吃得比较简单，稀粥馒头，还有杨氏拿手的腌菜。 阿通将锅底都清了，江承雪又将馒头和咸菜放在米粥上面。 「他要是不够就喊他过来拿馒头。」 阿通答应一声，端着饭碗就出去了。 杨氏一脸的若有所思。 「现在日子真是好过了。」 喃喃自语一句。 家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煮粥就不掺糙米了，就是加些高粱米小米苞米榛子进去，这可都是大户人家的标准。 自己这样说还不够，还要大碗大碗往别人那里送。 杨氏倒不是可惜，主要是觉得很神奇。 人的这一生，变化真多。 阿通在隔壁小五院子里一直等着人家吃完才慢悠悠拿着碗筷回来。 「小五喊你啥事？」 反正有灯光，杨氏闲不住，一点点时间也要做针线活儿，一边问一边把针头往头皮上刮一下。 「没啥事，小五个想问我嫂子他住在隔壁还合不合适。他本来想着搬回家去住，但是阿楚姐姐让他还是住在隔壁，说我们这边都是女人，万一有啥事情做不了的可以叫他做。他让我回来问问嫂子。」 江承雪笑道：「还是阿楚想得周到，阿通你回去给小五说让他住隔壁吧，每天早晚的饭我们中院给他一起做上。」 午饭就不管了，小五中午基本都在外头跑，不回来，他自己解决。 说着又去拿了个苹果给阿通：「这果子给你小五哥。」 「嫂子，我们自己要不要吃一个什么？」 「去送吧，回来吃桔子。」 晚上失眠。 第二天早上却起了个大早。 起来的时候杨氏都已经把饭煮在锅里了，老母亲也顶着黑眼圈。 「娘，小五的饭煮上没有？」 江承雪提醒。 「煮上了，也就多双筷子的事情嘛，放心，你娘我不对小五抠门，保准叫他吃饱。」 「哪里抠门，我娘就是把钱用在刀刃上，饭也只给该给的人！」 江承雪一本正经道。 杨氏又被逗得笑起来：「行行，就你会说。」 吃了早饭，江承雪又去了女馆。虽然还没有正式挂牌，但是外面已经将「女馆」这个名字传开了。 用作女医馆的屋子已经修建起来了，结构不复杂，也不要求什么精雕细刻的，结实实用就行。现在就在捯饬里面的布局，门啊，柜子啊，桌椅啊，什么的，十天半月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第555页 这房子弄完之后，还要修墙壁，把这女医馆单独隔开，女医馆和女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是正儿八经看病救人，一个是为娱乐，分工不同，得划分得清清楚楚。 女医馆后面再种上一片林带，降噪，分隔。 进入女馆就要从原本江府的后门走，现在后门也被改造了，大门又宽又气派，门两边又开发了两个小小的花坛，种上一两株漂亮的花束，便又显得雅致浪漫。 后院进门，院子里面的布局基本没有改变，花还是花，树还是树，假山小池子也还在，就是在树下面多加了几把椅子，再布置一两个小桌子。 变得最多的是屋子里面，以前的桌子椅子柜子，还有大床，都搬出去降价卖了，全都换新的。 江承雪走近大屋里面，梁阿楚正在给二十个徒弟将穴位按压的课，人高马大的大妞正生无可恋地趴在又高又窄的床上一动不动。 江承雪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她们讲的认真，听得仔细，便没有打扰，从屋里退出来，坐在院子里面的石桌前走走神。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寒冬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阿楚急急忙忙出来。 「雪儿姐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江承雪笑道：「你不是正在讲课吗？我就是无事过来看看进程，你们忙，不用管我。」 「我讲完了，叫她们自己学着。」 梁阿楚在石桌对面坐下：「雪儿姐姐，我看着宅子里面的变化都变完了，是不是就准备要开始招揽客人了？」 「你这边做好准备了？」 梁阿楚脸色一红，愧疚道：「我……我觉得这边还差得远呢，若只是看病的话我还可以，但是别的……大家还需要多学习。」 「不着急，美容馆可以晚些开，等到我们女馆开始营业，稳定了，再说美容馆的事情，救死扶伤比美容要重要多了，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姐姐说得是，这样我就踏实多了。哦，姐姐，最近研制了一种养颜膏，昨日刚刚熬制出来，我拿一罐给姐姐试试效果。」 梁阿楚有点兴奋，不等江承雪说话，就急忙起身进屋去拿出一只放在掌心里面的小瓦罐。 「姐姐，你看看。」 江承雪自然也好奇，急忙揭开盖子。 里面是一罐膏体，棕褐色，一股说不上什么味道的中药味道。 「别看这个膏药是这个颜色，但是里面有变白补水的成分，我正在用，按照药理来说，是没用问题的。」 梁阿楚很是自信道。 「那好，我正好没用面脂用了。」 「姐姐，这个是要洗掉的，涂了这个恐怕出不了门呢！」 「哦，是面膜呀！」 「面膜？」 这是一个新鲜的词彙，梁阿楚有点懵。 「面膜啊就是……像面具一样的，在脸上戴一阵子就丢掉，但是效果特别好，一下子就能看到效果。」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用的！」 梁阿楚连连点头，而后又不好意思道：「姐姐你不怪我浪费药材吗？我是想要把这个变成白色的，可怎么也做不到……」 「东西存在就是用的，我们到时候多收费就是了。」 第467章 等他们回来 等她们回来招聘女医的消息放出去都好久了，但到目前为止，一个来应聘的也没有，虽然有阿楚一人也行……但总不能把这宝贝疙瘩累坏了。 江承雪心里还是有一点着急的。 左思右想，民间的医女还是很少，宫中倒是有一些，也不知道那些退休的老医女去了哪里？ 若是能把她们聘来，哪怕是工钱给的多一些，也完全能接受。 要说宫中的那些事情，当然该去找自己婆婆啦。 从女馆出来，又去了一趟藤条匠家里。 开门的是老匠人的儿媳，看到江承雪愣了好几秒，然后才欢天喜地的喊起来。 「爹，大贵人她来了！」 这一嗓子喊的，匠人家里老老小小都出来了。 「江小娘子，你可算来咯！」 老匠人激动地声音都颤了，往她身后一看，「周公子真的打仗去了？」 江承雪笑道：「是啊。」 老匠人的老伴赶忙热情的邀请：「江娘子进屋坐吧，我给你倒碗水喝。」 江承雪盛情难却，进屋喝了半碗水，又说起筐子的事。 「筐子还不够？行行行，我们马上给编！编了就让小五给你送过去。」 隔壁就是王屠夫家，开春之后周家又在匠人家里买了不少筐子，都是王小五王老二拿去铺子的。 老匠人家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全都託了周家的福。 江承雪道：「不用，你们给我赶赶工，做出来先放在你们家院里，到时候我来跟你们拿。」 「好，你说怎样都好。要多少个？」 「一百个。」 「一百个！」 老匠人一家倒抽一口气，喜上眉梢。 「好，我们快快的给你做，做好了就让小五给你捎个话！」 这边说完，便又去了隔壁王屠夫家。 自然又是受到了王屠夫一家的热情招待。 院子里依然是一股杀猪的味道。 王屠夫热情邀请她进屋。 第556页 「江娘子，你来得正好，快快进屋坐坐。」 进了屋，屠夫老婆就把之前王小五拿回家的水果又重新拿出来招待她，这水果放了几天都不太新鲜了。 「这水果还是周家赏给我们家小五的呢，江娘子你不要嫌弃，我们家拿不出更好的招待你了。」 江承雪笑道：「不用客气。我刚到隔壁要了几个筐子，顺便来看看你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吧？」 「好过了，好过了，要不是我们家老二和小五跟了周家，现在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了呢！」 「是小五自己争取的，王老二做的也很不错，我们周家就是给他们应得的而已。」 也没有什么可闲聊的，江承雪问起小五和梁阿楚的事情来。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这个不着急，小五和阿楚商量了，说是要等周公子和他二哥回来再成亲。」 江承雪一愣，「可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他们两个不着急，今年不回来，那就等明年，反正都已经定了亲了。」 王家一家也都挺想得开，笑呵呵的，也不担心孩子年龄大的事情了。 「而且我们家这宅子又小又破的，阿楚嫁进来还没个地儿住，我们就商量着，再给他们两人买一套小宅子，让他们自己住，总不能让人家阿楚姑娘跟我们这些屠夫住在一起。」 聊过几句，江承雪便离开了王屠夫家。 又去集市自家的铺子转了转，有些新掌柜新伙计都不认识她，不过态度都很好。 铺子里的生意自然也是很好的。 看得出来，王小五将这些铺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到半下午的时候回了桂花巷。 「你可算回来了！都让人去找了你两趟了！」 杨氏拉着她责备。 「找我做什么呀？」 「怕你走丢了呀！真是的，不是说去一趟江宅就回来吗？一去就大半天急死个人了！」 「娘，这云州城现在安全着呢，我走不丢。」 「说什么呢？你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你大娘说了回去再给你物色两个下人，往后你出门叫她们跟着。」 肖太妃也道：「是呀，你一个女子走在外头难免会遇到点事情，给你找个人，大家也都放心点。」 江承雪不是很喜欢这种有下人走着跟着的感觉，不过，两位娘亲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那谢谢娘了。」 「中午饭吃了没有？还给你留了中饭呢。」 「没有呢，外头的饭吃不惯。」 「行，我去给你热上。」 江承雪往院子里的桌子旁一坐，就好奇地翻看两位娘亲的针线活，今天做的是小朋友的衣服，不过看着有点大呀。 肖太妃道：「这得两三岁才穿得了，先给做着，留着。」 「对了，娘，我听说宫中是有女医的？」 「有的，但也不多，一般的病也都是男子给看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最近正在筹办一座女医馆吗？我手下就只有一个女大夫，想再找上两个。」 「哦——」 肖太妃想了想，道：「那我给阿勛他爹写封信，求他赏赐两个女医给我们……只是，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在他爹面前说不太说得上话……」 她苦笑一下。 「宫中的女大夫退休之后去了哪里？她们有自己的家室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宫中的女大夫都是从小入宫接受调教，若是无大病不犯错，那就要在宫中行医到40岁才放出去，都40岁了这辈子也别想有家室了。」.c0m 「娘，这已经出了宫的女大夫，你能想办法找到吗？我不要宫中正当值的，只要出了宫的。」 她才不想欠那个人的人情。 再说了，40岁的年龄，不老，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 肖太妃又想了想：「这应该不难，我写信给你们二舅，让他帮忙查一查。」 「雪儿，桌上你收一下，我把饭给端过去。」 「好的，娘——」 两人将桌上的针线往一方堆了堆，腾出一小块地方。 江承雪中午不在，家里三个女人也吃的简单，炒了个菜，弄了个汤，吃馒头。 她也确实饿了，外头的饭还真吃不惯，少油少味，要吃好的也有，就是贵。 「娘，春芽的大婚日子，我记得是下个月？」 「原本定好是下个月的，阿勛跟你爹不是打仗去了嘛，那边过来说了，要等他们二人回来。」 杨氏又拿起针线，笑道：「小五跟阿楚他们说也要等，四个孩子还说要把日子定在同一天呢。」 第468章 只要手艺好的 天黑之前，王小五带了一群女人来。 城中会纺线织布的人家可不少，周家十家铺子放出消息，因为生意好，消息传得飞快。 说好下午才带来见东家，但有些女人从早上得到消息就一直在铺子外头等着，生怕把她落下了。 又一个传一个，到了这个点，就聚了50多人。 女人们满怀希望和好奇，站在传说中的周家的宅子里面东张西望。 感觉不太对呀！ 真的是这里吗？ 就这小破院子？ 不是被骗了吧？但确确实实是人家铺子里面的大总管领来的呀！ 第557页 就在女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候，正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十分年轻的女子。 女子气色很好，一看就与一般人家的面黄肌瘦就不同，黑是黑了点，但黑里透着红润，五官端庄模样娇俏，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 怀疑的声音立即就低了，全都盯着江承雪。 王小五道：「你们还不见过家江娘子？」 大家赶紧七嘴八舌地喊道：「江娘子好——」 妈耶，这江娘子这么年轻的吗？ 她们以为怎么都该是个中年妇人。 一个年轻轻的女人懂个啥呀？ 江承雪微微点头，等到大家的声音小了，她才开口说话：「我只要纺线织布手艺好的，手艺不太好的，请自行离开吧！」 有些人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脸上立即放着光大声道：「我手艺没有问题！」 也有些人很不自信的左顾右盼，似乎在看有没有人离开。 最后一个人都没走，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来钱的路子，她们可不捨得走。 江承雪道：「我们周家从来不亏待为我们做事的人，不过要求也高，你们要给我们家织布，得先过考验才行。家家户户都有纺线机织布机吧？」 她这么一问，有些人便开始摇头。 「家里没有的，也可以离开了。」 有几个无可奈何的走了。 江承雪点了刚才满脸放光自信满满的那个女人，让她出来。 「江娘子，我姓卢，纺了一辈子线，织了一辈子布，我的手艺你保管放心！」 见到这样自信的人，江承雪心情也很好，笑道：「卢婶子，那正好，你帮我把把关，我把大家带到你屋里去，让大家都上手操作操作，慢点没关系，但织出来的布一定要好。」 卢大娘也豪爽，道：「那是没问题，现在就可以去！……啊，可惜我家啥都没有。」 杨氏从屋里出来，拎着一个大口袋。 「拿去用吧，都是好棉花。」 这棉花她还想攒着呢，冬天那会儿才得的新棉花，雪白又软绵，自个儿都捨不得用。 问了卢大娘家里的地址，让大家明天去卢大娘家。 没一会会儿就把一院子的人给打发走了。 小五问道：「江娘子，我们招多少人才够？」 来了满院子的人，他也没想到，一直在担心工钱的事情。 「多多益善，但必须保证手艺好。」 王小五不解：「我们这布料不是为北方打仗做准备的吗？要那么好……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你想想啊，北方的环境能有多好？蛮人居住的地方，荒郊野岭的，到处摸爬滚打，再好的衣服在他们身上也穿不了两天干净。 江承雪噗嗤一笑：「你还真以为我们周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北方打仗的布料都准备出来？」 王小五：「啊……」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周家的本事可太大了。 而且江娘子自己不也说了吗？要在后方为前边打仗的将士准备衣食呢。 粮食都能准备出来，衣服应该也没问题吧？ 「北方打仗的将士，你觉得有多少？」 「不知道，怎么也得……好多万吧！」 这么一想，王小五吓一大跳，好几万的人呀，那得准备多少布料？ 光靠一户人家，哪可能？！ 「那我们……？」 只管着我们自己人就好了？ 江承雪道：「我们做出最好的布料，高价卖给那些富人，再用得来的银子收购那些便宜的布料卖给朝廷，你觉得这样如何？」 王小五恍然大悟，激动地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江娘子厉害！」 肖太妃在屋里窗边往外瞅着，对身边的杨氏笑道：「雪儿真是个有主意的，面对什么人都不慌。」 「那是。所以说有她在这个家，没事。」 杨氏自豪得很，这可是她当家的挑回来的儿媳妇，眼光就是好！ 第二日。 江承雪跟着王小五到了卢大娘家，还以为会比昨天下午的人少上一些，没想到人反而更多了。 当然，好些是来看热闹。 另外一些是被朋友拉着一起来试试的。 卢大娘一家被这场面都弄蒙了，老人孩子都静悄悄的躲在角落，卢大娘一人到处招唿着。 见江娘子来了，赶紧拨开人群，让她进到里面来。 王小五将沉甸甸的一麻袋棉花放下，道：「大娘，你的机子准备好没有？就开始吧！」 卢大娘解开麻袋夸张地叫了一声：「呀！这棉花真好呀！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棉花呢！」 她抓了一把在手里又捏又拉，十分喜欢。 「江娘子，这棉花真好，难怪你要找手艺好的来做，要做坏了还真是心疼。不过今天可纺不了纱也织不了布，这棉花还得去籽，弹成熟棉，这么一大袋子，也得弄个大半天呢。」 「你家里能做吗？」 「当然能做，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 那就又把满院子的女人遣散了，让她们明日再来。 女人们对卢大娘一家羡慕极了。 很显然，周家对卢大娘另眼相看，愿意让她帮忙。 现在城中有传闻，只要能够为周家办事，这好日子啊，马上就能来了。 第558页 第469章 欺负人 赶棉去籽和弹棉都是费时的慢活，王小五还有铺子的事情要操心，江承雪就让他忙去了。 她自己在卢大娘家待了半日，看看基本的赶棉弹棉过程。 卢家靠织布为生，男人赶棉弹棉，女人纺纱织布。 卢大娘纺纱织布的本事是祖传的，做得又好又快，每天能织布一丈，除开这几年老天不开眼，往年日子都过得不错。 到中午，江承雪就饿了，便将棉花放在卢家让她们加工，明天她再过来。 后边一连几日都在挑选纺织娘，每天耳朵里面都是哐当哐当的声音，晚上睡觉耳朵里还是哐当哐当的。 最终挑出二十五个纺织娘，每家给发一袋子棉花，不过要放一两银子在周家做押金，等到棉布纺好，一米的工钱是二十文。 一袋棉花的重量是20公斤，纺织成布，大约重十五六公斤，差不多可以纺织十匹布的样子。 一匹布按十米长计算，就是能够纺织出100米，可以拿到二两银子的工钱。 按照卢大娘的速度要至少纺织一个月之久，速度慢一点的就要更久了。 这收入是很可观的，对女人来说，大部分都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偶尔做点帮工也能是补贴家用，有点收入便是极好的。 当然，像卢大娘家这样以纺织为生的就不一样了，一家子都在做这个事情，每个月赚到的银子，足够支撑他们过一个很好的生活。 其他女人也非常高兴，虽然不能整日把时间花在纺布上，但空闲的时候做一做，挣点银钱还是成就感满满的。 最困难的就是要把一两银子压在周家，一两银子可太多了，有些家庭自家凑不足，还要问别人借上一些来凑。 不过，大家把这一两银子交到周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家如此大的家业，还缺他们这一两银子？ 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就是借着钱也不能放过，连一向看不上女人帮工补贴家用的男人，这一次都全力支持自家媳妇。 事情都交代出去，江承雪乐得清闲，整天就在空间里倒腾。 这天去藤条匠家里看他们编织出来多少筐子，老师傅果然很上心，江承雪那天来过之后，一家老小都忙活起来了，这短短几天就已经有好几十个筐子编好了。 便付了工钱，装车随她拉到新租的那宅子里面去。 这宅子离桂花巷有些远，周围也清净。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不过之前发放给那些纺织娘的棉花也都是从这宅子里取走的。 跟随周家久了，大家已经见怪不惊，觉得很是正常。 将筐子卸下来放在院子里，大妞问道：「放在这里就不管了吗？这些筐子子是要装什么的？」 「要拿去京城用的，能装的东西可就太多了。这筐子可以摞起来，一点也不占地方，很实用。」 「江娘子说的是，以前我们家的筐子都做成圆的，自从你指点过后，就做方的做的多了，就算是拿到集市上去卖也好卖得很，顺着墙边一放，边边角角都不浪费。」 老师傅的儿子急忙称赞。 连他们自己家现在装东西也喜欢用这方筐子装，一层一层的，该放什么就放什么，不像以前，什么东西都往一个大筐子里放，找都找不到。 送走了藤条匠家的人，江承雪让大妞在外头等她一下，她将院门从里面一关，花了几分钟时间把框子全都放进空间里去。 刚一打开院门，大妞就想往里面看，被江承雪拦住了。 「江娘子，你刚才在做什么呀？我听着你好像在移动筐子，你怎么不叫我帮忙呢？」 「不是什么累活，我就是把框子摆整齐，重新点了下数罢了。走吧，回去了。」 说完，便将院门重新锁了起来。 刚走上主街，就看到杜狗子撒腿往这边跑。 「江娘子，江娘子！」 「杜狗子，怎么了？」江承雪吓一跳，杜狗子这满头大汗的，这是出了啥大事了？ 「京城的二爷来信了，你快跟我到肖府去一趟吧！」 江承雪微微蹙眉，跟着杜狗子便走。 路上简单了解了一下，京城鹿儿颈罢工了，上百个赶工的匠人天天呆在铺子里面不做工，要求先给钱再干活。 肖应棠出面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听说东家去打仗了，家里就留了女人孩子，他们担心活做了钱拿不上，所以非要先拿钱后做活。 到了肖府，两位老人家和从桂花巷赶回来的肖太妃都在为这事着急。 京城那些人明摆着就是欺负家里现在没有男人。 那些铺子眼看着就要完工了，就那样摆着可不行呀。 肖太妃将肖应棠的书信交到江承雪手中，急道：「雪儿，若是先付钱，这得多少银子呀？我们手头够吗？」 江承雪扫了扫书信，里面的内容和杜狗子讲给她的一致。 「娘，二舅帮我们找到女大夫了呢。」 江承雪笑道，把焦急的几个人弄的都是一愣。 那信上是提了一嘴说是找到从宫中离职，在京城定居的两个女大夫。 可现在这一点也不要紧呀！ 江承雪慢吞吞的把信折起来，慢悠悠道：「外祖父，外祖母，娘，我这就准备去京城一趟，桂花巷那边麻烦你们多照应一下。」 第559页 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你这趟去京城打算做什么？」 外祖父问道。 「提前给钱是不可能的，原本说好是怎样就还是怎样，若是这个节骨眼退了，京城那边的人该欺负咱们周家了。」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去了再说。外祖父，能不能请您借我几个人？」 「肖府剩余50人，随你调遣便是。」 以前肖老爷看不上这孙儿媳，现在已经大大改观，虽说面上没有表现的很亲近，但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他也看出来了，这周家的这些事情还得周家人来办，他自以为算是大家族的大家长，却也插不上这生意上的事情。 「让肖贺，杜狗子另外再带四人，六人就足够了。」 第470章 没啥大事 江承雪没有逗留，带着六个人，又跟肖府借了一辆马车便回桂花巷收拾准备去了。 「老爷，这怎么办？不如我们府上出些银子，让那些人先把那京城的铺子收拾出来再说吧！阿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铺子总不能一直在那里摆着吧，那得亏多少银子进去？」 肖老太太着急万分。 肖太妃也道：「不知道还缺多少银子，爹娘，你们先借给女儿一些，我拿去让雪儿带上，她身上有银子什么都好解决。」 肖老太太又道：「我看，老爷你带着银子也去一趟京城好了，雪儿一个女人，还是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你过去给撑撑场面——」 「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瞎操心了，你们看雪儿像是担心害怕的样子吗？正主都不担心，你们在这里担心哪门子？」 肖老爷稳稳地在那一坐，端了茶水喝上一口。 「叫她去吧，京城那边有应棠照应，至少没人能伤到她。」 「那生意呢……」 肖老太太追问，周家那几千两银子使劲往里面塞的生意呢？还没有见到半点回报呢。 「那就看雪儿本事了，他们两口子把事情折腾这么大就得要有收尾的本事。叫人送几张银票给她，给应棠打声招唿，叫他也拿点出来。」 始终是一家人，能帮多少是多少。 江承雪回了桂花巷跟杨氏说明了一下情况，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杨氏紧张地舌头打结：「那那那……能解决吗？」 江承雪笑道：「娘，不是啥大事，我手头现在有足够的银子，最差最差，拿银子解决就是了。」 「银子够了？」 「够了。娘，家里有事情你就去找肖府，找张大人，你可别自己扛着啊！」 「知道知道，家里能有什么事情呢，家里不担心！」 「还有跟小五说一声，云州城的事情他都看着办，他做决定，我肯定要在京城住上几日。」 「行。他解决不了，我就让他找肖府，找张大人！」 江承雪噗嗤一笑，这肖府和张大人怎么听起来有点冤大头的感觉呢？ 杨氏看这节骨眼还在笑，心里就踏实多了，笑得出来是好事，证明事情不严重。 「雪儿啊，你出门在外多长心眼，不要被人坑了呀，遇到事情该退一步就退一步，阿勛也不在跟前，身边少个男人，你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娘，你这话怎么前后矛盾呢，怎么又叫我不要被人坑了，要叫我吃亏的呢？」 江承雪调侃。 杨氏噎了一下，忍不住拍拍江承雪的胳膊：「你这孩子！我的意思是——大亏不要吃，小亏吃点就吃点吧，保住自己要紧！」 「嘻嘻，娘，我知道的！」 一边亲亲杨氏的额头，又低头亲亲怀里的小的。 大妞喊道：「江娘子，马车套好了，东西都拿上去了，我们走了吧？」 应了一声，又对杨氏道：「娘，你让阿勛他娘帮着一下阿楚呀，那边都是女人，我有点不放心。」 「行吧，走吧，有啥不放心，小五不是在么，这么大云州城的事情都搞得定，还护不住他未来的娘子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啊！」 刚出门肖府那边就有人来送银票，整整十张。 江承雪没要，让人回去告诉外祖父她手头的银两是足够的。 半下午两马车就向京城方向赶去了。 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京城，颠簸了一整日，浑身都要散架了。 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又让杜狗子去叫陆先生和罗玉章到客栈，了解一下情况。 陆先生和罗玉章两个人都有些颓废，满脸着急，急急忙忙赶到客栈，开口就先道起歉来。 「对不住江娘子，是我们没有本事，安抚不住这些匠人，无论怎样跟他们保证都不管事，他们就非要先拿钱再干活，没想到一闹就是好几天，耽误了大事……」 「陆先生不必自责，我们本来就是外来的，他们想要欺负我们也是正常，只是我们可不是软柿子，能叫他们随便捏。」 看江娘子的这个神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陆先生心头的雾霾豁然开朗，浑身肌肉都放松了，这段日子，尤其是得知周公子北上打仗去之后，他就觉得压力倍大。 倒是现在见到江娘子才发觉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是不必要的，周公子不在，江娘子照样能够坐得住阵。 有后台有靠山的感觉可真好啊！ 第560页 「江娘子说得是，不瞒江娘子，京城现在不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就想看我们下不来台的样子，肖大人那边是能凑足银子平安了事的，但就怕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又怕将工钱给了，他们跑路或是不好好干活，实在想不出妥善解决的办法，所以才给云州城去信。」 「大概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今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去巷子里面看看情况。」 说着将放在桌上的一个大篮子往前推了推，笑道：「给你们带了些吃的改善一下生活，拿回去煮上吃吧，有酒的话喝上两杯就放松一下，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别喝多了，误了明天的事情。」 「不敢不敢。那多谢江娘子，东西……我们就拿走了。」 陆先生起身去提篮子，篮子上面盖着布，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沉甸甸的，心中一喜又是一阵感动。 「罗玉章你先把东西拿回去收拾吧，我还有点事情问一下陆先生。」 罗玉章急忙道：「好的，江娘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先生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江娘子要问什么。 道：「江娘子放心，柳娘子那边一切都好，保尚那孩子也上学了，那孩子刻苦，学业还跟得上。」 「多谢陆先生照顾她们母子，我这里还给她们带了点东西，今天才到京城实在有些累了，陆先生麻烦你帮忙送一下可以吗？」 陆先生老脸微微一红，道：「那……那我现在送过去吧。」 幸好这天色没黑，抓紧时间送去吧。再晚了要叫人碰到，那就是说不完的闲话了。 第471章 我看谁在瞎嚷嚷 跟客栈要了一桌菜，安排肖贺杜狗子等六人吃好喝好，然后都去休息吧，这一路赶的，他们才是最累的人。 给大妞单独安排了一间客房，这妮子唿噜声大着呢，跟她一间屋子，自己别想睡觉。 第二天大早就给了肖贺二百两银票，让他去钱庄全部兑换成碎银和铜钱，兑换完了拿麻袋扛到鹿儿巷去就是了。 他们其实并不欠这些匠人工钱，都是十天一结，就算周家不想发工钱，他们最多也只是亏十天工钱而已。 大概刚好到了收尾阶段，东家又刚好去打仗了，可能还听了一些人添油加火的谗言，大家生怕拿不到最后的工钱，干脆集体罢工。 罢工还罢得理直气壮，因为前面的活都是他们做的，再找别人还得慢慢上手，再说了，现在京城谁不知道鹿儿颈的周公子打仗去了呀，谁能保准他能活着回来？就算活着回来了，三年五载之后，黄花菜都凉了，谁敢给他们家干活？ 江承雪也没有着急，毕竟都已经耽误几天了，也不急于这一阵，先招唿大家好好地吃了个早饭，然后才去到鹿儿颈，一边走一边想，这鹿儿颈的名字听着不大好听，一听便逼仄狭小，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该换个名字。 鹿儿颈这边，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有人喊：「周家给钱！」 随后便是一群人应喝：「周家给钱——」 不明就里的路人莫名其妙，还以为是周家人欠钱不还呢。 大妞怒道：「这些人真是太坏了，他们叫什么叫！叫大家都看我们周家的笑话了！」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一个疾步就走到江承雪前面去了。 江承雪赶紧拉住她：「你干嘛去呀？」 「我去看谁瞎嚷嚷，我给他一锤！」 大妞挥动沙包大的拳头，像是准备上前去打一架。 江承雪乐不可支，道：「你别去啦，那么多男人你怎么打得过？」 「打不过我也要去给他们一锤！」 「不用不用，你去打架了谁来保护我呀？」 「哦……也是……」 旁边杜狗子抱着手肘讥笑：「说你是个傻大个你还不承认！一天天就知道横冲直撞！」 大妞眼睛一翻：「你了不起，你掰手腕子还掰不过我！」 「谁讲我掰不过你，我就是好男不跟女斗！」 杜狗子急了，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他的尊严，胳膊也不抱了，面红耳赤地反驳起来。 