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同人] 独孤天下相思怨》 第1页 [bg同人] 《(独孤天下同人)独孤天下相思怨》 作者:安之之【完结+番外】 文案: 一个是北周权臣宇文护,一个是南陈公主陈见琛,一位连杀三位皇帝权倾天下,人人怕之。一位处于绯色流言中,受人怨之。 护之心留有般若,琛之心念而不得。 世人说她狂恋子高,而相思咳血,只有她自己才知,她真正相思之人为谁。 此文为独孤天下宇文护同人文,只有一个目的,太师便是天。 内容标籤: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文护,陈见琛 ┃ 配角:独孤般若,宇文邕,…… ┃ 其它:独孤天下宇文护同人文 一句话简介:宇文护便是天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树下休息就能得到姑娘芳心?对…… 偌大的宫殿中,一女子却赤脚立于中央,柔顺的发轻柔的散于肩上,不施粉黛的面容却也挡不住她娇俏的容颜。 女子痴痴望着殿门,直到一宫女迎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走进殿中。 「皇兄!」女子笑着便跑向那少年,少年看着赤脚的少女,薄怒道:「琛儿!怎的如此便下床了。」 话音一落,少年便轻轻抱起身前的少女,将她放至塌上,更是旁若无人般为她穿好鞋袜。 这便是南北朝时期的陈朝,这少年则是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之子,太子陈昌。而这少女则是陈朝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玉华公主陈见琛。 「皇兄,此次去往北周,父皇可同意我与你一同了?」见琛轻轻拽起陈昌的衣袖,焦急地询问道。 陈昌见状却卖起了关子,他轻挥衣袖,站起身来背对于她。 「琛儿为何一心要与我去那北周?」 见琛勾起了嘴角,仰起头一字一句说道:「为了见一个人。」 陈昌转过头狐疑道:「你这小丫头,北周与我们陈朝一样都是刚建国不久,怎么你就有了相识之人?」 「不不不,我识得他,可他却不识得我。」见琛微微摇头,只要想起那人嘴角便是止不住的笑。 见自家妹妹如此反常,陈昌更是从心底生出一份不安。 「你说的到底是何人。」 见琛朱唇半起,却迟迟没有说出,她悄悄抬头,见陈昌面带严肃地盯着她,便只好果断说出那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名字。 「宇文护!」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陈昌微微后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露绯红的妹妹,微微蹙起了眉。 「你如何与他相识的。」 见琛上前拉着陈昌坐至塌上,细细道来。 原来那是多年前,见琛还不是陈朝公主,那时也还没有北周,宇文护还只是西魏的骠骑将军时,见琛因贪玩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边郊。 却看见一男子依着树沉沉睡去,男子一身素衣却挡不住他丰神俊朗之姿,那树下熟睡的男子看起来又是何等的安逸。 见琛在那一刻似被迷了心智般走向前去,可还未极那男子身旁,却不知从何处出现另一位持剑男子,直直将那长剑驾于见琛脖间。 「你想干什么。」男子冷肃地看着见琛,似乎下一秒便会将那长剑划过见琛的脖子。 却不知为何,见琛并没有被眼前之人所吓,而是看向了身后那位一直闭着眸,依着树睡去之人,那人睡的香甜却又似乎会被轻易惊扰。 「小声些,吵醒了他可不怪我。」见琛指了指那熟睡的男子,便轻轻拉扯着面前之人向后退去。直到不会打扰到那人之地,见琛才指了指还依旧架在她脖间的剑。 持剑男子微微一愣,还是将长剑入鞘。却并没有对面前的见琛放松警惕。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见琛一连几问,却并没有得到回答,只好先自报起了家门。 「我叫陈见琛,当真没有恶意,只是见他一人睡在此处,不知为何就走了前来,许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吧。」 见琛将心中之语全盘托出,没有丝毫顾忌,她的眼至始至终都在那熟睡之人身上。 「我名哥舒,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家主上不喜吵闹,姑娘在此地不宜久留。」 「你就是哥舒,那他便是……宇文护。」 哥舒的手再次付于剑上,他盯着见琛的眸更多了一分警惕。 「你到底是谁。」 见琛刚要解释,可身后却响起了马蹄声,哥舒急忙拔剑,对着见琛。 「慌什么。」 慵懒地声音从树下传来,宇文护半眯着双眼,看着见琛的方向。 「那些人是来找这位姑娘的。」 他慢慢起身,睁开另一只湛蓝的眸看着见琛说道。 「姑娘,以后我这种人,你还是少接近为好,不然谁知何时你便成了剑下亡魂。」 见琛径直走向宇文护,而宇文护也并未让哥舒阻止见琛的接近,他靠着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点都不怕他的女子。就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也从不曾怕他的女子身影。 「般若……」他喃喃低语,恍神间见琛已经走至他身前。 「我喜欢你的眼睛。」 见琛微微笑着,一双眼直直盯着宇文护。从见这个男子的第一面起,她便对他有说不上的好感,他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便是最特殊的。 第2页 而宇文护却有片刻的失神,他的异瞳向来被他人所怕,他自己更是被不少人认为是不祥之人,因为这蓝眸他曾受过多少侮辱,可当有人在他面前说,她喜欢自己的眼睛,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阴谋。 他重新审视这位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少女,却还是与她拉开了距离。 「哥舒,我们走。」 见琛见状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刚刚还在面前之人,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而身后那骑马来寻她之人,也已到了身后,只好就此离开。 「就是这样,我便见到了你们口中的宇文护,而他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见琛回想着与宇文护相遇之景,似小女儿般笑着。 「胡闹!琛儿,你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个宇文护!」陈昌焦急地看着见琛,可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便越发无奈。 「我为何不能喜欢上他?他英俊潇洒,有勇有谋,只不过是生在了乱世,才被称为权臣,在我眼里他就是枭雄!北周那个皇帝无能,又关他何事,他也姓宇文也有皇室一脉,为何不能是他做皇帝!」 「琛儿!好,先不说他是如何执掌北周大权,单凭他已早有了妻儿这一点,你是陈朝公主,又岂能为妾!」 「他有了妻儿又如何,我喜欢的是他,又与他的妻儿有何干系?我是真心喜欢他,他若也肯同样待我,为妾又如何?他若心中无我,为妻又能怎样?」 陈昌一时哑言,看着见琛坚定的眸,他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拂袖离开。在临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话,却足矣令见琛喜笑颜开。 「真不知道这次带你去北周到底是对是错!」 见琛脸上的笑颜从陈昌离开后,便从未停过,她似小女儿般的行为,和那时不时的轻笑,都让服侍她的宫女一头雾水。 直到两位英俊男子踏入她的宫殿,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阿蛮,你看看,宇文护那个傢伙把我这个妹妹迷成了什么样。」 突然的声音,才让见琛勐然惊醒,一抬头便见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她的面前。 为首的那位身着玄衣,面容稜角分明,清俊中又不失魄力。 站在那玄衣男子身旁的,是位青衣男子,那身姿更是如沐春风般令人失神,那张足矣胜过任何绝美女子的皮囊,虽生在了这男儿身,却也是恰到好处。 「蒨哥哥,子高,你们怎么来了。」见琛连忙站起,却还是被陈蒨狠狠地敲了脑袋。 「你这丫头,我不来能行吗?你看看你这还没去北周呢,就成了如此模样,去了还得了?」 陈蒨自顾自地坐至一旁,毫不顾忌地向见琛训着话。 可怜见琛除了父皇母后以外,最怕的便是这位堂哥,只能低着脑袋乖乖听着,并时不时的向一旁韩子高挤眉弄眼,好救她一番。 「阿蛮觉得,公主自是有自己的想法,这宇文护或许并没有如传言那样。」 「怎么没有啊!琛儿,我可是帮你调查过他,如今在北周,宇文护一人专权,人人得而诛之。」 见琛抬头看着陈蒨,没有半分妥协。「我不管别人如何说他,哪怕他野心再大,那又如何?他想要江山,我就全力帮他,他不想要,那便作罢,总之我是一定要去寻他的!」 见琛说完便气鼓鼓地坐下,狠狠饮下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陈蒨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盅,茶水更是溢了出来,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那份怒火,对见琛说着。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是陈朝公主,此次去北周要嫁你也是嫁给北周皇帝,岂能嫁给一个权臣!」 「陈朝和北周此次交涉是为了两国友好,并非要和亲之举,就算有和亲那也是给皇兄娶太子妃,跟我有何关系!」 见琛一字一句地与陈蒨争锋相对,在关于宇文护的事情上,她总是能如此反常,与谁都不曾示弱。 陈蒨终是忍不住心中之火,重重拍下桌子,勐然站起负手而立。 「陈见琛!宇文护不是你的良人,你的驸马也不是你自己便可以决定的!别说宇文护根本就不曾认识你,就算认识,他已有妻室,你根本便没有名分,况且我还查出,宇文护不仅有妻妾,还和独孤家的大小姐不明不白。你就算见到了他又能怎样?他不会喜欢你!你又何苦受如此侮辱。」 韩子高在陈蒨身后轻拉了拉他的手臂,陈蒨才突然回了神,看着见琛一言不发地乖乖坐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只是重嘆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都不同意我去找宇文护,可是他是琛儿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喜欢上的男子,无论他是好是坏,我都认了。这是琛儿自己选择的,琛儿不会后悔,也请哥哥们为琛儿考虑考虑。」 「你……当真如此……」 「琛儿心意已决,此行势在必得。」 陈蒨在见琛的眸中看到了那份决绝,便知无论谁用任何理由,都不会使她放弃那份想法。他转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侧的子高,似乎理解了见琛。 「罢了罢了,阿蛮我们走,我这个妹妹啊,跟我一样,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哪怕遭到骂名也要一意孤行。」 陈蒨自然地拉起韩子高的手,一同缓缓走至殿外。两位少年郎风度翩翩,潇洒风流,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 第3页 「蒨哥哥,你与子高又是经受了多少骂名,多少世俗,才走到如此地步,我又为何要怕?」 第2章 太师明鑑,我家姑娘不是故意要…… 从陈朝出发已经过去几日,每每想着会快些见到宇文护,见琛便欣喜地睡不着觉。 陈昌一路看着见琛,却也并未多说几分,他在临行前已与陈蒨一同决定,让这位不知情为何物的妹妹,自己去尝一尝。 等她尝到苦楚,便会回心转意。所以这次北周一行最重要的还是交好一说。 「琛儿,你可了解北周此时的国情如何?」陈昌看向一旁正在发呆的见琛而问。 见琛却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圆月,缓缓而道:「问我北周的国情做什么?我向来只关心宇文护一人的情况,你若问我近两日他会在哪?我或许还会知道。」 陈昌伸手狠狠地戳了戳见琛的脑袋,似有万般无奈地指责着她。 「你呀你呀,父皇许你的那些影卫,竟被你全数派去看着宇文护了!你可知那是父皇怕你出危险,精心挑选的箇中高手,为保你的安全!」 见琛知不小心说漏了嘴,只好抱着自家皇兄的胳膊,左右求情。 「皇兄,我知道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我也没有全部派出去,你看青鸾不是还在我身边服侍着吗?而且,我只是让他们去北周打听些消息,只不过在宇文护身边多放了些人而已。」 「别说这些没用的,北周说到底还是我们陈朝的外敌,此次谈和如若不顺,便会有生命危险,尽快让他们回来保护着你,这样我才可以放心进这北周京城。」 见琛歪着脑袋依在陈昌肩上,眉间染上了一层忧愁。 「我都听皇兄你的,毕竟琛儿只有你这一个亲哥哥了。」 陈昌摸着见琛的发微微嘆气。「琛儿啊,明日我们便分开,听说北周柱国独孤信今日已经回京,明日北周皇帝会亲临独孤家猎场,在那你或许可以见到宇文护。」 见琛依旧挽着陈昌的臂,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陈昌低头看向见琛,却不知何时她却红了眼眶。 「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欺负你啊!」 见琛将眼泪全数抹在陈昌的衣袖上,伸手环住了陈昌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边。 「皇兄,为什么我会觉得怕?我好怕你会因此出什么事。如果是那样,我自己去见宇文护,你现在就回陈朝好不好。」 「我的好妹妹,我不会有事的,况且这次还有陈顼跟我一起进宫,如果此次交易谈妥了,那我们陈朝就会少几年灾乱,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见琛没有再说什么,对于明日能见到宇文护,她心中欢喜,却也止不住的有些心烦意乱。 第二日,陈昌早早便告别了见琛,去与陈顼汇合,商量如何觐见北周皇帝。 见琛在侍女青鸾的陪同下,也进了长安。见琛一袭白裙,素雅中却尽显高贵。青鸾一袭红衣却手持长剑,英气十足,二人走在街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青鸾你说,我要是见到他,他还会记得我吗?」 见琛面露笑颜,与宇文护的再次相遇,她想了千遍万遍,等到了这最后一步,她却微微担心起来。 青鸾持剑跟在见琛身后,并未回答,她知道见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因为此时她满心只想着一人,那个回答与否,并不重要。 「青鸾你说,我如此去见他,会不会有些冒失。」 见琛突然停下脚步,微簇眉头,看着青鸾。 青鸾抱剑而立,不急不慢地询问着。「那姑娘到底想不想见他?」 「想啊!想的不得了!」 「那便去见就好了,这次就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是谁。这样他不就也认识你了。」 「还有啊,姑娘放心,如果他当真将你看成了刺客一类,或者不识好歹,也有我保护着你。」 说完青鸾举起手中的长剑,在见琛面前晃了晃。而见琛却连忙摇头,将青鸾的手按下。 「不可不可,你可不能伤了他。」 「我没说要伤他,他手上那么多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以卵击石,除非他真想伤了姑娘你,我就跟他拼了。」 「好了好了,青鸾,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刚好,这有家玉器店,我为你的剑配一个剑穗可好啊,就当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说完,见琛便急忙拽着青鸾进了店里。店内的玉佩首饰琳琅满目,见琛却偏偏相中一块并蒂莲的白玉。 就在她想取那白玉时,却不曾想被另一人先行拿走。 见琛顺着那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云锦看似儒雅的男子,将那玉握在手中。 「掌柜,这玉可是伽罗要我来取的那个?」 「是是是,三小姐说,这玉是各中精品,让我一定为辅城王留着。」 面前的男子望着那玉,似满心欢喜,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店家开门做生意,做的是买卖,这位公子,你手中的玉,小女也喜欢的紧。」 见琛上前盯着面前之人,她并非是定要此玉不可,而是此人她必须结识。 店家有些为难地看向见琛。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玉是专门为这辅城王所留的。」 见琛抬眸看着宇文邕,他也同样有些疑惑地看着见琛。 第4页 「素来听闻,辅城王以贤王之称,百姓好不爱戴,如今小女只是想买王爷手中的玉而已,王爷能否圆了小女的心愿?」 宇文邕轻笑,将玉握在了手中,便随手将自己腰间的随身玉佩取了下来。 「姑娘,这玉对小王来说,有特殊之意,小王不能让于姑娘,所以将这玉佩送于姑娘,不知可能代替这玉?」 见琛笑着接过宇文邕手中的玉佩,这玉比他手中那块白玉更是精美贵重的多。 「王爷,并蒂莲代表着永结同心之意,或许小女知道了王爷不肯相让的理由,不过还是要多谢王爷。」 「不用了。」 说完宇文邕便拿着那玉,径直走出了店门。 见琛便随后跟上,只见宇文邕只身便进入了由重兵把守的猎场,见琛握着那玉佩,与青鸾径直上前。 果不其然,她们二人终还是被门口的士兵拦下。 见琛看着前方宇文邕的背影,将玉佩拿出。 「我与辅城王一同前来猎场,只是一时岔开了而已,这是辅城王的玉佩,你们可认识。」 那士兵见到玉佩,气焰便低了下来,只好让开了路,见琛便轻易进了猎场。 猎场中男男女女不再少数,可见琛知道她想见的那个人,定会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一进猎场,青鸾便警惕起来,这骑马射箭种种活动,虽让她兴奋不已,可这也是最危险的活动,她必须时刻注意四周的情况。 「青鸾,这玉佩你拿着吧。说好要送你剑穗的。」 青鸾没有推辞,便将那玉佩挂在了手中长剑之上。 「姑娘,你本来便没想着要送剑穗与我吧,你是刚好看到了那个辅城王才进的那家店是吧?」 见琛环绕四周,却并没有在第一眼便看到宇文护,心下有些焦虑。 「你就当我是真要送你玉才进的店不好吗?」 「好好好,我就说姑娘怎么一进城就在城中转悠,原来是在这等着进猎场的方法呢。」 「就你知道的多,快走了。」见琛拉着青鸾一转眼便跑到了人堆处。 可她才刚挤进去,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一堆人又向后退去,人流生生将她与青鸾冲散,她自己一人竟被挤到了最前方。 当她站稳身子,向前看去,那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她的心开始跳的极快,面前之人不正是她想了、念了许久的那人,宇文护。 可此时的宇文护正持着另一男子之手,握紧了那弓箭,正对着人群最前方的北周皇帝。 依旧是那邪魅的笑,依旧是那幽蓝的眸,依旧是那丰神俊朗之姿,依旧是那不畏天下之态。 依旧是见琛梦中的那个宇文护。 那北周柱国独孤信,此刻只身挡在那皇帝身前,正紧张地看向宇文护,生怕他放手射出那箭。 而宇文护却在要放手的那刻,突然转变了方向,锐利的剑直直射中靶心。宇文护轻笑,放下箭捋了捋衣袖上的褶皱,便向那二人走来。 他还未走一步,身后靶上的箭却被另一人从中射穿,宇文护的笑凝在了脸上。 哥舒站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向人群喊到。「谁射的,站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一清秀可人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了独孤信。「阿爹。」此女便正是独孤信的小女儿独孤伽罗。 见琛望向正站于人群最后方的青鸾,向她微微示意。 片刻,便又有一支箭直直从伽罗的耳后射过,锋利的箭划断了她一缕髮丝,将她左耳的耳环生生射于那靶心之上。 众人又一惊唿,独孤信更是将伽罗护在身前,不停向人群张望。北周皇帝此刻更是吓得腿软,令人扶着,而那伽罗却似乎并没有怕意,只是有些许震惊罢了。 宇文护却并不在意,他上前将那支被射下的耳环取下,含着笑递向了伽罗。 「独孤府的三女公子,箭术不错,可这射箭还是男儿之事,女公子可得小心着些,刀剑无眼。」 伽罗盯着宇文护,并没有接过那耳环,轻哼一声便独自跑开。独孤信更是担忧伽罗的安危,狠狠瞪向宇文护,便与北周皇帝一同离开。 众人见状便也就散了,独留见琛还傻站于那,痴痴地望着宇文护。 青鸾也赶了上来,站在见琛身后,看着不远处的宇文护,时时处于戒备状态。 见琛这一次端庄上前,她一步步离宇文护越来越近,哥舒站在一旁,并没有任何举动。 宇文护微眯双眼,双手放于腰间,看着见琛一步步前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终于,见琛在宇文护面前停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原先想好的一切对话,此刻都不復存在。 索性,她便没有说话,双手穿过宇文护叉腰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 见琛的举动,令宇文护足足吃了一惊,看着此刻正依在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却一言不发的女子,他的笑意更深了。 「喂,抱够了吗?」 第3章 吃醋,吃醋?对,就是吃醋!…… 宇文护的话中没有丝毫语气,见琛却依在他的怀中,只吐出了两个字。 「不够。」 宇文护的面色有些奇怪,就连哥舒也说不上来主上此时是何心情。毕竟他也没有见过主上如此光明正大的被女子调戏。 第5页 宇文护没有在意正依在他身上的女子,而是回顾四周,索性此时这里并没有人,若是人多些他就得想想得怎么一个一个得除去看见此景之人。 青鸾却悄悄扶额,果不其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见琛平时举止都算得当,好歹也是一国公主。 可偏偏只要碰到有关这宇文护的事,就事事偏激。 这下可好,这次更是见到了宇文护本人,她也想不到这位公主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出来。 半晌,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见琛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宇文护连忙推开,力气之大,竟让他微微踉跄。 宇文护此刻便皱起了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见琛。 「疯丫头。」宇文护薄怒,却看着见琛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有些好笑。 见琛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轻轻咋舌嘟囔着。 「我是不是傻了啊,说好要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怎么一见到他就全忘了,完了完了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子啊。」 见琛低头想着,越想越乱,便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直到青鸾走到她身后。「别打自己了,人都走了。」 见琛才勐得抬头,果然宇文护和哥舒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懊悔道。 「青鸾……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青鸾想起刚才一幕,却失笑。 「哪没用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家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抱住人家,还说什么没抱够。」 见琛的脸已经染上了一抹红云,她羞愤地想要捂住青鸾的嘴。 「你你你!你别说了!」 「哎哎哎,姑娘、公主,怎么?抱住了宇文护,手感如何啊?他身上可还香啊?他的胸膛可还结实啊?」 青鸾故意调笑着见琛,惹得见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便直直蹲了下来,抱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见琛回想着刚才自己的举动,她平日里抱自家皇兄和蒨哥哥,包括子高都没有今日抱宇文护的反应大,这颗不断跳动的心,一时半刻是平稳不下来了。 在拐角处,哥舒看着见琛与青鸾的打闹,在看向自家并没有多大反应的主上,一时也搞不清头脑。 「主上,这陈国公主陈见琛,就这样放任不管?」 宇文护回想起那年与见琛的第一次相遇,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便将她记在了心里。 这几年,也没少注意这位陈国公主的消息,更没少往陈国送过密探,可大多数都被她身旁护她的几位哥哥所拔除。 至于这位公主往自己身边送的几个人,他也全当不知,让他们留在身边。 从见琛踏入长安那刻起,便不时有人来汇报她的消息,她的一切,他都瞭若指掌。 今日她混入人群时,他便一眼望向了她,谁知这个女子居然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上演了如此危险的戏码。 如果被独孤信或者皇帝知道,她在帮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便只好顺着这场戏演下去,让他们觉得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要伤及伽罗,反正他也不缺那一份恨。 若说今日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便是这个女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 那时,他注意四周,幸好没有人看见她与他一处,否则她可是会染上杀身之祸。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明陈见琛接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从不信那情爱一说,就连他对般若,都会有一丝利用在内。 「主上,我们在陈朝的密探说,这位公主,似乎是决定非您不嫁了,离开陈朝前,还因为执意要来寻您,还大吵了一架。」 「主上?主上?」 宇文护收起眼里的思绪,望向哥舒。「般若此时再何处?」 哥舒的眸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便沉了下来。 「在马场。」 「走,去马场。」 说完,宇文护便挥袖走向前去,哥舒却并没有急着跟上,而是转头看向了见琛所在,微微嘆气,随后才跟上宇文护。 见琛一路以来,都在懊恼自己的行为,只要想起她抱着宇文护的样子,便心烦意乱,羞愧万分。 青鸾看着走在前方的见琛,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敢再调笑。 「我说姑娘,还再想刚才呢?」 见琛抬头看了一眼青鸾,嘆了口气后,便又低下了头。 见琛正欲向前走时,却被青鸾直直拽进角落,在她耳旁悄悄说道。 「是店里那个王爷,和被我射下耳环的姑娘。」 见琛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宇文邕,和正与他交谈甚欢,刚有过一面之缘的独孤伽罗。 刚刚经歷如此惊险一幕,这女子如今却又神采奕奕地站在这里,见琛心中对她有不小的兴趣。 刚刚是因为她驳了宇文护的面子,见琛才如此对她,如今能多交一位朋友也不算坏事,更何况她还是那位独孤家大小姐的妹妹。 如此想着,见宇文邕也已经离开她身边,去了正要开始比赛的马场,见琛便向伽罗走去。 还未走近那女子,便能听见她对场内之人的加油唿喊之声。 「姑娘在为谁加油。」 「当然是阿邕啊,啊,还有五哥。」 伽罗连见琛看都没看,便径直回答道。 「没想到这辅城王的骑术还算精湛。」 第6页 见琛的话音一落,面前只顾吶喊助威的女子,终是转头看向了她。 「那当然,阿邕的骑术很厉害的,可要是我能上场,两三下便赢了。」 说着伽罗更是双手比划了起来,见此状,青鸾从见琛身后走上前来,直直盯着独孤伽罗。 而伽罗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青鸾剑柄后的玉佩。 「这不是阿邕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这!」 青鸾侧身而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见琛看着伽罗在意的神情,想起宇文邕在意的那块并蒂莲的白玉,一切便明白了。 「这玉佩,是辅城王相送。」见琛没有隐瞒,直接将一切透露。 「我们二人也是辗转许久,才来到天子脚下的长安,听说这独孤家猎场今日有宴会,便来凑了凑热闹。」 「说到底还得谢谢辅城王,若是没有他相赠的玉佩,我们二人还进不来此地。」 伽罗看着那玉佩,也并没有多想,便继而看向场内。可这刚一转头,便见自家五哥被人从马背上踢下,摔伤了腿。 伽罗急忙上前质问,见琛与青鸾还是留再原地,远远观望着一切。 双方对质起来,独孤家二小姐,独孤曼陀也随后赶来,可无论是独孤伽罗还是独孤曼陀,都无法从那无赖之人身上讨下一丝便宜。 见琛见状,刚想上前一步,却被人所拦。 青鸾快速挡在见琛身前,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哥舒。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见琛在看见哥舒时,鬼使神差得向四周望了望,终还是在那人群中,一眼便找到了那个人。 「是他不许我去凑这个热闹,还是你不许?」 见琛看向宇文护的方向,询问一旁的哥舒。 「是我。」 见琛收回那抹视线,重新看向哥舒,她对着哥舒轻轻一笑。 「哥舒,谢谢你还记得我。」 哥舒别扭地看向别方。「你不也同样还记着我。」 见琛见此状,特意跑到哥舒面前。「我记得你,是因为你曾持剑架在我的脖间,说,如今你想如何赔我?」 哥舒看着满眼精明的见琛,心中暗嘆不好。 「你想不出来怎么赔我也行,我刚来长安,人生地不熟,要不你给我一个住处如何?」 果不其然,哥舒心下想着,她分明便是为了主上而来,她定是知道自己也住在太师府,才会打此主意。 哥舒没有回答见琛,而见琛也没有继续追究,当哥舒抬头看向见琛时,才发现她的注意早不再了这边。 顺着见琛的方向望去,哥舒便看到了那个人人避让的女子。 「她就是独孤般若吧。」见琛不知为何在看向那女子的第一眼,她便知道那人的身份,许是因为她先看到了宇文护在看那位女子的眼神。 那女子霸气十足更是盛气凌人,干净潇洒地拔出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那马斩杀,而解决了这一事端。 见琛头一次在看见宇文护的情况下,心中还会如此难受。 向来她只要想起宇文护,心中便如小鹿乱撞,怎么都是甜的。 而此时她亲眼看着宇文护一步步跟在那女子身后,进了帐,心中是说不清的难受,她苦笑道。 「我终于见到他喜欢的人了。不愧是宇文护,就连爱的人也是如此出众。」 见琛的眸慢慢暗下,她的眼直直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她在等着宇文护能在下一秒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这只不过是见琛的奢望。她终是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哥舒。 「你还没回答我,能否为我寻到住处?」 哥舒为难,却看着见琛不復刚才般明亮的眸,终还是妥协。 「我不能让你住进太师府,但是你可以住我的府邸,府中人丁稀薄,可能会委屈姑娘。」 「不妨事,你定还要等着太师,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见琛便想要离开,却再一次被哥舒所拦。 「你可能寻到我的府邸?」 青鸾在后方实在是听不下去,便生生打下正拦着见琛的手臂,不耐烦地说着。 「我们又不是傻子,你还是乖乖等着你们太师吧,指不定在温柔乡里什么时候才出来。」 见琛被青鸾推搡着便一路离开。 第4章 钻进牛角尖的太师,死不回头。…… 出了猎场,天也渐暗了,见琛并没有去寻哥舒的府邸,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街中。 这走着走着,见琛与青鸾便一人持一鸡腿和一壶酒,一同坐于树下。 青鸾看着见琛此刻正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平常端庄的公主联繫在一起。 她微微有些担心,便悄悄将见琛的酒倒了半壶出来。 见琛笑着看向一脸凝重的青鸾,向她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 「青鸾,这方法是蒨哥哥告诉我的,心情不好时,就要放下一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样你会想通很多。」 见琛一口气便将那剩下不多的酒全部喝下,便醉醺醺地向青鸾说着。 「我是真的想通了,那个女人比我先认识的宇文护,他们两情相悦也罢,情投意合也好,跟我单方面喜欢宇文护都没有关系!」 「我啊,不用他知道我,了解我,甚至喜欢我,只要我能像今天这样看着他,想着他,就满足了,况且我还抱过他,我已经心满意足,我不奢求了……不奢求……」 第7页 见琛醉醺醺地说着那些话,夜越来越凉,青鸾只好拖着她,先寻一家客栈。 她扶着已经瘫倒在她身上的见琛,一步步走着,没走几步,当青鸾看见对面街上与他们相向而行的宇文护与哥舒,不由在心中骂到。 「真是冤家路窄。」 见琛此时自是没了意识,青鸾便拖着她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去,看着那两人,青鸾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大街只有一条,也不能不走。 宇文护在看到醉如烂泥的见琛那刻,便直接看向了哥舒。 说什么今日马车去木匠处修理,说什么原来一直走的那条街拥堵,原来只是为了让他遇到这个陈见琛而已。 宇文护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哥舒说道。 「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引我来的目的?」 哥舒并没有推辞,而是光明正大的承认。 「是。」 处在陈见琛身边的探子每过一个时辰便会来汇报一声她的动态,起先主上还会一一询问,可今日见过独孤般若后,主上便不再询问她的情况。 他只能自作主张带他亲自来见她一面。 「哥舒,你对她未免太上心了些。」 宇文护留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去,哥舒却脑袋一空,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却也难。关键在于主上对她是何种想法。 宇文护想要径直走过二人身侧,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见琛。 「宇文护……」 细小的呢喃,却清清楚楚传入宇文护耳中,原本已经擦肩而过的两人,因为这一声呢喃,让宇文护停下了脚步。 「哥舒。」 他并没有回头,而是唤了哥舒前来。 「她们的方向只有一间客栈,你去打点,安排好一切,还要确保她的安全,更重要的,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她与我们有关。」 「是,主上。」 哥舒走后,宇文护才转身望去,今日猎场因为差点伤及伽罗的原因,般若与他生了间隙,他除了让般若如此误会以外,便别无选择。 而当他看见哥舒见到见琛醉酒后,那眼底刻意藏起的担忧。他的心跳了一下。 他居然把所有的埋怨都放在了见琛身上,他不信她会如此喜欢他,他不信她会没有丝毫心机。 可当他听到那声呢喃……他恍惚了…… 她的模样多像他深爱着般若的模样…… 上好的房间、舒适的床铺、可口的饭菜,样样都办妥后,青鸾才像捡了便宜般对着正瘫倒在床铺的见琛说着。 「姑娘,这客栈如此舒坦,而且才只要三文钱,没想到这北周的客栈居然如此便宜。」 见琛睡在床榻上,因醉酒的原因,万分难受。可青鸾只知道舞刀弄剑,却从未如此照顾过醉酒之人,只知为见琛盖好被褥,自己便坐于一旁守着她。 可夜越来越深,见琛的情况也越来越糟,起先只是头疼的厉害,可接下来见琛便开始吐,整个人燥热起来。 青鸾见状只好从客栈里抓来几个小二,为见琛守着门,自己则去了药铺。 哥舒一早便知道见琛醉酒甚至身子不适的消息,可他却因为刚才主上的一句话,不敢再过于在意见琛的举动。 虽心下有些许担心,但看着正思考着如何敌对独孤信又不伤了他与般若之间感情的主上。 只能寻别的理由,想暂时离开。 「主上…」 哥舒的话还在嘴边,宇文护只轻轻抬头看向他,他便心虚了般,说不出口。 「说吧,那个疯丫头又出了何事?刚来传话的人,不就是派去守着她的探子吗。」 哥舒有些许吃惊。向来传话的探子,主上都不会在意,都是由自己亲传与主上。可这次……主上却是上心了。 在那一瞬间,哥舒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他明白他那不该有的心思,就该早早拔除。 「是陈国公主,醉酒罢了。」 宇文护站起身来,他行至门前,转头看向哥舒。 「若只是如此,你会如此在意?」 哥舒的脑袋「嗡」的一下,他急忙跪下,头低埋着。他无法解释,因为这两天的举动,他确实显得过于在意那陈见琛。 哥舒不知主上对那陈见琛是如何想法,可他却知道自己对那女子,有着那所谓的非分之想。 多年前那个明媚动人的少女,又何尝没有牢牢记在他的心中。 「哥舒,一个女人而已,你若真的喜欢……」 宇文护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他可以将任何女子、财富、权利,都放在哥舒面前让他挑选。 可那人却偏偏为何是她,他承认他说不下去那句话,他承认他有些在意那个女子,可他也明白,他爱的是般若。 想起般若,宇文护便转身,回到案前,哥舒却还跪在那。 「你在意就去吧。」 宇文护突然的话,让哥舒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爱的人是般若,也只有她一人。」 宇文护看着自己身后的般若二字,心似乎稳定了些。 哥舒明白,主上在勉强自己,他不承认他已经在乎那个女子,只是因为他还不信,她会如此轻易便爱上他。 哥舒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他一直明白他心里慢慢在意的这个人,不会同他走到一起,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第8页 如今见到她后,那股冲动更是快要压制不住,才会轻易让主上看到了破绽。 可为了主上,为了陈见琛,也为了自己,他明白他不能迈出这一步。 他站起身来,似往常一样回到主上身边,守着他。 二人的心似乎都已经平静,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片刻便也忘记。 青鸾急忙从药店抓了解酒药回来,看着床榻上汗如雨下,眉头皱紧的见琛,急忙跑去。 这一摸才发觉不对,见琛面色潮红,浑身滚烫,身上烧的厉害。 青鸾也慌了,她只能急忙背起见琛,去寻最近的大夫。 「公主不能有事,公主不能有事。」 青鸾在心中默念着,她问了小二,便急忙背着见琛向医馆跑去。 可如今已经夜深,天气寒冷,在不熟悉的国都,青鸾一时竟迷了路,街上也没个过路人好让她询问。 青鸾如今又急又气,她气自己没用,公主第一天来到北周便没有照顾好她,可她更着急公主的病情。 前方又是一个分叉口,她着实不知该去往何处,青鸾背着见琛正急得跺脚,却也于事无补。 她只能狠下心直直冲进看起来较为繁华的街道,可左瞧右瞧,都没有一家医馆。她开始越来越累,甚至喘着大气,实在是走不动了。 可当她抬头看见面前的红朱门,看见那牌匾上偌大的王府二字,在这一刻她选择赌一把。 她放下见琛,上前去叩响了门…… 街角处,宇文护看着正虚弱靠在墙边的见琛,才知他的预感是对的。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亲眼看着青鸾成功的用剑上的玉佩,进入了辅城王府。 就在一个时辰前,宇文护只要想起哥舒最开始那细微的慌乱神情,便静不下心。他总觉得是那个女子出了事,可她不过只是醉酒而已,又能出什么事。 左右想着,便还是悄悄出了太师府,去那客栈一探究竟。可却并没有见到那个人,探子来报,说她们去了王府附近。 他又匆匆赶来,便见到如此一幕,可同样他便也放下心来。宇文护站在街角,一站便是一个时辰,终于等到王府内的大夫出来,便径直上前,仔细盘问。 那大夫见到面无表情的太师,吓得跪在地上,事无巨细一一回答着。 「是辅城王的朋友重病,小人来为之治疗,现在情况已经好转,小人正打算回去。」 「什么病。」 「是……是那女子体弱,而那烈酒又伤身,才引起的伤寒,已经……已经好了七八成了,现在只等甦醒便可安康,只不过那烈酒今后怕是不能再沾。」 宇文护听后再次望向那不远处的王府,片刻后便转身离开。而那大夫,也匆匆起身落荒而逃。 「陈见琛……陈见琛……」 宇文护喃喃自语,一人独自走向那漆黑无比的夜中。 「陈见琛……你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我…我与般若是同样的人……而你不是……」 第5章 气走般若,却搭进了自己?…… 见琛清醒时,睁眼便见到再她床边睡去的青鸾,她坐起身来,周围是一片陌生。 「你醒了。」 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男子一袭朝服便走了前来。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宇文护,身姿卓越正向她走来。 直到他走近,见琛才看清其人的模样,眸瞬间便沉了下来。 「果然宇文家的人,个个都是风流潇洒之姿,辅城王。」 见琛微动了动身子,却将床边的青鸾惊醒,青鸾一个机灵便站起身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了……」说着见琛便下了床,站稳身子后,才再次看向宇文邕。 「多谢辅城王相救,见琛来日会登门道谢。」 见琛虽记不得酒后之事,可她却依稀记得青鸾背着她,四处寻医馆。甚至她还记得她在进王府前,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不会看错,那人定是宇文护,所以今早才会将宇文邕恍惚认成了他。 可若是这样,宇文护便知她整夜待在这王府,她不要被他所误会,所以她必须去见他一面。 「青鸾,走了。」 青鸾在一旁看着正欲离开的见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扶起她,向门外走去。 「见琛姑娘。那玉佩可收好了,若有了麻烦可来寻我。」 见琛回头向宇文邕轻笑。 「辅城王是贤王没错,但民女可不敢多次打扰王爷。」 宇文邕向见琛走近,他低笑着,看着见琛的眸更是充满深意。 「陈朝公主到了我大周,怎能算是民女?」 见琛吃惊,便斜眼看向青鸾,青鸾却慌乱摆手。 「公主不用看了,并非是你的侍女相告,而是公主大意了。」 见琛抬头仔细端详着宇文邕,外在看起来是位翩翩少年,可他那双幽黑的眸和他深不见底的城府,让见琛都不可小瞧于他。 「公主昨日与我相见时,我便看出你不是我大周之人。公主的一颦一笑包括那举止,定是出自名门贵族,可哪一个有头有脸之人会跟我抢一块并算不上精品的玉。」 「昨日你跟着我进了猎场,就更能说明你非大周贵族。虽然至今我不知道你为何昨日要进那猎场,可你似乎也并无恶意。」 第9页 「包括昨日晚上,你的侍女阴差阳错跑到我的府上求救,只能说明你在这里无亲无故,且对这里并不熟悉。」 见琛低笑,宇文邕可远没有他看起来那般无用,见琛只能小心对付。 「那王爷又为何肯定我是陈朝公主?」 「我并无法看出你是陈朝之人,也没想过你会是位公主。这都是你自己告诉的我。很不巧,我识得你的皇兄陈昌,所以我知道他有个妹妹名见琛。」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宇文邕有些窘迫地看着见琛。「你当真想让我说出证据?」 「对,拿出足矣说服我的证据。」 「公主,你的后腰处是否有一个类似桃花状的胎记。」 见琛足足愣在了原地,如此私密之事,面前之人怎么得知。 宇文邕看着见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急忙解释起来。 「这都是你皇兄陈昌,在多年前与我一同醉酒后说出的。他说他还有一位后腰处带着桃花出生的貌美妹妹,名为见琛。」 「还有,这有一封信,是你皇兄几日前送来的,说他和你会一同来到大周,因怕宫中危险,便不得不与你分开,让我多多留意你的存在。」 见琛沉着脸,走上前将信拿来,这字迹确实是皇兄的没错,包括这桃花胎记除了贴身服侍的侍女,便只有父皇母后和他这个亲哥哥才知道。 「好,我信你一次。你可知我皇兄如今在哪?」 「今日似乎便会进宫。这两日,你便住在我这王府,一有你哥哥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见琛左右想来,这是最好的方法,便只好答应。 一路走来,除了丫鬟外见琛不曾在见任何一个女子,便问道。 「你这王府没有妻妾女眷吗?」 宇文邕轻笑。「我一个病弱王爷,谁肯嫁给我。」 「独孤家的三小姐不是与你情投意合?」 「伽罗她……她还小…」 「你这算什么理由。」 「公主,今后便请在此住下。」 见琛环顾房内,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见琛直直坐在椅上,对宇文邕说道。 「你不要叫我公主,在北周我可不是公主。对了,我若是一直出入你的王府,恐也不便吧?」 「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就说你是我的侍妾便可。」 宇文邕随意的话却让见琛差点从椅上摔下。 「什么?侍妾!?」 「对,只有这样,若是陈朝与大周和谈败了,你还能逃出去,否则你很有可能会沦为大周的人质。」 「不行。」 「只是名义上的侍妾,况且我没有王妃,你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那也不行!若是让他知道……我就解释不清了。」 宇文邕握着见琛的臂,仔细看着她的眸,严肃道。 「如今宇文护把持朝政,一心想登上帝位,陈朝太子就算亲自来与皇上谈和,若没有他同意,就不会平安离开。」 「只是一个名声罢了,我已经将损失减到最小,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是否愿意,我不强求。」 见琛扯下宇文邕拽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眸,比何时都要认真。 「宇文邕我问你,若让伽罗知道你背着她,与别的女子一夜风流,你又如何向她交代。可这件事你明明没有做过,又怎么向她解释清楚?名声这种东西在陈朝我根本不会在意,可这是北周这有我在乎的人,我就不能污了我自己的名声!让别人去耻笑他!」 「所以宁愿被抓?」 「宁愿。」 宇文邕盯着见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姑娘如此倔强,现在她给他的感觉,跟那日在玉器店中相比,仿佛换了一人。 「既然你不愿意,我还有一方法,出入王府,你必须换成男装。」 话毕,见琛的神情才有所缓和,她笑着看着宇文邕,轻拍他的肩。 「你终于想到一个靠谱点的方法了。谢谢你,宇文邕。快借我几套衣服,我现在就要出去。」 说着,见琛便推搡着宇文邕,让他去拿衣服,宇文邕面带黑线地看着变化如此快得见琛,真是应了陈昌那句话。 「我那妹妹,高兴时便如甜枣般柔情似水,你若惹她生气,她能比那城池还要坚固,根本就油盐不进。」 宇文邕被推至门外后,却又用手扶住门框看着见琛。 「哎,见琛,你一直说你来寻一人?说你在乎的人?那人是谁?」 宇文邕轻笑,他着实想知道能让这位公主做到如此地步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 见琛歪着脑袋,打量着宇文邕不怀好意的笑。「那人比你英俊潇洒,比你武功高强,还比你更加有男子气概!」 话音一落,见琛便直接将房门关起,宇文邕蹙着眉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却也无可奈何于她,只能留下一丝冷哼便扬长而去。 宇文邕与陈昌相识这件事,见琛愿意相信,左右他看起来也并不像骗她的样子。 院中,青鸾早早便换好男子衣物,持剑立于一旁,怎么看去都是位好不风流的公子哥。 见琛刚从屋内出来,有些不习惯地扯着身上过长的衣袖,可看向青鸾那刻,却着实是惊艷了一番。 「青鸾……你这男子打扮,完全可以和子高媲美了。」 第10页 见琛拉着青鸾左瞧右看,宇文邕正从房中出来,便见如此一幕,他嗤笑道。 「人家英气十足像位潇洒的公子哥,甚至可以和你们陈朝第一美男的韩子高相比,可看看你又矮又弱,倒像一位病书生。」 见琛松开青鸾斜眼看着宇文邕。 「你直接说我像你不就完了?何苦说那么一堆?」 宇文邕看着毫不客气反击的见琛,连忙示弱。 「别,我可不想跟你吵起来,我还要去寻伽罗,不奉陪了。」 宇文邕走后,见琛再次看向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向青鸾问道。 「如何?他现在在哪?」 「影卫来报,宇文护在云锦阁。」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不过……似乎是与独孤般若私会之地。」 见琛不言,而是径直走向前去。 「两人都在,倒是更省事了些。」 青鸾紧紧跟在身后,似有些不解。「姑娘什么意思?」 见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独孤般若可绝对没有宇文护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女人为了自己,定会让他吃亏,而我绝不允许他为如此之人伤心。」 「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您昨日才只见过那人一面罢了。」 见琛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嘴边,她勾起了嘴角,眼中是份令人看不透的精光。 「保密。」 当见琛到达这所谓的云锦阁时,华美的马车还停在一旁,可见二人还在此处。 见琛没有丝毫犹豫便向那最里的屋子走去,果不其然,远远地便见哥舒一人抱剑立于门前。 哥舒见到男装打扮的见琛与青鸾,微微有些诧异,可看着少女神采奕奕的模样,便知她的身子想来已大好。 见琛走至屋前,哥舒本想阻拦,却被青鸾先一步用剑胁迫,只能哑言。里面二人的对话依稀可见,她听的出来这是发生了口角。 「宇文护,我是喜欢你,可不是要非你不嫁,别忘了,我只不过动动嘴皮便可替你得来二十万两雪花银,你就该知道,无论我嫁给谁都会辅佐他成为帝王,而你没了我只能屈为臣下!」 「独孤般若!」 见琛轻笑,便径直推开了门,二人一惊直直望去,见琛却看着独孤般若鼓起了掌。 「好啊,好一个独孤家的大女公子,不错,是有几分气势。」 般若看着突然闯入的见琛,一步步向她走去。「你是谁。」 见琛没有回答般若,而是走向了坐在对面的宇文护,她绕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头低了下来,整个人靠在宇文护的身后,才看向站在门边的般若。 「你不用管我是谁,因为你也管不着。不过小女还是得向大小姐提个醒,称帝可没那么容易,还有话不要说的太满。」 见琛浓情蜜意,将脑袋垂在宇文护肩上,双手更是环到他的脖间,在他的耳畔低语着。 