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剑说》 第一章 我要当主角 “陆师兄……” 迷迷糊糊间,陆泽被哭泣声惊醒,睁眼天旋地转,浑身麻痒刺痛。 嘶…… 好晕,好痛! 甚至连说都话不出。 良久之后,陆泽渐渐平复,这才发现,他正躺在一张古朴的木床上,身旁还背坐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宫装少女,头抵床柱,兀自酣睡。 “又做梦穿越了?” 望着屋内古色古香的陈设,陆泽很是无奈。 作为一个扑街网文写手,日思夜想,陆泽经常做有关穿越的梦,不过想归想,梦归梦,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这次还是个美梦。” 陆泽笑了笑,缓缓伸出咸猪手。 嚯!手感不错。 少女顿时一怔,旋即转过身来,惊喜地唤道:“陆泽师兄,你终于醒了!” 哦,“穿越”的这人也叫陆泽是吗? 俗套,俗不可耐! 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男主浑身一震,知道穿越了,然后开启金手指,装逼打脸,把妹收女,走向人生巅峰。 呵呵,最近压力太大了,做梦都是恶俗的小说桥段。 不过嘛,这妹子可真漂亮。 杏核大眼柳叶眉,挺翘琼鼻樱桃嘴,巴掌大的小脸泪痕依在,肤若凝脂,我见犹怜。 这么软的妹子,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 这梦也太真实了,这身段,这脸,这手……嗯? 五根青葱玉指之间,萦绕着白玉手链,其间还嵌有三个小金铃,精致秀气。 真软……啊不是,怎么如此眼熟? “玉魂铃!” 脑中灵光一闪,陆泽脱口而出。 “嗯,这是师兄送我的第一件法器,我向来都是随身携带。” 少女脸上飞红,羞涩地抽回小手。 “师兄给你的?” 陆泽挤出一丝微笑,道:“别跟我说你叫顾夕颜。” 少女疑惑道:“我就是顾夕颜呀,师兄你怎么了?” 啥? 陆泽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难道这里是仙乾大陆,青岚剑宗?” “呀,师兄,莫非你失忆了?你可别吓我。” 顾夕颜小脸煞白,声音都在颤抖,而陆泽怔怔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这时! 一股不怎么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陆泽浑身一震,终于确定了。 他穿越了。 穿越到他自己写的小说里,不是主角,而是书中的反派配角。 陆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 当年他写的那本书,是一本仙侠小说,抛却所有细枝末节,及灌水的内容,就是一个小人物升级打怪,修仙成道的故事。 故事就始于此,仙乾大陆的二品修行宗门,青岚剑宗。 小说男主叫李平安,父母双亡,长相平平无奇,五行杂灵根,标准苦逼主角模板。 女主便是顾夕颜,长相绝美,天资卓越,上好的双修炉鼎。 至于他陆泽,当时出于某种扭曲心理,用自己真名刻画了一个反派配角,自然是玉树临风,高大威猛,天资好的biangbiang升。 他穿越的节点,正是还未黑化的“陆泽”与师弟李平安一起出山,做宗门任务,途中偶遇魔宗妖孽,陆泽为救李平安,被打成重伤后的情景。 倘若不是意外晕厥,接下来,就该是“陆泽”与顾夕颜情投意合,水到渠成,颠鸾倒凤。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一起度过美妙和谐的下午。 而男主李平安则在窗外悲恸欲绝…… “哎,可惜了。” 夕阳晚照,暮色四合。 靠在床上神游的陆泽,徐徐叹气。 依稀记得,“陆泽”当时得到顾夕颜,直接从炼气十层,提升到炼气十一层后期,行将炼气圆满,可谓大补。 “没办法,怪自己不争气!” 陆泽摇了摇头,甩去纷杂的绮念,闭目养神。 大补丸没吃到,以后还有机会,眼下关键的问题,是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只是一个反派配角,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天选之敌李平安在等他。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主角做铺垫。 “……” 一想到“陆泽”日后遁入魔道,被李平安击败后的下场,陆泽不寒而栗。 千刀万剐,神魂俱灭,何等恐怖。 不行,绝对不行! 念及于此,陆泽猛然睁开双眼,朝门口望去。 门口跪着一个黑脸少年,他就是主角李平安。 自打师兄“陆泽”因他受伤,李平安每天都会前来下跪请罪。 他一袭青衣,纹丝不动,忠厚的脸庞细汗密布,让人一见了,便心生怜悯。 嗡! 正在此时,陆泽眼前突然一黑,耳边响起阵阵呓语。 体内涌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逼迫他说出书中那句话:师弟,你这是作甚,那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的错。 呵呵,这就是穿越福利? 陆泽咬紧牙关,压抑住这股力量,忽然想笑。 抛开缺少了下午404不让写的那部分,似乎一切,仍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 冥冥之中,仿佛有张无形的大手,缓慢而坚定地推动着一切,不断地提醒他:大势不可逆! “哈!” 陆泽笑出声。 这就是主角的力量吗? 这就是天选之子? 就这? “我偏偏不信邪!” 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吞咽下去,两个灵魂蓦然重叠,真真的感同身受,胸中有股不平之气,激荡翻涌。 凭什么要为你作配? 凭什么你能得到那么多妹子!? “书是我写的,世界是我创造的,我要当主角儿!” 干脆一刀把他砍了,一了百了,全书完! 陆泽心中陡然涌起一丝杀意。这时,李平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然后从腰间抽出短刀,双手高举至头顶,大声道: “千错万错,都是平安的过错! 若非师兄舍命相救,平安已成冢中枯骨,师兄丹田受损,经脉受挫,平安心如刀绞,亦无地自容,我这条命是师兄给的,若师兄心中不平,一刀把我砍了便是! 但请师兄责罚,切勿因师弟动气,损伤道基!” “靠!” 陆泽悻悻移开视线。 差点忘了,这货被动之一就是规避风险,且他身具上古天鳖血脉,越挫越勇,砍他相当于变相帮他提升功力。 不妥,此事不可为! 退一万步讲,自己这个反派配角都能穿越,主角要是死了,再重生个带系统的挂逼就坏了。 呼……打不得,杀不得,难受! “李平安你说的甚么混账话!” 就在陆泽郁结难舒之际,顾夕颜端着药碗,从外面款款而来,经过李平安时,还狠狠地瞪他,“在你心中,师兄就是如此气量狭窄之人么?” “师姐,我绝非此意。”李平安顿时慌乱。 “呵,你心中若无此意,又岂会说出此番“义正言辞”的诛心之语!不平为哪般?因救你而动气?” 顾夕颜点起油灯,冷冷说道:“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救你是师兄的情义,师兄皓月胸襟,定然不会怨你,更不会罚你砍你。” 一甩云袖,决绝道:“收起你的小人心思,速速离去,以后别再来惊扰师兄与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师姐,我……师兄……” 第二章 最好的师兄 爽! 此时此刻,陆泽的心情,只能用一个爽字形容。 李平安还在呜咽地辩解,顾夕颜却不再理他,用羹匙搅动汤药,宠溺地吹凉喂到陆泽嘴边,“师兄,该吃药了。” “苦……”陆泽皱眉。 “苦也要吃的呀。” 顾夕颜扁起小嘴:“灵植峰的葛师叔说了,师兄丹田受损,服用药性猛烈的灵丹不妥,草药虽苦却温和,师兄你就暂且忍耐吧。” “疼……”陆泽委屈。 “又疼了呀。” 顾夕颜小脸飞红,几番夷犹,还是无奈地放下药碗,向下抚摸。 嗷嘶!更爽了。 暗爽之余,陆泽还不忘偷眼瞧李平安。 ——你气不气!? 瞧这皱起的卧蚕眉,翕张的塌鼻子,颤抖的厚嘴唇,这就是平平无奇的男主角!可太有带入感了。 咦?这二愣子要干什么? 正思量间,只见面如死灰的李平安,倏然倒执短刀,眼中满是坚毅。 莫非他要自杀? 