大妞得意地一仰头：「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大家都看到的，不过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反正你们总共也没有两个能掰过我的！我也没有看不起你们呀！」 「你——你嫁不出去！」 江承雪赶紧劝架：「别吵了，我说杜狗子，可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小心老天爷就让你把大妞娶回家去了！」 「不可能！」 「我才不嫁他！」 两人激动万分，同时回道。 江承雪道：「好好好，不开这个玩笑，我们赶紧去看看是谁在诋毁我们周家。」 就看巷子里边，匠人们都堵在茶楼门口，为了个水泄不通。 都在嚷嚷着给钱。 真是惯的给他们。 江承雪从三人从边上挤到门边，周家几个下人正守着门边，不吭声也不让进，看到江承雪，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惊喜起来，也没出声，赶紧让进屋里。 陆先生等人也都到了。 陆先生道：「我们不敢叫他们进来，这茶楼可是花了大工夫的，那么多人进来，若是怀着歹心一人一拳一人一脚，这还不知道搞成什么样子。」 江承雪环视了一下茶楼里边的景象，不怪陆先生有此担心，这茶楼里边经过这么久的重新整修，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处处都是贊新的，处处都透着文人墨客的优雅精緻。 第561页 连新打的桌椅都边角都雕刻这繁复的花纹，很是漂亮。 地板上了蜡，光熘熘的，就像是踩在宝石上面。 这种档次，接待达官贵人完全可以。 「陆先生，你让人把中间的桌椅都移到两边去，另外在那台子上面给我摆个座儿，我亲自会会他们。」 大家答应一声，七手八脚地动作起来，茶楼中央很快就空了出来。 陆先生不放心，道：「江娘子，你不如上二楼去？我怕这些人要是发疯起来……」 「不用，我周家又不欠他们的姓名，钱也不欠，他们凭什么疯起来？不惯着。」 正说着，明挖又是一阵嘈杂，然后便听到肖贺厉声呵斥的声音。 那二百两银两换回来了。 江承雪道：「陆先生，你让大家都进来吧，一直这样僵着也不行。事情解决完了，我们该考虑挣钱的事情了。」 肖贺带着人才吧一麻袋钱放在茶楼中间的台子上面，外头的人就唿啦一下全挤了进来，一个个都垫着脚尖想看看周家现在管事的女人。 还没消停两秒钟，就又有人喊道：「江娘子，你不要怪我们为难女人，我们干活养家，你要是给不了钱我们就不干了！」 「对！给钱——」 大家都跟不长自己的脑子一样，有人带头就顺理成章地喊叫起来。 「你男人都去打仗了，是死是活我们哪里知道？你不能叫我们白白干活耽误了这个时间，又一分钱不给！你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家里有老母和幼子，可不能活活饿死了！」 「就是，你们家下人说你给得起，谁知道你给不给得起，只要你给了我们马上就去干活，保准给你干得好好的！」 「周家要是不给钱，我就直接把之前我做的砸了，叫你们也不好过！」 「对！」 "对对——」 一声比一声高，真搞得周家跟老赖似的。 江承雪坐在台子上，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水，一边慢慢喝一边不住地点头，就是不说话。 陆先生则一直试图让大家安静下来，这么吵，还怎么解决问题？ 吵了一刻钟，大家终于意识到不对，全都停了下来，人群中的声音慢慢地变小。 陆先生嘶哑着嗓子喊道：「大家都安静，我们江娘子都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有意见一个一个提！」 江承雪放下茶杯笑道：「我嗓门不大，不如你们先说，说完了我再一个个解决问题如何？」 第472章 要走就走 江承雪的声音的确不大，但因为足够安静，大家也都听到了。 面面相觑之后，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紧绷，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畅所欲言了。 「就……先给钱我们再干活，你也不要怪我们欺负女人，我们也是要养家餬口的——」 有人喊道，但因为安静，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还有两个底气不足的声音应喝。 「对啊……」 「给钱了我们再干活……」 江承雪继续喝茶，然后就又没有了声音。 大家都在打量台子上坐着的这个小女人，被这么多人围着，她不害怕吗？ 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样，倒显得他们这些人有点莫名其妙，是啊，这么激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激动起来了。 「还有谁要说话吗？」 她的眼睛慢慢地扫过每个人的脸，也不是很凌厉，就让男人们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江娘子你说怎么办吧！」 有人鼓着气喊上一声。 「对啊，对啊，东家说吧。」 大家都小声道。 江承雪这才又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笑道：「我刚才坐在这里听了半天，实在没有听懂大家为何这般激动，不过倒是看出来了，大家似乎不想为我周家做事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周家又不是什么豺狼之窝，不会扣着大家不让走得。陆先生，给大家把工钱结了，让大家走吧。」 她一说完，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陆先生也是一愣，马上道：「江娘子，大家的工钱都是结完的，没有任何拖欠。」 江承雪哦了一声，笑道：「那大家都可以离开了，我在这里我看谁敢拦着。」 众人：「……」 江承雪转头便对陆先生道：「陆先生，这是我们不对了，人家不愿意干我们怎么能违背人家的意愿呢？没关系，云州那边有的是人想为我们周家做事，找一二百个匠人来接替这活就行。」 众人忽然心慌，这怎么回事？ 本来是他们威胁东家，这怎么……有些骑虎难下了？ 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他们什么时候说不想做了？他们很想做，只要给钱还想一直做下去呢！ 「江娘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想做！」 江承雪一脸不解：「你们还想为我们周家做事？我看着可不像，那么大的火气，外人还以为我们周家跟你们有仇呢，怎么可能还想为我周家做事？」 这时一个年长些的匠人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 这江娘子的态度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还以为这个年轻女人会很慌乱，会低声下气地跟他们好好说话，在此刻之前他们都还胜券在握，觉得一个女人肯定会服软，他们肯定能早早拿上工钱。 第562页 这弄得，好不容易得来的活路都快丢掉了。 「江娘子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些苦命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大仁大义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个工钱提前付了，我们干活也好安心。」 陆先生冷着面道：「先前找你们干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明明是干完十天给十天的工钱，你们怎么临时变卦？」 「那不是之前嘛，现在情况不同……再说了，我们多的活都干完了，陆先生你不也夸我们做的不错吗？我们就想提前安个心，江娘子不要怪罪。而且这半道换别人来做，人家也不好上手，要的价格也高，反正周家这么大的家底应该也不缺我们这点工钱是不是？」 江承雪笑道：「是啊，这点工钱确实不多，你们看我都带来了。」 她指指面前的麻袋，鼓鼓囊囊一大袋，看得人眼馋心热。 就在大家激动的时候，她又道：「我原本是以为拖欠了你们工钱呢，原来不是，这些银钱我还是要拿回去的。我们周家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说好是怎样就怎样，规矩不能变。你们不愿意遵守周家规矩的，现在就走吧，既然不信任周家，周家也没有留你的必要。」 「这……」 江承雪的眼神落在了出头的男人身上：「这位师傅，我们周家没有欠你什么吧？」 「没、没有！」 匠人觉得危机临头，脑门冒汗。 「你可以走了，肖贺，请这位师傅出去。」 「江娘子，我不要了，我不提前要了——」 肖贺没听他说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位要提前领工钱的匠人拎了出去。 「还有谁要走？」 江承雪问，眼睛一扫，大家都往后退了一步。 谁愿意跟钱过不去？ 这江娘子看着不太像是缺钱的样子，不至于给不起后头的工钱吧？ 「真没有了？」 没人说话。 「你们怎么不说话？还是你们都要走？」 「没有，没有，都说好的十天结一次，就十天结一次！」 赶紧道。 江承雪这才笑道：「就是嘛，也不知道大家在闹什么。我听说你们之前可休息了好几天？这几天的工钱我可是一分钱不会给的。」 「不给，本就不该给！」 「那大家就去做活吧，十天结一次，我们周家说话向来算话。不过如果你们累了，干不动了，也可以休息几日，我们重新找人顶替帮忙干几日就行。」 想跟她磨洋工混工钱？那也不行。 「不累不累，我们已经休息好了，现在有的是劲儿！」 「江娘子，我们这就干活去了，您放心，这活我们肯定干得好好的！」 伴随着一声声承诺，茶楼里面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陆先生有些愣怔，他好劝歹劝了好几日，就这么给散了？ 回想一下，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怎么就弄得好像过不去一样？ 惭愧道：「江娘子的手段，老夫自愧不如。」 江承雪笑道：「我只是敢于捨去罢了。陆先生这些日子一直和他们一起做工，花了好些时间相处磨合，信得过他们的手艺，是怕得罪了他们全部撂挑子不干了，后面找不到合适的人吧？我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我不怕，那就只有他们怕我的份儿了。」 陆先生细想一下，无奈笑道：「确实是这样，害怕他们不干了，总觉得这活就该他们干，别人干不了。也还担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实把心放开一点，世上的能人还少吗？就算麻烦一点又能麻烦到哪去？ 心里惊诧，江娘子年纪轻轻就能将人的心思看穿看透看明白，真是了不得。 心里对江娘子不由又信服几分。 第473章 地窖也要改造一下 桌椅又原摆回去。 江承雪楼上楼下转了个遍儿，完全不似一个月多月前的模样，感觉像是全部扒掉重建的一样，处处透着高雅。 「我预计，最多再有十天半月，就全都完工了，然后……就该开张做生意了。」 说到开张做生意，陆先生的太阳穴又突突不已。 翻修铺子还只是自己内部的事情，做生意可就要面对外面，生意做得好与差……此时有种听天由命之感。 二十多家门面，光是卖什么，从什么渠道来货都是大问题。 一个月前还觉得压力没有这样大，临近跟前，便觉得困难才刚刚开始，全都是没有头绪的问题。 江承雪道：「好，光是往外头花钱，也该挣钱了。」 她用手掌轻轻扇风，现在太阳大了，天气就燥热起来，还没有到中午就已经开始热得叫人烦躁了，都已经是夏季了呢。 「这茶楼有地窖吗？」 「有，这四家大铺子原本就有地窖，现在合成；两家铺子，地窖还保持原样，没有动。」 「带我去看看。」 地窖在后厨，板子一揭是个木梯子，陆先生掌着灯先下去，然后江承雪才小心翼翼扶着梯子下到地窖下面。 大妞见她落了地，一转身也下来了，动作轻快得很，一点也不怕。 「下面可真凉快，整个夏天都住在里面就好了！」 大妞高兴地说道。 地窖挺深的，但面积不大，只有十个平方左右。 第563页 陆先生道：「四个地窖都差不多这么大点。原本是用来存放易坏的食物的，肉食，还有果蔬之类，在这下面能存放更久，如果再弄点冰放在里面能存得更久。」 大妞眨着懵懂的眼睛：「又不是冬天，大夏天哪里有冰？」 陆先生道：「有的，京城有冰坊，据说是大冬天就开始存冰，存到夏天供人消遣，只是价格很贵，一般人家消遣不起。」 大妞不信，众所周知，天一热冰就化了。 「陆先生你骗我的吧，冬天的冰怎么可能存到夏天来？」 江承雪代为解释：「陆先生没有骗你，只要方法得当，冬天的冰也能保存到夏天，云州城我家里就有冰，回去让你看看夏天的冰。」 大妞震惊：「真的吗？！」 「真的。冰不仅能保存，据说还能做出来，可惜我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说到这个，陆先生道：「我以前倒是听说冰坊中都有深井，把水装在桶里放进去，提出来就变成了冰，听着很是玄乎。」 哦，那就是井冰法，江承雪以前听说过，在古书文集中有记载，但是后世难以復刻，好像是一项很难的技术活。 不仅是技术活，冰产量还很低。 要造冰还得硝石更加省力。 「陆先生，你听说过硝石吗？」 「硝石？没有听说。」 「好像也没见人放过爆竹……」 陆先生不解：「爆竹又是什么？」 「我随便说说的，」看来硝石这东西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发现它的作用。 然后让陆先生举着等打量了一下地窖的深度。 「陆先生，这地窖还要改造改造。四个这么大的地窖勉强也够用，不过我觉得还是挖深一些，里面可以做架子，放的东西更多。」 陆先生点头：「好。」 「最关键的是找人将这地窖里面每个墙面都贴上木板，然后再贴上一层棉被，这棉被越厚越好，一层不行就两层，将这地窖整个包起来，最后棉被外面再贴一层木板。」 「这是何意？」 陆先生不解，一个地窖而已为何弄得这么复杂？ 「存冰。」 「这……能行吗？」 陆先生见多识广，但还真不知道冰块如何保存。人盖着棉被觉得暖和，冰块用棉被包起来，那还不化成一滩水？ 「能行，照我说的做就行。」 上去的时候，江承雪摇晃了一下木梯。 陆先生赶紧道：「这木梯我也叫匠人重新做，做得结实稳当一些。」 从地窖上来，陆先生马上安排去招更多的人回来。 附近忙活的匠人听了暗暗咋舌，幸好自己没有往前边沖，否则就想老李一样被周家给丢出去了，人家根本不缺钱好嘛！唉，前几天真是犯贱，跟着别人瞎起闹。 「另外，现在可以准备招伙计了。」 「这么早？」 铺子都没有收拾出来。 「不早，能在这周家干的伙计也要精挑细选一下，不能什么人都要。我今天回去将这些店铺要做那些经营列出来，陆先生你明天再看着招，招什么人，找多少，你来决定。」 「好。」 两间合併的铺子隔着就隔一条路。 从茶楼出来，她又到对面看了看，两边装修风格不同，这是她一开始就要求过得，茶楼简约大方，对面这楼就要精緻许多，因为这座楼是专为女子准备的。 她上下看了一遍，很是满意。 「这楼就叫淑女阁吧。」 陆先生听了便笑道：「那对面就叫君子楼，这样倒是相称。」 「君子楼倒是一个好名字，但是不太好，这淑女阁只能女子出入，但是对面的那座楼不能只有男子才能进入，换个更妥帖的才行……」 一时想不到，江承雪也不想打扰施工，便带着大妞回了客栈，顺便让肖贺去肖府说上一声，她下午要去拜访肖府，顺便蹭饭。顺便把一口袋钱也送过去。 上次回云州城就留了一千两银子，已经花光了，不足的都是肖府贴上的，这一麻袋只要二百两，还不知道够不够。 然后回头看见一身朴素的大妞，虽然没有两个补丁，勉强算是一件新衣服，不过要去肖府也太寒酸了一些。 便给了三百文给大妞，让她去买一件成衣。让杜狗子陪着去，免得大妞走丢了。 二人没敢耽误时间，快去快回，这衣服就是贵，三百文一下子就花完了，大妞新衣服穿在身上都不敢走路了，心里难受得不行，早知道要穿新衣服，昨晚上不管怎样都要洗个澡的。 江娘子已经等着了，面前放了一桶水，一筐子水果。 这些是要送去肖府的土特产。 第474章 鹿鸣巷 一桶水，一筐水果，实在不算什么厚礼。甚至去肖府这样的人家，不光算不上什么厚礼，还有些失礼呢。 谁家没有一桶水？ 一两个月前水果的确还有些稀奇，但是现在夏天了，各种果子也相继出来了，虽说有些贵，但也不算稀罕。 但早就在门口迎接的肖夫人可不这么想，这段时间吃了些水果，但总也没有那个味道，总觉得不够好吃。 所以看到江承雪拿来的一筐子水果，乐得欢天喜地，满脸笑容地叫下人将礼物拿下去，拉着江承雪的手就进屋。 第564页 「雪儿你可总算又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呢！」 这个想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鹿儿颈那边虽然跟自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外甥和外甥媳妇离开京城的时候拜託他们照看，这压力可不算小，就盼着周家来人把这压力分担了去。 另外就是，也确实馋。 说来就是奇怪，周家送到他们家的果子啊鱼啊，但凡是经了周家手的，就有种特别的味道，外面无论怎么去买，都不是一样的味道。 再者，肖夫人和江承雪确实能说上话，跟她说话，舒心。 「舅娘，那水是专门给二舅泡茶的水，千万别做了别的了呀！」 江承雪笑着提醒。 「知道知道，你专程送来的水能随便用了？放心吧，我这就叫人煮上茶，凉一凉，等一下吃饭时正好喝！」 现在饭桌上就丰盛太多了，有鸡有鱼有肉，虽然都很贵，但肖家的经济条件还是能够承受起的。 肖应棠先喝茶，一喝就停不下来。 这茶水甘甜解渴，还能降暑。 「可惜了，要是家中有冰块，再冰镇一下，这茶水那真是天下绝有！」 肖应棠眯着眼享受，昨日上完早朝还陪着太上皇小坐了片刻，倒是喝上了冰镇茶饮，吃上了冰镇的西瓜，可那茶没有今日的好喝。 可不是他挑剔，连太上皇都感慨这茶水的味道比不上云州城的。 哪里是比不上云州城的，是比不上云州城周家的茶水好喝，这老人家就是嘴硬不说罢了。 周家的水好啊，尤其是会品茶的，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 肖夫人拿起桌子上面切开的苹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小口，看看旁边跃跃欲试的儿女，笑道：「吃吧，你们雪儿姐姐拿来的，外边的比不了。唉，若是有冰，稍微冰上一冰，那就更加绝妙了。」 肖家是世家，当然是会享受的。 肖应棠道：「今年的冰价恐怕只会一日比一日高，去年冬天冰坊也没有存多少冰。」 毕竟大旱过后，水量算不上特别充足。 江承雪看着喝茶喝得眯上眼睛的舅舅，小口小口吃水果的舅娘和弟弟妹妹，笑道：「再等些日子，这些鹿儿颈都有得是，舅舅舅娘想去，就去鹿儿颈吃就是。」 提到鹿儿颈，肖应棠和夫人觉得神经一紧，从享受中清醒过来，变得一脸严肃。 「那巷子可不小啊，周家和张家都在里面投了不少银子……雪儿，你心里可是已经计划好了？」 肖应棠委婉地说道。 千万别砸了。 做生意这个事情，没有开始前大家都觉得容易，不就是卖东西吗？别人来买你收钱就是了。 但是真搁在自己头上，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一点也不容易。 以往肖应棠也没接触过生意，就因着这一两月操心，忽然觉得这做生意求生也是不容易。 卖什么？怎么卖？ 这还不是最让人愁的，那一条巷子就只有个房子在那里立着，里面空空如也，总得有东西才能卖吧？ 就说人家做茶叶生意的张老爷，不也是踏着雪就出发寻货去了，现在才有茶可卖吗？ 周家好像是不缺卖的东西，但又觉得什么都缺一样……没有听说周家四处去寻货囤货。 肖应棠这颗心一直为外甥媳妇捏着呢。毕竟外甥跑去打仗了，这些事情都要这个小女人操劳。 「我心里有大约的构想，今日回去再细想一下，明天就做更周全的打算，要开始找掌柜招伙计了。」 肖应棠夫妻二人见她说得淡定，也放心很多。 肖贺前边回来已经汇报了鹿儿颈的情况，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女人半点委屈没有受就让人家服服帖帖地道歉，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半点没有后退。 这怕是要让京城不少人刮目相待了，大家都等着看一个女人出丑呢，丑没看到，倒是觉得自己是小丑了，毕竟这么一件事情被一个女人轻松解决，打了多少人的脸。 「那行，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肖府吭声，都是一家人，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谢谢舅舅，这段时间多亏舅舅在京城照应了，否则鹿儿颈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呢！」 吃完饭，闲聊过后，江承雪便将这段时间的帐目盘算了一番，除了肖贺扛到肖府的那些碎银和铜钱，还另外赊欠肖府三百余量。 江承雪拿了银票一把子结清，本来还想给些利息，但肖应棠是文人，直接给钱这个事情他接受不了，觉得亲戚之间太见外，弄得好像是为了钱似的，不光彩。 江承雪倒没有想那么多，不是都说亲兄弟明算帐吗？该怎样就怎样，不能因为是亲人就理直气壮地让人家免费劳作。 不过她也尊重文人的习惯，承诺以后肖家的人到鹿儿颈去喝茶，全部免费。 这正合肖应棠的意，他爱喝茶。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舅舅帮忙呢。鹿儿颈这个名字我一直觉得不够好听，想换个名字。」 肖应棠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想跟你提这个事情，我之前去那里看了，哪里还有曾经那小破巷子的样子？我也觉得鹿儿颈这名字不行，早就帮你想了另外一个名字，你觉得鹿鸣巷如何？」 鹿鸣巷？ 虽然还带着个「鹿」字，但是感觉完全不同了，有种文人的优雅静谧之感。 第565页 「这名字真好！果然还是得请教舅舅！」 江承雪很是喜欢，呦呦鹿鸣，听上去就让人嚮往。 「既然那巷子叫鹿鸣巷，那茶楼就叫鹿鸣居！」 第475章 研究火锅底料 肖府想留江承雪住下，她没同意。 客栈虽然不那么舒服，但胜在自由自在。 饭后就早早回去了。 回去后便告知大妞等人自己要休息，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打扰她了。 房门一关就钻进空间去。 原本想在空间里面安心整理计划，可是空间里面也是黄昏，将黑未黑，没有周泽勛在里面陪自己，老觉得有些害怕。 便又将纸笔搬出来，趴在客栈的老旧小桌上又写又画。 一直弄到半夜，油灯实在招架不住，跟打瞌睡的小朋友的眼睛一样，一明一暗，昏昏欲睡。 手头的活还没干完，不过实在累了，吹了灯，也顾不上洗漱，爬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睡到半上午，要不是大妞来敲门，她还能睡上一阵。 「江娘子，你要不要吃早饭，我们去给你买？」 大妞和六个肖府的男人都在楼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江娘子露面，实在等不下去才喊大妞上门来看看。 不是出啥事情了吧？ 她没事，就是睡晚了。 吃了个早午饭，还觉得有些瞌睡。 「我们还去巷子吗？」大妞问。 「下午去，我睡晚了，再回去休息一下。你们随意转转去吧。杜狗子，你帮忙看着大妞，别叫她走丢了。」 杜狗子无奈：「怎么又是我？」 江承雪：「我感觉你们合得来。」 吵吵闹闹的，但又不是真吵闹，就是斗嘴，凑一起热闹。 江承雪回到房间，房门反锁。 空间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江承雪先爬上床睡了个回笼觉。 爬起来天色没有丝毫变化。屋里的架子上面翻了点滷好的牛肉，就着馒头吃了些，又给自己弄了个奶茶，捧着奶茶在门口站着赏了一会雪。 吃好喝好养足了精神，这才趴在桌上继续完成昨晚上没有做完的计划。 一俯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两眼昏花地将工作完成了。 重新将计划检查了一遍，放在一旁，穿上棉衣，披上披风，踏入院子，在一个脚印也没有的洁白的雪地上踏出一行脚印。 可惜冬天除了雪景没有什么更好的风景了，走到湖边转了一圈，又到林子里面摇了摇树木，让雪花落了自己一身，没有周泽勛陪在身边，笑起来都好像有回声。 自娱自乐一番，又回到木屋，趁着思路清晰，又将计划检查一遍，行了。 就按着这个做，后头再根据实际情况做调整。 一共二十家铺子。 淑女阁只接待女宾，提供餐食茶饮点心果子，可听曲可观戏可闲聊。 鹿鸣居接待所有宾客，无论男女，提供的服务和淑女阁一样。 另外， 一家布店，售卖各种布匹。 一家成衣店，只卖成衣，并接受定制。 一家珠宝玉器铺子，一家胭脂水粉店。 一家生豆制品店，一家油炸豆腐小食店。 一家卖水果，一家卖蔬菜。 一家卖糖果，一家卖卤食。 两家家路边小面店，两家路边小炒馆。 一家小火锅店，一家小烧烤店。 另外再设两个路边歇脚的小茶馆，毕竟富人永远是少数，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得了鹿鸣居淑女阁。 需要招聘的掌柜伙计暂定五十人，等到生意好了再继续招人。 除了淑女阁和鹿鸣居，其他小铺子的分布还需要跟陆先生等人商量商量，尽可能考虑全面布局合理。 另外还对鹿鸣巷所有店铺的货源做了比较详细的计划，基本来说巷子里面的食物百分之九十还是在外面採购，百分之十从云州城周家运过来。 用水也一样，大部分从城中大井采水，但顶尖的茶水一定要用周家的水来泡。 茶叶由张家提供。 总得来说，鹿鸣巷是走高端路线的，将目标群体对准城中富人，但同时也不能完全脱离普通百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人手的招聘，至于货物的囤积倒不用太紧张，粮食蔬果之类，提前一日准备好就行。布匹成衣，胭脂水粉，珠宝器物等，这些都可以慢慢来，毕竟不是这巷子的亮点。 计划完毕，从空间里面出来。 在空间待了那么久，外面的时间并没有过很久。 大妞不在隔壁，应该是出门去玩耍了。 下楼看到肖贺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大厅里面喝茶，看她下来，急忙起身，态度恭敬。 「江娘子。」 「他们人呢？」 「他们出门去转了，江娘子有事的话，我这就出门找他们回来。」 「那倒不用，下午会回来吧？」 「回来，说好的，中午饭的时候就回来。」 肖贺是专门留在这里等江娘子差遣的，所有人跑得一个不留不合适。 「你们辛苦了，过了这两日给你们都放个假，好好在京城玩一趟。」 看桌上只有一壶茶，空荡荡的，转头叫小二上两碟糕点。 肖贺没来得及拒绝，只觉得心里有些暖意，这江娘子还真是一个叫人觉得舒服温暖的人。 第566页 「我上楼去了，午饭的时候喊大妞叫我一声。肖先生你再多等等。」 「好，好，在下无事。」 回到楼上的江承雪没事可做，便又进了空间，拿了工具把木屋门口道厨房之间清扫了一条道路出来。 然后，就研究起火锅底料来。 之前她和周泽勛还说要吃「涮锅子」，也就是江承雪以为的火锅，最后因为没有火锅底料而搁浅，吃了个大汤锅草草了事——虽然周泽勛一个劲儿地夸赞高喊：这也太好吃了！ 但那离真正的火锅差老远了，除了都是汤的之外，其他几乎没有搭边的。 相公不在，自己就潜心研究研究，等他回来了再补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火锅。 翻了翻木屋里面的矮缸，翻出不少白白的牛油，这些一直不知道怎么食用，刚好拿去做牛油火锅吧。 以往江承雪吃火锅，要么去外面的店里吃，要么就是买一袋火锅料，买些菜在家自己弄个，火锅料怎么做她真的从来没有研究过，只知道火锅料就是火锅的灵活，火锅好不好吃取决火锅底料够不够味儿。 现在让她做的话……只能尝试摸索着来。 第476章 晚上吃涮锅子啊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开始行动起来。 牛油清洗干净，控一下水分，然后切成小块，放入铁锅里像熬猪油一样慢慢熬出清油，然后将油渣捞出来。 这牛油不少，足够半锅。 不敢一次用完，就怕一次失败后头就难找不到牛油做实验了。 稍微冷却一下，将锅里的牛油倒出来大半，留下一碗的样子。 然后又烧火继续，将洗干净的葱姜蒜放入油里炸干，捞出渣滓，然后就是放各种大料，只要空间里面有的都放一些进去，最关键的花椒和辣椒不能少，都多放一点，然后就是咸盐。 一边熬一边拿根筷子尝味道，这味道是浓缩的，在味蕾上爆炸很是刺激。 刺激归刺激，但是总觉得味道还是欠了很多。 不碍事。 哪有一开始就成功的？ 将熬干的牛油底料拿了个罐子倒进去，心里已经在琢磨找人试菜了。 就陆先生他们吧，让他们尝点新鲜的。 再从空间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大妞在房门外面敲着门问道：「江娘子？你起了吗？要吃中午饭吗？」 江承雪用手拢了拢头髮，熬了半天的牛油火锅，头髮上面好像沾上油气了，没事，沾点油光熘，精神。 「吃，」江承雪打开门，问道：「你们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你们。」 大妞却是一愣，傻乎乎地盯着她。 「怎么了？」 「江娘子你好香啊……阿嚏！」大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江承雪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换衣服，火锅底料的味道全粘在身上了，味道很复合，麻辣香，严重刺激着味觉。 「很香吗？」 「香！闻着……很好吃的感觉……」伸头往江娘子的房间里望了望，江娘子躲在房间里一早上是在做什么呀？ 江承雪听了大妞的话，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觉得好吃就好，今晚上让请你们吃火锅！」 「火锅？那是什么？就是涮锅子。」 「哦————」 大妞震惊地瞪大眼睛，发出长长的惊嘆，发现不妥赶紧捂住嘴巴，涮锅子？那是要吃肉了？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走吧，先去吃中午饭，下午要再去一趟鹿鸣巷。」 下了楼，每个经过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还控制不住地耸耸鼻子。 这味道也太勾人了，这个女人到底弄了什么好吃的？ 肖府六人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味道，但他们是男人，不好意思提这个。 大妞憋不住内心的喜悦，眼睛亮晶晶道：「给你们说呀，江娘子说了，晚上吃涮锅子！」 杜狗子：「啊！」 涮锅子！吃羊肉啊？ 真真真的吗？！ 眼睛都直了。 其他五人没有杜狗子这么直白，但是一个个眼睛都亮了几分，心里期待不已。 下午去了鹿鸣巷，将手头的计划交到陆先生手里，同时也把压力移交到他身上。 随后两人，以及罗玉章，一起敲定了铺子的分布。 罗玉章问道：「江娘子，我孤陋寡闻，这个火锅是个什么？」 江承雪：「就是涮锅子。」 罗玉章：「哦……」 大妞又再次憋不住，手舞足蹈：「江娘子说了，晚上请我们一起吃涮锅子！」 罗玉章：「啊——！」 于是乎，周家人都知道晚上要吃涮锅子了，大家都想要吃羊肉！不多，吃一片就行！ 将肖府六人留在鹿鸣巷听陆先生指挥，江承雪又带着大妞去了一趟张宅，大妞拎着一大桶水，她提了一小篮水果。 受到了张老爷的热情接待。 