「太师想不想称帝,全在他是否有那个心情,与你独孤般若没有丝毫关系。你那二十万的军饷,还是好生收着,有我在,他就不缺那点银子。」 独孤般若直直看着宇文护。「阿护,确实是我小看了你,原来除了我,你还有如此一个狐狸精愿意替你夺那皇位。当初你在纠缠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本薄情郎。」 话毕,般若便负气转身,扬长而去。 见琛却似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宇文护,正打算站起身来,却不料被那至今未发一言的他拽住手腕,整个人翻至他的怀中,头靠在了他的臂弯处。 第6章 她是我的了。 见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咯吱」一声,哥舒已经将门重新关起。见琛躺在宇文护的怀中,左右看着,唯独不敢直视他的眼。 「看着我,刚才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宇文护的语气是冰凉的,果然气走了独孤般若,他还是会迁怒于她。见琛只能硬着头皮悄悄望向他。 他的眸此刻没有丝毫情绪,可却似乎散着一丝明亮,见琛细细看着面前的人,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瑕疵,白质的肤色,俊朗的轮廓,包括他那带有一丝邪气的笑,都是如此的令人痴迷。 「太师……你为何会生的如此好看。」 见琛不经过头脑的一句话,令宇文护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在见琛的脑袋上轻弹,这过分亲昵的表现,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不妥。 「你当真是个疯丫头,说吧,就这样气走了我爱的女子,还自作主张舍了那二十万两银子,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你又打算如何赔我?」 「我早就想好了,那二十万的白银,我自然可以给你更多!」 宇文护低头在见琛耳畔说着。「我让你赔的不是银子。」 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打在见琛耳后,他近在咫尺的唿吸声让见琛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太师……想让我赔什么……我的心早便是太师的了,怕也没有什么可赔了……」 见琛悄悄低头,微微嘟囔着。 宇文护修长的手轻轻勾起见琛微低的头,指尖划过她的唇瓣,感觉着怀中微微颤抖的人,宇文护满意地笑了。 「谁说没有了,你的心是我的,那身子呢……」 话音一落,宇文护的指尖便从见琛的下颚慢慢划至颈间,直到停在她的锁骨处…… 第11页 见琛看着身子慢慢压下来的宇文护,虽心下有些怕意,却顺从地闭上了眼。 半晌,见琛以为的吻并没有落下,便睁开了眸,见宇文护瞧她正瞧的出神,见琛便微微动了动身子。 「别动。」 宇文护低声斥道,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这个大胆的女子出现时,他便开始反常,她靠在自己肩上时,她在他的耳畔低语时,她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那时的他眼中便没了他人,哪怕是般若。 直到般若离开后,他才有些许恼意,想抓住她好好质问,却不想他轻轻一拉,她便如那羽毛般落入他的怀中。 看着她躲闪的眸,便想要戏弄一番,可刚刚他自己又是怎么了,他身上的反应告诉他,他是真的想要这个丫头,真的……直到现在他的心还不曾平稳下来。 宇文护看着见琛些许有些苍白的面色,才想起来,她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心下那股气便也就散了,这个丫头,迟早会是他的,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太师……太师……」见琛用手轻轻在宇文护面前晃动,可却并未有些许反应。 「你在想一会怎么去向那位大小姐,赔不是吗?也对,我确实有些莽撞,她若不是说那些侮辱你的话,我也不会如此。」 宇文护重新看向见琛,才发觉她穿着略大的男子服饰,微微沉了沉眸。可不知怎的他越看那衣服便越觉得心中不适,便没好气的回道。 「所以你打算为我夺回面子?我是权倾朝野的太师,用得着你来?你谁啊?黄毛丫头。」 宇文护说完,便也松开了见琛,他突然站起,见琛没了依靠直直摔在地下。 见琛苦笑,便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有些薄怒的宇文护,这一次理智告诉她,她该如此,她便轻轻上前一副端庄做派。 「我是陈见琛,我们见过可你或许已经忘了,不过不要紧,至于独孤般若的事我确实意气用事,可我不后悔,至于那军饷,我说过,早已经准备好了。」 见琛从袖口中取出一信封递给宇文护。 「这里面的东西折合成银两,我不敢确保能不能够助你起事,可却肯定够你整整一年的军饷费用,若是不够我还有一些金银玉石都可以给你,能帮你的,不是只有独孤般若。」 宇文护冷笑,他没有接过信封,而是绕过见琛向门外走去,他边走边说着。 「我宇文护还没有落魄到要用一个疯丫头的银子去夺帝位的地步。如果有,也不会用。你说般若在侮辱我,可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公主殿下,这北周你若待够了,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我也没到飢不择食的地步。」 说完,他便推开房门,就此离开。见琛的脑中不停地迴响着他临走前的话,竟让她生生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青鸾站在门口却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只能轻轻唤道。 「姑娘……你还好吧。」 见琛吸了吸鼻子,心中是有一酸,可更多的难道不应是欣喜吗? 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一早便知道她!那他是不是也是在那次相遇后便不曾忘了她?她能躺在他的怀中,更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就在今天这么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见琛知道她应该高兴,因为她在离那宇文护越来越近,迟早有一天,她能够站在他的身侧,那时他便可以接受她所能给他的一切。 宇文护上了马车,思绪却有些不宁,心里似有团火却就是发不出来。 「主上?」 哥舒在一旁看着面色不大好的宇文护,有些奇怪。明明刚才还你侬我侬的样子,他本以为今日见琛便能得偿所愿留在主上身边,可似乎并非如此。 「盯着点般若,我怕她近日会有行动。至于陈见琛,不用管她,她如今住在宇文邕那自是少不了吃穿。」 「她住在了辅城王府?」 宇文护斜眼看向哥舒。「难不成你真想让她住在你府上不可?」 哥舒哑言,他还是小瞧了主上对这个女子的在意程度,事到如今别说将他那份还未萌芽的心意藏起,他就该早早将这份心意连根拔除永绝后患。 「还有,查查宇文邕,看看这个疯丫头怎么就跟他牵扯到一起了。」 「是,主上。可是主上今日说的话,若是这公主当真回去了……」 宇文护轻拽了拽自己的衣襟,云淡风轻地说道。 「回去更好,在陈朝待着只会更安全。待在这里,怕只会早死早超生。那个陈朝太子被宇文觉软禁了,我若牵扯在内只会让他变本加厉,若是让他再发现一个陈朝公主,那个疯丫头可没有好下场,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哥舒惊讶道。「软禁了南陈太子,不就代表与南陈喧战。」 「陈朝不会出兵。陈霸先勇勐没错,可他手中无重臣,而且只有这一个儿子,陈朝太子被大周作为人质软禁,他们便不会来犯,现在大周只用对付北齐便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还不能放了陈昌,那疯丫头若怪,便怪吧。」 哥舒低眸看着宇文护眼中有些许的无奈,便也不再提及此事。说到底陈朝和北周还是外敌。 夜里,宇文邕得知陈昌被软禁的消息,连忙寻来见琛,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并打算连夜将她送出长安,以保平安。 第12页 见琛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会书信于父皇,让他不要着急,陈朝现在还不能与北周兵戎相见。」 宇文邕来回踱步,这其中利害得失他何尝不知,软禁了陈昌,对大周来说虽可能染上战事,可对陈朝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把柄,说到底还是大周占尽好处。 「见琛,你父皇是为何要让你们来跑这一趟!如此危险之事他就不怕损失了一儿一女。」 见琛十分冷静,如此结局她不是没想过,在进长安的前一晚,她便知道,此行是生是死都在一个赌字。 「因为父皇也在赌,成功了陈朝便能安稳几年,父皇……已经无法再带兵了。我就是在怕,怕父皇因哥哥一事,会不顾自己的身子都要兵戎相见。」 话毕,见琛便急忙走向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片刻后便将这信交给宇文邕。 「宇文邕,帮我把信交给哥哥,拜託了!」 宇文邕接过信,看着见琛。「陈昌我许是能见到,这信……」 「我是让他不要反抗,就先做为人质留在这里。」 「你想来缓兵之计?」 「能拖一时是一时。为了陈朝,也为了你们大周,只能让哥哥先待在这里一段时间,时机到了,我定会救他出去!」 宇文邕将信放于怀中,便急忙离开。「我现在就去送。」 见琛无力地坐于桌前,扶着额。青鸾立于身后虽焦急却也无用。 「青鸾。」 「姑娘……」 见琛抬头看着青鸾而道。「把那些影卫从宇文护和独孤般若身边,全部调离。」 「姑娘在独孤般若身边也放了影卫?」 见琛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窗前,看着屋外圆月,想起了进长安前的那一晚,便依着窗悠悠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哥哥能无恙,我的这些争风吃醋,儿女情长,先放一放。把那些影卫全部交给哥哥,就说我身边有你一人便够了。他被软禁在皇宫,虽大周皇帝不至要了哥哥的命,可还是要以防万一。」 青鸾将外衣轻轻披在见琛身上。「姑娘,夜深了,凉……你说的那些我马上去办。」 见琛紧了紧身后的衣,青鸾也已经离开,她看着那月,眼中的泪终还是流了下来。 见琛还来不及去擦,便听到门被人推开。 宇文护径直推门而入,他微眯着眸,紧簇着眉,眼中却是一份见琛看得到的怜惜。 宇文护看着面前人湿润的眼眶,已经干涩的泪痕,她单薄的身子轻靠在窗前,是如此的令人疼惜。 「太师……」见琛的声音很轻,她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些,面前的人便会消失。 宇文护一步步走上前,关起了窗,将自己的披风为见琛繫上。用自己的手,为她擦去那泪珠。 见琛一眨不眨地直直看着宇文护,他的温柔,原来是如此的感觉吗?不知为何,当宇文护为她擦干那眼泪时,她的心头却是一酸,泪更是不断地留下,整个眼眶已经通红。 宇文护轻嘆,便将见琛搂入怀中,任她在他的怀中轻声哭泣。 见琛紧紧抱着宇文护,这些天来心中所有的委屈都泄在了他的身上,泪止不住的流,甚至打湿了宇文护胸前的衣襟,可二人谁都不曾松手,这一刻是多么的美好。 见琛不知哭了多久,泪是流干了,可人也渐渐在宇文护的怀中悄悄睡去。 宇文护只能轻轻抱起见琛,将她放上床榻,盖上被褥后,便席地而坐于床前,细细地看着她。 「你说……你为何会喜欢上我……你不该的……琛儿…」 宇文护拉起了见琛的手,为她的手腕处戴上一晶莹剔透的白玉镯。 「白玉通透,如你般纯净……如果你都不怕,那我又有何怕。」 宇文护将见琛的手握在掌心,看着那通白的玉镯,眸越发的黑了。 哥舒在王府外整整待了一夜,天微微亮,宇文护才从王府出来,哥舒便急忙上前。 「主上,陈朝公主的几个暗卫,昨夜从您身边调走了。」 「我知道。」 「辅城王与陈见琛的关系,也查到了。」 「不用说了,今后在琛儿身边多放一倍的护卫,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她的身份被什么人知道,我为你是问。」 宇文护瞥了一眼哥舒,从他眼中并未看到什么别的情绪,便收回了视线。 「哥舒,琛儿是我的了。」 第7章 与般若的正式敌对。 哥舒站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温柔,嘴角勾着笑的宇文护。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属下,恭喜主上。」 见琛醒来时,宇文护已不再房中,若不是一旁的玄色披风,她定以为昨夜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见琛的笑意染上了眼角,她将那披风放在怀中,似乎四周都是宇文护的气息。 而手腕处突然多出的白玉手镯,让见琛微楞了片刻,她细细摸着手腕的玉镯,心中似明白了什么,仿佛透过它,便看到了宇文护,心中更是似藏了蜜般甜。她将自己缩至一团,坐在床角,傻笑着。 青鸾一进屋便见自家姑娘抱着一披风左右闻着。时不时还将披风放在怀中紧紧搂着。 「姑娘……你没事吧。」 见琛被青鸾突然的声音所吓,抱着披风便盯着青鸾。 第13页 「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 青鸾学着见琛刚才地模样,调笑道。「我也不知道姑娘正抱着哪家公子的披风,喜笑颜开呢。」 见琛看着青鸾调笑的模样,羞愤不已,便将床上的枕头被褥,全部向她扔去。谁知都被青鸾轻易躲开,却直直砸中正站在门口的宇文邕。 宇文邕将头上的被褥狼狈扯开,无辜地看着房中尴尬的二人。见琛与青鸾见他如此模样,毫不客气地竟双双笑了起来。 「宇文邕……你来的也太巧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宇文邕听着见琛如银铃般的笑声,心中那份担忧也便烟消云散,便靠着门誓不罢休的模样说着。 「总得来说,我也是受害者,你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 见琛从床上跳下,看着宇文邕豪气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就说吧。」 「天香楼的吃食,怎样?我可要把伽罗一同叫上。」 「当然没问题,今日午时,天香楼,不见不散!」 「爽快!」 宇文邕本想着一早便来告诉她陈昌的消息,好让她能放宽心些,可今日一看,似乎是没这个必要了。 宇文邕走后,青鸾怀疑地看着见琛。「姑娘老实交代,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这男子披风又是谁的?」 见琛看着青鸾疑惑的模样,便更觉得有趣。 「你觉得会是谁的?」 青鸾嘆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说道。「又是宇文护。」 「你这算什么表情啊,是他又怎么了,昨夜……他来寻我了,为我系上披风不说,还为我擦干眼泪,我甚至抱着他一直哭,还有啊,他还送给了我一个镯子。」 说着见琛便将那玉镯露出,在青鸾面前来回晃悠。 「姑娘啊……您可悠着点,他上次还那么说您。当晚就来对你如此之好,保不齐其中有诈。」 「呸呸呸!有诈我也心甘情愿。」 午时,见琛如约而至,宇文邕已等候许久,可见琛只见他一人,并没有伽罗的影子,便问道。 「你的伽罗呢?」 宇文邕摇了摇头。「已经派人去问了,许是忘了时间,再等等。「 宇文邕坐于席间,见见琛与青鸾此刻都是女子装束,有些奇怪。 「怎么?我以为你们会穿男装来,还是送去的衣服不合身?」 见琛端起面前的茶盅,细细品着。 「我若是穿男装来,你的伽罗如何想?那些衣服可都是你的,她会看不出来?到时候你怎么解释我跟你的关系?我啊,还是穿的得体些,让你好好介绍我的好。」 宇文邕笑着举起酒杯,敬向见琛。「是我疏忽了,多谢公主殿下,小王自饮一杯。」 二人便这样百无聊赖,直到派去找伽罗的护卫回来,宇文邕才发觉不对。 「伽罗一定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见琛见状,连忙拦住宇文邕。「你先想想,她是独孤府的三小姐,谁有那个能耐会对她不利。」 「宇文护。」 宇文邕毫不犹豫便说出那三个字,便急忙下楼,骑上马去寻伽罗。 见琛也连忙跟上,若此事真与宇文护有关,她就必须去掺和一下。 在郊外,宇文邕果然发现了伽罗乘坐的马车,与侍女夏歌。 询问之下,只知伽罗被蒙面男子带走,却不知是谁。宇文邕四下搜着,不寻到伽罗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见琛,我已经通知了独孤府,用不了多久定会有人前来,你若不便,可先行离去。」 「我知道了。」 宇文邕骑在马上,便向另一方向而去,见琛站在空旷之地四下看着。 「青鸾,我们先待在此处,哪都不要去。」 「姑娘这是为何?」 见琛处于高处,将山下之地尽数看遍。「为了看戏。」 半晌,山下一别院楼阁,冒出滚滚浓烟,青鸾见正有几人往那别院处寻去。 「姑娘,可是好戏上场了?」 「是上场了没错,可却不一定是场好戏。」 见琛不急不慢地与青鸾向那别院走去,那烟越来越大,等见琛走至门前时,那楼阁已经支离破碎。 见琛一只脚刚踏入院内,却被人直直拉出,那人的长袖护在见琛身侧,另一只手却附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紧紧固在他的怀中。 这熟悉的味道,见琛不用去看那人,便知是谁。她还未抬头,便听见身后楼阁倒塌之声,断壁残垣四处迸落,灰尘烟雾瀰漫。 灰烬散后,宇文护才放开见琛,细细打量着她。 「没事吧。」 见琛摇了摇头,宇文护便将她藏于墙边而道。「你不能进去,听话。」 他未等见琛回答,便径直踏入别院,向独孤般若走去。 宇文护看着躺在宇文邕身上,已经晕厥的伽罗,在看着满眼怒气,恨不得杀了他的般若,苦笑道。 「般若。」 独孤般若未等宇文护走近,便拔剑相向,她没有犹豫便将长剑架于宇文护肩上。 「宇文护,你居然敢绑架伽罗,伤害我的家人,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从此不相往来!」 「般若,今日之事,我不知情。」 「闭嘴!你现在若敢拦我们出去,我定将你一片一片地活剐了。」 第14页 见琛见此一幕,还是走了出去,她一步步走向独孤般若,拔下青鸾的剑便刺向般若。 「琛儿!」 「见琛,你干什么!」 见琛的剑在离般若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她看向宇文护,可以看出他在躲闭她的眼神,心下便有了决定,她不能伤了面前的女子,一点都不行。 「独孤般若,你的独孤天下还没有实现,你也不想就死在我的手上吧。」 般若看着宇文护轻笑。「阿护啊,才短短几日,你便收了如此一位对你死心塌地的女子?」 般若话锋一转,原本架于宇文护脖间的长剑,此刻却直直刺向见琛。见琛察觉了般若的举动,却未将手中的剑刺向她。她知道若她真的伤了般若,宇文护定会伤心甚至会疏远她,无论哪样见琛都不敢去想。 当长剑刺入体内那刻,见琛是笑的。身上一点都不疼,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知道宇文护到底是否,真的在意她。 好在她成功了,她看着宇文护径直向她跑来,看着宇文护着急的神情,和眼底的惊慌,见琛笑了。 「我没事……。」 般若冷眼看着宇文护,将手中长剑扔下。「她死不了,宇文护从今开始,你若敢伤我家人一分,我便伤她十分,你我走着瞧。」 般若离开后,宇文邕有些无措地看着一切,他不知是该跟着伽罗去独孤家,还是该留下看着见琛。 青鸾见宇文邕愣在原地,便上前说道。「王爷,姑娘怕是不能在府上住下去了。」 「见琛说的那个人……是宇文护?」 「王爷都亲眼瞧见了,还质疑什么?」 宇文邕看着宇文护抱起见琛,便不再询问,而就此离开。 哥舒跪在宇文护脚下,这一切都是他所安排,绑架伽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为,该罚的也应该是他。 宇文护没有看向哥舒,见琛不断留出鲜红的血,让他整个人越来越无措。 「滚开!」 他对着哥舒吼道,便急忙抱着见琛所离开。 青鸾却留了下来,她看着哥舒从身侧拔出匕首向自己眼中刺去,急忙上前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匕首落地,虽没有刺入眼中,却也在脸侧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 青鸾捡起匕首玩弄着,一脸可惜地看向哥舒。「好好一个英俊少年郎不当,这下好了脸上的疤痕,能吓走多少姑娘。」 哥舒却还在嘴硬。「与你无关!」 「是啊,是与我无关,可是跟姑娘待久了,我这也越发喜欢逗逗别人,比如……」 青鸾伸手抬起哥舒的下巴,而一字一句说道。「比如,你这种……少年郎……」 「姑娘有你家主上照顾,自是不会出事,反而是你,你若没人看着就会越发的胡作非为。今后,我定要死死地盯着你。」 青鸾站起身来,从身上取下一雕饰精美的银片,扔给了哥舒。 「用它挡挡吧,等你脸上的伤口癒合,再还给我。」 说完,青鸾便就此离开,哥舒拿起那银片,想着刚才青鸾的话,若有所思。 房中,宇文护髮疯了般向那些下人吼道。「把太医带过来!去!」 宇文护将见琛放于床榻之上,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见琛,心下更慌了。 「琛儿!琛儿!你醒醒,你看着我,会没事的。」 见琛用尽力气,握紧了宇文护的手,她看着宇文护眼中的担忧,却也心满意足。 「宇文护……我没有伤她……更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宇文护紧紧握着见琛的手,他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看着小心翼翼向他诉说的见琛,那刻他的心更疼了…… 「我知道……」 见琛终究还是松开了宇文护,轻轻闭上了眼。 太医也随后赶到,宇文护被请出了房中,他呆立在屋前,宽大的袖袍下攥紧了拳。 见琛与般若之间,或许他是该做出选择,可他明白般若对他意味着什么,却看不透见琛对他来说又是哪样的存在。 宇文护心下越想越焦躁,便一拳打向一旁的红木柱上…… 第8章 分道扬镳。 宇文护盯着紧闭的房门,无论怎样都无法平静。 昨日,探子说宇文邕急忙回了府,又匆忙去了皇宫。他便知道定是为了陈朝太子之事,那刻,他只想去看看她…… 等他悄然来到王府,便看到她依在窗前似丢了魂般望着窗外,眼角还带着泪。他便急忙推门而入。 无论是昨晚与她一夜的相守,还是今日看到她被般若所伤的愧疚,都足矣说明他在乎她……甚至…… 宇文护不敢再想下去,每每看着见琛肆意单纯的笑,他便觉得无法与这位太过纯净的女子一处。 那样只会彰显出他的不堪。 可经过昨夜与今日,见琛与他的关系无法再藏起,他多想正大光明的接受。 多想拉着见琛的手,旁若无人的走在长安街上,可这个画面从那年与她相遇时,便一直深藏在他的心中,从未有过片刻奢望,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女子……而这两位女子都并非为妾之人……可他偏偏却因为权势而已娶妻。 终于,太医将门打开,正打算向宇文护行礼,便被宇文护一把提起。 「直接说!」 那太医抱着拳,颤颤巍巍地身子惊恐地看着宇文护。 第15页 「太师……太师……那姑娘已经无碍了。剑刺的浅,许是持剑……持剑人并未想要那姑娘的性命。」 宇文护听完太医所说,便放下他的衣襟。 「这用不着你说。自去领赏然后去趟独孤府,就说是我让你去为三女公子诊治。」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那太医离开后,宇文护才去了内室,见琛的脸上已有了些血丝,看来正如太医所说,无碍了。 宇文护将见琛的手放入自己掌心,见琛知道床边的人是谁,知道握着她的手之人是谁,可就是不愿睁开眼睛。 许是在赌气,因今日她看的出来,宇文护是何等的在乎独孤般若。 又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因为现在宇文护对她或许只是愧疚罢了,并非是她心中一直所想要的情。 又许是想让他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因为只有一直不醒,他或许才会如此拉着她。 「琛儿,我知道你醒着,你若不想看见我,便不用睁开双眼,你只用听我说完这些话。」 「般若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只能助我上位的女子,她和我是同样的人,同样心狠手辣。她更是我最开始想夺位的原因所在,她想要独孤天下,我便拼尽全力给她天下。」 「我承认我并非圣人,我再爱着般若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喜欢上了你。而且,我的家中甚至还有妻儿。」 「琛儿,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如今给你两条路,也是给我自己两条路选择。」 宇文护闭上了眸,片刻后才重新睁开,微微紧了紧拉着见琛的手,才将这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选择,告诉见琛。 「第一条,你离开这里,回到陈朝。我自会当做从不曾见过你,我会忘了多年前在树荫下对我说,你的眼睛真美的那个少女。」 「第二条,你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现在我却无法给你名份,你只能待在这西山别院中,等有朝一日我夺得天下,你便是我的贵妃。」 见琛听着这些,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她从未想过这么多,从最开始她的想法只有一个,便是去寻他,留在他的身边。至于名份地位,她根本想都没想,她本以为待在他的身边,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他便好。 可如今似乎不同了,她看到宇文护是如何在乎那个女子,他爱那个女子早已经爱到了骨子里,所谓刻骨铭心也不过如此。正是因为这样,见琛再怕,怕那个深不可测,一心想独孤天下的女子,会使得他输掉一切…… 如果今日她可以用自己去赌这一把,让他放弃那个女子,那她便去赌,哪怕结果更多的可能是让这些天,她和宇文护之间的一切化作泡影,也在所不惜。 见琛睁开了眸,她向着宇文护轻轻一笑。「我选择离开。」 短短的五个字,让宇文护心中发麻,身子更是径直僵在了原地,他本以为见琛定会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可似乎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可他又如何得知,见琛对他的爱早已经超过了他所想的那样,只要他安然无恙,平安喜乐,哪怕是让她放弃爱他,她都会义无返顾的接受。 「好……」宇文护从嘴边挤出这个字,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他松开握着见琛的手,起身……便要离开。 见琛起身想拽住他,肩上的疼痛却让她生生倒在床上。听到动静,宇文护转身便急忙扶着见琛的胳膊,让她先靠在自己的怀中。 见琛便连忙拽住宇文护的手,看着他说道。 「宇文护……你听我解释,你这两条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离开这里我便在陈朝想着你,如果待在这里,我如今就在西山别院盼着你,以后便在宫中牵挂你。而你总归会去寻那个牵扯着你的心的独孤般若不是吗?」 「那个女子……正如你所说,她太过狠辣,可她跟你一点都不像,你若依旧如此死心塌地,被伤害的人永远都是你。」 「我不想看到你被伤的体无完肤的那一天,所以宇文护……我求求你不要在爱着她了……行吗?只要你肯放下她,我就是为妾也定会待在你身边。」 宇文护紧紧抱着见琛,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见琛知道,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而她也从宇文护的反应中知道了结果……宇文护是再告诉她,她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她还是败在了太过异想天开。 青鸾进内室的时候,宇文护已经放下见琛,让她躺在塌上。见青鸾到后,他便想就此离开。刚要转身,见琛便拽住了他的衣袖。 「等我的伤口癒合……我就离开。」 宇文护并没有转头,而是就此走向门外,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见琛。 见宇文护出了房门,青鸾便急忙上前。「姑娘……我们要离开,是要回陈朝吗?」 见琛望着门口早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手还悬在半空,她闭起了眸回答道。 「是…回陈朝……」 宇文护走出房门,便见哥舒立于一旁。看着他脸侧的伤,宇文护并未做过多询问。 「主上……当真就如此让陈朝公主离开……」 哥舒不明白,明明主上刚刚还说,见琛是他的,明明刚才还紧紧护着见琛,为何见琛被独孤般若所伤后,主上便要任由她离开……每每与独孤般若牵扯上后,主上对见琛的态度总是大幅度的转变。 第16页 宇文护回头看了眼见琛所在的方向。「她只不过想要我的一个承诺罢了,可偏偏我给不了她。般若早便在我心里扎根深种,我忘不了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忘了她。」 「如果她非要我在她与般若中做选择,我想我选择的还是般若……琛儿她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而般若知道,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肯信任我,能看出我有鸿鹄之志之人。见琛终究只是一个未曾长大的疯丫头。」 一连几日,见琛住在这西山别院,也算逍遥自在,她没有去打听哥哥的事,也没有去打听宇文护的事。 而宇文护自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未曾踏进过这里一步。 除了每日来换药的太医,见琛也没在见过几个人。她一度以为宇文护将她遗忘了…… 这一次她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她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在乎她的,可结果还是……输了…… 见琛的身子早已经好了七八成,可她就是不愿离开这里,或许是奢望着能再见宇文护最后一面吧。 直到深夜,见琛才与青鸾悄悄离开了这西山别院,她要去独孤府一趟,去看看那个让她输了一切的女子,独孤般若。 等到了独孤府,见琛并未走那大门,而是让青鸾与她一同翻墙而入,见琛四下寻着,却突然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个她痴想了多日的声音……带着温柔却也带着笑意的邪魅之声。 见琛藏在花草后,看向声音的源头,在池边有两人相对而立,女子一袭鹅黄色外衫,高贵雍华。男子正笑着一手搂着女子的肩,将那女子的手握在掌心。 「般若……每次吵架,总是要我来登门赔不是才行,这一次都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呢?」 「阿护,你以为这一次只是吵架如此简单吗?」 宇文护将般若往他身边紧了紧,却不想本在怀中的女子,却推开了他。 「般若,这两日我没来寻你,可那宇文毓可没少来吧。如果你爹真的将你嫁了,我便杀了他,若宇文毓真的敢娶你,我也杀了他……你能嫁的只有我宇文护。」 见琛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拽了拽一旁的青鸾。 青鸾见状,便带着见琛越出了独孤府。 一出府邸,见琛便依靠再墙边,看似现在她只与宇文护一墙之隔,可实际上见琛明白,或许她爱不起那个男子了…… 见琛慢慢低下头,顺着墙蹲了下来。 「姑娘……我们回去吧。」 「再等等。他还没有出来。」 见琛便在那墙角等了许久,半晌后,墙内突然有人再喊「抓贼」。见琛刚想起身,便见一人一跃而下,直直立于她的面前。 宇文护没想到会在这里,还是这种情况下遇到见琛,微微有些吃惊,可看着见琛的样子,心下也猜了七八成。 这丫头怕是听到了刚才他与般若的话。 「我没想偷听的。」见琛站起身来,第一反应便是解释。 「我来独孤府也没想对独孤般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宇文护打量着见琛,他虽刻意疏远见琛,可这么多天日日都有人来汇报她的消息,她身上的伤怕也确实是好了。 「夜深了,早些回去吧。」 宇文护留下一句话,便绕过见琛离开此处,没有一丝的留恋也没有一刻的问候。 见琛的头埋的更深了。 青鸾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宇文护,自家姑娘却还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愿离去,便说道。 「姑娘,我们是住客栈还是……」 「青鸾,再住一晚吧……在西山别院,住最后一晚……」 等她们回到西山别院,见琛便坐在床边,似当日宇文护那般坐着。 她将他的披风叠至整齐放在正前方,在看向自己手腕间那玉镯。她犹豫了,这玉镯是他送她的唯一之物……见琛捨不得……可想起今日他对般若说的那些话,见琛终还是狠下心将它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披风之上。 就这样,见琛看着这两样东西看的入神,她时而欣喜时而忧愁,嘴角的笑意时而有时而无。 见琛更是在床边整整坐了一夜,就连天亮了,都未曾察觉。 青鸾收拾好一切来寻她时,她还那样坐着,还是看着那披风与玉镯,未曾动过。 「姑娘,该走了。」 「是吗……天亮了……」 第9章 成为质子,留在北周。 见琛与青鸾终还是走至了城门口,可却未曾踏出这城一步,见琛回头望着这里,长安依旧还是那么繁华,可她眷恋的却是身处于长安某处的他。 见琛的思绪被正在往城门方向走来的两人所打断,宇文邕正一瘸一拐的与侍卫何泉朝城门的方向前来,他看到见琛后,更是加快了脚步。 「你这是怎么了?」见琛上前扶着宇文邕问道。 宇文邕却向见琛摆了摆手。「见琛,你的伤可好了?还有,你这……可是要走?」 见琛苦笑着对宇文邕点了点头。「长安很好,却不是我的家,这里除了哥哥外,以后怕也没了其他牵挂。」 「那……」 「阿邕,不要提起他,我怕他会再次动摇我的决心……我怕……我会后悔我的决定。」 见琛的声音越来越小,宇文邕便也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先出城吧。」 第17页 城门口的角落里,宇文护与哥舒隐在阴影中,看着见琛正扶着宇文邕,二人双双出了城。 宇文护不自知的伸出手,朝向见琛去的方向,似乎他可以碰到那女子般。哥舒看着主上眼中那份对见琛的不舍,便下定决心将见琛追回来。 他刚准备上前一步,却被宇文护所拦。「你敢去,试试。」 「主上明明在乎她,为何还要如此,如此伤的还不是你们二人的心。」 「你懂什么,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 哥舒顿了顿,心下有些犹豫,却看着主上一直望向那城门处,咬了咬牙便说了出来。 「如果主上能放弃独孤般若,那见琛不就可以留在主上身边。」 宇文护收回视线,看向了哥舒。「放弃?般若是说放弃便能放下的人吗?」 「那见琛呢,主上就任由她嫁做他人为妻,自此不相往来?」 宇文护对于哥舒的询问沉默了,他自然也捨不得,可如今的他也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二人中他必须放弃一人,那便放弃那个本就不属于他的女子便好。 宇文护从怀中拿出那个被见琛留下的玉镯,看了眼城门外。 「哥舒,这玉镯……帮我还给她,我送出之物没有收回一说。」 哥舒看了眼玉镯,沉下眸说着。「见琛将玉镯留下,便想将主上你的一切都留在长安,好忘了您,若再送去……」 宇文护听着哥舒的话,握着玉镯的手慢慢收紧。「不用说了。」 话音一落,玉镯便被宇文护摔至地下,瞬间便七零八落的碎至满地。哥舒看着这一切,心下后悔。 他就不该多那一嘴,这下可好,主上真的要与她一刀两断了。 宇文护看了眼地上的玉镯,便抬脚离开……哥舒却在身后,将那破损的玉镯捡起藏了起来。 出了城,宇文邕看似绷紧的弦,才得以松弛。见琛才继而问道。 「这是怎么了?为何你会一瘸一拐,还有你们这是要去哪……怎么就你们二人?」 何泉一边扶着宇文邕,一边为他的主子打抱不平,说道。 「还不是因为皇上,在宫里将我们王爷打成如此样子,还让王爷即刻去往同州,连一辆马车都不给,我看根本就是想要我们王爷……」 「何泉!」宇文邕斥道。何泉才乖乖闭了嘴。 见琛看向宇文邕,微微有些担心。 「同州可是与北齐的交界……」 「不碍事,男子汉本就该去建功立业。」 「那你可告知了伽罗。」 宇文邕低下了头,伽罗是他在长安唯一的牵挂……可他如此离开却不敢告知于她。 「阿邕!」宇文邕脑中正想着伽罗,可伽罗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急忙松开何泉,转身望向身后,果然是那个让他放心不下的女子,便匆忙一瘸一拐地向伽罗跑去。 「伽罗!」 见到如此一幕,见琛心下也是感动,可她却并未上前,而是将自己身上的墨玉取下,递给了何泉。 「你把这墨玉给辅城王,告诉他,如果在同州遇到麻烦,或者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就用这墨玉来寻我。我会尽我所能助他。就当这是他在长安照顾我跟哥哥的谢礼,也算他送我那块玉佩的回礼。」 见琛说完后,便淡然的与青鸾一同离开,她只有走得越远,心中那份不舍,那份时刻都在动摇的决心,才不会迫使她又返回长安。 也不知走了多久,见琛没有坐马车,而是一步步走向驿站。她期待着有某个人知道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后,会如伽罗那样寻宇文邕般,来寻她。 可结果……可想而知。 见琛与青鸾来到驿站天已经黑了,却不想在门口遇到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俊美非凡,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于门前,他看着见琛而笑,有着一副倾国倾城之姿,就连那明月在他面前,似乎也暗淡了不少。 「子高!」 见琛便飞奔于韩子高面前,不由分说环住了他的脖颈。 子高就如同她的家人,且他与自己堂兄陈蒨的关系,更让见琛不曾拿他同一般的男子对待。 「琛儿可是受委屈了?」 韩子高轻轻拍着见琛的背,在驿站遇到见琛虽在意料之外,可见她如此趴在他的身上一言不发,又似乎猜到了什么。 「琛儿,先进屋。」 屋内,见琛手握茶盅,看着里面的茶叶出神。子高看了看见琛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向青鸾而问。 「可是宇文护欺负她了?」 青鸾连忙摆手,示意韩子高不要在提那人的名字,却还是晚了一步。 见琛在听到宇文护三个字时,便放下茶盅连忙站起身来,看向门外。 「宇文护怎么了?他可是来了?」 可门外依旧漆黑一片,哪里有半个人的身影,见琛便失落的坐回椅上。 「琛儿,你离开长安,可是要回陈朝?」 「嗯……」 对于韩子高的询问,见琛敷衍着,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见琛却瞪大了双眼。 「也对,你是该回去成亲。」 「嗯……嗯!?」见琛的语调突然升高,她连忙抬头看向正坐于一旁,微微笑着的子高。 「怎么不嗯了?」 「什么成亲!你说清楚!」 第18页 听到那两个字,见琛却急了。她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不曾回去,怎么就要成亲了? 「那你就不问问,我又是为何要一人来北周?」 见琛紧紧拽着韩子高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他。 「那不重要,你定是为了哥哥来的,我在乎的是成亲的事!」 韩子高收起眼底的笑意,严肃起来向见琛说道。 「一个多月前,王僧辩之子王颜,在宫中曾见过你一面,当时便去向陛下求亲于你。」 「可你当时却刚好离开陈朝,陛下便将此事一直拖着。你若回去,便自然是成亲了。」 青鸾微微好奇,在一旁说着。 「那个王颜,可是那位有名的美男子?」 韩子高嗤笑。「你这丫头知道的到多。没错,就是那位文武双全的美男子!不过他对我们琛儿一见钟情,不就说明我们琛儿也算绝色一枚了?」 见琛却蹙起了眉。「那个王颜长相再俊美,能比得过子高?他在文武双全能敌的过蒨哥哥?」 「那宇文护就比我俊美了?此阿蒨勇勐了?」 见琛听着子高的调笑,便狠狠拍向他的手臂处。「不一样!宇文护自然俊美,可不是你这种绝色之美,他自然有睥睨天下的气势,跟蒨哥哥的勇勐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阿蒨说的没错,琛儿见了宇文护就六亲不认了。」 「呸呸呸!什么六亲不认!」 子高站起身来,看着眉眼间有些许愁意的见琛,便扶着她的臂而道。 「琛儿,你若就如此放下宇文护,便可回去与王颜成亲,那王颜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陛下似乎很同意这门亲事。」 「如果,你根本没有放下宇文护,就跟我回到大周。这次用陈朝公主的身份回去,可是会艰险万分。」 见琛微微低了头。「我还能回去吗……我不想走,可是也没有理由在待在那里了。」 「我给你这个理由。」 子高松开见琛的臂,双手负于身后。「太子陈昌与阿蒨之弟陈顼被大周软禁,陛下与阿蒨都十分焦灼。我这次前来,一是担心你的安危,一是需要给大周一些提醒。」 「什么意思?」 「如果大周不识好歹,我们会与北齐……伐周。」 见琛微微向后退了退,她最不愿的事眼看便要发生…… 「陈朝还是要与北周开战吗?」 「琛儿,你应该了解,陈朝疆土失了不少,不能在如此下去,必须要对抗外敌才得已保疆土。而北周不识好歹,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父皇的身子大不如以前,手上的兵力也不足,怎么带兵打仗!」 子高看着见琛还是转过了身。「正是如此,才会选择联合北齐,可同样……这样陈朝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与豺狼为谋,能自保已是万幸。」 「就没有一个既能保全陈朝也能救出哥哥的办法吗!」 子高顿了顿,心中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可那却是最好的方法,他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出。 「琛儿,你可愿留在北周为人质……」 见琛微微上前,走向子高面前,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这就是子高你说的让我留在长安的理由?」 子高没有迴避见琛的眸,他看着她语重心长道。 「琛儿,你可以选择,是回去与一位素未蒙面的男子成亲,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度过一生。」 「还是作为人质留在北周,你可以见到你爱的那个人,虽可能会受到北周贵族的欺辱。可却能保全陈朝的安稳,能救出你的哥哥……」 「子高,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蒨哥哥的意思,或者,是你的意思。」 子高一一回答,这件事不需要隐瞒,因为留在北周是琛儿自己所想,他们只是利用了她换一方安稳罢了。 「是我与阿蒨的意思。」 「如果我作为人质留在这里,今后可还能再见到父皇母后?可还能再见到你跟蒨哥哥?北周皇帝又是否真的会同意用我换回哥哥?」 「琛儿,这些我无法回答你……」 见琛攥了攥手,如果她作为人质留在北周,是可以留在长安,甚至日日见到宇文护,可同样她若留在这里,就代表有生之年,无法再见到父皇母后,留在异国直至终老,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子高见见琛紧锁着眉头,便说道。「琛儿,这样到像你嫁给了宇文护所以才会远离故国。」 果然,听到如此的比喻,见琛还是笑了。「所以如今,我不用嫁给宇文护,也可以过着嫁给他以后的生活了吗?」 「子高,我愿意作为质子留在北周。」 第10章 若放不下他,便装作放下他。…… 韩子高离开后,见琛转身对青鸾说道。「如果我留在这里,定然是回不去了,青鸾,如果你不愿可以回去……回陈朝。」 青鸾上前扶着见琛坐于椅上,没有半分考虑直直说道。 「公主在哪,我自然就要在哪,没得考虑。而且长安本身便是个好地方。留在这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琛笑着拉过青鸾的手。「怕我也要连累你了。」 第二日,见琛悉心打扮,一袭华服加身,步摇璎珞,朱钗玉石,精緻的妆容下衬得她原本如花绽放的娇俏容颜,更加的成熟稳重。 第19页 见琛多久没有如此正式的以公主身份自居。今日她便要拿出那份公主气派,去见见大周皇帝。从今以后那个见到宇文护便像换了一人的见琛,不能在有了……见琛心下决定着。 长安街上,子高驾马而行,风流倜傥如天之骄子。他身后跟着一装饰华美,金雕刻的轿子。引得长安街上的百姓争相注目。 子高在宫门前停下,他并未提前只会大周皇帝,可那里却早早有来迎接的大臣。 「韩将军,我大周皇帝此时正与大臣在朝堂等候着将军与公主殿下。」 子高下马,微微向那大臣做了一辑,便去扶轿中的见琛而出。 见琛扶着子高的手,便一同随那大臣去往大殿。 等到了殿门口,见琛却犹豫了,她不敢进那殿中,只是因为那个人或许也在…… 太监的觐见之声足足喊了五遍,见琛才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踏入殿中。 刚一入殿,她便一眼见到那位站于中央,正身着朝服,双手持于腰间,紧蹙着眉望着她的宇文护,宛如见琛第一天在猎场见他那般丰神俊朗。 她一步步向天子走去,却更像一步步向他走去。见琛抬了抬头没有丝毫躲避之意,直直望着位居高位的天子。这一次,她不能在胡闹…… 见琛立于宇文护身前,却看着皇帝,盈盈一礼。「见琛见过大周皇帝。」 宇文觉的眼神从这位陈朝公主进来时,便一直在她身上,宛若杨柳的身段,空灵纯净的容颜,着实无法不令人为她驻足。 更重要的是这位公主,直直忽略了宇文护,她进大殿那刻,便是抬头看向了他,这一点让他着实高兴。 「公主殿下快请起。大将军也是。」 子高将宇文护与宇文觉看向见琛的眼神尽收眼底,他心下有些笑意,自古英雄爱美人,确实是一句实话。宇文护那看见琛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直接提出大殿而藏起。而那宇文觉,怎么看都是位好色之徒罢了,不足为惧,所有的一切现在还并未脱离他的掌控。 宇文护的视线依旧还在见琛身上,他以为昨日的离开,便是今生不得相见,却没想到今日他便看到一个如此不一样的见琛。 在他的心中,见琛确实只是位未曾长大,娇生惯养于皇宫的金丝雀,可今日似乎他对见琛的理解是错的。 见琛立于一旁,如空谷幽兰般绝尘,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见琛,一时竟入了神。 见琛一直微勾着嘴角,看着宇文觉而道。「皇上,听说见琛的皇兄和堂兄都在这皇宫中做客,可否容见琛一见?」 宇文觉不自然地咳了咳,便有大臣站出而道。「贵国的太子与王爷是在宫中,他们是我大周的客人,自然是好生招待,不巧二人此时正好不在宫中,若公主相见,便改日如何?」 见琛与子高相视一笑,北周既然不知好歹,就怪不得他们了。 「这北周大殿确实金碧辉煌,可不知跟北齐比,又是哪方更繁华些?对了,子高你刚从北齐归来,在你看来,北齐可比的过这里?」 「公主,您到时候亲自去一趟北齐,不就看的出哪方更为雍华些?」 见琛在大殿之上来回踱步,似在思索些什么。 「本宫今日来北周,是因为皇兄在此处,我若是去了北齐,那岂不是让大周皇帝,认为我们陈朝有意站在北齐一边。误以为我们联合北齐……伐周?」 见琛说着,那眼却一眨不眨地望向宇文觉,果不其然,他在听到见琛说到伐周二字,身影晃了晃,就连脸上的汗都不自知的流下。此刻,他只有看向宇文护,让他替他挡了见琛的唇枪舌剑。 「太……太师……」 宇文护没有应宇文觉,而是斜眼看向了子高。 「韩将军不愧有陈朝第一美男之称,确实花容月貌堪比妇人。就是不知这身子可熬得住。若在我们大周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 韩子高看向宇文护,眼中是一份笑意。「太师多虑了。」 「直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拐弯抹角妇人之举。」 见琛上前一步,毫不避讳的看向宇文护,她算是看出来什么叫权倾朝野,若他同意,这件事便成了,便收起了眼中的笑意,严肃道。 「大周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要挟陈朝的质子,今日,本宫便愿作为两国的筹码,待在大周为质。可必须让我的皇兄陈昌与堂兄陈顼回到陈朝。」 「笑话,公主觉得,你一人,比得过太子和王爷的分量吗?既然为质,我又为何要选一位无权无势无任何爵位的女子。」 子高早有准备,上前而道。「玉华公主,虽没有爵位,可她的手上却掌握着陈朝将近一半的兵力。这些可是皇上送于公主殿下防身之举。在我国皇上眼中,公主不亚于太子。」 「再说,太师也看到了,以我国公主之貌,如此美人若去了北齐,那个好色昏庸,荒淫无道的齐国国主,定会因公主的原因,答应一同对抗北周。」 宇文护敛了敛眸,他面无表情地走向见琛。「你可愿去北齐,嫁给北齐国主。」 「太师说笑了,不是我愿不愿,是我该不该。若北周无法同意我的条件,那自然我便该去北齐,不是吗?」 宇文护听后,便低笑。「好!很好!带陈朝太子入殿!」 片刻后,陈昌便只身出现在殿门,见琛晃了晃身子,她想迎上前去,却被宇文护拽住了手腕。 第20页 「你想让这场交易以失败告终,你就去!」 见琛心底的那份冲动,因这一句话也烟消云散,可宇文护仍然拽着她的手腕,使她不得动弹。 「太师,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你如此拽着我恐有不便。」 宇文护不语,却离见琛更近了些,两人并肩而立,宽大的袖袍下,宇文护紧紧拉着见琛,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见琛虽想挣脱,却在大殿之上,她也不敢有太多动作,只能任由宇文护拽着她。 可宇文护见她没有了反抗的意思,更是直接将见琛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藏于身后。他只觉得只要如此拉着她,心下似乎便有一份知足。 陈昌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向前来,见到韩子高时他还并未有太多情绪,唯独见到正与宇文护立于一侧的见琛,他有些慌了。 「琛儿?」 「哥哥……」见琛多想上前去看看他,问问他这么久来,他在皇宫可有受欺负?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宇文护看着眼里一抹诧异闪过的陈昌,便知这疯丫头肯用自己来交换他这件事,他不知情……那就只有他了。 宇文护斜眼瞥向一旁的子高,子高察觉了宇文护的眼神,向他微微一笑。 「太子,臣恭迎太子回朝。」子高走向陈昌,跪了下来。 可陈昌却满眼疑惑地看着见琛,心下那份不安越来越浓,他总觉得这件事与见琛有关,一个念头忽的出现在他的心中。 「琛儿,你……做了什么?」 宇文护低笑,陈朝的国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这丫头白白被人用来做上位的棋子。宇文护看着陈昌而道。 「玉华公主特意前来大周,愿意代兄留在大周为质,果真是兄妹情深。」 陈昌却因为这句话慌了,当初前来北周父皇并不同意琛儿也一同跟来,是他答应绝对护琛儿无恙,父皇才有所妥协。 他被囚禁,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琛儿也在大周,却不曾想这一次却是她自己走进了这龙潭虎穴。 「琛儿,回去,回陈朝去,皇兄没事……」 「不……」见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宇文护打断。 「她回不去了,她要留在这里做质子,我北周皇帝已经答应。」 宇文护的话音一落,便又有一大臣站出,那人正是独孤信没错。「圣上并未做下决定,再说放回太子留一位公主?