陆泽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平安师弟,住手!” “师兄,我……” 本想用刀插腿平屈的李平安登时愣住,与此同时,顾夕颜也转头看来,冷嗔一声,扬手打出一道劲风,将短刀击落。 陆泽汗都出来了,心道好险,这把短刀可是神器,里面有个老爷爷,认主需要心头血,差点便宜了这小子。 顾夕颜恼道:“李平安,我对你太失望了,身体发肤……” “师妹!” 陆泽抬手喝止,这时再刺激他,保不齐他又要做出什么事。 忙正色道:“平安师弟,你近前来,我有事问你,哦对了,把刀也拿来。” “求师兄责罚!” 李平安来到床边,举起短刀,噗通跪下。 可真他妈丑! 近距离观察自己刻画的男主角,陆泽忍不住暗中吐槽。 平心而论,李平安长的并不赖,尤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但一个大老爷们,浑身在地上滚得脏兮兮,五官挤在一起,还甩着两个鼻涕泡,实在让人难生好感。 “师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 陆泽将他拽起,问道:“你可知我因何生气?” 李平安赧然道:“师弟修为太差,功力不济,当日对敌又只顾自己逃命,反被一招击溃,拖累了师兄。” “嗯,却有这方面原因。” 陆泽微微颔首,“但你可曾想过,你我当年是同日进山的,为何如今相差如此之大?” “师弟天生愚钝。”李平安更加无敌自容。 “错,资质只是其中之一。” 陆泽一把接过短刀,“你所有的问题,在于这把刀!”终于到手了。 “啊?” 李平安一头雾水,顾夕颜也一样。 陆泽轻咳一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以前你来我上溪村砍柴,便是用的这柄刀吧。” 李平安道:“没错,师兄好眼力。” 陆泽问:“这刀可是什么神器仙器?” 李平安摇头:“就是一柄普通短刀,是我小时候于河中嬉戏时捡的,只是用的久了,顺手不愿舍弃罢了。” “这就对了!” 陆泽眼睛一亮,“我青岚剑宗主修剑,你身无合适兵器,对敌自然不能完全发挥实力,且我宗入门心法讲究片尘不染,心澄气合,说白了,就是要让弟子忘情,修大自在。 你一柄普通短刀用了十几年,不愿更替,无非是寄情于物,沉缅过去,你道心不静,与功法相悖,修为又岂会精进?” 听了这番警示之语,李平安面色大变。 何为寄情于物,他还模棱两可不清楚,但陆泽所言之沉湎过去,却说到了心坎里。 他无钱无势,资质又差,来到青岚宗后,在外门蹉跎两年半,日子过得很艰苦,甚是怀念从前的逍遥时光,若不是依恋顾夕颜,他都起了下山的心思。 这时陆泽又喟叹道:“其实这刀,也是为兄生气的原因。 我家境优渥,本应对你多加照拂,然我只顾自己修行,完全没有注意,师弟连一柄像样的法剑都没有,乃至修行都误入歧路,我是气我自己,平日没能好好顾及你啊……” 说到动情之处,陆泽狠掐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暗地里长舒一口气:总算圆回来了。 “师兄——” 李平安被感动得泣不成声,大喊一声,扑到陆泽怀中。 雪白的天蚕锦衾,被蹭上道道涕泪,陆泽心里大骂妈卖批,脸上却扯出和蔼笑容,轻轻抚摸李平安大脑袋,对着红了眼眶的顾夕颜道:“师妹,把墙上那柄沧浪剑拿来。” 顾夕颜依言取来长剑,陆泽把刀随意丢到一旁,双手持剑,递到李平安面前,郑重道: “师弟,接拐呃……剑!” “不行,这剑如此贵重,平安不能要。” 李平安摆手推辞。 陆泽挺胸板脸:“昂?” 李平安顿时手足无措,慌乱间,陆泽将长剑塞到他怀里,愠色方霁: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 “谢谢师兄,谢谢!” 李平安一迭声道谢,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便是师兄了。 …… 夜空冷月如霜,残星静默无语。 位于青岚宗外门的一间小院前,少年一袭月白长衫,孑然伫立,微笑招手,和着晚风与清辉,衣袂翩飞,仿若人中仙。 直到友人消失于山麓间,少年挺拔的身躯立刻垮了。 “狗日的李平安,坏老子好事!” 顾夕颜好感度都百分百了,看那意思,晚上就不想走,所以他才忍着小腹刺痛,坚持起来走两步,让顾夕颜也看看,咱身体还是很棒的,下午没继续的事,放到晚上也行。 实在不行,你上来自己动也可以,师兄顶的住。 可那挨千刀的李平安,硬生生插在两人中间,还说什么一会送师姐,怕师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靠夭咧,人家顾夕颜,年方及笄,炼气十二层大圆满,筑基只差临门一脚,被流云峰花清蓉峰主内定亲传弟子,需要你一个练气七层的外门弟子保护? 你骗鬼呢,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咦?不对!” 越往深处想,李平安憨厚的笑容越诡异,陆泽心里那根猜忌的小树苗也愈发茁壮,忙掉转回屋,拿起短刀仔细端详。 “呼……吓死宝宝了。” 还好,这刀没问题,却与他当初刻画的一般无二。 “嘿嘿嘿!” 陆泽阴恻恻地笑了。 只要一滴心头血,神器就到手了,老爷爷,我来了。 第三章 铁憨憨 次日,清晨。 李平安拎着食盒,来给陆泽送饭,在院子里见到他时,吓了一跳。 陆泽蹲在石椅上,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看天,右手还捏着根树枝,不时凑到嘴间,嘬上一口。 走到近前,发现地上被划出许多横竖线条,有的还被做了星形标记,李平安问道:“师兄,这些线条是什么?” 陆泽茫然转头,好一会儿才道:“功法,剑诀。” “这么多呀,师兄可真厉害。” 李平安取出饭食,摆到石桌上:“师兄先别忙了,先用膳吧,师姐昨晚特意嘱托我……” 李平安絮叨起来,陆泽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骂了两句“晦气”,丢掉树枝转过身。 “这些都是啥?” 望着满桌的绿粥草果,陆泽有些傻眼。 “碧灵粥,合兼果,益气草……” “打住,全部撤走,我要吃肉。” 怎么可以吃肉? 李平安纠结起来。 五谷之中生尘秽,肉类更甚,于修行没有半点好处。 支吾道:“修行之人,饮清露,食素果……” 陆泽飞起一脚踢他屁股:“老子就要吃肉!我要吃鸡鸭牛羊猪,各种小动物,现在!马上!” 陆泽作势欲打,李平安抱头蹲到地上,大声说道:“师兄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吃肉。若平时口舌清淡,想打牙祭也就算了,眼下重伤初愈却是万万不能。” 陆泽顿时气结,狠捶李平安两拳。可他皮糙肉厚,浑不在意,反到是陆泽的手被震得生疼。 “算你小子狠。” 宿夜未眠,又劳动了心神,陆泽腹中饥馁难当,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平安凑过来,帮他夹菜:“师兄,你慢点吃。” “少废话,看你就烦,去,把地上的线条数清楚告诉我。” “嘿嘿,是,师兄。” 李平安蹲下去数线条,小院里除了碗筷的碰撞声,重新安静下来。 盏茶时间后,陆泽吃完,默默看着李平安,良久才道:“师弟,你如此对我,让我以后还怎么坑……害你。” “师兄对我这么好,定然不会害我。” 李平安头也不抬回了一句,随后苦着脸站起来,“师兄,太多了数不清。”被陆泽一打岔,他立刻就乱了。 陆泽道:“笨就笨,还找借口,数不清就算了。横线是剑诀,竖线是功法,你是想修玄还是修剑?自己挑吧。带星号的不行,现阶段你学不来,那是ssr。” 什么是ssr李平安不懂,不过一听有剑法学,心里还是很高兴。 “我想修剑,选这个。” “为啥?” “这道线最长,一定很厉害。” “……” 陆泽无语,李平安选择的理由很好,很强大,很主角。 这篇剑诀名为浑元剑诀,正是书中李平安学的第一篇基础剑诀,虽不是最好的,却最适合他,之所以比别的线长,是因为昨晚忆到这部剑诀,想到的就是李平安,不自觉就划深了些。 “等晚些我抄录给你。” 陆泽倏然生出挫败感。 昨夜他想用心头血让短刀认主,却忽然发现,心头血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于是搜索记忆,想找到答案。 不成想“陆泽”的记忆驳杂且不完整,心头血没找到,反到发现了无数尘封的功法剑诀。 这些功法剑诀,甚至“陆泽”自己都不知道。 他整理了一夜,还不及其百分之一。 “wdnmd!” 这个“陆泽”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并不如书中那么简单。