她们一进门，张老爷就张罗让下人去准备做饭，江承雪赶忙拦住，道明情况，非常感谢张老爷的好意，不过今天实在不行，自家人这边还要安抚一下。 张老爷有些遗憾，道：「唉，那就明日！明日我宅中早早做好准备，你们周家有多少人，我一併请了！」 也不是不行。 江承雪答应下来。 第567页 张老爷便肆无忌惮地围着那一大桶水转悠，他可太想了，自从喝了周家的水泡的茶，别的茶都不香了。 然后厚着老脸道：「江娘子，我这就叫人煮茶，一边喝一边聊？」 煮茶，当然是用这珍贵的水去煮，他是半刻也不想等。 江承雪笑道：「张老爷，我就是专门来拜访您一下，那巷子我去看了，经过张家一折腾鹿鸣巷整个档次都提升了，真是太锦上添花，没有这巷子，鹿鸣巷还真叫不上鹿鸣巷，还得是鹿儿颈。」 「鹿鸣巷？」张老爷咂摸着鬍子，连连点头，「这名字好，这名字高雅。那——张家口三个字我能不能找人刻在院墙上？」 张老爷很关心这个。 前段时间听闻周公子去打仗了，他也接连几个晚上没睡好，生怕自己做了个错误的选择，还在纠结「张家口」三个字到底挂不挂呢，万一变成笑柄了呢？ 不过这个纠结昨天一下子就完全解开了，周公子不在，江娘子坐镇，一样的，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瞧瞧事情解决地多干脆利落！ 他今天就专门不出门等着江小娘子过来的。 这牌子还得挂！ 他看啊，这巷子能行！ 江承雪笑道：「那是自然。」 离开张宅，便去了三娘那里，因为大妞一直跟着，也不方便从空间给她们取东西，就空着手去了。 三娘正在院子里面扒拉菜干。 她比较空闲，每天就给男人们做个饭，因为条件有限，根本不允许她搞得复杂，所以做饭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闲的时候她就去城外挖些野菜回来晾晒，存到冬天也是一道好菜呢。 今天没有出去，因为知道江承雪来了。想去找找她，又觉得不合适，就干脆在院子里面等着，等过两天江承雪忙完了，自己再过去跟她道个谢。 她一个净身出户的女人，带着个孩子，能有现在的生活，孩子还能继续上学，真的是一般人不敢奢求的。 没想到江承雪就来了。 「雪儿，你——你怎么来了——」 三娘穿着上更加像是一般的老百姓，衣服上还有好些个补丁，不过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大院里面的女人，身上没有外面女人那么重的市井气。 感觉就很好。 第477章 适应得挺好 「三娘，我昨天到京城，处理了些事情，过来看看你们，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吧？」 「习惯！都好着呢！」 柳氏有些激动，想上前拉江承雪，又看看自己的手，沾了些灰土。 反而江承雪上前来拉着她的胳膊，「三娘，你银子不够用吗？这一身……怎么比不上在云州城的时候了？」 「嗐，不是不是，陆先生说我一个女人每日往外头跑，不要穿太好的衣服，这衣服上的补丁我特意缝上去的，安全！」 「哦，原来这样啊，还是陆先生想得周到。陆先生有好好照应你们吧？」 江承雪一边说一遍观察柳氏的表情，柳氏有些不好意思，拢着鬓角的碎发，笑道：「陆先生是个大好人，自己那么忙还事事操心我们，我真是过意不去。进屋进屋，我给你倒口水喝。」 周泽勛和江承雪租宅子就喜欢租那种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这京城的小宅子也一样。 但现在进屋里一看，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有家的感觉，桌椅箩筐都布置齐全了，地面也收拾得干净整洁。 「你坐，昨天下午那会儿陆先生还送了水果来，说是你叫送来的，雪儿……真是难为你还一直想着我们，我和保尚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个桔子。 「雪儿你吃，你拿来的桔子果子好吃，外头的比不上，昨晚上我和保尚吃了个苹果，都捨不得吃完呢！」 江承雪剥了桔子分了三份，给大妞柳氏各一份，然后也不客气地打量了一下房子，「还是三娘能干，这房子这么一收拾整个人都舒服了。」 「这算什么，我一个女人在家里除了折腾这些还能干啥呀？雪儿，晚上留下吃饭吧，我早些给那头做饭，早些回来，我买两个菜，你跟这个妹妹一起留下吃！」 「那不行！」 大妞急道：「江娘子晚上要请大家吃涮锅子呢，江娘子，柳娘子是不是也要跟我们一起？」 这样弄得柳氏也侷促起来，急忙道：「不了，不了，我和保尚在家吃就是了，你们忙——，我们去不对……」 又没有帮着干什么活，一天就闲着，保尚更是天天往学堂跑，周家的事情完全没用参与的。 她们怎么有这个脸去吃人家的涮锅子？ 「那不行，我们周家的人晚上都要聚个餐，一起好好吃上一顿，三娘，我就是找你的，这会儿就该要忙起来了。」 柳氏：「这……很难弄吗？」 「不难弄，就是稍微麻烦一点。」 然后便行动起来，柳氏家里的锅碗瓢勺打成一包，大妞一把拎走。 柳氏挎个大些的篮子上街买菜，江承雪给了五百分，叫她看到什么买什么，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将锅碗搬到男人们住得院子，江承雪计算了一下人数，自己和大妞柳氏一家，四个人，肖府六个人，陆先生等七个人，加起来一共是十七个人，两口铁锅应该是够了，再说煮火锅嘛，可以不停地往里头加菜，不存在锅不够吃的事情，只要食材足够就行。 第568页 吩咐大妞去提水，说自己要回客栈取东西，然后就随便跑到附近转了一圈，回到宅子门口，见四下无人，赶紧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大刀五花肉，还有那罐子才做好的火锅底料，又拿了十来个鸡蛋。 全部放在筐子里面。 想了想，又拿了些调料香菜小葱出来。 大妞挑着扁担老远就看到她，脚下跑得飞快，桶里面水花飞溅，她自己却大气不喘。 「江娘子，你这么快吗？我才提了一担水！呀！羊肉！」 大妞大叫，哈喇子顺着就往下流。 江承雪：「？？？」 「哪有羊肉，这是猪肉呀！」 拎起那足有五六斤重的五花肉给大妞瞧。 「五花肉，羊肉不长这样。」 「哦……斯哈！」 大妞急忙放下水桶开门，眼睛瞟着那肉，好大好大好大的一块啊！她能分上一大块吧？ 羊肉还是猪肉她根本不在乎呀，猪肉好，猪肉没有羊肉贵，吃猪肉能多吃一些！ 开了门，赶紧帮忙先把篮子拎进院子，然后才回头去拎两桶水。 两桶水往缸里一倒，水缸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这院里住的都是男人，柳氏天天过来给他们做饭，他们是不好意思让一个女人去挑水的，所以这水缸每天至少都是大半缸水。 两人又到处去找了些砖石堆在院子里，打算弄两个建议的炉灶，总不能挤到小小的厨房里面去吃。 柳氏买了菜急火火赶回来，今晚上有将近二十个人吃饭呢，她怎么能不急？ 江承雪让她多买菜，今晚上只要就是吃菜，主食基本上不吃，她也不知道这菜多少算是够，自己一个篮子根本装不下，正好一卖菜的女人最后的菜叫她兜底了，让人家帮着送了回来。 足有一小箩筐菜，够吃了。 然后三个女人袖子一捞，就是择菜洗菜切菜，所有的菜收拾好之后就放在盆子大碗里面。就那么搁着。连那好几斤的肉也一次性全都切片了，装了一大盆。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柳氏的职业病就犯了，往常这会儿她已经做好的饭，离开了，因为男人们该回来了。 可今天，这饭也没煮，菜是洗好了，这么多，就这样啊？不炒吗？ 柳氏：「雪儿，这能不能行？」 屋里的桌子也搬出来了，上面堆的都是处理好的肉和菜，江承雪看了看，觉得好像也不妥，都是菜，消化太快，男人们吃了不顶饿，说不定半夜就饿醒了。 「娘，你在不在？」 就听柳保尚在门外敲门。 江承雪高兴道：「保尚你回来得正好，去买些馒头回来！」 柳保尚才进院子就被江承雪扒了书箱，塞了二两碎银。 「哦哦……二姐，你来了，那我先去买馒头，买多少呀？ 「能买多少买多少！」 今天吃不完明天就吃完了。 柳保尚答应一声，转身快快跑去了。 江承雪看看他的背影，回头对柳氏笑道：「三娘，我看保尚适应得挺好，比在云州城的时候精神。」 「那是，我看着比以前胖了些，脸上都有肉了，他还有个要好的同窗，两人还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呢！」 柳氏说着脸上又光彩洋溢，要知道在云州城的时候柳保尚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她看着可心疼呢。 第478章 给你吃啥就是啥 柳保尚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下工归来的男人们，大家兴致很高，脸上有光，走路带风。 进了院子就看到里边三个女人正在等着，院子里面用砖石垒了两个灶。旁边桌上摆满了菜。 杜狗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红白相间的肉片，乐颠颠跑过去：「羊肉！」 江承雪：「……」 大妞义正严词：「你真是没有见识，这是五花猪肉，羊肉哪里长这样！」 杜狗子：「哦……这么多啊，羊肉呢？」 江承雪：「……」 大家怎么都提羊肉，这么喜欢吃羊肉的吗？ 「今天没有羊肉，你们若是喜欢吃羊肉，等以后买到羊肉了再弄！」 杜狗子一脸诧异：「不是涮锅子吗？」 肖贺上前往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给你吃啥就吃啥，事情那么多！」 杜狗子也立即明白过来，讪笑道：「对对，我也不是想吃羊肉，我以为……」 江承雪好像有点明白了：「涮锅子就是要煮羊肉的对吧？」 杜狗子：「呃……我们也没吃过，听说……」 肖贺赶紧道：「江娘子，我们吃什么都好，别听杜狗子瞎说，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他的狗嘴！」 杜狗子赶紧点头：「是是，我就是不会说话，老是被打！」 江承雪笑道：「那是我搞错了，我们今晚吃的不是涮锅子，是火锅，火锅不是涮锅子。」 「哦——」 大家道。 就说为什么涮锅子不叫涮锅子，非要改个名字叫火锅，原来就不是一样的东西啊！ 火锅原来是这样吃的，看起来好特别！ 男人们到墙边去洗了脸擦了手，这边已经搭上铁锅，点了火。 锅里添上大半锅水，大火烧着。 然后她便拿出火锅的灵魂底料，拿饭勺子舀了一大勺子进去。 这火锅料肯定不对，她买回来的火锅底料都是红黄色的，但她这个不是那个颜色，心里琢磨了一下，肯定是辣子的原因，她直接把整个干辣子丢进去熬煮的。 第569页 下一次，她试试把干辣椒泡软堆成辣子酱放进去熬煮，颜色肯定能出来，味道肯定也更好。 一群好奇的人围在锅边眼巴巴观望，忽然大妞鼻子一痒，拨开人群，道外头打了个喷嚏，兴奋喊道：「我知道这个味道，早上我闻到的，可香了！」 「香！真香！」 大家纷纷点头，这味道光是闻着就太有食慾了，勾人！ 江承雪拿筷子尝了尝味道，淡了，毕竟这么大一口锅，这么大半锅水，一勺底料哪里够。 又挖了两勺进去。 陆先生心疼：「江娘子这是油吧？少放点，我们吃不到那么多。」 「是啊，是啊！」 大家一边是啊，一边淌口水。 「这个火锅，底料放不足不好吃，我才研究出来的配方，还要改善，你们吃了之后给我提提意见。」 「好吃，肯定好吃！」 大家一本正经地保证。 这时柳氏忽然道：「江娘子，吃这个火锅，要用碗吗？」 「用呀！」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不好意思。 陆先生道：「没事，我们凑合着吃就行。」 都是一人一个碗，是他疏忽了，现在天都要黑了，卖碗的都回去了。 江承雪道：「肖贺，你去肖府借上些回来，不要多大的碗，能接一下菜就行。」 杜狗子赶忙道：「我去，我跑得快！」 接过跑得快的杜狗子也没有很快回来，大家只好先把火灭了等他。 杜狗子磨蹭回来，还把肖应棠给带回来了。 「哈哈哈，我在院子外头就闻到香味了，雪儿啊，这就是他们说得火锅啊？」 肖应棠纯粹就是嘴馋，想跑来蹭饭过嘴瘾，正好杜狗子去借碗，他可是抓住机会了，非要给大家抱一坛酒喝，就跟着来了。 多一个人也不是啥大事，就算菜不够吃，还有那几十个馒头呢！ 又赶紧把火烧起来，油灯点起来，水一开，就开始下菜，那筷子把肉片大夹大夹往锅里放，这豪放的程度，肖府都自愧不如。 放了肉，又放菜，大家就看江承雪看都不看是什么菜，也不管哪个菜先熟后熟，就往锅里面抓。 煮着的时候，江承雪也喊大家自调小料。 「这边有香菜有小葱，还有咸盐香醋，还有花生碎辣子酱，你们可以试着往碗里加一点，喜欢怎么吃都可以！」 这吃法新奇，大家都跟小朋友一样，拿着碗排着队，学着江娘子的样子这个加点那个加点。 江承雪提醒：「辣子很辣，怕辣的不要加多了，锅里也是辣的。」 有人道：「不怕，我吃大葱和生姜从来没有怕过辣的！」 为了表现自己的英勇，他还额外多加了一勺辣子酱，当然最后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嘴巴都辣红了。不过也发现了新大陆，这个辣，真好吃，辣得爽快！ 加完了小料，大家又学着江承雪的样子，一人往碗里添了一勺锅里的汤。 杜狗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辣得吱哇乱叫。 江承雪道：「小傻瓜，这不是喝的，这是拌菜用的。好了，有些菜熟了，大家吃吧。」 吃？咋吃？ 熄火不？ 肖应棠端着碗拿着筷子，好奇问道：「怎么吃啊？」 江承雪拿着筷子就往锅里伸：「一边煮一边吃，吃完了再煮。」 哦，就还是跟涮锅子差不多。不过涮锅子可不是这个味道，还是这个火锅味道勾人。 然后，在肖应棠的带动下，大家终于不再压抑，挤在一起使劲捞起锅里的菜来，大晚上的，油灯也不亮，锅里只看到在咕噜噜冒泡，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捞上什么吃什么！ 女人孩子守着小锅，没有那边那样拥挤。 肖应棠端着碗筷就过来了，一边还张着嘴巴斯哈。 江承雪笑道：「舅舅跟我们一起吃吧，还能叫那边宽松点。」 肖应棠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斯哈……斯哈……你这辣子放进去，味道还真好，就是辣的疼，好吃！」 筷子一伸捞了一大筷子，肉菜都有，在碗里搅拌搅拌就开吃了，辣是辣，停不下来，这一趟来得值。 江承雪道：「舅舅，要是吃不了辣就把碗里的倒了重新调料，到时候辣到胃疼不好受。」 「没事，没事，疼就疼去吧，我先吃饱了再说。」 第479章 那位想孙子了 吃了一会儿，男人那边总算不死死围着锅了。 江承雪过去一看，原来是吃完了，这些人又不好意思自己加菜。 她动手又给夹了一大锅，不过这一次她注意了一下放菜的先后，毕竟黑灯瞎火，大家都囫囵往碗里夹完全不顾生熟。 那边肖应棠已经扒拉开酒罈子，招唿大家倒酒喝。 只是总共就借了十个碗，一人一个碗肯定是不够的，男人们不拘小节，一只大碗倒满，放在桌上，一人一口，不嫌弃。 老实讲这火锅的味道不咋样，只能说有味吧，可能是因为氛围影响，觉得格外好吃。 江承雪趁着大家还没喝多，问了问这火锅如何。 「好吃！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把菜当饭吃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江娘子，鹿儿颈的火锅店肯定生意好得很！」 第570页 「鹿儿颈不叫鹿儿颈了，叫鹿鸣巷！以后别在鹿儿颈鹿儿颈——」 眼见着男人们喝了酒整个人都放松了，江承雪这边也吃好了，也该离开了，毕竟她们三个女人在一群男人中间显得不合适。 陆先生和肖贺都是操心的人，别人放开了吃喝，他们便更是管住自己的嘴巴，没有沾酒。 江承雪把周家的人交给陆先生，把肖应棠交给肖贺，让他们吃好喝好后把肖大人完好地送回肖府。 她们四个便离开了。 先把柳氏和柳保尚两人送回去，然后和大妞一起回了客栈休息。 第二天起来，问了一下大妞的状况，这姑娘昨晚上给自己多加了辣子，因为看到江娘子加的辣子就挺多，她跟着学。 结果半晚上就拉肚子了。火辣辣的疼…… 江承雪看她委屈样子，忍俊不禁：「下次还敢吃吗？」 大妞立即梗着脖子：「我天天都想吃呢！现在就想吃！太好吃了！」 又问了问肖府的六人，大家都有些尴尬，看来头一次吃辣椒都有些不适应，不过一问他们还想不想吃，得到的都是和大妞一样的反应。 估计二舅和陆先生那边也差不多吧。 更换地名的事情，拜託二舅去办了。其他的事情有陆先生操心，江承雪这甩手掌柜当得理直气壮。 给肖家的几人放了一日假，让他们想干嘛干嘛去，毕竟是答应了人家的。 这几个倒好，京城逛了半日觉得没趣，下午都跑去鹿鸣巷帮忙去了。 第二日就套了马车回云州城。 肖应棠和夫人来送她，肖夫人看看自己老爷，将江承雪拉到旁边说话。 「雪儿啊，你下回什么时候来？」 江承雪想了想，「过不了多久还得来，这鹿鸣巷开张那段时间我得守着。」 「那好啊……那你下回来把阿勛的乳母也带来吧，她也辛苦，带她来京城我们给好好招待着，把孩子也一同带来。」 江承雪听出来了，重点是把孩子带来呢。 笑道：「舅娘想小拾宝了呀？」 「想，那么点大的孩子正是找人稀罕的时候……关键啊，还有别人也在想！」 说着沖她眨眨眼。 江承雪明白，皇宫里那位想孙子了。但还拉不下面子，拐弯抹角的。 「再看吧，孩子小，一路太颠簸。」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回去的一路也格外迅速。 虽然出门也没有几天，杨氏却觉得如隔三秋，天天都抱着孩子在巷口张望。 今日总算张望到了，乐得跟小拾宝一样笑个不停。 江承雪便也在巷口下了马车，从杨氏怀里抱过孩子，用下巴顶顶孩子的小胸脯，把小朋友逗得咯咯咯的。 「娘，我回来了，家里没啥事吧？」 「哪能有啥事，都好着呢！就是担心你，京城那地方乱，还是云州城好。」 云州城当然好，周家就是云州城的团宠，现在根本没人敢欺负到他们头上。 「京城也挺好的，我回来的时候，二舅娘还邀你到京城去玩呢！」 杨氏眼睛一亮：「真的？」 虽然京城乱，但架不住皇帝佬儿住在那里，繁华呀！ 「真的，不如下次我去京城把你也一起带去，出去转一转，玩一玩。」 杨氏立即当了真，认真思考起来。 「我出去了，拾宝怎么办？」 「拾宝跟着一起去。」 「阿通和春芽呢？春芽我不担心，阿通那皮猴子一天不抽上一顿我不放心——」 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江承雪咯咯笑起来：「那有什么，他们也不小了，没关系的！」 女人们都出来迎接，争相打听京城的情况，听说啥事都没有，都又放了心。 回自己家，春芽赶紧倒上水，又给洗了个果子。 「嫂子，你再不回来，娘她都要上京城找你去了！」 春芽打趣道，被杨氏瞪了一眼：「我倒是想去，我不知道怎么去呀！唉，春芽说得也对，你一回来我浑身都没力气了，唷，一下子就变懒了。」 这是这几日绷着劲儿呢，一下放松了可不就没力气了？ 「我大娘呢，今天怎么没来？」 肖太妃可喜欢这桂花巷，今天居然没在。 「哦，医馆呢，你不是拜託她照看一下医馆吗？她就两头跑，今天去医馆，明天来我这里，也是怪忙的。」 「忙不怕，忙着精神。」 「那倒是，我瞧着你婆婆现在起色越来越好，走路都轻快了。」 江承雪有些头疼，一提医馆就想起来了，二舅不是说给她联繫上两个女医吗？上京城去了，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二舅估计也忘了，都没有提醒她。 肖应棠还真的是在江承雪离开京城后才想起女医的事情。 一拍脑门就自己去见了那两个女医，询问了一下意愿，也目测了一下她们的身体状态。 她们身体都还好，毕竟宫中给娘娘公主们看病的，自己不能病恹恹的。 她们愿意去云州城，去看看那民间的女衣馆。 她们没有家庭，出了宫虽然买了属于自己的宅院，却只觉得空虚无聊无所事事，不知道每天活着是为了个啥。 反正云州城不远，去看看，不喜欢再回京城继续闲闲活着就是。 第571页 肖应棠立即让家里准备了马车送她们两个去云州城。 第480章 女医 江承雪回家待了两天，忽然有人来喊她。 「江娘子，京城那边有人找您，在女医馆那边等着呢！」 江承雪正在家里逗孩子，身边还放着一盆冰。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还以为今天会凉快，确实凉快了那么一阵，到半上午烈日又变得毒辣起来，中午江承雪就从地窖搬了一盆冰出来，凉快多了。 杨氏盯着这慢慢融化成水的冰块，最终忍住了，没有把心疼说出来。 这一盆冰外头能卖不老少的钱吧？ 算了算了，这样凉快着也好，反正也不可能叫雪儿把冰块搬回去的。 「京城的人？」 「对，京城来的两个女人，我们家小姐让小的来请您。」 京城来的女人？ 那得是谁呀？ 江承雪将孩子交到杨氏手里，孩子黏她，拉着衣袖不放。 杨氏道：「那我抱着孩子也跟去看看。」 也好。 将院门一锁，隔着大门对里面喊了一声：「春芽我们出门一趟，隔壁锁了啊——」 「哎——」 杨氏转头对江承雪道：「春芽这女子，做豆腐还做上瘾了，以后嫁给周水生怕还捨不得丢下这摊豆腐呢！」 「那不挺好，等春芽嫁过去，水生种地，春芽可以自己做豆腐，做豆干，也是一个收入渠道。」 「那倒也是。」 等几个人来到医馆，门口停着一辆有些惨的马车，一看就是昨天大雨的时候赶路了，车轱辘上全是泥巴。 进了大门就是一堵照壁，照壁后面一堵墙将医馆分为两个部分。 进门右拐，因为右边是准备接待贵客的，里面的设施更加精緻完备，既然是京城驾着马车来的，应该是算是贵客。刚绕过照壁，梁阿楚就喊道：「雪儿姐姐，你来啦！」 看得出来梁阿楚很高兴。 「姨娘好。」又对杨氏打声招唿。 杨氏道：「别管我，你们忙你们的，我就过来转转，雪儿，孩子给我吧。」 进屋后，便见肖太妃和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在闲聊。 见江承雪进来，肖太妃笑着招手：「雪儿快来，你二舅直接把能人从京城给你送来了。」 两个女人便站了起来，果然是宫里待过的，举止言语都沉稳，笑着道：「老身见过江娘子了。」 肖太妃拉着江承雪的手：「这是宋大夫，这是蒋大夫，说来也是巧了，她们以往在宫中还为我看过病，刚才一来就认出来了。」 「两位大夫请坐，一路肯定辛苦了吧！」昨天还下大雨呢，这二人绝对没少受折腾。 转头看梁阿楚在一旁站着，道：「阿楚，你这坐下吧。宋大夫，蒋大夫，这是我们医馆的馆长梁阿楚，你们刚才已经见过了吧？」 梁阿楚愣了一下，看看江承雪，压着慌张坐下来。 两位原来的女医官也稍微一愣，道：「梁姑娘真是了不起，不仅医术好，管理的能力也是相当出色，我们一进来便很是喜欢这个医馆。」 梁阿楚抿着唇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本想着，这宫中的女医官都来了，她们肯定是这馆子里说话的人，自己辈分小资歷浅理应跟随着她们学习，雪儿姐姐怎么突然就说她是馆长了？ 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江承雪笑道：「阿楚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子，要不是她这医馆也开不起来。两位大夫看过我们医馆了？觉得怎样？」 肖太妃道：「还没有，两位大夫才到，累了，我想着先休息一夜，明天再谈医馆的事情。」 江承雪笑道：「还是娘想的周到。阿楚，给两位大夫准备屋子了吗？」 「已经收拾了两间上房，这宅子太大，两位前辈晚上住着可能会害怕，我和两位徒弟今晚也住在这里，陪前辈说话解闷。」 既然已经见过东家了，两位女医便由梁阿楚引到后院去休息了。 肖太妃道：「这两位医官都是很有能力的，若将她们留下，你这女医馆啊保准没有问题，你可不要怠慢了她们。」 江承雪道：「若是她们留下，就是我们医馆的镇馆之宝，阿楚肯定会照顾好她们。」 等了一阵，将两位前辈安顿好的阿楚慌慌张张跑出来。 「姐姐，我不行的！这个馆长位置还是让两位前辈来做吧，她们在宫中可是当官的呢！我来当这个馆长，恐怕难以服众……」 「你这是没有信心啦？」 梁阿楚红着脸嗯了一声，压力好大。 「两位前辈若是真留下来，你忍心让她们事事操心？」 「这……」 「当馆长可不是让你享清福的，馆中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操心，你的权力的确比别人大，但是要承担的责任也比人家的大。再说，我信任你，这个馆子交到你手里我才放心。」 「姐姐……」 梁阿楚心不那么慌了，既然姐姐都信她，她好像也没啥好怕的。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梁阿楚故意晚些才去医馆，带了些水果过去。 梁阿楚和两位前辈已经熟识了，正开开心心聊着天。 「姐姐，两位前辈答应留下来了！」见她来，粱阿楚迎上来。 江承雪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 第572页 「真的。我和蒋大夫都喜欢这里，与其回到京城孤独终老，真不如留在云州城和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度日子。」 宋大夫和蒋大夫应该是休息得很好，今日明显比昨天精神了。 「那就太好了，我们这女医馆有你们二位坐镇肯定能够发扬光大。只是这酬劳可能比不上宫中……」 「诶，别说酬劳了，只要给我们一个地方住，每天吃个饱饭，每天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我们就知足了，银子什么的，我们二人也不看重那个了。」 她们不缺银子，银子攥在手里都不知道往哪里去花。 现在就图个高兴，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两位看来也不是挑剔事多的主儿。 江承雪笑道：「那可太好了，阿楚一个小女子经验精力都不足，你们二位可千万在背后帮帮她。」 「那是当然的，小东家你放心好咯，我们二人都无儿无女，阿楚这姑娘我们喜欢着呢，帮她不就是帮我们自己吗？我们还想把自己的那点本事都交给她呢！」 看来阿楚昨晚上没有白留在馆子里面，把两位前辈都收拢住了。 第481章 家书 女馆，也就是原本的江府，宅子很大，除却工作的地域之外，还给馆里的成员准备了房间，宋大夫和蒋大夫正好就安排在馆里居住。 正好现在馆中的施工也到了末尾，好些女孩子自己家中拥挤，也愿意搬到馆中居住，这样馆里就算晚上也不会孤单。 「姐姐，既然两位前师傅都来了，我们医馆可以开张了，后头美容馆再等上一等，两位师傅也有美容养颜方面的经验，我们再研究几个好方子，心里有底。」 江承雪表示同意，这女医馆筹备也挺久的，不差地方，也不差药材，更不差好大夫，万事俱备，尽管开张就是。 「行，那就三日后吧，正式挂牌开张。」 离开馆子前，梁阿楚拉着江承雪，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姐姐，上次给你的美容膏用了吗？」 江承雪的脸还是那样，虽然不说状态差，但是不白呀。 「哦——」 江承雪道：「这段日子忙坏了，那面膜还在家里搁着呢！」 她几乎每日都要在地里去劳作，棉花自己捡，蔬菜自己摘，粮食自己收，能干多少是多少，面部护理这方面……也就记得每天抹一层厚厚的面脂。 好在可能空间养人，黑是黑了点，但是皮肤不差的。 阿楚让她试用的面膜她放在空间忘记了。 「那……恐怕是坏了，天冷的时候那东西还能放一阵，现在这个天，一两日都放不住。姐姐，我今天熬了再给你送去。」 「没坏，我家有冰窖，阿楚，这宅子里面有地窖的，你按我说得收拾出来，改天我送些冰来，你们好不容易熬制出来的这些可以放在地窖里，囤积一些，以后不用每日都熬。」.c0m 「太好了。」 江承雪回到桂花巷，就把那面膜从空间拿了出来。两位老母亲正在院子里面的老树下一边带娃一边唠嗑，看着越来越亲近了。 「娘，你们洗把脸，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两个母亲都乐意配合，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去找脸盆，那边江承雪已经拿着香胰子等着了。 杨氏：「你这又是折腾了什么名堂？洗个脸还要在旁边监督着啊？」 江承雪点头：「要的！」 杨氏笑出声：「姐姐，你瞧瞧你这儿媳，管天管地还管上娘亲怎么洗脸来了！」 两个母亲在江承雪的监督下用香胰子洁面，又用清水沖洗干净，重新回到老树下面，树荫真的很奇妙，一站在树下就凉快了。 让二人坐下，江承雪打开小罐子，拿手指抠出一坨。 「这啥东西，黑不拉几的，要往脸上抹吗？」杨氏有点抗拒。 「这叫面膜，美白嫩肤，敷在脸上一段时间再洗掉，每隔几天敷一次，就能变得美美的。」 杨氏不信，这东西都不白，还想把她的脸变白呢，骗人吧！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让江承雪抹了满脸，就剩眼鼻口五个窟窿。 两个母亲涂完，互相一看，好么，这吓死人，千万别被人瞧见了。 却又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江承雪赶紧道：「娘，你们不能笑，要保持一个表情，否则要出褶子的！」 杨氏道：「那怕啥，反正我本来就满脸褶子！」 嘴虽然硬点，但行为上还是很配合的，立即就不笑了。 江承雪自己也跑去洗了脸，自己给自己煳了一脸，这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成分，冰冰凉凉的，还润润的，挺舒服。 往树下一坐，转头看到小拾宝站在小床上傻乎乎盯着她们三个看，看了这个看那个，完全懵了。 肖太妃紧张道：「我们这个模样不会吓到孩子吧？」 就听小拾宝肉手手拍着护栏喊道：「要！拾宝，要！」 江承雪又跑回屋里从空间拿了面膜，食指挖了一小坨，伸到小傢伙面前，用其他指头假意在他面上涂抹一番，小傢伙便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又在小床里面自己玩去了。 三个人松口气，没吓着孩子。这孩子心也怪大的。 「雪儿，北方来了消息，最近打了胜仗，士气鼓舞。阿勛和你爹都好着呢！」 第573页 「真的？」 「那还能有假？宫中那位给你娘来了信，他说的。」 肖太妃虽然吐着棕黑色的面膜，但光彩从她眼中泄露出来，得到儿子的消息，她如同吃了人参一样。 「雪儿，你给些封家书，我让人送到京城去，让军中信使带给你夫君，他大约也想你了。」 「好！」江承雪便急忙进屋去找纸笔，快快回到大树下，忽然又一瘪嘴，拿着笔不动弹。 杨氏正在酝酿该给自己当家的说两句什么，见江承雪不动弹了，催促道：「写呀，还不好意思给他去信了？」 江承雪道：「哼！军中信使都回来了，阿勛怎么没想着写封家书让人家一併带回来！」 两个母亲忽然就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雪儿就是个小气包，得阿勛哄着才行。」 「有，阿勛给你带了信！」 肖太妃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上还绑着个小小的布包。 江承雪先开了布包，倒出一小把种子，有些种子细得像是沙子，吓得她赶紧伸手捂住，又急急忙忙往布袋里面装，杨氏和肖太妃也赶紧帮忙。 「这啥呀？看着像是花草的种子，干嘛用的？」 肖太妃也将那细细的如砂粒的种子捡起来往布袋里面放，道：「雪儿，你快看看信，阿勛送回来的这些是个什么种子。」 江承雪便开了信，看着看着嘴角便不由上扬。 「说得啥呀？快给我们讲讲！」 杨氏催道。 「阿勛说在北方一切都好，有吃有何，还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和爹除了想家想我们，没有别的不适。两头狼崽子在北方也过得不错，能打仗退敌，还能帮他们捕猎，十天半日还能吃上一次野味。」 「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但是蛮人节节败退，应该是快了。娘，爹在后头也给你留话了，叫你一天不要瞎琢磨，带好孩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春芽该出嫁出嫁，不要等他，耽误时间了，熬成老姑娘不好。」 