太师,这笔帐你不会算不清吧。」 「独孤丞相,难道你想让这位公主去迷惑北齐国主,一同来伐周吗?皇上,您说呢?」宇文护含笑看向正坐于高位的宇文觉。 宇文觉根本什么利害关系都不曾想过,他一心只在那个伐周上面,比起胁迫一国,他更担心的是两国结盟一同来对抗他。 「一切都听……都听太师的!」 「圣上!」独孤信焦急而道。 「就这样,退朝!还有,给玉华公主在宫内寻一好住处,切不可怠慢。」 宇文觉说完后,看了一眼见琛,见琛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便离开大殿。 大臣们有的嘆气甩袖离开,有的事不关己默默转身。哥舒走至宇文护身后,却见宇文护拉着见琛的手放于身后,竟有一丝偷笑。 说的如此绝情,做的如此果断,还不是只要主上再次见到见琛,便控制不住自己想拥有她的冲动,更别说见琛是以这种令人惊艷的方式回来……那玉镯怕是没有白捡。 见众臣离去,见琛直直甩过宇文护的手,径直跑向陈昌。 宇文护的手被见琛甩开那刻,他心底突然生出一丝不安,见琛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宇文护微微愣在原地,抬头看向见琛,从她的眼里他看不到曾经见琛望向他时,眼里的那种欣喜和娇羞…… 「琛儿……」宇文护微微出声,见琛转过身看向他。 「太师……今后还请称唿我为玉华公主。」 见琛望向宇文护的眸是一片黯然,她没有忘记自己那日做的决定,既然他选择了般若,那她就不该再去打扰,哪怕再喜欢,再在乎他,也不能让他知道。 她可以丢自己的脸,却再也不能丢陈朝的脸,对于宇文护或许她放不下,但可以装作放下……只有这样对他对自己才是一个交代。 宇文护失笑。「玉华公主?陈见琛,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见琛抬起头,向宇文护走去。「太师,多日前那个一心为你,满心欢喜寻你,痴心妄想想留在你身边的是琛儿没错,可现在身着华服立于大殿之上的,是陈朝玉华公主陈见琛!不是那个以你为大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你不是一直再说我就是个疯丫头吗?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疯丫头是因为爱着你才会甘心疯下去,现在不一样了……你我都做了选择,我没有忘,也请太师不要忘。」 宇文护喉间有些干涩,他的手在袖袍下微微攥紧,就连见琛当时离开长安时,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中似乎被人紧紧攥住般的无措。 是啊,那时见琛哪怕离开,心中还是有他,可现在不同了,她的一片真心终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上,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捡起那份被他不当回事,被他放弃,甚至扔掉的情。 「我没有忘记我爱的是谁。」 话音一落宇文护便与见琛擦肩而过,他直直越过见琛走向门外,两人之间越走越远……却不知何时才会再次相交。 第21页 第11章 明目张胆的占尽便宜。…… 见琛作为人质终还是住在了宫中,可这宫殿比见琛所想的要更加富丽堂皇,守在见琛身边的宫女便足足有五十多人,都守在这名为佳人居的宫殿。 见琛看着那牌匾上大大的「佳人居」三个字,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直到她与青鸾进了内室,屏去一切宫女,青鸾才就此调笑着。 「公主,这北周皇帝看您那眼神都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有啊,这佳人居好像还是刚从他一个妃子手上刻意腾出来的,重新换了个名字而已。」 「还有这名字起的……佳人居……你说这皇上想说明什么意思啊?。」 见琛在一旁笑着,等青鸾说完一切后,她才微微摇了摇头。「青鸾,他是皇上,他想干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们如今寄人篱下,代表的是陈朝,以后做事说话都不可在如此随便,这里不比陈朝。」 「那公主还是担心自己的好,每次见到宇文护……哪里还有半点公主样子」 见琛沉下了眸。「今后不会了。」 「什么不会啊。」见琛没想到宇文觉如此快便来寻她,见他推门而入,微微有些吃惊,便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陛下。」 宇文觉却连忙拉起见琛的手,将她扶起后,便自然而然握住了这双柔软却有些冰凉的手。 「公主的手为何如此凉?可是身子不适。」说着宇文觉便伸手向见琛的额头摸去。 见琛微微后退,自然的拉开与面前男子的距离,才对宇文觉笑道。 「陛下,见琛无事,让陛下担忧了。」 宇文觉似有些尴尬,便看向屋内,向见琛询问道。「怎样?这宫殿是寡人专门为你打点,包括这佳人居都是寡人亲笔所提,只待佳人入住,可还喜欢?」 见琛微微点头,恭敬之余没有半分看不出的敷衍之意。「见琛自是喜欢,让陛下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只要琛儿满意,寡人这心意便没有白费。」 说着宇文觉便要去拉见琛的手,却被见琛微微躲开,他眼下微有些薄怒,却看向见琛微微一笑的容颜,却也没有追究,而是坐于一旁椅上。 「对了,琛儿,你皇兄执意不肯回去,不肯将你一人留下,寡人已经准许他可随意进出长安,他何时想回去,便可离去。」 见琛听后依旧向宇文觉微微一礼。「多谢陛下。」 「你若当真想谢寡人,就陪寡人一天可好?陪寡人去猎场逛逛如何?」 见琛知道她若再不给这皇帝一些甜头,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所以哪怕她有多不愿都不能表露出来,寄人篱下只有一味的顺承才是自保之道,便点头而道。 「好。」 宇文觉心下更是高兴,直直站起身便搂过见琛的肩向外走去。 青鸾急忙跟上,她从未见过公主如此顺承他人的模样,心下也有些担心。 等到了猎场,宇文觉骑上马后却伸手递向了见琛。「上来,寡人带你一同狩猎。」 见琛正犹豫着,刚要伸手递过去,一支利箭直直从宇文觉的指尖处划过。那利箭也使宇文觉所骑之马受惊,那马抬起双蹄将宇文觉从马背上摔下,并直直向见琛踩去。 一旁的青鸾正要去护见琛,可见琛却被另一人直直抱上了马。 宇文护将见琛锁在怀中,看着从马背上摔晕的宇文觉,向一旁的禁军说道。「还不送陛下回宫!」 宇文护话音一落便驾马带着见琛去往猎场深处,青鸾本想跟上,却被哥舒阻了道路。 「让开。公主若是被宇文护所伤,你担不起那个责任!」 哥舒看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青鸾,从怀中掏出那个他随身携带的银片,递给青鸾。 「如约还你。主上不会伤害见琛,这点你应该清楚。」 青鸾看着哥舒而下马,从他手中拿过那银片,她伸手附上了哥舒脸侧的疤痕,这轻微的触碰却让哥舒一惊,急忙后退。 哥舒的反应之大,让青鸾嗤笑。「害羞了?」 哥舒的脸有些微红,他立于一旁却有些不敢看向青鸾。青鸾见状,心中更是想戏弄一番。 便径直走向哥舒,抬头紧紧盯着他,就在哥舒有些许晃神时,青鸾在哥舒的脸侧轻轻一吻,便笑着上马,向见琛所去的方向追去,她悦耳的笑声,正一点一点敲在哥舒心上,随着她的离去也没有消散半分。 哥舒伸手捂着脸侧刚被青鸾吻过的地方,想着青鸾临走前脸上的笑意,他的眼中也微微染上一抹不曾察觉的喜悦。他看向青鸾离去的方向,嘴角划上了一丝弧度。 见琛被宇文护牢牢固在怀中,直到丛林深处,马才停了下来。见琛便想下马,却因宇文护的阻拦,她不慎踩空,眼看便要坠下马去,宇文护死死护着她的身后,手搂在她的腰间竟与她一同滚下。 见琛闭起了双眼,本想着身上定是一股刺痛,却不想身上并未有丝毫的疼意。当她睁眼时,她依旧在他的怀中。 见琛躺在宇文护身下,她的脑后腰间此刻都由宇文护的手做了肉垫,见她无恙后,宇文护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太师……」见琛此刻与宇文护的姿势过于暧昧,这让她微微有些拘束,便想推开身前的人,却不想她的举动却惹恼了他,生生被他禁锢了双手,压在地上。 第22页 宇文护看着见琛的眉眼,果真这双眼中没了以往她看他的那份情意,这一点今他很不高兴。 再加上宫中探子来报,宇文觉对她又是牵手又是搂肩现在还要一起狩猎,他若还放任不管,那岂不是有一天她就会顺其自然成了宇文觉的妃。 唯独这一点,他不答应。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这个疯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他还没有同意,她凭什么敢忘了他。 想到这里宇文护便攥紧拳生生锤向地面,他蹙着眉离见琛更是越来越近……就在他想要吻上见琛的那刻,见琛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太师不是说记得自己的选择吗。」 宇文护看着见琛的唇一张一合,她说了些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他现在就想要她。 他慢慢离她越来越近,她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便听不见,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直到他压上她柔软的唇,香甜的味道,触动着他的神经。这就是她的味道,宇文护微微勾起了嘴角,离见琛又近了一些,而加深了这突如其来的吻。 见琛原本的理智,原本将对他那份心意藏起的决定,原本时刻记得的那份选择,因为宇文护这份不容拒绝的吻,都被见琛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终还是败了,败在了这份她意想不到的吻上。见琛笨拙地回应着这份足矣令两人痴迷的情。唇齿交缠之时,青鸾已经赶到,见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却也不知该不该阻止。 还未等青鸾做出反应,后来赶上的哥舒,便悄悄拉着她离开此处。 见琛察觉到不远处青鸾的身影,宇文护停了下来,他邪魅的眸带着一丝□□望着见琛。 「别管他们……」 见琛因为那个吻,脸上已经红了一片,她的唿吸也微微有些急促。宇文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琛儿又回来了……他重新吻向见琛的耳后,让见琛微微收紧了身子。 他附上见琛的手,与她十指相握,从耳后吻至颈边,直到他的另一只手微微解开见琛的衣带。 却不想此刻有马蹄声向此处赶来。宇文护咋舌,没好气的看向不远处骑马而来之人,还是抱起见琛便藏于树丛之下。 见琛顺着树丛的缝隙望去,却是位素未蒙面过的女子,从那女子的衣着打扮来看,却也是位尊贵之人。在那一刻,见琛明白这个人……是谁。 宇文护却对那人没有丝毫兴趣,此刻他抱着见琛一心想完成刚才之举,可见琛却牢牢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他眼中的笑意明显,只能重新吻向这女子,却也被见琛所拒绝。 宇文护心中生着闷气,将头搭在见琛肩上,闻着她的气息,闭起了眸。 那马上的女子见四下无人,便也调转了方向,离他们越来越远。见琛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宇文护死死拉着。 「别动,让我抱着你。」 此刻,见琛因为那个吻而丧失的理智在见到那女子后,已经清醒。她看向宇文护,指尖从他的额前划过他的鼻樑直至唇上。 「太师,若是刚才让贵夫人见到你我是如何的意乱情迷,恩爱无比,你可让我如何是好?」 「太师,我说过了,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不顾一切爱你的疯丫头,如今我身上肩负着陈朝,不能在与你胡闹下去……」 见琛直直站起,将衣带重新系好。「那个女子身上所穿所带,都与太师的衣着服饰相似,且贵夫人的样貌,我不是没有见过,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弄清楚能嫁给你的女子是何等绝色?」 宇文护从身后抱住见琛,头埋在她的颈窝。「你还是承认你爱我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件事。宇文护,我们做的约定你可别忘了,你若愿意放下般若,我会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你若不能,我便不会与你一处,这是我最后的坚持。」 见琛扯了扯宇文护环着她的手,却并未让他有丝毫松开之意。 「你刚才的举动,可没有拒绝我的意思。」 「我是没有拒绝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同样不会拒绝别人?比如宇文觉?」 宇文护松开了见琛,他走至见琛身前,蹙着眉。「你何必要自毁名声来与我争锋相对。」 「因为我没有忘了那日你说要娶独孤般若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朝公主,我放下一切来找你是因为我爱你,我什么名份都不要,我连自尊都不要了,只为留在你身边。」 「可你呢?无论那个女子怎么去伤你,你都义无反顾的想娶她,那你至我于何处?所以宇文护,你看看你面前的我,在想想你心里的独孤般若,你做不到放下她,这辈子都别想拥有我。」 见琛话音一落,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树丛,这一次她确实没有胡闹,因为她知道宇文护会如此对她或许是还喜欢着她,可若是跟独孤般若比起来,她依旧什么都不是。 在不远处,见琛远远便见到青鸾与哥舒并肩而坐,谈笑风生,两人之间似是无比的融洽,令见琛一时都不愿打扰那二人。 宇文护随着见琛而出,心下对于见琛他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气,她确实变了,变得更加能惹他生气,变得更加让他在乎。 「琛儿,韩子高还留在长安,让陈昌小心他。」 见琛转过头而问。「为何?子高对我对哥哥都是极好,我不信他会伤害哥哥。」 第23页 宇文护看着见琛在提起韩子高时,眼中的那份信任,让他有些不爽,便没好气地向哥舒喊到。 「哥舒,回府。」 哥舒一个激灵连忙站起看向宇文护所在,宇文护却再次看向了见琛。 「我只说一遍,所有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愿意让你留在这里做质子,就像陈昌那样不愿将你一人留下,可韩子高却反其道而行,你觉得为了什么?陈朝公主、陈朝太子都不在陈朝,那下一个皇帝会是谁。现在是乱世,没有那么多的情,就连骨肉兄弟都会自相残杀。何况是你那份微乎其微的情义。」 宇文护说完便于匆匆上前的哥舒一同离开,留见琛立于原处思索着那句话。 见琛回到宫中天已经暗了,却不想在佳人居的门前碰到了她。 那个骑在马上四下寻着宇文护的女子,如今正端庄立于她的面前,笑盈盈地向她迎来。「玉华公主有礼了。」 「您是……」 「我是清河郡主,也是太师的夫人。」 见琛依旧笑着,脸上没有丝毫破绽。 「那不知郡主寻我有何事?」 「公主刚来大周不久,我受到皇后的吩咐,说寻个机会带公主逛逛,免得怠慢了公主。这不想邀请公主明日过府一趟,我自会带着公主去看看大周的风光。」 见琛微微一礼。「那便多谢郡主,明日见琛自会去往太师府寻郡主。」 「那便太好了。」 清河郡主走后,青鸾才在一旁嘀咕道。「公主,她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不会,不过也指不定……」 第12章 稀里煳涂被拉去捉姦?…… 入夜,见琛一人坐于床榻,想着今日宇文护对她所说。对于韩子高她确实是一直无条件的选择信任,可如今因为宇文护的话却犹豫了。 「公主,还不就寝吗?」青鸾走进后看着身着褒衣坐于一旁的见琛而道。 见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此事,她抬眼再次看向了青鸾。青鸾却被见琛盯的有些别扭。 「公主看着我干嘛。」 见琛拄着脑袋两眼放光地看向青鸾。「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哥舒将军如此谈得来了?」 青鸾大方地坐至见琛对面,刚想与她细细说道,屋外却传来了太监之声。「皇上驾到。」 「我知道他会来寻我,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见琛急忙下床,起身迎接。 却还未来得及,宇文觉便闯了进来,见见琛只着褒衣,凌散的发肆意落于身后,未施粉黛的面容,却也足够令他弥补今日未曾一亲芳泽的遗憾。 因为匆忙,见琛还来不及披上外衣只能赤脚跪地。「参见陛下。」 宇文觉走至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眼中的那份赤热让见琛将衣襟紧了紧,片刻后宇文觉才伸手扶起了她。 褒衣的轻薄,似乎让他的触碰直接传到肌肤之上。见琛向后退去,宇文觉却越发向她走近,见琛似有些慌张,竟不曾注意到身后的阶梯,竟一脚踩空。 宇文觉伸出长臂打算揽住她的腰间,却被见琛一把推开,见琛狠狠摔倒在地吃疼着,而宇文觉也踉跄后退了几步。 宇文觉看着自己的手,面前的女子宁愿摔倒,都不愿他去碰她,就这一点足矣令他狠狠地教训她。 宇文觉向见琛走去,眼中是一份不容拒绝的狠厉。见琛知道自己还是莽撞了,如此惹恼了宇文觉,她又该如何是好。 「皇上!皇上的身子可还安康?今日从马背上摔下着实是吓了见琛一跳。」 宇文觉停下脚步看着正倒于地上,满眼担忧看着他的见琛,微微笑了。「你可是再担心寡人的安危?」 见琛微微低头,似有些难以切齿的模样,娇羞地看着宇文觉。 「皇上说笑了,见琛孤身一人处于这大周皇宫,皇上对见琛之好,见琛不是没有发现,只是……皇上别忘了,见琛还是陈朝公主。」 「陈朝公主又怎么样,寡人喜欢的人,便没有得不到的!」 见琛从地上站起,看着宇文觉继而说道。「我如今是陈朝公主,作为人质留在这里,若是随了皇上,那见琛又成了什么身份?皇上能给我的又是什么名份?」 「荣华富贵地位权利,寡人通通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随了寡人,你若成了寡人的妃,那对陈朝对大周都有好处。」 见琛取下披风,裹在身上,宇文觉对她□□裸的打量,让她有些不舒服,脸上却还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说笑了,见琛不能为妃才是在保护两国,若是齐国知道陈朝与大周联手,那他们便不会在如此客气,为了防止我们两国一同去围剿他们,定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怕是大周与陈朝边境要战火不断。」 宇文觉走近见琛,看着面前触手可得的女子,心下有些怒意。「难道让寡人只能看着如此美人不可吗!琛儿,那你便悄悄从了寡人如何?」 见琛伸手握住了宇文觉的手,含笑在他耳边说着。「皇上急什么?见琛今生都会待在这里,又不会跑了。等时机到了,见琛自会委身于陛下。」 宇文觉笑着看向见琛,因见琛的承诺令他欣喜,便一手将她揽入怀中,更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 「寡人等着佳人委身的那天。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日,寡人再来找你。」 第24页 话音一落,宇文觉便放声大笑,而大步流星地离开。 宇文觉走后,青鸾急忙关起了门,向见琛递向毛巾。「公主快擦擦吧,就当是被畜生咬了,这个皇帝真不要脸。」 见琛接过毛巾,却有些薄怒地看向青鸾。「你忘了我们如今什么处境了,敢说这些话,你不要命了。」 「我是为公主感到憋屈!」 「如今他只是图个新鲜,等这个新鲜劲过去了,自然便不会再注意我。」 「那万一呢?如果他真要公主你嫁给他怎么办?」青鸾焦急地看着见琛,而见琛似乎并不在意地回道。 「若真有那一天,便说明陈朝灭了。如今陈朝还在,我母国的势力还在,他再蠢也不敢强迫于我。他与宇文护不同,他是皇帝不会拿江山来赌。」 见琛嘆了口气,便径直走向床榻,青鸾便再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公主一人承受着太多东西,怕是再也无法向曾经那般自由随心了,青鸾嘆着气便也上前熄灭了烛火。 第二日,见琛早早便出了宫,去寻了陈昌。自打她留在宫中时,陈昌便一直住在长安城中不愿离去,这一点见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哥!」 陈昌负手立于门前,听到见琛的声音便急忙回头,上前拉着见琛的手仔细盘问。 「琛儿。这两日留在宫中可习惯?那些宫女嫔妃可欺负你?那个皇帝可欺负你?」 见琛轻开陈昌的手,向他一笑,摆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模样。 「哥哥!我没事,宫中也没有人欺负我。你不用为我担心。哥哥才是为何还不离开这里?」 「我说过了,你我一同出来,如今也要一同回去!若我一人回去又该如何跟父皇交代!」 「那哥哥若是一直不回去,陈朝又怎么办?父皇母后又怎么办?哥哥是太子,要考虑的远远比我多的多!」 陈昌蹙着眉,微微嘆气。「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可我实在是……」 「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是正生龙活虎的站在你面前吗?而且子高他……他人呢?」见琛说着便向方中望去却并未见到子高的身影。 「大周皇帝只放出了我一人,却还将陈顼软禁着,他这两天都在忙着想如何将他放出来。」 见琛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对陈昌说着。「哥哥,你可信得过蒨哥哥。」 「阿蒨是你我的堂兄,为何信不过?」 「可是哥哥,你我都留在北周,若是父皇有个闪失……那得利的不就是蒨哥哥吗?包括子高……」 见琛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陈昌打断,而严肃道。「琛儿,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同样信任。」 「哥哥……是琛儿想多了……」 见琛立于一处低了低头,微微应着,可心中却并未打消这份疑虑。 从陈昌那里出来后,见琛的眸便有些涣散,她开始迷茫,宇文护的话不无道理,可这么多年陈蒨与韩子高对她的好,她也愿意信任。 「公主,现在可是去太师府?」青鸾看着见琛而提醒道。 见琛经过青鸾的提醒才恍然想起今日她出宫的要事,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就忘了,走,去太师府。」 见琛坐上马车,刚才的一切她都抛之脑后,是真是假总会再今后明白。 马车在太师府前停下,见琛望着太师府三个字而发愣,这就是他住的地方……确实够气派够宏伟。 青鸾微微咳了咳,见琛才收回视线,叩响了门。一进府中,她便被丫鬟迎进大厅,片刻后,清河郡主一袭盛装才缓缓而来。 「公主殿下久等了。」 见琛站起身来,同样对清河郡主微微一礼。「哪里。还是见琛打扰了才是。」 「太师今早因急事而匆匆离开,若是怠慢了公主,还请公主别往心里去。」 「太师公务繁忙,见琛怎敢。」 清河郡主拉起见琛的手。「不知怎的我一见到公主便觉得很是亲切,我一人在这府邸中也怪无趣,公主今后可要多来陪陪我才是。」 「只要郡主不嫌弃见琛打扰便好。郡主不是说今日要带见琛游玩一番吗?何不现在便动身?」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马车。」 一路来,清河郡主与见琛都是说说笑笑,见琛也从未注意马车去了何地,直到它在一处客栈停下。 见琛抬头看着云锦阁三个字,微微有些诧异,再转向清河郡主,郡主笑着说道。「我早就听闻这家客栈风景优美,便一直想来坐坐,今日难得公主与我一同去吧。」 见琛环顾四周,果然在一隐蔽处看到了那辆马车。独孤般若……一定与宇文护在这里。 这位郡主,是带着她来捉姦了。 见琛看向青鸾,青鸾也知趣的退下,先一步去送了消息。 清河郡主似乎认定了他们在里边,一路走的极快。「清河郡主,慢一些,不是说来欣赏风景的吗?走如此之快,可是会错过不少风景。」 「公主,真是不巧,我稍微有些头疼,想先进屋歇一歇,要不等过些时辰我们在来赏景。」 见琛这次便没有阻止,而是一直跟在清河郡主身后,老实说她也很想看看宇文护与独孤般若被捉姦的模样,却也有些不敢看。左右都是在伤自己的心,又何必再去寻不快。 第25页 见琛在离门很远的距离便停了下来,青鸾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悄悄回到她的身后。清河郡主径直上前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酒气,正中却做着一女子,伽罗正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地抱着酒罈子,侍女夏歌跪坐在一旁,哪里有半分宇文护与独孤般若的身影。 清河郡主立于门外,看着伽罗似有些尴尬,她不可置信地朝屋内望了望,却依旧并未见到她要找的人,一腔怒火尽数发在了伽罗身上。 「独孤家三女公子,就如此不知礼数,大白天喝的烂醉如泥,真是好教养!」 清河郡主未曾在屋内见到那两人,心中有些不甘,便狠狠摔门而去。路过见琛时更是没有望见琛一眼,直直走了过去。 「公主,这女人生起气来……太可怕了。」 清河郡主走后,见琛也没有跟上,她看着身后青鸾正吃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糖人,微微有些奇怪。 「我让你去传个信,怎么传出个糖人来了?」 「哥舒给的。」青鸾毫不在意地说着,见琛却看着从一旁角落出现,正朝青鸾走来的哥舒,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哥舒走至青鸾身侧,向见琛一礼。 见琛微微点了点头,便沉下眸走进了房中。青鸾却被哥舒留在了屋外。 「你拦着我干嘛?」青鸾提起剑想要跟上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哥舒有些薄怒。 「糖人可还好吃?」哥舒眼中的暖意让青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吃的话,就留下来陪我,这蹚浑水你不要去沾。」 见琛走进屋内,看着屋外并肩而立的青鸾与哥舒,缓缓将门关起。她深吸了口气,才就此转身。 「太师还不出来吗?」 第13章 他真的放下了吗。 见琛话音一落,便走向如今已经清醒而坐于一旁直直盯着她的伽罗。 「是你,陈朝公主。」 见琛看着伽罗眼中些许的吃惊,便笑道。「阿邕告诉你的吧。」 伽罗乖乖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有些狐疑。「你跟阿邕是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但是你跟刚才那个清河郡主是一同来的,所以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见琛自顾吃着桌上放至的梅子,打量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少女而道。 「信不信我由你决定,我无所谓,不过……你要是不信我可能会更吃亏些。」 「那为何清河郡主会邀你一同前来。」 见琛抓起一把梅子而站起身,她环顾四周放声而道。「来捉姦啊。」 果不其然见琛话音一落,便听到柜门「咯吱」被人推开,宇文护与独孤般若双双而出。 二人衣衫凌乱,髮丝交错,脸上的红云与那急促的唿吸,都足矣令人浮想联翩。 见琛吃着梅子,含笑看着正慌张理着衣饰的独孤般若。当真是绝代佳人,风姿卓越。 般若察觉了见琛的视线,她抬头冷傲地望向见琛。「阿护,你这风流韵事当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般若转身望向宇文护。「你刚不是说让我嫁给你吗?好啊,你现在就回去把你的过门妻子休了,今生也不许与这个女子有任何来往,我就放弃嫁给宇文毓。」 宇文护看向般若一言不发,眼中似乎是一份亏欠,般若轻笑。 「你做不到吧,你捨不得你夫人给你带来的前朝势力,你也放不下你面前这个女子!那你凭什么娶我。宇文毓给我的是再不另娶的承诺,你又能给我什么?」 「阿护,我比你更加不捨得放下这段感情,可我们之间,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见琛立于一旁,看着二人似乎将近决裂的场景,却吃着梅子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那些话本子和说书的要精彩的多,时不时她还会点评上几句。 「般若女公子,原来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虚无缥缈的梦?是啊,有哪个女子不想要,可你想嫁的是天下之主,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是要配齐的。」 般若却狠狠瞪向见琛。「这与你何干!」 「般若。」宇文护终在般若身后缓缓开口。他重重嘆了口气,眼中没有丝毫情绪看向般若。 「你想做皇后便去做吧,你想嫁宇文毓便嫁吧。你说的没错,你我之间有太多牵绊阻止着你我一处,既然如此,我会送上一份大礼,祝你新婚……」 般若的身子微微向后踉跄,她不曾想过宇文护会放弃的这么果断,心中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轻轻一笑,便拉着伽罗推门而出,留下那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谢太师。」 见琛呆呆地看着夺门而出的般若,在看向依旧站在房中有些失神的宇文护。见琛失笑,她绝不信这一次便是他们二人的决裂,也不信这一次后他们会真的一刀两断。 毕竟宇文护绝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这个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女子。 见琛也没想再留在这里,毕竟宇文护现下的脸色非常难看。她用最小的动作走至桌前,弯身拿起用纸包裹着的梅子,便想往屋外走去。 她还未来得及抬步,身后之人便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时已经走至她的身侧。 「好吃吗?」耳侧突然的声音让见琛浑身一抖,手中的梅子不经意撒至满地,见琛有些可惜地看向地上一颗颗色泽饱满的梅子,有些心疼。 第26页 「再好吃的梅子,现在也没了。」 宇文护看着地上四散的梅子,再看向见琛此刻满心只有地上之物,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而有些薄怒。 今日她当是来看戏了吗!他在她的面前如此决定与般若一刀两断,她却在乎的只有这吃食!宇文护斜眼看向见琛而道。 「这是我为般若所买的梅子。却没想到都进了你的口中。」 见琛似有些尴尬地看向宇文护。「你若早一些说,我就不会碰了,还不是你夫人,大老远带我来这里,结果现在自己走了,我只能随便吃点什么来果腹了。」 宇文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就不怕这梅子里有毒。」 见琛看着宇文护越来越盛的怒气,她接下来的举动却更是火上浇油。 见琛径直捡起地上早已脏透的梅子,直直塞进了宇文护嘴中。 「有毒就一起死好了。」 宇文护足足反应了许久,才将嘴中的东西狠狠吐出,面前这个丫头却还笑着。是不是他对她太过纵容了些,让她才如此不怕他。 「你给我过来!」宇文护沉着脸拉着见琛便往屋内走去。 见琛却急忙扒着门框死活都不放手。「宇文护!你过分了!独孤般若不嫁你,你也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啊!」 宇文护不再用蛮力去拉扯她,而是走向她的面前,揽过她的腰间,用力,径直将她扛在了肩上。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见琛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腾空,下一秒她便在宇文护的肩上不得动弹了。 屋外,青鸾瞪大了双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哥舒,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帮他们把门关上。」 青鸾话音一落,哥舒便听话地走向前,将门重新关好。 见琛被宇文护放至床铺之上,还未坐稳,宇文护便向她压了过来。 「停停停!」见琛连忙推着宇文护向她压下的身子。「我不就是吃了你一些梅子,我是真的饿了。」 宇文护低笑,在见琛耳边说着。「我也饿了。所以……你吃了我的梅子,我为何不能吃了你……」 低沉的声音在见琛耳边响起,使她的脸红了一片,无论她在装作多么不在乎,多么冷静,只要宇文护的靠近,她便会原形毕露。 「太师……一会我还要去见皇上,不能在这里久居。」 见琛推搡着宇文护,却并未推动,反而却被宇文护拉住手腕,放在他的心口处。 「感受到了吗?这颗正在为你快速跳动的心。」 见琛却低下了头。「太师的甜言蜜语确实很容易令人沉沦……若是几天前我一定会为你神魂颠倒,现在不同了,太师我是要你放下般若爱上我没错,却不是让你将我当做般若的替代品。」 见琛伸手附上宇文护的腰间,紧紧抱着他。「我知道你刚刚下了多么大的一个决定,才会说出那种看似放下般若的话,你不用装作马上便不在乎她的样子来对我。」 「我可以等,等到般若出嫁……等到你真心放下她的那天。在此之前,你不用考虑我,也不用如此……」 良久后,宇文护才哑着声音,低着眸,在见琛耳边说着。 「对不起琛儿……是我鲁莽了。」 见琛回到宫中时,宇文觉早早便在屋内所等。见她回来,便急忙拉过她的手向外走去。 「你可知今日御花园的花开的最盛,寡人一早便想带你去看看!」 见琛还来不及向他行礼,便只能任由她拉着,可刚一走出殿门,便直直撞上了那个人。 宇文护负手立于殿外,见宇文觉拉着见琛的手十分刺眼。他微眯着眼,那只湛蓝的眸正死死盯着宇文觉。 宇文觉本兴高采烈却不曾想一出殿便遇到了宇文护,此刻看着他用那双蓝色的眸看着他,定是动了杀意,可此刻他为了与见琛独处,并没有带任何侍卫。便只能陪笑着。 「太师怎么来了此处?可是来寻寡人?」 宇文护不言,只是一步步走向宇文觉,他每走近一步宇文觉便拉着见琛后退一步。见宇文护离他越来越近,他心下害怕,径直拉过见琛,狠狠将她推至宇文护身前以拦住他,自己则落荒而逃。 宇文护揽着被推至他身前的见琛,再次看向已经不见踪影的宇文觉。「若有下次,我直接杀了他!」 「你怎么突然来了。」 宇文护松开见琛,从自己怀中取出他精心包好的梅子。「你不是喜欢吃吗?回府前我特意又去买了些。放心吧,保证没毒。」 见琛并未接过梅子,而是看向了宇文护。「你不是说,这是你为般若特意买的吗?这是她爱吃的东西……」 宇文护轻笑,听着见琛微微有些醋意的话,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可我也没见你少吃啊。」 「宇文护!」见琛薄怒。 宇文护轻轻揉了揉见琛的发。「今后我只买给你吃。」 见琛终还是接过了梅子,她眼底有一丝犹豫,却还是将心中之话说出。 「你……当真要看着般若嫁给宇文毓?」 宇文护似有一些苦涩,他低头看着见琛躲闪的眸,微微弯下身双手捏着她的脸。 「不然呢?你让我去抢亲不成?」 见琛扯着宇文护的手,微有些恼意。「只要你想,自然能做出来……」 第27页 宇文护眯着眼,嘴角带着笑意。「你这么说,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你去抢好了,反正皇上奈何不了你,宇文毓自然也奈何不了你,独孤般若自是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见琛说完便负气转身。 宇文护收起了眼中的笑,急忙从身后揽住了她。「别傻了,我定不会如此。说到底我会与她成如此地步,有一半便是你的原因,你便不打算负起这个责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宇文护揽着见琛,在她耳边含笑说着。「因为你扰乱了我的心,将我从她那边生生抢了过来。」 「我没有拦着太师你回到她那里。」 「晚了……我再你这边已经成了半身不遂之人,再也走不过去了。琛儿,般若……或许已经不再是以前我爱的那个般若了。」 见琛却沉默了,她不知宇文护是真的放下了般若,还是只是用她去抹平般若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对于这个正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她着实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太师,这是宫中,你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好,不过你不许再与宇文觉有如此亲密之举。若是他还对你图谋不轨,我宁愿弒帝!」 见琛急忙伸手捂住了宇文护的嘴。「小声些,那些大臣有多少都看你不顺眼,一心想除掉你,你还敢堂而皇之的说这种话!」 宇文护轻轻拉过见琛的手。「我说到做到,你是我的,自然谁都不许碰。」 傍晚,宇文护听着哥舒向他汇报宇文觉近几日在宫中是如何亲近见琛。 果然一切都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宇文觉是真心想要了他的琛儿! 「就是因为如此,公主似乎才会委曲求全,说出等时机到了便委身于皇上之言,所以才会有了那肌肤之亲。」 「混帐!」宇文护狠狠拍向桌案,使得桌上的茶杯笔墨一一倾倒。 「我真是小瞧了宇文觉,没想到他在对付女子方面,倒是厉害的很!哥舒,给我送些女子进宫,先把琛儿这边解决,迟早有一天,我非要亲手杀了他。」 哥舒立于一旁回道。「是,主上。至于夫人我也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她在派人跟踪主上,而且,夫人似乎知道公主曾住在西山别院之事,如果不是今日主上与独孤般若私会被她知晓,今日怕公主不会好过。」 宇文护沉默了许久,终还是抬头吩咐着哥舒。 「既然她如此喜欢西山别院,就让她去住好了。」 第14章 这是错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一连几日,见琛身边似安静了不少,她日日出宫去寻陈昌,直到傍晚才归。 宇文护偶尔会拿些陈朝不曾有的玩意来看她,陪她去看些见琛不曾见过之景。这段看似平淡的日子,见琛却过得格外舒心。 宇文觉似乎新封了几位妃子,便也不曾来找过她。 见琛百无聊赖地坐于椅上,直到青鸾持着一封信十万火急地冲进来。 「公主!从同州来的信。」 见琛作为质子来到宫中后,便书信了一封告诉了远在同州的宇文邕,二人偶尔也会来往书信。可这次青鸾却格外焦急便不解地问道。 「阿邕的信而已,你急什么?」 「不是不是!公主你看信上有血迹!」 见琛低头,果然写封信上血迹斑斑,见琛蹙着眉头将信打开,片刻后原封将它放好。 「伽罗定亲了,阿邕正从同州赶来,让我去寻她缓一缓这件事,等他回来。」 「就这事,我还以为什么十万火急,这血迹也太吓人。」青鸾悄悄翻了翻白眼。 见琛站起身来,眼中是一份担忧。「青鸾,你去把这件事告诉哥哥,让他寻几人去往同州,或许能顺利接到他,他本便身弱,又因伽罗的事急火攻心,包括这血迹……总让人有些不安。」 「我知道了。」 夜,见琛按信中所託,走至独孤府时,便听见「啪」的一声,巴掌声清脆而响彻着整个街道。 独孤般若负气立于伽罗面前,而伽罗却背着行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侧。般若站在伽罗面前而道。 「你若还不清醒,我可以再赏你一巴掌!」 般若眼中是一份对伽罗的怜惜,可她却不能用更好的方法让这个妹妹清醒。而伽罗却似乎更加固执。 「阿姐,我不想跟你一样因为权势,而结两姓之好,我想嫁给我真正喜欢的人!」 「你给我回去!」 见琛看到如此一幕,她直直向伽罗走去,而般若在看见她的身影时,眼中是一份冷淡。 「你来干什么。」 「来寻伽罗。」 伽罗微微转头看着见琛。「来寻我?」 见琛向她点了点头,而伽罗先是看向了般若,见长姐并未要阻止,她才一步步与见琛走至一旁。 「是辅城王让我来寻你,他正在从同州赶回,这些日子请你务必等他回来。」 伽罗焦急地附上见琛的手臂,兴高采烈地看向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对,因为从同州用影卫传信更快些,所以他才并未书信于你。」 「谢谢你!陈姐姐!」 话音一落,伽罗眼中的那份笑意才慢慢显现,蹦跳着便进了府邸。 般若斜眼看向见琛,她一步步走来,那份凌人的气势让青鸾微微挡在了她身前。 第28页 「怕什么?我又不会在此伤了她。」 「青鸾,你让开。」青鸾有些犹豫,可看着见琛与般若此刻正注视着对方,便也只能悄悄退下。 「我果然看不上你。一朝公主,因为男子沦落至此,真是让人笑话。」 见琛轻笑,她端庄上前。「我还并未真正向你介绍过自己。」 「不需要,我知道你是谁。」 「既然知道……那为何不见你向我行礼。」 般若微怒,那双眼恨不得将见琛所撕碎。「你莫要得寸进尺,我是将来的宁都王妃。」 见琛在般若身侧打量着。「确实,如今便有了王妃的样子,可是别忘了,你还没有真正受封。我哪怕是位质子,却也是位名副其实的公主。」 见琛看向般若尽显怒意的眸,低眸一笑。 「呵……独孤般若,我没想与你为敌。我也知道你还爱着宇文护,只是为了你心里的那份野心,为了你的皇后梦,不得不如此。」 「我用不着你来说教!公主殿下,请回!」 般若拂袖而去,她的心中似被见琛说中了般难受,她不愿再留在此处,却更想逃离那个女子,那个如今占据阿护一切的女子。 「公主,你为何要说那些啊,万一她回心转意去寻了太师,你怎么办。」 青鸾似有些焦急地在见琛身后说着。 「青鸾,有些事,有些情是控制不住的。」 见琛整整几天都在等哥哥的消息,可今日却没有等来哥哥,而等来了位不速之客。 宇文觉依旧如往日般推门而入,他脚下生风径直便走向见琛。 「参见皇上。」 宇文觉轻轻扶起见琛,拉过她的手坐于床榻。「寡人多日不曾来看你,可还想寡人?」 「皇上慎言……」见琛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宇文觉的眼有一丝疏离。 「慎言?」宇文觉拉起见琛的手腕,片刻眼中便染上了一股怒意,他狠狠盯着她。 「你再说一遍!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早便与宇文护那个低贱之人一处?」 见琛看着宇文觉的眼是一份冷静,她微微勾唇而笑。 「是又如何?我想怎么样皇上你根本管不着,不是吗?」 「我管不着?寡人如今就让你明白谁才是皇帝!」 宇文觉将见琛狠狠压下,他似发疯了般撕扯着见琛的衣饰。大片的春光外露,见琛蹙着眉,费劲力气,拔下发上的钗。 「皇上,你是想让见琛如今便死在你面前吗!」 话音一落,见琛便将那钗划向自己的脖间,瞬间见琛的脖上便多了一道血痕,甚至还不停留着鲜血。 宇文觉愣在了此处,瞪着眸望向见琛。 「你还真不怕死,你就当真如此喜欢那个宇文护,宁愿死也要为他守身如玉!」 「这与皇上无关。」 「好!好!是一个烈女。」宇文觉抿了抿嘴,突然间,他笑着看着见琛,可眼中却还是一份恨意。 「你想与宇文护一处是吗?寡人偏偏不许,你可还识得这个。」 宇文觉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金龙雕刻的和田玉。见琛一眼便知晓这玉是何物,瞬间也顾不得什么,连滚带爬地想要拿过那玉。 「给我!」 宇文觉笑着看着正跪在他身下的女子。 「原来你还记得这玉啊,寡人以为你陈朝公主,已经不识得这陈朝皇帝的贴身之物了。」 「我父皇怎么了!你把我父皇怎么了!!」 见琛死死扯着宇文觉的衣摆,她的眼中是一份慌乱,这玉除了贴身服侍之人,便没有人能碰到。她没有想到,宇文觉竟然在她父皇身边,还有细作。那份不安,充斥在见琛整个脑中,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崩溃的边缘。 「没什么……陈朝国主不过是「病了」而已。」 宇文觉蹲下,轻轻拨着见琛身前的发。「如果,你从了我,我就放你和你哥哥回去。如果不,那你们兄妹就等着听你父皇殡天的消息吧。」 见琛打下宇文觉在她身前的手,狠狠将他推离自己身前,而冷笑道。 「呵呵……你没这个本事……我凭什么信你能伤害到我父皇。」 宇文觉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因为寡人知道怎么与人合谋。韩子高已经回去,只要陈霸先一死,陈蒨便可顺利登上帝位,如今这长安,就只有你们兄妹二人,你那个哥哥不是死在长安,便是死在陈朝,可惜啊。」 「陈见琛,因为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爱上了宇文护,所以你会导致你父皇死,你长兄死,甚至你也会死。」 见琛瘫倒在地,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蒨哥哥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让她与皇兄活着回去……韩子高从一开始便打算拿他们换陈蒨想要的江山。 「对了,你是不是还在等陈昌的消息?要不要寡人告诉你,陈昌,已经被软禁在鸿宾馆。」 「寡人给你时间考虑,是让你父皇与皇兄死于非命,还是嫁给寡人为妃。你自然也可以去寻你的情郎,宇文护能救你和陈昌出长安没错,他能救得了你父皇吗?」 见琛颤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她立于一侧,破损的衣衫,散下的发,和挂在她脸上那晶莹的泪,狼狈之余,却更令人心碎,她强颜欢笑看着宇文觉。 「皇上,再给我一些时间……」 第29页 宇文觉看着见琛的眼是一份喜悦。宇文护想要的东西,终于将会是他的了。 「寡人等你,可是你父皇的病可等不及。」 话必后,宇文觉才推门离开。见琛无力地倒在塌上,脖间的疼此刻根本不算什么,她信任了如此久的人,如今却可以狠下心来算计利用她,权利这种东西,只要沾惹上,任何人都会万劫不復…… 见琛知道,今日青鸾去寻了哥舒,所以这件事她必须保密,哪怕这里四下都是探子,可今日房中之举,她谁都不能说。哪怕……宇文护。 见琛在青鸾回来前,便换了衣饰,包扎了脖间的伤口,如果可以,她想一人承担这件事,青鸾如今有哥舒相陪,她万不能将她牵扯。 「公主,这是太师要我带给你的吃食。」青鸾还未走进房中,那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 见琛却将自己缩在被褥里,含煳地应道。「知道了。」 「公主今日怎么如此早便歇息了?可有不舒服?」 「无妨,只是乏了,青鸾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青鸾见此样子,便只好悄悄退下,见琛转身看着桌上宇文护送来的东西,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太师府中,宇文护坐于亭下,桌上摆着种种糕点,他一一品尝后,却将这些糕点分开。 「哥舒,把这些准备一份,明日我去送给琛儿。」 哥舒站在一侧有些吞吞吐吐。「主上……」 「直说。」 「探子说……今日皇上又去寻了公主,二人在房中……似乎还发生了争执。」 宇文护轻轻放下手中的糕点,转向了哥舒。 「争执?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公主今日一早便歇息了,属下便想着,应该无事。」 宇文护站起身,斜了一眼哥舒。「我看你是与青鸾一处,忘了才是!」 宇文护拂袖径直离开。哥舒有些悔意,他确实也是因为今日与青鸾一同去看了花灯,才将此事一时忘了告知主上。 虽是深夜,宇文护此刻却立于见琛房门前,看着里面漆黑一片,却还是忍不住得悄悄走进。 「你来了…」极轻的声音,从床铺传来,见琛微微坐起身子,含笑看着宇文护。 月光下,见琛裸露的肌肤似乎泛着银光,她的眸此刻也似乎正散发着诱人的光,忍不住令人一探究竟。 宇文护看着她慢慢走近,他坐于床榻之上,一只手附上了见琛的脸侧。「琛儿,你真美。」 见琛笑着拉过他的手。「我好想你。」 宇文护的指尖在她容颜之上轻轻划着名,可她脖间那片鲜红,却令他一颤。 「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宇文觉伤了你!」 见琛拉过他那只处于半空的手,轻轻将他的手放于自己的腰间。她则依在了他的怀中。 「抱着我……行吗。」 宇文护将见琛轻轻搂着,此刻见琛的一举一动都在触动着他的神经,可他却知道,今日的见琛不一样……定是发生了什么。 「宇文护……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叫你太师,也不愿叫你阿护吗?因为……般若是如此称唿你的,我怕你会与我一处时,时时想着她。」 「都过去这么久了,眼看般若就要成亲了,我却……后悔了。或许,当时我确实不应该来找你,那你与般若就不会如此……对不起……」 「你胡说些什么。」宇文护扯过她的身子,蹙着眉微有些怒意。 见琛不再说一言,她扬起头,慢慢向宇文护吻去。冰凉的唇触碰的那刻,宇文护愣在那里。他低头看着见琛不断流出的泪,他看着见琛此刻正慌乱地解着他的衣带。而他心中却似乎有一丝苦意。 是什么能让她在他面前做到如此地步。 宇文护抓起了她的手,他低声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如此的样子,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见琛流着泪,向宇文护一笑。「太师,今夜我把自己给你可好。」 「琛儿!」 「宇文护……这是错的……这都是错的!」 宇文护听着见琛的话,却急忙将面前脆弱的女子紧紧抱于怀中。 「你在说什么蠢话!」 第15章 若能与他一处,无耻□□之称…… 宇文护搂着见琛,见她单薄的身子有些冰凉,便用被褥将她裹起。 「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见琛有些犹豫,心下那些话她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他本就处于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暗藏的朝堂之中,又怎能让他知道这一切,平添危险…… 「我……我想父皇了,想母后了,我想陈朝。」 宇文护嘆了口气。「你不愿意说没关系,今后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这也是我最后的让步!听到没有!」 见琛看着他肃穆的样子,本能地微微点了点头。 「琛儿,你可知当初我为何一意让你留下成为质子?因为只有你留下,我才能时刻保护着你,别让我后悔曾做下的这个决定!别忘了你身边一直有我。」 见琛听着这些话,心中似乎通透了些许,有些事,不是自己一人能承受能解决的,确实……兵来将挡便好,她的身边还有他,那还需要怕什么……她终还是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第30页 「父皇……被陈蒨的人控制了,我留在这里可以,可哥哥却得想办法离京才是。」 宇文护似松了一口气,他搂着见琛而道。 「就因为这个你才会如此?傻瓜,我自然会将陈昌送回去,也自然捨不得你回去。」 宇文护看着见琛有些呆意,那抹笑便重新染上了眼角。 「你刚说什么来着?要将自己给了我?可是真的?」 见琛忽闪着眸,因为宇文护突然含笑的话,低了低头。「是,你若要,我便给。」 宇文护看着见琛沉默了许久,他闭起了眸,感受着怀中人的气息,一字一句说着。 「不急于这一刻,等你真正嫁给我那天,我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见琛低着头,因为宇文护的话,似有些无措。她不知道如此避重就轻的说法,能否坚持到事情败露的那天。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现在告诉他,宇文觉用父皇的命要挟她的事。若是说了,他若因冲动当真杀了宇文觉,落上弒君的名号,那时讨伐他的人却也足矣令他危在旦夕。 一大清早,青鸾便敲响了门。却没想到先走出的竟然是宇文护。 青鸾悄悄向房中望去,可床上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凌乱,这公主的衣饰看起来也都完好。一时便有些纳闷。 「太师……你不会整晚跟公主在房中,什么也没干吧!」 青鸾的一句话,令宇文护轻咳了咳。他虽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成了圣人般,这可不像他原本的模样。 「主上!」哥舒从一旁急忙赶来,打破了这一丝尴尬。 「主上,辅城王已经进京,却被皇上因无召进京将打入天牢。」 