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他忽然有些心累。 于是,院子里便多了一个竹躺椅,上面铺好锦衾,看起来柔软舒适。 李平安站在躺椅旁,憨笑中带着得意:“师兄,我见你容色倦怠,今日阳光正好,歇息一会儿吧。” “……” 出师不利啊。 陆泽躺在竹椅上,迎着朝阳,遍体生寒。 …… 睡醒之后,日头正往西边赶。 陆泽没有睁眼,依照前身记忆,默运功法,让元气在经脉中兜了一圈。 “奇怪,昨天晚上首次修炼时,还是炼气十层,今天怎么就九层了,莫非是因为伤势未愈?” 丹田依然隐痛,但感觉很好,只是不知为何修为下跌了。 “不过这部功法还真不错!” 陆泽所用功法,名叫《青玄功》,正是青岚剑宗的入门法诀,没有特别功效,却能滋养经脉,增加元气。 他刚开始修行,很是谨慎,不敢轻易更换功法剑诀,且这部功法温和百搭,不会伤及丹田气海,眼下最适合不过。 如此想着,陆泽又运起元气,继续修炼起来。 不修行难知其中之妙。 妙不可言,神清气爽,令人沉醉其中。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 陆泽睁开眼。 李平安端着竹匾,头顶夕阳走进小院,一口大白牙。 “师兄,有肉吃了。” 陆泽起身看了看,三条梭子样的烤鱼,卖相不怎么好,却足够香。 “剑白鱼?” “师兄好眼力,我在浣剑潭里抓的……” 李平安聒噪起来,不停地说着鱼的种种妙处。陆泽笑了,捏起撮鱼肉,送到嘴里。 口味清淡,还有点苦,糊了。 “如何?”李平安瞪大眼睛问。 “很不错。”陆泽称赞道。 “我就知道师兄肯定爱吃。” 李平安笑得更开心了:“那师兄你慢慢吃,我还要去做晚课,就先走了。” 青岚剑宗朝暮时,有传法剑师给外门弟子解惑,他从不缺席。 “你剑呢?” 望着李平安的背影,陆泽悠然问道。 李平安脚步顿了下,挠头道:“师兄不说,我都忘了,出来太匆忙,落到屋里了,我这便去取。哎呀,快来不及了。” 李平安匆匆而走,陆泽无奈摇头,良久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书中被夺刀,刀没了被夺剑,可真是个铁憨憨。” …… 沿着逶迤山路,陆泽信步行走,此时虽已至黄昏,山间仍有许多苦修的外门弟子,见到他时,纷纷行礼。 他是外门弟子中的典范,平凡中的天才,去年外门剑试,更是勇夺魁首。 陆泽频频颔首,腰板愈发挺拔,循着记忆,来到紫竹林,远处便是浣剑潭。 在山麓间顿住脚步,放眼四野,满山皆翠,浣剑潭就如一面明镜,映照夕阳,波光潋滟。 此地是剑宗外门最好的清修之地,特产剑白鱼,最是滋补,常年被外门佼佼者占据,不许任何普通弟子染指。 那个憨憨,应该就在这里吧。 大势不可逆? 那么,就从最细微处开始下笔——先收了你未来的好搭档。 第四章 美男梅阑 迈着悠闲的步子,陆泽走近浣剑潭。 比剑者束手,捕鱼者抱拳,憨憨藏到竹林间。 只有坐在谭边大青石上,正与人对赌的坦胸少年全不在意。 他叫梅阑。 这本是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倘若念得稍快,还很容易让人误听成美男。 然而从未有人如此想过,因为他本人的外形,实在与文雅沾不上边。 “稀客啊……” 梅阑把玩着手中的骰子,从丈许高青石上跳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响,一身腱子肉抖着油光,满脸络腮胡,笑得比哭还难看。 “美男啊……” 陆泽微笑开口,背负双手,仪态悠闲。 “你找死!” 梅阑箭步上前,竖起两道扫帚浓眉,牛眼闪着精光,砂钵大的拳头格拉拉作响。 去年剑试,梅阑败给陆泽,一直耿耿于怀。 “蛋定,蛋定。火气为何这么大,又赌输钱了?” 陆泽拍了拍他肩膀,朝不远处的一名弟子招了招手。 那名弟子愣住了,陆泽一指他身下,他福至心灵,搬起屁股下的竹椅,小跑过来。 “陆师兄,请坐。” “嗯,不错。”陆泽满意地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给老子滚!” 梅阑一脚把他踹开,瞪大牛眼,环视四周,对着远处张望的人骂道:“都给老子滚!平日里喝五吆六,关键时刻全他妈是废物。” 陆泽拍手赞道:“美男可真威风!” “你!” 梅阑怒转过头,胸口上下起伏,深深呼吸数次,咬牙道,“陆魁首,来此间所谓何事?” 陆泽眯起眼睛,笑道:“梅探花,技不如人,叫一声师兄都不肯吗?” 梅阑狠狠地盯着陆泽,两人对视良久,他忽然咧嘴笑了:“装腔作势啊陆师兄,你伤势还未痊愈吧。” 陆泽戏谑道:“对呀,怎么?你想咬我?” “少跟我插科打诨!” 梅阑忽然抓住椅背,低吼道:“伤势未愈便来消遣老子,你陆泽还没那么无聊,说!到底为何来此?” 陆泽皱眉:“好好说话,别靠这么近,退后!” “你说不说!” “后退!” 陆泽语气渐冷,张开右手:“五息,废了你的心梅剑。” 梅阑岿然不动。 陆泽屈指道:“四!” 梅阑气势陡增。 有风从二人中间掠过,陆泽有些不耐烦:“一!” 梅阑倏然后退,怒气顿消。 “师兄,息怒……啊呀!我想起来了。” 梅阑一拍脑门,恍然道:“师兄来此,是为了这把沧浪剑吧。”往腰间储物囊一抹,取出沧浪剑。 陆泽乜了一眼,“这柄垃圾剑我赏给李平安了,怎么会在你这?” 梅阑惊讶道:“这剑还真是师兄送给李平安的?哈!先前他跟我说,我还不信,以为是他偷的。” “你想要就给你啊。” 陆泽丝毫不在意。 梅阑干笑道:“这种货色我怎么会看上眼。”四下望了望,扯着嗓子喊道:“李平安呢,李平安——” 李平安再也藏不住,低着头跑过来。 讷讷道:“师兄……” 梅阑甩手丢过长剑,叉腰道:“饭可以少吃,话一定要说清楚,明白吗?” 李平安抱住长剑,默默站到陆泽身后。 梅阑“嘿”了声,背靠大青石,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了吧?那就走好不送!” 陆泽翘起二郎腿:“成,你就走好不送。” “你什么意思。” 梅阑心生警觉,瞬间挺直腰板。 陆泽道:“方才吃了三条剑白鱼,很是滋补,恰好我丹田受损,又需要静养,便想借此地住上几日。” 听了这话,梅阑容色一凛,旋即仰天大笑起来,震的林间倦鸟惊飞,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修行福地,能者居之,凭什么让给你?莫说你有伤在身,便是完好如初,欲图此地,也要先问过我手中长剑。” 陆泽笑道:“师弟锋芒毕露,锐意进取,比李平安强多了。不过,同门之间,有事好商量,无须喊打喊杀。” 梅阑冷笑:“大道之上,同门算个屁!” 陆泽点点头,起身道:“说的也对,那就领教师弟高招。” 梅阑上下打量陆泽:“现在?” “对啊。”陆泽把竹椅挪到一旁,让出一片空地,“李平安,你去领教一下梅师弟的绝世剑法。” “啊?师兄,我我,我不行的。” 李平安吃了一惊,连连摆手。 梅阑抽出长剑,怒道:“陆泽!再敢辱我,便是不死不休!”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陆泽重新坐下,调整舒服的姿势,“同门之间互相切磋,怎就辱没你了?你比李平安高贵?我有伤在身,自然不可轻易出手,我让李平安代我,不可以?” 揶揄道:“莫非,美男怕了?” “气煞我也!” 几番挑逗,梅阑已是怒极,大吼一声,朝陆泽猛扑过来。 李平安一看不妙,赶忙抽出长剑迎上前。 “滚开!” 梅阑一剑抽出,李平安举剑招架,叮的一声,火星四溅,李平安蹬蹬蹬连退三步,一屁股摔倒。 刷! 梅阑剑指陆泽,剑尖离陆泽眉心不过寸许。 “此等弱鸡,也配与我比剑?狗厮鸟站起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冲动易怒,毫无长进。” 陆泽纹丝不动,淡淡地点评道:“比之李平安,你不过修为略高,若单论剑法,我看你还远不如他。” 梅阑怒极反笑,双眼通红,须发皆张,浑似一头发狂山魈,随时会择人而噬。 而陆泽却丝毫不怯,颠着二郎腿,平静地说道:“我猜你定然不信,不如与我打个赌,敢不敢?” “敢不敢打赌?” 梅阑嗜赌成性,登时起了性子:“怎么赌?” “不许动用元气,我传李平安三招,破你的心梅剑。” “输赢怎么算?” “我要是赢了,你在谭边建一座竹楼,我暂居数月,要是输了嘛……”陆泽想了想道:“不可能输。” “你这厮!” “冷静,淡定。” 陆泽安抚道:“要是输了,沧浪剑送你。” “谁稀罕你这厮的破剑!” “另外!” 陆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传你真正的心梅剑诀。” “简直无稽之谈!” 听闻此言,梅阑当即哂笑道:“心梅剑诀乃我家传绝学,世代单传,你怎会知晓?” 