杨氏眼睛便有些湿了，又嘴硬地撇嘴，「说得好听，你们不回来，我还能押着春芽成亲不成？他们要等你们回来呢！」 肖太妃已经在抹眼泪，笑道：「好事，好事，我们就在家等着，他们很快就能回来的。」 又问道：「那种子是什么？」 第482章 一缕青丝寄相思 「是花草的种子，阿勛每到一个地方，看见有好看的花草只要有种子，就采一些放在这布袋里面。」 「这孩子！」 两个母亲笑着掉眼泪：「怎么跟个孩子一样，都是上战场打仗的人了！」 江承雪小心地将种子收好，两位母亲不明白周泽勛的心思，她明白的，只有他们两个明白。这是周泽勛表达思念的方式，这是他寄给自己的花。 又将信折好塞进信封。 「娘，这些我就收着了呀？」 「收着吧，好好收着。」 得了北方的消息，大家都高兴了。七嘴八舌地要给北边带消息，说了一大箩筐，最后写到纸上只有一张，三言两语说了说家中的情况，一切都好，又叫他们在北方保重身体。 多的不敢写上去，怕他们担心，怕他们挂念，怕他们分心。 脸上的面膜也干了，先后清洗干净，又拿面脂涂抹上。 「这脸好像是不一样了。」 「光了，滑了。」 肖太妃拿了江承雪写的信便要回去，想早早叫人送到京城去，担心信使突然就走掉了。.c0m 「雪儿，你也给阿勛寄点什么去，他心里好有个依託。」 江承雪想啊，她什么都想给寄过去，空间里面的肉，水果，蔬菜，衣服，被子，她全想给搬到北方去，但那不可能。 肖太妃过来摸摸她的头髮：「剪下一缕寄给他吧，他能明白你的心思。」 一缕青丝寄相思。 贴身放在胸口，两人的心便是紧挨在一起的。 江承雪有些羞怯，转身就去拿了剪刀给肖太妃：「娘，你帮我剪。」 肖太妃给江承雪放下头髮，用手温柔地梳理一番，挑起一缕轻轻剪下。 杨氏又去拿了红绳，一圈一圈绕起来绑结实，用崭新的红布包起来，塞进信封，鼓鼓的。 肖太妃摸摸她的脸，笑道：「好了，这东西一定给你送到阿勛手上去。」 …… 江承雪将周泽勛寄回来的种子全洒在湖边种下，这湖边的景象越来越美了，各种花草都有，绿毯之上红橙黄绿青蓝紫。 旁边的土坡上也被她种了树种了花草。 远处的林子郁郁葱葱，田地里面东一块西一块种着不同的作物。 再远处的小院更像是梦幻一样，篱笆边种着花树果树，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 这原本光秃秃的空间，已经完全像个世外桃源了。 坐在湖边树下的木椅子上吹吹风，又踮起脚尖从树上摘了个苹果，衣服上擦一擦，咬在嘴里嘎嘣脆。 吃完苹果，将果核往湖里一抛，转身回木屋，最近新买到了白糖，回去做几样糖果去。 胡萝蔔糖，冬瓜条，花生糖，等等，还拿面食鸡蛋麦芽糖做了沙琪玛，又酥又软，要是撒点芝麻上去就更好了，不过空间现在没有芝麻了。 忙到最后终于疲了，跑出空间去陪孩子玩耍，人果然还是社会动物，一个人根本待不了多久，会累。 第574页 杨氏在摘菜，准备要做饭了，「雪儿，今晚上想吃什么？」 江承雪还没吭声，阿通就在门外叫道：「炒鸡蛋吧！」 然后推门进来。 「就知道炒鸡蛋！就两只母鸡下蛋，还没存上几个就吃掉了！」 阿通嘻嘻笑：「都五天没有吃过鸡蛋了！嫂子，你也想吃了吧？」 把背上的书箱一摘就往地窖方向跑去，「娘，我去下地窖！」 地窖凉快！ 杨氏把面前的簸箕一推就站起来，快走几步上前拧着阿通的耳朵，把人拉到书箱面前:「去！温习功课去！还想吃炒鸡蛋呢，就知道吃！今晚上就吃青菜！」 阿通侧着脑袋，龇牙咧嘴：「娘，你轻点呀，耳朵掉了！我学，我学就是了！」 「老老实实给我学，不准乱跑！」 「是，我知道了！」 阿通揉揉耳朵，打开书箱，转头看江承雪：「嫂子，晚上真的不吃鸡蛋吗？」 杨氏赶紧瞪他：「做你的功课！」 江承雪笑道：「爹和你大哥来信了，他们在那边挺好，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真的？！哦哦哦——」 「快念书吧，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这家得靠你啦！」 「好！我好好念书，我以后做大官，给我们家当靠山！」 阿通顿觉自己的形象高大，责任深重，便忘记了炒鸡蛋的事情，做了几个深唿吸，还真的认真念起书来。 杨氏笑着撇撇嘴，走到江承雪跟前，道：「这皮猴子，还得你治他！」 靠不靠山的无所谓，念书还是要好好念的。 杨氏虽然兇巴巴地说晚上只吃青菜，却还是做了个青辣椒炒鸡蛋，她莫名钟情这道菜，百吃不厌。 「娘，你怎么又捨得了？」 杨氏想板着脸，却又绷不住眼底的笑意，「不是给你做的，你爹你大哥在北方安好，这道菜是庆祝的。」 是啊，总算得到他们的消息了，心里踏实了。 吃了饭，江承雪一高兴非要给大家做奶茶喝。 没有木薯粉也暂且做不了「珍珠」，但原味的也不错，加些苹果泥进去就是苹果味道的奶茶，再加些冰进去，在炎热的夏夜坐在院子里面来上这么一杯，浑身都舒爽了。 「好喝吧？」 江承雪看大家喝得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忍不住还想求一句夸赞。 「好喝！嫂子，我从来没有喝过！」 「别说你，我都没喝过，雪儿啊，你这是把拾宝的奶粉给拿来做了啊？做这一次就行了，拾宝的奶粉我也是省着给他吃的，虽然能吃饭了，半夜还是喝点奶粉好。」 江承雪道：「娘，你放心吧，不会耽误拾宝喝奶的。」 当初为了找奶牛没有少费劲儿，所以能做多少奶粉就做了多少奶粉，空间里还有很多。 春芽舔着舌头，问道：「这个拾宝能喝吗？」 杨氏：「不知道啊。」 江承雪道：「还是不要了，这里面有茶水呢，小孩子喝茶水不好吧？给他吃水果泥就好了。」 杨氏：「京城那边不是做生意吗？这个能卖吗？」 「卖，嗯……再卖个水果沙拉。」大夏天和冰冰凉凉的酸奶多配啊！ 「水果……什么？」 「水果沙拉，大概就是水果切碎了，上面浇上酸奶。」 「酸……酸奶？」 「嗯，就是牛奶经过发酵变成酸的，营养价值很高，里面很多益生菌，帮助消化的。」 三个人都是懵的，听不懂。 好好的东西，又要搞酸？ 不过鑑于前边毛豆腐的经验，这次他们没有立马表示这个事情绝对不行。 第483章 不收礼金 江承雪给三个人讲了大概做酸奶的步骤，将牛奶煮沸，放置到合适的温度，加盖，放在一个比较热的地方，等个一天就行……哦，因为没有引子，可能这个时间会变长。 最后牛奶就会变成软软糯糯的白色固体，是酸味的，加点糖就能直接吃。 可以做饮品，也可以浇在水果上面，做成水果沙拉，算是一道风味美食。 三人懵逼地听完。 阿通道：「嫂子你肯定是逗我玩的，牛奶是水，怎么就会变成固体呢？」 「没骗你，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可是酸的东西……不好吃，有股馊味。」 他以前吃过放久的剩菜，那味道就是酸的，还是臭的，吃完就又拉又吐。 「每种酸味是不同的，好啦，以后我做出来给你们尝尝，保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酸味。」 春芽认真点头：「嫂子，我想尝。」 阿通便也道：「那到时候我也尝尝吧！」 杨氏笑道：「你们想想就行了，家里就那点奶粉，到哪里去找牛奶？」 江承雪道：「没事，以后肯定有人养牛，养牛就会生崽崽，生崽崽就有牛奶，到时候我们买上一些就是了。」 几个人说着夜话，喝完了冰冰凉的奶茶，然后回去睡觉了。 三天后江承雪去城里戏班雇了几个敲锣的，沿着城中纵横两条主街哐哐哐地敲了一路走了一路，将今日周家女医馆挂牌开张的消息广而告之。 城中要开女医馆，坐镇的是女大夫，其中还有两位是宫中出来的，只接待女人和儿童，这多新鲜吶，简直闻所未闻。 第575页 要是别人开的城中又该有人指指点点了，这不合规矩呀。 但因为是周家，大家不约而同对周家的包容度变高了。 不就是开个女医馆嘛，周家做这个事情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做啥都不奇怪，人家就是这么干的！ 人都喜欢热闹，锣鼓一响，闲着的听到音儿的都跑去看热闹了。 从前的江府慢慢在众人心中淡化，他们现在围在这里都只谈论这周家的女医馆如何气派，城中怕是再难找出第二家这么气派的医馆了。 江承雪今日专门让肖太妃给自己捯饬了一番，从髮饰衣着再到妆容，和平日里都不太一样，就说人靠衣装，一点也不假，她已出现在医馆门口，便引得众人一阵惊嘆。 「这就是周家的江娘子啊，生得好生标准，一看便不是我等凡人！」 「江娘子怎么这么年轻？我以为……」 以为折腾这么多事情的女人怎么也该一脸褶子，连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替她发愁啊！ 搞半天人家根本一点都不愁，他们自己想多了。 江承雪一身清爽水蓝衣，站在那里笑盈盈，身后还站着一清的女子，各个精神饱满，笑容淡然。 「江娘子，时辰到了，现在就揭牌？」 小五今天也穿得格外精神，头髮估计也是他娘给梳的，冒着油光。 江承雪看看围着的百姓，热闹喜庆，点头：「揭吧！」 小五得令，站直了身子高喊一声：「周氏女医馆开张咯——」 「哐——」 站在门口两侧的戏班锣手用尽力气敲了一声，梯子上面站着的两个年轻人立即一把扯下盖在门牌上的贊新红布，并且一起喊道：「周氏女医馆开张咯——」 群众受到欢快气氛的影响，全都欢唿起来。 江承雪转身，梁阿楚急忙端着托盘走上前两步，托盘里面装着一堆铜钱，她抓起一把洒向人群，欢快地人群立即变得热烈起来，纷纷举着手去接，铜钱落地，大家又赶紧低头去捡。 「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大家捡了开门钱，乐呵呵地争相祝贺。 江承雪原本是想说上两句场面话，但见这场景，估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淹没在吵吵嚷嚷的欢快声音中，便高声道了两声谢谢，便领着自家人进了院子。 而后便是接待各家女眷的到访，除了知州大人的夫人之外，其他女眷江承雪完全不认识，她们到来是秉承了丈夫意思，这是女医馆，都是女人，男人来不合适，便让自家夫人代劳递上礼金。.c0m 只是礼金江承雪吩咐一缕不收，反倒给每位前来的夫人小姐一人给了一个「开门果」。 各位夫人无论怎样塞在，最后都被塞了回去，见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她们也只好勉强罢休。 一直到下午，女医馆终于没有访客了，大家都笑了一整天，笑得脸都僵了，赶紧揉揉。 这医馆总算是开起来了。 小五送江承雪回去路上，忍不住问道：「江娘子，我有一事想不通，为什么我们不收礼金？人家新铺开张都是要收的。不仅不收，还要倒贴果子……」 他可是知道那果子的珍贵，外头都买不到。 江承雪笑道：「过些日子后边的女容馆也要开张了。」 「是害怕收她们两次礼金不好，所以要留到下一次再收？」 「下一次也不收，再送她们一个果子。」 「为什么呀！」 太赔了！ 「今天这些送礼金的夫人小姐们，都是我们女容馆的目标客户，你想想我们该怎样让她们踏进馆里去花钱？」 王小五想了想：「下次她们去的时候，我们就说不收礼金，让她们直接在馆中花钱就是！」 江承雪笑道：「是这样的，但是做法不能直白。你看今天送礼的夫人们礼金没能送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一次没送出去，两次没送出去，反而收了我们的礼物，她们心中过意不去，便会想怎样把这礼送回来，我们不用说她们也会主动到馆子里面花钱，花个一两次是她们的情义，能让她们一直在馆中花钱，那就得看我们的本事了。」 「哦——」 王小五将江承雪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忍不住勐地点起头来。 第484章 周氏女容馆 接下来十天都很忙，京城那边地窖准备好了，江承雪这边便要把冰块运过去。 除了自家马车，又跟肖府借了几辆，顺便借了些人，两个车厢里面不坐人全部放冰块，冰块用木箱装着，外头结结实实包了两层棉被，包得一点缝隙也没有。 另外的马车里面运送的是布匹黄豆花生水果新小麦之类。 肖贺等人知道运送的有冰块，一路不敢停歇，等赶到京城，还没跳下马车就大声喊道：「陆先生——陆先生——，接货——」 陆先生正在面见一名厨子，江娘子要求的厨子可不太好找，她要大厨，不是那种随便翻炒两个菜的就行。厨子难找，两个楼的掌柜也难招，一般人干不了。 这些日子他头昏脑涨地也不知道见了多少人，掌柜厨子伙计等等，现在也没有完全招够。 今日来的这矮墩墩的厨子还挺有来头，他以前是京城大酒楼专门做糕点的，后来不是因为旱灾么，酒楼养不住了，把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厨子给开了。 第576页 今年他本来还想回那酒楼，谁知道自己那位置已经被厨子长的一远房亲戚占了。没找到工作，前头他还去做过一段时间苦力活。最近才知道这鹿儿颈在招厨子，赶紧跑来试试。 陆先生对他很满意，正在谈酬劳的事情，就听到外头急吼吼地喊自己，赶紧站起来往外跑。 「陆先生！快！快！化掉了要！」 陆先生不明白，也跟着着急：「什么要化掉了？」 「冰！」 大家围着马车，心脏含在嘴巴里，瞪着眼睛看棉被被一层层揭开。 两个人跳上去抬下一大箱子，箱子盖子一打开，里面就往外冒着白气。 众人大喜过望，心又吞回去，「没化！没化！快抬到地窖去。」 又赶紧找了几个伙计，将一箱一箱的冰块抬进去。 放置好冰块，感觉本就凉爽的地窖顿时又降了几度，并且还在持续下降，待久一点就开始觉得冷。 陆先生在地窖转了两圈。 这地窖是按江娘子的要求布置的，包了一层木板，木板下面还有棉被，棉被下面还有木板。 这保冷的效果他现在不敢说，但是整个地窖是好看的，地上为了搭配墙壁和墙顶的木板还铺了地砖，干净又整洁。 「这应该没问题吧？」 陆先生有点不自信，毕竟地窖完工后江娘子也没有检查过。 肖贺道：「能行！江娘子家的地窖我下去过，跟这差不多，满地窖都是冰块，冷得跟寒冬腊月一样，我看着地窖也能行！」 能行那就行。 将车上其他货物卸下来。 一座楼里面两个地窖，一个专门存放冰块，一个专门存放易坏的食物，比如水果。 这一次带了一车的水果来，都是拿方筐子装的，一筐子这个，一筐子那个，外头卖的都没有这么多品种。 赶紧分成两份放进地窖去。 所有处理完，肖贺才从怀里掏出信，「陆先生，江娘子给你的。」 信上将工作安排地明明白白。 布匹都是原布，没有经过扎染，需要找个染坊再加工处理一番，处理完后就可以做衣服了。 小麦是做麦芽糖的。 花生是做花生糖的。 黄豆是发豆芽做豆腐的。 另外需要再租个大宅子，孙氏和丁氏这两日要到京城来，负责发豆芽做豆腐的事情。 事情也不少，不过因为招了人，分派下去也就没什么了。 也顾不上跟云州城的肖贺多言什么，陆先生又去忙活了。 肖贺领着自己人找地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赶回云州城。 江承雪这边也一直没有闲着，地里面该种植就种植，火锅底料在进一步改进，豆腐乳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还给自己熬了一小罐焦糖粉。 外头的事情倒不用多操心，周家在云州城已经经歷过不少挫折，现在基本顺风顺水，有事情小五就能解决。 然后便又到了周氏女容馆开张，又是请了戏班敲锣打鼓广而告之。 挂牌揭布。 百姓照例围到门口喝彩捡钱讨彩头。 上次女医馆开张来过的夫人小姐们这次也都来了，甚至人比上次好多，大家都怪好奇，这女容馆到底里面是啥样的。 来了自然应该送礼金来，但这次周家照样没有收礼金，只说大家来了心意便到了，礼金就免了，却又没人给了一个水灵灵的新鲜果子。 这一次收到果子大家的心里便不一样了。 上次也只是当普通的果子罢了，有些人回去就随手给了孩子给了下人，有些人倒是自己吃了，吃过之后便发现这果子好吃得不得了。 便有人传开了，周家就是不同，连给的果子都不是一般的好吃。 既然一个果子都不是一般好吃，别的肯定也是不一般的吧？ 女子们成群结队就想来看看这女容馆有那般不同。 作为馆长的梁阿楚便带着大家参观，这大宅子里面倒还真有些新鲜，就说那沐浴的地方，里面被隔成一个小间一个小间的，每个小间有一个十分漂亮的浴桶，浴桶周边都拿青石板铺着，又漂亮又干净，还挖了渠道，用完的洗澡水直接倒在地上就行。 洗澡水顺着小沟渠流到外面的蓄水池，正好可以拿去浇灌宅子里面的花草。 洗完澡还能进到另外一间房里，里面有一张张小床，也用精緻的屏风隔开，往床上一躺就能享受到专业的推拿按摩，而且不是普通的推拿，还会往身上涂抹东西，这东西可以叫皮肤变得细腻还香香的呢。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洗头的，一边洗头一边给按摩，洗完头头髮又顺又滑还有百花的香味。 还有护脸的，就往床上一躺，脸上涂上各种珍贵草药熬制出来的软膏，睡上一觉，起来洗干净，脸就变得又白又嫩，再抹上女容馆特制的面脂，每天坚持就能越来越美。 据说这里面用的美容方子都是宫中传出来的呢！ 这些江承雪都已经提前享受过了，为了成为正面的模板，她在空间干活都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甚至没有太阳的时候才去干。 反正现在她白了一大圈，头髮以前毛躁细软，现在也变得乌黑光亮。 又加上贵气养人，江承雪往那里一站便是精神奕奕，浑身散光。 夫人小姐们都盯着她瞧觉得果然是不一样的。 第577页 知州夫人当然也来了，她可占着股份呢，梁阿楚一边介绍，她便很是卖力地夸赞，这云州城以她地位最高，她一夸赞大家便都觉得好，觉得奇妙也都纷纷夸赞起来。 第485章 生意兴隆 这女容馆里处处透着精緻贵气和与众不同，价格当然不便宜。 光是沐浴一项就是二百文，这可不是一般的沐浴，这是药浴，也不是一般的药浴，这药浴不仅是香的，还能让人身体舒畅精神愉悦。 推拿按摩五百文。 做脸二百文，毕竟大家都喜欢把最贵的用在脸上。 最后，洗头一百文。 全套加起来正正好一两银子。 不过要是一次做个全套，那就只用花八百文，打八折。 这是相当贵的一个价格，毕竟外头有些小老百姓一个月也就赚个一两银子。 其实在这些夫人小姐心里这个价位也不该算是便宜的，但是看着这院子如此精緻便觉得价格就是应该这么高才对。 再加上她们原本都是揣着几十两银子礼金来的，这礼金没有送出去，老觉得赚大发了，一对比，又被这高涨的气氛一冲击，便觉得区区一两银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接受不的。 不过开张这一日，女容馆算是一单生意也没做，只是卖了些护脸护肤的，也不值什么钱，因为就是使用一两次的量，这天气放久了要坏，坏了把夫人小姐的脸擦坏了，毁她们女容馆的名声。 一次用量也就几十文钱。 不贵，相对于她们其他项目是真不贵。 送走了访客，大宅子里面立即冷清起来。 那些做好准备好大展身手的女子们都显得有些尴尬。 梁阿楚也忧心忡忡：「姐姐，我们的生意能好吗？她们会来吗？」 江承雪笑问：「若是你会来吗？」 梁阿楚更加忐忑：「我……」 当着手下的面她不好说，若是她的话……大抵是不会来的…… 当然不是这里不好！而是……女孩子的这些事情都太私密了，到外头来做怪怪的，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江承雪笑道：「不好意思来是吧？」 「嗯……」 「正常的，一个新鲜事物出现大家一开始总会不适应的，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就会有更多吃螃蟹的人。」 梁阿楚不解：「螃蟹怎么了？」 「人最开始是不敢吃螃蟹的。」 「哦。」 「这两日你们便看吧，会有不少来洗头，敷脸的，沐浴推拿要过些日子才会有人尝试吧。」 周家在云州城有头有脸的门户了，其他人家怎么好意思逃单？这礼金不给，肯定要来光顾生意，肯定会从比较容易接受的洗脸洗头开始。 服务做得好，效果好，不怕没有回头客，慢慢接受这种服务模数后面都会习以为常的。 果然，第二次开始各家便有结伴而来的夫人过来消费了，人数还不少，也果然和江承雪预计的一样，大多是来洗头的。 古代的女人头髮长，洗一次头髮要很久，洗完之后晾干还要很久，所以洗头是件麻烦的事情，大户人家的女子也要好几天才洗上一次。一般百姓那就十天半月才洗一次。 周家这洗头的法子也很新奇，人往椅子上一躺，颈下枕一小木枕，头髮下面放一木盆，第一遍用专门洗头髮的皂丸清洗，一边洗一边按摩头上的穴位，真是舒服享受。 清头髮就拿着水壶从头上往下浇，这样就能保证把头上的皂丸残留都清干净。 清完又用又厚实又柔软的棉布在头上反覆按压吸水，吸完水，又请她们到另一间屋子做着喝茶聊天看话本，直到头髮干透为止。 原本还有些扭捏不适的夫人，洗了头髮，坐在宽敞漂亮的大厅里，喝着凉爽的畅饮，又抓一把瓜子磕着，三五成群地就开始聊天。 「真好啊，我这头髮香喷喷的。」 「是啊，我在家里都是勾着头洗，累得脖子疼，没想道还能躺着洗，那小姑娘的手法真好，按得我差点睡着了，真舒服，洗个头整个人都痛快了。」 「可不是嘛，我以前就可烦洗头髮了，若是一件衣服，随便揉搓两下就行了，可这头髮不行呀，长在自己头上呢！」 「明日我带女儿也来洗一洗，别说，洗完头髮整个人都轻松了。啧，他们家的茶也好喝，带着一丝回甜……」 这一百文花得值当。 便又好奇那边做脸的怎样，如果好她们也试试？ 那边做了脸的也是红光满面：「人家做这个事情的当真不一样，自己在家就是胡乱一抹，人家那手就是灵巧，往脸上一放，就能按着穴位，还有那个……对，面膜，敷在脸上还怪舒服，凉飕飕的，诶，真有用，看我这脸是不是水润了？」 …… 女容馆的生意很好，开张后的三日是最忙的，过了这三日人就变少了。 也在预料中，毕竟人家为回礼二光顾生意不会一直进行下去。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后头慢慢就有了闻名而来的女子，也有被母亲带来的少女，众人对女容馆的服务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开始好奇沐浴和推拿了。 梁阿楚这几日是最忙的。前边的医馆有两位老大夫坐镇，她的两个小徒弟一边分上一个跟着学习打下手，并不忙，毕竟哪有那么多女病人呢？ 第578页 这宅子最重要的营生还是后边的女容馆。 但江娘子说了，虽然女容馆更挣钱，但女医馆的地位不容置疑，毕竟是关系到生死的事情，不可本末倒置。 等到最忙的那几天忙完了，江承雪才又来找阿楚。 「这几天怎么样？」 「很忙，但是很高兴。」梁阿楚笑，此时肩膀都是酸痛的呢。 江承雪笑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肯定能开得起来的。」 富太太们闲啊，有钱啊，一天天都待在后院中也烦得很呢，有这么一个地方放松享受，还能和别的夫人坐在一起喝喝茶闲聊一番，多好呀。 「是啊，还是姐姐厉害！」 「不过阿楚，你可不要放弃医术，这才是你最大的财富。女容馆这边进入正轨，你可以物色两个有能力的把自己身上的压力分担出去，她们解决不了的你再出手，不要事事操心，这样你也可以把省下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别的方面，比如跟着两位师傅学医，和小五约会什么的——」 「姐姐~~！」 梁阿楚红着脸娇嗔一句。 江承雪捂嘴笑了几声，「好啦，不开你的玩笑了。不过我说得是认真的，培养几个有能力的帮手，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好。」梁阿楚认真道，「我多观察观察。」 云州城女容馆开张没几天，京城那边就来信请江娘子过去，京城那边彻底完工了，江娘子上次去信交代的也都完成了，现在就等她过去进行下一步呢。 第486章 太漂亮了 这趟去京城肯定是要住一段时间的，索性让杨氏和小拾宝陪着自己一起去好了。 一起去的还有孙氏和丁氏，本来是要早几天就让她们过去的，想想还得有人送，不如和自己一同去，省得肖府肖贺他们三天两头在路上奔波。 春芽和阿通就留在家里，让隔壁院子过来两人陪春芽一起睡中院，阿通直接去隔壁和小五睡去。 向肖府借了三十人一起出动，江娘子一家的马车行在中间，前后都拉的货，冰块一车，黄豆一车，布匹一车，水果一车。其他乱七八糟的其中包括活鸡拉了一车。最夸张的是，水，拉了三车。 杨氏其他都能想得通，就是不明白这水是个什么名堂。 「哪里没有水呀，京城是皇上住的地方能缺得了水？你还不如多拉些黄豆呢！」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远的地方带过去的东西就越珍贵，就像是南方带到北方的鱼就比咱们本地的要贵上很多。」 远香近臭！ 当然其中有很多因素，贵是应该贵的。 「这水还要卖呢？」 「卖。但是卖的不是白水，是茶水，一壶茶卖个一两银子。」江承雪一边剥桔子一边逗笑道。 杨氏信以为真，惊吓得眼睛都圆了：「这……雪儿，你这是抢劫呀！我们家一年才能存个二两银子……我说的是以前……」 「嘻嘻，娘你猜我们家现在一年能存多少银子？」 杨氏当真认真地想了一下，想着想着就怕了，不敢想了，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止二两银子……」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十天半月也喝得起一两银子一壶的茶水，」她的意思是，这茶水本来就是给富人准备的，他们自家喝得起，人家肯定也喝得起。不过一两确实高了。 「五百文一壶吧，不能再少了，再少我们的水都不够用了。」 大妞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忽然开口：「江娘子以后的水都从云州城运过去吗？这些也不够呀！」 「要是处处都用这个水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只用来煮茶，而且卖价五百文，那肯定就够了，可以用好些日子吧！」 毕竟富人也不会天天花五百文去喝茶，太奢侈了，起码也得等三天吧？ 「那付不起五百文的呢？」那就不让人家喝茶了？ 江承雪笑：「那就喝一般的茶水呀，一般的茶水又不贵。」 这傻姑娘，脑子忽然走进死胡同了吧。 「哦，是啊，京城又不是没有别的水！」 有老母亲，有小朋友，路上走得慢一些，两日后才到京城。 本想安排杨氏带着拾宝先去休息，但二人也很精神，路上休息得很好，便一起随着货车去了鹿鸣巷。 杨氏站在漂亮的青石砖上有些紧张，便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 妈耶，这地板就这样铺在大街上啊？ 她在肖府屋子里面都没有看到这么崭新发亮的地砖！ 再看周围这两排的铺子，也是各个都是崭新的，门头的招牌也是崭新的，到处都是崭新的，崭新的让她觉得都不敢动弹！ 这一整条巷子都是自家的？ 还有两座二层楼呢！ 说是只有二十家铺子，但这场面可比云州城四十多架铺子大多了！ 「夫人，这边请，我领你到里面歇一会儿！」 陆先生走来，恭敬地伸手。 「哦，陆先生啊，你怎么瘦了？」 杨氏有点头重脚轻，主要是被这漂亮的巷子震惊到了。 陆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脸，能不瘦吗？到了京城忙得就没停下过。 不过，他乐意忙的。 忙起来就觉得日子有盼头。 「没瘦，就是肉紧实了，每天跑路多！」 「哦——」 第579页 杨氏把孩子还往上送了送，小心翼翼地跟着陆先生踏进二层小楼中的一座，里面都是木地板，那地板哟，熘光水滑，都能当镜子照了。 「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就站在门口等雪儿好了。」 她害怕自己的鞋底踩脏了这地板。 「江娘子还有一阵，夫人，你带着孩子一路赶过来辛苦了，进来坐着，我去后厨叫做点果子给你垫垫肚子，就是不知道小少爷他能吃什么，我叫后厨也一起做来？」 「小孩的你们倒是不用怎么准备，」杨氏耸耸肩，肩上有个包袱，「我给他带了奶粉，你叫后面给我烧壶开水就行。」 说到这个，她不知不觉就跟着走近淑女阁，在桌边坐下，孩子放在腿上，就开始解开包袱，掏出一个陶罐。 「那夫人，你先等着，我去趟后厨。」 没一会儿，陆先生又回来，说是夫人要的都在准备了，让她先坐一会儿，自己出去看着卸货。 等到杨氏餵完了孩子，又吃了几块糕点，江承雪等人终于把货物安排妥当，一群人都先后进来，很明显，这些肖府的人也很是拘谨。 这环境实在太……和他们的身份不太匹配的样子。 很快就有人送了凉茶上来给大家解渴，又送上果子给大家垫肚子。 江承雪盘中的果子做得尤其好看，是一枚小仙桃，但却是面点所致，口感香酥。甜味适中，很让人惊喜。 「这是谁做的？」 「江娘子，你觉得如何，不差吧？」 搭话的是罗玉章，刚才他指挥卸货，也是累得一头汗水，这样看，倒是和他的文人身份越去越远了，几乎看不到他最初的清高不屑样子。 第487章 独一无二的食材 晚上的饭便在鹿鸣居吃的，所有的招牌菜都上了一遍。 一为迎接东家的到来，二为让东家检验菜品的质量。 招来的厨子以前都是在大地方干过的，这做出来的菜品也是按最高标准来做的，从卖相到菜名到味道，都十分讲究。 要让江承雪来给他们提建议，那肯定是有些装逼了，不懂装懂，毕竟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也从没有吃过什么太高档的餐食，对食评价很简单：好吃，或是不好吃。 这些厨子做出来的无疑是好吃的。 几个厨子站在一旁，又想多瞧两眼自己的女东家，稀奇得很，又不敢瞧，人家是女的呀。 陆先生问道：「江娘子，你觉得如何？」 厨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江承雪笑道：「非常好吃。」 但话头又一转:「不过我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吗，没有吃过什么上档次的食物，这个话问我恐怕有些不准，最终好不好吃还得看京城这些食客怎么说，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高端的菜品最终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几个厨子急忙道：「江娘子放心，我们一定不停地精进厨艺，不给咱们鹿鸣居丢人！」 「我今日带来的鸡去宰杀一只，做了吧。」 厨子一愣相互看看，其中一个红着脸皮站出来：「江娘子，我今日做的这鸡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是做的不好吃，所以叫重新做？ 江承雪道：「不是，你做的这鸡我喜欢，但我带来的鸡可不是一般的鸡，你们去做了，我们一起尝尝。」 几人这才放心，赶紧又回了后厨。 等鸡做出来时，大家都已经吃完，肖府的人让陆先生给安排住宿了，剩下的就是周家人，杨氏和大妞坐在一旁小桌边吃点水果等着，陆先生领着周家其他几人坐在桌边跟东家汇报情况。 厨子端着一个超大的海碗稳而快地小跑上来。 「江娘子，鸡好了！这鸡果然是不一般的，光是味道都比我先头做的好闻！」 江承雪笑道：「我说是吧？你回去将你们几个厨子都叫来尝尝。」 「啊……哎！」他赶紧又回去了。 江承雪转头喊杨氏大妞：「娘，大妞你们也过来尝尝。」 大妞摸着肚子，「江娘子，将将我都吃撑住了！」 但还是走了过来，这味道太香了，就算吃不下也必须尝一块。 江承雪先尝了一块，不由夸赞：「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做的就是比我做的好吃。」 其他人也都动筷子尝了一块，之前也都跟大妞一样吃饱了吃撑了，按说吃啥都提不起兴趣了，偏偏这鸡肉真是好吃得过分，一个个都惊唿好吃。 杨氏道：「可惜了，要是放点辣子就好了……」 她就好上那一口了。 「辣子？」 正好被回来的厨子听到，他有些懵，辣子能往这鸡肉里面放的吗？他记得那好像是药材吧？ 「对，」杨氏高兴道，「你下次做放点辣子进去，那味道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比这个还够味！」 厨子：「哦……」 江承雪笑道：「辣子我也带了些来，给你们以后可以尝试开发新菜。来，尝尝我带来的鸡。」 厨子们也不客气，转头去拿了筷子，都品尝起来。 才咀嚼两下便纷纷点头，忍不住夸起来。 「鸡肉紧实而不柴，肉香而不腥味，还带着一丝回甜。