见琛从房中走出,却听到如此的话,微有些着急。 「他若因此入狱,今生便不能活着出来了。」 宇文护思索了片刻,才向见琛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保他。」 话毕,宇文护便与哥舒向宫外走去。见琛则拉着青鸾去寻了陈昌。有他在,那宇文邕自然不会出事。 鸿宾馆前由重兵把守,见琛根本便不得进入,只能透过楼上的窗,与陈昌对望着。 「琛儿,哥哥没事。你定要护好自己的安全。」 陈昌的话音一落,那窗户便被屋内守着他的侍卫狠狠关起。 「宇文觉这一次……是狠下了心。」见琛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望着那窗说道。 「陈姐姐!陈姐姐!」清脆似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见琛转身,便见伽罗不管不顾地向她跑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潇洒的公子。 「陈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见我的兄长,你才是怎么会来这?还有这位公子是?」 伽罗微有些羞涩。「与我定亲的李家表哥便住在这里,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不能嫁给他!」 「哎哎哎!一个女孩家家的,大街上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站于伽罗身侧的男子似有些恼意说着。话毕,他看向见琛,恭敬之余还向见琛一礼。 「参见公主,在下杨坚。」 见琛俯了俯身,那双眼却未从杨坚身上移开。 「杨世子有礼了。」 见琛与杨坚的相互打量,却被一旁的伽罗所扰乱。 「陈姐姐!我听说阿邕回来了!所以我一定要去向李世伯说清楚,然后光明正大的和阿邕在一起。」 「伽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自己一定不要后悔便行。」 「我知道。」伽罗说着便进了鸿宾馆。看着她毫不畏惧的眼神,似乎是做好了与宇文邕一同的准备。 杨坚看向周围守着的禁军,又看向楼上紧闭的窗,似有些不解地问向见琛。 「公主似乎还算悠闲?这太子却不知为何被软禁了起来?贵国韩将军可也回国了吧?」 见琛冷笑,她打量着这位忠臣之后。 「杨世子对我陈朝之事倒是清楚,本宫以为世子会真的如坊间所传那般轻浮无用。」 见琛无意与他多费口舌,此刻她更想离开此处,去往太师府。 「我虽玩世不恭,却也知道何为正事。公主此刻,可是要去太师府?」 见琛因杨坚的一句话,而停下脚步。 「本宫去何处,与世子无关吧。」 「无关无关,可是……既然公主与太师是一路之人,为何会与伽罗扯上关系?公主和太师若是要打什么主意,最好不要打独孤府的主意。」 杨坚看着见琛的眸微微认真了些,这个女子身份特殊,且定并非善类,伽罗为何会与她如此亲近。 见琛因为杨坚的话,恍然大悟,她看着杨坚有些躲闪的样子笑道。 「你喜欢伽罗?」 杨坚不经意间先望向了门口,见那里并未有人出入,才向见琛说道。 「呸呸呸!公主说话小心些,我已与独孤二小姐曼陀定亲,是伽罗未来的姐夫!」 「那你……便管不着我与伽罗是何关系。」 见琛临走前望向了杨坚,从他刻意注意伽罗的事来看,他早早便超过了那份名义上的关心。 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能去过问伽罗的私事,但求伽罗能与阿邕顺利度过这一难关便好。 马车之上,见琛却一直在出神。青鸾唤了她几次,她都不曾听见。 第31页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这是到哪了?」见琛正想掀起车帘,青鸾却先一步说道。 「公主未来夫君的家啊!」 见琛的手微微愣了愣,她的夫君…… 「公主!你又走神了?」 见琛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那份忧愁不能带进太师府,也不能被他看见……当见琛掀起帘子弯身下车时,一只修长的手却递向了她。 「恭迎夫人回府。」 宇文护站在马车一侧,爽朗的笑声足矣令见琛心下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才是,如今她只有更加珍惜与他一同的日子,无论以后如何,她只要不留遗憾。 见琛笑着将手递了上去,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执手进了府邸。 一路来,宇文护牵着见琛,毫无顾忌地走在太师府中,可见琛看着四周偷偷望向她的侍女,却有些在意。 「太师……清河郡主呢?」 宇文护并未回答见琛的问题,而是径直拉着她,进了房门。当见琛望向此刻坐于榻上微有些虚弱的宇文邕,便也并没有在意那个问题。 「阿邕,你可还好。」 宇文邕见见琛到来,他颤着身子,拉着她的臂,焦急询问。 「见琛,伽罗呢?她可嫁人了?」 「咳。」宇文护见二人自然熟悉的称唿与接触,微微咳了咳。他走近宇文邕,将他的手从见琛臂上拿下。 「你呢,要问伽罗就问,别随便动手动脚。」 见琛转头看着宇文护,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的在乎,看着这个如同少年般微有些稚意的宇文护,轻笑出声。 宇文护听见笑声却瞥了她一眼。「还有你,什么阿邕不阿邕,注意分寸,这是我的堂弟辅城王。」 宇文邕立在原地,看着二人似打情骂俏的样子,无奈地摇着头重新坐于榻上。 「我的心上人就要嫁人了,你们还在我面前恩什么爱啊!」 「阿邕……不是……宇文邕,伽罗没事,此刻她正在鸿宾馆想为了与你一处,而去拒绝这份定亲。你可明白她如今对你的心意?」 「当真!咳咳……咳…咳…」宇文邕却突然咳了起来,见琛本想上前,却被宇文邕阻止。「我没事……」 「呵……别激动啊,到手的美人逃不掉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宇文护负手而立,勾着嘴角向宇文邕说道。 宇文邕站起身来,向宇文护抱拳一礼。「谢阿护哥救命之恩!我今生定会相报。」 「不用,我也并非爱多管闲事之人。要谢,便谢我娘子好了。」 宇文护一手便将见琛拉过,他一只手勾着见琛的肩,笑意中似有一丝温柔。 「太师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跟辅城王说。」见琛话毕便推搡着宇文护,他却有些不情愿,微簇着眉。 「你们能有什么话说。」 宇文护虽有些不愿,却还是轻易被见琛推出了房门,他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向别处。 见琛转身看着宇文邕,严肃说道。 「辅城王,能否帮我一忙。」 「什么忙是连阿护哥都帮不到,还需要我来帮的?」 见琛顿了顿,她坐在宇文邕身侧而道。「让我名声扫地。」 宇文邕吃惊,他睁着双眼,在见琛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你要将自己弄到名声扫地?」 见琛没有犹豫,她看着宇文邕点头。 「对。」 「这我可不干……要被阿护哥知道了,我可就活不长了。」 「宇文邕!我只有将自己的名声弄烂,我才可能不会那么快嫁给你皇兄为妃!」 宇文邕径直站起,看着见琛。「你说什么?皇上要娶你为妃?」 「我考虑很久,只有这一个办法,那些大臣不会让一个被毁了名声,行为不检的女子进宫为妃。」 「你可知这样,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阿护哥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这样他与我一处可能也会受到骂名没错,可这样,我们起码能多在一起些时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难道你要让他弒帝不成吗!」 宇文邕走至见琛身后,轻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了……」 「帮我去传,就说我与韩子高有染……传的越远越好,最好传到陈朝去!」 见琛的眼中似乎有一份决绝,宇文邕有些在意地看着她,却被门外女子的声音打断思绪。 「阿邕!阿邕!」 「伽罗!」 宇文邕急忙夺门而出,在走廊之上与伽罗相遇,他不曾顾及身旁任何人,径直将伽罗抱起。 伽罗搂在他的脖间,笑着唤着他的名,宇文邕抱起伽罗转了转,可慢慢却有些吃力,他只能无奈地放下那女子,依在门前,轻咳了咳。 「阿邕,你没事吧。」伽罗急忙上前,用手轻拍着他的背。 宇文邕拉过伽罗才笑道。「我没事……还能娶你过门。」 「阿邕,你说什么呢!」伽罗笑着负气转身。「谁说要嫁给你了。」 见琛在一旁看着终在一处的二人,心中也染上了笑意。 「辅城王,伽罗如今可是完好的在你面前,能不能娶到她,今后可就看你的了。」 「小王,谢公主殿下!」 第32页 「伽罗也谢陈姐姐!」 见琛不愿在打扰重逢的二人,便问了宇文护所在,正寻他而去。却在半路被一侍女所拦。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见琛看着这个急忙跑到她面前的侍女,似有些面熟。 「你是……」 那丫头微微行礼。「奴婢是清河郡主身边的丫鬟,我们郡主邀您明日,去一趟西山别院,郡主说了,那个地方公主不会不知。」 「郡主如今……住在西山别院?」 「奴婢只是传话,望公主明日不要失约。」 第16章 她只属于他一人。 这日,见琛如约进了西山别院。自从那日她在此处与宇文护相决已经过去许久,如今这里却并未有一丝改变。 只是离开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公主,我们来西山别院做什么?要寻太师也该去太师府啊?」 见琛并未回答青鸾的询问,西山别院本便清净,侍女护卫也没有几人,她一步步向里屋走去也并未有人阻止。 直到走至门前,见琛本想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她转身对青鸾说道。 「你在门外等我就好。」 「那怎么行!公主你受伤怎么办!」青鸾毫不犹豫便一口回绝。 「那你若听到房中有较大的动静,便进来可好?」 见琛看着青鸾抱剑立于一处点了点头,她才推门走进。 一进房中,见琛便被漫天的酒气所熏,清河郡主却坐于地上,身侧是一坛坛已经空了的酒壶。 见琛看着这位原本应高高在上的女子,如今却尽显狼狈,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她一步步走向清河郡主,将她扶起。 清河郡主那双虽被酒气所染的眸,此刻看见见琛却也似清醒了不少,她拉过见琛,并未站起,而是将她拉至身侧,席地而坐。 「夫人……」 「别……别叫我夫人……叫我……郡主!郡主!」 清河郡主递给见琛一壶酒,那笑中却尽显苦涩。 「喝,太师……不陪我喝,你陪我喝好不好。」 见琛看着手中的酒壶,从那次醉酒后她便知自己不能饮酒,可看着面前清河郡主的模样,似有一份愧疚促使着她喝下那酒。 见琛一饮而尽,却看着还要再喝的郡主,连忙阻止。 「郡主,你不能再喝了……」 「不……要喝……要喝,喝了我便能见到太师……我跟你不一样,我虽是太师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可是……他的心根本…从不在我这!我以郡主的身份嫁给他……我助他,帮他,支持他,结果呢…我还是败给了独孤般若,败给了你。」 清河郡主踉跄着身子站起,她打量着见琛笑道。 「我知道,如今的我或许配不上他……可我爱他!我承认我嫉妒你,嫉妒独孤般若!可……可我有什么办法……」 见琛放下酒壶,站起身,她看着清河郡主的模样失笑。 「郡主,你真的爱着宇文护吗?如果你爱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如今才在乎他与独孤般若的事,如果你爱他,那他当初被众人侮辱时,你在哪? 「般若是因为众人羞辱他时,上前维护,他才将她记在了心里。可那时候作为他的夫人,你在哪?」 「郡主,你不是爱他,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想,你在乎的依旧是自己的权自己的势。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与般若的相处,却不能让他娶回般若。因为你怕你夫人的地位不保!」 清河郡主却笑了起来,她撕心裂肺的笑声,却令人足矣窒息。 「你说的没错!他给不了我爱,我凭什么不能要权要势!我有他的孩子,我的儿子是他的世子!你们算什么……我是他的夫人,我不死你们都只能为妾!你们的孩子终是庶出!公主又怎么样……你依旧低我一等……」 见琛看着近乎疯癫的女子,缓缓而道。 「我在乎的不是这些,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郡主,如果你要的是权势,是夫人之位,我不会跟你抢,因为我要的只有宇文护,就算今生我没有嫁给他,我也愿意没有任何名份陪着他……终老。」 话毕,见琛便转身推开了门。却见那个不知何时到来的男子正依在柱旁,一脸笑意低头凝望着她。 「你怎么……」 宇文护勾着嘴角走上前,他顺手牵着见琛的手,便重新走进了这酒气熏天的屋子。 看着此刻似已经清醒,看着他呆愣在一处的清河郡主,宇文护沉着眸上前。 「谢谢。这么多年确实是委屈你了,可我也给了你应有的一切,当初我因为利益,因为无法拒绝的圣旨,娶了你。你就该明白,你我之间没有情。」 「不止我没有,我知道你同样也没有,当初甚至因为嫁的人是我,一度想要自寻短见的人是谁?堂堂郡主,却不得不嫁给一个贱奴之子,当时你恨透我了吧。如今,我自认对你已经仁至义尽,郡主也就该知趣些。」 宇文护说完这最后一句,便不再看她的眸,他拉着见琛不曾犹豫便离开此处。清河郡主低笑,依旧持着酒壶……一醉方休。 马车上,宇文护拉着见琛的手未曾松开,见琛打量着此刻一直闭着眸,却似心绪不宁的他。她上前用指尖轻轻在他的额间划着名。 第33页 「这样……你的眉头是不是就能舒展些。」 宇文护微微睁开眼,将一旁的少女揽进怀中。 「曾经……我的一切,包括我娶谁,护谁,都由□□决定,如今却不同了,我想娶谁爱谁,都由我自己决定。」 见琛低着头,依在他的怀中而道。「不对,你现在要娶谁爱谁,是由我决定。」 「呵……对,由娘子决定。」 「琛儿,让陈昌回去目前有些麻烦,在给我一些时间,朝堂上,八大柱国都回了京,看似为了宁都王娶妻,实际或许是为了防止我执意放走陈昌。宇文觉不足为惧,可这八大柱国身上都有兵权。」 见琛从宇文护身前坐起,她从身上取出一金色的玉令,递给了他。 「这是父皇交给我的军令,可以调动陈朝将近一半的兵马……或许能帮到你。」 宇文护蹙眉看着见琛。「交给陈昌吧,他若回去,可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宇文护揉着见琛的发,眼中的那份温柔与体贴,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就是那位权倾朝野,掌控北周江山的宇文护,到更像是一位痴情儿。 「琛儿,你为何会如此信任我……就连兵权都肯给我这个外人。」 「你当然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宇文护啊。」 见琛扬起一抹笑,她抬头看着宇文护,他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紧紧将这位,本不该在此的女子搂在怀中,低语。 「得你……足矣。」 宇文护为见琛在这佳人殿的后方架了一鞦韆,每每无事,见琛便会坐于此处发着呆。宇文觉自那日后,似乎消停了一段时间,许是宇文护在朝堂上给了他不少威胁。令他此刻无法抽身管她的事。 如今见琛唯一担心的,便是她的父皇,陈昌被软禁,自己也不能回朝,只有那些少数的影卫可以为她带来一点有关父皇的消息。 「陈蒨……」见琛抓着鞦韆的绳微微紧了紧,眼中似乎染上了一份决绝。 「公主,你怎么还在这啊?你忘了今日皇后要办菊宴,世家少爷小姐,王爷嫔妃还有公主你都要参加。」 青鸾手持衣饰从一旁小跑而来,向见琛喊到。见琛却摇了摇头,这菊宴她当真不想参与。 「我一个别国质子,去不去都无关紧要。」 「怎么无关紧要了,你看,太师还送来了衣物,定会让公主你惊为天人。」 哥舒随着青鸾而后出现,他立于一侧,对见琛毕恭毕敬说着。 「公主,太师已经到了。」 见琛从鞦韆上站起,她走至青鸾身侧,摸着她手上精美的衣物,而看向了哥舒而问。 「这菊宴他本可以不来的。」 「主上说,不想错过公主任何绝美的时刻。」 见琛含笑,他总是能轻易让她开心,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在,心中依旧还是甜的。 「公主。」哥舒从怀中取出一由金丝镶嵌的白玉镯。「这是当日公主留下之物,因被摔碎才用金丝相固,今日物归原主。」 见琛拿过那玉镯,细细瞧着,半晌,她才抬头看向哥舒。 「谢谢你,这玉镯定是你捡起修復成如此,当时我那么决绝,就该明白他会摔了这玉镯。哥舒,真的很谢谢你,这玉镯我不会再戴,却对我是一个难得的提醒。」 「公主满意便好,请公主快些梳妆,主上正在菊宴等着您。」 见琛点了点头,取过青鸾手中的衣物才向殿中走去。 青鸾站在哥舒面前,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撞了撞他。 「你对公主,怎么感觉比对太师还尊敬啊。我们公主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哥舒拉过青鸾的手,放在掌心。 「我不是怕你们公主,我怕的是主上,不过现在不重要,因为我有你了。」 菊宴之上,数坛菊花摆于长廊,院中,争奇斗艳,千姿百态。明媚娇羞的少女们执手立在万花之中,声若黄莺,清新淡雅中更显的人比花娇。 璎珞珠佩叮呤作响,为这菊宴更添一份生动之意。 男儿们谈笑风生,风度翩翩之姿下是一份藏进眼里的悸动。 见琛一袭淡蓝衣衫,衣摆绣着精緻兰花花纹,手持翠色圆扇,端庄秀雅走进菊宴。 片刻,原本还其乐融融的菊宴,因她的闯入,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他们看向见琛的眼中,除了一份惊艷外还有一份不屑和鄙夷。 「公主……他们这都什么眼神。我真想一剑过去!」 青鸾跟在身侧,嘟囔着。见琛却轻笑出声,她用圆扇敲了敲青鸾的肩,向她摇了摇头。 见琛却很满意如今的效果,这些世家子弟会如此看她,便只有一个原因……宇文邕答应她的事,做到了。 见琛与青鸾坐于一亭下,她依在凭栏上,望着四周,因未曾找到宇文护,而有些失望。 「玉华公主。」 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见琛转身而望,是位看似世家公子模样的男子。见琛站起身,却看到亭下不远旁,有三两男子正探头而望于此处。 「你是……」 那男子上下打量着见琛,那双眼中的嘲笑之意在看向见琛时,闪了闪。 「公主果然貌美非凡……既然公主殿下情郎众多,不知在下可有福分,一亲公主芳泽啊,比起那有龙阳之好的韩子高,公主何不接受我呢。」 第34页 「给我滚听到没有!」青鸾将剑直直架于那男子肩上狠狠而道。 见琛轻笑,已经有不少人看向此处,见琛轻轻取下那长剑,走近这男子,指尖微微缠绕着他落于身前的发。 「好啊,不过,你怕死吗?取悦不了我你会死的。」 那男子看着身前极近的见琛,似乎空气中都有一股清香,喉间滚动。 「能不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那男子向见琛走近,却被见琛阻拦。见琛转身,看着亭下的水潭,斜眼看向那男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圆扇扔至水中。 「帮我捡起来,可愿?」 那男子见见琛勾唇一笑,似被迷了心智般,脱了外衫与鞋袜,便径直从亭中跳下。 青鸾有些着急,今日的公主有些不对劲,她望向四周,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聚集。 「公主……」 见琛看着此刻正在水中奋力寻那圆扇的男子,转身看着青鸾。 「走吧,这里没你我的事了。」 当那男子好不容易捡起圆扇看向亭中时,那亭中人却以不见。反而是四周的闹笑声,让他狠狠砸向水面。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以后那些人怎么看您啊!」 「我管他们怎么看我。」 「公主!」 见琛却停了下来,不远处的树下此刻立于两人,那男子一袭浅蓝色衣衫,衣摆绣着雅致的兰花。见琛低头望向自己的衣饰笑了。 「公主,太师旁边那女子是谁啊!」 「独孤府二小姐,独孤曼陀。」 曼陀向宇文护走近,在他身后微微一礼。「太师安好。」 宇文护并未回头,他负手而立看着远处。「二女公子,找我何事。」 「太师,你可听过独孤天下。」 宇文护微微蹙眉,这四个字他曾听那个女子说了多少遍,他转身看向曼陀。 「你什么意思?」 「太师,你也知道我大姐如今马上嫁给宁都王,天天做着皇后梦。可就算圣上死了,只要太师愿意,那下任皇帝,还指不定是谁呢。」 「还有我那妹妹伽罗,天天与辅城王一处,太师你要知道,独孤天下或许并非传言,我父亲是丞相之尊,宁都王或者辅城王今后都会得到我父亲之助,反而是太师你,可就显得有些孤掌难鸣。」 宇文护半眯着眼,双手持腰走近曼陀。他伸手抬起面前女子的下巴,低头望着。 「所以,你想自荐枕席?」 曼陀眨了眨眼,微微晃神,不得不说她心下有些怕意,可想想若这事成了,那下半生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高人一等的地位。 她伸手拉着宇文护,向他轻笑。 「我对太师早有钦佩之意……」 「你觉得,你父亲会同意将他的女儿,嫁给我吗?」 「这件事太师不用担心,只要你我交颈缠绵后,我父亲想阻止也晚了,我若是有了太师的孩子,那他这个外公又怎会阻止。到时候自然会助您登上高位,宁都王,辅城王算什么!」 宇文护低笑,他轻轻勾起嘴角,试探性地低头向曼陀压去。那拉着他的那双手微微有些收紧,宇文护轻轻咋舌,摇了摇头。 「女公子,我尽力了……可是,我实在下不去嘴啊。」 「曼陀!」 宇文护话音一落,便又有一女子从别处走来,宇文护看向那女子时,似微微有些僵硬。 「大姐。」 曼陀急忙松开拉着宇文护的手,自觉地与宇文护拉开了距离。低着头似犯错般不敢望向般若。 「宇文护!你如今开始对我妹妹下手了是吗!」 宇文护望着般若,原本还微微闪烁的眸,此刻已经暗沉。 「般若女公子,你觉得如今太师有我在怀,还会看得上你们独孤家的女儿吗?」 见琛勾着嘴角慢慢上前,衣上的兰花随她走动,更显生动。宇文护此刻看着从一旁走出的见琛,这衣穿在她身,着实更美。 他上前与她执手,一对璧人执手相望,两人眼中流露出的情,在般若眼中却是那么刺眼,可刚刚……宇文护看向她时,却是有一瞬间的在乎,直到……她的出现,他的眼中便没了任何人。 般若轻笑,她看着见琛而道。 「玉华公主,你可知你如今的传言,是比那青楼女子还要不堪。是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低贱之人?」 「闭嘴!给我滚!」 般若话音一落,宇文护便斥道,眼中那份狠意让般若后退。 他如今竟在乎她到如此地步…… 般若瞥向一旁一直低着头颅的曼陀,不再言语拉着她负气离开此处。 「我就知道你穿起它比任何人都美。你我如今站于一处可像夫妻?」 宇文护打量着见琛,见她微蹙着眉,眼中有丝愁意。 「刚才的话,不用在意,外面那些流言,我已经找人去压制了。」 见琛抬头看着宇文护,眼中是一份亏欠。 「所以,你今日让我穿成如此,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属于你一人的吗?为了用你的权势让那些诋毁我的人在我面前有所收敛?哪怕……他们今后会更加诋毁你。」 「我不怕,名声这东西我从不在乎,你可是忘了,我专政胁帝的名声可是天下皆知,我本便是他们口中的恶人,还怕什么。这些诋毁你名声的传言,我定会找到始作俑者!」 第35页 见琛紧紧搂着他的腰间,头靠在他的胸膛处,缓缓而道。 「是我……是我传出的这些污言。」 第17章 一边是孝,一边是情。 宇文护微有一愣,片刻后却似放松了般,而道。 「那便好,我不用再担心,是否有人在刻意陷害你。」 见琛抬头看着宇文护。「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宇文护低头望着她,眼中是一份只属于她的信任。 「是什么事,让你不惜诋毁自己也要去做,我确实想知道。可是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左右这件事没有涉及到你的安全便是最好。」 见琛拉起宇文护的手,将他的臂挽在怀中,她低着头却十分认真地说道。 「因为,有你在,我不怕这些传言,我知道你会相信我,可韩子高不同,他本是奴隶出身,与陈蒨的关系也使很多人恶语相向,如今我与他有染的传言一出,他只会在军中失尽军心,陈蒨想要重要他怕是不行。」 宇文护微微嘆气,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点。「你啊,想要他失去军心不得重用,也没必要用你来做那个对象。」 见琛有些犹豫,她用极小的声音说着。「还有……这样,北周的大臣,那八大柱国就不会同意……我入宫为妃。」 再小的声音,宇文护却也一字不差的听进心中,他的眸中瞬间便染上了一层怒意。 「你说什么!宇文觉还一心想着立你为妃不成!我看他是活够了,看来在朝上,我给他的压力还不够,一个傀儡还妄想着自己真是皇帝了。」 「你看,我就是怕你会冲动,才不想告诉你,如今好了,我的名声已经被毁,想让我为妃,除非他不想当这个皇帝。」 宇文护嘆气,可那双眼中,依旧是一份狠厉。 「如今敢娶你的,只有我一人。」 宇文护拉着见琛重新回到菊宴之上,二人身着蓝衣,执手而立,时而低语,时而轻笑,却成了这菊宴中,最美的一道景观。 见琛与宇文护的关系,也在今日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阿护哥,见琛。」宇文邕与伽罗从一旁而来。 「陈姐姐,你和太师的衣服好别致,这样才像一对啊!」 宇文护轻笑。「你喜欢,让阿邕给你做一套便好。」 伽罗瞥了一眼宇文邕,嘟囔道。「他才没有那个心思,自从他留在了长安,这么多天我才见了他几次!」 宇文邕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好不容易留在了长安,这几天当然要卖力些,不然皇上又把我调走了怎么办?」 伽罗却向宇文邕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侧身而立。 谈笑间,青鸾从一旁走近,将那把被见琛扔进水中的圆扇呈上。 「公主,圆扇……」 见琛拿起圆扇,看着不远处此刻正瑟瑟发抖,浑身湿漉的那位男子,而笑。 「这圆扇我不要了,你告诉他,我送于他了。」 话音一落,宇文护却先一步拿走这圆扇。 「如此精美的圆扇,就这么给他,不是便宜他了。」 宇文护看着见琛有些疑惑的眸,勾起了嘴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戏弄世家公子的事?」 见状,宇文邕急忙解释,毕竟是他传出的流言,若让二人生了间隙,可麻烦了。 「阿护哥,也并非是见琛想要如此,是那无赖……」 宇文护摆手阻止了宇文邕接下来的话,他看着不远处悄悄望向这边的狼狈男子,转身对着见琛而道。 「我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也该给你点教训。」 片刻,那男子被哥舒拽扯到宇文护身前,他跪地后拼命磕着头。 「太师!太师,小的错了!饶命啊太师,我不该去骚扰公主的!公主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喜欢下水吗?还想一亲芳泽?你是不是觉得活着无趣了?」 「不不不!太师,我错了!」 宇文护取下指尖那枚翡翠扳指,在那男子面前晃了晃。 「捡圆扇算什么?去把扳指给我捡回来,我就饶你一命,捡不回来,你就一辈子别出这水潭。」 话毕,宇文护便将手中一物扔进了水中,那男子慌乱间急忙下水,在水底翻找着。 而宇文护,却从另一只手上拿出翡翠扳指,重新带回了指间。看着身后那狼狈的男子一笑。 「让他在水里泡几天吧。」 「你可真坏。」 见琛失笑而言,宇文护却转头看着她,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方向揽过。 「我坏的还不止这一点。」 「阿护哥……我和伽罗先走一步。」 宇文邕见此处气氛有些过于暧昧,便早早拉着伽罗离开。免得让她看到些如今他还不敢做的事情。 「阿邕,你看着我做什么。」 宇文邕拉着伽罗的手,深情道。 「伽罗,明日我还会去独孤府,哪怕丞相再次将我赶出,我也要去求亲。」 「阿邕,你我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如果父亲还不同意,等阿姐婚事结束,我们私奔吧。」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的声音此刻从远处传来。 见琛没有松开拉着宇文护的手,反而更紧了些。 许是因为见琛与宇文护的穿着过于显眼,宇文觉在进入菊宴的瞬间便看到了二人,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第36页 「太师也在啊。」 「皇上兴致不错啊?」 「太师才是吧,这还没过门呢,就在这菊宴玩起了闺房之乐?至于如此心急吗?也对,公主要嫁也不能嫁给一位臣下,歷来配得上公主的,只有帝王不是吗?所以,你是该着急些。」 宇文护上前一步,给宇文觉不少的压迫之意。 「你说的没错,所以有些人好好看着自己的龙椅,保不齐哪天,便要易主了。」 宇文护立于宇文觉身前,在他的耳边而道。 「我告诉你,别再打她的主意,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话音一落,宇文觉后退了一步,皇后急忙扶着宇文觉。「皇上……」 宇文护冷哼一声,便拉着见琛扬长而去。 宇文护拉着见琛一路走向了宫门。「这是要去哪?佳人殿的位置不在这边。」 宇文护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见琛有些疑惑的眸而道。 「太师府。我不能再让你一人住在宫中,反正如今世人皆知,你是我的。还怕什么?总之这辈子,除了我,你是嫁不出去了。」 「我从没有怕过……可是……」 「没有可是,跟我回太师府。」 太师府中,见琛看着这间刻意被打点过的房舍,陈列摆设……皆为陈朝之物,这一切像极了她在陈朝宫中居住之地。她转身望着宇文护,那份欣喜与感激不言而喻。 「喜欢就好,也多亏了青鸾。」 青鸾站于一旁,见公主眼中终绽放出了光彩,这些天的努力便没有白费。 「我就知道公主定会喜欢,太师知道公主思家,便为公主建一个家。」 青鸾话音一落,却见二人此刻都注视着对方,那眼中容不下第二人,便低笑道。 「良辰美景,太师不要辜负才是。」 话毕,她便悄悄退出房中,顺手关上了门,屏去一切侍女。 屋内,宇文护失笑,青鸾这丫头似乎比他还要着急,可他看着见琛,他答应过她,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与她圆房。 宇文护上前拉着见琛的手,一同走向床榻。 他细心的将见琛身上的朱钗玉石,步摇璎珞一一取下。却并未脱下她的一件外衫。 他径直抱起见琛,放于床榻之上,而他也一同躺在榻上,从见琛的身后搂着她。 「这样就好,同床共枕,和衣而眠,我已知足。剩下的……等我们大婚。」 宇文护在见琛耳畔说着,见琛只是含煳地回应了一声。「嗯。」 她背对于宇文护,却也是不敢让他看见此刻,已经红了眼眶的她。 见琛明白,他比她曾所想的,要更加在乎她,更加爱她。今日过后,他们二人中定不会在因为那个女子而产生间隙,她相信,这一次宇文护是真的放下了般若。 可宇文护却明白,他没有放下……今日见到般若时,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禁。 却只是一瞬间,如今见琛充斥着他整个生活,整个心中,是他不能割捨之人,般若……只是对往事的一个念想。 或许等这份念想,真正属于别人时,他才会让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宇文护轻轻拨弄着见琛耳畔的碎发,在她的耳后轻轻一吻。 「琛儿,今生都不许你离开我。」 「宇文护,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 一大早,青鸾十分着急便想去房中一探究竟,可太师与公主此刻的房门紧闭,她也不知是该不该敲门。 她在房前思考了许久,直到哥舒从身后轻轻附上她的双眼,将糕点放入她的怀中。 「怎么了。」 青鸾却扯下了哥舒的手,将糕点放至一旁,看着房门有些不解。 「你说我该不该去敲门。」 「敲门干什么,直接进啊。」 「你是不是傻啊,万一看到公主和太师正……正那个什么怎么办!」 青鸾少有的竟有些害羞,这张清秀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绯红,显得她更加妩媚动人。哥舒悄悄注视着别处,面前的女子,却是不敢在望一眼。 「主上早早便带公主出去了。房中……早没人了。」 「什么!」青鸾再次跑向哥舒面前,果断询问。「那他们同房了没有啊!」 因青鸾的询问,哥舒有些尴尬,这种事情他怎么知道,一时便沉默了。 「唉,你们太师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好的机会,两次……两次!都不知道珍惜。」 「你为何如此急着他们同房。」 「因为公主不能再等了!」青鸾悄悄望向四周,见无人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从陈朝来的信,多日前,我国皇上已经为公主定亲了!我一直不敢交给公主。」 「定亲!如此大的事,你怎么能压住。」 「你当我想啊,公主与太师正如胶似漆,若让太师知道公主已经定亲,不得直接杀进陈朝去。还不如留在北周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强。」 哥舒拿过信封细细看着。青鸾则继续说道。 「这亲事是皇上病后的决定,你觉得公主会不同意吗?信中说让公主暂时待在北周为质,等我国皇上……殡天,公主或许便有机会回去,便即刻完婚,永不踏入北周。」 「所以说……这封信是陈朝皇帝的临终嘱託。」 「信中还有一句……若执意留于北周,今生不得踏入陵前半步,终是不孝之女。」 第37页 青鸾似有些焦急,看着此刻沉着眸的哥舒而道。 「公主看到这封信,定会回到陈朝……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可她若是回去,左有与王颜的亲事,右有陈蒨等人的胁迫,或许……是真的回不来了。」 「先压着,万不可让公主知道。我先寻主上商量对策。」 第18章 一片痴心,终成妄想。…… 房中,哥舒立于一旁看着此刻紧锁着眉,微有些愁意的宇文护而道。 「主上,该如何是好。」 宇文护揉了揉太阳穴,手中的信,被他放入怀中,扶额靠在椅上。 「我不过是想与琛儿一处,为何会平白多出这么多的阻碍!宇文觉就不说了,琛儿为了防止他,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可这次是她父皇的决定,她怎么可能不遵从!」 「主上也不能眼睁睁就看着公主如此回去吧。」 「我现在除了瞒着她,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件事谁都无法替琛儿决定。过些日子,我会寻个时机告诉她,她若要回,我也不会阻止。」 见琛坐于假山最高处,脚一晃一晃,让一旁的青鸾忧心忡忡。 「公主,你还是下来吧。」 「怕什么,我好久没有如此舒心过了,如今没有宇文觉,没有般若,没有陈蒨,只有宇文护!还有这封母后送来的信,青鸾,你知道信中说什么吗?母后说,父皇的病已经好转了!」 见琛透过阳光,细细看着这封她今早才收到的信,她一遍遍念着。 却不想一盆凉水从她上方浇下,瞬间淋湿了见琛周身。见琛抬头望去,只见一孩童正处于阁楼之上,向她做着鬼脸。 「活该!」 话音一落,那孩子便一熘烟跑向了别处,青鸾本想追上,却被从假山上下来的见琛阻止。 「公主!这小孩不给他点教训不行!今天他向你泼水,明天呢!」 「他有恨我的理由,可我没有教训她的权利。我知道他是谁,宇文护的世子,宇文训。」 见琛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衣服,将湿漉的发散下,推搡着此刻还一心想追上去的青鸾。 「快去让她们帮我烧水吧,我要是病了,可是你的责任了。」 青鸾只好先一步离开这里,去吩咐下去。见琛立在原处,看着手中已经湿透看不出任何字迹的信,摇了摇头。 「喂!」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见琛转身,便见到刚向她泼水的少年,此刻正插着腰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望着她。 「是不是你将我娘气走的!」 见琛看着这位与宇文护十分相似的小人,她走上前蹲了下来,戳了戳他的脸。 「你父亲小时候也像你这么皮吗?」 那孩子打下见琛的手,狠狠说着。「不许碰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坏女人!你气走了我娘,你还想抢走我父亲!我讨厌你!你没有自己的家吗,凭什么要抢我的家!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说着这孩子便用拳在见琛身上打着,一下一下,他无力的拳虽没有多么疼,可那些话却如一道道刺扎进见琛心中。 见琛收起了笑,站起身便想离开。抬脚的第一步,便觉得身后被坚硬之物砸中,可她并没有转身。 越来越多的石子向她扔去,见琛依旧没有回头,她没有错,那个孩子更没有错,可事实便是如此,她使得他的母亲离开,还想抢走他的父亲……这里是他们的家…… 见琛回到房中,热水已经备好,当她脱下衣物时,青鸾却大惊。 「公主,这背后为何会青一处紫一处的。」 「没什么,你出去吧。」 见琛嘆了口气,便走进了水中。四周似乎都是那个孩子的声音,还有那日清河郡主对她所说的一切,周边变得越来越嘈杂。 有陈蒨的声音……有陈昌……有般若……有宇文觉……他们都在告诉她一句话。 「离开他……离开他……你破坏了一个孩子的幸福,你破坏了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国……」 见琛摇着头,将自己浸在水中,似乎一切都安静了,脑中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看到了那个倚着树睡去的少年。 「琛儿……」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叫她,可她却听不真切,她一步步向那少年走去……马上……马上便可走至他身边。 就在她能触碰他的时候,见琛的身子却突然腾空。 见琛看不清此刻抱着她之人的模样,她只能拽扯着他的衣襟勐烈地咳着。 胸腔中似乎都是水,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琛赤着身子,被放入床榻之上,那人将被褥盖在她身,紧紧地拽着她的手。 「宇文护……」 沙哑的声音,让面前的人抬起头来,此刻面前之人,终与刚才树下之人相吻合,见琛伸出手附上了他的脸。 「琛儿?」 宇文护看着此刻有些不对劲的见琛,轻声询问。他在怕,若刚刚他来晚一步,那面前的女子是否就会溺死在水中,想到这,他便有些后怕,可更多的却是一股怒意。 他放下见琛的手,站起身看着她。 「刚刚是怎么回事!你想自寻短见吗!」 「你宁愿死也不想与我在一起是吗!」 见琛看着面前胡言乱语的男子,笑了笑。 第38页 「我怎么捨得自寻短见,那样,我不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现在已经清醒了,刚刚……是大意了。」 见琛话音一落,宇文护的怒气却似乎更盛了些。 「你一句大意了,可差点毁了我的一切!」 见琛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我不是你的一切……我不是……」 宇文护看着见琛过分清冷的眸,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他径直上前,压在她的身前看着她。 「陈见琛,你不能质疑我的话,永远都不能。」 话毕,宇文护便吻住了见琛本想说些什么的唇,这一次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是情到深处的不自禁,而是彻彻底底的怒意和索取。 见琛不知自己怎么了,心中那份愧疚感怎么也无法消除,她以为她如此倔强的做一件她想做的事,便是最大的幸福。 可这件事的背后,受苦的人,又有多少。那位懵懂无知的孩子,还是此刻被囚禁的哥哥,还是那位整日借酒消愁的郡主,又或者是在宫中病去的父皇。 自责……愧疚,让见琛似疯了一样,她奋力推着身前地男子,她挣扎,她抗拒,可她却说不出原因。 宇文护此刻没有了任何理智,他在怕这个女子会离开他,他想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身边,他想真正的拥有她。 他的手,一点一点向被褥中伸去,她的肌肤,她的身子,此刻都可掌握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索取,一点一点地探求。 门外的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宇文护斥道。 「滚!」 哥舒的话却令这极度赤热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主上!夫人……自尽了!」 宇文护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一句话让他清醒,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下之人,见琛闭着眸,什么时候她的泪已经打湿了被褥,她的手还紧紧拽扯着帷幔。 宇文护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他更想逃离此处,他不知该怎么重新面对这位他百般珍惜之人。 他似有些落魄地走出门外。见琛睁开双眼,屋中空无一人,她穿好衣物,坐于榻上,面无表情。 地上的一封信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上前拿起,信封上大大的「吾女亲启」四个字,让见琛僵硬着身子取出信件。 西山别院,宇文护看着躺在地上的清河郡主,沉了沉眸。半晌,他终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葬了吧。」 哥舒跟在身后,看着今日有些奇怪的主上,也不敢多加猜测。 「哥舒,你说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主上……」 「明日,是般若大婚是吧……去独孤府……」 哥舒却急忙挡在他的面前。「主上,别忘了公主。」 「公主?呵……」 「太师!太师!」一小厮从一旁急忙上前。 「太师!青鸾姑娘让我传话,让您快点回去,公主……公主要离开了。」 宇文护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果不其然那封信不见了踪影。 「她要离开便离开吧,左右那里本就不是她的家。」 哥舒有些焦急地看着走向别处的宇文护,却也只能急忙跟上。 「主上!您捨得就如此让公主离开吗?」 宇文护驻足,他看向远处而道。 「谁说她能离开了,她是质子身份,谁都不能让她离京。」 太师府,见琛只身站在门前,她来时未带一物,如今要离开此处……也不该带走任何东西,只是没想到……她会走的这么快。 马车上,青鸾也不敢多说一句,见琛闭着眸,手中握紧的是那封信。 父皇病后最记挂的便是她,而她却依旧任性妄为,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所有人都在阻止,而她却一意孤行。 如今她一意孤行的结果,便是所发生的这一切,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北周,如果……她当初没有遇见宇文护…… 见琛不敢在想下去,既然她的出现扰乱了很多人的生活,那她离开便是。如果她不曾出现……或许那个女子还会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他的孩子,有母亲,有父亲。那个名为太师府的家,便还完整。 马车一路畅通的进了宫,见琛立于佳人殿前,看着已经站在殿中等着她的宇文觉笑了。 「公主可还好?」 「皇上。」 「怎么?宇文护不要你了?」 「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抛下我,唯独……他不可能。」 宇文觉看着如此果断的见琛轻笑,他走至见琛身侧在她耳边说着。 「你把你的地位想的过些高了吧。你可知道宇文护,如今在何处?」 「他在独孤府……他去见谁,你比寡人清楚。陈见琛,你对我已经没用了,因为他至始至终喜欢的便不是你。」 「要说如今,寡人唯一感兴趣的,便是你这幅皮囊……」 宇文觉话毕,看着失神的见琛满意离开,见琛踉跄后退了几步,她不信宇文觉所说,她不信。 「青鸾!他真的去了独孤府……他真的去寻了独孤般若?」 见琛死死地拽着青鸾询问,青鸾却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见琛失笑。「呵呵……他真的去了。也对……明日她就要嫁做人妇,今日怎能不好好温存一番!」 第39页 「公主!太师去独孤府许是有别的理由呢!」 「那你说他能有什么理由。」 「他……他……」 青鸾支吾了半天,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鸾,今日他想强要了我,因为没有得逞,所以去寻了能给他慰藉的人,多好……」 「宇文护!枉我对你如此痴心!却终只是痴心妄想!」 第19章 误会升级,般若嫁人。…… 独孤府,宇文护沉着眸,轻车熟路便走进般若房中。本在收拾衣物的般若,见他出现一时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来?」 「来看看你。」 宇文护哑着声音,那双眼此刻没有丝毫生机。 「我很好,不需要你来……」 般若的话并没有说完,宇文护便打断了她。 「她死了,清河郡主死了。」 般若冷哼转身。「关我何事。」 宇文护抬起头看向般若,他慢慢走近她,此刻他的眼中是她,可他的脑中心中却都是见琛的身影。 「般若,我开始怀疑曾经我是否喜欢你。明明你明日就要嫁人,可我如今没有任何感觉,而见琛此刻只是离开了太师府,我的心中却无比难受。」 「宇文护,既然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为何还要来找我。」 宇文护微楞,眼前全都是今日他离开房中,看到的那个场景,她可还在哭?她可还在怨他?琛儿…… 「对……我不该来……」 宇文护微微呢喃,便想转身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片刻,那个从不会服软的女子,却紧紧从他的后腰处抱着他。 「阿护……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否则,你为何会来?」 「般若,不,宁都王妃,我来只有一个目的……」 宇文护扯下般若的手,他回头看着她,眼中的那份理智,那份疏离让般若不可置信的晃了晃。 「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成为皇后,可以让宇文毓当皇帝,但是我要他助陈昌上位,以大周的名义攻进陈朝,解救陈朝国主,并答应与陈朝百年无战火。」 般若后退了几步,面前的人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宇文护,不是那个爱她,更愿意为她夺位的阿护。 「呵……你还是为了她!宇文护,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只不过在你身边短短几月,你为什么会如此对她!」 宇文护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转身看着般若,眼中是一份从未有过的清明。 「般若,她确实只在我身边不久时间,可她在我心里已经藏了很多年。因为你,我曾将这份情深埋,如今我可以将她真正的放在心上。」 「这份交易,你慢慢考虑,我不需要这么快知道答案。但是你要明白,谁做皇帝只是我的一句话。你该抓住此刻我没有想成为皇帝的意愿。」 宇文护拂袖离去,当他走至门前般若的话让他驻足。 「我答应。」 宇文护回头看着般若,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明日大婚,我祝你与宇文毓能琴瑟和鸣,百子千孙。」 话音一落,宇文护看着房中的般若,勾唇一笑。这个笑她曾看到过多少次,可这一次却让她觉得心是无比的凉。 宇文护出了独孤府,却没有去寻见琛,他不敢去见那个女子,怕意……他第一次如此怕一个女子会对他说出离开二字。 见琛却坐在房中,直直望着门边,渴望着会从那里走进一人,那人会笑着走上前牵着她的手,似往常一样。 直到天微微亮了,她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见琛却怎么也无法睡下,双眼已经干涩,却捨不得闭起…… 宇文护坐在他为见琛刻意打点的房中,一人喝着酒,似乎那女子便在身旁,床边,椅上,柱旁,全是她的身影……可当他走上前去紧紧搂住的……却是一片空气。 房中摆的酒壶越来越多,宇文护在桌上沉沉睡去,他的口中却还念着她的名…… 「琛儿……」 佳人殿,一夜未眠的见琛虽有些憔悴,可她却还是刻意梳洗打扮了番。 「公主,咱们真的去独孤府啊?」 见琛拿起一旁的喜柬。「既然般若都敢送来请柬,我为何不敢去瞧一瞧。」 「那若是碰到太师怎么办。」 「碰到,便碰到了。青鸾,把哥舒还来的玉镯给我。」 青鸾虽马上找出那白玉镯,却有些不解。「公主不是说,不再带这玉镯了吗?」 见琛将这玉镯放在手心,似乎想起了那时的狼狈。 「因为,如今我需要它,时刻提醒我,上一次我和般若间的那份选择,我是如何输得一败涂地,而这次我不能再赌。」 见琛来到独孤府时,只见般若凤冠霞帔,盛气凌人,众人的拥簇下,却让她更有一份别样的风华。 见琛看向了一旁马下,身着喜服的宇文毓,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那双眼中喜悦兴奋,毫无保留的彰显着他对般若的那份爱。 相比之下,般若的眸却更加清冷,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喜悦,见琛看到的,只有野心。 「陈姐姐,你来了。」 在众人跟随迎亲轿子而走后,伽罗却一眼看见了见琛。 「这么热闹的事,自然要来看看。」 「太师呢?难道昨天见过阿姐后,今天就不来了吗?」 第40页 伽罗话音一落,却似想到什么般,低了低头,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又急忙解释着。 「陈姐姐,太师与我阿姐真的已经断了,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见琛的眸,不着痕迹的敛去了光芒,像一滩死水般幽黑。 「我没有多想,老实说,我也以为会在这里见到他。」 「不说那些!既然陈姐姐你已经来了,就跟我一同去宁都王府喝喜酒!」 说着伽罗便拽扯着见琛上了马车。 宁都王府前人山人海,前来祝贺之人围堵了整个大门,伽罗拉着见琛好不容易才从人堆处挤出,便被面前摆满了路的贺礼阻住了路。 「这么大一个箱子,谁送的啊。」 伽罗好奇地将箱子打开,箱内珍珠玉石,锦罗绸缎,数不胜数。 「这人也太大手笔了。哎,这是哪家的贺礼?」伽罗问向一旁的小厮。 「太师所送。」 见琛看着伽罗有些尴尬,不敢看她的模样,上前拉着她便离开了此处。 「说好带我喝喜酒的,傻站在那干什么。」 「陈姐姐……这只是太师对阿姐的一份心意……呸呸呸不是心意不是心意……」 见琛看着想将此事圆过去的伽罗,有些失笑。 「今日是你阿姐的大喜之日,你一直陪着我也不太好,你阿姐可是会怪你的。我只是寻常宾客,来寻个热闹而已,不用管我,你快去内殿看着点。」 「也是……那陈姐姐……我一会来寻你。」 说完,伽罗便跑向了别处,见琛回头看向那箱贺礼,有些失神。 「公主,要不我们回去吧。」 见琛本想转身,却不想一人狠狠撞上了她,眼看见琛便要摔倒,多亏青鸾紧紧扶住了她。 「你没长眼睛啊。」 青鸾没好气的向撞了见琛之人骂到。那人本想就此离开,可青鸾的话让她再次转身,直直走到青鸾面前。 「你说什么呢你!」 见琛站稳身子,回头望去,眼前的女子在看见见琛那刻微有些底气不足,后退了退。 「独孤曼陀。」 曼陀左右看了看,终理直气壮地站在见琛面前,昂着头。 「玉华公主,还记得小女。」 「记得,毕竟敢光明正大勾引太师的人,不多见。」 「你!你别胡说!」 曼陀紧了紧衣袖,眼中是一份慌乱。「那日,是个误会,误会!」说完曼陀便想快步离开。 「我没记错的话,独孤府二女公子,已经定亲了吧,与那位杨坚。」 「你别跟我提他!」曼陀停下脚步,甩了甩衣袖,那张脸上却写满了怒意。 见琛打量着曼陀,大家闺秀模样,小家碧玉般温婉,可她的心谁知又有多狠。 