陆泽淡淡一笑,轻声吟道:“风雪连三月,霜凛夜愁眠,新梅不知冷,独傲小苔园……好诗啊!” 梅阑顿时惊愕。 第五章 这一天可真棒 陆泽所吟,正是梅家老祖梅岱远,于三百年前,时任荆州刺史时,所作的一首咏梅。 但这首诗并没有流传出来。 因为此诗乃梅岱远入道之作,也是心梅剑诀的题记。 或许陆泽所言,说心梅剑诀为假是诈,但这首诗,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梅阑心乱了。 当年雪妖部祸乱荆州,梅岱远独居小苔园,于危难之中观梅入道,自创心梅剑诀,亲率梅家军大败雪妖部,事后被圣皇亲封“荆州之脊”,这才有了梅家三百年荣华。 可如今的梅家,早已没了祖上的荣光,如历史中许多大家族一样,在一代又一代的内忧外患中,传承流失,彻底沦为不入流的修行家族。 而他,也被迫离家,来到青岚剑宗修行。 “若心梅剑诀安在,我梅家岂会被这些猪猡欺辱。阑儿,速去,速去……” 恍惚间,他离家时,父亲悲愤的神态浮现在眼前…… 叮! 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剑鸣声。 梅阑回过神,看到陆泽手里的剑,老脸一红。 陆泽把玩着他的长剑,悠然道:“梅师弟,可是想好了?那就开始吧,输了无非低头认栽,赢了却是一本万利。” “你说的没错。” 梅阑略作权衡,抱拳行礼,郑重道:“若你真有心梅剑诀,别说一场赌斗,便是要我梅阑这条性命,也双手奉上。但凡你敢骗我……” “行了,行了。” 陆泽把剑扔过去:“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符合你的人设,李平安,附耳过来。” 陆泽三言两语交代完,李平安傻了。 支吾道:“师兄,怕是不妥吧,这也不是剑招呀。” 陆泽一脸不耐烦:“就按我说的办,手里有剑就叫剑招,他都说好不施元气,你还怕啥?” “那也……” “赶快!” 陆泽踢了他一脚,李平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人抱拳行礼,李平安道:“梅师兄,请赐教。” “好!李师弟,接招。” 梅阑不在客套,徐徐刺来一剑,剑至途中,忽然分出九朵剑花,笼罩李平安全身要穴。 他欲图心梅剑诀,故而出手便是绝招,毫不留情。李平安内心慌乱,一时间,只觉得漫天尽是剑影掠闪,连连后退,匆忙闪避。 嗤地一声,领口乍裂。 陆泽大骂:“狗日的李平安!再敢躲避,老子让你见不到顾夕颜。” “啊?” 不容李平安细想,梅阑剑尖一转,又是一剑刺来,这次李平安避无可避,只能按照陆泽所教,闭眼转身,鼓起背脊,使出一招懒熊撞树,向后猛靠过去。 无数剑花凭空消逝,长剑从李平安肋下穿过,嘭一声闷响,梅阑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李平安愣了,他没想到,如此拙劣的招式,竟然真能得手。 陆泽无奈摇头。 这个傻子,乘胜追击都不会。 大好形势,就此消失,梅阑默默站起来,刺出第三剑,剑势轻盈仿若飘雪,上下游离不定。 李平安不再犹豫,直接缩首转身,又是一招懒熊撞树。 梅阑再次倒飞出去,李平安背后衣衫尽碎,肩膀也被刺伤,流出鲜血。 他看向陆泽,迟疑道:“师兄,我输了,你把剑诀给梅师兄吧。” 陆泽猛地站起来,狠捶李平安。 “我教你的另外两招呢?” “他倒地中门大开,你黑虎掏心呢,你用剑柄怼他呀!” “他护胸起身,你猴子摘桃呢!猪一样……” 李平安护住头脸:“同门之间切磋,怎可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式,胜之不武!” 把陆泽气乐了,脚都用上。 “我叫你胜之不武!” “你说谁下三滥!” “就他妈你是好人……” 梅阑赶紧拦到二人中间:“陆师兄,还请息怒,李师弟手下留情,是我输了。” 陆泽挑眉道:“我陆泽做事向来光棍,输便是输,为何不认,明日你来取心梅剑诀便是。”转身便走。 本来无论输赢,剑诀都是要给他的,只是不想做的太明显。欲图此地疗伤,只是顺势而为,谁知李平安故意认输,从而导致偷鸡未果。 “师兄且慢。” 梅阑赶紧唤住他:“尚有一事请教。” “说!” “我这路剑诀,虽然远不如真正的心梅剑诀,却也是我家族长老苦心仿作,师兄为何能如此轻易破解?” 陆泽嗤笑道:“梅刺史的心梅剑诀,创于苦战之时,危难之间。同异族对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生死皆在一瞬,怎会如你这般花里胡哨?碰到同境对手,不过贻笑大方耳。” “自你家成为荆州望族,渐起奢靡之风,文人骚客辈出,多以入朝作官为荣,而后又有几人上过战场见过血?温柔乡里,岂能作出杀人剑诀?苦心做事,未必做好事,何况根子就错了,你认为的剑诀,不过是剑舞罢了。” “你过度依赖所谓的剑诀,也是去年你输给我的原因。” 说完,陆泽轻掸衣袖,飘然远去。 梅阑与李平安对视良久,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 师兄好厉害! …… “刚才这个逼装得不太圆润。” 路上。 陆泽回想着书中有关梅阑的一切,加快脚步往回赶。 早在两人比剑时,丹田处便有一股元气左突右冲,令他心浮气躁。 陆泽知道修为又要下跌,这次更厉害。 这种感觉很奇特。 就好比吃了三斤烂桃,肚子痛了要去茅厕,起身就知道,肠胃出了问题。 陆泽很郁闷,快到居住的矮山时,有位流云峰的师妹迎来,告之他顾夕颜已经闭关筑基,最近不能前来照顾他。 更郁闷了。 一整天没见到顾夕颜,猜到她白天可能有事,还想着晚上能来,一起软玉温香呢。 出师不利,偷鸡不成,煮熟的鸭子也没吃到。 这一天可真棒! 回到住所,陆泽找了块竹板,刻出“闲人勿扰”挂在房门口,然后坐到床上,盘膝运气。 呼吸吐纳间,元气化为一股涓涓细流,在经脉中缓慢运转。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股跌境的感觉消失,他才缓缓收功。 “这tmd!” 屋内一片黑暗,估摸着已至深夜,陆泽仰倒床上,瞪大眼睛,忿忿骂道。 又跌了,熔断! 炼气六层!比李平安还低。 这样下去不行! 虽然他能预知很多事,但自身修为也要过硬,绝对不能再出现,别人用剑指头的那一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种感觉太危险。 总靠嘴炮,总有翻车的一天。 “怎么办呢。” 陆泽陷入沉思。 靠宗门肯定不行,青岚剑宗同其他宗门一样,对外门属于半放养状态。只有正式进入内门,才是自己人,现在可没人帮他。 而“陆泽”的记忆又不完整,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去找谁求助。 “要是进入内门就好了。” 以前刻画“陆泽”时,因为是配角,很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并未有过多细节描写,但好歹“陆泽”的具体走向还是知道的——青岚五峰,他最后被悬遏峰之主云穹上师选中。 难! “呵……” 正当他思虑间,忽然有人冷笑出声。 近在咫尺! 脑袋嗡的一下,陆泽毫不犹豫,一拳抡了过去。 第六章 魔宗细作 “真不知少主当初为何看中你这个废物!” 拳劲悄然消散,仿若泥牛入海,来人修为深不可测,听声音是个女人。 少主又是谁? 难道是……魔宗之主!? 剧本不对! “陆泽”在这个节点,怎么会与他扯上关系? 陆泽容色一凛,翻身坐起来,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说得什么胡话?听不出我是谁么?” 一点荧光,冉冉升至二人上方,愈发璀璨。 一道高挑的身形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她青丝绾结,眉间一点豆蔻如血,五官极为精致,却满面寒霜,一身高冷范儿。 陆泽念头微动,忽然想到一个人。 “您是……花清蓉峰主?” 在书中,她素有冰山美人之称,是个极为厌恶男子的角色。 “哼,还不算一无是处,警惕心尚存。” 花清蓉冷冷地说道。 陆泽苦笑道:“花峰主明察,弟子几日前出了事故,昨日方醒,忘却了许多事,之所以能认出您,还是因为夕颜师妹,曾夸赞过您的相貌。” “咦?” 花清蓉欺身上前,伸出芊芊一指,点在陆泽眉心。 “啊!” 陆泽惨叫一声,瘫在床上,识海调出一股极为恐怖的能量,奔腾翻涌,仿佛被千万把小刀切割,痛不可遏。 直到他额头显出一道黑色篆纹,花清蓉方才收手。 “若不是少主玄禁尚在,我还以为换了一个人。”花清蓉取出香帕,擦拭手指,“你真的失忆了?” 陆泽没有吭声,不动声色地缓了良久,才挺直腰板。 