这鸡跟我以前吃过的可大不一样！」 「是啊，肉质入味，香嫩有汁，这可不是厨艺好才能做出来的，还是这食材绝了！」 第580页 一边说一边夸，忍不住就伸出第二筷子，又觉得不妥，赶紧尴尬收回。 江承雪笑道：「你们吃吧，我们都吃饱了的。这鸡做个头牌菜没有问题吧？」 「没有！必须是头牌菜！我们之前那鸡定价是五百文，我看这鸡能卖八百文！」 江承雪道：「这鸡是我周家自养的，每个月也就只能出个几十只。我计算了一下，每月就往京城送个六十只吧，多的没有，两个楼，各分上三十只。」 「哦——」大家慎重起来，原来这鸡这么稀少。 厨子道：「那便五两银子，一日一只，先到先得。」 这个定价把江承雪都吓了一跳，她是不知道行情，所以提出来让大家定个价的，没想到能定到这么高？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倒是厨子们比较坦然。 那说话的厨子道：「江娘子是云州人士，对京城这边吃饭的行情不了解，这五两银子确实是高价，但我保证能够卖得出去，肯定还供不应求，这在别家找不到！在我们家也只是一天一只，京城好吃的贵人多得是，他们可不缺银子。」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因为都是大地方待过的，所以这种事情都见过，那些大客户花起钱来，那是恨不得你的东西不够贵。 江承雪道：「那便好，你们了解京城行情，这定价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另外，我从云州城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在定价方面都要谨慎些。」 大妞道：「那水也是从云州城运来的！」 厨子道：「知道知道，那水不是一般的水，只用来泡茶。」 大妞：「还有那冰，那水果，那些菜，还有黄豆……布……」 掰着手指就开始数起来。 大家听着便都觉得紧张起来，都是好东西啊！ 一个厨子道：「我去赶紧给那些鸡餵点谷子去，可不能饿着了！」 说罢转身就跑了出去。五两银子一只的鸡，跟他的月钱一样多，可不能给养死了。 最后又听了听自家酒楼有哪些菜品茶饮，实在有些累了，旁边小拾宝都在杨氏怀里睡着了，这才散了会，各自回去休息。 江承雪这趟带了孩子来，住在客栈不妥，便去了肖府，虽然没有提前打招唿，但这边是做好了准备的。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杨氏和肖夫人带着孩子坐在院中树下玩耍，杨氏因为跟肖太妃处得久了，跟肖夫人也没有太生涩，二人聊得很欢。 「舅娘，我娘和孩子就拜託你照顾了，鹿鸣巷那边我还要去盯着些。」 这几日就准备正式开门做生意了，虽然不说准备得十全十美，但还是要尽可能地多准备。 肖夫人笑道：「去吧，去吧！有我呢！」 第488章 先随大流 昨天光顾着卸货吃饭，没来得及查看别的铺子准备情况，今天在陆先生和罗玉章的带领下，一家一家走了个遍儿。 每个铺子都已经布置妥当，掌柜伙计都已到位，该备的货也备了。 「除了我和罗玉章，其他几人都安排了掌柜位置，哦，柳娘子我安排他做胭脂水粉铺子的掌柜，她是女人么，懂这些。」 「布店除了我们自己的棉布，还去寻了一些绸布麻布等，但是这个也不是长久的，我已经在打听进货的渠道。」 「成衣店也赶做了一批成衣，另外还招了三个绣娘，她们负责给客户定做衣服，都是老手，可以放心。」 「豆腐店这边，做豆腐的那一套都已经给孙氏和丁氏准备好了，今日做，明日卖也来得及。」 「糕点糖果店招了两名厨娘，那些糕点要现做现卖才好吃。」 一边查看铺子，陆先生一边一一道来。 江承雪听着一声声的「江娘子」，看着铺子里面井然有序的一切，觉得很是舒心。 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当的真是潇洒，这些繁杂又陌生的事情，自己都没操心，就成型了。 走到胭脂水粉铺中，柳氏正在铺里坐着，今日穿的衣服没有带补丁，整个人收拾得也干净清爽，头上还插了一支玉簪子。 柳氏的气质本就是温婉型的，很是适合做这胭脂水粉店的掌柜。 「雪……江娘子，陆先生你们来了。」 柳氏笑道。 「三娘，我来了。你今天可真漂亮！」 一句话说的柳氏不好意思起来，眼神不知怎么的还瞄了一下陆先生的方向。 「可别开我玩笑了，都是个老女人了，还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我是因为要守着这铺子，所以才擦了点胭脂水粉，要么人家进来会说我卖这些的，居然还素面朝天？」 「就是，既然干这个的，咱们就不得不把自己捣扯的漂漂亮亮！」 江承雪很同意。 倒是柳氏有些不自信起来：「我……我觉得我还是守着那布店比较好，人家来买胭脂水粉的都是漂亮的夫人小姐，看到我这么平平常常的……怕是不会买吧？」 她觉得那些买胭脂水粉的都是想变得更漂亮的，对于自己的容貌她是清楚的，谈不上漂亮，所以当初孟氏才愿意江元佰把她娶回家。 看到这样不漂亮的她，那些夫人小姐怕是会觉得这胭脂水粉店也不过如此。 陆先生开口：「柳娘子多虑了，我是觉得你很适合。」 第581页 江承雪：「我也觉得陆先生说得对。」 认真看了看柳氏，继续说道:「三娘，你知道那些很漂亮的女孩子，其实会让一般人产生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吗？」 「但是三娘却不同，三娘是乍一看很一般，但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无论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漂亮，还是长的有些丑或是长的一般的女子都会愿意向三娘靠近的，因为你不会给她们压力，却又有特别之处。」 「所以说三娘来做这个胭脂水粉店的掌柜是最合适的！」 「真的吗？」柳氏喜道，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真诚的夸过，甚至连虚情假意的夸赞都很少。 陆先生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的确是这样觉得，但毕竟男女有别，他对柳娘子不可能像江娘子这样说得直白。 旁边罗玉章也点头："是这样的。」 这下弄得柳氏更加有点无措，这旁边还有两个男子呢！ 急忙道：「江娘子，你就不要说了，真不好意思……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做这个掌柜，我一定给你好好做！不给你丢人！」 「三娘一定可以的。」 江承雪又转头看铺子里面的这些胭脂水粉。 什么擦脸的，擦身的，洗头的，洗澡的，擦头髮的都有。 陆先生道：「这些是我们跟城中专门做胭脂水粉的作坊进的货，不过像特别好的货一时半会进不到，已经被其他铺子预订了。不过我们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很快就有了。」 「没有关系，」江承雪道。 「这些我们都先卖着，慢慢的会卖我们周家自己的胭脂水粉。」 大家知道云州城开了女容馆，女容馆内在自制胭脂水粉之类的。 罗玉章有些疑惑，问道：「既然我们自家也在做这些胭脂水粉，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卖我们自家的呢？」 江娘子这次从云州城过来完全可以带过来呀！ 江承雪笑道，「整个京城卖的胭脂水粉都大同小异，我们自家研制的那些胭脂水粉和其他的，便显得标新立异了，一时之间那些客户会难以接受，创新很重要，但也需要一个过渡，等大家接受了我们的这个铺子，才能接受我们的新产品。不着急。」 鹿鸣巷其他铺子也一样，先随大流，随大流中又有些微的创新，这样大家接受起来更加容易，不会显得这鹿鸣巷是个怪胎。 毕竟对普通大众来说，熟悉的才是安全的，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花钱去买冤枉的，除非他们相信老闆相信这家铺子，才会愿意尝试新东西。 陆先生和罗玉章慢慢点点头。 柳氏也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好好卖货，让她们相信我，等她们相信我了，我再卖给她们我们自己的东西。」 一圈转下来，每间铺子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至少目前来看不出什么问题。 三人从最后一间铺子出来，面前就是张家的那条漂亮的巷子，在这t字路口的那墙上，赫然雕刻着三个大字「张家口」。 应该是花了大钱请了大书法家来提的字，漂亮大气，光是这三个字都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这墙自从往后移了，这里出了一条路之后，整条巷子都觉得舒服了，仿佛是气血畅通了似的。」 陆先生道，他打心眼佩服这两个年轻东家的聪慧和魄力。 也佩服他们处事的能力。 毕竟买下一整条巷子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又能让人家大户张家把自家的院墙往后移五米，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巷子还真是漂亮。」 江承雪夸赞。 不仅弄出了一个巷子，为了使这个巷子看起来不那么死板，张家在铺设地砖的时候，特意在地砖两侧靠墙的位置留出了30公分宽的泥地，此时泥地上面种满了灌木花草，这一条巷子便显出了一种浪漫清新的味道。 「只是我们这鹿鸣巷，还有这条巷子都不够宽敞，只一辆马车是足够的，并排行两辆就不行了。」 陆先生道。 「不碍事，」几人沿着这走道一直往前走去，江承雪说道，「我们便立个规矩，鹿鸣巷只能行人，不得行马！他们要进来，就将马车停在外边，正巧鹿鸣巷里面也没有停车的地方。」 「这样能行吗？」 罗玉章有些担心，这样要求那些达官贵人们能行吗？ 「没什么不能行的，」江承雪道，「往后我们真的把这条巷子做起来了，他们愿意来，便会遵守我们的规矩。」 第489章 开张冷清 「可他们为什么就愿意来我们这呢？」 罗玉章不解。 京城最是繁华了，那些富人们，想去哪不是去呢？这边要是不合他们心意了…… 陆先生则道，「我们把鹿鸣巷做好了，他们自然会来，毕竟谁不想去好的地方呢？再说了，我们这里还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比如昨晚吃的那鸡，就能留住一大波好吃之人。」 「对，我们要有留住人的能力，这个能力也可以是我们的特色。」 江承雪说道。 「首先便是我们卖的东西，吃的用的，在别处买不到，他们自然会过来。」 「还有就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专门留一座楼接待女客？」 江娘子问到这个，罗玉章就忍不住了，「江娘子，我心里一直疑惑这个事情呢，这是为何？」 第582页 为何要留那么大一座楼专门给女客呢？像鹿鸣居都是男女都可进入的，两边的楼都可以这样呀，这样还能招待更多的人，毕竟外出的女人是少数…… 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江娘子自己是女人，便有些意气用事，弄个女楼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能力，但又觉得她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她是顾大局的。 江承雪微微一笑，「外出的女人的确是少数，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她们也无处可去呀！」 尤其是那些未嫁人的小姐，天天在深闺里待着，多无聊，她们的规矩很森严，几乎是不让与陌生男子接触的，外面的场所，到处都是男子，她们除了去好友闺房串串门，还能去哪？ 「哦，是这样！」 罗玉章恍然大悟，「所以我们专门为这些夫人小姐准备一处场所，让她们有一个可去之处！」 「是这样，况且这些夫人小姐手头是有银子的，花费上面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异性相吸。 看美女对男人女人来说都是一件美事，尤其那些深闺大院的女子，因为太神秘，在外人的心目里总是美丽的，谁不想能够看上两眼呢？ 对面的楼里面有一群美女，还怕鹿鸣居的客人少吗？ 不过这一层深意江承雪没有讲出来，毕竟她是一个女子，毕竟这个世道男女有别，她若直白的说出来，恐怕会叫旁人觉得她「不正经」呢！ 那可就不好了。 张家口巷子不长，两个出口外都是宽阔的街道，行人不少。 想起那次被歹徒堵在这里边的情景，不由一笑。 「以后便没有什么断头颈了。」 她道。 「是呀，现在是鹿鸣巷，再过不久，这京城的人恐怕都会忘了鹿儿井这个称唿了。」 陆先生也笑道。 来京城之后，他也听了鹿儿颈不少传言，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传言，还为此心惊胆战过一段时间。 倒不是害怕自己在这巷子里面被人劫持，是怕东家投进来的银子打了水漂。 可随着这巷子的改造，他便越来越坚信，这巷子能起来，会变成这京城最繁华的一个地点之一。 「江娘子——！」 几人站在巷子口说话，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 转头看去，原来是张老爷。 「原来，江娘子真的来了京城，我这正准备去鹿鸣巷问问陆先生呢！」 「张老爷，有几日不见了。」江承雪道。 张老爷也知道鹿鸣巷就要开始迎客了，心里正高兴着呢。 抬手便想邀请这几位去自家坐坐，但忽然又想起，如果去鹿鸣巷的话，是不是能喝上好茶了？ 反正，自从这张家口巷子打通之后，自己去鹿鸣巷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方便极了。 「老夫现在去鹿鸣巷喝茶，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张老爷笑问。 「当然是方便的。」 张老爷大喜，转身就让身后的随从回张府去找夫人取他的珍藏绝品龙井。 然后便一起回了鹿鸣巷喝茶。 上好的茶配上好的水，又是用冰冰过的凉茶，消暑解渴。 张老爷享受地眯上眼睛，「我那几位老友日日到我府上要茶喝，合不上这好茶，还埋怨我，这鹿鸣巷再不迎客，我可就招架不住了！」 张老爷倒是一位风趣幽默随和的大贵人，这话一出，便惹得几人笑了起来。 「正经的，到底是哪一日正式开张呀？」 张老爷问到这话，大家便都看向江承雪。 江承雪微微思索，「后日。」 「好！」 张老爷拍着巴掌，「我那日请我那几个老友来喝茶！」 这开张的日子便定妥了。 周家和肖家的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期待着，热火朝天的准备着。 然而，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大家都以为鹿鸣巷正式开张这一天必然热闹非凡。 江承雪提前就让人向外传播了鹿鸣巷开张的消息。 然而，两日后大家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早早就到巷子里面等着。 江承雪也如在云州城做的那样，请了戏班的锣鼓在巷子里面敲打一番。 然而最终，这巷子却清清静静的并没有什么人进来。 所有人都开始不安起来。 第一日，满腔的热情便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 到了下午，江承雪和陆先生等人站在巷子口，看着路过的行人。他们只是好奇的往巷子里面张望一番，便走了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然后匆匆离开。好像这里跟他们根本一点都不会产生关联。 「唉，怪我！」 陆先生忽然自责道。 「我不该铺这地砖的……」 这地砖和张家口巷子的地砖是一样的，之所以要铺，也是因为为了和张家口巷子保持一致，两个巷子是一个整体，这边不能被张家口巷子压住风头。 可此时，陆先生才发现，这是一个错误。 这地砖和外边的街道格格不入，显得太过于高档，普通老百姓一看到这漂亮的地砖，连踩都不敢往上去踩。 就像江娘子前头所说的，太过漂亮的女人会让人产生距离感。这太漂亮的地面也一样呀！ 「江娘子，不如将这砖拆了吧？重新铺的和外边一样？」 第583页 陆先生道，他心中是有一些慌乱的。 「不拆。」 江承雪却道，「我喜欢这地砖，再说了要拆的话，张家口巷子也要一併拆掉，浪费了这些好地砖，也浪费了钱财，还要浪费时间和人力。所以，不拆。」 第490章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不拆？不拆能行吗？」 陆先生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头绪。 「容我再想想，有问题肯定就有解决的办法。」 江承雪说道。 接下来两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张老爷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老友来喝了两天茶，到第三天，好友们便扭扭捏捏的不愿再来了。 哪怕他们爱茶如命 原本招进来的厨子伙计们也开始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开始动摇起来，甚至还有大厨打起了离职的念头。 待在这鹿鸣巷怪丢人的。 他们回去以后，家里人也会问起这鹿鸣巷的情况，并将外头的消息传递给他们。 城里知道鹿鸣巷的真不少。 这巷子以前就怪有名的，因为出了不少事，大家都跟避瘟神一样避着这个地方。 然后那外地来的周家不知死活，居然把这一整条巷子都买了下来，并且大张旗鼓的改建一番。 京城赫赫有名的张老爷也居然跟着他们胡闹，把自家院墙都拆了，硬是腾出来一条五米宽的道路。 这事情在京城百姓中传的挺广。 无事做的百姓也曾到鹿鸣巷旁边来凑凑热闹。 现在，看到鹿鸣巷这样悽惨，他们竟有些幸灾乐祸。 而鹿鸣巷里厨子伙计的家属们却不乐意了，他们希望自己家的男人从那地方离开算了。 反正也开不下去，钱也赚不到，还被人家当笑话。 这种负面的情绪悄悄的在整个鹿鸣巷蔓延着。 从上到下都小心翼翼的，心头压的很。 江承雪天天都在鹿鸣巷转哒，从巷口转到巷尾，从巷尾又转回巷口。 陆先生和罗玉章等周家自己人也揪着整颗心，悄悄的聚在一起，思考怎么办。 能咋办呢？ 陆先生一直觉得，必须把地砖拆了。 把地砖拆了，就算生意再不好，也比现在好，能赚回一点是一点。 其他人更是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就算是敲锣打鼓的到处招揽生意，就算拉着人家的胳膊往里面拽，人家好像都不愿意踏进这巷子里来呢。 「陆先生，江娘子人呢？」 张老爷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已经没有了三日前的那股高兴劲，有点沮丧。 「哦，是张老爷呀，里面请，我给你上一壶茶，我们家江娘子还在想法子呢。」 「你去将她叫来吧，我有点话想跟她说。」 陆先生看了看罗玉章，罗玉章会意点头，便出了茶楼。 罗玉章心里很慌，看张老爷的那模样，他不会想…… 他知道张老爷是周家以外对这鹿鸣巷投资最大的，就是张家口那条巷子，不仅花了几百两银子，现在估计也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谈了。 张老爷千万不要这个时候给自家江娘子找麻烦呀！ 江承雪在自家的巷子里转了转，又到主街的巷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罗玉章在巷子里面转圈。 之前没有正式开张营业的时候，自己人还在巷子里面进进出出，看着还有那么点人气。 现在大家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巷子里面便没有什么人活动，罗玉章在那里转圈圈，一眼便看得到。 「江娘子！」 罗玉章看到他急忙跑着过来 「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带上大妞？」 他有些担心江娘子会想不开，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娇弱女子罢了。 江娘子若是想不开，这周家的这所有事情该怎么办呀？这里虽然这么多男人，但都担不起这个重担呀！ 江承雪微微一笑，「我就是到主街上去转转，没事。」 这两天她严肃了许多，沉默了许多，大家习惯了她脸上带笑的表情和淡定的样子，她的情绪也影响了其他人的情绪，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总觉得这个事情大了。 「怎么了？」她问道。 「是张老爷来了，他找你！」 「哦，走吧！」 两人进了鹿鸣居。鹿鸣居的二楼都是雅间，就是一个一个的单独房间。 不过此时张老爷就坐在一楼的大厅喝茶，反正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张老爷喝茶也喝不香了，有些唉声嘆气。 看到江承雪便沖她招招手。 「江娘子，你来你来！」 江承雪快步上前，笑道：「张老爷，你今天是有要紧事找我呀？」 「那当然是要紧事！」 张老爷看了看旁边的陆先生和罗玉章。 二人都不傻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影响到他们谈话了。 陆先生便道：「江娘子，张老爷，你们在这边聊着，我跟玉章到那边去看看有不有什么要忙的。」 「好，那你们去吧。」 等到他们走远，张老爷便迫不及待的压着声音问道：「江娘子，唉，你们周家是不是得罪了人？」 江承雪眉头一挑，问道：「张老爷，为什么这样说？」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啊，我们这鹿鸣巷咋就能这么冷清呢？」 第584页 「那些以往花钱大手大脚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咋就不往我们这里跑呢？按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不应该呀！」 江承雪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哦了一声。 张老爷又道，「我那几个好友也不好意思到这鹿鸣巷来了，我今天去问他们为什么，」 「他们也是听了别的朋友隐隐约约的意思，好像这江承有官职的都不待见这鹿鸣巷呢！」 「江娘子啊，你想，民不与官斗，何况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当官的都不愿来，他们当然也不敢来！」 「你好生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了？这人还不是一般的人！」 毕竟，对整个京城的官宦人家都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 「张老爷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啊，你还真得罪人了？！」 张老爷惊的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你得罪了谁呀？」 「我前头打了丞相千金一巴掌。」 「啊！」 张老爷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在他眼中还是个黄毛丫头的女东家。 你都打了人家丞相千金的巴掌了，你咋还敢如此淡定呢？！ 那边陆先生与罗玉章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转过头望来。 怎么了？果然事情很大吗？ 第491章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你怕不是在骗我？」 惊讶之后，张老爷又冷静下来。 丞相是什么地位？ 这江娘子打了丞相宝贝女儿的脸，咋可能啥事都没有呢？ 江承雪笑道，「还真没有骗你，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张老爷便也疑惑了，他是知道这周家在云州城立了大功，皇宫里那位封了周家的家主，也就是周公子为顺平王。 既然是顺平王了，江娘子确实有机会见到丞相的千金。 难道她真打了？ 那怎么还笑的出来呢？ 不过江娘子今日这神情倒像是轻松了许多，都能笑的出来了，莫非有啥好事？ 「诶，我说江娘子，你就别跟我这个老人家打哈哈了，这鹿鸣巷该怎么办？若你真得罪了丞相，那这鹿鸣巷恐怕是起不来了！」 「张老爷，不要紧，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你有办法？」 「我这两日都在想办法，本来还以为这京城的大户人家排外呢，原来癥结在我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没大碍了？唉，先不说这个，说说你的想法？」 「既然那些有钱的主不愿意主动来我们鹿鸣巷，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来，虽然我跟丞相家里有些矛盾，但和其他大老爷却并没有纠葛，他们不愿来，应该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 毕竟丞相是满朝文武之首，大家都知道自己打了丞相的女儿，然后大家又往自己家的巷子跑，这不就是明摆着跟丞相过不去吗？ 不怪他们不来。 那就给他们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 「那是肯定呀，你这小女子呀，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丞相女儿，我可听说他宠闺女宠的很呢。」 「张老爷放心，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暂时挣不到那份钱，我们就挣点小老百姓的钱好了。」 江承雪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看到她笑得这么轻松，张老爷的心情不由也好了。 「再别卖关子了，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倒也不复杂，就是去做做宣传，把普通老百姓们拉到我们巷子里来消费。」 张老爷啧了一声。 这说的多轻巧呀，可做起来，连他这个老傢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也是怪了我，非要把那地上铺的跟外面大街不一样，害得你们巷子里面也跟着铺着不一样的砖，让一般老百姓不敢进来了。」 「江娘子，我们张家和你们周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也别心疼那点钱，这地砖该拆就拆吧，我这边不要紧的。」 「那倒不用拆，大家熟悉了这地砖，便也不会觉得生疏怯意了，张老爷，你便等着吧，我有办法的。」 送走了张老爷，陆先生与罗玉章又都围过来，他们也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就是张老爷那会儿惊讶了两声，害得他们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于是便听到江娘子说她有办法将这鹿鸣巷的生意做起来。 他们便高兴地围过来。 江承雪确实已经想到了办法，鹿鸣巷现在的生意便是一块寒冰，需要一个破冰之法，这个破冰之法，她也已经想到了。 当即把周家那几人都招了过来，又让人去肖府喊了肖贺和杜狗子过来，然后把明日的工作一一安排下去。 第二日便都行动起来了。 鹿鸣巷该开门的依然开门，该准备的依然准备，好像什么也没变似的。 不过江娘子，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几个小贩，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一个卖玩具的，一个卖麦芽糖的，还有个扛着幡喊着相面卜卦的，还有个磨菜刀剪刀的。 这几个小贩的到来，倒是给安静的鹿鸣巷带来了一点动静，只是那叫卖声接地气是接地气，但在安静的巷子里面反覆响起多少有些尴尬。 这样能行吗？ 有些人站在门口张望，满面愁容。 都以为这次走了运，找到一个好事情做，东家给的工钱也不少，却不知道这生意压根做不起来。 第585页 连开张那天都没人来，真是丢脸丢到整个京城了。 而此时，江承雪就在卖豆制品小吃的店里忙活，这家铺子，本来已经挂牌了，叫做「豆食坊」。 但今天早上，江承雪在这里站了好一阵，让人就把这门头给摘了下来。 摘了下来，就让门头空在那里，大家也不知道何意。 江承雪道，「我们要换个门头，以后这家铺子叫做慈母豆腐。」 慈母豆腐？ 大家正疑惑间就看到江承雪拿出一簸箕一簸箕的毛豆腐。 「啊！江娘子，你哪里来的毛豆腐？？」 江承雪微微一笑，「我自己做着玩的。」 陆先生等人还没见过毛豆腐，很是惊诧这豆腐怎么搞发霉了？多可惜呀。 江承雪又对孙氏和丁氏道：「你们也赶紧把这毛豆腐做起来，这可是我们破冰的关键！」 破冰？拿这发霉豆腐破冰？哦，破冰又是个什么词？ 「江娘子，老夫有点不懂你说的破冰是？」 陆先生不懂就问。 江承雪道：「现在鹿鸣巷的生意就是一潭死水，可不就像结了冰一样？」 「我们要打破这个僵局，就如同破冰。」 陆先生道：「哦……」 「破冰」这个词真好，贴切。 江承雪又道：「能不能破冰，就看这毛豆腐了。」 但见她面带笑容，姿态淡定，像是已经看见了结果。 而此时此刻，肖府那30个人正在江承雪的安排下卖力的做着宣传。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几个男人正站在一起聊天，忽然一个男人走过来操着外地口音问道： 「劳驾，我是外地来的，跟你们打听一个地方，我问一下，慈母豆腐在哪里呀？」 慈母豆腐？ 这群男人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疑惑，他们怎么没听说？ 「你知道这个名吗？」 「不知道。」 「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呀！」 几个老京城人纷纷摇头，转过身来对这个外地人道： 「你记错了吧？咱们京城没有个什么慈母豆腐，说起来，这慈母豆腐是个什么豆腐？」 「啊，你们居然不知道？！」 这外地人居然露出又惊讶又鄙夷的神情。 然后很是自豪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第492章 慈母豆腐 这外地人也是个粗人，能感觉到他很努力的想把这个故事讲的感人，但最终也只是言语匮乏地把故事讲完了。 虽然他讲故事的水平有限，但这些京城人还是大为震撼。 「不可能，这就是一个故事吧？」 「不可能真的有慈母豆腐。」 这几人纷纷摇头。 外地人很是不高兴，「你们京城人不是见识广吗？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就是听说人家慈母豆腐搬到京城来了，今日路过，专门来吃上一回的！」 「我们从小就在京城长大，有啥是我们不知道的？还真没有听到过什么慈母豆腐！」 「再说了，那发了霉的豆腐吃了，那还不要人命？」 「一定只是个故事而已！」 就在这时，旁边又跳出一个男人大声道： 「你们在说慈母豆腐啊？我知道，走走走！我带你们去！」 … 同一时间，在热闹的集市里面，同样的一幕，正在各处上演着。 知道慈母豆腐在哪吗？