「是什么让一个已经定亲之人,还敢如此勾引别的男子,我确实很感兴趣。」 「你!」曼陀顿了顿,片刻便含笑向见琛走近。 「玉华公主,你虽堂而皇之与太师纠缠,可背后谁知又与多少男子软语温存。说起来,你可比我无耻的多。」 见琛看着面前的女子轻笑,果然是独孤家的女儿……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是什么让你放弃风流倜傥,甚至未娶妻,还一心一意对你的杨坚,而去选择恶名昭彰,对你没有丝毫兴趣的宇文护。」 见琛走近曼陀,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因为权利,因为野心,你和般若一样,都想做人上人是吗?」 曼陀僵着身子,眼中那份狠绝令人胆颤。「凭什么我不能,我也是独孤家的女儿,也有能实现独孤天下的那天!」 「别去选择宇文护,他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你的价值对他没有丝毫作用,你为何不去看看你身边别的人,比如富可敌国的李家,哪怕定亲之人,未成亲都会发生许多意料之外的事。」 「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比起野心权利,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更难得。」 曼陀抬头看了眼见琛,那双眼有一丝笑意,可她并未言语,那坚定的眼神中似有了决定,她微微俯身一礼,便急忙离开。 「公主,你这是让她……」 「伽罗的亲事还没有退,宇文邕便不能与她一处。我说这些,终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公主,我们去太师府吧。」 青鸾在见琛身后微微说着,她满怀期待地盯着见琛,可见琛的眼中却是一份犹豫。 「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哥舒。」 说着,青鸾便拉过见琛向太师府出发,青鸾有些笑意,公主的脾性她最清楚,昨夜等了太师一夜,她有多想见那个男子她看得出来,却只不过缺一个理由罢了。 如今……她给她这个理由。二人一定要重归于好才是。 青鸾如此想着,便拉着见琛快步走向马车。等到了太师府,四周却静的出奇,府上四处挂着白色的灯笼,似乎有一种压迫感向见琛压来。 见琛看着这白色的灯笼,僵硬着身子,任由青鸾拉着她走进太师府,她想见他,却又不想如此见他。他若真的在乎她的想法,为何却迟迟不肯来寻她。 想着,见琛便甩开了青鸾的手,立在一处怎么了不愿再进一步。就在青鸾有些无措时,哥舒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公主,您还是来了。主上昨夜宿醉,如今还躺着呢。」 第41页 听到宿醉二字,见琛却笑出了声。她看着哥舒与青鸾一步步后退着。 「他在为自己爱的人嫁给了他人,而苦恼是吗?昨夜的温存并没有让般若改变心意是不是,清河郡主的死,太师夫人的位置都不能让般若重新答应嫁给他是不是!」 「不是!公主,你误会主上了。」 「误会?哥舒,那你说他昨日可有去寻般若?他今日送给般若的贺礼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那份不甘吗!」 哥舒上前拉着见琛的衣袖,可口中的话却越说越乱。 「主上是去了没错,也见了般若,那贺礼也是亲自准备,可……可绝不是公主想的那样,总之你去看看主上便知一切!」 见琛紧紧攥着手,试图让自己能静下心来,或许是她错了,或许整个事情都不是如此,她希望不是。 见琛与哥舒进了房中,宇文护依旧趴在桌上,桌上倾倒的酒正一滴滴撒在地上,宇文护紧紧簇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见琛看着宇文护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些许难受,他是为了那个女子才会如此……可更多的还是对面前男子的关心。 「哥舒,为何就让他如此睡了!」 「公主,昨夜主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快把他扶到床上,青鸾,你去熬一些醒酒汤来。」 见琛拉起宇文护的手,与哥舒一同将他扶至床上,她细心的为他褪去鞋袜,和衣衫,正打算为他盖上被褥时,他的一句话让见琛停了下来。 「般若……」 那句呢喃,直直刺穿见琛的心,见琛愣在原地,却不知该做什么,手微微抖着,身上四处似乎都在发麻。可她却只能依旧低着头为他盖上被褥。 哥舒有些着急地看向见琛。「公主……不是这样的!」 「照顾好他,还有……别说我来过。」 说完,见琛没有看宇文护一眼,便径直转身离开,哥舒站在一旁,却也无法再去阻止。 青鸾正走到门口,便见见琛沉着脸,刚一踏出房门,整个人便如瘫倒一般,坐于台阶之上。 青鸾急忙去扶,却被见琛所阻止,见琛死死咬着下唇,泪早在她转身那刻流了下来,可她却不愿发出一丝声音。她挣扎着站起身,倔强颤抖的背影,让人为之心疼。 见琛与青鸾的身影越来越远,宇文护才在睡梦中说出了那句呢喃…… 「般若……我爱的是她……陈见琛。」 第20章 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百…… 「人道团扇如圆月,侬道圆月不长圆。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百千年。」 夜,天香楼。见琛手握着一画着比翼双飞图的团扇细细瞧着,恍惚中便念出这首她曾写下的情诗。 「青鸾,你还记得这首诗吗?」 青鸾看着见琛点了点头。「这是公主第一次遇到太师时所写。」 见琛轻笑,她依在窗边,看着夜间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失神。 「当时我不是公主,父皇只是一位司空,那日我碰到宇文护后,却在当晚被告知让我嫁给王頠,那天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命,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他在一起。」 「是子高!他问我要名声,还是要一份不切实际的念想,我选择了这份痴念。他便拿走了我的圆扇,告诉王頠我与他有一段私情,而退了婚。」 青鸾看着见琛死寂的眸,这段事,明明是公主最不愿提及的事,可如今却…… 「公主,都过去了,王僧辩和王頠的死,跟你没有半分干系。」 见琛却闭起了眸,那刻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 「如果不是那件事让王伯父退婚,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让父皇难堪,父皇又怎么会那刻决定去杀了与他情同手足的王伯父……」 青鸾看着有些不对劲的见琛,一步步上前,她握着见琛的手,坐于她身侧。 「公主,你该不会真想回去嫁给那个王颜吧!他只是王僧辩的养子,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因为那迟早会发生的事愧疚。一山不容二虎,皇上要自立,自然要除去王僧辩。」 见琛睁开眼看向了窗外,她的头微微摇了摇,手一松,那圆扇便从窗外径直落下,恰巧窗外一玄衣男子经过,那圆扇直直落入他怀中。 男子抬头瞥向楼上的窗,那瞬,原本暗沉的眸在瞬间变得复杂,那眼中有一丝哀愁,更多的还是一份恨意。 见琛看着楼下之人,她终等到了他,那张原本无一丝情绪的脸上,生生挤出笑意而道。 「景彦哥哥,好久不见。」 街道旁,一间茶馆中,宇文护全程目睹了这件事。 今日他刚清醒,便被哥舒告知自己在醉酒后的所言,他没有丝毫犹豫便赶来见她,可当他看到见琛俯在窗边失神的模样,却犹豫了。他只能寻一茶馆观察着她的一切。 直到刚才……他看着见琛与那玄衣男子眉目传情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看着那男子一步步走进见琛所在,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些。 「哥舒!那个男子是谁!给我查出来。」 哥舒没有言语而是向一旁吩咐下去,片刻便有人告知那男子的一切。 「主上,那男子名王颁,字景彦,是王僧辩的次子。」 宇文护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向了窗前。那双眼此刻依旧死死盯着见琛所在,眼中却生出一丝担忧。 第42页 「就是那个被西魏所俘的人质……陈霸先杀了他爹,琛儿对他来说是仇人。」 宇文护甩袖便急忙向对面天香楼走去,他着实不明白,琛儿为何要与一位与她有深仇大恨之人牵扯上。 到了门前,宇文护本想推门而入,却因里面的谈话而停下,透过门边的缝隙而望。 「见琛妹妹,可是想我了,人家都是抛绣球,你怎的抛起圆扇了。」 王颁靠近见琛,将圆扇径直递给她,见琛并未接过,而是转身与他拉开距离。 「景彦哥哥,自我来到长安就在寻你的消息,可你却想方设法的躲着我,如今终还是被我找到了。」 房中,青鸾看着这二人,心却有些紧张,这二人看似都在笑脸相迎,可王颁看着见琛的眸是极浓的恨意。而见琛的眼中也并未有故人久别的喜悦。 「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见我吗?」 王颁话音一落,便注意到门外驻足的身影,他看向见琛勾起了嘴角,一步步向她走去。 「见琛妹妹啊,我们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了,我就说从小便是美人胚子的你,长大定不得了,看看这容貌和这身段。」 王颁一步步靠近,将见琛逼近墙边,用手勾起见琛的下巴,才故意说出那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 「着实让哥哥我都把持不住了。」 话毕,他便低头向见琛吻去,却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从门外看去,着实是一对正缠绵悱恻的璧人。 宇文护立在门外却不知所措,原本想提剑径直推门而入,杀了那王颁,可他看着见琛并未有丝毫挣扎阻止的行为,却犹豫了。如果……她当真想与这男子一处,那他又算什么…… 宇文护轻哼,手中的剑扔至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当他再次看向房中人时,那人……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反应,他晃了晃身子,终只是一步步离开此处。 见琛一早便发现了宇文护,王颁想干什么她一清二楚,可却没有阻止,他出现在此处是意料之外,见琛并未思索其中的原因。一切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她的手下意识得放在了白玉镯上。 直到宇文护离开,见琛眼中的笑意沉了下来。「满意了吗。」 王颁笑着与见琛拉开距离。瞥了一眼如今已空无一人的门外,满意地坐在椅上看着见琛。 「见琛妹妹啊,没想到你能让这么一个权臣,也败在你的裙下。这下我明白当初为何我三弟执意非你不娶了,可惜啊,你不值得被爱,我三弟那么爱你,你却与韩子高私通,最后我父我弟都死在你父亲手中,我看这宇文护离死也不远了。」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我父皇,我寻你,也并非是为了这些。」 「怎么?莫不成你想与我也发生些什么花前月下之事吗?「 青鸾立于一旁,早就想砍了这王颁,可见琛却一而再的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气走了太师,这王颁还如此羞辱公主,青鸾没有看向见琛,上去直直将剑驾于他脖间。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身首异处!」 王颁轻轻弹了弹脖间的剑,眼中没有丝毫怕意。「剑不错啊。」 「景彦哥哥!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一直在寻你,我们确实对不起你们王家,所以,如何才会让你泯灭这份恨。」 王颁轻笑,他用手握住脖间的长剑,慢慢站起身来,手中的血顺着剑慢慢滴下,那脸上却露出如修罗般的森冷之意。 「笑话,陈见琛,我早不是以前你的那个景彦哥哥,我是王颁!是被你们陈家灭了全族的王僧辩之子王颁!你们陈家之人,我一个都不会留,首先死的,便是陈霸先!」 「既然如此!我便没有必要在继续寻你助你,我该想着如何杀你才是。」 王颁打下青鸾手中的剑,含笑向见琛走来,他将自己一手的血渍,尽数抹在见琛的肩上。 「见琛妹妹,你也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只知道躲在我身后的小丫头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见你吗?因为只要见到你,我心中想将陈霸先挫骨扬灰的恨意,便更深些!」 王颁的手掐上见琛的喉,却并未用力,见琛冷静地看着面前之人笑道。 「景彦哥哥你可知道,父皇同意了我与王颜的亲事。他要夺帝就必须杀了你父亲,可如今却又要我嫁给养在你们王家的养子,又何尝不是说明,他后悔了。」 见琛的话音一落,哥舒的身影便出现我王颁身后,剑直直刺于他的身后。 「哥舒,住手!」 青鸾松开被王颁所握的剑,便去拽扯哥舒的臂,那长剑从王颁身后划过,只划出一道血痕。 王颁松开手,转身瞥向哥舒。「今日之伤,我记住了。」 话毕,他便潇洒转身,离开此处。 见琛摸着脖间,除了这还有一丝温热却不属于她的血,刚才那刻,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他为父报仇是对的,他的孝义我从小便知,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几句话便祈求他的原谅。」 青鸾上前检查着见琛是否受伤,见琛却沉着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想起哥舒的存在,勐然抬头望向门外,却并未……看到他。她轻声而问。 「为何只有你去而復返。」 哥舒从怀中取出用纸包裹着的梅子。犹豫了片刻,说出了宇文护所交代的话。 第43页 「公主,主上说,这是最后一次送您梅子。」 见琛愣在原地,鼻间一股酸意涌上,她看着那梅子一动不动,是她错了吗……当真是她今日的举动错了吗! 青鸾扯过哥舒的衣袖,眼中是一份怒意。 「太师什么意思!他去寻般若就可行,公主今日只是在赌气而已,且并非她想如此,他就要如此决绝了?如果是这样,宇文护当真就是个滚蛋!」 「青鸾!主上会如此,是因为今日当真被伤了心!我也说过,主上与般若之间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都是误会。」 二人此刻都负气转身,见琛可以装作端庄模样上前接过那梅子,却终忍不住眼角流出的泪。 她含泪的眸看向哥舒,却扬起了笑。「给我……」 哥舒看着见琛,身子却僵了僵,恍惚间,手中的梅子在见琛面前直直掉下,滚落满地。 见琛的眼从没有离开过这些梅子,她趴在地上,将地上之物一一捡起,放入口中。 「公主!」 哥舒本想阻止,却看着见琛微微颤抖的身子,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四处寻着梅子,一个不落的吃进口中,直到地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梅子时,泪止不住地打在地上,怎么也不捨得捡起。 青鸾上前,紧紧抱着见琛。「公主……您又是何必呢。」 见琛将这最后一个梅子捡起吃下,她用衣袖狠狠擦着眼眶,她勾着嘴角,过分牵强的笑却更加令人心疼。 在哭腔中,带着一份她的执着,而说出了那句话。 「告诉他……今日的梅子……比以往都甜。」 哥舒低下了头,身子似不听使唤了般,怎么也无法移动,他看向青鸾,而此刻青鸾紧紧抱着见琛,她没有看哥舒一眼,却说出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你只需要传话,公主做了什么,太师不用知道,今后,应太师所说,我们和太师府再无瓜葛。」 「青鸾!」 「滚出去!」 青鸾斥道,哥舒攥紧了手中的剑,狠狠噼向一旁桌案,那桌案应声而裂,哥舒抬眸便走了出去。 见琛紧紧拽着青鸾的衣袖。「他……他总是能对我如此狠心。」 「公主,你可以哭出来了,没有人会看到。」 见琛摇了摇头,她拉着青鸾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那画着比翼鸟的圆扇,再一次,将它从窗外狠狠扔出。 她的手还摸着腕间的白玉镯,再次念出了那两句诗。 「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百千年……千百年……」 第二十一章 等我…… 太师府,宇文护持剑在院中所舞,衣决飘飘下,剑游走四方,气贯长虹之势,令人不为之惊嘆。 可四周之人却无一敢抬头而望,那锋利的剑,所射出的寒光,让他们微微颤着。 哥舒低着头上前,硬着头皮说出了在客栈所发生的一切。宇文护停下了动作,慢慢向他走来,冰冷的语气直逼人心。 「你再说一遍。」 「公主说,那梅子比以往都甜。也说今后会……会应主上所说,自此相决绝。」 哥舒的话音一落,原本在宇文护手中的剑直直擦过哥舒的身旁,刺在身后门框之上,哥舒有些许后退,头更低了些。 「哥舒,你告诉我,什么叫应我所说,我何时说过要与她想决!」 哥舒吃惊抬头,眼中是一份疑惑。 「主上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次,送公主梅子吗?而且今日在房中看到的那一幕……主上不是……」 「不是!」宇文护逼近哥舒,眸中的怒意让哥舒咽了咽喉咙。 「我最后一次送她梅子,是因为这曾是般若喜爱之物,我不会在做任何让她误会我还爱着般若的事情!」 「如果琛儿当真爱上了别的男子,我便将她爱的人一一杀掉,如果有人对琛儿有所企图,我便手刃了他们,今生不管她恨我也好,爱我也罢,她终不能离开我。」 「我宇文护……做定了她的丈夫。」 宇文护斜眼看向一旁吃惊的哥舒,从他身旁拂袖而去。他越走越快,心中烦躁不已,如哥舒所述,琛儿定是伤透了心,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宇文护的手微微攥紧,如果那日他没有强迫她,如果那晚他没有去寻般若,那日没有醉酒,如果今日,他没有犹豫……如果……他一早便去解释一切。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长安郊外,宇文邕一袭白衣,身披大氅,背身而立。 见琛沉着眸上前,整个人看上去尽显憔悴。「你找我何事。」 宇文邕转身看着眼眶微肿的见琛,有些许疑惑。 「听说你从阿护哥那搬出来了,原来是真的,宫中可是豺狼之地。」 「没什么好怕的,我迟早都要离开他身旁。」 宇文邕轻嘆。「罢了,今日有要事寻你。陈朝那边有消息了。」 见琛勐然抬头,眼中终绽放出一丝光彩。宇文邕继而说道。 「我用你给我的墨玉,成功派人去了陈朝,进了皇宫,见到了你的母后。将你那封信给了她,可她却烧了。并且传话给你,你父皇的病,与陈蒨无关,且他也并无任何想谋逆之举。」 「我不信!」 「见琛,这件事是不是陈蒨所为,我并不知道,可我知道,皇兄定是与陈朝之人相勾结,因为那陈朝皇帝的贴身之物,确实不见了踪影。」 第44页 见琛摇了摇头,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不是陈蒨又能有谁。 「总之见琛,可以肯定的是,你父皇并非被人所害,而是积劳成疾,他打了那么多年仗,如今老矣,会有些病疾,也是难免。」 见琛抬头看着宇文邕,眼中依旧是一份疑惑。 「如果是这样,那宇文觉又想干什么?单纯是为了宇文护吗?」 宇文邕思索片刻,竟看着见琛轻笑起来。 「我这个皇兄,无论做什么,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摆脱阿护哥的控制,真正成为一国之主罢了。不过,也不排除他看上你的可能。」 见琛转身,对于宇文邕的说法她并非全信,果然只有她亲自回去一趟,才能弄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有些同情这个皇上了。」 「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就得同情阿护哥了。」 见琛晃了晃脑袋,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她微微转身看向宇文邕而问。 「你最近与伽罗有什么打算?」 宇文邕轻嘆,他走上前拍了拍见琛的肩。 「你啊,还是多想想跟阿护哥的事吧,伽罗这边,我总有办法。」 宇文邕话音一落,便上马而去,见琛立在原地,看着郊外空旷之所,她多想能放下一切,不去想那些事,那些人,那样又会是多么的舒畅,可宇文护的身影总是能时不时的出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青鸾见宇文邕走后,便上了前来,看着见琛放空一切的模样,并没有打扰,而似往常一样抱剑而立。 突然,一旁树下的笑声引得见琛而望,树下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相隔太远她看不清是何人,可却觉得那个声音似曾相识。 她悄悄上前,想一探究竟,却被青鸾所阻止。 「公主,在长安我们所掺和的事太多了。」 「可我静下心来,全是他的影子。」 青鸾不再言语,她理解见琛此刻的心情,她又何尝没有去想那个被她骂走的人,明明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可她就是将所有怒意,全撒在他的身上。 她重重嘆口气,便跟了上去。 见琛走近才发现这二人是谁,那男子她曾在般若大婚时见过一面,整个人带着一份稳重与贵气,久经风霜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多少沧桑,若非他脸上有些许的皱纹,定会以为他是位少年郎。 而这女子,果真是位熟人,一袭桃花色外衫,显得她娇柔明媚,眼波流转间,足矣另面前的男子,对她失魂落魄。 「这不是曼陀女公子吗?」 见琛径直上前,对于曼陀她本不想深交,可这独孤府的女儿,都非泛泛之辈,这位二小姐与伽罗和般若都不一样,她会做些什么,着实令人好奇。 见有人前来,曼陀拉开了与身边男子的距离,而笑着迎了上去。 「玉华公主怎会在此处?」 「我也是路过,没想到能见到二小姐,这位是?」 见琛将视线落入一旁男子身上,这男子含着笑,眼中并未有丝毫的慌乱,他端庄上前,微微做了一辑。 「在下陇西郡公,李炳。」 见琛斜眼看向曼陀,那日她所说的人明明是与伽罗有婚约的李澄,今日与她一起的怎会是他父亲李炳。 「公主殿下,臣还有些琐事处理,便先走一步。」 说完李炳看向曼陀,向她一笑后,才就此离开。李炳离开后,曼陀便收起了笑,向见琛翻了一白眼。 「你到底为何会在此。」 见琛饶有兴致地看着曼陀,这件事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放弃与自己相仿年纪的翩翩公子,而去选择他父。 「我以为,你会去寻李澄,而非他父。」 「李澄此人太过懦弱,就算嫁给他,也并非能得到我想要的,且他也未必会像李炳那般对我,我若嫁给李炳,说不定我的孩子便会是新一任陇西郡公,到时候我定会将他抬为人上人,因此我需要给他一个好的出身。」 「既然如此,那杨坚呢?」 曼陀转身看向别处,顿了好一会才慢慢吐出这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向来不是正义之士,为了我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他?忠臣之后……」 见琛勾着嘴角走至曼陀身旁。 「所以,为了今后他不会因你而辱了祖辈忠臣的名声,你便选择离开?独孤曼陀,我开始喜欢你了。」 「我用不着你喜欢!我若是嫁给了李炳,伽罗与李澄的婚约也会取消,左右对我们姐妹都算件好事。」 曼陀向见琛微微俯身,便悄然离去,见琛看着她的背影笑出了声。 「独孤家二女公子,貌美绝伦,精通琴棋书画,为北周第一才女,这流言从一开始便是对的。」 见琛与青鸾刚走出郊外,进入城中,便有马蹄声从身后赶来。 宇文护驾马而行,直向见琛行来,见琛转头却没想到会是他,一时有些惊讶。 马在见琛身前几米之地停下,还未停稳,宇文护便翻身而下,向见琛跑来。 青鸾早便拔剑相向,对于宇文护,她早不该客气。宇文护越来越近,那剑离他也只有咫尺,眼看便要刺进他的体内,哥舒却上前打下青鸾手中的剑。 青鸾有一瞬间的犹豫,可片刻便持剑而上,与哥舒相对,刀剑相碰之间,划出令人胆颤的火星。 第45页 「青鸾!我不想跟你如此!」 「晚了!」 青鸾的攻势越来越重,而哥舒却只能一味地防御,只怕伤及她分毫。 没了青鸾的阻止,宇文护跑向见琛,一手便将她揽入怀中,力气之大另见琛似有些喘不过气。 见琛推搡着宇文护,可他却没有丝毫放松之意。 青鸾注意到见琛方向,她调转方向,剑直直向宇文护刺去,宇文护此刻却并未有丝毫察觉,他抱着见琛似失而復得般的喜悦。 一丝闷哼,让见琛慌乱地推开宇文护,她清楚地听到利剑刺入体内的声音,她慌乱的在宇文护身前看着却并未有丝毫血迹。 「哥舒!」 青鸾焦急的声音,才让见琛发现此刻站在宇文护身后的哥舒。 他的肩上此刻还插着青鸾的剑,血越来越多,疼痛让他站不稳身子,径直向青鸾倒去。 「青鸾……」 「哥舒!哥舒!」 青鸾慌乱地拍打着哥舒的脸,她急促的唿吸,害怕身前之人会因她死去。 「没时间让你哭了,把剑拔了,快些!」 宇文护向青鸾说着,便已经扶起哥舒,他虚弱的身子,却还保留着一丝意识。 「主上……属于失职……」 「你给我闭嘴,琛儿,你去拔。」 青鸾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她刚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哥舒就会这样倒在她面前。他为什么要挡,就算不挡,她明明也不会当真伤了宇文护…… 见琛看着青鸾有些失去理智般无措,只好上前握住剑柄,她看向宇文护,见他微微点头,便迅速将剑拔了出来。 血溅在见琛身上,脸上,哥舒更是吃疼,见琛撕下衣摆便为他做了潦草的包扎,宇文护只能先一步上马,带着哥舒回府。 临走前只对见琛说了两个字。 「等我。」 青鸾还站在一边,见琛捡起那把带血的剑递给了她,她却慌乱甩开。 如此模样的青鸾,见琛着实第一次见,这把剑曾染过多少人的血,在她手中曾死过多少人,这是第一次她从青鸾眼中看到了怕意。 「公主……他会死吗?」 哽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么久以来,这也是见琛头一次见这位处处坚强的女子,红了眼眶…… 「死了又怎样!老五,情只会牵绊我们的路。」 冰冷却低沉地声音从阴影处发出,青鸾听到这声,整个人似回过神般,她惊恐地看向声源处。 一位男子脸上带着多处伤疤,一袭黑衣,似乎隐在了阴影中,他慢慢走出,手握长剑,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 「大哥……」 青鸾后退了退,眼中是对这男子的敬意和一丝怕意,这男子立于见琛身前,俯下了身。 「公主,在下奉皇后之命,前来带公主与太子回国。」 第22章 若有他人喜欢你,我便杀了…… 南陈皇族中,除士兵外,还养着众多暗卫,而在暗卫当中有七人直属于皇族所用。 由七种颜色所分,青鸾便是其中一人,而此刻站在见琛面前的,是这七人之首,荼白。 「母后让你来的?」 荼白抬起头,观望四周,随意敷衍着。「是。」 见琛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便走向青鸾,拉着她向别处走去。 「你去寻哥哥吧,他在鸿宾馆,你能成功将他救出后,再说。在此之前,不许来找我!」 「公主,要不要我给你换一人,她?已经没用了。」 「不需要。」 荼白站在原地勾起了嘴角,皇后的猜想没错,这位公主殿下确实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带她回去。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了,荼白的笑意更深了些。 太师府,见琛拉着青鸾立于门前,青鸾却怎么也不愿走进,她怕看到哥舒血淋淋地站在她面前,她怕哥舒就这样死在她的剑下。 见琛看着青鸾双目无神的样子,从她的身后推了推。 「快去吧,别说哥舒不会死,就算死了,你不该去见他这最后一面吗?」 「他不会死!」青鸾用尽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见琛推开太师府的大门,手指着最里间的屋子。 「你一看便知,他此刻最想见的是你,而没有半分怪你的意思,你可明白?」 「不明白……我只知道如果他恨我,也想砍我一刀的话,我让他砍,让他解恨!」 话毕,青鸾便坚定了眸,脚下生风般进了太师府,而见琛立在门外,却不知该不该进。 索性她便坐在了太师府前的台阶之上,拄着脑袋想着今日宇文护对她所说。 「等他……莫不成他要亲自再来告诉我一次吗……」 「告诉你什么。」 突然低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见琛一个激灵,脚下一滑,竟生生从台阶之上摔下。 宇文护本想拉过见琛,却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甩开他的手,宇文护沉着脸看着正趴在地上的见琛,眼中是一股怒意,她何时如此怕他了。 见琛的胳膊和膝盖处嗑在台阶之上,疼的要命,此刻她极其狼狈的趴在地上,引起了街边不少人的围观。 「这是谁啊。」 「哎!这不是那个水性杨花的那位公主吗?」 「可不是,这下被太师赶出来了吧。」 第46页 「活该,这种女子,亏的是个公主,否则乞丐都不要!」 见琛听着这些污言碎语,原来她的名声已经坏到如此地步,原本以为只要他相信她,什么都不重要,可如今…… 见琛抬头看着宇文护,他低沉着眸,那双眼未曾看向她,可他周身的戾气却越来越浓。 见琛从地上爬起,膝盖的疼让她站不稳,她晃了晃身子,终还是摔倒在地。顿时,四周的笑声轰然而来。 「站都站不稳,怕不是个瘸子吧,公主殿下反正你也嫁不出去了,何不跟了我。」 宇文护攥紧了拳,一步步走下,他经过见琛身旁,径直走向刚说出那话的人。 众人见宇文护沉着眸,气势汹汹的模样,纷纷让开了路,那人颤着身子,看着一步一步接近他的太师,忽得跪在地上。 「太师……我错了,太师。」 宇文护伸手将他扶起,含着笑看着他。 「别怕,起来。」宇文护指了指见琛。「你喜欢她吗?想要她吗?」 那人看着见琛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片刻,又慌乱地摇了摇头。 宇文护沉着眸将那人向见琛方向推了推。 「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她!」 那人原本还有所犹豫,听宇文护之话后,搓了搓手掌,咧着嘴向见琛走去。 见琛抬头看向宇文护,却看不透他的想法,他又何必要如此侮辱她。 那人看着见琛刚走出一步,一把利剑直直从身后刺穿他的胸膛,那人的笑凝在了脸上,他还未转身,便瘫倒在地。人群一阵惊唿,向后退去。 「太师……你……」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宇文护拔出那把剑,在那人身上擦了擦剑上的血渍,便继续向人群喊到。 「还有谁喜欢玉华公主的,站出来。」 人群此刻慌乱而散,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太师府门前,此刻鸦雀无声,见琛与宇文护相望着,却没人打破此刻的宁静。 终,见琛再次站起身,晃了晃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宇文护,却在离他一米处停了下来。 「太师,你到底想干什么。」 宇文护扔下手中的剑,勾起了嘴角。他摊开了双手,笑着。 「你没看到吗?所有说喜欢你的人,我都会一一杀掉。琛儿,我从没想与你分开,你知道这都是误会。」 宇文护上前,双手附在她的肩上,他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子。 「琛儿,那梅子确实是我最后一次相送,因为今后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误会的事情,所有与般若有关的事,我都会让他们消失。」 「还有王颁,你不准喜欢他,我就是如此小气如此自私,你若喜欢上除我之外的人,我会杀了他们。」 宇文护的眼中有一份狠绝,他如今含笑的模样,更令人胆颤,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邪气。 见琛看向倒在一旁的尸体,再看向宇文护。 「那他呢。」 宇文护轻哼,将见琛拥入怀中,唿吸打在她的耳后,在她耳边低语着。 「因为他喜欢你,我也要杀了他。」 见琛勐得推开宇文护,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她在乎的那个人。他变的让她害怕。 「宇文护!你疯了!」 宇文护再次捏着见琛的臂,近乎疯狂地向她吼道。 「我是疯了!又怎么样!既然你敢来招惹我,就该想到我非圣人。甚至,我比常人更自私些,我的东西谁都无权碰,我的东西,永远不能离开我!」 见琛眨着眼,试图能让眼中的泪慢慢消散,这不是她要的承诺,不是她要的那个人,可见琛却不捨得离开他,他所有的占有,欲望,更像一个被夺走一切的孩子般,无措下的举动。 她慢慢伸出手,环在他的腰间,当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处时,她才知道这个人,如今有多么的紧张。 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那么急促…… 「宇文护,这辈子我只会爱上你一人,可你要明白……我不是你的所属物,不是那些……可以被轻易拿走的东西。」 「我是一个活生生,想跟你在一起度过一切,最后能相伴终老的人。我不在乎你会有多少妻妾,不在乎我们如今是否能隐形不离,而我在乎的是,你心中是否当真有我,哪怕只有一小处,我便满足。」 一滴温热的泪滴在见琛脖间,她本想抬头,却被宇文护用手轻轻按住了依在他胸膛上的脑袋。 他低沉却有一丝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 「对不起琛儿……别离开我。我根本无法想像跟你天各一方的日子,你要看我心中是否有你是吗?我的心里除了你已经容不下任何人,我甚至可以现在便将心挖出来让你瞧。」 见琛失笑,她是幸运的,无论曾发生过多少让她误会的事,而在这一刻,她坚信这个人不会骗她,如果来到长安所有的结局都是错的,她依旧不会后悔那日决然地离开陈朝。 「宇文护……你哭了是吗?」 「是雨。」 「那我喜欢长安的雨,一点都不冷。」 「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话毕,宇文护便拦腰将见琛抱起,她的膝盖早已经红肿,她的胳膊也因刚才的擦伤,青紫一片。 第47页 宇文护沉了沉眸,有一股自责涌上心头,便抱着见琛,快步进了太师府。 房中,宇文护为见琛一点一点抹着药膏,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看这位一直盯着他的女子。 「怎么?在想你的夫君为何生的如此好看?」 见琛被他的话逗笑,让她想起她初来长安时所做的煳涂事。 「我在想,明明不久前,我还心灰意冷以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以为我们就要一刀两断了,可如今,你却在这里亲自为我上药,说着……你心中有我的话……」 宇文护放下手中的药瓶,坐在见琛身侧,他将头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而道。 「你可是没听够?陈见琛,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陈见琛,我只喜欢你一人,陈见琛,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宇文护,我是在做梦吗?」 宇文护低笑,他将见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梦,且这场梦不能醒。」 「我喜欢感受你的心跳,它让我觉得这都是真的。」 见琛在他的胸口处摸了摸,却不想身前的男子直直僵硬着身子。 宇文护含笑的眸看向见琛,他的嘴角慢慢勾起。 「那我是否可以……也听一听你的心跳……」 话毕,他并未等见琛有所言语,便抱起她向床铺走去,他将见琛放至榻上,转身放下帷幔,衣衫……一件件脱落后,他似想起什么般,停下了动作。 「我曾答应你,要等你我的大婚之夜……如今我后悔了,你会怪我吗?」 见琛看着宇文护微皱的眉头笑了笑。「如果怪呢。」 宇文护轻嘆了口气,可手中的动作却未曾停止,他解开见琛的衣带,附在她耳边而道。 「那我们今后日日大婚如何?」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宇文护咋舌,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便将床上的枕头,砸向门框。门外的身影急忙低头而道。 「太师……皇上急招。」 宇文护摇了摇头,手附上见琛的脸侧,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已经是我第几次了,被迫离开美人身侧了。」 「第三次。」 「好,事不过三。」 宇文护站起身,将地上的衣物捡起,见琛却先他一步,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更衣。 「这么快,便想做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了吗?」 宇文护搂着她的腰间,将她向自己方向揽过。 「我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宇文觉,继续我们刚才之举。可是,一想到我们今后多的是时间,便想要慢慢来。」 见琛摇了摇头,冷静地将发冠为他戴上后,而道。 「我不会待在这里。」 宇文护松开了她,似有一丝惊讶,他蹙着眉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说什么。」 见琛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没有一丝妥协。 「我必须回到……宫中。」 第23章 那我做你的驸马如何? 马车上,见琛看着坐于正中黑着一张脸的宇文护,有些坐立不安。 明明已向他说清了一切,可他还生什么气……见琛暗想着,轻咳了一声,便推了推他的臂,继续解释道。 「回到宫中,我才能知道宇文觉到底在与谁同谋,这对陈朝来说很重要。」 宇文护听着见琛所说,却闭起了眸,一言不发。见琛见状也只好低眸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见琛坐在马车中,见宇文护未有动作,便先一步起身。 「青鸾先留在太师府上,等哥舒好些了,让她在回来就好。」 话毕,见琛便转身掀起了车帘,身后之人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嘆了口气,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处。 「等等。以后你要做什么,必须先告知于我,还有,别总去找阿邕,他只不过跟你哥哥有些交情而已,你的事我比他更靠得住。」 见琛笑了,原来一路他都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才会如此。 她放下车帘,走向他身前,低头弯身,在他的嘴角处轻轻一吻。 「皇上那边结束了,记得来寻我。」 宇文护终勾起了嘴角,向她点头,见琛便就此离开马车,向佳人殿方向而去。 没走两步,迎面便有一对璧人走来,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男子温文尔雅间,眼中是一份独有的痴情。 见琛停下了脚步,向面前之人俯了俯身。 「宁都王,王妃。」 「玉华公主。」 宇文毓本想上前回礼,却不想被般若拉住了他本想作揖的手,般若向他摇了摇头,便径直上前立在见琛身前。 「玉华公主,好久不见。」 见琛没有理会般若,而是看向了宇文毓。 「王爷与王妃正要出宫,那见琛便先行一步了。」 「慢着。」 见琛刚走出一步,便因般若的话而停下,她转身看着不知想干什么的般若,皱了皱眉。 「王妃还想如何。」 般若没有看向见琛,而看向了远方的宫殿,这里会是她将来的家,不达到这个目的,她誓不罢休,想到这里她便勾起了嘴角而道。 「王爷最近收了一人……这人跟公主倒是有些渊源,王颁,你可听过?」 见琛微微一愣,王颁……竟然跟随了宇文毓。他要开始帮助北周皇族,来灭陈朝了吗。 第48页 见琛收起眼中的情绪,看向宇文毓,露出一丝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轻笑。 「王颁是位人才,恭喜王爷。」 话毕,她便就此离开,般若的敌意她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女子的野心,任谁都无法阻止,所以,她开始排除所有妨碍她上位之人。 那她呢?见琛从不觉得她妨碍了她的皇后梦,难道是因为宇文护…… 「般若,你这是干什么?这玉华公主可是跟你有怨?还有为何你非要让我去找那王颁,他又有何用啊?」 宇文毓见见琛走后,便向般若而问,般若看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拉起了宇文毓的手而道着。 「阿毓,这公主跟我无怨,可却不能对她放松警惕。她与宇文护之间……总之她会是一个控制宇文护最重要的筹码。」 「我已经挑唆了皇上和宇文护之间的关系,只要宇文护杀了皇上,你就是下一任帝王。」 「我的独孤天下……就不远了。」 见琛在佳人殿前石凳上,边吃着糕点,边等着宇文护前来,却不曾想到,却先等来了宇文邕。 宇文邕浑身是伤地靠在佳人殿门前,见琛急忙放下手中之物,上前将他扶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 「被……被皇兄所伤。」 见琛本想回屋去寻药,却被宇文邕所阻止,他拉着见琛坐于石凳上,并屏去了院中所有宫女,看似神秘地说着。 「见琛……伽罗,拜託你了。最近长安有人流出传言,说……说伽罗与李澄有亲,却还与我不清不楚,是为不贞。」 「而独孤大人,迟迟没有将伽罗嫁出去,便是想悔婚……般若嫁给了宁都王,若伽罗再嫁给我,迟早有一天,等皇上……暴毙身亡后,他无子嗣,便是兄终弟及之势。无论谁登上大位,他都是国丈。」 宇文邕说着,却越来越慌张,他紧紧拽着见琛的手臂,急促而道。 「所以!皇兄可以打我骂我来解气,可伽罗不行,若皇兄真对独孤府下手,求你救伽罗……」 「她怎么救。」 宇文邕的话还未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便从门边传来,宇文护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看着宇文邕拽着见琛的手,不着痕迹地拉起了见琛。 「阿邕,如果皇上真要对付独孤府,她一个质子,有什么能力去救?」 宇文邕沉下了脑袋,声音似有些沙哑。 「阿护哥,是我疏忽了。」 见琛绕过宇文护,直直看着坐在一旁,神色黯淡的宇文邕,将桌上的糕点向他方向推了推。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有我能帮的地方,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可是这都是你的猜测,现在还不能当真不是吗。」 「这是真的。」 宇文护揽过见琛的肩,将她环外怀中,才继续说着。 「宇文觉一向最怕他帝位不保,再加上阿邕与我交好,认为他夺位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独孤府被迁怒是在所难免。」 「再加上因为这流言,独孤信可是告病许久未上朝了,无论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都够狠,殃及一片啊。」 宇文邕匆忙站起身来,看着宇文护。 「阿护哥,那要怎么办才好。」 宇文护笑了笑,看着怀中见琛微蹙着眉,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便再次看向宇文邕。 「怕什么,你让他打一打骂一骂,这事便过去了,左右他也做不久这个皇位,至于伽罗,你近日不要去寻她,也不要让她出府。这流言一出,李澄自然不敢再娶她,后面有的是你们相处的机会。」 宇文邕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本想离开,却似乎想起什么般,向宇文护做了一辑,而道。 「恭喜阿护哥得到兵权,此次伐齐,定会凯旋而归。」 「阿邕,我不再的这些日子,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我明白,阿护哥,先走了。」 宇文邕话毕,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佳人殿,而见琛却直直盯着宇文护,刚才的话让她僵直了身子。 「你,你要出兵对付北齐?」 「是,只是距离长安边境的一个小城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很快会回来。」 宇文护看着见琛眸中的那份担忧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说着。 「而且,你夫君我可是战无不胜之才,你怕什么?」 见琛伸手砸向了他的胸膛,眼中有一份薄怒。 「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你在有文韬武略之才,也要万分小心!」 「好好好,一切都听娘子的。」 宇文护松开了见琛,他转身看着这片微微有些暗了的天,犹豫许久,终说出了一句话。 「琛儿,明日宫中会为我出征而践行,那场宴会,你不要去。」 「给我一个理由。」 「那是场鸿门宴,宇文觉想对付我,却不知道我弄死他就跟玩似的。」 见琛低下了头,宇文护此次似乎志在必得,她又怎么能说出,留宇文觉一命的话。可若是宇文觉一死,那位与他相谋的陈朝之人又怎么办…… 见琛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这件事,她站在宇文护身后,手在他的背上划着名。 「那明日,你可有了万全之策,这鸿门宴中,你可不能受伤。」 宇文护转身,拉起了这双扰乱他的心的手,将面前人拥入怀中。 第49页 「我不会受伤,我还等着娶你过门,等宇文觉一死,你就是我的太师夫人,陈昌也会回去继续做他的太子,陈朝与北周也会如你所愿相安百年。」 见琛低笑道。「我可没说要做你的太师夫人。」 宇文护紧紧拥着怀中之人,在她耳畔微微说着。 「那我跟你回陈朝,做你的驸马如何?」 见琛听着面前之人的戏言,却并未再说些什么,这样就好,什么太师夫人,什么驸马,都那么的遥远,她只要能看着他,拥有他便是最好的时候。 清早,一宫女将一封信交于见琛,见琛看着这落款曼陀二字,笑了笑。 本想转身告知青鸾,可回头那一刻,她才发觉,房中除了她再无一人。便站起身来,独自去赴曼陀之约。 依旧是郊外,曼陀一人立于树下,一袭白袄更衬的她风华绝代。如此美人,却一心嚮往那权利,而愿毁了自身原本的气节,着实令人可惜。 「玉华公主。」 见琛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而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曼陀看着见琛,眼中是一份焦急,可那焦急下却有一份精明。 「我们独孤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你是指,丞相想嫁女篡位之事?」 曼陀点了点头,她向见琛走近,附在她的耳畔而道。 「如今谁娶了独孤家的女儿,谁就会落上这个污名。李澄自然是不再敢娶伽罗,可我却必须尽快嫁给李炳,离开长安。」 见琛向后退了退,曼陀眼中的那份心机,今她有些犹豫。 「你为何要在此刻嫁给李炳,离开长安。」 曼陀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这理由毫无保留得告知见琛。 「你可知道突厥,突厥离陇西很近,且近日突厥大旱死了不少马匹,粮食也所剩不多,我若是能在此时赠些粮食与他们交好,你说,我今后的地位会如何?」 见琛摇了摇头,突厥之人不会如此轻易受一女子的摆布,怕最终只会人财两空。 「你要明白,突厥非善类。」 曼陀摆了摆手,她看着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那高位的模样。 「我不管他们是否是善类,我只要他们给于我战马。能有朝一日,让我的孩子兵临长安城下。」 看着曼陀的模样,见琛不再说些什么,也不再去劝这位被权利蒙了心智之人。 「既然如此,我祝福你得偿所愿。不过,你寻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曼陀勾着嘴角上前,拉起了见琛的手相握,似有一些谄媚的笑着。 「杨坚。我需要一个理由与杨坚退婚。此事需要公主相帮。」 「今晚宫中有宴,只要公主能与杨坚单独相处一段时间,我自然有办法,让他退婚。」 见琛冷冷甩开曼陀的手,一双眸有一丝冰冷。「你想传出杨坚与我有私情?」 「公主的名声本就已经这样了,多一个杨坚又有何妨。」 「是不妨碍什么,可是,你若是当真如此做了,杨坚会死。」 「死在太师手里是吗?公主,这件事只会有我们三人得知,你就当帮我,不,是帮伽罗一个忙。」 曼陀死死拽着见琛的衣袖,这是最好的方式让杨坚离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毁了杨坚的名声,所以只能在他面前演一场戏,陈见琛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说过了,你另寻他人吧,独孤曼陀,谢谢你对我如此信任,肯将计划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保守你想勾结突厥的秘密。」 「剩下的爱莫能助,说到底你们独孤家的事,我并不想掺和。」 见琛留下这句话,便就此离开,曼陀扯着自己手中的丝帕,看着见琛毫不犹豫的拒绝,狠狠将那丝帕扔至地上。 「我拿你当朋友才会想让你帮我!也罢,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做不到了吗!我们走着瞧。」 第24章 见琛没有急着回府,而去了鸿宾馆,如果荼白当真能救哥哥回去,她便也能安心留在这里。 鸿宾馆前,依旧是重兵把守,哪怕宇文觉已经不曾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可他想把持陈朝太子的心思,还是没有放松。 「哟,玉华公主又来了。」 门口的士兵将她拦在门外笑道,见琛并未言语,抬头看向那窗,可窗依旧被封死,她环顾四周,见一旁的小贩有古琴相卖,便快步上前。 半晌,一丝悠扬的琴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琴声如诉如泣,尽显相思之意,街边的百姓驻足停留,个个探头相望,却不知这琴音从何处而来。 鸿宾馆内,陈昌坐于椅上,忽闻琴声,他轻笑,端起面前的茶盅一饮而尽。 荼白立于窗前,看着地上被他打晕的士兵,拍了拍手。 「太子殿下,可想好了?皇后娘娘可还吩咐了我别的事,不能只守在您的身边不是。」 陈昌站起身来,将荼白扫了一眼,便径直去往床榻处,躺下。 「有事你便走吧,母后的要求我不答应。我若是那么做了,琛儿会恨我一辈子。」 荼白轻轻咋舌,那街边的琴音还未断,他将窗推开一条缝隙,一眼便看到隐在街角处,席地而坐弹奏陈朝之曲的见琛。 冷哼一声,便将窗关起。 「太子,你不是因为公主这一曲,心软了吧。」 第50页 荼白慢慢上前,他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倒茶而饮。 「荼白,如果我能将北周内部搅乱呢?」 陈昌闭起眼躺在榻上,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可比杀了宇文护,要简单的多。」 荼白顿了顿,半晌,拿起手中的茶盅向陈昌方向敬了敬。 「太子待在北周,便是为了这一目的?不得不说,您或许比公主更明白自己的身份些。」 「我当然明白,我是将来陈朝天子,自然要对这些想害我之人,不留一丝情面。只有深入敌方内部,才能放开手脚掌握这一切,可我没想到琛儿居然也会留下。」 荼白坐至椅上,手拨弄着桌上的物件。屋外的琴声已经消散,荼白转头看向陈昌。 「这位公主是为了宇文护来的,皇后说了,如果她不愿回朝,就必须杀了宇文护,公主的名声在陈朝已经被人诟病,说到底她只是陈朝的公主,在这里一文不值。」 陈昌沉默了许久,终轻轻吐出一句令他思索许久的话。 「我知道了,母后若有别的安排,你便去吧。」 