如果此时陆泽再想不通,也就不配穿越了,结合书中“陆泽”猝然叛逃魔宗,以及花清蓉此番所作所为,他已经确定,“陆泽”是一个魔宗细作。 他忽然有种水落石出的感觉。 这个世界,似乎把他写书时,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变得顺理成章。 陆泽眼珠儿一转,道:“我虽然记忆暂失,但少主伟岸身躯一直藏在心底,只不过,我不记得与我对接之人是谁,既然花峰主一语道破,想必也能自证身份吧。” 花清蓉讥道:“一场意外,竟让你这个蠢货谨慎起来,也罢……” 说着,她微微侧身,扯开衣襟,欺霜凝脂间,有道同样的篆纹在香肩上若隐若现。 真大! 陆泽忍不住吞咽口水,下意识身体前倾,想看得更仔细。 “现在确定了?” 花清蓉合上衣襟,孤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都他妈是叛徒,你神气什么? “啊,确大,确大了。” 小命没了威胁,陆泽立时放松下来:“那个花“峰”主,深夜来此何事啊,如今我有伤在身,打打杀杀之类的,就别想让我去做了。” 陆泽前恭后倨,花清蓉微有不适,但两人毕竟同属一营,也就不与他多作计较,冷冷道: “再过四月,便是五年一度的外门大比,少主命我告之你,务要力争魁首,入选龙首峰。” 龙首峰隶属掌门一脉,听起来对方所图甚大。 陆泽含糊道:“为何?莫非计划有变?” 花清蓉叱道:“休要赘言,你一个炼气废柴,听令便是。我不管你失忆与否,总之不能耽误少主大事。” 陆泽不乐意了,哂笑道:“我是练气废柴不假,可花峰主堂堂元婴大修士,也看不出我体内有何异样?如今我修为跌至炼气六层,你让我拿什么去大比。” “炼气六层?” 花清蓉眼波微动。 陆泽顿时一怔,全身仿佛**光扫了一遍,瞬间通透。 先前花清蓉没把他放在心上,听他这么一说,稍作探查,发现陆泽所言非虚,也很不解:“上次遇袭,本就是一场戏,意外失忆也就罢了,修为怎么还会下降。你伤势并不严重,这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陆泽立刻就明白了。 青岚剑宗甄选弟子向来严苛,“陆泽”去年剑试第一,内宗已对他属意,故而暗中勘察,魔主为打消内宗疑虑,坐高陆泽身份,便派出几个喽啰假意袭击。 “我他娘怎么知道。” 陆泽忿忿道:“该不会是花峰主看陆某不顺眼,刻意派人报复吧。” 花清蓉一挑细眉:“你算什么货色,也配我报复?” 陆泽摊手耸肩,无奈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想让马儿跑,也得把马儿养好啊。” 任花清蓉想破脑袋,也料不到是灵魂穿越产生了问题,思忖良久,扬手扔出两个丹瓶: “这是三枚复灵丹和九枚玄生丸,复灵丹可提升元气,搭配灵石,效用更加,你且随意。玄生丸两日一服,调养丹田。” 陆泽眼睛一亮,忙将丹药揣入怀中,道:“那个葛师叔说了,我丹田受损,药性猛烈的丹药不妥。” “你……” 这等无赖子,花清蓉闻所未闻,登时柳眉倒竖,眼看就要发怒。 陆泽赶紧打了个哈哈:“花峰主息怒,我的意思是,您最好先给我找个药师看看,对症下药,治疗根本,然后再服用灵丹,双,管,齐,下,方可最快疗伤。” 对方这副惫懒模样,让花清蓉厌恶至极,随手扔出一物,驾起剑光,腾空而去。 清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去灵植峰,找苍游子,勿要提及我。半月之后,我再来找你……” 陆泽嗖地从床上蹦下来,扒到窗边,伸长脖子朝天空看。 夜幕之上,群星璀璨,一道乌光一闪而逝。 陆泽满脸艳羡,“现在我没得选,终有一天,老子也要起飞!” …… 天光大亮。 陆泽伸着懒腰打开房门。 李平安与梅阑早在院中等候多时,忙躬身行礼。 “早!” 陆泽随意摆手,坐到石桌前吃饭。 依然是灵谷草果,不过多了几条剑白鱼,滋味不错。 “屋内有我昨晚抄录好的剑诀,你俩自取便是。” 囫囵吃完,陆泽起身朝院外走。 李平安应了一声,开始收拾碗筷,梅阑跟上来。 “师兄欲往何处?竹楼业已连夜建好,今日便搬去吧。” 嘿,这小子上道。 陆泽点头道:“我有事要去内门,迁居事宜,就劳烦两位师弟了。” 真不愧是陆师兄,内门也是随意去得。 梅阑更加坚定结交之心,“师兄欲去内门,可备好了灵石?” 陆泽道:“带了十几枚,估计够用。” 梅阑取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凡间行走,也要备足银钱,何况修行界,小小心意,师兄切不可推辞。” 陆泽也不客套,接到手里掂了掂,笑着拍拍他肩膀,大步离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梅阑拱手相送。 第七章 初入内门 累足累心 沿着山道迤逦向东。 穿过三山峡、灵谷场、鹤鸣涧,陆泽来到一座高山前。 这便是青岚剑宗的门户山。 擦了擦额间细汗,举步向上。 山路十八弯,一步一景。 只是,太远了些。 登至山顶,已是烈日当空,陆泽粗略估算,这一路行来,竟用了小半日时间。 “来者何人!” 崖间传来一声清喝,一个灰衣人从天而降,板着脸站在陆泽面前。 陆泽知他是守门弟子,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翠色锦囊,取出一块乌木牌,递了过去。 锦囊便是花清蓉所留之物,木牌是通行令,还有一枚烂银指环,估摸着是要给苍游子。 灰衣弟子查验木牌,又问明陆泽身份,刻录在玉简中,摆手放行。 两人交错间,陆泽轻巧地塞去两枚指头大的灵石,低眉问道:“尚有一事,想询问师兄。” 灰衣弟子容色稍缓:“问。” “师弟首次前往内门,不知灵植峰怎么走。” “灵植峰啊……” 灰衣弟子一甩衣袖,发出清脆响音。 陆泽了然于心,又弹去一枚灵石,灰衣弟子这才满意点头。 “跟我来吧。” 他大袖一挥,向上行去,陆泽紧随其后,两人穿过护山云雾,陆泽眼前一晃,豁然开朗。 站在崖坪之上。 天地元气,扑面而来,如有实质。 云遮雾绕间,五座奇峰巍峨耸立,互成掎角,不知几万仞,蔚为壮观。其间层楼叠榭,若隐若现。间或有飞剑掠空,灵禽振翅,平添几分仙家色彩。 相比之下,这门户山,竟只能当得起“矮山”。 陆泽一时看呆了。 灰衣弟子老门子了,司空见惯,也不催促,等陆泽回神之后,遥指道:“最前方龙首峰,左后悬遏峰、流云峰,右侧丹荥峰,灵植峰在最后边。” “谢师兄指点。” 陆泽拱手行礼,又问道:“如此看来,此去灵植峰甚远,师弟修为低浅,脚程也慢,可有捷径走?” 先前陆泽给的门敬充足,灰衣弟子也不吝多点几句。 “下至山腰,有专为外门弟子搭设的传送法阵,花费十枚灵石即可。不然就只能先去最近的丹荥峰,走天纵云锁桥。” 说着,他嘿嘿笑了笑,“当然,你若想赏峰观景,又不怕镇守灵兽,也可以走成华大道,绕上百八十里,到二仙桥,直去灵植峰。” 陆泽再次谢过,迤迤然下山,行至半山腰,果然见到一处宽阔崖坪,数名黑衣弟子盘膝而坐,守在传送法阵四周。 陆泽想了想,径直往山下走。 外门弟子每月的月俸不过两枚灵石,他所有家底才十几枚,虽然梅阑又给了他一些,但此去灵植峰寻医,指不定还要耗费多少,十枚灵石太贵了。 多走几步,去丹荥峰看看也好。 “前面那位师弟,请留步!” 刚走出没多远,后面忽有喊声传来,陆泽扭头望去,只见两个胖子甩着大肚腩,踉跄跑来。 “师弟,慢点,慢点……” 两人一到跟前,其中一个黑脸胖子直接摊在地上,另一个白胖子双手撑住膝盖,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这位师弟要去哪座峰,不如一起搭个伴吧。” 师弟? 陆泽不禁莞尔,外门以实力为尊,他去年剑试第一,这两个胖子竟然不认识他。 “好教两位师兄得知,小弟要去灵植峰。” “灵植峰啊……” 白胖子沉吟片刻,说道:“我俩要去流云峰,不如咱们三个凑个份子,用传送阵如何?咱青岚五峰自有云锁相连,你不过多走一座桥,也不算太远。” “这传送阵还能多人一起使用?” “师弟头一次来吧。” 白胖子乐呵呵道:“法阵开启一次需缴纳十枚灵石,一次可传送五人。”他见陆泽似有意动,觍着肚子,又开出条件,“当然,你要多走一座桥,大头自然我们出,你就出三枚灵石即可。” 这时黑胖子也搭话道:“望山跑马,你纵使脚程快,估计到丹荥峰也要半日时间。况且流云峰与灵植峰相距最近,比起丹荥峰,你还能少走些锁道。” 三枚灵石到是可以接受,陆泽稍加思索,便答应下来。 “爽快!” 白胖子接过灵石,大喜过望,拽着两人来到传送点,向守阵弟子缴纳灵石,立在阵中央。 法阵符箓渐次亮起,白胖子说道:“我叫郑翔,他是我师弟杜邳,我俩都是外门伙食房的,还不知师弟高姓大名?” 阴阳逆反大丹师郑翔?原来是厨子出身,陆泽目光奇异。 “李平安。” “久仰,久仰……” 话音未落,传送法阵开启,空间撕裂,笼起亮白色椭圆光圈,将三人吞没。 一阵眼花目眩之后,三人出现在流云峰传送台,杜邳跪在地上,几欲呕吐,陆泽稳定心神,在守阵弟子的呵斥下,与郑翔一同把他拖了下来。 郑翔拍着杜邳,一迭声道谢。陆泽笑着问清楚锁桥所在,大步离去。 青岚五峰,各有不同。 流云峰最为瑰丽秀美,更是青岚剑宗大多数女弟子的修行之所。 陆泽气宇轩昂,行走其间,不少女弟子频频羞觑,这货颜值着实能打,甚至还有胆大者,途经他后,再次调转回来,只为多看一眼,到也颇有奇趣。 行至天纵烟锁桥,后面竟然跟了一票女修。 他有些飘了。 甩着大袖上桥,还不忘回头挥手,引得一片尖叫。 “难顶啊。” 陆泽美滋滋向前走,心想上辈子可没感受过这种待遇。 清风徐来,绕身雾霭尽散,陆泽感觉身上已经有股仙家之气了,顿时诗意上涌。 “啊!这鬼斧神工的天纵烟锁桥。 两根合抱铁链缠绕。 就如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粗又长…… 我丢!” 趁着云收雾散,往下看了一眼,陆泽腿一软,弯腰蹲下来,深深呼吸数十次,运起元气稳住身形,手脚并用,颤颤悠悠往前爬去,如同猢狲一般。 到了灵植峰,景色忽变。 灵木仙草,葳蕤生翠。药田美池,阡陌纵横。 山间尽是竹楼木阁,朴素极简,隐约有高大殿群,掩映林间,不如流云峰那般华美,却自有一番古朴意味。 陆泽又花费了几许灵石问路,来到一处名为“青鸿坊”的大殿,向守门弟子说明来意,得到一个答案。 “苍殿主下山了。” “……” 望着西边残阳,陆泽忽然有股日了狗的感觉。 这一天,真是累足又累心。 第八章 顿悟!修行靠自己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陆泽还在青鸿坊门口徘徊。 有换岗的弟子好意提点他,可以先去膳食所吃东西,然后去客舍留宿,明日再来等候。 陆泽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于是拱手谢过,径直去往膳食所。 在去膳食所的路上,陆泽暗骂自己经验不足。 以前无论是看书,还是写书,内门外门,皆是一笔带过,他从未想过,所谓的内门,竟然如此之大。 一个二品剑修宗门,便有如此规模,也不知传说中的一品仙门,会是何等壮丽雄伟。 带着一丝憧憬,陆泽来到膳食所,拿着通行腰牌进去,傻眼了。 碧灵粥,合兼果,益气草…… 陆泽问:“怎么卖?” 对方比了一个剪刀手。 两枚灵石。 陆泽忽然觉得,先前没把早饭都吃完,是一种罪恶。 朝旁边看去,眼睛一亮,有肉。 “这个怎么卖?” 对方耷拉着眼皮,呶起嘴哼了一声。 得,被鄙视了。 陆泽笑着走出去。 转头来到客舍,稍加询问,又退了出来。 五枚灵石…… 还真是死要钱啊,修仙修真,法财侣地,诚不欺我。 “以后我全都要有!” 陆泽暗下决心,寻了处密林,一头钻进去。 …… 翌日清晨。 陆泽借着山泉水,稍作洗漱,便来到青鸿坊门口等候。 昨夜他在林间拢起篝火,靠着大树过了一晚。 好在这里遍地灵植,普通黄精、地莲都没人挖掘,倒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陆泽有点小得意。 上辈子小的时候,回老家过暑假,天天跟着表哥去山上挖药材,竟然派上了用场。 “技多不压身。” 陆泽笑了笑,就在殿门旁打坐,准备修炼。 总归闲着也是闲着,青玄功能滋养经脉,对自身有益无害。 “聊胜于无,多添一点内力也是好的。” 陆泽如此想着,开始入定修行。 累了回忆功法剑诀,换换脑子,或是捡起树枝,依照前身记忆,练习剑术,融合肌肉记忆。渴了去山泉喝水,饿了忍着。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陆泽起身向守门弟子告辞,彬彬有礼。 转头又钻进树林。 如此往复,忽忽一旬过后。 陆泽没有一丝狼狈之意,反而精神抖擞,就连剑术也愈发圆融。这里元气充沛,比之外门,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修为又跌了,炼气三层。 到这时候,陆泽反到不着急了,大不了跌回炼气一层。 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再等最后一天。” 陆泽算了算日子,再次来到青鸿坊。 今天当班的,便是当日指点他的那个弟子,名叫陈郭。 此人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几次换岗时,还与陆泽比过剑术,令他受益匪浅。 陆泽与他们混熟了,随意招呼了一声,便要修炼,陈郭凑过来告之他,苍殿主快回来了。 “你从何得知?” “那你就甭管了。” 陈郭这人到也有趣,满脸得意,操着一口北地口音,“总之我告儿你,就这几天。” “成,那就谢您嘞。” 陆泽笑着学他说话,盘膝坐下。 两天后。 陆泽又跌一境,炼气二层。 这一天又该陈郭当班,见到陆泽来了,陈郭有点过意不去:“哎,你灵石还够吗?不行我借你点儿。昨儿我跟成药馆的兄弟打牌,得到消息,苍殿主这两天就回,绝对真实。” 陆泽想了想,“灵石还够,两天等不了,明天我跟人有约,今天要再等不到,就只能走了。” 陈郭急了:“你信我,真的。” “我信。” 陆泽笑着将手里的烤兔丢给他。 …… 夜幕降临。 陆泽到山泉洗澡,然后去林间挖黄精,还逮住一只山鸡。 “运气不错。” 笼起篝火,烧烤黄精山鸡,陆泽扒拉着火堆,心想明天必须走。 他与花清蓉约好,十五日后再见,本打算第十一、二天就回去,留出几天测试灵丹,好在花清蓉面前装个可怜,让她再放点血,没成想一拖再拖,约期已至。 但总有点不甘心,花了这么多灵石,耗费这么多时间,连那个苍游子一面都没见到,亏到姥姥家了。 “明天再等最最后半天。” 陆泽拿定主意,缓缓进入梦乡。 第十五日。 陆泽又守了一上午,收功起身。 “呦,要走啊。” 这个看守叫宋濂,见他起身,乐呵呵对他说:“兄弟,你可真有毅力,我们哥儿几个下了盘口,赌你能坚持多久。” 陆泽并没有感到辛苦,于是疑惑问道:“为何?” 宋濂一脸惊讶:“内门元气充沛,你炼气未臻圆满,经脉未扩,在此地修炼,就如江河倒灌溪流,坚持这么长时间,一点都不难受?” 陆泽奇道:“还有这种说法?” 他确实没觉得难受,除了修为一直跌,反而有种愈发舒爽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五彩斑斓的黑,痛到极致的爽? “那是自然,不然为何要分内门外门?修行修行,一步一修,夯实基础,方能前行,不会走怎么能学跑?” 宋濂压低声音:“这些本应自己体悟,不过我看你刻苦,剑术超绝,又曾到过炼气后期,可见修行自有法度,所以说说无妨,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修行毕竟是自家事,别人听了学了,或会误入歧途。” “多谢师兄。” 宋濂所言,未必全对,但毕竟是他的修行感悟,这么坦诚地说出来,难能可贵。 “无须客套。” 宋濂腼腆一笑,“你要出山,先去德育楼,那里有专为传法剑师准备的法阵,能传到外门书剑厅,我与陈郭为你打了招呼,到那报出姓名即可。” “……” 这次陆泽真的动容了。 或许在他们心中,这只是一件小事,顺手而为,但对于陆泽而言,非亲非故,对方如此照拂,足见一片赤诚。 这二人可交。 陆泽再次谢过,坐了下来。 “你不走啊?” 宋濂惊讶道。 陆泽笑道:“有了师兄准备的传送法阵,就不着急了,就让我再痛苦一下午。” “牛逼!” 宋濂翘起大拇指。 陆泽嘿嘿一笑,运起青玄功,片刻后,又从怀里摸出两枚灵石,握在手心。 总归到了这个地步,就让元气来得更猛烈些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陆泽潜心修炼,心无旁骛。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他听到一阵奇异的水流声。 就好比水壶盈满的那一刻。 接着,体内“啵”地一声轻响。 陆泽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回到了炼气三层! 伤势稳定了? 残月高悬,星斗满天。 陆泽负手而立,仰望夜空,把玩着手里没有一丝光泽的废灵石,心生明悟。 在这个世界,修行能解决一切。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师弟,你终于醒了?” 宋濂走了过来。 陆泽轻声道:“师兄,什么时辰了?这么快天就黑了。” 