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讲完后，大家都被故事给吸引了，也大为好奇，这个慈母豆腐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时候就有旁边路过的人站住脚步叫道： 「我知道这个慈母豆腐在哪，你们想去吗？我带你们去呀！」 大家都好奇，也都想做孝子孝女，没有事情的，便跟着去了，有事情的便只问了一个地址，想着下次去。 慢慢的，冷冷清清的鹿鸣巷口，变聚了好些人。 那些京城人走到巷口就不敢往前走了。 怎么在这呀？ 他们疑惑，这地方他们倒是很清楚，但他们不愿来。 那带路的人兴沖沖的，一脚就踩上了那漂亮的地砖。 回头催促，「你们干嘛？走呀！」 然后也不管他们，好像啥感觉都没有，一点也不觉得胆怯，就往这漂亮的巷子里面走，那问路的外地人，也不管，跟着就去了。 剩下这些老京城人面面相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为一个京城人，他们是自豪的，骄傲的，有优越感的，凭什么一个外地人都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大大方方的走路？ 他们自己凭啥不敢走？ 一股不服的精神涌上心头。 一个人道： 「走呗！这地板难道踩一踩还收费不成？走走走，去看看！」 于是大家便踩上了漂亮的地砖，快步跟上前面的带头人。 豆腐坊，一个很小的铺子，原本就打算随便炸点豆腐串什么的，就是个小吃店，一个小小的铺子便足够了。 现在更是连个门头都没有。 人往前面一聚，就把整个铺面给围住了。 就看铺子门口，一个油锅里面噼里啪啦的炸着白花花的豆腐块，飘出一股说不上好闻不好闻的味道。.c0m 第586页 那外地人大声道，「你们家是慈母豆腐吗？」 孙氏和丁氏相互看了一眼，忍着眼中的笑意，热情洋溢的回答一声，「诶，就是我们家！」 京城围过来看热闹的便交头接耳起来。 「不说是一个老母亲吗？这两个女人看着可不是老母亲……」 「到底是说着玩的吧？」 正说着，就见一个女人将锅里的豆腐用笊篱捞了出来，另一个女人端着一簸箕白毛唿唿的东西就出来了。 「大家看呀，这就是慈母豆腐！」 「啊！」 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那豆腐，这白乎乎毛茸茸的一片，看着心里都慎得慌。 这就是故事里面的那个母亲发了霉的豆腐？ 丁氏生怕大家看不真切，走出店门，走到人群中，把簸箕里面的豆腐伸到大家面前。 「瞧，这就是慈母豆腐吧？」 那个外地人，拍手叫道，「就是它，这就是慈母豆腐，老闆娘，快给我来上一份！」 孙氏便笑道，「好嘞！」 那油炸好的豆腐放在木盆里面，往上浇上一层浓汁，撒上葱花，孙氏用力那么一晃，那些汁水便沾在豆腐上，还沾了几粒小葱花。 然后从旁边的筷笼里面拿了一根细细的木籤，对着盆子里面扎了五块豆腐，像穿糖葫芦一样穿成一串。 「客官，你的慈母豆腐，六文钱一串。」 那外地人很是爽快地掏出六枚铜钱扔在钱盘子里，那钱盘子里已经铺了一层铜钱，好像前面来吃过的人已经不少了。 付了钱接过豆腐串，一口便咬了下去，眼睛立马放了光。 「好吃！真好吃！」 这不是演的，就是他头一次吃这个豆腐，亲眼看着那毛豆腐下了锅，本来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吃下这豆腐，却立即被这个味道给震惊了。 「真的吗？真的能吃？真的好吃？」 旁边参观了毛豆腐的群众都死死的盯着他。 「好吃好吃！」 这外地人吃得十分享受，在众人的注视下吃掉了这发了毛的豆腐，甚至还把竹籤舔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他又走到前边，有些扭捏道：「老闆娘，再给我来一串吧！」 原计划可没有叫他来两串，是他自己实在是喜欢这个，真好吃。 孙氏又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嘞——」 带路的那人也立不住了，也道：「老闆娘，你也给我来一串！」 「好嘞——」 两人吃得很香。 把旁边围观的人看的眼馋不已。 六文钱贵不贵？ 都快能买上两个鸡蛋了。 但好像也不贵，想想那个故事里豆腐的由来吧！可全都是母亲满满的爱意呀！ 「真的能吃吧？」 有人又问。 外地人白了他一眼，呵斥道：「你到底有没有孝心？！」 那人缩了缩头有点脸红，转头对孙氏道：「老闆娘，给我一串我也尝尝！」 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都是要尝尝的。 而且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就是这里慈母豆腐？」 「啊，咋这么多人呀？」 「我就说很有名，你们还不知道，还讲你们是京城人呢！」 后面来的就更爽快了，因为确实看到了那毛茸茸的豆腐下入滚烫的油锅，也看到了旁边吃的满眼放光的那些人。 在情绪的带动下，一个个都想尝尝这故事里面的豆腐。 可惜还没等到大家都吃上，孙氏和丁氏便喊道： 「对不住大家，豆腐没有啦！明天来吧，明天来吧！」 人人都是一通扫兴，慢慢地从这小铺子面前散去，来都来了，又有这么多人陪着，这地方好像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了，便在巷子里面走了走。 安安静静的鹿鸣巷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许多。 第493章 不孝是大罪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苦命母子相依为命。 女人的丈夫在孩子年幼的时候出门打猎命丧虎口。 可怜的女人，只能独自一人拉扯儿子长大。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女人咬紧牙关，把儿子送进学堂，自己吃糠咽菜，家里的日子过的十分紧巴。 好在儿子也十分懂事，日日苦读。 终于到了上京赶考这一天，儿子拜别母亲背上行囊，出了远门。 思念儿子的母亲每日便站在门口等啊盼啊！面对着门前的小路望眼欲穿。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有一天，一个坏心眼的年轻人对这位可怜的母亲开玩笑。 「老太婆，你快去将你家好吃的都拿出来做准备吧！我看见你儿子正往回赶呢，明天就能到了！」 喜出望外的母亲信以为真，踉踉跄跄的回身去翻屋里的食物。 家中贫寒，米面都见了底，连个鸡蛋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呀？ 终于，她发现家里竟还有二斤黄豆，于是磨了一夜的豆子，终于在早晨做好了白白嫩嫩的豆腐。 她坐在家门口等着儿子回来。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始终都没有见到儿子的身影。 家中的米面终于吃完了，老母亲饿了，便去挖些野菜充飢，吃完便又坐在家门口等着儿子回来 第587页 那些做好的鲜嫩豆腐，她始终都捨不得吃，那是她留给儿子的，家里只有那个能拿的出手了。 不知道等了多少天。 这一天，老母亲像往常一样站在小路的尽头，望着前方。 就在这时，路的前方出现一头高头大马，自己的儿子居然身穿官服，胸带红花，坐在马的上头。 原来儿子居然高中了！ 母子二人相见相拥而泣。 老母亲饿得头晕眼花，却仍然拉着孩子的手，兴沖沖的往家走去。 「儿子，娘给你留了豆腐，我现在就做给你吃！」 然而，当高兴的老母亲跑进屋里，端出那些豆腐，却发现原本白白嫩嫩的豆腐居然长满了毛，根本吃不了了！ 老母亲呆住了，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家里就只剩这个了呀，她要拿什么给自己的儿子吃呀？ 因为实在太饿，她居然给哭昏了过去。 高中的儿子得知事情的原委，顿时豁然泪下，当即搭锅点火，将母亲专门留给自己的豆腐煮了。 等到母亲醒来的时候，便见儿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豆腐。 「不能吃，不能吃！」 老母亲慌张地爬起来，想阻止儿子。 儿子却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流着眼泪： 「娘，是孩儿不孝，孩儿回来晚了，这豆腐我一定要全部都吃完！就是您的一番心意呀！」 老母亲见阻止不了，便也伸手去抢那豆腐吃，想让自己的儿子少吃一点。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这对母子的深厚感情感动了天地，这豆腐不仅不难吃，反而还很好吃，吃了豆腐母子二人不仅平安无事，而且日后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这种豆腐后世便称为——慈母豆腐。 …… 京城近日慈母豆腐的故事流传甚远。 一开始还只是民间流传，后边传到了以说书为生的老先生耳中，说书先生们便将故事稍加润色，搬上了台子，在各大酒楼，茶楼大讲特讲。 那些酒楼贵客们听得泪流满面，掩面而泣。 有人便问道，「这慈母豆腐是真的吗？」 说书先生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在哪里可以吃到这个慈母豆腐？」 问到这个问题，说书先生就不吭声了，他要是真的说了「这慈母豆腐就在鹿鸣巷！」恐怕以后都别想进这个酒楼说书了—— 他是有职业道德的，不可能吃着东家的饭，又瞅着西家的锅。 但这也不碍事，大家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京城就有人在卖慈母豆腐。 啊？这个卖自磨豆腐的地点便是鹿鸣！ 大家便有些犹豫了，鹿鸣巷现在是个禁地，人家官家的人都不去，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挣了几个钱的，哪还敢去？ 万一官家一生气，给他们穿双小鞋子，恐怕就断了财路了。 而官吏间也知道这个故事，对这慈母豆腐颇有好奇。 可他们也不敢行动。 鹿鸣巷可是得罪了丞相，他们也担心以后丞相看自己不顺眼。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慈母豆腐的故事越传越远，每日都有人专门去鹿鸣巷吃慈母豆腐。 因为这里头平民老百姓多了，大家便也不害怕了，进来转一转，看到有人进铺子，他们也跟着进铺子去看看。 这才发现，这金碧辉煌一样的巷子，卖的东西也不是那么贵得离谱，也有他们买得起的。 如此一来，鹿鸣巷的生意竟神奇的起来了。 可鹿鸣居和淑女阁始终都是冷清的，档次太高，平民老百姓就算进去了也要退出来。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慈母豆腐的故事越传越广，突然有一日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声音：没有吃过慈母豆腐的人都是不孝的！ 古人多单纯呀，又是在这个孝道为重的时代，不孝那可了不得，是大罪。 官吏们都坐不住了，不孝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官？民间百姓都开始在背后戳他们嵴梁骨了！ 于是乎，就有官家的家眷偷偷摸摸的跑去鹿鸣巷买慈母豆腐。 要说这慈母豆腐究竟有多好吃，能让人这样恋恋不捨？ 倒也不是，好吃是好吃的，但没有好吃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主要是故事说的好，在情绪的加持下，这豆腐的味道变得格外珍贵，格外好吃。 吃了一次便还想吃二次。 那些有权有势家的公子哥们便管不上家里头那些搞不清楚的弯弯绕绕，直接就往鹿鸣象跑。 跑一趟鹿鸣巷，吃了慈母豆腐，又发现这里何止是慈母豆腐好吃，那鹿鸣居的食物更好吃。 有人花五两银子点了鹿鸣巷的头牌菜品，凤凰台，说是凤凰，其实就是一只鸡。 但这鸡可了不得，味道前所未有的好，吃完之后念念不忘。 除了这个，人家的茶水那是真好喝呀！ 除了茶水，人家的水果也是真好吃呀！ 第494章 那一位来了 这鹿鸣巷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生意越来越火爆，去的有钱人越来越多。 其他人一看，都这么多人去了，好像也不差自己一个。 便也去了。 去了之后回来便对家人大肆夸赞，这鹿鸣巷确实是不一般，有他过人之处。 传着传着，便有更多的人心痒痒，毕竟得不到的就是美好，就是神秘。 第588页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鹿鸣居接待了第一位官吏，然后便挡不住了，大家都来了。 反正那么多人都来了，丞相要怪罪，也不能怪罪自己一人，对吧？ 要死大家一起死嘛，热闹。 这一折腾便是半个月，鹿鸣巷好歹是盘活了。 今日还有两个富家公子为了当天唯一一道名菜凤凰台，差点打一架。 江承雪松了一大口气，站在楼上看着七八分满的鹿鸣居，心里踏实了。 现在便是对面的淑女阁。淑女阁内没有什么顾客，基本上没有发挥它的用处。 江承雪觉得问题不大，古人以女子含蓄为美，这才半个月而已，她们慢慢地会来的。 时间还早，但她今日想早点回肖府去。 这半个多月，因为太忙乱，杨氏和拾宝她都没有怎么照顾。 既然鹿鸣巷已经无需担心了，她便回去陪陪娘亲，陪陪孩子。 刚走下楼，便遇到张老爷红光满面的领着二位年龄相仿的老者上楼。 「江娘子，今日也在呀？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便是鹿鸣巷的江娘子！」 语气豪爽，还带着对这位江娘子十足的欣赏。 这二人也听闻江娘子的名声很久，张老爷在他们面前也没少夸赞，便多看这小女子两眼。 笑着点头，哈哈一笑： 「我还以为江娘子是个女中豪杰，今日一见却是我想错了！」 这娇弱的模样，好像和一般的女子也无太大不同。 倒也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可能因着和张老爷的关系，对她也像是对老朋友一样。 张老爷哼道，「你们可别小瞧了她，她虽不是将门之才，经商却是一个奇才。」 江承雪笑着跟他们谈了几句，便领着大妞出门离开。 刚回到肖府遇到肖贺，肖贺一愣，「江娘子，你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对，鹿鸣巷那边有陆先生他们操着心，我呆在那里也没什么可做的，就回来了。」 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肖贺急忙道，「江娘子，那一位来了。」 江承雪一愣，那一位？ 然后便明白了，是那一位。 肖贺又道：「其实那一位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不过没让我们告诉你，想着你正忙呢……」 江承雪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到了后院门口果然杵着四个气势不一般的侍卫，见了她，其中一人便进去禀报了。 她也没有等着里面传话，直接就进了后院。 就见太上皇正抱着孩子嘻嘻哈哈。 侍卫往他身边一凑，说了两句，他道：「行了，我知道了。」 一转眼就看到江承雪，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收了回去。 小拾宝跟爷爷似乎很熟悉了，居然伸着小手拽他的鬍子，嘴里还咯咯咯地笑得开心。 杨氏和肖夫人站在旁边，见到江承雪有点尴尬。 太上皇来了几次的事情，她们都没有告诉江承雪，一边确实也是因为太上皇的意思。 另一边，她们也知道，鹿鸣巷最近事情很多，尤其前段时间……她们虽然不提起，但也知道鹿鸣巷差点变成死鸣巷。 所以一商量，也不想江承雪分心，毕竟她们知道江承雪和这太上皇不是很对付。 今天就被雪儿直接撞见了，两个女人心里有点心虚。 杨氏急忙过来，小声道，「雪儿，你回来了呀？」 江承雪点头，先上前给太上皇行了大礼，叫了一声：「儿媳拜见父皇。」 「行了行了，行礼也行不标准，就不必行了。」 太上皇似乎很是不耐烦，但总觉得他的语气和以前不同了，不耐烦中，带着些感情，不像以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 老人家嘴里哦哦的逗着孩子，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你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不给我带点慈母豆腐回来？这京城现在可上上下下都在说这慈母豆腐。」 都传到后宫去了，后宫的娘娘公主们也都想尝一尝。 江承雪笑道，「今日没有了，父皇若是想吃，我让他们明天留出来一些。」 「那就留出来吧。」 太上皇道。 杨氏和肖夫人心中大喜，太上皇这个意思像是已经接受了江承雪，这是二人和解的前兆呀！ 江承雪对太上皇没有什么仇恨，虽然这老头儿之前对她态度确实不好，但换个角度来想的话，也是合理的。 他既然想跟自己和解，她也顺水推舟。 「好的，那这慈母豆腐是给您送到宫中，还是送到这肖府来呢？」 「就送到这吧！」 太上皇的看了她一眼，又道：「送到宫中去也行，我今日想接拾宝去宫中住两日。」 虽然用的陈述语句，但其实是徵求这个女人的同意。 他可没忘记之前自己三番五次要把拾宝从那小破巷子里面抱到肖府去，这个女人次次都阻拦，害的自己失了颜面。 这一次他便没有主动要带小拾宝走起，反正出出宫也不是什么坏事，外头天地宽敞，心情也舒畅。 「带到宫中去……」 江承雪慢慢的重复一句，似乎有些疑虑。 太上皇眉头微蹙，道：「你就放心，孩子我时刻放在身边，绝不会掉他一根头髮。」 第589页 既然太上皇都这样说了，江承雪再拒绝便显得有些矫情。 道：「父皇，那这两日就拜託您照顾好小拾宝了，两天后还请带他回来，小拾宝这么小，没有我娘和我在身边会害怕的。」 太上皇忍不住就露出笑容，哼哼笑了两声：「有爷爷在身边，他也不会怕的。」 江承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道：「能不能让我娘跟着一起进宫？拾宝从小跟着我娘长大的。」 无论拾宝在什么地方，有杨氏在他身边，自己就放心。 太上皇倒也没有反对，点头：「那就一起入宫吧。」 「父皇，我娘她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她要是做了什么，惹得谁不开心了……」 「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谁也别想动他们一根指头。」 于是乎，杨氏赶紧收拾一番，拎着十宝的奶粉爬上了那尊贵的皇家马车。 到走的时候，太上皇掀开帘子，十分傲娇的道了一声： 「记得明日将慈母豆腐送到宫中来。」 江承雪不由一笑，语气欢快道：「好的。」 第495章 小皇上 第二日江承雪亲自油炸了毛豆腐，调了汁水，搅拌均匀，然后用食盒装了，随着二舅一起入的宫。 老远便听到太上皇在笑，那笑声很是自豪得意。 然后还有小拾宝咯咯咯的，也在笑。 有人进去通报，很快又出来领着他们进了太上皇的寝宫。 宫中没有别人，只有太上皇自己。 江承雪忽然觉得这老头儿也怪可怜的。 那么多老婆，那么多儿子，却没有人能够陪他一起分享快乐。 「慈母豆腐送来了？」 太上皇一边给小孙子举高高，一边傲娇的瞟了江承雪一眼。 江承雪也懒得跟一个老头较劲，笑道，「送来了，父皇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太上皇就道，「等一下。」 等了没几分钟，小皇上和他的皇后居然也来了。 看得出来，他们二人似乎是太上皇叫来的。 炸的外皮皱巴巴的豆腐被盛放在精緻的盘子中。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不一样的香味。 皇上和皇后拜见了太上皇，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尤其是小皇上，站在太上皇面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害怕的情绪。 很明显，他很怕自己的父亲。 「都别傻站着了，我专门买回来的慈母豆腐，你们都尝尝吧。」 「谢父皇！」 两人谢过了太上皇，这才小心坐下，拿了筷子，很礼貌很规矩的尝了一块。 小皇上道，「这慈母豆腐，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太上皇道，又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江承雪，「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自己找个地儿坐。」 江承雪也说了一声：「谢父皇。」 皇上和皇后的视线便都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是见过江承雪一面的，就是上次宫宴的时候，她一巴掌打了丞相千金的那一次。 那时对她印象不深，也不是不深，就是记着她在一群女人中间黑乎乎的样子。 今日见她，完全不同，皮肤白嫩，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不过衣服穿的差了些。 太上皇又道：「这是顺平王的女人，也是你们嫂子。」 皇上和皇后面面相觑有点不知道如何与江承雪打招唿。 才坐下的江承雪赶紧站起来给皇上和皇后行礼，虽然很是不标准，但是规矩到了。 小皇上道：「嫂嫂不必如此见外，坐吧！这豆腐是嫂嫂送过来的吧？真是好吃。」 皇后也道：「近日宫中都在传慈母豆腐的故事，我听了许多遍，早就想尝一尝了！没想到是这般味道，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吃！」 太上皇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筷子，毫不客气地把这豆腐往嘴巴里送，宫中饮食清淡，今天送入宫的这份民间小吃味道浓郁，还有特别的味道，有点刺舌头，有点呛鼻子，但却又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 等他们互相见过面了，太上皇道:「我手中的这孩子，便是你们兄长的长子。」 小皇上哦了一声，神色茫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父皇的话。 江承雪也是一头雾水，觉得太上皇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 小皇上还小着呢，你在这里跟他炫耀他哥的儿子，这是不是有点太坏心了？ 太上皇一边享受口中的滋味一边道：「你们吃吧！今日找你们也没别的事就是叫你们来尝尝这民间来的豆腐。」 皇上和皇后一边嘴上应着，一边又拿起筷子，很规矩地吃着。 反正江承雪看不出来他们到底觉得好吃还是不好吃。 他们这父子感情实在是看不懂。 她稍坐片刻，又从太上皇怀里抱了孩子逗弄了一会儿便要离宫。 太上皇也没留她叫人送了她出去。 过了两日，太上皇倒也是遵守约定，亲自将孩子送了出来。 杨氏大舒一口气。 悄悄地拉了江承雪诉苦：「我再也不想进那里头了，那真不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呆的地方，压得我饭吃不下，水也喝不进！」 虽然杨氏有点惨，但小拾宝还好，这两日被他爷爷照顾的很好，二人的感情像是更加亲近了。 第590页 太上皇不仅把人送出来了，还赏了一堆小玩意儿，小，但是很珍贵。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孙子。 江承雪准备这两日回云州城。 一直住在肖府，叨扰的时间也够久的了。 再说了京城这边也需要云州城那边送货过来。 在离开京城之前，她又将周家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并且重新划分了一下各自的工作范围。 总的来说，陆先生是大总管罗玉章是二总管，陆先生管帐也管事，罗玉章主要管事。 其他几人也都都是各个领域的主管，一个个都锻鍊出来了！。 就在江承雪安排完毕，准备第二日离开京城的时候，忽然有人请她去喝茶。 地点是个不大不小的茶楼。 她还想着到底是谁。 进了雅间一看原来是小皇上。 她便要按规矩行礼。 小皇上急忙起身制止了她。 「嫂嫂，这是皇宫外头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给江承雪让了座，小皇上苦笑一声。 「听闻鹿鸣巷生意火爆，还有一道菜叫作凤凰台，一日只有一道，吃过的没有不叫好的，我本也想去吃一吃，可惜下人去了说已经客满，还有好些熟面孔我便不敢去了。」 小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可怜。 是呀，还是个孩子呢。 江城雪不由得想起那日见他，他那害怕自己父亲的样子属实让人觉得心疼。 便道：「你若去不了鹿鸣居，可以去肖府，想吃那凤凰台，我做给你吃便是了，只是我不是大厨，味道可能要差上许多。」 「能吃上便行！」 小皇上急忙点头，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会儿却莫名显得有些乖巧可爱。 「既然皇上已经出宫了，不如就今日？明日的话，我就要回云州城去了。如果今日不行，日后你去了云州城再去找我，我再给你准备一大桌子，保准你吃个够。」 「云州城……」 小皇上自言自语的嗫嚅一声。 又苦苦一笑：「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喝了几口茶，小皇上心事重重，江承雪便率先开口： 「皇上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 小皇上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身边的随从，随从便出了门，将门关了起来。 「嫂嫂，你知道的吧，兄长他在北方领军打仗，蛮人节节败退，喜报频传……」 江承雪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知道的比别人就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小皇上少年老成地拧着眉头，思索片刻，很是艰难的开口： 「嫂嫂，我觉得兄长他比我更适合这皇位！」 第496章 做你的靠山 江承雪严肃起来。 看得出来，小皇上是很纠结，很痛苦的。 「是父皇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但我想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小皇上有些脱力的说着，他想起他告诉父皇自己的意思时，一向暴躁的父皇并没有发脾气。 反倒是像是一直等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似的。 虽然他很早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但看到父皇这样的态度，也难免伤心。 自己在父皇的眼中大概什么都不是吧！ 江承雪摇摇头道：「不可能的，你兄长他去打仗，可不是为了夺取你的位置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皇上着急道，可是又很奇妙的，听到嫂嫂这样说，他心里居然有种安全踏实的感觉。 「嫂嫂，我知道兄长没有那个意思，但他真的比我适合这个位置，就连父皇，其实也觉得他更适合。」 「适合也罢，不适合也罢，这个皇位你兄长都不会要的。」 江承雪说的很坚决，低头呡了一口茶，又抬起头看着对面可怜兮兮的小皇上。 这位小皇上12岁便登基，今年似乎还没有满16岁。 长期的压力和恐惧让他长得比一般16岁的少年还要羸弱单薄。 江承雪问道：「皇上为何不想做这个皇上了？」 这该怎么说呢？小皇上低着头看面前的茶杯。这个话题本就不是能说的话题。 登基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那时候还天下太平，北方虽有蛮人扰乱，但也不严重。 可登了基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旱突然而至，蛮人又大肆进攻。 好像这一切都在昭示他并不该坐这个皇位。 自己又年幼，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望着满朝臣子，心中满是畏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连应该摆出何种表情都不确定。 父皇对他也不满意，多次斥责他懦弱胆小愚蠢，看他的眼神全是不耐烦和失望。 可他绷不住哭着不当那皇上的时候，父皇龙颜大怒那模样，就好像整个宫殿都要被他的脾气掀翻一般。 所以他也不敢再提不当皇上的话。 这一次再次提起这个话题，父皇没有动怒，说明他是心里应允的。 小皇上很高兴，但又觉得失落，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枚没用的弃子。 他思考了一下，道：「嫂嫂敢打丞相的千金，你知道我听到的时候有多么震惊？」 第591页 「每次上朝，我都会对丞相十分尊重，若是我的想法与他的想法相背，我都会顺着他的意思……」 他看了看门边确定这雅间里再没有别人，才又继续低声说道：「连嫂嫂都比我强，嫂嫂不怕丞相，但我当着这个皇上却是怕的……」 这个时候小皇上脱掉了皇上的伪装，只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感觉浑身都是舒适的，就连在母后身边，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母后总让他要坚强，要更像个皇上，所以他便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脸母后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自己皇后面前也是，有时候在皇后面前也觉得自卑，皇后比他大几岁，行为处事好像也比他这个皇上更加稳重似的。 他总觉得自己除了有个皇上的头衔，哪哪都不如别人。 可他又从来不敢表现出来，虽然也知道别人看得出来，背后也偷偷议论他。 这几年他真的过的好累呀！ 今日在嫂嫂面前，可能是觉得可以把皇位託付给自己的兄长，这样的话，他也不必伪装自己的脆弱。 「你害怕丞相？……」 江承雪露出了一点惊讶，但很快又压制下去。 就是能够理解的。人人都知道皇上的权力最大，但是他的权利也是需要手下的臣子来巩固的，丞相便是这最重要，最强大的一个臣子，尤其国家这般景象的时候，一个尚未成年的小皇上，当然要依仗朝中的老臣，小心翼翼的不敢得罪。 皇上惭愧又悲哀地一笑：「嫂嫂也觉得我很无能吧？」 江承雪摇摇头，轻嘆一声，「这几年你受委屈了。」 小皇上一愣，眼中不由得泛上一层泪光，迅速垂下眼帘喝茶。 「你和你外公亲近吗？」 江承雪问道。 皇上微微摇头，「外公常年驻守边关，我统共也就见过两面，谈不上亲近。」 「不过，外公虽然没见过我两次，却也尽力了。」 他指的是外公这几年在北方抗击入侵的事情，整个朝廷都知道，自己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多亏了他外公的功劳。 江承雪想的却是，小皇上真的是独守孤岛，毫无依靠。 在外人看来，太上皇便是他最大的靠山。 从某一方面来说，的确是的。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太上皇却是他最大的恐惧来源。 