见琛坐于鞦韆之上,看着天越来越暗,宫殿旁,太监,宫女人来人往,想必为宇文护践行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啊……」见琛双手合十,细细念叨着。 突然,一旁树丛中发出了声响,见琛微微站起身来,向树丛走近,还未走至,一身影便从树丛中钻出,那人没想到会迎面碰见见琛,满脸尴尬地说道。 「公主,真巧啊。」 见琛看着此刻头上身上挂满枯叶的杨坚,第一反应便是环顾四周,却未见到曼陀的身影。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坚从身后取出一雕饰精美的玉簪,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向见琛说着。 「曼陀把簪子掉到这里了,我替她来找找,如今找到了,我这就走。」 「独孤曼陀未曾来过这里,却能把簪子掉到这里?」 见琛看着杨坚手中的簪子,笑了笑。她是在想尽方法让杨坚与她相见啊。 说完,见琛便先杨坚一步,离开了此处。如果真如她所想,此刻她只能躲的越远越好。 可一回到殿中,见琛却不知为何变得昏昏沉沉,只能早早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有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她脸,见琛迷迷煳煳地睁眼,眼前竟是荼白含笑的脸。 「你……」 见琛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他捂住了嘴,他示意见琛向旁边看去,见琛而望,却睁大了双眼。 杨坚不知何时,竟然身着褒衣睡在她的榻上。 见琛慌乱地拍打着荼白的手,想弄清一切,可荼白却只是拿起她的衣物,便拖着她离开殿内。 屋外,见琛急忙穿上衣物,荼白饶有兴致地看着尽显慌乱的公主,低声而笑。 「呵,公主先呆在这里,我去摆平屋里之事。」 「你怎么摆平,人现在睡在我的殿里,哪怕与我无关现在也有关了。」 「这点,你用不着担心。」 话毕,荼白便离开此处,而见琛坐至一旁,拍了拍脑袋,为何她连杨坚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群人不顾宫女地阻拦,气势汹汹进了佳人殿,为首的正是独孤般若,她的身后则跟着独孤曼陀。 见琛沉下了眸,果然这件事与独孤曼陀,脱不了干系。 「这么快就来了啊?」 荼白含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见琛转身,不知为何他眼中那份笑意,让见琛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公主,这下就等着看好戏吧。」 见琛看着荼白,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而她却不能一直藏在此处,便理了理衣衫,向般若与曼陀走去。 「王妃,怎得来了我这佳人殿。」 众人寻声而望,曼陀看到见琛完好无损的出现时,僵了僵身子,眼中有一份慌乱。而般若却看向了曼陀,见她微低着头,心中瞭然一切。 「听说公主这里的景致不错,便想来看看,公主不会不答应吧。」 「这佳人殿的景致哪比得上宁都王府。」 曼陀咬了咬牙,在般若身后向见琛而道。 「可否让我们看看这屋内?听说玉华公主屋内的陈设可都是精品。」 见琛心下有一丝犹豫,她悄悄望向荼白所在,见他点了点头,便走向殿门示意般若进入。 「王妃请。」 般若推门而入,曼陀也跟在其后,可见琛却并未进去。只听屋内之人双双惊唿。 「伽罗!」 见琛僵直着身子,她听到了什么?伽罗!? 见琛扶着门框,慌乱地跑进殿内,果不其然,榻上杨坚依旧睡在那里,只不过他的身旁,变成了那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女子。 般若上前拉住见琛的手腕质问,那双眼恨不得就此杀了她。 「伽罗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琛站稳身子,攥紧了手,她看向曼陀而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伽罗与杨坚会在我的榻上,曼陀女公子?」 曼陀靠在床边,身子微微抖着。 「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伽罗会……」 般若看着曼陀的反应,狠狠将见琛甩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趁这一切还不晚,尽快解决才行。 第51页 般若推开曼陀走向床边,奋力拍着伽罗,可却没有任何甦醒之意。 「皇上到。」 太监的声音似一盆凉水,将屋内之人从头浇下。般若扯下帷幔将二人所盖后,便慌乱出门行礼。 却没想到宇文觉沉着脸,根本不曾看向她,便径直进了屋内。她更没想到的是,为何父亲也会来此,还有那……宇文护。 宇文觉径直走向床边,扯下帷幔与被褥,便转身看向独孤信,似乎一切他早已只晓般。 「丞相教的好女儿,先是勾引辅城王,如今倒是爬上了杨坚的床。这样的女子,你还想让她做皇后!」 独孤信晃着身子,跪在床前,他拉着伽罗的手,推搡着她,却不见任何反应。 「皇上,这是陷害!陷害!」 「是不是陷害,跟朕有何关系,寡人只信如今看到的一切,他们如此在一起,就是证据。这说到底是丞相的家事,朕也不想管,至于她要嫁给辅城王,就别想了。」 宇文觉转身瞥向见琛,本想上前,却看着宇文护轻轻挡在她的身前,宇文觉只能冷哼一声,便就此离去。 见琛看着被独孤信抱起的伽罗,心中是一份愧疚。杨坚也已经被众人用水泼醒。 他睁开眼的第一瞬,便急促地跳下床,站在地上似惊魂未定。独孤信没有看向他,而是抱起伽罗便离开此处,这件事如今不能闹大,便只能先离开才行,般若也随之而去。只留下曼陀一人,泪眼望向杨坚。 众人走后,宇文护拉起见琛便径直而出,今日他看了一场大戏。 原本在宴会中,他以为宇文觉会让歌女行刺,却没想到酒乐正酣时,他却藉故离开,却带丞相来了这里。 而偏偏这里又发生了如此之事,如果是宇文觉在陷害独孤府,为何只带丞相一人,若非他跟了上来,这件事他不会得知。还有又为何要选在琛儿房中,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为琛儿所准备。 宇文护看向见琛,轻声而问 「你没事吧。」 「没事……」 见琛看向房中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模样的曼陀,再看向依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杨坚,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宇文觉会如此平静?这件事出在我的宫中,他却对我不闻不问,我本不能置身事外……而且他为何会来的如此快。」 「这件事本应该调查出真相,可宇文觉却想让独孤信认了这个哑巴亏。就像一切都是他所策划,可这件事明明就是……」 见琛看向刚才荼白所藏之地,此刻却空无一人。她上前四处寻着,可依旧找不到荼白的身影。 「琛儿,这件事原本是不是针对你而来。」 宇文护拉起见琛的手,今日的事他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后怕。见琛停了下来,她看着宇文护点头。 「原本躺在床上的应该是我和杨坚,是暗卫救了我,说替我摆平这件事,可我不知道他说的摆平,竟然是用伽罗来替换我,还引来了皇上和丞相。」 宇文护皱起了眉,果然他的猜想没错,只不过有人利用了这个计划罢了。 「宇文觉肯定知道,床上之人定是伽罗,才会带独孤信来此。能恰巧在这个时间前来的,只会是始作俑者。」 「明明是曼陀设计引我上钩,却不想被人利用……如果是宇文觉所为,那……荼白就是宇文觉的人……他本是父皇的暗卫,自然也能拿到他的玉佩,如果是这样,一切到也能说的通。」 见琛看向房中,曼陀在杨坚怀中所泣,而杨坚此刻紧楼着曼陀,那攥紧的拳是一份不甘,而他红透的眼眶,却是一份屈辱,见琛转过身用极轻的声音说着。 「这件事伤害了三人,杨坚,伽罗和宇文邕。这是不是我所欠下的一笔债,如果我一早答应曼陀演一场戏,事情就不会闹到如此地步。所以,我或许理解曼陀此刻的心情,她与我一样在愧疚。」 宇文护重重地在见琛脑袋上敲了一下,力量之大让见琛吃疼,宇文护自知下重了手,便在见琛的脑袋上,微微揉着。 「别傻了,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就算没有这次,还有下次,宇文觉不会放过独孤府。反而我明日就要离开,你今日就发生如此之事,你让我怎么安心的下。」 「这种事又不是天天发生,我不会有事,倒是你要千万小心。」 宇文护拉着见琛坐于石凳之上,眼中是一份担忧。 「我走之后就让青鸾回来,她担心哥舒,便让哥舒一起搬过来,住她房中。」 「这怎么行,这是皇宫。」 「那你回太师府。」 见琛看着宇文护不依不饶的样子,微微有些服软,可一想到那个与他十分相似的孩子,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心中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宇文护松开拉着见琛的手,头转向了一边,负气而道。 「琛儿,我信你所说,为了查出与宇文觉勾结之人,你不能留在太师府。可如今发生了关乎你安危之事,你还不愿。琛儿你在怕什么,别忘了,太师府今后就是你我的家。」 见琛收回了手,她抬头看着此刻空中的圆月,苦笑。 「那如今只是你的家,我的家还在陈朝。宇文护,如果让你放下这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去一个只属于你我的地方……」 第52页 宇文护却沉默了,他从心底问自己,他愿意吗?可那颗心却没有给出他答案。放下一切权利地位……便是放下了他一生所求。 见琛似乎一早便知答案般站起了身,她勾起嘴角,看向宇文护,上前,为他抚平衣上的褶皱。 「这个问题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可以思考一年,甚至十年,无论你考虑多久我会一直等着。」 「好。」 第25章 初相识,卿如酒,醉了心。…… 夜越来越深,因明日就要出征,见琛一早便推搡着宇文护,让他离开。至于那杨坚与曼陀,她不知他们是何时离开。 当佳人殿又重归安宁时,荼白再一次出现。见琛似认定他会再次出现般,一直坐于椅上所等。 荼白晃悠着手中一墨玉,向她走来。 「公主还未就寝。」 「我在等你。」 荼白笑了笑,将他手中的墨玉扔至见琛身前,自己也坐于一旁椅上。 「公主的玉,还是别轻易送人的好,尤其是敌国的王爷。」 见琛拿起这玉,确实是她曾赠于宇文邕的墨玉。 「荼白,这皇宫你来去自由,如今就连这玉都可随意拿来了?宇文觉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什么?公主你在说一遍,没听太清。」 荼白一边将桌上的糕点扔进口中,一边看着见琛方向,笑着。那眼中是一份嘲弄。 见琛站起了身,直直向他走来。一双眼中写满了严肃之意。 「荼白,宇文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一手将你培养起来的父皇。」 「公主,你都说了是皇上将我一手培养起来,我又为什么要背叛他呢。」 看着荼白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见琛扯下他手中的糕点,扔至地上,大声斥道。 「你到底是受了谁指使!」 荼白嘆了口气,便从椅上跳下。「公主就那么想知道吗?不怕这后面的答案让你崩溃?」 「你只管说,正是因为我不信你会背叛父皇,才会在你面前亲自质问!」 荼白似受宠若惊般睁大了双眼。「哎呦,难得公主这么信任我。」 说着,他便拉着见琛将她扶至椅上。他则立在见琛面前,一改之前嬉笑模样。 「公主,你可知皇上从未想过与北周谈和,太子来北周就是为了深入内部,与陈朝里应外合。只不过因出了一些意外,延缓了计划而已。」 「你说的意外……可是我。」 「是啊,谁能想到北周竟然选择了一位公主来当质子。所以,皇上只能想方设法让太子留下,正碰皇上染病期间,皇后便想出如此之招,让北周皇帝以为可以掌控整个陈朝局势,并把皇上的玉佩给了他以保信任。」 「可是谁能想到,自家的公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拆台,无奈下皇上甚至还书信于公主,便是为了让公主回国,谁能想到公主竟无动于衷。」 「皇后心疼您才悄悄为您又书信一封。如今啊只能让我来,一是明着与这北周皇帝联合,一是找机会带你离开。」 见琛勐得站起身来,什么谈和,什么殡天以后回国成亲,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去破坏这一场棋局罢了。 「原来,我一直以为和宇文觉图谋要害陈朝之人,竟然……就是父皇和母后自己!」 荼白咧了咧嘴,看着见琛摊了摊手。「我说过了,真相不会是你想听的。离间独孤府与宇文觉一事,是太子所为,这只是整个棋局的开端而已。」 「公主,想做北周的太师夫人这一念头,你还是打消吧,到时候北周陈朝兵戎相见时,为难的是你。你已经破坏了皇上的计划,还是不要一意孤行的好。」 「奥,还有,我如今可是陈蒨之人,公主可别说漏了嘴,毕竟北周皇帝,一直以为与他谋划之人是陈蒨。」 见琛暗沉着眸,冰冷的语气向荼白而道。 「出去。」 荼白看了眼见琛,端起一旁桌上的糕点而问。「公主可后悔?离开陈朝。」话毕,他并不曾听见琛的回答,便已经离开。 荼白走后,见琛无力地坐于椅上。如今她不能帮助陈朝伤害北周,因为宇文护还在。可她也不能为了宇文护处处与陈朝作对,这是不孝。 见琛越想越乱,坐于椅上怎么也想不到解决之策。直到天已微微亮了,她才有了一丝困意。 「公主。」 青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见琛起身,急忙将门打开。青鸾依旧一袭红衣,手持长剑。眼中是一份坚定与欣喜。英气十足的站在她面前。 曾经的青鸾,又回来了。 「哥舒没事了吧。」 「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被太师派去驻守长安边郊,听太师说有人想陷害公主,我急忙就过来了。」 见琛看着青鸾笑了笑,可青鸾却将一盒子放入见琛手中。 见琛好奇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是信件,一是放入盒中的蜜饯。 「太师临走前给的,让公主每日拆开一封吃一粒,等公主拆完了信,吃完了蜜饯,太师便会归来。」 见琛笑着,抱着这盒子睡于榻上,将这盒子视若珍宝般,搂在怀中。 「青鸾……这辈子,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如此对我了。」 「那公主就快些嫁给太师吧。」 第53页 见琛不再言语,而是沉沉睡去,青鸾则慢慢退出了房门。 刀剑碰撞的声音,惊醒了见琛。她急忙起身,推开房门时,却不曾想一把利剑便直直向她刺来。 青鸾快步上前,挡住了距离见琛极近的剑。 见琛看着面前一袭朝服的杨坚,一双眼尽显恨意,可却无一丝杀意。她轻轻拍了拍青鸾,示意她放下手中之剑。 「杨世子,这是皇宫,在此地杀我,你会怎样?你们杨家会怎样?你可想过。」 杨坚立于见琛面前,唿吸似有些急促着。可渐渐,他眼中的理智让他放松了持剑之手。 「陈见琛,我只问你一句。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如此陷害我。」 见琛失笑,一步步走向杨坚。她拽起他持剑的手,将那把剑架至自己脖间。 「杨坚,这件事与我无关。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现在杀了我。等你找到真相,我要你在我坟前磕头认错。」 杨坚的手微微抖了抖,见琛知道他不会动手,如今的他只是失去了理智,忘记了他的身份。 「杨坚!」 宇文邕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明明只有几日不见,可他如今却尽显憔悴之意。 「把剑放下,这件事与见琛无关。她想害你,又怎会将地点选在她的殿中。你我都知道这件事谁是主谋,又何必如此,臣终是臣,而他是皇。」 杨坚僵着身子,终还是扔下手中之剑,他转过身看向宇文邕,失笑。 「是,我不能去找皇上,所以只能将气撒在这个女人身上。可我拥护的皇帝,就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谣言,做出如此之事。可就是因为他是皇上,没有人敢查清真相,没有人敢违背他,我们就必须受着吗!」 杨坚上前紧紧拽着宇文邕的衣襟而道。 「宇文邕,我问你,这样的皇,我又为何要愚忠!」 见琛冷着眼看向已经被冲动占据一切的杨坚,这件事在她眼中,他杨坚虽失去了曼陀和一些名声,可他却得到了宇文邕今生都无法得到之人。 见琛看向面色有一丝苍白,可眼中却异常理智的宇文邕,缓缓而道。 「杨坚,你只不过失去了一个本想离开你的女人,你如今也只是再为你被人摆布,任人宰割的局面而不甘罢了。」 「再怎么样,你也得到了伽罗,我知道你对她有那份心思,可如果你还要在宫中闹下去,我不介意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杨坚松开了宇文邕,见琛的话似将他的理智一点点从冲动中拉回。他心中的那份不甘,屈辱,更是让他忘记了一些事的利害之处。 他晃了晃脑袋,重新看向见琛。这个女子的心思比他所想的更细。他似想通了般,并未再多言一句,转身而走。 杨坚走后,宇文邕本想跟上,可见琛的话却让他立在了原地。 「宇文邕,如今还不能惹出事端。伽罗的事,不要操之过急。」 宇文邕并未回头,他微微低下了眸,声音有一丝暗哑。 「见琛,你觉得伽罗会如何选择?嫁给杨坚,还是与我私奔。」 「伽罗跟你不一样,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独孤府做后盾,有疼她的父亲,有护她的兄弟姊妹。你可以带着她一走了之没错,可就代表着,她要与家人相隔。」 「她或许会跟你离开,可你确保,你能给她更多的爱护包容,用来弥补她对家人的遗憾和亏欠?如果不能,就不要擅作主张。」 宇文邕回头,他笑着看着见琛,反问道。 「阿护哥可给了你那份,足矣弥补对家人亏欠的爱意?」 见琛微楞,因他的话有一丝失神,片刻后,她扬起了一抹笑。 「宇文邕,家人不是如此轻易便可割捨的。如果她当真如此做了,便是放弃了一切选择你。」 宇文邕沉下了眸,他认同见琛所说,伽罗与他不同,他可以一走了之,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记挂他。可伽罗……又凭什么要为了他放弃她本拥有的亲情。 「见琛,你后悔吗?后悔离开陈朝。」 见琛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在问她可曾后悔,这个答案从她踏入长安时,便已经揭晓。 「我只后悔,没有更早些认识宇文护。」 夜,见琛坐于石凳之上,拆开了盒中第一封信件,信中却只有一句话。 「初相识,卿如温酒,醉了吾心。」 「原来太师也会写情诗啊。」 青鸾在身后突然的出声,让见琛急忙将信件放下。面色微微红了。而青鸾却似无所谓般继续调笑着。 「公主害羞了?太师不会从没有亲口对你说过这些话吧。」 见琛笑着将信件重新放入盒中,取出那蜜饯细细尝着。 「哥舒呢?你可决定要嫁给他?」 「嫁啊,为什么不嫁,如今敢娶我的人,不多了,他算一个。」 见青鸾如此肆意果断的回答,见琛心中是一份羡慕,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如她般如此果断的回答,她会嫁给他。 「如果宇文护不是北周太师,我也不是南陈公主,或许我也会如你这般果断。」 「公主说什么呢,一纸婚约,你便能与太师相守白头。如此简单有何犹豫,我看啊,说到底还是公主不愿。」 「不是不愿,是我还不能。」 第26章 归来还是离去 第54页 一别多日,那盒中的信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封,那蜜饯如今也只有这最后一颗。 明日,他便可归来。 这几日的长安,出奇的安宁,独孤府却办了一场喜事。独孤府的二小姐与陇西郡公大婚,见琛至今不知曼陀是用何方法,让独孤信同意这门婚事,并且如此之快的成亲。 那一日,这座寂静的城,着实因二人的婚事喜庆了一番,如今曼陀怕也已经离开长安。 见琛这几日整日里昏昏沉沉,极爱嗜睡,自从宇文觉不再注意她后,这宫中就少了不少宫女侍卫,如今更无一人,偌大的佳人殿如今只有青鸾与见琛二人。 「老五啊,还不快去给大哥沏壶茶。」 荼白近几日倒是日日都来佳人殿,想必也是在宇文觉知晓下,才会如此肆意妄为。 青鸾只能次次都乖乖听从,荼白对她来说,既为兄,又为师。 「公主还睡着呢?」 「可不,公主近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你说我要不要寻太医来瞧瞧。」 荼白向青鸾摆了摆了手,看向见琛紧闭的房门,眼中有一份不了察觉的光。 「不就是多睡了会吗,请什么太医,许是累了呢。」 鸿宾馆,荼白将见琛的情况,细细告知陈昌。陈昌却皱起了眉。 「宇文护马上就会回来,必须要在他回来前完成。」 「放心吧,回来了又怎样。到时候公主死在宇文觉手中,你觉得宇文护会怎样?」 陈昌看着荼白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是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无论怎样,北周都会是我们的囊中物。」 荼白走向陈昌,在他耳畔而道。「到时候,太子与公主就会一同回去。」 陈昌却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份担忧。「你只将琛儿一人带回便可,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我要让所有人都认为琛儿死在了北周皇帝之手。」 「我明白。」 见琛醒来时,已经晌午,天慢慢凉了,就连正午十分,都不曾感觉到一丝暖意。 「公主醒了。」青鸾端着饭菜而入。「这一转眼便到冬季了,还好太师有先见之明,为公主做了几件冬衣,我这就去取来。」 见琛点了点头,看向枕边的盒子,那里面最后的一封信和蜜饯,她没有碰,她要等到明日,等他归来时,让他亲自说出信中之语。 「青鸾,他当真是明日回来?」 青鸾手持一狐毛披风,满眼的无可奈何。「公主都问了多少遍了,当真,当真。」 「我起码有十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只不过十几日,在陈朝时,公主起码好几年都不曾见过太师,也没见相思到如此地步。」 青鸾为见琛披上披风,肆意回答着。见琛斜眼死死盯着这个如今越来越会贫嘴的青鸾。 「公主看着我干什么。」 「我就是不明白,哥舒是怎么受得了你这张嘴的。」 「公主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青鸾似想起什么般,紧紧握住了见琛的手。「对了,公主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青鸾的眸似有一丝躲闪,就连口中之话一时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就如……那日所说,其实我与哥舒想成亲。我们虽无父无母,可有一件事……我若嫁给哥舒,就代表背叛了皇上……背叛了陈朝。」 见琛轻笑,她紧了紧青鸾的手。「你是我的人,不是陈朝之人。我会向父皇说明一切,将你从暗卫中除名。」 话毕,青鸾看向见琛的眼中写满了感激,可更多的是一份对今后日子的嚮往。 「还有一件事。公主与太师能不能当我们的证婚人。」 见琛笑了笑,似有些薄怒般看着青鸾。「你说呢!你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当谁当!你们打算何时大婚?」 「等太师归来,让公主与太师为我们寻个吉日……」 「好,一言为定。」 饭后,青鸾急忙去边郊寻了哥舒,将这一消息告知于他。而见琛却有些困意,继而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屋外更是漫天飞雪,就连地上都积了厚厚一层。见琛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而出了房门。 当雪落至她身时,见琛没有丝毫反应,她呆立在院中,任由风雪吹打。 「公主这是干什么呢。」 荼白不知从何处而来,他一步步走向见琛,勾着嘴角笑着。 「荼白,你可见过青鸾?我醒来后,她便不在。」 荼白在见琛身前停下,他微微沉了沉眸。 「青鸾……受了点伤,如今估计与哥舒在一起。」 见琛蹙起了眉,脑中似一片空白。她转身看向荼白而问。 「我只不过睡了半日,这又发生了何事。」 荼白拉过见琛,将她向房中推搡着。「进去说,你不怕病,我还怕自己病了。」 房中,见琛死死盯着荼白,而他却慢悠悠喝起了茶,见琛勐得拍向桌面急促而道。 「你快些说!」 荼白轻轻咋舌,将茶杯放至桌上,才悠悠到来。 「今日边郊,哥舒将军被袭,青鸾刚好在此,与他们交战时受了些伤,谁能想到,此事居然是独孤府三小姐所为,她私练军队,已经被北周皇帝以犯上之罪关押,就连丞相与宁都王妃的请求,也无用。」 第55页 这件事中疑点极多,见琛认真看着荼白,眼中是一份怀疑。 「这件事,可是你与哥哥所为,伽罗不会这么傻。」 荼白看着见琛而笑,他并未言语,可见琛却已经知道答案,她的猜想有多半是对的。 「你们为何就如此跟独孤府过不去,跟伽罗过不去,这次还把青鸾牵扯进去。」 「那还不是因为,独孤丞相,是重臣,挑拨他们的关系,才有用些,至于那个伽罗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处处被我们抓到把柄。」 说着,荼白本想倒茶而饮,被见琛一把从手中夺下。 「我警告你,如果这一次伽罗和青鸾出了什么事,我们走着瞧。」 荼白看着面带严肃的见琛,将她手中的茶盅夺下。 「公主你又能拿我怎样。」 见琛的眼中是一份冷意,她站起身径直向屋外走去。 「公主又去何处啊。」 「天牢!」 话毕,屋门便被狠狠关上。 「去吧,去吧,说的好像你能进去一样。」荼白翘起了腿,半依在椅上,眯起了眸。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屋门便被再次打开,见琛身上头上落满了雪,她的脸色也极其苍白。 荼白半睁开一只眼,看向见琛的面色,心下不好,便急忙向她跑去。 「喂,公主。」 荼白还未碰到见琛,她便似无了意识般向一旁倒去。荼白半拖起地上的见琛,手放在她的脉搏处,才微微嘆了口气。 「我还以为提前发作了,还好还好,你可不能「死」在这啊。」 清早,宇文护带领大军凯旋而归,长安城内百姓欢唿一片。在众多的百姓中,他却未看到那个他一直念着的人。 直到哥舒驰马而来,将一切事情告知于他,他甚至未换下戎装,便上马奔向宫内,青鸾不在那她便只身一人处于宫中。 战马在宫外所停,可他却在此被人所拦。 宁都王府的马车停在他的面前,般若一早便等在宫外,她知他回来时,定会来寻那个女子,可当她在此当真见到他火急火燎般的模样,心却沉了下来。 宇文护下马,看着此刻正站于一旁,眼中有一丝请求的般若,再看了看宫内见琛所在的方向,一时他心中有一丝犹豫。 「阿护。」 般若慢慢向他走来,宇文护立于原地,看着般若似有一丝落魄的模样,心中也似乎有一处被她所触动。 「你可是为了伽罗之事。」 「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帮不了你。」 话毕,宇文护便与般若擦身而过,向宫内走去,他还没走几步便有一人从宫内走出。 那人的眼直直盯着宇文护,眼中似有一丝笑意,他经过宇文护来到般若身边,俯身。 「让王妃久等了。」 般若看了一眼立于原地,正看向这一方向的宇文护,微微笑道。「王颁,你想见的人见了?」 「是,她很好,琛儿那边无事。」 王颁说此话时,眼中是一份柔情,可他的一举一动在宇文护看来又是何等刺眼。 在他不再的这多日里,琛儿与他……宇文护的脑中一直浮现出,那日在天香楼门外,他看到的那一幕。 两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之景…… 宇文护攥紧了手,身子似在微微颤抖,他蹙着眉看着王颁,片刻,便拖动自己的双腿,沉着眸向宫内走去。 「王妃,这宇文护会轻易相信,我与陈见琛私下相见一说?」 般若转身看向宇文护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你没看到,他的眼神都变了吗?相信我,如果这不是宫门,如果我不在,你会死在他手中。」 「王妃要我如此演一齣戏,又是为何?」 「你不懂阿护,陈见琛也不懂,可我懂,没有了陈见琛,宇文护或许才会帮我。」 宇文护终走至见琛所在,却在屋外石凳之上,见到了他日夜思念之人。 那女子一袭白衣,依在石桌之上,屋外的皑皑白雪与她似融为一体,她睡去的容颜如此安逸。 宇文护慢慢上前,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心中所有的不满怀疑,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他轻轻抱起见琛,生怕惊醒怀中之人。悄悄向屋内走去。 「太师。」 荼白的声音从一旁传出,他手捧着茶壶从房中走出。看着睡在宇文护怀中的见琛,似有一些意外。 他只不过去沏了壶茶的功夫,她便又睡去了,如今她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着实不能再拖了。 「你是谁。」 宇文护抱着见琛,声音极轻而问道。 荼白却转过身,为宇文护推开了房门,示意他进入。 「太师还是先将公主放入房中为好。」 宇文护看着见琛虽沉稳睡去,可她的鼻尖,脸颊此刻都有一丝微红,她的手更是冰凉,便抬脚进了房中。 荼白一直坐于屋外,一人饮着茶,看着这雪景。宇文护从见琛房中出来后,便直直看向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之人。 「太师别用如此浓的杀意盯着我,我只是南陈的一个暗卫,终生护着陈家罢了。」 「最好如此。」 「太师,可介意我问你一问题?如果北周和公主之中,你只能选一个,你是选择公主,还是选择整个北周。」 第56页 宇文护没有半分考虑,十分坚定的说出他所认为的答案。 「我不会让自己面临如此选择。」 荼白轻轻放下茶盅,他站起身来,眼中此刻的戾气,足矣让人不寒而慄。 「太师好气魄,又是鱼和熊掌皆想得到,上一次太师那么肯定的选择了独孤般若,却又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她,那这一次,你又会在最后一刻放弃什么。」 宇文护一步步踏在雪上,冷眼向荼白走去,直到他的面前,宇文护笑了。 「这是我的选择,你若想知道,便一直看着,直到我做出决定的那天。」 「不用了,我知道答案。」 宇文护笑出了声,他站于荼白面前轻哼,便笑着负手而去。直到他走出殿门,荼白才转身看向这紧闭的房门。 「因为,这一次你只有一个选择。」 见琛在睡意中慢慢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脸笑意的荼白。 「你怎么还在这……」 「我能不在吗,这殿里只有你一人,要不是如此,谁会守你整整一日。」 见琛急忙坐起身来,看向了屋外,此刻又是一片漆黑。她微微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似意识还没有清醒。 可她却记得,今日……是他归来之日。便急忙下床。 「宇文护,他可回来了!?」 荼白瞥了一眼见琛,微微点着头,却并未告知她,他曾来过之事。 「我要去太师府。」 说着见琛便匆忙理了理自己的髮饰衣饰,将披风披在身上后,便急忙向屋外走去。 可她没走几步,头便晕的厉害,身上更是绵软无力。 荼白悄悄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臂,看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雪,脸上笑意被一丝担忧占据。 「外面雪大,我陪公主去太师府。」 「多谢。」 见琛将披风紧了紧,在荼白的搀扶下,二人走进了雪夜之中。 可见琛又怎能想到,今夜她将带着遗憾与死心,离开宇文护。 第27章 太师,公主逝了。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见琛与荼白此刻却双双立于太师府门前。 多日不见,见琛此刻却有一丝胆怯,手俯在太师府门上,却不曾将门推开。 「你在门口等我。」 说完,见琛便先一步,微微推开了太师府之门。荼白却没有听从她所言,继而跟上。 见琛旁若无人般,慢慢向宇文护所在走去,那些经过的侍女却似有些不敢看她,个个低头而过。 「怎么了?」 见琛拦住一从她身边打算悄然经过的侍女而问。那侍女却急忙跪下,眼中的怕意让她的声音都跟着颤抖。 「公主……奴婢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太师在哪?」 「不……不知道。」 这侍女过于奇怪的表现,让见琛心中有一丝不安,她只能快步向宇文护房中走去,生怕他在战场时受了重伤。 直到她踏入内院,才知那侍女在怕什么……那位正站于雪中盛装打扮的女子,眼圈微红,神态哀愁,更似空谷幽兰般,美的动人心魄。 见琛的心似空了一拍。她慌乱藏于墙后,看着正慢慢向那女子走近的宇文护。 宇文护撑起了油伞,他沉着眸向般若而去,那眼中却还有一份对那女子的怜意。 「阿护,我求求你去救伽罗,她在天牢已经快不行了。」 宇文护笑着看着般若,眼中更是一份嘲意。 「般若,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好丈夫,反而来求了我。你不需要我时,便百般避开我,如今需要了,又自己送上门来,你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吗?」 般若握上宇文护垂下的手,原本她一直忍耐的泪,此刻毫无保留的留下,她通红的眼,被冻的冰凉的手,和那份宇文护从未见过的脆弱,都让他愣在原地,直直望着她。 「阿护,伽罗是我的妹妹,我想救她,求求你……」 宇文护轻嘆,他抽出被般若所握的手,而扶上了她的臂。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有多在乎伽罗,外面雪大,有什么话屋里说吧。」 见琛看着宇文护眼中那份对般若的疼惜,微微笑了笑。再看向他们二人向房中走去的身影,她靠在墙边,似有一丝喘不过气。 「跟上去啊,待在这干什么!你忘了,里面是你想嫁的男人。」 荼白站在见琛身后,他看着刚才院中的一切,心下有些后悔。 或许他本不该让公主此时前来,他本想让她来见他最后一面,如今倒是还不如不见的好。 见琛重新站起了身,看向院中,无论怎样她都坚信着宇文护还爱着她。 如此想着,她便抬起了头,一步步向院中走去,她屏住了唿吸,站在门外,本想就此推门而入,可她……再次犹豫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出兵。」 屋内,她明显听出宇文护有一丝为难之意,直到她听到出兵二字,手微微紧了紧。 她一再阻止宇文护弒帝,只因如此以后,他极有可能因此被藩王讨伐,而般若却一再怂恿,这个女子或许爱他没错,可更多时候,她爱的是自身,是他们独孤家。 屋内,无了宇文护之声,从门外,见琛却看到这位女子一步步上前,一件件……脱下外衫。 第57页 「不知这样,你可答应我出兵。」 般若的声音就如屋外的雪般,冰凉刺骨,见琛站于门外,却依旧可以看到宇文护直直盯着般若的身影。 直到她用力推开了门。 她含笑看着屋内宇文护失神的眸,他在看着般若而不知所措。直到见琛的出现,他眼中似有一丝慌乱。可这一切在见琛看来是多么可笑。 般若吃惊,将内衫紧了紧,而转身看向见琛,见到来人是她时,她似松了口气,悄然躲至宇文护身后。 「琛儿……」 宇文护沙哑着声音,他想上前解释这一切,他想上前拥住这位正强颜欢笑的女子,可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所看到的这一切。 「我是不是要恭喜太师,再次抱得美人归。」 见琛取下手中的白玉镯,她笑着,甚至没有留一滴泪,便当着宇文护之面,将那玉镯再次扔至他。 玉镯重重打在宇文护之身,而跌落至地,破碎声随之而来。 他的眼从没有离开过见琛,就算此刻她向他扔来的是一把剑,他都不会有丝毫躲避,可让他心碎的,是她的话。 他看着碎在他脚下的玉镯,好像自己的心也随之碎去,他强忍住心中那份苦涩看向见琛,便如她一般扬起了笑,可那眼中却失望无比。 「陈见琛,你到底想干什么?」 「宇文护,我后悔了,那日或许我就不该遇到你。」 话毕,见琛便转过身向站在一旁的荼白命令道。 「杀了独孤般若。」 见琛面无表情地看着荼白,可她的眼中却无一丝玩笑之意,反而有一丝决绝与冷意。荼白知道此时她确实对那女子起了杀意。 「遵命。」 见琛一步步向外走去,只能听见屋内刀剑碰撞的声音,她不用看也知,那个正奋力阻止荼白之人……是谁。 宇文护将般若护在身后,却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见琛,心下的怕意,似要占据他的理智。 她不能走……她不能离开…… 可般若,却也不能死。 「哥舒!给我拦住琛儿。」 宇文护向屋外喊到,荼白却在此刻找到空隙,利箭直直划向般若,在她的臂处划出一丝血痕。 「阿护……」 宇文护扔下了手中之剑,他挡在般若身前,看向见琛而喊到。 「陈见琛,你何不杀了我。」 见琛的路被哥舒所拦,太师府内的府兵此刻也已经聚集在院中。他们持剑将见琛团团围住。 宇文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见琛的心此刻疼的要命,她微微蹲下身子,环住自己的肩,她死死咬着下唇,将地上的雪拍在脸上。 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那泪。 她依旧轻笑,站起了身,却没有转身而望。 「荼白,我们离开……」 荼白沉着眸,将剑入鞘,慢慢走向见琛所在。 见琛看了眼围在她身边,个个脸上写满了敌意的士兵,而笑。 「宇文护,你如今是想杀了我吗?」 「公主,主上怎会如此想……」 哥舒立在见琛面前,看着这一切,急忙说着,可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见琛斥道。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不是如此想!」 见琛取下髮鬓上的钗,在自己掌心狠狠划过。她转身将如今染满鲜血的手掌抬起。 「我陈见琛,如今泣血立誓,今生与宇文护再不相见。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琛儿……不要……」 宇文护晃着身子,他一步步向见琛走去,还未走几步,一把剑便架于他的脖间。 青鸾手持长剑,胁迫着宇文护,她转身看向见琛而道。 「公主……快走。太师,让公主离开。」 宇文护没有在意他脖间的剑,他看着见琛闭上了眸,泪从眼角间滑下。 「抓住玉华公主者,有赏。」 说完此话,那士兵开始向见琛围去,青鸾看着闭起眸的宇文护,她颤了颤手,只能将剑从他脖间取下,而赶去见琛所在。 可她还未冲进士兵之中,便再次被哥舒所拦。 「主上不会伤害公主,你身上有伤,不能去。」 「刀剑无眼……太师不想伤害公主,可这些府兵呢!哥舒你放开我!」 「你记住,今后你只是我的夫人,不用再为任何人不顾生死的拼命,我不允许,你若执意,那我只能与你一同赴死。」 哥舒紧紧拥住青鸾,用尽力气去阻止她,青鸾狠狠咬在他的肩处,看着人群中的见琛流下了泪,她再也不能不顾一切的去护她……她爱着哥舒……就代表她要放弃陈朝的一切。 「公主……」 见琛站在原地看着台阶之上闭起眼的宇文护笑了笑,她转头再次望向青鸾哥舒处,心中似乎更疼了些,如今宇文护回来了……她又是否还能做她的证婚人,如今她与宇文护决断,那她……是不是会因为哥舒,也放弃她。 荼白一人抵挡着越来越多的进攻,并没有在意见琛。她轻轻晃着身子,眼似乎已经看不清面前之人,脑中是一片空白,耳边也没了刀剑碰撞之声。 「我还要活着回来娶你……」 「太师府今后是我们的家。」 「琛儿,那我做你的驸马如何?」 「你只是一个疯丫头罢了。」 第58页 「我明白我爱的人是谁,且只有她一人。」 「我还没有到飢不择食的地步。」 宇文护的声音,不断出现在她的脑中,那些与他在一起有笑有哭的日子,那些他所带她去看过的景,那些他曾送过她的吃食,似乎这一切都在眼前,可她却看不见……摸不到,她的身子越来越沉,似直直坠入了那水中般,越来越重。 刀剑之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立于原地看着最里边之人,一动不动。 宇文护睁开了眼,他看到……那个倒在雪中的女子,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甚至因身形不稳,差些便摔倒在雪地之中,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能通往那女子方向的路。 可他却不敢上前。 荼白慌乱地扶起倒在雪地中的见琛,手把在她的脉搏处,那脉搏……一点一点在他手中所停。 他看了一眼见琛此刻还留着血的右手,似有些明白。便从衣上扯下布,将伤口处包扎。 他轻轻将见琛放于雪地之上,看向了宇文护。 「太师,公主……逝了。」 第28章 是她骗了他。 宇文护呆愣在原地,他看着如今倒在雪地之中的女子,慢慢伸出了手,似乎能触碰到她一样,片刻,他却又摇着头,脚一步步后退着…… 「不……不会……」 「她怎么会死……我的琛儿不会死!」 宇文护用尽力气喊到,他不敢再去看见琛的身影,他不信她会如此丢下他。 可他脸上不断流出的泪,却背叛了一切,他的心知道这就是事实,可他却不愿接受。 脚下的台阶将他所绊,他狼狈地在众人面前瘫倒在台阶之上,般若本想上前扶起他,可当她触碰到他的那瞬间,他用力甩开了她。 「滚开!别碰我!」 荼白看着宇文护的举动,沉了沉眸,他再次看向见琛,这一场棋局他们一早便已经布下,却不曾想如今因为宇文护而白忙一场。 从独孤曼陀想利用见琛与杨坚,而退婚时起。他便在饭菜中为见琛下了一药。 那药只会使人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就如杨坚与伽罗那样,可若是长期使用,那人便会……一直睡去。 脉搏唿吸都变得极弱,就好比逝去一般,可只要三四日,便会重新甦醒。 原本荼白已经算好时日,明日见琛才会进入这种睡去的状态,本想在明日,伪装成宇文觉失手害死了陈朝公主的局面,好让陈朝发兵,甚至让宇文护弒帝,倒时北周大乱,陈朝定占尽便宜。 可如今,那药因见琛今日失血过多,而提前发作,如今她已经进入这种状态,他们曾为宇文觉设好的局,因此功亏一篑。 可,有一点却在意料之外。他不曾想到宇文护对见琛之死,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公主!」 青鸾推开哥舒,她极快地跑向见琛的方向,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子,她颤着手,将她抱在怀中,泣着。 「哥舒……」宇文护低垂着脑袋,坐于石阶之上,至今他不敢去看见琛,也不愿听到一丝哭声,他只能为他心中那份可笑的想法,寻一个答案,他沙哑的声音,轻声而道。 「传太医。」 哥舒立于原地,看着青鸾抱着见琛痛哭的模样,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他阻止了青鸾,是他说公主不会有事,可如今……又怎么会成如此局面。 对于宇文护的话,他甚至都不曾听到,直到宇文护似发疯般向他吼道。 「哥舒!给我传太医!」 哥舒瞬间回过神来,看着宇文护低了低头。「是,主上。」 荼白却悄然上前,阻止了哥舒的举动。才望向宇文护而道。 「太师,你若不信,可亲自去看一眼公主,今日,我必须将公主带走,而你们北周也需要给陈朝一个说法。」 宇文护颤颤巍巍地站起,一双眼带着杀意看着荼白。 「谁都不能将她带走,她是我的!哪都不能去。她不会死,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你分明是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亲自上前一观便好,我也想知道公主为何会如此,这件事我等着太师的答覆。」 说完,荼白便转身来到见琛身边,他拍了拍抱着见琛而哭的青鸾,示意让她起身。 而他则在众人面前,抱起见琛,向屋外走去。 「给我站住!谁都不能将琛儿带走!」 宇文护捡起脚下之剑,指向荼白斥着。 他的话音一落,那原本便围在见琛身边的府兵,再一次将荼白围了起来。 「太师,公主是在你的府邸没了脉搏,如果今日没有发生这些事,如果今日公主不曾来寻你,而看到你与独孤般若苟且,她又怎会如此。」 「说到底,太师你才是害死公主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宇文护狠狠扔下剑,他一步步上前,走至荼白身前,看着在他怀中面色苍白的见琛。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可却被荼白所阻止。 「太师,公主说了,今生与你不再相见,否则不得好死。如今你还想让她在九泉之下,再死一次吗?」 「我不信!不信!她不会死,你把她给我!」 说着,宇文护便从荼白身前想要夺走见琛,他的手甚至已经揽上了见琛的腰间,可看着她紧闭的眸,他的手在不断颤抖着。 第59页 「太师,如今的你无法从我手中夺走公主。你别忘了,公主是爱着你没错,可还有更多的人爱着她,她并非属于你一人。」 话毕,宇文护呆愣在原地,他亲眼看着荼白抱着见琛从他面前经过,他看着那怀中的女子,所垂下的手,终瘫倒在地。 他跪在雪地之中,双手狠狠砸向地面,怒吼着。他脸上的泪打湿着地上的雪,他攥紧的拳,脖间的青筋都彰显着他的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我……」 众人早已经离去,如今的院中只有宇文护一人依旧跪在雪地之中,他的发上肩上都落满了雪,可他似忏悔般依旧垂着脑袋,静静跪着。 般若也在最终与他擦身而过,她所担心的,如今只有伽罗的处境。宇文护帮不了她,她便只能另寻他人。对于见琛的死,她没有反应,可看着宇文护如此般模样,她的心却痛了。 可她也明白,阿护早不是她的阿护了。 荼白带着见琛去了陈昌所在,一进房门,便急忙将见琛放入榻上,为她手中的伤口重新进行包扎。 「这是怎么回事!」 陈昌蹙着眉,看着见琛的模样,是万分的担忧。 「太子不用紧张,公主只不过睡去了。三四日就会醒。是她今日在自己掌心划下的伤口失血过多,才会让她变得面色苍白,虚弱不堪。」 陈昌上前坐于榻上,轻轻用手背抚上了她的额间,她的身上还有着一丝温度,而放下心来。 「这件事无论怎样,都必须栽赃在宇文觉身上!并尽快将琛儿送回陈朝!」 「太子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便送公主出城。」 一早,整个北周都传出陈朝公主身亡一事,所有的矛头却都指向了北周皇帝,宇文觉。 见琛的尸身被放至在龙兴寺,更有太医验过尸身,证明陈朝公主身亡,是因中毒。 宇文护在雪地中跪了一夜,哥舒将见琛的消息告知他时,他才慢慢站起身,通红的双眼此刻写满了杀意。 「给我去查,是谁下的毒!若当真是宇文觉,我让他不得好死!」 「主上,您可要去看一眼公主。」 宇文护苦笑着,他落魄地一步步走向屋内,他的背影却写满了狼狈颓靡之意。 「我……我怎么去见她。她说了不想见我……她不想!」 就在当晚,哥舒将所查到的一切尽数告知宇文护。 「下毒之人已经找出,是膳房中一侍女,且已认罪,并承认是奉了皇上之命才敢如此。」 宇文护狠狠将桌上的物件扔至地上,上前拔出一旁的利剑,便想只身冲进宫中,手刃宇文觉。 「主上!您不能因此冲动,杀皇上不是件小事!」 「那琛儿的死就是小事了吗!」 一小厮从屋外跑进,将一封信交给哥舒,哥舒看了眼信封便交给了宇文护。 「主上,宁都王府送来的信。」 宇文护沉下了眸,将信拆开,是般若所写…… 片刻,他便将信放于火烛之上,烧毁。 「她知道我会杀了宇文觉,如今想分一杯羹,好让她的丈夫坐上皇位。她还想着……独孤天下。」 「主上可答应了?」 「我只要杀了宇文觉,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明日,我要让他去地府为琛儿赔罪!」 宫内,朝会时。宇文护沉着眸站于一处,他抬头看着坐于高处的宇文觉,手微微攥紧。 「皇上,陈朝公主之死,你可有何说法。」 宇文觉看着宇文护那双眼,似有一丝冷意将他笼罩。他颤抖着身子,看着宇文护,轻声而道。 「这件事,与朕无关。」 「人证物证皆有,皇上杀了陈朝公主!该如何是好!」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朕没有杀陈见琛!就算杀了又怎样样,她一个质子,朕让她活着已算恩赐!」 话毕,一掌声从殿外响起,陈昌慢慢走进,他抬头看着宇文觉笑道。 「北周皇帝觉得,我国公主就该死在北周是吗?就该在北周受尽苦楚是吗?」 「陈见琛行为不检,让她活着你们陈朝就该感谢朕,太子,你别忘了你如今处于什么地方。」 陈昌摇了摇头,他转身望向殿中的大臣而道。 「玉华公主的死信已经快马加鞭送回了陈朝,听说北周在征齐是吧,正巧,北齐国主向父皇也道明了,想联合之意,本还有所顾忌,如今可不同了,死一个公主太子不妨事,死了一国,才是大事。」 「那就看看是谁先死!」宇文觉气急站起身来,他指着陈昌而道。 「朕如今就要杀了你,杀了陈霸先!」 「皇上不可啊!如此便是南与陈朝交恶,北与北齐交战,他们前后夹击,大周就完了!」 大臣们纷纷跪地,不断地磕着头,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们都反了!朕杀一个质子又怎样,他能奈我何!」 宇文觉挥着衣袖,看着跪地的大臣,快步走下高台,他拔剑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刺向陈昌。 可那剑还不曾碰到陈昌,宇文觉便先一步被人所拦。 宇文护勾起了嘴角,他慢慢上前,看着死死盯着他的九五之尊笑了。 「皇上,你觉得这下如何是好,大周可就要亡在你手中了,到时敌军兵临城下,首先死的就是你。」 第60页 宇文护走近宇文觉,在他耳畔细细说着。 「我劝你啊,尽快让位。寻一地方等死吧,首先要杀你的,就是我。」 「你做梦!」 宇文护看向了殿外,拍了拍手。顿时成百上千的士兵蜂拥而来。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 「宇文护!你想干什么!」 「别怕,这些不是我的人,他们是来拥护新帝的。」 宇文毓从一旁站出,他咽了咽口水,向宇文觉而道。 「二弟,如今你已失尽民心,甚至将大周推向水深火热之地,以难服众,让位吧,这依旧是我们宇文家的天下。」 大臣们再次叩响了额头,齐声而道。 「请皇上退位。」 「你们……你们要造反是不是!起来,给我起来!」 宇文觉用力踢打着跪地的大臣,可那些人哪怕被踢翻在地,依旧说着那让位之话。 宇文觉终还是一步步后退,他看着宇文毓而笑。「大哥,你竟然与宇文护勾结,抢我的江山。」 「是你自己,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好!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宇文觉将冠狠狠扔至地上,珠帘甚至断裂,撒至满地。他则一步步离开了殿内。 宇文毓顺理成章成了新帝,在第一时刻,便放了处于天牢中的伽罗。 宇文护立于龙兴寺下,他在等一个消息。直到哥舒前来,向他点了点头,他才深吸了口气,向寺中走去。 他知宇文觉……已死。 寺中,那巨大的棺木正放至正中,他点燃了那香,跪地。 「琛儿……是我错了,如今我已经杀了害你之人,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没有死对不对,对不对……」 宇文护上前摸着这棺木,他用尽力气将棺盖推开,直到看到见琛苍白的脸时,整个人似崩溃了般,泪勐得涌下,他的身子也似站不稳般,他颤抖着身子,拉起了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不断说着。 「琛儿,你打我吧,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唯独不能用这种方式!你让我怎么办!」 「如果我去陪你,你可能原谅我?今生的誓言作罢,我们来生再见好不好。」 宇文护似打定了主意,而将见琛的手微微放下,可就在此刻她手腕上的痣生生印在他的眼中。 那瞬间,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他慌乱地解开她的衣带,手在颤抖,可他的眼中却有一丝希望。 直到他看到棺中女子,后腰处并无那胎记时,他笑了。 他坐于地上,放声而笑,甚至引来了不少僧人,哥舒快步而去,看着宇文护有一丝担心。 「主上!」 宇文护抬头看着哥舒,他收起了笑意,眼中却是一份冷意。 他将身旁的香炉狠狠摔下,寺中的一切都被他所砸,直到地上狼藉一片时,他的眼才再次恢復镇定。 「棺中不是她,她没死!她根本就没死!是她骗我,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第29章 用太子换公主 鸿宾馆,宇文护立于窗边,眯起了眼,看向此刻正坐于椅上的陈昌。 「直说吧,琛儿在哪?」 陈昌轻笑,他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匆忙来寻他,眼中是一份怒意的人。 