宋濂哈哈一笑:“也不知你是什么怪物,竟有如此福缘,你顿悟三天了,苍殿主回来,叮嘱我等不要打扰你,还给你设了看护法阵。” “啊?” “啊什么啊?这是辟谷丹,你快服下跟我走,苍殿主等你呢。” 第九章 苍游子、妹子、箱子 陆泽在青鸿坊后殿,见到了苍游子。 他一袭陈旧葛衣,身量不高,面白无须,相貌平和,正站在一株不知名的盆植前,修剪枝叶。 见到陆泽来了,随口招呼道:“恁来啦!” 陆泽一愣,心想这老道还挺接地气,“昂,玩儿着那?” 苍游子一乐,“对呀,东西带了吗?” “是这个不?” 陆泽从怀里取出指环。 苍游子“嘿”了声,拿过指环,曲指一弹,手里便多了一团白光。 那团白光笼着氤氲,寒气逼人,苍游子把玩了好一会儿,道:“千年寒铁,大手笔啊,听说你是来看病的?” “是。” “谁让你来的?”苍游子又问。 陆泽沉默不语。 “我看你并非有疾之人,随便问问。” 苍游子讪笑一声,招来地上蒲团,“阖目敛息,放空心思。” 两人相对而坐,待陆泽平心静气,苍游子缓缓抬手,双手轮转,如双鱼游弋。 两道青色元气,从他手中涌出,悄无声息地进入陆泽身体。 陆泽猛地打了个哆嗦,全身尽是清凉之意,仿佛三伏天,一个猛子扎进山泉,又喝了一口冰可乐,舒爽惬意。 片刻后,苍游子收功,眼中多了几分惊异,啧啧称奇。 陆泽问:“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苍游子道:“你伤势业已痊愈,根骨强健,气血充盈,经脉坚韧,五行独亲木,隐有异变风、雷之相,修行资质之高,世所罕见,只是……” 陆泽道:“有话直说即可。” 苍游子笑道:“你丹田气海,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 他随手摆出一副茶具,自顾自斟上一杯,喝完放到茶壶旁,“这一杯清茶,便是炼气十二层,而这茶壶,就是你的丹田气海,可懂?” 难怪老子修为一直下跌,陆泽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这怎么会是好事?” 苍游子哂道:“若你丹田比常人大几寸,便是天赋异禀。大出一半,便是绝世天才,更是我青岚之幸,只要资质不差,当集全宗之力培养,但你丹田比之旁人大出数倍,这天下,又有谁能养得起?” 陆泽不服:“比别人大,就比别人厉害。” 苍游子冷笑道:“大也要硬才行,不然修行还分个屁的炼气筑基,元婴化神?炼气期也就罢了,越往后,修行所需元气越多,别人需要一倍,你则需要十倍百倍,与其集灵山元海,把你弄成一个金丹修士,不如养出十头化神期的猪。” 陆泽老脸一红,心想这老道真不正经,是个高手。不过苍游子话虽粗鄙,但意思他全明白了,无非就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 “我加倍努力便是。”嘴上还是不能输的。 “嗤!” 苍游子悠悠看了他一眼。 大道朝天,若是努力便可成功,那么这个世界,早就成仙界了。 夏虫不可语冰! 苍游子端茶送客。 陆泽接过来一饮而尽。 苍游子气乐了:“偷茶小贼还不速速离开!” 陆泽道:“还没把指环还我呢。” 苍游子一愣:“这指环是我发出去的。” 陆泽奇道:“给了别人,就是人家的,你拿了诊金,还要别人的钱袋子是何道理?” 苍游子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 取出指环,抹去禁制丢给他:“快滚!” 陆泽笑着起身,行礼告辞:“那我就走啦,您可千万别把我身体的问题传出去啊!” “滚!” 一个茶杯丢了过来,陆泽顺手接住揣到怀里,溜了出去。 “还我的九宝玲珑杯!” …… 从大殿出来后,陆泽杵在门口,呆立良晌,总感觉有件特别重要的事,忘了问苍游子。 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索性就算了。 陆泽告别宋濂,传送到外门,一路疾驰回自家小院,看到门上的铜锁,一拍脑门,掉头又往浣剑潭赶。 夜晚的浣剑潭,黑山粼水,虫喓蛙鸣,孤寂清冷。 大青石旁立起一座小楼,隐约能看清大致轮廓。 只是没有美人相待,陆泽觉得可惜。 进入小楼,借着星光大致一扫,便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是陆泽来到这个世界,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修为下跌的症结终于解决,可以正常修行了。 虽然丹田太大成了问题,以后修行会更加艰难,可陆泽觉得,这根本就不算问题。 因为,这是主角才有的挫折待遇! 陆泽甚至还很开心,做梦都是五彩斑斓。 大道之上,鲜花遍野。 掬一捧清风扑面,好香…… 好软…… “清风”嘤咛一声,就要逃走,陆泽一把揽入怀。 “师妹,你来啦。” 顾夕颜早已酥软,把头埋在陆泽怀中不说话,晨曦微露,沾染她微红侧颜,更增添几分妩媚色彩。 陆泽哥儿俩顿时火热起来,正要肆意轻薄一番,顾夕颜却一把挣开,坐到窗前,托腮看天。 “?” 正当陆泽疑惑间,楼下有人大喊道:“师姐,师兄可是醒了?我抓到了好多剑白鱼。” 搞同门的李平安! …… 将一腔愤懑发泄于早膳之中! 事后。 陆泽在谭边支起躺椅,舒服地晒太阳。 顾夕颜揉捏着他肩膀,李平安谭间捕鱼,阳光妩媚,岁月静好。 陆泽感喟道:“这才是我想要生活。” 顾夕颜怜惜道:“苦了师兄。” 先前吃饭时,两人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他在灵植峰发生的一切,除了略过苍游子和经脉丹田之事,已经全盘告之于她。 “其实也没什么。” 陆泽把玩着手中的烂银指环,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枚指环内有数百平的空间,真是极品,果然高人手里都是好东西,也不知那个茶杯有什么奇异,啧,忘了放哪儿了…… 见他如此淡然,顾夕颜更心疼了,师兄伤势未愈,经脉未扩,还要在内门坚持修行,真的好努力。 顾夕颜朝潭间望去,趁李平安转身的一刻,忽然低头亲了陆泽一下。 陆泽仰头看她。 媚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美! 虽只是蜻蜓点水,但陆泽还是兴奋了,主动和被动,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眼见兄弟就要抬头,赶紧挺直腰板,翘起二郎腿。 这该死又躁动的青春。 为了分散注意力,随口喊了声“李平安”。 “师兄唤我何事?” 李平安腰跨鱼篓,向谭边走来,黧黑脸庞满是笑意,陆泽瞬间镇静。 “嗯,那个,你捕那么多鱼干嘛?” 陆泽没事找事问道。 李平安擦拭着身子,道:“前两天我领了采集任务,要去蛮石陵采集土阑花,任务奖励一枚温心玉佩,可滋养经脉,给师兄用最好不过,只是路途颇远,十天半月回不来,所以多捕些鱼,给师兄备着。” “……” 陆泽忽然有些小感动。 顾夕颜叮嘱道:“蛮石陵还算安全,但往东十余里就是蝰蛇大裂谷,我听闻那里最近有异动,甚至有妖蛇出谷,越过封妖碑,你采集时可千万要注意,勿要深入险地。” “是,师姐。” 李平安点头应道,陆泽听到“蝰蛇谷”心中一动。 要不要越级去开个“箱子”? 自身丹田这个鬼样子,正需要大量天材地宝。 离大比又只剩三月,时间紧迫,光靠苦修未必能完全恢复, 陆泽很是意动,几番斟酌得失,拿定主意: “独自下山终归不妥,不如我与你同去,我在山中也呆烦了,正好下山散散心。” “那可再好不过!”李平安大喜过望。 顾夕颜“哼”了一声,狠狠地掐陆泽。 嘶,那师妹忘了。 顾夕颜闭关十日,便成功筑基,之后便一直在外门等他,他已经答应顾夕颜,要好好陪她两天。 这…… 妹子和箱子,该怎么选? 第十章 调教,发了 以前的段子没白看。 陆泽仅用了三秒钟,便给出答案。 “师妹这几日在外门候我,也颇为辛苦,不如你去内门领个大致方向、宽松点的任务,我们三人一同前去可好?”毕竟是越级“开箱”,多一个帮手照应更稳妥。 “师兄好主意,师姐也跟我们一起吧。”李平安也跟着劝说。 顾夕颜迟疑道:“我也愿出山去走走,不过师傅管教甚严,从不允许女弟子单独做任务,更别提与男子……总之,我怕她不同意。” “这还不好说!” 陆泽暗中一乐,拍着大腿,道:“你兹去接任务,若花峰主不允,我便不去了,下山散心哪有陪师妹重要。” 顾夕颜羞红了脸,啐道:“胡说,明明是你让我陪你。” 陆泽哈哈大笑,“那就这样定了,师妹何时回内门?” 顾夕颜想了想,“反正也不急,下午再回。” “成!”陆泽站了起来,朝小楼走去,“师妹来为我研墨,我要写东西,李平安你也去准备准备。” “我……” 李平安望着两人背影,欲言又止,小声嘀咕道:“早就准备妥了。” …… 夜。 黑夜。 小楼残灯如豆。 