西太后江承雪见过一面，听闻她性格软弱，大概也不是平白传出来的。 这样一个女人，恐怕很难给予小皇上精神上的慰藉，让他变得内心强大起来。 最能成为小皇上精神靠山的，应该是他外公，但可惜，他与自己的外公并不亲近，恐怕也没有什么精神上的连接。 再者，虽说外公抗敌有功，这功劳却也不见得有多大，毕竟抗了这几年，依然没有成功。大津朝内甚至对他已经暗生微词。 所以这个靠山也不够可靠。 虽然说人最大的靠山是自己，但像小皇上目前所处的位置，以及他目前的心理状况，若没有一个强大有力的力量做后盾，恐怕会一直畏首畏尾下去。 「嫂嫂，兄长他这一次一定会凯旋而归，若他要这皇位，我便给他，父皇肯定是愿意的，满朝文武也肯定是愿意的。」 他认真地看向面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这位嫂子比自己成熟稳重太多了，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这次来他是专门向兄嫂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和兄长为敌。 江承雪温柔一笑：「刚才已经说了，你兄长与我只醉心经商，对你身下的皇位没有半分兴趣。」 「皇上，你不必害怕，你兄长与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说了，他去打仗可不是为了抢夺你的位置，他在帮你巩固江山。」 小皇上一愣，震惊的望着江承雪，说不出话来。 江承雪倒没有完全说谎，周泽勛去北方就是为了平定战乱，换天下太平，天下太平了，小皇上坐在皇位上也能坐得更稳，省得一堆人打他的主意。 江承雪继续道：「皇上，你没听错，以后你尽管做你的皇上便是，不必惧怕丞相，也不必怕别的谁，你兄长与我，都可做你的靠山。」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荒唐可笑。 周泽勛虽然被封了顺平王，人人也知他的真实身份，但毕竟没有实权。 竟说要成为皇上的靠山？ 第497章 还是那么鲜美 但江承雪也不是玩笑。 「你兄长这次凯旋归来，便有功在身，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们主要是有钱，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比你五哥娘家那边更多更多的钱。」 江承雪说自己有钱这句的时候觉得挺好玩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暴发户。 但这也是事实，虽然他们现在的钱还不多，但这只是个开始。 国库亏空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他们有钱，就是底气。 再说了，他们不仅有钱，他们还有粮。因为空间的原因，相当于他们随时握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粮仓。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成为小皇上的最大靠山。 不过，这个她并没有说出来。空间的事情永远会是秘密。 小皇上并不知道江承雪说的是真还是假，但光是她这样一句话，便让他觉得有力量从心底升了起来，觉得有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包裹着自己，让他觉得不再那么寒冷。 第592页 好像，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呵护过自己一般。 皇上愣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道： 「你们……就不想要这皇位？」 哪怕到现在，他自己就坐在皇位上，如此痛苦，他脑海中依然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 这皇位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是至高无上的。 他觉得，兄长与嫂嫂对自己这般好，他还不把这皇位让给他们，内心有愧一般。 「不要，你就好好做你的皇上，只要你不昏庸暴虐，你兄长与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现在大旱已经过去了，你兄长在北方帮你平定战乱，以后的日子不会像之前那般难过，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别怕底下臣子不服，有我们呢！」 是呀，所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小皇上沉默着，他并不觉得嫂嫂的话荒唐，嫂嫂说她与兄长都在背后支持自己。 细想的话，的确如此，他们救了云州城，一次又一次的向北方运送粮草，他们已经多次在关键的时候救助自己了。 「嫂嫂，你们的孩子……我听说出生那日天旱结束，且有龙在空中傲游，註定是不一般的……」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兄嫂一家，自从他们出现了，这天下便好像苦尽甘来，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一种巧合吧！」 江承雪没有否认，承认了自己儿子诞生之时的异象。 又道，「不过，我也要提前说好，你兄长与我的确对皇位没有兴趣，但是你这侄子长大了，要想当这个皇上，你愿意给他吗？」 「当然愿意！」 小皇上毫不犹豫就点头，本就觉得这皇位是不属于自己的，让出来是理所应当，对自己来说甚至是一种解脱，让给兄长还是让给自己侄子都是一样。 「那今日我便得你一句许诺，允许我这儿子也拥有皇位的继承权，若有一日，他想要那皇位，且有那个能力，他便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拥有竞争皇位的权利。如何？」 江承雪笑道，好似并不是很在意。 小皇上却认认真真的点了头，「嫂嫂放心，我今日说的一定记在心中，往后若是忘记了，一定遭天打雷噼。」 「这便好了。」 江承雪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瞧了瞧天色。 「皇上不是想要吃我们鹿鸣巷的凤凰台吗？不如现在就移驾肖府，我亲自做给你吃，只是我做出来的凤凰台可能就不是凤凰台了。」 她做饭的水平随便吃吃还行，没有那么多讲究。 小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已经豁然开朗，好久没有现在这般放松了。 也笑道：「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嫂嫂亲手做的饭菜，这是我的荣幸。」 …… 江承雪带着小皇上回了肖府，肖府也只是愣了一愣，并没有太过惊吓，毕竟太上皇已经跑过来很多次他们渐渐就习惯了。 既然小皇上要在肖府吃饭，那肯定不能太随便，江承雪又要亲自下厨，肖夫人便也跟着下厨，杨氏因为要带孩子，便没有帮忙。 江承雪又回了一趟鹿鸣巷，回来的时候便带了新鲜的蔬菜水果，一只鸡，一条鱼，还有鸡蛋。 两人忙活了小半天，弄出来六道菜，红烧大盘鸡，清蒸鲫鱼，辣子炒鸡蛋，蒜苗回锅肉，辣子肉片，白灼菜心。 正桌上吃饭的也就小皇上，肖应堂夫妻，江承雪和杨氏。 杨氏因为进过一趟宫，心中虽然满怀怯意，但也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静的坐在桌边，就是举手投足有些拘谨，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自己真是祖坟上冒了烟了，能跟皇上同桌吃饭了！ 随从便要上来验菜，给小皇上伸手一挡，让他们退下。 这桌上的菜品分量很大，色香味俱全，虽然摆盘糟糕了些，但抵挡不住那诱人的香味。 肖应堂道：「皇上，您可能有所不知，这辣子入菜是鹿鸣巷的一大特色，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他一边让着菜一边却先动了筷子捡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这也算是为皇上试菜了。 皇上的心情很好，脸上显出少年人该有的那份活力。 伸手却先捡了鱼，高兴道：「这鱼是上次送入宫的那鱼吗？我吃了一次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今日可算又能吃到了！」 肖应堂：「这……」 他也不知道这鱼是不是上次吃的那鱼，现在鹿鸣巷只供应特别的鸡，但没有供应特别的鱼。 小皇上已经挑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半眯着眼睛，嘴角便挑了起来，连连点头： 「就是这鱼！还是这么鲜美！」 吃了几下，又觉得肉质不一样，疑惑地又看了看盘中的那条整鱼。 江承雪笑道：「今日这鱼是条鲫鱼，上一次皇上吃的可能是别的品种的鱼吧！」 「是，这口感是不太一样，可好吃还是一样好吃的。」 「你若觉得好吃就多吃一些，日后理顺了国事就去云州城玩，云州城好吃的还更多呢！」 江承雪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筷子竟开始为皇上布起菜来。 动作很是自然，仿佛二人早已相识且关系亲密。 肖应堂和肖夫人都愣了，这景象也不多见。却见小皇上并没有反对，反而一脸高兴的模样，这才放了心。 第593页 小皇上心里何止是高兴。 以往为自己布菜的除了母亲，再无其他人。 嫂嫂为自己布菜，他心里的感觉和母亲为自己布菜的感觉完全不同，总觉得，面前这年轻的女子比自己的母亲带给自己的安全感更足一样。 他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第498章 请罗家吃饭 小皇上在宫中锦衣玉食，虽然前两三年的确憋屈，宫中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可今年伊始，一切都转变了，以前缺的那些也都补上了，吃的喝的都是外头没有见过的。 可是今日在肖府吃的这一顿家常便饭，却是他觉得有生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顿。 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喜欢哪道菜便吃哪道菜，那菜的味道与宫中的很不一样，味道较重，尤其是那辣子的味道，他新奇的很。 只是他吃辣有限，只能少少的吃上一点点。 饭后撤了桌，下人端上来茶水和水果。 这茶水和水果的滋味，也和宫中的不同，格外的好喝好吃。 小皇上一边称赞，一边视线粘在江城雪手上的杯子上。 嫂嫂也不知道喝的什么，棕白棕白的颜色，感觉很好喝的样子。 不过他和肖大人都是喝的茶水，只有她们女人才喝的那带颜色的水，难道这还有男女之分吗？ 他也不好意思问。 倒是江承雪看出了他眼中的渴望，笑道，「皇上，要不要尝尝这奶茶的味道？我是担心你们男人喝不惯，所以没有给你们准备。」 小皇上扭捏了一下，便道，「那麻烦嫂嫂给我来上一份吧！」 很快，一杯加了碎冰的奶茶就给皇上端了上来。 小皇上喝了一口，十分满足的点头，这味道，他很是喜欢。 相比于有些苦涩的茶水，他喜欢这带点甜的味道。 江承雪问道，「如何？这口味你能接受的了吗？」 「好喝的！这怎么个做法？」 江承雪笑起来，玩笑道：「这做法倒是很简单，但我不能告诉你，这可是淑女阁的招牌茶饮！」 皇上道，「我听说淑女阁只准女子进入，这可不公平，嫂嫂，鹿鸣居也需要这么一份茶饮，往后我若微服私访，也能到鹿鸣居去喝上一杯，毕竟云州城有些太远了，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呀！」 他从来没有离开京城，但此时却开始憧憬日后能够离开京城到云州城去玩耍，想到这个心情便越来越有活力了。 肖应堂吧唧了一下嘴也好奇起来。 「这东西有那么好喝吗？能不能给老夫也来上一杯？」 自然是可以的，肖夫人起身去给自家老爷来了一杯。 这茶饮带着茶香，带着奶味，甜味十足但不腻人，在炎热的傍晚喝上一杯，真是惬意舒爽。 肖应堂一边喝一边点头：「这奶茶好喝，我贊同皇上的，凭什么只有淑女阁才有？鹿鸣居也得有才行！」 江承雪便笑道：「那好，我便听皇上和舅舅的，在鹿鸣居也添上这么一份茶饮！」 堂中一片欢声笑语，皇上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觉得如同做梦，没想到自己做了皇上居然也能像这般轻松享受。 回宫之前小皇上还问嫂嫂要了几个果子回去，说这果子比宫中的要好吃，他要留着慢慢吃。 小皇上恋恋不捨的回了皇宫，坐在马车上忽然记起自己出宫是为了个什么事。 本来是一心要把这皇位推给兄长的，没想到最终被嫂嫂给说服了，这皇位他还要继续坐着。 嫂嫂说，兄长去北边打仗是为自己巩固江山的。 嫂嫂还说，让他不要害怕，不要怕丞相也不要怕别的什么人，好好做个皇上，他们会在背后支持自己的…… 皇宫越来越近了。 其实他不仅没有离开过京城，连离开皇宫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离开了那地方，每次回去的时候便满心恐惧。 今日回去心中的恐惧依然没有消除，但又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让自己的恐惧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江承雪原本打算第二日便带着杨氏和拾宝回云州城的。 但小皇上这么一来，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多留两日。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往丞相府送了一份请帖。她要请丞相夫妻和千金吃饭。 她的这个举动让肖应堂大吃一惊。 「雪儿，你这是为何？」 当初江承雪扇了罗玉莹一巴掌，把丞相千金压得死死的，连贵为丞相的她爹都无可奈何。 要说江承雪向罗家示弱那也该是在鹿鸣巷生意一败涂地的时候呀，现在路明巷可说是全京城最红火的巷子了。 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请罗家人吃饭了呢？ 「罗丞相一家也需要一个台阶下来才是，他们自己不好主动来鹿鸣巷的，那我就主动给他们这个台阶。」 毕竟他是丞相，在宫中已经被自己打了脸，踩得死死的，现在再厚着脸皮卑躬屈膝地主动到鹿鸣巷来，实在有些太卑微了。 这种卑微不只是他个人的卑微，他背着丞相之名，便背负着朝廷的威严。 江承雪之所以突然要请罗丞相一家吃饭，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也是昨日跟小皇上聊天时，小皇上提到了她掌掴丞相千金这件事情。 她之前不在意，因为觉得自己和朝廷离得太远。 第594页 可既然说出了要做小皇上的靠山这样的话，有些事情便也要稍加注意，得为小皇上考虑考虑。 她请罗丞相一家，是做给朝中大臣看的，虽然丞相一人独大的局面需要被敲打敲打，但朝中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能把大家的心都凝聚起来。 目前来说，这个人还得是罗丞相，他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他的地位在朝廷中动摇不了。 既然他代表着朝廷的颜面，让他下不了台始终不利于朝廷的团结。 那就请他吃个饭呗，主动求和，告诉朝廷中的其他人，都误会一场。 这举手之劳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而且对自家鹿鸣巷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罗玉莹愿意进入淑女阁，以她为中心的一大堆官宦小姐便都会来了。 京中这些富贵太太千金小姐们的圈子，其实也都是相通的，你有的我没有，便觉得我低你一等。你去过的，我没去过，便觉得我没你的见识广。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淑女阁生意火爆也是指日可待。 一举两得。 江承雪心中的算盘打得熘熘的。 第499章 惹不起 接到请柬的罗丞相便愣了。 那个江承雪要请自家吃饭？ 罗夫人上前抢了请柬，看了几眼，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个江承雪真是心机极了，她现在是得意了吧？整个京城如今都在看我们罗家的笑话了全是拜她所赐！」 可不是嘛，就像京城鹿鸣巷，自家老爷虽然没有明示过，但大家都知道，罗家与周家有过结，一开始大家还都像约好了的一样，都不去，可后来—— 就因为那个什么慈母豆腐，人人都害怕背上不孝之名，便都被那女人哄着骗着进了鹿鸣巷。 倒是他们罗家，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莫名其妙因为没有吃那什么破豆腐就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成是不孝！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奇耻大辱！ 罗夫人恨那江承雪，简直恨得心疼。 「老爷，这女人该不会又要羞辱我们了吧？」 罗丞相弯腰把那请柬捡了起来，仔细看了几眼。 这请柬用了最好的纸张，似乎在彰显主人家的诚意。 从请柬中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能真的只是请吃饭罢了。 「老爷，我们怎么办？」 「既然人家请了，我们便去吧。」罗丞相很淡定。 「不能去，老爷！这去了，我们岂不是在他们周家面前抬不起头了？」 「人家本就是帝王之后，我们在人家面前做小伏低也是自然。」 「老爷——」 罗夫人没想到，自家老爷居然这样说，气的直跺脚。 罗玉莹也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 「爹，那个女人真的要请我们去吃饭？她究竟安的什么心？还嫌上次羞辱我羞辱的不够？」 罗丞相瞟了女儿一眼，呵斥道：「玉莹，你以后说话做事要过过脑子，不可仗着自己是丞相千金的身份，便不管不顾，上次不就叫人家抓住了把柄，想翻身都翻不了吗？」 罗玉莹咬牙：「爹！」 「好了，之前也不过是你们女人间的一点小打小闹，犯不着一直都过不去。」 「你们母女收拾准备一下，晚上去鹿鸣巷赴宴。」 「我不去！」 罗玉莹嚷道。 「胡闹！」 罗丞相大声呵斥。 「都好好准备，到时候到了鹿鸣巷不许乱说话，对人家客气一点！」 「可是老爷，要是这个姓江的女人她是要羞辱我们呢？我们还要凑着笑脸过去，让她打吗？」 罗夫人急道，这段日子她从来没有过得这样憋屈，女儿被打了，不仅白白被打，还要跟人家道歉。 这京城的那些官眷们就算当面不说，背后还不知道怎样看自家的笑话呢！ 「她要是想看我们罗家的笑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再说我们罗家跟他们家无怨无仇，上一次玉莹跟那江娘子起冲突，他们也没有落到下风，没有道理还要专程请我们过去羞辱。」 罗丞相分析道。 「那江娘子是个聪明人，我猜她这次主动宴请我们，的的确确只是请我们吃个饭，以作和解。」 「谁要跟她和解？！」 罗玉莹又道，「我偏不去，他们鹿鸣巷休想赚到我们家的钱！」 罗丞相皱眉看看女儿：「」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想问题要更加全面一些，人家还缺你的两个银子？我看吶，这倒是人家主动给我们一个台阶下去，若是我们不去，吃亏的反而是我们自己。」 「你们别忘了那周泽勛的真实身份，他背后站着皇上，站着太上皇。」 「再换个角度，这周家实力深不可测，也可说，太上皇和皇上的背后，站着他们周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罗家都得罪不起。」 「所以我告诉你们二人，今日去了鹿鸣巷，就当以往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在外面来看，是周家矮下身子来主动求和，这便够了，周家已经给足我们罗家面子了。你们听到没有？」 「这……」 两人还在犹豫。 罗丞相一瞪眼，「本来我们就有错在先，都说宰相腹中能撑船，你们是我的家眷，莫非这点委屈都吃不下？若是这样，你们之前过的那种被人非议的日子还得一直过下去，你们自己看吧！」 第595页 …… 今日份的凤凰台被江承雪预订了，鹿鸣居和淑女阁的都被她预订了，用来招待罗丞相一家。 肖应棠和肖夫人今日也来了，肖应棠要陪罗丞相，肖夫人则要过去陪陪罗夫人和罗玉莹。 「他们会来吗？」 肖夫人有些紧张，和丞相夫人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以前自家老爷的官职卑微，和丞相大人搭不上边。 江承雪道，「不管她们会不会来，反正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他们若是不来损失比我可大多了。」 正说着，有伙计上来禀告。 「江娘子，罗大人一家来了，到门口了！」 江承雪肖应棠便下楼去迎接。 「罗大人欢迎欢迎，感谢大人及夫人千金赏光，小女子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 江承雪笑道，侧身伸手邀请三人进入鹿鸣居。 罗大人也哈哈一笑，十分洒脱似的：「怪我怪我，这鹿鸣巷我早该来了，只是最近公务有些繁忙，还请江娘子勿怪。」 都是聪明人，要让外人看，可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两家之前有过嫌隙。 罗夫人笑得一脸尴尬，罗玉莹面无表情，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人上了楼，江承雪带他们简单参观了一番，罗大人自然很是捧场的大肆夸赞一番，如此模样让他的妻女都有点受不了了。 随后，江承雪带着他们进入一个小的雅间，这边要坐下这么几人，根本不行。 江承雪道：「这是我为罗大人与肖大人特意定下的雅间，足够您二位大人喝酒畅饮，另外在淑女阁为夫人与千金预订了雅间，我这便领夫人和罗小姐过去吧！」 罗玉莹微微皱眉，「为何我跟母亲要到对面去？我看这边就挺好。」 罗丞相道，「我与肖大人要喝酒，你们二人在此确实不方便，玉莹，跟着你母亲过去吧！」 罗玉莹这才不情不愿，跟着江承雪又下了楼，出了鹿鸣居，穿过巷子到对面走进冷冷清清的淑女阁。 这边也太冷清了。 第500章 不提了 引着二人上了楼，进了一宽敞的雅间，里面桌上摆着一花瓶，花瓶里精心布置了鲜花，整个房间与鹿鸣居的氛围完全不同，让爱美的女人眼前一亮，心跳便加速了。 「夫人，罗小姐请坐。」 江承雪笑盈盈的为二人拉开椅子，虽然态度很好，但也稍微有点让人不爽，就好像她完全忘记了之前对罗玉莹做的事情一样。 罗夫人听从自己老爷的话，依然保持着笑脸，罗玉莹则撇了撇嘴，如今看到江承雪，心里更不是滋味。 以前见她还觉得自己很有优势，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有权有势。 今日，却觉得这女人真是嚣张得过火。 的确越髮漂亮了，短短一个来月没见，她给人的感觉好像完全不同了。 之前，她低调言语不多，现在往那里一站浑身都发光一样，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大约是她白了的原因？ 看她如此张扬，罗玉莹便觉得自己地位即将不保，又气又紧张。 「夫人小姐稍候片刻，菜餚已经做好，很快便能上桌。我们淑女阁有自酿的花果酒，要尝上一尝吗？」 江承雪笑问。 肖夫人本来就是来当陪客的，心里紧张，直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赶紧附和道：「罗夫人，这淑女阁的花果酒，可是又香又醇，还不醉人呢！一定要喝上一喝！」 罗夫人尬笑着点头：「好，那真是要尝上一尝。」 罗玉莹皱着眉，道： 「江娘子，我罗玉莹是直来直往的人，你不如直说吧，你今日请我们一家，到底是有何居心？」 「玉莹！」 罗夫人叫道。 江承雪一脸惊讶，笑道，「罗小姐误会了，只是这鹿鸣巷新开张，特意请罗大人一家赏脸，过来吃个饭罢了，并没有别的居心。」 「呵呵，江娘子记性不好，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吗？我可没忘记，你那日在宫中打了我，还羞辱了我们整个罗家，这事情江娘子真忘了？」 罗夫人更加尴尬，但心里也也舒畅了，这个事情不说开，心里憋着。 一边责备自己女儿，「玉莹，在说什么呢？」 一边又在等着看江承雪怎样一个说辞。 江承雪仍是一脸笑意道，「那件事我当然没忘记，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我认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样不挺好？」 「不提了？！」 罗玉莹惊了，这倒好像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受了委屈的自己，反而是小人了！ 江承雪收敛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忽然从袖口掏出一只精巧的小木盒递给罗玉莹。 「我想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是从这个小东西开始的，罗小姐，我把这个东西归还给你，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建立我们之间的友情，你觉得呢？」 这小盒子罗玉莹是认识的，就是当日她第一次见江承雪的时候送给她的东西。 虽然是一只金簪却带着满满的羞辱的味道，她自己也否认不了。 但当场江承雪就还回来了呀，她非要将这金簪拿去卖掉，还逼自己同意—— 想到这里还真是又羞又恼，气得脸色又白又红。 江承雪将盒子放在桌上，推向罗玉莹，「今日我宴请你们罗家的事情京城都知道了，真心感谢罗大人及夫人小姐给了我这个面子，赏光到此，希望我们往后能和平相处，以往纠葛一笔勾销，我知道罗小姐心里还有些不爽快，我江承雪现在在此正式给你赔个不是。这样好吗，罗小姐？」 第596页 江承雪说得坦荡真诚，没有扭捏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阿虞奉承卑微讨好。 这弄的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笑着打岔： 「江娘子果然是江娘子，气度真是不一般，你说的对，以往都是误会，本也无什么大事确实该一笔勾销。」 旋转身子，看看四周，夸赞起来：「难怪人人都说这鹿鸣巷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罗玉莹虽然觉得心中还有些不顺畅却也无话可说，人家都说赔不是了，自己原本就挑事在先，现在再揪扯着不放，真显得自己肚量小又无理取闹了。 扭扭捏捏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傲娇的往位置上一坐，便不再说话。 肖夫人暗暗抹了一把汗，也赶紧坐下，笑道，「江娘子，那有名的凤凰台何时才能上来呀？」这凤凰台现在在京城上层圈子里边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江承雪拍拍手，便有伙计小跑着进来。 「可以上菜了。」 很快，一道道精緻的菜餚便端上了桌，分量都不大，因为吃饭的就这三四个女人，饭量不大，鹿鸣巷不提倡铺张浪费。 又给上了一壶花果酒，一壶奶茶。 花果酒用玫瑰和苹果酿制，带着玫瑰的香和苹果的清爽，度数不高，确实不醉人。 罗夫人喝了一小口，有些惊喜。女人极少喝酒，因为女人喝酒是一件很不雅的事情。 这主要在于喝了酒会醉，会失态，若是呕吐耍酒疯之类，更会将一个女人的丑态暴露无遗。 再者，外边的那些酒实在是呛人得很，和女人温婉美好的形象很不搭。 这花果酒却不同，仿佛就是为女人特殊酿制的，听名字便觉得温柔美好。 喝入口中，淳香绵软，入口细腻，真是一种享受。 「罗夫人，你觉得如何？」 肖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罗夫人。 「真是好酒，果真如同肖夫人推荐，不尝一次真是枉来这鹿鸣巷。」 肖夫人得了罗夫人的贊同，心情大好，提了酒杯，与罗夫人碰杯。 罗夫人现在对肖夫人也已经是另眼相待，虽然肖应棠仍然是肖大学士，只掌管那些没用的经书戏文。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肖应棠背后还有个周泽勛呢，朝中上上下下，谁还敢忽视掉肖大学士？ 尤其这样开诚布公的和周家和解，虽然自家好像没有占到上风，但罗夫人心中还是大舒了一口气。 以往被人拥戴围绕的日子过习惯了，真的很受不了被人排挤被人背后议论这样的事情。 转头又看向自己脾气大，性子娇纵的女儿，道，「玉莹，你也尝尝。」 罗玉莹虽然娇纵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识大体，都这样了，她也没办法死鸭子再嘴硬，不很情愿的端起酒杯，与娘亲和肖夫人碰了一下。 三人喝完，罗夫人又道，「玉莹，你之前仗着自己年龄小冲撞了雪儿姐姐，今日便正式跟雪儿姐姐陪个不是，重新认识吧！」 第501章 一同效力于大津 母亲都这样说了，罗玉莹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驳母亲的面子，便端了酒杯很潦草的跟江承雪敬了酒。 「以前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这样吧。」 说完，一仰头就把那杯花果酒给全部喝入腹中。 江承雪笑了笑，端起酒杯，也喝了个干净。 道，「那两位夫人还有罗小姐，你们尽情用餐吧，我还有些事情便不打扰了。」 还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呢！ 罗玉莹心想。 等到江承雪离开房间，关了房门，她哼了一声，道，「这淑女阁也不过如此嘛，我们该不会是第一桌客人吧？」 肖夫人略有尴尬，但也是是出自大户人家，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笑道： 「罗小姐还真是说对了，据我所知，我们三人还当真是这淑女阁的第一桌客人呢！多亏了江娘子有心，我们京城这还是第一座专为女子所设的茶楼，第一桌客人当然要非同一般，请罗夫人和罗小姐最先来那不是自然的吗？」 这是在变相着吹捧罗夫人和罗小姐的地位呢。 二人听在心里虽然也知道真实情况不一定如此，却也挺舒心。 谁不愿意听好听的呢？ 罗夫人去了心结心情便大好起来拿起筷子招唿道： 「肖夫人，我们也不要客气了，赶紧尝一尝这鹿鸣巷淑女阁的菜品，看看是不是真有传闻中的那样好吃！」 肖夫人也笑了起来，拿起筷子，「罗夫人说得是，这道凤凰台是江娘子特意为罗夫人和罗小姐留下的，每天也就只有一份，你们快尝尝。」 罗夫人听了便想起那日在宫宴上吃的那鸡，之前因为在心里与周家置气，所以也没有觉得怎样。 现在这气消了便想到了那滋味，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鸡肉在眼前看了两眼，色泽红亮汁水饱满，鲜亮欲滴。 