「琛儿,在九泉之下不是吗?」 宇文护逼近,他看向陈昌的眸中,是一份冷意。 「昨日,琛儿身边那位名荼白之人,连夜出了城!那棺中之人根本就不是陈见琛,你们兄妹俩一起来耍我是不是!」 「太师,你就算知道又如何,对,她是没死,甚至回了陈朝。那又能怎么样?」 宇文护沉下了眸。 「我能怎么样?你们如今倒是为我伐陈找了一个理由。她回了陈朝做她的公主可以,那就不要怪我,与她刀剑相向。」 陈昌拽起宇文护的衣襟,一双眼死死盯着他,而怒道。 「宇文护!你就不能放过琛儿吗!她造了什么孽,居然喜欢上你。」 宇文护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他拍了拍陈昌的手,似有些可惜道。 「不是她造了孽,是我与她一起造了孽,我给过她机会让她走,可她没有珍惜,如今她想走,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否则我就要将她夺回来。」 陈朝,见琛终微微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熟悉。可她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回来。 「青鸾……」 她小心翼翼地唤道,却只见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快步向她跑来。 「公主,你醒了。」 她的服饰是那么熟悉,见琛站起身来,左右望着,这当真是她的房间,她甚至将桌上的摆件一一翻了个遍,才真正确认,她当真回来了。 「琛儿。」 一女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吃惊回头,眼前之人雍容华贵,端庄威严,可看向她的眉眼间却是一股慈意。她顾及不了什么,便直直向那人跑去。 「母后!」 皇后紧紧搂着见琛,这丫头从北周回来时,无一丝生气,甚至似乎命不久矣的模样,因此,她差些要了荼白之命。 可如今她终于醒了,心下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 「母后,我怎么会回来?我还记得,我明明在与宇文护……」 第61页 见琛的话说不下去,她眼中刚才的光彩因想起与宇文护相决的场景,而暗了下来。 皇后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拉着她坐至榻上,并派人唤来了荼白。 「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吧,母后这就去告诉皇上你醒的消息,还有那王颜公子,他在你昏迷的这几日,可没少来看你。」 见琛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她,见状,皇后也不再说些别的,只好先行离去。 荼白站至一旁,看着见琛面色红润的样子,笑了笑。 「公主,看着气色可还好,看来是当真恢復了。」 「你少贫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回来,我只记得那日在太师府,整个人似乎像晕倒了一样。」 荼白上前摆着手。「公主你可不是晕倒了,是死了。」 见琛抓起榻上的枕头,便向他扔去。「那我现在看到的你,是鬼吗!」 荼白捡起那被扔至地上的枕头拍了拍,而笑道。 「看来公主确实恢復的不错。可我也没有说假,公主确实已经死了。」 半晌,荼白将一切都告知后,见琛黑着脸,慢慢站起身,她不着痕迹地拿起桌上的茶盅,便直接向荼白扔去,并斥道。 「你与哥哥居然联合起来利用我!」 「什么陈朝公主死在北周皇帝手里,这件事你们可问过我!」 「有关我的生死,你们居然敢如此轻易设局!」 那茶盅一个一个都被荼白所接,可也逼着他慢慢退出这殿内。直到他手中抱满了茶盅时,见琛便拿起了茶壶,向他狠狠扔去。 「你给我滚出去!」 门外,这茶壶不偏不倚径直砸向了,正打算进门的一白衣男子的肩处。 茶渍更是洒满了他一身,荼白见状,急忙将怀中的茶盅放下,而匆忙离开。 见琛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位白衣男子。「你是……」 那男子揉了揉肩,并拍了拍身上被倒下的茶叶,才向见琛做了一辑。 「在下王颜,见过公主。」 当陈蒨到来时,只见王颜与见琛两人坐于椅上,那王颜直直看着见琛,眼中不乏那青睐追求之意。可见琛却低垂的头。房中是一片寂静。 「咳。」陈蒨轻咳了咳,才让见琛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今日,他听说见琛已醒,便前来兴师问罪。这丫头在北周数月,便敢诬陷他想要篡位,还四处张扬她与子高有私情一说,今日他倒要细细问问,是怎么个私情法。 「王爷。」王颜看着陈蒨站起了身,而陈蒨却示意他坐下。 「琛儿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 「不去。」 陈蒨看着打定主意不曾起身的见琛也不再逼迫于她,而是看向了王颜。 「王公子可能迴避?」 王颜笑着看向陈蒨而点头,临走前却还向见琛一礼。 「公主,在下明日再来看望您。」 陈蒨嘆了口气,便坐在见琛身旁。「怎么?现在跟王颜打算传私情了?」 「蒨哥哥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曾怀疑你要害父皇,想篡位,甚至因此坏了子高的仕途。」 陈蒨重重拍向了桌面,他极力压制的怒意因见琛的话,顿数发作。 「你还知道你做了什么!琛儿!我当初让子高去北周,一是为了让你留下,一是为了皇上的计划,假意能与宇文觉同盟。」 「可你到好,我在陈朝受尽了皇上的气,只因将你留在了北周,你却想方设法来污衊我,还传出你与子高有私情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 陈蒨狠狠戳着见琛的脑袋,恨不得将它掰开看看里面是否有脑子一物。 见琛依旧低着头,对于陈蒨的责骂,她无话可说。 「还有宇文护,他杀了宇文觉,并且拥立宇文毓为帝,这彻底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本想着北周内部能大乱一场,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化解了。」 「宇文护曾一心想要帝位,如今怎么转性了。」 听到宇文护的近况,见琛终抬起了头,可她的眼中却还有一丝苦涩。 「或许因为,那个女子如今已经可以如愿当上了皇后……」 北周,太师府。 宇文护看着桌前的糕点,这些都曾是见琛喜爱之物,可如今摆在他的面前,只觉得多余。 「哥舒,把这些糕点给我扔了,今后不许再出现。」 哥舒站于一旁似有些为难,可他终还是说出了近几日他们所调查到的一切。 「主上,公主确实已经回了陈朝,只不过不再用玉华公主的称号罢了。身子更是无恙,且听说,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亲……」 「成亲?她真的是越来越胆大了!」 宇文护拍案,桌上的糕点四散,甚至有的滚至地上,他站起身来,将那地上的糕点毫不留情的踩碎。 「把陈昌给我绑了,当初她敢如此离开,就别怪我拿她哥哥开刀!我不信用太子换公主这个交易,陈霸先会拒绝。」 青鸾从一旁上前,她站在哥舒身侧,却也听到了他要绑陈昌的话。 「太师,如果当初你没有见般若,又怎会闹到如此局面,或许公主是有苦衷呢?你若在此伤了太子,公主才会真的与你离心。」 「离心?她如今人都已经离开,我要一颗心有何用?我如今要的不是她的心,我要的是她的人!」 第62页 宇文护转身,看向了院中,那日就在此地,他为了她整整跪了一夜,他宇文护,又何曾如此为一人所跪过,他又何时被人如此欺骗过。 「凭什么,你可以如此潇洒离开,说着今生不见的话。」 今日,陈蒨将一封信递给了见琛,那信的笔迹熟悉到让她一颤,她原本以为可以完全不去在乎他的一切,重新做自己的陈朝公主。 可看着这信的内容,她只能攥起了拳。陈蒨在她身侧似有一丝怒意而道。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招惹宇文护,这下好了,他用太子的性命来威胁陈朝,就不怕我们起兵。」 见琛将信重新放回信封之中,眼中是一份死寂。 「他知道我们不会,因为我的死,北周用一位皇帝给了我们一个交代,若让天下人知道我未死,陈朝可受不了天下人的讨伐。」 「他是在用哥哥的性命威胁我。我只是没想到,我还是要与他闹到如此地步。」 陈蒨拍了拍见琛的脑袋。「你先告诉我,听荼白说你与他决绝是怎么回事。」 见琛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痕,轻轻笑了。 「因为,我以为他说娶我爱我的话都是真的,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了那个女子,既然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可以让他忘记我,那我又何必去抢那一份虚伪的感情,再怎么样,我都比不过他爱的人不是吗?」 「那我便不爱了,我放弃了……」 陈蒨轻嘆,他坐于椅上,看着眸越来越暗淡的见琛,便不再提起宇文护。 「琛儿,王颜对你怎么样,听说近日,他对你可是殷勤得很。」 「因为,我同意了与他的婚事。」 见琛看向了窗外,这份决定,在她看到父皇已经斑白的两鬓时,只能微微点了点头,那日,她看到父皇是多么高兴,似乎她终做了一件正确之事。 嫁给王颜,便是在为陈朝赎一份罪,为人子女,她已经任性了许久,或许这一次着实不能在一意孤行下去。 陈蒨轻咳了咳,他皱起了眉,看着见琛的眼中,是一份担忧。 「王颜能不能嫁,如今还是个问题。我至今不知他为何要娶你,说到底,他还是王僧辩的养子!」 「你怕他报仇是吗?哪怕他想杀了我,如今也无所谓了。」 「那宇文护呢?」 见琛拿起桌上的匕首,划下自己的一缕髮丝,用丝线细细绑着,便将这髮丝,递给了陈蒨。 「告诉他,发已断,情已决,如果他还念着我与他曾经那一段过往,我希望他能放了哥哥,如果他忘了,便只能兵戎相见,不是他兵临城下看着我死,便是我看着他亡。」 「你这又是何必呢?」 见琛走向屋外,看着不断落下的雪,多像那日与他相决时的场景,如果那日她没有去寻他,那该多好。 可她若没有去寻他,第二日,她与般若之间,她註定是被放弃的那个。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以为我不介意他的妻儿,不介意他爱着般若,只要他心里有我,我甚至可以不要名份。」 「可我忘了,如果没有名份,我什么都不是,他爱着般若,便註定他不会爱上我。」 「或许,还是我高估了自己。」 第30章 皇上病危,婚事提前。…… 北周与陈朝的交界处,是由一条河所区分。 此刻,宇文护眯着眼,负手而立,看着对面正慢慢走来之人,那二人风度翩翩,却尽显从容地站于河岸之上。 宇文护侧过了身,向一旁的哥舒所招手,片刻,哥舒便带着如今被绑起的陈昌,来到宇文护身侧,他才重新看向对面之人而道。 「这太子,你们陈朝是不想要了是吗?信中我说的清清楚楚,拿公主来换。」 「宇文护,琛儿说了,发已断,情已决。」 陈蒨从怀中取出见琛那缕断髮,向河中扔去,宇文护的眼却径直停留在那断髮之上,看着它顺着那河水……慢慢消失在他眼前,他轻笑。 「那又如何?我如今不要她的情,我只要人。」 陈蒨嗤笑,他只知这宇文护专权跋扈,却不知竟还有如此痴情一面。 「宇文护,如果你敢伤了太子,那就兵戎相见吧,大不了如琛儿所言,要么你看着她死,要么她看着你亡。」 韩子高上前,将一份请柬包裹着石头,扔向他们所在,而道。 「太师,用不了多久,我们陈朝有件喜事,喜柬给您了,至于来不来,我们不强求。」 宇文护看了眼自己脚下的请柬而笑,他沉着眸走向陈昌所在,手附上了他的咽喉处。 「喜事?那不知如果出现了丧事,你们还办得了吗?太子?你说呢?」 宇文护的手在慢慢收紧,陈昌的脸色变得通红,似越来越喘不上气般。 见琛躲至一旁树后,见此景便急忙向外跑去,可却被荼白所挡。 「公主,你不能去。太子会没事的,相信我。」 「怎么可能会没事。」 见琛一把推开荼白,便向陈蒨所在跑去。 「宇文护!」 她的声音让宇文护生生愣在了原地,手一点一点放松,他僵硬着身子微微转身。当他看到正站于对面的这个女子时,心中却有一丝安稳。 她……没事,她当真还活着。 第63页 「一个死人,终于捨得出现了啊,陈见琛!」 在见琛看到宇文护的第一眼,她的心中便涌上一股酸意,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放了哥哥……」 宇文护沙哑着声音,在看到见琛的那瞬,他所有的怒意却都转变成一丝祈求。 「除非,你回来。」 见琛摇了摇头,她一步步走向河岸处,似乎这样能离他再近些。 「回不去了!你看看你脚下的喜柬,我要嫁人了!宇文护,你在北周好好做你的太师,守着你的般若,和你整个太师府,就当我从没去过长安,从没有见过你便好。」 他摇头轻笑,将脚下的喜柬狠狠踢向河中,才向她吼出了那句话。 「你以为我与你一样,如此便能忘了一切吗!」 见琛站于河边,风吹起她的衣摆,却并未吹乱她的心,她看着对面她曾一心所爱之人,终不争气的哭了。 「宇文护,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你可愿意放下一切,与我离开?」 宇文护在听到这句话时,低下了头,他沉默了。事到如今,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愿。 现在,他还不能放下权利地位,还不能放下他的一切,只为与她离开。 「你看,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愿,因为,般若在那里,你一辈子所追求的权利与地位,还在那。既然如此,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要我回去?」 「因为我爱你。」 宇文护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正是见琛还未来得及看的那最后一封信。 「你知道我这最后一封信,写着什么吗?」他慢慢拆开,信是由红纸所写,信上大大的两个字,让见琛蹲下了身子,终不争气的泣着。 「婚书。我一早就在安排怎么将你娶回我的太师府,我以为我从战场回来后,就能娶你为妻,我想看到你在这婚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我没想到,我回去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我有多想你,便要註定与你相决。」 宇文护将那婚书,用力撕碎,一点一点全数撒在那河中。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还活着,你是不是就要一辈子骗着我,甚至与别人成亲!」 陈蒨拉起见琛,让她背对于宇文护,才一点一点拍打着她的背。 「宇文护,多说无益,你与琛儿今生再无可能。还有,如果你还想见到琛儿,就不要伤及太子,除非你想让她因此而死。」 荼白从一旁匆忙赶到,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宇文护,悄悄在见琛身前说着。 「公主,皇上病重了。」 见琛勐得抬头,慌乱地看向荼白,只见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刚得到的消息,公主快回去吧。」 「宇文护,我还会来见你,可你若是敢伤我哥哥分毫,我不会饶了你。」 见琛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去看一眼宇文护,便急忙向城内跑去。 当对面已经无一人时,宇文护转身看向了陈昌。 「陈朝的女子,是否个个都如她一般绝情。」 「那也得看是不是个个如琛儿一样,喜欢上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宇文护轻哼,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笑了笑。 「我看得出来,她还爱着我。」 陈朝宫内,见琛匆忙进殿,便见父皇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她的母后则站于一旁悄然落泪,殿内则跪了不少之人。 「父皇……」 听到声音,皇上微微坐起了身,皇后连忙上前扶着,坐稳后,才让见琛来到身前。 见琛跪在那床下,双眼紧紧盯着她越来越病弱的父皇。又有谁能想到,如今这位两鬓斑白,身子虚弱之人,曾也是一代枭雄。 「父皇,你会没事的。」 他看着见琛,笑了。眼中是一片慈意。「父皇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不会的!」 「琛儿,父皇如今只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想看你与王颜……成亲。这样,哪怕下了地府……也能有脸去见王大哥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哥哥……」 见琛紧紧拉着他的手,泪不断地滑下,可她的心却在此刻无比坚定,她不断点着头承诺道。 「我马上成亲!父皇你一定能撑到我成亲之日,我与王颜还要向您敬酒呢!还有哥哥,我也一定会让他平安回来!」 「咳咳咳……」 皇上突然咳了起来,见琛站起身却被请出了殿内,顿时,整个殿中变得紧张起来。 见琛转身便向宫外走去,直到马车停在一府邸,她匆忙向府中跑去。 「公主?」王颜坐于书桌之前,见见琛匆忙推开他的房门,有些惊意。 「王颜!我们马上成亲!」 进入屋内,见琛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明来意,却让还未站起身的王颜,愣在了原地。 「公主,你说什么?」 「我们马上成亲,越快越好!」 王颜站起身来,走至见琛身旁,一双凤眼看着她,却有些犹豫。 「我一直想问,公主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吗?」 见琛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 王颜拉过见琛的手,眼中是一片温柔,他的声音更似流水般,抚平了见琛焦躁不安的心。 「三日后,我便迎你过门。」 见琛在王颜的陪同下,晃晃悠悠回到了殿中,一路来他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就连他离开时,见琛也没有丝毫反应。 第64页 荼白上前,脸上是一份笑意。「公主当真就要嫁给他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一份好姻缘。」 「是啊,是你让我离开了宇文护,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好姻缘!」 「公主该开心才是。那宇文护可没有王颜公子好。」 「你喜欢?那你嫁啊!」 荼白撇了撇嘴,头偏向了一旁嘟囔着。「你要是不愿意,完全可以回北周去找宇文护啊。」 见琛勐得站起身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荼白,眼中是一份冷意。荼白左右望了望,最后只能悄悄离开这殿中。 北周,宇文护下了朝会,便被哥舒拉至一旁。 「主上,公主的婚事提前了,三日后听说就要成亲。」 宇文护负手而立,闭上了眸而道。 「那就三日后,我要见她,她若不来,我让陈昌溺死在河中。」 宇文护与哥舒所走后,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王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笑。 北周宫中,独孤般若看着王颁,似有一丝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陈见琛没死?」 「是,且太师三日后,会以陈朝太子为筹码,逼她相见。」 般若站起身来,她慢慢走向王颁,看着他眼中所极力忍耐地恨意,勾起了嘴角。 「你恨陈朝之人是吧,陈霸先杀了你父兄,那你可想杀了他的儿女?」 「我无时不刻不想杀了他们。」 「我给你这个机会,去跟着宇文护,寻个时机,杀了陈朝太子。」 宇文护的信送至见琛手中时,见琛正坐于铜镜之前,看着一旁的凤冠霞帔而出神。 陈蒨将信放下后,便悄然离去。见琛看着那信迟迟没有拆开,现在无论谁都无法阻止她的婚事,包括宇文护。 第31章 兄之死,终要有人为之陪葬…… 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一早,陈朝宫中便挂满了红绸,点亮了红烛,就连宫女内侍此刻也换上了盛装。 对外只说,皇上新封了位公主,今日于王公子赐婚。 见琛换好了凤冠霞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一刻是那么陌生,她曾幻想过多少次自己身着婚服的模样,如今再看……只觉可笑。 「王公子,你不能进去。」 屋外,宫女的声音,让见琛站起了身,她身着婚服端庄走向屋外,勾起嘴角看向此刻正被宫女所拦之人。 那人一身喜服,高高束起的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神采奕奕。 可唯独,那眼中见琛看不到他即将新婚的喜悦,也看不出一丝对她的爱意。 那刻,她明白,王颜或许并非如他表现的如此期望这门婚事,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公主,宫中之礼结束之后,可否能与我去一地?」 王颜皱着眉头看向见琛,见琛不知他既然并非满意这门婚事,为何又要一心娶她,反而她答应后,他又似有心事般忧愁。 但是如今,她只能嫁给王颜,无任何理由。便向他点了点头。 王颜见其答应,便俯身作揖,就此离开。 「你都不询问清,他将带你去何处,便答应了?」 韩子高依旧一袭青衣,从一旁慢慢走来,见琛屏去宫女,便邀他入殿。 「或许蒨哥哥说的没错,王颜娶我,定有目的,可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满足父皇的心愿,刀山火海我都会去。」 韩子高从妆匣中取出一雕饰精美的钗,把玩着。他看向铜镜中愁眉不展的见琛,轻声嘆气,便持着那钗走至她的身后。 「你可知陈朝那些百姓,已经将你与我那莫须有的私情,编成了话本子?我给你讲讲?」 「玉华公主心仪韩子高,并誓死非他不嫁,因他接连两次拒婚,甚至追随其去往北周,却因韩子高有断袖之癖,一再拒绝。公主心灰意冷间,不愿回朝,在异国相思而亡。」 话毕,韩子高便将那钗为见琛所带,扶着她的肩,看着镜中眉头微微舒展的女子,笑了。 「若不是每次出现什么艷事,你总用我挡着,他们也不会将这件事传成如此样子。」 见琛摸了摸那钗,转头看向了韩子高,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是一份谢意。 「你韩子高可是陈朝……不,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心仪上你不好吗?为了你相思而亡,这也算一段美事不是?」 子高笑了笑,他站直了身,望向房中的红烛,似有一些失神。直到他看到那等完好无损放至桌案的信。 「这信你不会还未拆吧?」 见琛愣了愣,眸微微低下。「无需拆它,无论他写了什么,我都必须与王颜成亲。」 韩子高看着见琛有些躲闪的眸,手中却毫不留情地将信拆开。 「你只是在怕而已。」 韩子高的手微微攥紧了信,他转过身看着见琛,却并没有告知她信中所说。 「琛儿,吉时快到了,皇上这边最重要。这信只不过想让你与他一见罢了,不足为惧。」 子高将信重新折起,放到了袖口处。「这信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今日,我再给你也不迟。」 见琛收回了视线,重新坐于椅上,也不再说些什么。 而子高却匆匆离开了此处。见琛看着子高的背影有些失神,她知那信中定不会仅仅如此,可她如今没有选择。 第65页 黄昏时刻,宫中敲章了钟,见琛与王颜终在众人的注目下,双双进了大殿,殿内金碧辉煌,盛极一时。 所有人望着这对新人,眼中是止不住的满意,笑声此刻传至整个大殿。 龙座之上,是如今不断咳着,身子病弱,可眉间却染上喜意的皇上,他肃穆的注视下,见琛与王颜双双跪地。 内侍高声而道。 「拜天地,行大礼。」 而此时陈朝的边界处,宇文护望着天边即将西沉的太阳,手微微收紧。 青鸾则一直盯着那皇城方向,可却无一人前来。 「黄昏将过,公主此刻怕是已经大婚了,太师,公主不会来了。」 宇文护看向了身前的河水,那倒映出的身影,似如此的不真实。 因为她,他做了太多他曾不会做的事,甚至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不信她会为了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肯不顾陈昌的性命。」 「那或者,是公主知道,您不会真的伤了太子?」 哥舒在一旁轻轻拽扯着青鸾,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主上,探子来报,大婚已经开始。您已经在此等了一日,公主怕是不会来了。」 宇文护抬眸,快步向陈昌走去,他冷着眼,拽起他的衣襟,便不顾任何人的阻止,向河边走去。 「太师!」青鸾追了上去,一手拽着陈昌的衣袖,一手似要持剑相向。 「如果太师真要伤及太子,就不要怪我拔剑相向了,我不是你的属下,我如今要保的还是陈朝之人。」 宇文护根本不曾听青鸾所说,他只顾一脚踢向陈昌的膝盖处,狠狠压下他的身子,让其跪在那河畔。 「陈昌,你妹妹可比我狠,如今她竟也可以不管你的死活。」 「宇文护,琛儿在有关你的事上所下的决定,任谁都无法让她回头,或许包括你,所以这一次她要与你相决,便再无可能有重归于好一说。」 宇文护慢慢收紧了手,勐得踢向陈昌身后,力气之大竟让他直直向水中扑去,幸有青鸾在一旁拽着他,才未曾真的让他掉入水中。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带有一丝笑意的声音从对面传出,宇文护急忙抬头,却并非是他所等的那个女子,眼中有一丝失望。 「你们还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到赶着来。」 陈蒨看向了陈昌所在,可眼中却并未对他有一丝的担忧。 「宇文护,不是说要溺死太子吗?我如今就是来看这个热闹的,何不动手啊?」 「陈蒨!你!」陈昌在青鸾所扶下,半站起身来,一双眼狠狠盯着对面的陈蒨。 顿时,这河边之人相互望着,却也变得鸦雀无声。 而大婚之上,见琛与王颜跪地行礼后,再次起身时,那龙椅之上的皇,却已经含笑,闭起了眸,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 太医,皇后,急忙赶去,却也只能听到太医悲痛之声。 「皇上,殡天了。」 见琛瘫坐至地,看着龙椅之上似睡去一般的人,喉间是一股酸意,泪在眨眼间悄然滑下,她晃着身子向她的父皇走去,却被子高所挡。 「或许,你是时候看看这封信了。」 见琛颤着手,接过那信,可湿润的眸,怎么也看不清那信上的字,她慌乱地擦去眼角的泪,才仔细看向这信。 可还并未看完信中所写,她便直直扔下信,向宫外跑去,只因信中那一句溺死陈昌的话。 子高与王颜却也只能匆忙跟上。 河边。宇文护斜眼看着对面这位,目前还不知来意之人,沉下了眸,打破了这一丝宁静。 「陈见琛,我要见她。」 「那真不巧,琛儿如今估计已经送入洞房了吧,春宵一刻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好一个春宵一刻!」说罢,宇文护便黑着脸拔下哥舒之剑,一步步似修罗般向陈昌前去。 剑划在地上所发出的摩擦之声,让所有人屏住了唿吸,青鸾挡在陈昌身前,拔出了剑,盯着向他们走来的宇文护时刻戒备着。 「主上,不要!」哥舒慌乱地看着眼前一切,宇文护与青鸾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重要之人,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拔剑相向。 他只能快步跑向他们之中,而挡在他们两人面前。 「主上,你若是当真杀了陈昌,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见您了。」 「我要让她明白,我宇文护说到做到,我决定的事情,一样谁都无法阻止。」 宇文护狠狠将哥舒推至一旁,看着面前的青鸾,将剑慢慢举起。 「宇文护!住手!」 见琛的声音让宇文护的手,再次慢慢垂下,他的眼一点一点望向对面向他跑来之人。 凤冠霞帔衬得她娇媚无比,可她脸上却满是泪痕,甚至还有些狼狈,就连身形也有些不稳。 她踉踉跄跄地跑来,却被一物所拌,重重摔倒至地。 他扔下手中之剑,甚至想上前将她扶起,可她身后那位匆忙赶上,同样身着喜服的男子,让他站在原地,而笑。 就在他扔下剑那一刻,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直直从后射穿陈昌的胸膛,所有人都立在原地,而陈昌看着见琛,终一点一点地瘫倒在地。 「琛儿……」 「哥哥!」 见琛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而喊,刚才停下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跪在地上,用力砸向地面,似要崩溃一般,嘶吼着。 第66页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能听到见琛的哭喊之声,青鸾看着倒在自己身后的陈昌,身子微微晃了晃。 而宇文护看着对面的女子,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紧了紧自己的手,看向了哥舒。 「谁射的箭,给我找出来!」 陈蒨本想上前,却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子高所拦,他轻轻在他耳畔说着。 「皇上在大婚之上,崩了。大婚因此停止,我才告知了琛儿,陈昌之事。」 「可你差点毁了我的计划。若陈昌还未死,琛儿前来,那再让他死就麻烦了。」 「可如今陈昌死了,陈朝就是你的了。」 没过多久,哥舒便压着一人向宇文护走来。 「主上,是他射的箭。」 王颁看着陈昌的尸首,似心满意足般不断笑着。 「太师,你我如今都是北周之臣,杀一个外敌而已,至于吗?杀陈昌,可是皇后的要求。」 见琛看着对面之人,一点一点站起身来,她冷着脸向河边走去,一双眼却带着杀意看向了王颁。 「王颁!」 「呦,公主没死啊,反正你死不死也没多大区别,你如今想杀我是吗?我等着你来!」 王颁用力挣脱哥舒的压制,再次看向了宇文护。 「太师,这公主未死一事,可未曾听你禀报过啊,皇后说了,他们陈朝设计陷害我先帝,让你举兵讨一个公道,这陈昌,就是皇后给他们的第一个回礼。」 宇文护斜眼看向王颁,只能向他冷冷回应一字。 「滚。」 王颁轻哼,他看向见琛,笑了笑,甚至还向她招了招手,才转身悠闲离开。 「给我站住!」见琛一心想上前,若非王颜在一旁拉着,此刻她定会摔入河中。 「宇文护!你可知就在刚刚,我父已逝,而现在!我兄也死于奸人之手,如果你们北周想要攻城,尽管来,大不了你我不死不休!」 「琛儿!我会手刃王颁,但不是这个时候……」 「我要让王颁和独孤般若,一起为我兄长陪葬!」 第32章 离开陈朝,今生不再归来。…… 「陈见琛,陈昌我会给你一个说法,可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为何要如此骗我,甚至成亲……」 宇文护沙哑着声音,看向对面身着婚服的一对璧人,却只觉得刺眼。 「这个说法,我不需要你给,谁杀了我皇兄,我自会去亲自杀了他,至于交代?我只能说我从未骗过你。」 见琛话落,便转身而去,此刻她不敢再去看陈昌倒下的身子,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她便失去了两位这个世上她最在乎之人,心中的那种痛似乎让她快要保持不了理智。 可此刻她却紧紧攥紧着手,用疼痛来告诫自己不能有一丝的软弱,和妥协之意,甚至不能有一点柔弱。 回到宫中,她便去了皇后处,硬着头皮将陈昌之事相告,如今朝堂不稳,北齐北周都有意划分陈朝之城池,他们还不能沉溺于悲痛之中,让奸人得逞,如今只能尽快,拥新帝登基。 皇后擦掉脸上的泪痕,扶着床边站起身来,她带有哭腔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威严。 「召集百官,议事!」 这次议事,见琛身为公主,却不能参与,她呆坐于树下,想痛哭,想发泄,想将心中那份苦意尽数掏出,可她却做不到。 荼白沉着眸,站于她身后,收起了平常的嬉闹,反而正经严肃开来。 「公主,皇上与太子的尸身,已经封棺。」 「我知道了。」 「还有……大殿议事一事已经结束,皇后让您去一趟。」 见琛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是一片暗淡,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便向大殿走去。 大殿之内,皇后,陈蒨,韩子高都在等着她的到来,而皇后的眼中,却有一丝忧愁。 见她来后,皇后便开门见山说道。「琛儿,大臣一众决定由陈蒨即位。 这件事本便在见琛意料之中,整个陈朝宫内,如今只有她这位堂兄,有堪当大任的能力。 「由蒨哥哥担此大任,自然再好不过,可蒨哥哥你还是要封母后为太后才行。」 见琛看向了陈蒨,他并无一丝的犹豫,便向她点头应到。 「这是自然,还有琛儿你,我会给你公主之尊。」 见琛摇了摇头。「我已嫁给王颜,不需要什么公主之称,我也会尽快搬出宫中。」 北周,长安城。 宇文护一进城门,便被一人所拦,他掀起车帘,只见宇文邕皱着眉头看着他。 「阿护哥,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宇文邕左右望了望,便径直弯身上了宇文护的马车,一坐下便毫不犹豫地问道。 「见琛当真没死?」 宇文护皱了皱眉头,看向了他。「你如何得知?」 「整个长安城都传便了!现在百姓人人恨陈朝入骨,说见琛是奸险小人。甚至想攻入陈朝,讨回公道。」 「逼宇文觉让位的是整个北周大臣,杀宇文觉的是我,他们想讨回公道,让他们来找我!」 宇文护的眸中,那股怒意越来越浓,宇文邕见状,只想悄悄离开,在下马车前,他再次望向宇文护。 「那见琛是真的没死?」 第67页 「活得好好的,都知道拜堂成亲了!」 宇文邕愣了一下,见宇文护越来越不好地脸色,便急忙下车,他这次可算是问了不该问的事了。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阿邕!」 宇文邕没走两步,便再次被马车中一脸怒意之人叫住。 「把这些传言压一压,绝不能将这件事闹大,你可以将所有一切推在我头上。」 「那怎么行……」 「确实是我杀了宇文觉。」 北周,宫中。宇文护甚至并未换上朝服,便带着哥舒进了宫中,且径直朝那后宫之中而去。 「般若啊,你可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他人还并未出现,可声已经传入般若耳中,她急忙屏去一切宫女,才站起身,看着正踏入殿中的宇文护怒道。 「这是后宫!」 「又怎样?」 般若看着宇文护眯眼含笑的模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从容地坐于一旁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宇文护看了看这殿中的摆设,便来迴转了转,当瞥见般若身前那碗并未吃完的莲子粥时。 他低笑,甩袖便坐于桌案之上,端起那莲子粥闻了闻。 「不错,是挺香的。不过怎么没吃完,可要我餵你啊?」 般若冷着脸,看着宇文护,他脸上的笑却不知怎得让般若心中竟有一丝不安和怕意。 宇文护将莲子粥用勺子舀起,递向了般若嘴边,般若看着面前宇文护勾起的嘴角,和那双不容拒绝的眸,终还是将这已经冰凉的莲子粥喝下。 「怎样?味道不错吧?」话毕,便又将一勺递向了她的唇边。 「不过,你可得注意些,并不是所有的粥喝下,都能让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 宇文护的话慢慢冷了下来,他重重地将那碗莲子粥放至桌上,看着般若似有些急促的唿吸,再次扬起了笑。 「听说你有孕了,那就更得小心些,免得一尸两命,至于陈朝,你还是少关心的好,别忘了,北周有我在,你就做好你的皇后,什么都别管。」 般若轻哼,她侧过了头,并未看向宇文护。 「还有啊。我可听说独孤丞相,近日也大病了,那我可得去看望看望。」 话落,般若径直站起身来,她看向宇文护,眼中是一份严肃。 「宇文护!不要伤害我父亲,我便不再管陈见琛之事!」 宇文护轻笑,他看着般若却并未言一语,便出了大殿。一出殿门,哥舒急忙上前。 「主上,王颁没有回长安。」 「给我找,翻遍天下,也要给我找出来。」 夜,见琛依旧坐于那颗树下,看着天上的圆月失神。直到王颜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她才缓缓问道。 「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宫中。」 王颜侧过了身,他的身后竟还背着一包袱,他看向见琛,悠悠而道。 「公主,你还记得那日大婚时,答应陪我去一地吗?」 「我记得。」 「那现在便陪我去一趟如何?」 见琛径直站起了身,看向王颜回答着。「好。」 见琛与王颜出了宫,便直奔郊外,见琛看着他时刻不离身的那包袱有些好奇。 「你背的这是什么?」 王颜笑了笑,却并未回答见琛,只说。 「十分重要的东西。」 见琛便也不再询问,跟着他来到一荒野处,直到一坟前,他停了下来。 见琛看着这简陋的坟地,再看着王颜跪地而拜的模样,便知这是何人之坟墓。 「你想带我来见王伯父是吗?」 「不是。我想让你走,公主,皇上太子已死,那些曾是我养父忠实的手下无一不想杀你,包括我娶你,也不过是为了寻一时机杀你罢了。」 见琛轻笑。「我知道你一心娶我的目的并不简单,可你却能骗过我父皇,认为你是一可以託付之人,如今又为什么不演下去了?」 王颜慢慢站起身来,他看向见琛,眼中无丝毫的恨意。 「因为无用,陈霸先已死,那我养父之仇便无需再报了,上一代的恩怨已经结束,公主你走吧。」 「你让我去何处?我能去何处?如今我倒是宁愿待在陈朝,被你们所杀。」 见琛的话音一落,他们刚来的方向,便燃起了不少火把,有一群人向他们的方向正追来。 王颜将他一直背着的包袱塞给见琛,拉着她向河边跑去。 「他们在那!给我站住!」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的身影,并向他们的方向所追去,直到他们的路被一条河所阻,王颜镇定地看向见琛说着。 「公主,你听我说,拿好这个包袱,里面有衣物干粮和银子,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陈朝。陈蒨没你所想的那么干净,他若想用我养父的这帮人,便只能杀了你已慰人心。」 「那我母后呢!」 「皇后已经贵为太后,您不用担心,公主!快些去吧!顺着河下去,离开陈朝。」 见琛愣在原地,直到她看到那追赶他们之人已经近在咫尺,而那为首的,正是那一袭青衣的子高时,沉下了眸。 「王颜,谢谢你。」 「公主,保重。」 话毕,落水声就此传来,王颜终似松了口气般看向已经赶来的韩子高笑了。 第68页 「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她走了……」 韩子高看向漆黑一片的河中,再看向王颜,他低头用极小的声音向他说着。 「多谢。」 第33章 公主失踪,生死未卜。…… 夜,见琛顺着河水而下,刺骨的冷意,让她的身子已经麻木,更不知自己已经在这河中漂了多久。 直到她望见一户人家时,奋力拽扯着河边已经干枯的树枝,用尽自己最后之力,不断喊着。 「救命……救命啊!」 那户人家终燃起了烛光,木门「咯吱」而响,从房中走出一位身披外衫,手持油灯的大娘。 「这里!救命……」见琛拼命在水中挣扎,而那大娘也在第一瞬便望到了见琛。 「哎呦!这是哪家的姑娘!」 大娘急忙跑至河边,用力将她拉上了河岸,见琛本想站起身来,可自己的双脚似不听使唤般,已经没了知觉。 「快!这大冷的天,快进屋!」 那大娘将见琛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才费尽力气将她拖至房中。 这是一间简陋的茅屋,房中除了炕床,和灶台,在没有其他像样的东西,而在那炕床上,此刻还睡着一位看似三四岁的女孩。 大娘不知从何处取出棉被和衣物来,放至见琛身旁。 「姑娘,快些把身上湿透的衣物换了,将棉被裹上,不然你这身子可得冻坏了。」 见琛看着大娘点了点头,当她换好一切裹着棉被取暖时,脚才似乎有了些许知觉。 「大娘,谢谢你。」 「姑娘你的打扮和模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怎么会来这么偏远的山上,甚至还落入水中呢?」 见琛低了低头,心中是一份苦涩。那大娘见见琛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便也不再继续询问这一问题。 「要说啊,还是我与姑娘有缘,其实明日我就打算离开这里了,能在今晚救姑娘一命,也算一件功德。」 「大娘打算去何处?」 「如今战乱不断,我们这边远地区朝廷也管不上,再加上不断地大旱,我们的日子已经要过不下去了。可听他们说在长安边上,有一个济慈院,便想去看看,能不能收留我们。」 见琛的头慢慢抬起。 「大娘你要去长安?」 见琛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便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向睡在自己一侧的女孩,见她并无甦醒的痕迹,才放下了手。 「大娘,我现在处在的这里,是北周的国界对不对。」 大娘有些警惕地看向了见琛。「姑娘你不是大周之人?」 见琛向她点了点头。「我是陈朝之人……不过,大娘你不用怕,我没有任何恶意。」 「也罢,你一个姑娘能有什么恶意,况且姑娘你又能图我们什么呢。」 见琛微微动了动身子,向那大娘所在近了近。 「大娘,我可以与你们一同去长安吗?」 陈朝,宫中。 陈蒨一袭龙袍坐于龙座之上,看着子高跪于大殿,眼中有一份薄怒。 「子高,这样你让我如何与那些将领交代。」 子高跪于殿中,头微微低着,可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 「陛下,臣说的是实情,公主坠河,生死不明。」 陈蒨拍向龙椅,手微微攥紧。 「你!你知不知道见琛对我稳固朝堂局面,有多么重要!」 「我只知道,你想杀了她。」 「子高,你对琛儿难道当真有了情……」 子高轻笑,他晃着身子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此刻坐于高处,那么熟悉之人,却变得让他不再认识。 「没有带回公主,请陛下责罚。」 「皇后到。」内侍的声音从大殿之外响起。 「你先出去吧。」 陈蒨的眸中有一丝乏意,子高没有看向他便俯身退下,说到底,无论多少世俗,人言,他们都无法完全不顾一切的相处。 茅屋前,见琛一袭妇人装束看着正躲至角落,不敢看向她的女孩。 「你叫如儿是不是?」 那女孩,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大娘背着包袱,才慢慢从房中走出。 「如儿,快过来。」大娘向女孩招了招手,那女孩便飞快地跑到她的身边。 「这位是陈姐姐,跟我们一起去长安。」 女孩终于直视着见琛,向她微微弯了弯腰,才带着稚嫩的声音说着。「陈姐姐。」 见琛摸了摸这女孩的头,女孩的手却轻轻拉着她的手指,看着她笑的万分纯净。 「我们去长安。」 北周,太师府。迎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人一言不发地在太师府内四处搜着,宇文护并未阻止,甚至自顾自地坐至院中,看着他。 直到那人沉着眸重新立于宇文护身前,他甚至并未抬眸而问道。 「荼白,太师府都被你翻遍了,你到底在找什么,还是陈见琛让你找什么。」 荼白左右望着,看到青鸾后,径直向她走去。 「老五,跟我走。」 哥舒挡在他的面前,剑抱于怀中,警惕地望向他。 「想带走她,得先问我。」 荼白并未看向哥舒,他看着青鸾有些无措模样,终说出了一切。 「公主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宇文护喝茶的手微微一抖,可片刻便将茶盅重新放回桌上,含笑看着荼白。 第69页 「这次又想利用她的死,骗青鸾回去了?」 荼白看着青鸾原本有些慌乱地神情,却因为宇文护的一句话而又暗淡下来,微微笑了笑。 「青鸾,你变了。罢了,你不再是陈朝之人,更不再是我的老五。」 话毕,他便大摇大摆想离开这太师府,就在他向门外走去时,四处突然出现的府兵,将他再次逼回了宇文护身前。 「荼白,你闯我太师府,已经是死罪。如今还想大摇大摆的离开?」 荼白看着宇文护,嘴角微微上扬。「太师这次不会想再绑了我,去威胁公主相见吧?」 「有何不可?」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还想逼她?」 宇文护慢慢站起身来,头微微昂着,他此刻看着荼白的神情,是一份不屑。 「我就算要逼她,你觉得你够格吗?」 荼白攥紧了手,眼中的光似有一份杀意,可片刻,那股戾气便消失不见。 「宇文护,公主失踪了,生死未卜。你爱信不信,这或许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因为她若活着,极有可能会来长安。」 「还有,当初是我骗了你,她根本不知自己在长安已死的事,我也并未让她知道假死的计划。」 宇文护看着荼白,眼一点一点沉了下来,他微微晃了晃手,那些府兵便从荼白身前慢慢移开。 荼白也不再说什么,就此而走。 宇文护一手攥拳,狠狠砸向那石桌而道。 「哥舒,带人去找,但不要打草惊蛇。若她当真失踪,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我找回来。」 哥舒走向宇文护,眼中有一丝犹豫。 「主上,近日皇上动作频频,若现在将人派出去,若是主上发生了意外……」 「按我说的去做,宇文毓,不足为惧。」 长安边郊,见琛坐于溪旁看着水面中的自己,她将地上之土胡乱抹在脸上,将髮丝扯下几根,衣物此刻都被她弄得脏乱不堪。 「陈姐姐,你在干嘛,你的脸都脏了。」 如儿从一旁跑来,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见琛笑着将沾满泥土的手,一点点向如儿伸去。 「小心我也把你弄脏。」 如儿叫着连忙跑开,再一次躲至了大娘身后。 「陈姑娘啊,我们走了这么多天,明日,就能到长安了。」 「终于到了。」 一早,见琛依旧一副脏乱打扮,她牵着如儿,跟在大娘身后,来到了这所谓的济慈院。 第一眼,她便看到此刻正站于门边与人交谈的独孤伽罗。 曾经那位眼中充满希望和抱负的伽罗,此刻的眼中却有一丝沉稳,曾经的娇俏少女,如此却也变了。 大娘急忙上前,俯着身子。 「这位姑娘,这济慈院可否能收留我们,我们是那南边的难民,这冬日到了,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了,我们都不要紧,可孩子受不了冻饿啊。」 伽罗急忙扶起大娘,她看了一眼见琛的方向,却并未有什么怀疑。 「大娘,这济慈院是皇家专门来收留难民的,您当然可以住下,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休息。」 「谢谢!谢谢姑娘!」 伽罗身旁的侍女笑着带着大娘向一方向而去,见琛拉着如儿也一同跟上,与伽罗擦肩而过时,见琛的头低的更深了些。 房中,大娘抱着如儿,眼中是一份喜悦,见琛坐于一旁,将王颜所给的包袱,递给了她们。 「大娘,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全部都给您。」 大娘松开了如儿,将见琛所递来的包袱打开,那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让她急忙将那包袱裹起。 「姑娘,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离开前,家里人给的,我如今跟你们住在济慈院,也用不着这些银子,不如您拿着以后若有什么意外,也可以离开这里。」 大娘不断摇着头,将包袱推给见琛。 「使不得,这银子我不能要。」 「大娘,您收着吧,这些银子根本值不了您救我的这一条命。再说了,我可能还得暂时凭大娘而住在这里呢。」 大娘无奈下只好将这包袱收下,极其小心的藏起来。 「陈姐姐!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如儿一边拽扯着见琛的衣袖,一边噘着嘴说着,见琛有些为难地看向大娘。 「姑娘你就去吧,这里是城外,陪这小丫头到处转转,不会碰到多少人的。」 「大娘你……」 见琛抬眸看向了大娘,原来她已经猜到她将自己弄的脏乱不堪的原因…… 见琛拉着如儿,在郊外之地到处转着,如儿却极其高兴,碰到一些未曾见过之物,都会兴高采烈地指给她看。 就这样晃悠中,见琛竟不知自己不自觉地走到了长安城边。 她神色有些暗淡地看着「长安城」三个字,脸上的笑一时冷了下来。 「陈姐姐,这就是长安城是不是?」 见琛看着如儿,本想说些什么,可却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一群人手持刀剑冲出了长安城,那为首之人怀中还抱着一孩子,那孩子奋力挣扎着,却被紧紧禁锢,无丝毫反抗的能力。 见琛拉着如儿,再看向那孩子时,愣在了原地,只因这孩子……是那么熟悉。 「宇文训。」 第70页 见琛急忙将如儿拉至一边,藏在城边的角落,万分紧张地看着她。 「如儿,你待在此地不要乱动,听到没有!一定要等我回来。」 话毕,见琛便急忙向那群人追去。 见琛走后,一玄衣男子从暗处走出,一步步走向了如儿所在,看着面前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女孩,他轻笑。 「别怕,我是你陈姐姐的朋友。」 第34章 去哪啊,琛儿? 见琛躲至树后,看着这一行人正挟持着宇文训,不断向后望着,神色有些紧张。 为首之人看了看四周,便招手让所有人停下。他一手拉着宇文训,一手持剑便要架于他的脖上。 宇文训稚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怕意,反而是一股怒意,狠狠瞪着拽扯他之人。 「你这小子是什么眼神!还敢瞪我!」 「呸!我爹定会将你们一一杀尽!」 他话音一落,那群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还未停下,便有马蹄声从他们身后响起。那群人的笑僵在脸上,回头望去,只见,宇文护带领着众多人马,气势汹汹便向此处奔来。 就在两方人马开始相战时,那为首之人眯起了眼,手中的剑也不再犹豫,直直向宇文训的脖间抹去。 宇文护一眼便寻到宇文训所在,手中之剑,用尽力气向那挟持之人扔去。 那剑还未刺入那人之身,便见他已经晃着身子扑倒在地。 他的身后则立着一抱着石头,妇人装扮却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小心!」宇文护大喊,他所扔出的剑眼看便要刺入那女子之身。 「当」的一声,一玄衣男子挡在那女子身前,抵挡了那剑。 见琛在看向宇文护时,急忙低下了头,她如此装扮,便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又来了长安,尤其是不愿让他知晓。 而荼白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趁他还未来,快些走吧,那个小女孩被我带至前方的路口处正等着你。」 「荼白,多谢。」 见琛转身,那宇文训睁着双眸正看着她,见她望向他时,他才似不好意思般收回了视线。 「居然是你救了我。」 见琛笑了笑。「别告诉你父亲。」 话毕,她便急忙向路口处跑去。 宇文护赶到时,已经没有了见琛的身影,可他明白刚刚那位他未曾看清样貌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见琛。 因为荼白,在护她。 宇文护望了一眼荼白的身后,便拉过宇文训。 「你可看清谁救了你?」 「一位不认识的大娘。」 宇文护再次望向荼白,眼中是一份质问。「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太师,我帮了您,您不感谢我,还质问我?」 「刚才那位妇人装扮之人,可否就是琛儿!」 荼白轻笑。「太师觉得可能吗,我们公主还没到人老珠黄的地步吧?」 宇文护不再询问下去,而是拉着宇文训而走。 见琛在路口处碰到如儿,便抱起她,连忙返回了济慈院。 大娘见他们慌张而回,急忙上前问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见琛放下如儿,坐于床榻,向大娘摆了摆手。 「没事,只是碰到了一些劫匪。」 「这哪是没事啊!你们没受伤吧!」大娘拉着如儿左右看着,见她并未有伤才似平静了些。 夜,见琛坐于门外,荼白从别处走来,径直坐在了她的身边。 「皇后娘娘说,让你今后不要再回陈朝,也不用担心她。」 见琛的头微微低下。「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说你若活着,定会来长安这一点真说对了。」 「因为母后与我所想一样。」 见琛微微抬眸,一双眼极其认真地看向荼白。 「为兄长报仇。」 荼白沉下眸看向了一边,眼中有些许担忧。 「报仇没那么容易,王颁如今受到北周皇上的重视,离开了长安,身边更是有不少士兵,你一人怎么杀他?」 「你错了,王颁要杀兄长是为了报仇没错,可偏偏那日,他是受了独孤般若的指使!」 荼白站起身来,一手弹向见琛的脑袋。 「算了吧你,杀她,你分明加了不少自己的私情吧!又是为了宇文护?」 见琛也站起身子,眼中没有半分妥协,她看着荼白,似志在必得。 「我只想杀了独孤般若。」 荼白向见琛逼近。 「杀了她之后呢。」 「离开……」 荼白嘆了口气,将她耳旁的碎发挽至耳后。 「无论杀谁,我都会帮你,我只要你最后能跟我离开。」 见琛微微后退,荼白的手愣在了空中。「荼白……」 荼白看着见琛疏离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要误会,我护了陈家一生,你如今在我眼里就像我女儿一样了。」 见琛狠狠向荼白翻了一白眼。 「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不断推搡着荼白,眼中是一份薄怒。 荼白却看着她的反应,笑得更深了。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你就不想知道今日,宇文护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1页 见琛的眸瞬间便暗淡下来,可她却依旧忍不住询问。 「他怎么了?」 「宇文毓要杀他,所以才设计抓了他的世子,若不是他分散了兵力四处寻你,或许也不会出现如此危险的局面。」 「他寻我?」 「是我相告,你失踪,且生死未卜。」 见琛转过了身,一步步向房中走去。 「若想杀了般若,首先便要防着他。」 太师府,今日之事,宇文毓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因没有伤亡,且那人也自尽身亡,死无对证下,他只能暂时放过宇文毓。 宇文护躺在床榻之上,怎么也无法入睡,今日他所见的那妇人,那身影想来想去,都像极了见琛。 「主上。」哥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说。」 「荼白去了济慈院。」 清早,宇文护便与哥舒来到了济慈院,他们站于高处,看着里面的老老少少,并未有见琛的存在。 他站于高处俯视着一切,这一站便是一整日。 到了黄昏时刻,天边被斜阳笼罩,夕阳打在他身,却只更显得孤寂。 「琛儿,你可还在怨我……」 就在他打算放弃时,一个女孩稚嫩的声音,生生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娘,陈姐姐!」 那女孩在向河边不断招手,宇文护僵着身子,慢慢望向那河边。 只有两位妇人在河边浣洗。 可其中一人的身影,再一次与他那日所见妇人的身影,相重合。 他慢慢向河边走去,眼死死盯着那看起来无比熟悉之人,直到他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那笑便印在了他的心中。 「没想到姑娘你还会浣洗。我以为像你这种姑娘,是不会干这种活的,只知道琴棋书画。 大娘笑着看向见琛,她的话让见琛有些窘迫。 「大娘,这浣洗衣物,确实并非难事,最难的是烧柴做饭才是。」 「陈姐姐,陪我玩,陪我玩!」如儿从后方直接扑向见琛,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 「你啊,就知道缠着你陈姐姐。那你们便在此玩着,我先把这些衣物拿回去。」 说着大娘便端起木盆而离开。 「陈姐姐,你带我去长安城吧,听说那里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如儿不断晃着见琛的手,嘟着嘴撒着娇。 无奈下,见琛只能勉强答应。 「好吧,不过必须要早些回来。」 长安城中,如儿拉着见琛左瞧瞧右看看,似乎什么都很新鲜。 可因为见琛一身脏乱的打扮,他们也被不少店家轰了出来,每每遇到如此情况,她只能与如儿歪一歪头,相视一笑。 可那些将她们轰出来的店家,总会连忙寻着她们,并将店里最好之物,或者吃食,拱手相送,可都被见琛一一拒绝。 见琛与如儿坐于街边,如儿似有些累了般,靠在她的肩上,看着天越来越暗,她便背起如儿,打算离开长安城中。 「陈姐姐,你放我下来吧,我不累了。」 如儿趴在见琛的身后,看着她越来越喘的气息,而说着。 见琛将如儿放下,拉着她的手,正打算起身。一人狠狠撞向她,让她摔至地上。 「陈姐姐,没事吧?」 「他没事,本公子有事!一个乞丐,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脏,如今弄脏了爷的衣,你还想走。」 见琛斜眼看向这位正咄咄逼人者,周围看热闹之人越来越多,见琛只能将头低的更深些。 「公子,分明是你撞上了我。」 「呦,听声音还是个姑娘啊。抬起头来,让爷看看。」 见琛将如儿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一旁的石头。 那人离见琛越来越近,就在他伸出手想拉起见琛时,一人直直拽着他的手臂,眼中有一丝冷意。 「太……太师!」 那人颤着身子,微微后退,宇文护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向他一笑。 「天子脚下,你连乞丐都不放过?」 宇文护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扔向了见琛。 「拿着银子,赶紧走吧。」 见琛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她听着宇文护近在咫尺的声音,心下更是一份难受。 她只能捡起那银子,向宇文护弯了弯腰,便拉着如儿,快步离开。 「等等!」 宇文护的声音再次响起,让见琛的身子都僵了起来。 「我这有马车,可送你们一程。」 见琛不敢出声,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可如儿却转过了身,笑着看着宇文护。 「真的吗?多谢大人。」 宇文护上前,摸了摸这女孩的发,悄悄望向见琛,可她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且时刻都低着头。 她就这么怕被我发现吗…… 宇文护扶着如儿,让她上了马车,对于见琛,他同样伸出了手,可她却似并未看见般,直接无视了他。 宇文护笑着将手收回,可眼中却是一份苦涩。 「陈姐姐,这马车好漂亮啊!」 见琛将手指放在了如儿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直到这马车停在了济慈院前,她们进入济慈院后,宇文护才从一旁站了出来。 「主上,公主为何会如此打扮,还在此处待着?」 第72页 「可她待不下去了。」 直到深夜,见琛才悄悄离开这济慈院。 她知道,宇文护今日定是认出了她,才会有如此奇怪之举。那她便不能再待下去,这样只会连累到她们。 可当她走近林中,便有一含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那么熟悉的声音。 「去哪啊,琛儿?」 第35章 突然的声音,让见琛微微一愣,身后宇文护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的心似空了一下。 「你还想躲我,到何时。」 身后所响起的低沉之声,慢慢向她靠近的人,和那越来越近的气息。让见琛闭上了眸,回应道。 「不是我在躲你,而是你我本不该相见,我立过誓,也看清了你所谓的爱。」 一双手慢慢从后楼向见琛身前,宇文护紧紧环着她,将头深埋在她的颈窝处,似有些贪婪般地唿吸着。 「你从未看清过我,琛儿。」 见琛轻笑,将身子微微动了动。「太师,小女身上脏……弄脏了您的衣物,可没银子赔偿。」 宇文护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环着她更紧了些。 「没有银子,就用自己来赔。琛儿,你以为将自己弄成如此模样,我便认不出你了吗!」 见琛扯了扯自己身前的那双手,可身后之人却没有丝毫松开之意,便一口咬了下去。 她清楚听到身后之人轻微的闷哼之声后,便再也不敢用力,见琛看着他的手背间被她咬出的痕迹,沉了沉眸。 「宇文护,我如今的处境,怎能配你。」 宇文护的手因为她的一句话,慢慢松开,他一步步走至见琛身前,一双极黑的眸望着她。 「难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你的身份地位?在意你是否是一国公主?我在意的永远只是你啊,疯丫头。」 「可我在意,以前……我以为可以帮到你,所以堂而皇之的接近你,可现在……我就连那可笑的以为都不敢有了……因为,现在我只会拖累你。」 见琛的身子慢慢向后退着,她边摇着头边笑着看向宇文护。 「而且,你说我从未看清过你,没错,我确实不如般若了解你,……可是宇文护啊,你又何曾了解过我?」 「你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扎根深种的,到底是般若,还是我!为何你我会次次因她独孤般若,闹到如此境地!」 宇文护看着见琛眼中,那份不信任,而冷哼出声,他斜眼看向这位与他拉开距离的女子,勾起了嘴角。 「所以说到底,你一直觉得我还爱着般若是吗?」 见琛看着面前充满邪气的宇文护,并未出声,可那双眼坚定的神色,却给了他毋庸置疑的答案。 宇文护低着头慢慢向见琛走近,见琛不断后退,直到她被逼至一树前,他的气息包裹了她。 宇文护凑近她的耳畔,他的唿吸一下下打在耳后,低沉却有一丝怒意的声音响起。 「我爱着一个极蠢的女子。」 「罢了,琛儿,再给我些时间,我随你永远离开这里,寻一处,只过属于你我二人的日子可好?」 见琛慢慢抬起头来,似有些不可置信般看着他。 「当真……」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我……」 宇文护看着见琛,身子慢慢压下,他闭上了眸,离那柔软的唇越来越近。 「咳!不是天黑这附近就没人了啊。」 一含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见琛转头望去,只见荼白立于远处,抱剑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别说,太师与乞丐私会到是挺有看头。」 见琛看着荼白越来越嚣张的模样,本想反击回道,却不想她还未说一字,宇文护便一手附在她的脑后,根本不曾在意任何人,而吻上了她的唇。 见琛有一丝惊讶,可更多的是一丝窘迫,如今她身上脏乱不堪,只会也弄脏了他而已。 她支吾中想停下这份在她看来,不合时宜的吻。 却在唇齿交缠下,说不出一字。 当这个吻停下时,二人的脸上都有一丝微红,见琛的气息更有些急促,头低埋着。 而荼白,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宇文护望了望已经微微泛白的天际,他自然地牵过见琛的手,似以往那般。 「你先继续住在济慈院,这里确实相对安全些。」 见琛点了点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将手从宇文护手中抽回。 「你快走吧,若被人发现,我便待不住了。」 「不要进长安城,我不想再看到那日的事。」 见琛点了点头,等宇文护走后,她靠着树慢慢坐下,手抚在自己的唇上,微微笑了。 见琛等了许久,荼白才再次出现。他晃悠着身子,慢慢向见琛而来。 「他这就走了?公主,可满意他这次给你的承诺?」 见琛并未回答他,而是从身后拿出一块精美的玉佩,递给了荼白。 「呦,你把宇文护随身的玉佩偷下来了?」 见琛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站起身肃穆地看向荼白。 「用宇文护的名义,让般若来观音庙。」 荼白拿过这玉佩看着见琛低笑。「我不明白,你若这样杀了般若,还怎么跟他离开过你们两个的日子?」 「我的想法依旧没有变,杀了般若……独自离开,他肯给我那个承诺我已经知足,可他的所有都在这里,若是离开,便是放弃他曾拥有的一切。」 第73页 「那种生活是我想要的,可却不一定是他想要,这样……并不公平。」 荼白沉着眸上前,拍了拍见琛的脑袋,便一言不发地拿着那玉佩离开。 太师府,哥舒立于桌案之前,向宇文护汇报着荼白的行踪。 「主上的玉佩,确实被公主所拿,如今在荼白手中,且他用主上您的名义约皇后一见。」 宇文护嘆了口气,将手中之物放下,才缓缓而道。 「琛儿之事,我只要确保她的安全和行踪,剩下的她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哪怕她想杀了般若……我让你准备的事如何了?」 「主上打算给突厥送去的粮食,已经上路。不过……听说陇西郡公夫人,也再向突厥相赠银两,且指明了要突厥的战马。」 「无需管她,突厥可不会为了一些银两贱卖自己的战马。」 「阿护哥!」宇文邕急匆匆从外走进,见到宇文护后,更是无一丝礼节,径直上前。 「阿护哥!给我一些兵马,我要带伽罗离开这里!」 「伽罗又怎么了?」宇文护靠在椅上,看着宇文邕的胡言乱语,似有一些无奈。 「丞相已经为伽罗和杨坚定了婚期!无论我如何说要娶伽罗,他都不作回应,宇文觉已死,我不知道丞相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可问过伽罗。」 宇文护的话。让他似愣在了原地,头开始低垂,语气也不似刚才般逼人。 「伽罗……愿意嫁给杨坚。」 宇文护站起身来,他走至宇文邕身边,将他扶至椅上,便拿起茶壶,说着。 「你可知伽罗为何会答应?」 宇文邕看着此刻面前,正冒着热气的茶,眼中是一片迷茫。 「不知……」 「独孤丞相,只有将近一月的寿命。」 宇文邕突地站起身,看着宇文护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有些怀疑。 「此话当真。」 宇文护拍可拍他的肩处,将茶递向他的面前。 「独孤信要让伽罗嫁给杨坚,只是因为此刻他更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託付给值得自己信任之人。阿邕,我们宇文家在他眼里明争暗斗了多年,如今他将要离世,又怎会安心让伽罗入此深渊。」 「那我就要笑脸相迎去祝福伽罗不可吗……而且就连皇上皇后,如今都一心让我封选侧妃,好放下伽罗。」 「那便放下。」宇文护看向神色有些许茫然的阿邕,声音渐渐冷冽起来。 「阿邕,你可想登上大位。」 宇文邕抬头看向宇文护,眼中是一份惊意,他动了动自己的手,微微攥拳。 「从多年前,一直被他人编排时,我便知道只有成为皇,才能掌握自身的一切。阿护哥,你问我想不想,我当然想!」 城外,观音庙。 等般若到观音庙时,见琛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脏乱衣物,梳洗打扮后,才蒙上面纱,一步步走进。 一进庙中,便见那位贵气逼人的女子,跪在观音像下,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眸。 见琛走近如她那般也跪于观音像下,似祈祷着什么。 般若睁开了双眼,看着身旁蒙面的女子,似没有丝毫的惊讶,她从容而道。 「不必惺惺作态了,心不诚则不灵。」 见琛笑了笑,便站起了身。 「看来,你一早便有所防备了?」 「算不上什么防备,我只知道宇文护不会特意寻我来此一见,而又能得到他贴身之物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出任何人。」 般若扶着一旁的桌案,慢慢站起身来,见琛这才看清她大腹便便的模样,一时有些无措。 「你竟有了身孕……」 般若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可却并未想于她有丝毫解释,便直接说到。 「陈见琛,我知道你会来寻我,一早便等着呢,陈昌确实是我下令所杀,因为他几次三番陷害我独孤府,甚至陷害了伽罗!」 「这些事,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既然你们陈朝想嫁祸我们独孤府,进而使得北周大乱,那我杀始作俑者,有什么错?你的兄长是兄长,那我的妹妹就不是妹妹了吗!」 见琛将面纱取下,心中对于般若所说,她可以理解,却不能认同。 独孤府所经受的那些栽赃陷害,确实多数出自哥哥手中,这些事她一清二楚,却并没有去阻止。 如今变成如此局面,也不能怪任何之人,见琛脑中突然出现那日伽罗的身影,她沉稳的样子中,再也没有了先前那份可人的笑容。 可陈昌临死前,望向她的模样,又是何等的让她心疼,她微微攥了攥手,冷静而道。 「各为其主罢了,总之,哥哥的死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 般若慢慢向见琛走近,眼中是一份令人无法察觉的精光。 「那你可敢于我打一赌?你若赢了,我站在此处让你杀我,我若赢了,你便离开,永不归来。」 「赌什么?」 般若慢慢靠近见琛耳旁,她一字一句说着让见琛呆愣的话。 「就赌宇文护这一次,会选择你,还是我。而我赌,他还是会选择我。」 第36章 完结 你终成了我的妻。 见琛看着般若,口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手腕间,可那里如今却空无一物。 第74页 般若将见琛的举动看在眼中,她勾起了嘴角,含笑而道。 「怎么?不敢赌了?」 「不敢?般若,你觉得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 见琛抬起了头,眼中似有一份坚决,她如今可算失去了一切,那就算再失去一个宇文护……又有何妨。 般若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可敢与我玩得大些?亲眼看着,宇文护是如何选择我的?更亲自感受一下他对我的爱意?」 「你什么意思。」 般若勾着嘴角,在见琛耳畔说着,见琛的眸因她的话,越来越暗淡…… 直到般若扬着笑,走出观音庙后,见琛的神色依旧恍惚着。 荼白看着已经走远的般若,似有些可惜地望向庙内。 「她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见琛低着头,并未理会荼白,而径直走出了庙。 荼白本想拉过她而问,可当他看到见琛眼中那份怕意,那伸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她在怕什么……」 见琛脑中不断响起般若的话,心下似有些悔意。 「我会约他一见,你可敢装作我的样子,与他共度良宵?亲自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对我。」 见琛晃着身子,如果宇文护当真将她看做了般若……如果他当真在那夜选择了般若,那她该如何是好。 难道她要被自己爱的人,当做另一女子,而温存一夜吗…… 见琛走出观音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遇到一位本以为不会再见之人。 那人虽背对于她,可那熟悉的身影,让见琛微微一笑。 「辅城王。」 宇文邕慢慢转过身,看到此刻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的见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绕着见琛仔仔细细将她打量着。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阿护哥将你藏到哪去了!」 「好久不见……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待在此处?」 见琛左右望了望,见并未有他人存在,才问向宇文邕。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回到长安城而已。」 见琛的眸微微低下,似想起什么,而说着。 「是因为伽罗吗?今日好像是他们的婚期……」 「对,伽罗今生,终究与我情深缘浅吧。」 见琛沉下了眸,她看着宇文邕眼中没有丝毫的光,心中有些愧疚。 「对不起……伽罗与杨坚的事……我有一定的责任。」 宇文邕转过了身,他不再看向见琛,可语气中却有一丝释怀。 「我知道,可是伽罗不能嫁于我,并非全数因为那事,你无需自责。我也想通了,既然她嫁给杨坚,那我能给她的,只有让她安稳的生活,我定给她一片盛世!给她一个无战火之灾的大周!」 宇文邕身上所散发的魄力,让见琛微微笑了,如今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去爱她,或许比拥有她更能体现,他的爱。 「阿娘,那个人……好像陈姐姐。」 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入见琛耳中,这熟悉的声音,让见琛微微转头。 如儿此刻与大娘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当她转身,如儿看见她那刻,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 「阿娘!她就是陈姐姐!」 「她不是,阿娘说了,你陈姐姐早就离开了……」 那大娘向见琛点了点头,便拉着如儿,向观音庙内走去。如儿不停地回头看向见琛,却终究没有跑过来询问一句。 「阿娘,那陈姐姐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这一日,终还是到了,一早,见琛便去了云锦阁,换上般若的衣物,静坐于床边。 无论这件事的结局如何,她已做好了打算。 荼白抱剑站于一旁,看着自从那日见过般若后,便一直太对劲的见琛,也并未多言几句。却在心下打定了主意。 无论见琛下何决定,般若……都非死不可。 这一坐,便是一整日,看着天越来越暗,见琛却更加紧张起来。 荼白本想将屋内的油灯点燃,却被见琛阻止。此刻屋内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荼白,你离开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进来,这是命令。」 「遵命。」 太师府,般若沉着眸上前,推开了太师府的大门,却被那府中的府兵所围。 「放肆!本宫乃是皇后!」 哥舒从那府兵中走出,看着般若,敷衍一礼。 「皇后娘娘,怎想着来太师府了?」 「宇文护呢?我有国事相商。」 话音一落,她便径直走向府兵中,无奈下,哥舒只能放行,直到那门前,哥舒再一次拦住了般若。 「让她进来。」 宇文护的声音,不带丝毫语气,从房中传出,般若推开那房门,便见此刻坐于桌案前的宇文护,眼微微闪了闪。 「皇后娘娘,找我有何事?」 宇文护继续看着放至桌上之物,就连头都未曾抬起。 「为何我约你宫中一叙,你竟失约。」 「我自认,并没有什么好与皇后你一叙的。」 般若的脸色黑了黑,眼中是一份怒意。 「宇文护,你以为我不知,你想干什么吗?阿毓的饭菜中,你做了什么手脚,以为我不曾发现?你与突厥密切的交易,以为我当真不知?」 第75页 宇文护终抬头看向了般若,他的嘴角划过了一丝弧度。 「那你说,我想干什么?」 般若上前,她拽过宇文护的手而握,身子微微靠于他身旁。 「你忘了,你曾说要让我独孤天下,你说你要让我当皇后,为了我你可以去夺位,可如今……我什么都有了,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我怎么没有成全你了?你如今不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 「那你把兵权给我,还有阿毓,我要让他活着,至于突厥,曼陀可以代替你与他们交好。」 宇文护依旧笑着,他看着般若握着他的手,眼中却分外清明。 「你这样,是想架空我的一切,在等你的皇帝丈夫来对我赶尽杀绝?般若,并非不是我不想留他一命,而是他一心想除了我。」 宇文护将般若握着的手抽回,他站起身,拉开了与般若的距离。 「美人计?以前还或许管用,现在?你觉得呢?我没有时间与你们玩,这天下早不是我想要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想杀了阿毓!勾结突厥,不就是为了能借他们之力,攻进长安!」 「我想干什么,与你无关。」 般若站起身,端庄而立于一旁,忽得笑了起来。 「阿护,你当真变了。也罢,你可知道今日我找你一叙是为了什么?正是为了你那位愚不可及的公主。」 宇文护眯起了眼,瞥向了般若,他轻咋舌,便负手看着她。 「琛儿那日没有杀你,你该庆幸,你肚子里的那条命,救了你。」 「这就是她最愚蠢的地方。还想与我打赌,她此刻正在云锦阁,眼巴巴地等你去寻她呢,宇文护。」 宇文护的眉微微皱起,他看着般若冷声而道。 「琛儿在云锦阁?你到底与她赌了什么!」 「你有时间问我与她赌了什么,倒不如去寻她的强,我再房中熏了催情香,若是有别的男子误闯进去……会发生什么,可就与我无关了。」 「独孤般若……」 宇文护冷眼看向般若,见她依旧笑着,便沉着眸上前用力扼住她的喉间,狠狠而道。 「如果琛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独孤家的人,都得死!」 话毕,他便松开般若,拂袖向外走去。 般若微微咳着,看着宇文护越来越远的身影,她却笑出了声。 「陈见琛,这一次是我赢了。」 云锦阁,宇文护匆忙赶到,径直向房中走去,那漆黑一片的屋子,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才有了些许光亮。 推开门的那瞬间,便见一女子静坐于床前,见他推门而入,才站起了身向他走来。 见琛低着头,在暗中一步步走向了宇文护,衣衫也在一步步中被她脱下。 她下定了主意,无论宇文护将她当做何人,她都会心甘情愿为他留下一夜……而一走了之,那一份他到底是否认出她的答案,她不要了。 宇文护看着见琛的举动,喉间微微滚动,他将这一举动尽数认为是催情香的原因,却没有察觉到屋内并没有任何薰香。 更没有察觉到见琛微微颤抖的手。 他径直走向见琛,将她拦腰抱起,而走向床榻,吻,铺天盖地地袭来,这一系列举动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给见琛丝毫解释。 二人之间更没有任何交流,那晚,宇文护唯一说的话便是付在她的耳畔对她说着。 「别怕……」 他的动作极轻,似生怕弄疼了身下之人,可他却不知,那人脸上的泪,在他一言不发而抱起她时,便已经流下。 那一晚的甜蜜,那一晚的鱼水之欢,对见琛来说更像一次道别。 天微微亮起,她穿戴好衣物,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宇文护微微笑了笑,她付下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就在她想起身时,一双手却拽扯着她,令她滚向了床榻之上,而此刻压在她身前之人,满脸的笑意,似心情极好般望着她。 「夫人昨日劳累了,这一清早要去何处啊。」 见琛似有些呆愣而望着他,他的话此刻却将她压抑在心中的那份可笑想法,尽数而毁。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昨日是她,而非般若。 这一次,宇文护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他的心中如今只有她一人,更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的存在。 而真正意义上决定输赢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对宇文护的不信任才会让她输掉一切,可索性这一次,她险胜。 见琛紧紧楼向宇文护的脖间,她轻声而泣,却让宇文护蹙起了眉。 「可是我昨日,弄疼了你?」 见琛将泪尽数抹在他的身上,抱着宇文护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可却对于他的询问,同样也只字未答。 她抹过自己的泪,在宇文护耳边一字一句说着,语气却极其地认真。 「宇文护,如果我走了,你会来寻我吗?」 「无论你身处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见琛松开了搂着他的手,慢慢坐起身来,她看着宇文护,一点一点向门外退去,笑挂在她的脸上,如此明媚,她如今坚信着他曾给她的那份誓言。 如今她敢独自离开,因为她知道,他定会寻来。 宇文护站起了身,他看着见琛慢慢向外走去,他勾着嘴角笑了,眼中是一片温柔。 第76页 这不是一次永不相见的道别,而是一次为了更好相遇时的短暂离开。 「琛儿!现在我还无法与你一同离开,可我定会去寻你,等我。」 见琛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房门,荼白立于树下,看着她。 「你要去哪?」 见琛摇了摇头,慢慢向外走去。 「我也不知,可我该离开了……」 「般若呢?」 「我从不认识什么般若……荼白,你走吧,回到陈朝去。」 荼白站在原地,看着见琛越来越远的身影,眸微微沉了下来。 「你让我走,又可知我根本无处可去。罢了,你杀不了的人,我帮你杀。你下不去的手,我来下。」 宫中,般若喝着药汤,看着春诗而问。 「陈见琛走了?宇文护呢?」 「太师并未有什么举动,依旧在太师府中。」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一宫女急忙跑进殿内,径直跪于般若身前,口中的话因过于紧张,甚至有些颤抖。 「丞相!丞相!故了……」 药汤从般若手中跌落,药碗应声而碎,她晃着身子站起,走至那宫女身前。 「你再说一遍!」 「丞相……故了,是三小姐让我来传的话。」 般若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春诗急忙上前扶着她,却并没有扶住,般若与春诗一同跌倒在地。 顿时,一旁的宫女悉数赶来,整个殿中乱作一团。 见琛离开长安已经多日,她不知该去何处。只要碰到一座城,她便留下,站在城墙上,看着长安的方向,三两日后便继续离开。 遇到一座山,她则站于山顶之上,继续看着长安的方向,不知那里可还好。 四季已经一个轮迴,可宇文护终没有来寻她,这样走走停停的日子,见琛在一年后停了下来。 她住进了一竹林中,竹林外是一村庄,民风简朴,却也过得舒心自在。 可她依旧会坐于村前,等着那位曾答应她,会来寻她的男子。 村民们问她在等何人时,她只说,在等一位梦中人。 荼白,自那日见琛离开后,便再也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却在暗处,处处帮着她。 这一年,他往返于宇文护与见琛身边,他能做的,便是让宇文护能快些去寻她,而非身处朝堂之乱中。 而这一年,发生了无数个变化,独孤丞相病逝后,皇后小产,就连皇上也染上了重病。 北齐不断地威胁,边疆战乱不停,宇文护将太师府的众人一一遣散,就连世子,也早早安排去了别处。 他为所有曾为他效力之人留了后路,他为他的孩子,寻了去处,如今也将为这大周,拥上明君。 他谋划了整整一年的计划,终将可以实施,而一切结束后,他终可以放下一切,去寻他爱的女子。 此刻的太师府中,宇文护立于门前,闭起眸,似乎眼前便是见琛的笑,耳旁也全是她的声音,可睁开眸的那一瞬,便是空无一人的寂静。 「琛儿,再等等……我马上便会去寻你。」 皇宫方向却在此刻传来了钟鸣,宇文护眯起了眼看向皇宫方向,微蹙起了眉。 「咯吱」一声,荼白手中持剑,推开了太师府之门,那剑上不断滴下的血渍,让宇文护的手微微紧了紧。 他快步上前,拽着荼白的衣襟而斥。 「你干了什么!」 荼白笑了,他大声而笑,将手中之剑扔向一旁,看着面前的宇文护,狠狠将他推开。 「我杀了独孤般若!」 「我只让你将她囚禁,并非让你杀了她!」 荼白的眼中有一丝嘲意,看着宇文护过于激烈的反应他冷哼道。 「心疼了?宇文护,别忘了,此刻心甘情愿等着你的人在哪!杀了般若,是公主所愿,她离开前没有完成,我便替她完成,你不是一直在她们二人中,选择吗?如今我杀了般若,你便只能爱着公主一人了。」 宇文护的眼中有一丝冷意,他走近荼白,望着他。 「荼白,琛儿离开前就明白,她与般若,我只会选择她。」 「你管你选择谁,我在乎的只有公主一人,包括我助你,帮你,都是为了她,你今后若爱上其他女子,我也会杀了她们,而你若真敢负了公主,那我便一剑杀了你!」 宇文护轻笑,他眯着眼看向荼白,冷声而道。 「琛儿可曾知道,在她身边还有你这么一个痴情人!」 「呵……她今生都不会知道。在她眼里我护的是陈家,可她却不知我想护的只有她一人。」 荼白晃着身子慢慢离开,宇文护看着他的背影,手微微攥紧。 「荼白,她无需你护。」 般若的死,对于宇文毓来说是突然的,那日举国哀悼,皇上更是亲自守着皇后足足七日。 而在第七日,宇文毓便含笑躺进了般若的棺冢之中,牵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般若,黄泉路……我来陪你,下一世,你可能爱上我?」 宇文毓死后,宇文护在百官面前拥立宇文邕,那一日,阿邕登上大位,看着空座之下的百官,闭上了眸,那一刻他只想将这份权利与一人分享,可那人如今却已为人妇。 「伽罗……」 宇文护亲手将兵权在众人之前,交给了宇文邕。那一次百官跪拜,齐唿万岁。 第77页 宫中,宇文护看着正站于一旁的宇文邕,将手中信件交给了他。 「我与突厥之间已经达成协议,以皇上之名,求娶突厥公主为大周皇后。」 「朕并不想立后。」 「你立的只是皇后而已,可你爱的依旧可以是伽罗。突厥公主只是一个筹码,北周若想壮大,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今后你若想讨伐突厥,这公主也算一枚棋子。」 宇文邕笑了笑,他充满深意的眸望向了宇文护。 「朕终于明白,为何阿护哥要拥我为帝,而非自立了。」 宇文护看着宇文邕低笑。 「因为我没办法放下她,她与天下我只能选一个,我若选了天下,便必须为天下着想,我选了她,便只用爱着她一人。」 「阿护哥打算何时去寻她?」 「尽快,所以我还需要一个可以就此消失的理由。」 「阿护哥尽管去吧,剩下的交给我,这□□曾让你掌管的大周,今后也交给我……」 宇文邕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宇文护的肩,便向殿中走去。 「我可真羡慕你啊,阿护哥。」 「阿邕,如果朝中有人有忤逆之举,便用我的死,给他们警示。宇文护名义上死不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多谢,阿护哥。」 这日,见琛在村口处坐了一整日,她站起身向村内走去,却一再被村民拦住。 「陈姑娘!我这里刚抓的鱼要不要拿一条回去,好庆祝庆祝?」 「我这里有酿的酒!拿些回去吧」 「陈姑娘!恭喜你啊!」 乡亲们看着她,脸上是一份喜悦,见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哎!陈姑娘,要不要来我这喝杯茶再走啊。」 一男子笑着看向见琛,向她招了招手,见琛还未拒绝,那男子便被乡亲们数落了一番。 「你这没羞没臊的傢伙,人家夫君长得可比你俊多了,能看上你?」 「我怎么不知道,她有夫君了!」 见琛笑着看着他们,心中有一丝疑惑,一个声音却让她的笑凝在了脸上,心下的那份疑惑,也就此解开。 「琛儿!」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唿,见琛颤着身子慢慢转头,笑,一点一点染上了眉间。 可泪,也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那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的人,是她曾在梦中,盼了多久,念了多久之人…… 「宇文护!」 见琛笑着向他跑去,眼角的泪一点一点流着,心中却没有半分酸楚之意,那一刻她的心中,比吃了蜜还要甜。 宇文护张开了手,直到见琛用力扑入他的怀中,环住他的腰间时,他才敢如此真实地触碰身前的女子。 「琛儿,我终寻到你了。」 「宇文护,我也终等到了你。」 乡亲们看着此刻相拥的二人,鼓起了掌,宇文护用力将见琛扛起,笑着喊到。 「回家,成亲了!」 顿时,一片欢声笑语,让见琛羞红了脸。 竹屋不知何时已经被红绸所盖,灯笼喜烛,就连婚服,此刻都一一备好。 宇文护将见琛放下,她靠在他的怀中,看着面前的一切,似那么的不可思议。 「琛儿,今后我不让你做什么太师夫人,你只是我宇文护的妻子。」 青鸾与哥舒笑着从一旁走出,他们各自拽扯着自家主子,将他们分开。 「公主,太师。吉时快到了!快去换喜服。」 见琛身着婚服,正坐于镜前梳妆时,宇文护一袭红衣从门边悄悄走来,他从后环住见琛的身子,令她动弹不得。 「琛儿,快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梦。」 见琛放下了手中的朱钗,附上了正放于她身前的这双手。 「宇文护,我终于……能嫁给你了。」 「你终成了我的妻,娘子。」 「夫君。」 宇文护捧起了见琛的脸,看着她那极其诱人的唇,便想慢慢压下。 「太师!」 青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宇文护轻嘆口气,本想不理会她,却不曾想到这丫头竟将剑柄挡在了他们二人身前。 「好不容易涂好的口脂,就这样被你弄掉了怎么办!」 宇文护瞥了一眼青鸾薄怒的眸,快速将挡在他面前的剑柄拨开,在见琛唇上,轻轻一吻。才笑着看向气急的青鸾。 「我的娘子,还不许我碰了?」 「太师你在这样,小心我带着公主逃婚!」 「你试试,我让哥舒立马去娶别人。」 见琛笑着看着二人,她拉过宇文护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侧。 「我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竟就在我面前。」 宇文护示意青鸾离开,他则紧紧环着见琛,一刻都不肯松开。 青鸾出了房门,便在一角落见到了那个玄衣男子。他出神地看着那被关起的房门,眼中流露出的柔情,让青鸾一颤。 「大哥……」 「老五,今后公主交给你了,我会离开她身边,永远。」 「大哥,你何时……爱上了公主。」 荼白看向了青鸾,他极力隐藏的那份情,再一次被他深埋于心。 「我没有爱上她……情对我来说只是负担。」 话毕,荼白再一次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轻笑,终慢慢离开。 第78页 黄昏,见琛与宇文护双双立于竹屋中,这一大婚,没有高堂没有宾客,只有两个歷经千辛万苦,终汇聚在一起的,两颗心。 宇文护拉着见琛,扶着她慢慢跪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话音一落,见琛还未起身,便被宇文护拦腰抱起,向房中走去。 见琛微惊,双手环在宇文护的脖间,而道。 「还没喝合衾酒呢。」 「为夫,亲自餵你。」 帷幔,慢慢拉下,红烛在夜里燃着,笑声,蜜语,都在今夜,成了永恆。今后,他们之间便再无任何阻碍,携手与共,定直至白头。 第37章 番外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救命啊,来人啊。」 青鸾大喊着一路从灶台处跑向了院中。 哥舒首先从屋内沖了出去,便将青鸾扯到自己身后。 「怎么了?」 青鸾喘着气,一边指着灶台方向,一边紧拽扯着哥舒的手。 哥舒转身而望,便见见琛端着一碗鱼汤,眯着眼向他们不急不慢地走来。 宇文护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场景,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笑着。 「青鸾,你尝尝这鱼汤,很鲜的。」 见琛走近哥舒他们,将鱼汤端至他们面前。 哥舒黑着脸看着这鱼汤,清汤寡水便算了,可他分明看到了鱼身上那波光粼粼的鱼鳞,和那竟还微微动着的鳃处。 「公主,这鱼……」 他的话终还是没有说出,无论怎么看,这都像一条未经任何处理而半死不活的鱼。 「要不哥舒你尝尝?」 见琛将这鱼汤又靠近了哥舒几分,那汤中的腥味让哥舒扶着青鸾,微微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 「太师抓回来的鱼,公主没有任何收拾……」 青鸾拉着哥舒的衣袖,在他耳边悄悄说着,哥舒直直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见琛。 「你们这是聚众欺负我娘子吗?」 宇文护笑着,慢慢向见琛走去。他揽上见琛的肩,靠近这鱼汤闻了闻,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可哥舒分明看到,宇文护的手,微微颤了颤。 「味道不错,哥舒,赏你了。」 青鸾急忙将那鱼汤推开,笑意盈盈地看着宇文护。 「这是公主亲自做的,自然得由你这个丈夫享受了。」 宇文护轻咳了咳,他端起见琛手上的鱼汤,将见琛拉至一旁,才再次走进哥舒,一副威逼的神色,死死看着他。 「鱼汤是大补,拿去喝了,还有以后不准再抓鱼。」 「这鱼分明是主上你抓的……」 哥舒无奈而道,可宇文护却似没有听到般,笑着转过身,拉着见琛便向竹屋外而去。 他们与哥舒擦肩而过时,见琛看着哥舒手中的汤,细细叮嘱着。 「别忘了,趁热喝。」 宇文护拉着见琛,边走边笑,便来了村外最近的城中。 客栈里,他们要了上好的饭菜,糕点,双双笑着。 「你说,我们这样骗他们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要不然,我带娘子出来,他们跟上算什么?两个大活人杵在那,我还怎么一亲芳泽。」 话毕,宇文护便放下酒壶,快步来到见琛身前,他低下头便将见琛固在自己怀中,慢慢向她靠近。 见琛笑着,指尖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的靠近。而从他身侧弯身,离开他的禁锢。 「这是客栈,你正经一些。」 「我怎么不正经了?」 宇文护快速拉着见琛的手,将她向自己怀中拉过,另一只手勾起了见琛的下颚。 「我们快些生个孩子吧。」 见琛羞红了脸,她别向一边,笑着将宇文护推开。 「那你自己生吧。」 「我怎么生?你要不帮我,那我可用强的了。」 说着,宇文护便含着笑,手持在腰间,一步步向见琛走去。 他从后环住见琛的腰间,微低着头,靠在她的肩处。可见琛却看着窗外的小贩,一动不动。 宇文护瞥了一眼见琛看的方向,环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看什么呢?你夫君就在旁边,你居然敢盯着别人看得如此专注。」 见琛收回了视线,看向宇文护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戳了戳他的眉头处。 「你想什么呢!」 「你可是嫌弃你夫君没有那些少年郎新鲜了?」 见琛嗤笑出声,她搂向宇文护,环着他,在他的耳畔微微说着。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话毕,见琛便匆忙松开宇文护,快速向门外跑去,生怕宇文护将她抓住般逃离。 「我马上回来。」 宇文护的眼角微微抽了抽,从窗内他看着见琛走出客栈,径直向一看似清俊的小贩走去,便沉下了眸,负手径直出了客栈。 见琛走至小贩处,看着面前的玉镯首饰,一眼便拿起那晶莹剔透的白玉镯。 「姑娘好眼光,这玉镯可是精品。」 见琛摸着这玉镯,刚才在店中她便一眼看见了这极其相似地玉镯,哪怕成色并非相同,却也足够弥补她心中的那份缺憾。 「就它了。」 第79页 宇文护站在街边看着见琛万分欣喜地将那玉镯戴在手腕处,笑着摇了摇头。 正打算向她走去。却不知刚站于他身侧的女子,竟直直向他所在倒下。 「啊,公子……」 那女子双手环在他的肩上,整个人似挂在他身上般。宇文护不得已只能揽上了她的腰间。 他微微蹙起了眉,看着身前这位半眯着眼,一副惺惺作态的女子。他第一瞬间便看向了见琛所在。 见琛被街边的声音所吸引,当她抬头望去时,便看见宇文护在大街上正抱着另一女子,竟还看着她。 见琛含笑看着宇文护,可那笑却让宇文护一颤。 宇文护扶起怀中的女子,可那女子刚站稳身,便再一次倒在他的怀中,一副柔弱模样。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宇文护甚至已经看不到见琛所在。他的眼中开始有一丝薄怒。语气更是降到了冰点。 「我说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招揽客人,可是招不到几个的。」 那女子微微颤了颤,她扶着头,慢慢从宇文护身前站稳了身,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向他俯了俯身。 「小女,刚才一时晕厥,多谢公子相救。」 宇文护含笑。「原来不是风月场所的女子啊,那倒是我误会了。」 那女子看着周围有些许之人的指点,似有些窘迫。 「小女不知公子在说些什么,不过公子既然救了我,可否请公子到府上一叙,家父定会厚礼相谢。」 见琛拨过人群,走进了宇文护所在,正巧听到那女子的话,便在众人面前上前拉起了宇文护,向那女子一笑。 「夫君,我们该走了。」 「别啊,这姑娘说有厚礼相赠,姑娘有什么厚礼?」 见琛拉着宇文护的手,慢慢收紧,宇文护瞥向见琛,向她一笑,自然而然地将手抽回,便揽过她的肩。 「不知夫君你想从这姑娘这里要些什么啊?」 见琛似咬着牙说着,她在宇文护的后腰处,狠狠掐了一把,宇文护的身子一颤,他笑着附在见琛的耳边,看似在说些什么。 却径直咬住了她的耳朵。 「乖,别闹,指不定我还能讨一个愿意给我生孩子的人回去。」 「你!」 见琛看着满脸笑意的宇文护,薄怒。她甩开宇文护的手,便穿过人群而走。 宇文护心下有些无措,便不顾众人的哄闹,急忙追了过去。 「琛儿?娘子?夫人?」 宇文护一路跟在见琛身后,却见她无丝毫反应,便快步走至她面前,拉过她的手。 「我的祖宗,小姑奶奶?」 见琛看着宇文护一副急促却又无奈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可她却即刻收起了笑脸,装作严肃地看着他。 「你去找愿意给你生孩子的人去啊!以你宇文护的模样,愿意的女子一抓一大把。」 「你是在变着法地夸你夫君英俊潇洒吗?」 宇文护咧着笑,将见琛搂入怀中。 「那只是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这辈子我只会认定你一人!」 「当真?」 「我要是多看哪位女子一眼,我将我的眼睛拿下来给你。再说了,这个世上哪还有比我娘子更风华绝代的美人。」 「谁要你的眼睛,不过你后面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见琛笑着拉着宇文护的手,似没有半分羞涩之意。宇文护看着见琛勾起了嘴角。 「娘子你可真是变得越来越像为夫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宇文护,便今生随了宇文护!」 第38章 番外2 你为君,我为臣。 房中,宇文护一人沏茶而饮,看着如今躺在榻上而眠的见琛,眼中是一份柔意。 「公主。」 青鸾的声音从院中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宇文护皱了皱眉,本想起身关起房门,可看向床榻时,见琛已经微坐起了身子,便轻轻咋舌,没好气地看向如今已立在门边的青鸾。 「又怎么了?是饭少了,还是哥舒丢了?」 青鸾难得没有生气,依旧是一副含笑的模样,看似心平气和地向宇文护说着。 「饭够,哥舒也在,不过我找公主,太师请迴避。」 宇文护斜了一眼似有所隐瞒的青鸾。见她双手藏于身后,轻笑而道。 「酒这种东西藏不住,你没觉得这屋子里,已经有一股酒香了吗?」 「太师你喜欢啊,那全给你。」 说着,青鸾便将身后的酒壶塞在宇文护手中。 见琛刚走出内室,青鸾便急忙拽扯着她,更不顾她的反应,径直向屋外跑去。 「太师,我借用一下公主,会还的。」 宇文护被她的举动弄的有一丝无措,哥舒恰巧走近,也对青鸾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宇文护站在门前,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只能嘆气。 「哥舒,以后管好你妻子。」 见琛一路被青鸾所拽,竟来到了一河边的酒馆。 她不断喘着气,环顾四周,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你神秘兮兮的。就想带我来这?」 青鸾左右望着,眉微微皱起,似在寻什么人般。 「不对啊,我分明就是在这买酒见到他的。」 第80页 「你在说谁?」 青鸾并未回答,而是拉扯着见琛走至河边,她咬了咬牙,便对见琛说道。 「公主,对不起了。」 「什么……」 见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青鸾从后而推,身子直直朝河中倒去。 眼看就要坠入水中,一双有力的手,却突地揽在她的腰间,看清来人后,见琛急忙拽住了面前之人的衣襟,站稳了身子,怒道。 「青鸾!」 青鸾却笑着看着突然出现的荼白。 「大哥,你说你要离开,其实,依旧没有离开公主身边吧。既然如此,我已将公主带来,告别也好,诉情也罢,全在你。」 话毕,青鸾便转身而走,这偌大的河边此刻只有见琛与荼白二人,相望着。 见琛似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拽着他的手,可荼白却不曾将放在见琛腰间的手,松开。 而,更紧了些。 荼白将见琛的身子往自己怀中紧了紧,宽大的袖袍,此刻尽数将怀中的女子所包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见琛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心一下下跳着。她轻轻出声,眼中是一份担忧。 「荼白……你还好吗?」 沙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荼白轻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宇文护待你可还好?」 「他待我极好。」 听着见琛的回答,荼白轻轻松开环着见琛的手,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上下打量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确实,如今的你可比我上次见你时,圆润了不少……不对,还是用肥硕比较合适。」 见琛站在原地,看着荼白嬉皮笑脸的模样,眼里的那份担忧渐渐消散。 「你怎么会在这?母后可还好?」 「我自从来寻公主时,便只是公主的人,也跟公主一样,脱离了陈朝。」 荼白无所谓的一句话,却让见琛紧紧看向了他,眼中有一丝惊讶。 「那我当时让你离开,回陈朝去,你……」 他轻笑。 「我依旧在公主身边,只是没有出现在公主面前。」 「你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荼白的眸沉了沉,他看向了水面,眼中似乎是一份沉静。 「我并不想要公主的施捨,你不需要我时,我自会潇洒离开,可你若需要我,千山万水,我也会及时赶来。这就是我们作为属下的职责。」 「我从来没有将你或者青鸾,当成我的属下。」 「可在我们眼里,公主就是公主,你是君,我是臣,必须划分清楚,不然很容易让我们丧失本心。」 见琛看着荼白突然严肃的神色,微微转过了身。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你可还要遵守这君臣一说?」 「哪怕你已不是公主……可你依旧还是我的君。」 见琛慢慢走进荼白,看着他眼中的那份固执,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处。 「冥顽不灵!」 荼白拽起了见琛的手腕,将她的手附在了自己脸上的伤痕处,一双眼带着柔意和一丝无奈望向了她。 「这些伤疤,是为你而留,如果你不再是我的君,我又要拿你当什么?我要拿一个我护了半生的女子当什么?你已经嫁为人妻,我甚至两次看你出嫁,而无可奈何。」 「因为,我只是你的属下,永远不会是配得上你的存在。说来奇怪,我竟也不知何时爱上了你,如果我知道,定不会让自己犯这种诛心的错。」 荼白话毕,便松开了见琛的手,她直直后退,看着荼白的身影摇了摇头。 「这不是错,我有察觉到你的这份情,我以为我一心爱着宇文护,你便会放下……」 荼白嘆了口气,脸上重新扬起了笑,他走向河边,席地而坐。 「你以为的没错,我确实放下了。今日说出这些,只图一个痛快。」 「荼白……」 「我不喜欢告别,那只是多余的举动,该离开时,我自会离开,谁都留不住。前半生,我为你,为陈朝而活,这后半生,自会潇洒一番。」 见琛站在他的身后,向他俯身。 「如果有来生,你为君,我为臣,我自会护你一生,来还今生的债。」 话毕,见琛便转身离开,临走前她再次看向了荼白,可他的身影却显得一丝孤寂。 「谢谢你,荼白。」 荼白依旧坐于河边,他没有去看见琛最后一眼,也并没有向他做任何告别的举动。他只是看着河中的自己,微微呢喃。 「我为君……你为臣?还债?这一世的种种,我心甘情愿,而下一世,我只想与你并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