赶紧放进嘴里吃了两口，便忍不住点头。 「据闻这凤凰台要不老少的银子，以往没吃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嘀咕，到底什么样的鸡才值这个价？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值了！」 罗玉莹悄悄撇了撇嘴，现在再要闹脾气也闹不起来了，爹娘都已经不站自己这边了。 也伸了筷子，捡了一块鸡肉，赌气似的扔进嘴里。 第597页 虽然心里还有点气，但是这鸡肉可真是好吃，甚至比那日在宫宴上吃的更好吃呢。 吃了几筷子肖夫人便又举了酒杯。 这氛围还是有点尴尬，主要是她以前和这二位也没有交情，那就多喝点酒吧。 虽然这酒没有度数，多喝两杯也会有些微醺的感觉，有了微醺的感觉，这尴尬的氛围便能破解了。 罗夫人也正有此意，她也爱这花果酒，有意多喝两杯。 两个夫人便笑着你来我往，罗玉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不宜多喝酒，一个人闷着头捡着那鸡肉吃。 好吃是真的好吃。 然后才又去尝试别的菜餚，都是极好的，这淑女阁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的那些大厨，这味道居然大有胜过宫中御厨的意思。 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一半是原材料的功劳。 她抓起旁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那个什么奶茶的，随意一喝又是眼睛一亮。 这是个什么茶饮？这味道真是新奇的很。 …… 江承雪从淑女阁出来，又回了鹿鸣居，作为东家，主动邀请了罗大人过来吃饭肯定要过来敬一杯酒的。 走到门口便听到雅间里面罗大人与肖大人正相谈甚欢。 都是在官场里面混的哪个嘴皮子不厉害？哪个心理素质不高？ 就算以前没说过两句话也不耽误他们现在如同陈年老友一样喝酒吃肉。 江承雪在外头轻轻扣门问了一句： 「罗大人，肖大人，我能进去吗？」 等了几秒雅间的门便被拉开来，罗大人站在门口，亲自给她开了门伸手道： 「江娘子快请进，你这凤凰台果然是凤凰台，仅天上有地下无呀！老夫吃了一口便知道这是老夫有生以来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鸡肉了！」 罗大人喝了几杯酒，脸上已有了红光，声音很是豪迈。 那边二舅肖应棠也有点上头，不过都还理智。 肖应棠道：「我就说这鸡肉绝无仅有吧！江娘子，罗夫人那边可也有呀？」 江承雪笑道：「今日鹿鸣居和淑女阁的两只鸡，我全都为罗大人和罗夫人罗小姐留下了，都有的。但这鸡可大着呢，一次做不完，我便给罗大人留了一只，万一罗大人府上有高厨做的更加好吃呢？」 罗丞相听了哈哈大笑，「还是江娘子有心，可惜老夫府上并无高厨，若是可以，这鸡能不能暂且为罗某留着，下次罗某再带家人到这鹿鸣居来吃！」 「当然可以，鹿鸣巷随时欢迎罗大人光临。」 这不就圈定了最重要的回头客了吗？！ 江承雪取了一支干净的酒杯自己倒满，双手抬起推向罗丞相。 笑道：「以前我与罗家千金有些误会，今日特请罗大人一家来，就是为了解除误会，罗大人没有怪我吧？」 罗丞相赶紧道：「有什么可怪的，都是女人家之间的小误会小争执，影响不到我们两家的情谊。」 「倒是小女被罗某给宠惯坏了，前边冲撞了江娘子还希望江娘子不要记挂在心上。」 「哪里，罗妹妹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只是她一时口误罢了，其实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子，刚才我已经与罗妹妹和解了。」 罗丞相哈哈大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江承雪又道：「你我皆是大津朝的臣民，罗大人辅佐皇上功苦劳高，周家要做的便是本本分分经商，让我们大津朝更加富裕，我们本该同心协力让大津朝变得更好，不可心生嫌隙，如若是小女子做了什么让罗大人不悦的，今日便一酒解恩仇，往后一同效力于皇上，一同效力于大津，罗大人，小女子敬您一杯！」 罗丞相虽然喝了些酒却也被江承雪这些话说得心中一惊，这话说得有点高明啊！ 说的真是方方面面滴水不漏，让人觉得这个女子果真心思绣密，聪慧过人。 一方面看似道歉，但却没承认自己前头有不对，只说是惹了罗大人不悦，得体大方，让人不能因此怪罪她，又达到了和解的效果。 另一方面也暗示了周家的地位绝不比他罗丞相低一等，哪怕他们周家是要经商的，却也担负着强国之重任。 又表明了态度，周家是要支持小皇上的，并且有意拉拢罗丞相一起支持小皇上。 果真周家夫妻二人都不是池中之物，周泽勛要去北方打仗也定是另有深意的。 罗丞相顿觉庆幸今日来对了，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和权利，也得矮身于皇上之下，不可与当权者为敌，哪怕周泽勛没有皇室血统，就他们目前的这种实力，也让人不可小觑。 第502章 傲娇老头 罗丞相急忙举了杯子，与这个女人碰杯，不由从心底发出感嘆： 「都说丞相腹中能撑船，今日老夫在江娘子面前属实有些惭愧。江娘子说得对，你我皆为大津朝的臣民，大津朝危难未过，我等不该窝里争执，应该一起效忠于皇上效忠于大津，这一杯酒老夫也敬江娘子，同样也敬远在北方为国效力的周公子！」 二人一仰头便豪爽地一饮而尽。 肖应棠站在一旁，心中啧啧称奇，自己这个甥媳妇当真是个奇女子，瞧这说话的气势，这话中的格局，这敢说敢做的胆量，当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等二人喝完，他便提了酒壶，又给二人满上。 第598页 「来来来，同为大津朝臣民，我肖某人也敬罗大人敬江娘子一杯！」 三杯酒下肚，江承雪便觉得有点上头了，知道自己不能再喝，笑着又跟罗大人客套几句，便从雅间中退了出来。 「江娘子，」 陆先生站在门边等着。 「要送你回去吗？」 江承雪摇摇头，「我去屋里休息一会儿，等到罗大人他们回去的时候我再送送。」 既然已经主动邀请人家来吃饭，不能全程陪着，至少要有个始终以表诚意。 便又让大妞陪着去了淑女阁。淑女阁本就有休息的房间，她要了一杯奶茶便在屋里待着。 这奶茶也不多，自己从空间拿了一些奶粉出来，暂且先用着。另外又喊人到处去打听哪里有奶牛，跟人家直接购买鲜牛奶。 等到鲜牛奶到货了她就能给厨子们讲讲怎么制作酸奶，相信这酸奶到时候也能成为鹿鸣巷的一大爆品。 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顺便去空间里面忙活了一阵。 一个时辰过后，陆先生派人来请她，说罗大人那边已经完毕，准备回去了。 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江承雪又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喝过酒的样子。 倒是罗大人今天一高兴就喝高了，步伐都有些也不稳。 罗夫人也有些微醺，状态刚刚好的那种，心中的喜悦全都写在脸上。 罗玉莹今晚上就喝了一杯花果酒，又吃了很多饭菜，整个人都是清醒的，脸色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臭了，只是见到江承雪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让自己板起脸。 丞相府的下人从巷子外头赶了马车进来，三人先后爬上马车。 罗丞相掀开车帘，红光满面道： 「今日多谢江娘子款待，我那鸡江娘子可一定给老夫留着，过几日再来！」 江承雪笑道：「随时给罗大人留着呢！」 送走了罗大人一家，肖府的马车也来了，肖应棠的状态与罗大人差不多，肖夫人倒很是清醒，和罗夫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她不敢太过随意。 跟陆先生打了招唿，江承雪三人便也回去了肖府。 到第二天下午，江承雪再去鹿鸣巷便觉得今日的鹿鸣巷格外的热闹红火。 鹿鸣居更是已经客满，不过对面的淑女阁仍然是没有客人。 「江娘子，」 门口转悠的张老爷热情叫道。 「张老爷？怎么不进去？」 「已经进去了，没有位置了！我带着我的二位好友去路边的小茶馆喝茶吧，那边倒还没有这里这么紧张！」 张老爷的心情很好，面上有光，中气十足，那笑容满脸的样子还有些小得意。这鹿鸣巷也有他一份功劳呀，往他张家口巷子走得人哪个不夸一句漂亮？ 江承雪笑道：「那也好，小茶馆虽小又简陋的，但张老爷要喝的好茶，那里也是有的。」 「那便行了！另外，我听闻昨日江娘子请了罗大人来鹿鸣居吃饭？」 「是呀，罗大人不仅来了，还很满意呢。」 「那好那好！」 张老爷十分欢喜，他可不愿意一直跟丞相大人别着劲。 「你看罗丞相来过之后，这巷子就更加热闹了，真好呀！只可惜对面的淑女阁没什么人，还不如也换作鹿鸣居呢？」 张老爷试探问道。 「那可不行，」江承雪道：「我们这巷子还没有开张多久，目前还是高峰期，来尝鲜的人不少，过段时间生意会清淡一些，对面的淑女阁还得接待女宾才是。」 张老爷也是试探地问上一句，鹿鸣巷的经营他是不会插手的，跟他又没关系。尤其是看过了这江娘子的手段，他更是不会插手了。 看着这不大的巷子里面人来人往，不久前明明就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张老爷不由好奇： 「江娘子，老夫想要问上一问，你到底用了个什么法子就让这巷子转死为生了呢？」 江承雪想了想，「就当是讲故事法吧！」 但她自己内心觉得更核心的法子应该是「道德绑架法」。 那毛豆腐功不可没呀，那慈母豆腐的故事也功不可没。 总的来说还是抓住了百姓们对孝道的尊崇，甚至搬出了「没吃过毛豆腐就是不够孝顺」的没有逻辑的理念。咳，这可不是她提的，是百姓传着传着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她说是道德绑架法嘛！ 但总归最后的效果是极好的。 …… 太上皇听说自己儿媳要带着自己的宝贝小孙子回云州城去了，今日便又来了。 江承雪回到肖府的时候，就听到那老头儿在后院逗孩子，逗得可开心。 能不开心吗？如今都是好事，他的心情也都顺畅，且自己这宝贝孙孙来歷可不一般，这可是真的龙子呀，连他自己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天降异象。 这伴随异象而生的宝贝孙孙确实也不同一般，从早到晚都可精神，又爱笑得很，一笑旁人便也觉得高兴极了。 见江承雪回来，太上皇又傲娇地板起脸。 「我听说你昨天宴请了罗丞相一家，跟人家赔礼道歉了？」 「倒也不是赔礼道歉，就是和解了，他们不怪我，我便也不怪他们。」 太上皇嗯了一声，心中其实非常满意。这儿媳倒是比自己小儿子胆子大上不少，也知进退。 第599页 又道：「你们那个什么凤凰台，请这个吃，请那个吃，是没把我放在眼中？」 江承雪一愣，「父皇莫非还没吃过我们鹿鸣居的凤凰台？」 太上皇气：「我上哪里吃去？」 「我以为父皇要是想吃的话，便会叫人去买，父皇要买的话，谁又拦得住呢？」 太上皇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们那鹿鸣居倒是清高，我哪里那么容易买得到？我派人去了两次都说早两日就卖了出去！什么凤凰台！又不是真凤凰，荒唐！」 江承雪忍着笑道：「父皇要是想吃，我现在就让做了送到肖府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江承雪忍不住笑了两声，这老头真是嘴硬，明明想吃还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哦，对，还有那个什么奶茶，也给我来上一份。」 太上皇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一本正经地吩咐。 江承雪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梢，看来小皇上回去跟他爹进行了一番交流呀。 就不知道他们交流的后果如何？ 第503章 看顺眼了 最终，太上皇对那甜兮兮的奶茶不是很感兴趣，但对凤凰台这道菜十分满意。 酒足饭饱，太上皇这才将宝贝孙子交给杨氏,看了一眼江承雪。 让其他人都下去了，他要跟这女子单独说上两句。 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 太上皇一边喝着美美的茶，一边瞅了江承雪几眼。 他原本是看这女子不顺眼的，许是这段日子多见了几面，居然硬生生的看顺眼了。 道：「前日你请皇上吃饭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江承雪：「哦。」 「你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也说给我听了。」 江承雪又：「哦。」 太上皇不大满意她的反应，哼了一声，道：「你又想你儿子当皇帝又不想你丈夫去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江承雪道：「不做皇帝是阿勛自己的决定，拾宝他愿不愿做皇帝也该他自己决定，我们只是给他保留这个可能性罢了。」 毕竟他出生的时候是不大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若是真为孩子考虑，就该现在就去当这皇帝！等几十年后，你们当真以为皇上就愿意捨弃自己孩子把皇位给侄子？」 天真！ 他自己是怎么做上皇帝的，他还不清楚吗？在权力面前亲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父皇说的是，可就算阿勛现在就当了皇帝，拾宝不与自己的堂兄弟相争，也要与自己的亲兄弟相争，这竞争总是免不了的。而我们也不会为了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委屈自己，孩子的事情最后还得看他自己。」 「荒唐，他本就是天生龙子，放着帝王不做放着权利不要，难道还要跟着你们两个回去种田不成？」 说到这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好的儿子非要去种个什么地，经个什么商！ 江承雪又道：「世人都以为当皇帝好，当皇帝权力大，财产多，掌管着天下，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但儿媳却觉得，在寻求皇位的权力之前，更该明白当皇帝的职责所在，若能挑起这天下大任，受住高处寒苦，以百姓生死为己任，那才当得起这皇上之位，掌得起皇帝之权，享得起皇帝之富贵。」 「若只为了荣华富贵权力地位，便不择手段得去谋取这位置，将黎明百姓视作娄蚁棋子，我们大津朝必然未来堪忧。」 「儿媳不过是普通百姓出身，又亲身受了灾荒之苦，见过太多百姓的生死离别，便更加希望我们的皇上能够更能忧百姓之苦，而不为了享受帝王的权力。因而，若是拾宝以后不配这皇位，我们也不希望他去坐这个位置。」 太上皇心头一惊，这女子倒是会说，一个女子居然跟他谈起家国天下来了，真是荒唐…… 先看能不能担起这职责，然后再去承受得住权力富贵？歷代帝王也确实是反着来的。 是啊！ 这天下不是他们皇家一家的天下，是所有老百姓的天下。 是该以百姓为重。 承担多大的责任，才能享多大的福气，皇上也应该如此。 他沉吟片刻，道：「等拾宝到了入学的年龄，就送他到宫中来就读吧，满朝皆知他降生之时伴有吉瑞，他有这个资格和其他皇子争夺皇位。」 江承雪道：「是，父皇。」 宫中的教育毕竟是最好的，她本也有这个想法。 太上皇又问：「你们云州城那宅子何时才能修好？」 「不知，大约要到秋末了吧。」 「嗯，尽快修，到时我去了，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江承雪道：「云州城外祖父那边也挺宽大，母后也在那里，父皇何患没有落脚之地呢？」 你要想去云州城，多的是理由。 太上皇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抖了抖袖子。 忽然又问道：「你还讲要做皇上的支持者，倒想问问你们周家有多少银两？」 「没有多少，仅够吃饭罢了。」 「说大话！」 太上皇瞪了她一眼，「可惜你相公不想爬上那位置，皇上的性子……」 他实在是看不上小儿子那懦弱温吞的性子。 江承雪则道：「皇上年幼登基，又祸事连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我倒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大家看他年幼都欺负他罢了。」 第600页 「欺负他一个皇上？谁还能欺负他了！」 江承雪不语，只是微笑。 您这不就是欺负小皇上吗？一天天地把自己儿子当孙子一样唿来喝去的，您这样的脾气之下小皇上已经属实不易了。 太上皇哼了几声，自己不由也悄悄反省了一下。 皇上小的时候倒也是惹人怜爱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就看他不顺眼来着？ 哦，好像就是从他当了皇上之后…… 难得太上皇心中出现一丝愧疚之情。 又看了江承雪一眼：「明日你回云州城小心着些，多带点人手。」 这算是太上皇难得的关心了，虽然看上去硬邦邦的。 第二日杨氏老早就起来了。 这一趟京城之行她是玩够了，就想着回她熟悉的那个破院子去。 几人爬上马车，有肖府那30人护卫着，安全感十足。 周家的几人都来送行，心中不由有些紧张。 江娘子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她留在京城哪怕什么都不干，他们这些人心中便像有一块大山一般，岿然不动。 现在她要回云州城去了，难免就有点紧张了。 江承雪道：「陆先生，罗玉章，这京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尽管去做就是，有解决不了的，再往云州城送封信给我，我一两日就赶得过来，不必担心。」 周家人便纷纷点头，不知什么时候便喜欢上江娘子说话的方式，温温婉婉，不高亢，不激昂，就放手让他们去做，又会做他们身后最可靠的后盾。 他们已然完全地信任她。 陆先生道：「江娘子放心，这边有我们。」 江承雪又道：「还有陆先生，我心中还是放不下我三娘和宝尚他们二人，还得靠你多照应。」 陆先生很是自然地点头：「江娘子放心，柳娘子那边我会好好照应着。」 第504章 时光如梭 这往返京城间一个多月。 云州城这边的生意亦是红红火火，十间不大的铺子生意兴隆，女馆更是名声在外。 在江承雪的授意下女容馆内专门辟出一间小院，用以熬制各种女子所用的膏呀丸呀皂呀之类，这些除女容馆使用外，剩余的便都运往京城鹿鸣巷去了，独家所有，别处买不到。 还另外找了烧窑的作坊，烧制了一批又一批精緻的小容器，小容器上面都雕着「周」字花样。 周家出品的胭脂水粉等在京城名声可是响亮得很，因为效果确实好。 这效果好的背后不仅仅是因为有医术高超的大夫精心研制方子。 还因为所有把制作材料都是江承雪从空间拿出来的，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另外，夏季炎热，对冰的消耗极大，江承雪一面偷偷摸摸的往桂花巷地窖里移花接木的放入冰砖，一方面又在想如何造冰。.c0m 这天抱着小拾宝在墙边玩耍，忽然看到墙角处的泥土上有一层白白的东西。 然后她便想起以前有一次无聊，在网上查看如何硝石制冰，看了几个视频博主用买来的硝石都没有成功制成冰，她有些失望。 不过倒是顺眼看到了熬硝法。 因为好奇就多扫了两眼。 上面提到这种泛白的泥土上面这一层是可以用来熬硝的。 她便立即来了兴趣。 说干就干，发动自家人到处去寻找这种表面泛白的泥土砖石，将这一层收集起来，在院子里堆了一堆。 接着就是凭着记忆将这些带着硝结晶的泥土溶解在水里，用麦秸等过滤，过滤出来的水装入瓦罐中。 这水便可以放入大铁锅中熬制。一直熬到呈白粥状，再放入簸箕里面晾晒干便可。 这东西熬制出来后，梁大夫朱大夫恍然大悟： 「哦，这玩意呀，是一道中药，就叫做硝，可服用，可治腹胀与便秘。」 江承雪：「……」 她之前倒是问了一圈的人，都没人说知道硝石。现在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这么半罐子，倒又有人认得了…… 不过这是好事，证明这东西是有现成的。 一问之下，果然，这东西虽然用的不多，大家也不当一回事，但据说採矿的人有时候会挖到一整块一整块的白白的这玩意。 那便托人去问便好了。 另外，江承雪熬硝这过程，让阿通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这小子爱上这事情了。 尤其听说这个熬出来的白白的东西有很大的作用，可以做出火药来。 嫂子说，火药，就是小小的一点点，用明火一点，就能变出一大团火来，杀伤力强大。 除了做火药，还能做爆竹。 爆竹没有火药威力那么大，主要是好看，用明火一点，用纸张包起来的粉末就会炸出好看的火花，如果晚上点尤其好看。 郑通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只听嫂子形容，便觉得有趣极了，心中跃跃欲试，既然自己没见过，那便自己搞出来咯！ 因为这，上学变得越来越不香了，杨氏又打又骂也不管用，只是着迷的研究这个硝。 最后，江承雪拍板，既然小叔子这么喜欢这玩意，就让他研究去吧！ 如果真能研究出来，这辈子也不缺他吃香的，喝辣的。 杨氏可不信，一听那就是些玩耍的东西，还能让人吃饱饭了？ 第601页 但既然江承雪同意了她也没法，就随这小子去了。 反正，雪儿说了这小子愿意研究，就让他研究，大不了养他一辈子…… 杨氏对儿子要求不高，能吃上饭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着，北方频传喜讯。 肖太妃仍旧喜欢往桂花巷跑，越加喜欢上了目前的生活。 京城鹿鸣巷那边的生意如日中天，江承雪离开京城没多久，淑女阁便渐渐有了起色，先是一桌，然后是两桌，三桌，后头整个京城的夫人小姐便都爱上了那个地方。 江承雪一两个月会去一趟京城视察一下工作，解决一下麻烦，随着大家工作经验越来越足，要她出面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她便也乐得清闲。 云州城女容馆生意火爆，名声甚至传到了京城，江承雪干脆又在京城也开一家女容馆。 开张便是火爆。 一年的时间，周家便成了大津着名的富贵家族，谁也说不清周家的家底究竟有多厚。 深秋之时，周家又受朝廷之託购买了大批的棉袄，伙同粮草一起运向了北方。 与此同时，小沙地村的宅子也竣工了。 又因着深秋家家户户的农事都忙完了，闲散人员多，干脆一鼓作气招了一大波人，从官道到小沙地村的路面都好好地休整了一番。 路面上撒了碎石，就算是大雨天，驾马行驶在这条路上也不会有陷入泥坑走不了的情况。 这一年过年，周家人是在小沙地村过的。 去年，江承雪许诺过，今年要吃纯肉馅的饺子，还是那种皮薄到能看到馅儿的饺子。 她没有食言，庄子里杀了年猪，包了一顿结结实实的猪肉大葱馅的薄皮饺子。 饺子很香，只是出锅的时候大家都稍微有点伤感。 家里少了两个人，总觉得是缺了一大块，饺子再香也缺了点味道。 次年五月。 又是春暖花开，莺飞草长之际。 北方大胜，率军还朝。 第505章 岁月静好（大结局） 周泽勛率军打仗整整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蛮人物资匮乏，又大津将士空前勇勐，最终节节败退，被大津逼退500里。 周泽勛原本是以督军的身份前往北方，最后成了将军。原将军，也就是小皇上的亲外公，退居副位，甘心辅佐。 大军凯旋这一日，京城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欢庆之声直向云霄。 数年战乱总算结束了。 周泽勛带着一众将士穿过拥挤的人群，神情淡定，心中却有些激动，终于回来了。 行至皇宫城门之外，便见宫门口声势浩大，小皇上已经领着群臣百官在宫前伫立迎接。 就见那领头之人身材高大挺直，身胯高头大马，马前竟走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灰皮大狼，步伐沉稳优雅，又带血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领头那人率先停马翻身而下，身后众人也都纷纷翻身下马，那些个人向前走了几步，齐齐下跪，行了标准的将士之礼。 「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洪亮，异口同声，那是朝堂之人绝不曾有过的义薄云天之势。 小皇上原本翘首以盼，这会儿忽然泪目，耳中又清晰地听到嫂嫂那日对自己说，你兄长去北方是为你巩固江山的。 便顾不上身边的人搀扶，急忙跑上前去，也顾不上前头两匹凶狼可怕，直直去扶了那人起来 「兄长你回来了！」 一开口便带着梗咽，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 但他想，这是我哥，在他面前哭一鼻子也没啥。 周泽勛却是一愣，看这哭得鼻涕眼泪的弟弟，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压着声音道：「皇上莫哭了！这么多人看见你哭，可要笑话你了。」 这声音，这语气，不是一个臣民对皇上的态度，而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态度。 皇上便觉浑身暖暖的，侧身拿袖子擦了脸，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 「众爱卿平身，随朕入朝堂吧！」 朝堂之上，周泽勛欣然接受赏赐。待到所有赏赐末了，他又突然将所有赏赐退还，要辞官隐居。 文武百官一片譁然，但很快又噤了声。 是呀，别说这些封赏了，这位顺平王本来是有机会当皇上的，他都不要，这些封赏他不要也正常。 周家的财富在大津可说富可敌国，捨去这些封赏倒也不可惜。 小皇上愣了一愣，问道：「兄长是觉得这些封赏不合心意吗？」 周泽勛笑道：「不是，周某本就无心朝堂之事，大津朝安定便好，我还是回去与我家娘子一同经商，挣银子去吧！」 众人不由会心大笑。 原本经商之事上不了台面，但若是周家，那便不一样了。 周家的周公子江娘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叫旁人敬佩不已。 小皇上想想也是，云州城那边，他是去过一趟了，若不是京城这边还有一个皇位需要自己，他还真不想回来。 便笑道：「便随兄长的意思。」 凯旋而归，自然有国宴相迎。 宫中算好时辰已经备好国宴，就等将领们归来。 这边下了朝堂，那边国宴便就开始了。 周泽勛入了宴，喝了两杯，见过了父皇，见过了皇上。 第602页 然后转眼便不见人影，寻遍了宫中也没寻到人，后面有个将士站起来： 「周将军与郑副官都不见人影，下官觉得他们应该是已经出了宫，甚至出了城，往云州城去了！」 话一出，大家便都明了，又是哈哈大笑，众人都知这铁血将军是个宠娘子的，在塞外打仗还要在营地附近到处薅花拔草，要带回去给他那小娘子。 这将领还真没猜错。 周泽勛与郑伯路，以及肖府跟来的上上下下，在国宴进行之时，便已经乘着快马离了京城。 他本就不贪恋朝廷权力，只是想念妻儿。 国宴开始的时候便是下午，等他们出了城门已经快要天黑。 一路快马加鞭，到天亮之前便赶到了云州城门之外。只是城门紧闭。 郑伯路从马上下来，望着官道旁的小路。 周泽勛便也看过来，这是通往小沙地村的那条道路，他离开云州城去打仗之时，还是坑坑洼洼的一条不成道路的泥地，如今平坦直熘还铺着石子，虽然不够宽敞，但使用起来却也正合适。 「爹，你说雪儿她们会不会在小沙地村？」 「去年整整一年，小沙地村应该已经建起来了……」 二人不再多说，又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便向着那条小路飞奔而去，众人便也紧紧跟上。 趴在桌上的江承雪突然惊醒，就看到在小床里应该熟睡的儿子正沽涌着身子想要从小床里面翻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回来了吗？」 杨氏也勐得惊醒，大叫起来。 「娘，别紧张，应该不会这么快吧，也不知道他们到了京城没有。」 江承雪笑道，起身去把调皮的小子拽回小床里。 却在这时听到下人边跑边喊：「江娘子，回来了，回来了！」 江承雪和杨氏都打了个激灵，就听到院子里面春芽和阿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娘，嫂子！我爹、我哥他们回来了——」 杨氏急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着急地吩咐下人：「都别闲着了，赶紧搭锅做饭，赶紧搭锅做饭！」 江承雪抱起儿子，也跟着往院门口走去。 大门已经敞开，周庄之外，100来号风尘僕僕的将士牵着马匹，初升朝阳露出的第一抹日光，正巧就落在他们身后。 江承雪鼻子一酸，把怀里张牙舞爪的孩子抱紧，忽然听到一声嗷呜声，低头一看，威风凛凛的两头狼正在她腿边打转，举止很是亲昵，应该是还记得她这个女主人的。 忽然便天地翻转，反应过来之时，自己连同怀里的孩子都已经被这高大的男人横抱在臂弯之中。 身后将士们便不嫌事大的起闹，害得江承雪满脸通红，一紧张就习惯性地去咬那人的胳膊。 咬了一口，又忍不住「呸」了一声。 周泽勛也不管其他人，抱着娘两二人就往里边走，见娘子这般神态，不由好笑。 「雪儿，才一年没见，你便嫌弃我了？」 「你臭！」 江承雪嗔道。 小拾宝也跟着煽风点火，乐呵呵喊道：「臭爹爹，臭爹爹！」 「我臭？我一点都不臭！」 这人肯定是在北方蛮荒之地呆久了，居然低头就来亲吻她，又引得她惊唿一声。 「有孩子在呢！」 「孩子他不懂！」 小拾宝抓着周泽勛的衣服，又嚷道：「爹爹臭！爹爹臭！」 …… 周泽勛回来，周庄大庆了三日。 日日都如同过年，鸡鸭鱼肉管够，瓜果蔬菜管足。 夫妻二人坐在湖边看波光淋漓的湖面。 这庄子在修建之初，江承雪就让匠人给她修个密院，进了那密院的门，便进了这空间——当然是要在江承雪将空间放出来的情况下。 周家自家人都进过这院子，他们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不过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好像发生在周家的事情，再奇怪也是正常的。 这空间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可以拿来种地的田地不足十亩，其他地方都种满了花草树木，鸟语花香俨然世外桃源。 院中水缸的水用特殊的办法引到了庄子里的天地里，专门挖了个蓄水池，庄子里面用水其实都是用的空间里面的水，种植蔬菜，养鸡鸭猪牛等，也都是用的空间的水，这质量肯定与外头的不同。 周泽勛心里有点吃味，这一年发生太多，但他都没有参与进来。 江承雪便指着那最开始建造的大仓库道： 「喏，那大仓库是留给你的，现在空间里面的树木足够多，随时都可以建了。」 周泽勛又笑起来，拉了娘子，便往木屋去。 「雪儿，为夫又觉得困了。」 江承雪咬牙切齿，男人这玩意儿，这脑子里面好像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往那方面想似的！ 又回头看那波光淋漓的湖面，不由会心一笑。 一切都是这般美好，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去做，以后的生活他们只管慢悠悠地去过便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