陆泽端坐窗前,奋笔疾书。 一缕清风悄然而来,顽皮地带走一张宣纸。 墨香疏怀,却看不懂。 忿而弃之…… 花清蓉静静地立在他身后,凝视他背影良久,心念微动。 纸张飘然而至。 织金剑诀? “字不错。” “来啦?”陆泽没有回头,随口应了一句。 “嗯。” 花清蓉一反常态,没有丝毫不耐,待陆泽写完,伸懒腰之际,方轻声开口:“你要出山,可是病情已愈?” 陆泽道:“对,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修为跌至炼气三层。” 花清蓉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安心修炼,出山作甚。” 陆泽张嘴就来:“去蛮石陵做个采集任务,奖励一枚温心玉佩,对我的经脉有益。” 花清蓉不解:“一个简单的采集任务,自去便是,为何还让颜儿作陪?” 陆泽微笑道:“蛮石陵往东十余里,便是蝰蛇谷,我听闻最近那里有异动,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想让师妹跟随保护,还有一位师弟一同前去。” 花清蓉点点头,甩出一物:“这里是三十枚复灵丹,暂且用着。务要在三月后,恢复修为,切勿耽误少主大事。” 陆泽道:“知道了。” 花清蓉怒道:“收起你漫不经心的态度,尽心做事,若不是少主有令于我,你也配我亲自照拂?” “好好好,别动不动就发怒,一点都不可爱。” 陆泽摆手道:“没什么事儿就跪安吧,我要休息了。” “你!” “你弄死我。” 陆泽嘻嘻一笑。 花清蓉面若寒霜,重重一拂,便要离去。 “等等……” 陆泽翘起二郎腿。 花清蓉急转而回,一把掐住陆泽的咽喉:“你找死!” 她手中发力,抑止陆泽体内元气,陆泽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不多时,便已脸色血红,翻起白眼,眼看就要窒息。 “还敢不敢放肆!” 花清蓉放缓劲力。 陆泽强自扯出笑容,伸手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啪! 花清蓉甩出一个耳光,倏然后退。 嘿,看老子以后如何调教你这坨万载寒冰! 陆泽吐出一口血沫,笑道:“花峰主口是心非,说要尽心照拂,却连我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愿闻,等日后见到少主,必会如实禀告。” 花清蓉面无表情:“再与我废话,现在就毙了你。” 真生气了。 陆泽轻咳一声:“我记忆缺失,平素所学一概遗忘,欲向花峰主讨要基础术法?” 花清蓉沉默不语,片刻后,取出一本线装古书丢在地上。 “还有何事?” “此去蛮石陵,山高路远,危险重重,欲借趁手法剑一柄,坐骑若干。”陆泽嘿嘿一笑:“法剑给我,坐骑让你好徒儿带来便是。” 精光闪过,一柄长剑斜插入地板,花清蓉依然不动,冷冷地看着陆泽。 陆泽仰头道:“这回真没事了,谢谢啊?” 花清蓉冷哼一声,身形微晃,就此消失。 “发了!” 待了好半晌,感觉她已走远,陆泽一跃而起。 丹药不必细看,装进指环便好。 线装古书封面微黄,无字,陆泽翻开扉页,眼睛一亮。 清蓉轻语? “字不错。” 陆泽爷爷是个狂热的书法爱好者,他从小被爷爷带大,耳濡目染,毛笔字也不赖,认得几种笔体。 书里用簪花小楷,记录着几十种常用术法,清婉瘦洁,字里行间还有不少批注,详之又详,看起来似是某人的札记。 陆泽粗粗看了一个名为“御九霄”的轻身术法,竟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陆泽起了兴致,当即操练起来。 他天赋极高,又有此界之人所不具备的理解力,闻一知十,触类旁通,诸如御火诀,凝水术等简单术法,竟信手拈来,无不成功。 “这是宝贝!” 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伸手又把长剑拔出来,无声无息。 “竟如此锋利!” 此剑比普通长剑略长,剑身约三尺六寸有余,仅有二指宽,寒气逼人,剑格缠绕一条细长雪白的飘带,不知何物所纺,一直缠到剑柄,形成剑袍,随风飘荡。 陆泽随手挥动两下,感受重量。 太轻了,不太趁手。 吧嗒! 茶壶一分为二,茶水四溢,溢出丝丝寒雾。 “我靠!这么叼,只是长了些。” 陆泽略运元气,又试了几下,感觉元气在其间运行,顺畅无阻。 “材质也好,比那柄破刀可好多了。” 嗯?刀? 陆泽陡然愣住了,他终于想起来,忘记问苍游子之事。 噼,啪! 什么声音? 陆泽抬头望去,古朴的木床猝然四分五裂,一片狼藉之中,一柄可怜兮兮的短刀冒出头,闪着幽怨的光。 该死的剑,该死的刀! 懊恼之情,溢于言表,陆泽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难怪当时听到苍游子说起丹田,不仅不着急,还有点小开心,那他妈跟主角不主角没关系,纯粹是因为还有个外挂没用,心里有底。 “陆泽你可真是头猪,忘性这么大。” 陆泽撇下长剑,忙不迭地拿过短刀,细细查看。 “没错,就是它!” 陆泽兴奋了,“只要一滴心头血,老爷爷就是我的了……” 呃! 那个心头血,到底是啥? 第十一章 尊客大气 “青山绿堪染,湛兮,似或存。” 陆泽背负双手,走在山间小道,望着雨后青山,不禁由衷赞叹。 李平安腰跨长剑,背着半人高的包裹,在后面闷声道:“师兄好文采,这般润物美景,在宗内可见不到。” 青岚剑宗有护山大阵,隔绝雨雪,四季长春。 陆泽感喟道:“是啊,剑宗外更像人间。” 李平安道:“师兄可是想家了?此去蛮石陵刚好同一个方向,不如回趟上溪村吧。” 陆泽乜了他一眼:“我带你回家,吓坏小朋友怎么办?” “我也是为了练功呀。” 李平安嘿嘿笑道:“师弟愚钝,浑元剑诀里的举重若轻,一羽搬山的感悟找不到,所以只能使出此等笨法子。” 陆泽道:“想顺势练功,不能在路上找块大石头?非要在宗内兑换银钱?行走江湖,财不露白。” 李平安讪讪道:“当时脑子没转过来。” “呔!” 话音未落,路边忽然横窜出一道黑影,拦住两人。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那黑影长相似马,异常高大健硕;黑皮褐纹,虎爪长鬃,双眸血红,粗大的鼻孔喷出两道笔直白气,威武不凡。 “壮哉!” 陆、李两人齐声赞叹。 马上念念有词的白衣骑士顿时不乐意了,摘下白巾笠帽,翻身下马,扁起小嘴踢了它一脚。 “没意思!你们都不配合我,一匹虠马比我还好看吗?” 陆泽举起双手,道:“好吧,我投降,这位劫匪大人,你把我掳走吧,我可比那包白银铜板值钱。” 顾夕颜小脸一红:“我只劫财不劫……嗯。” “那可由不得你。” 陆泽朗笑一声,揽住她腰肢,跃上坐骑:“今日我偏偏要被你打劫,李平安,前方百里,苇塘镇驻所见,你若能中午赶到,有好东西予你。” 说罢,陆泽一拍马颈,绝尘而去。 李平安神情复杂,呆立良久,方运起元气,闷吼一声,快步向前冲去。 …… 虠马奔行如风,还未等陆泽过足携美“飙车”的瘾,苇塘镇已近在眼前。 人烟渐密,过往无不避让,两人不想太过招摇,遂下马步行。 “再往前行几十里,就是行邺大城,师兄缘何要在此地打尖?” 观望着简陋的城墙,顾夕颜甚为不解。 陆泽取出一张满是油光的地图看了看,道: “此镇乃我剑宗驻地之一,不少散修、小宗受此庇护,形成诸多草市,我来此买些东西。”最主要是安全。 顾夕颜恍然,嘻嘻一笑:“难怪此间百姓见到虠马,惊诧却不惊慌,原来是司空见惯呀。我还想出出风头呢……” 陆泽笑了笑,颇感欣慰。 师妹在宗内太过温婉,这才是及笄少女应有的样子。 谈笑间,两人联袂进城,将虠马安置于剑宗驻所,陆泽见天色尚早,便带着顾夕颜上街游玩。 小镇外面看起来简陋,实则别有洞天。 铁匠铺、丹药坊、酒楼、道馆、镖局…… 但凡大城有的,此地应有尽有,热闹至极,尤其诸多草市之中,更是一应俱全,人头攒动,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 顾夕颜彻底释放少女天性,买了不少胭脂水粉、布偶面人、金钗玉佩等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亏得两人都有储物之物,否则陆泽早就变成了移动货架。 直到午间,顾夕颜将镇中大小草市逛了个遍,方才安静下来。 陆泽见她游兴已尽,便领着她来到一处名为“轩宝阁”的店门前,逛街时,他已经打听了,此店是镇中最大的灵宝铺子。 门子见陆泽器宇不凡,忙将两人引入店内。 轩宝阁内部装饰华美,丹药、法器、各种功法琳琅满目,不少宾客在店员的陪同下,购买询问,颇为热闹。 两人正打量间,有位面容矍铄的老者缓步迎来,微施一礼,看向顾夕颜时,面色一变。 “上宗内门仙师莅临本店,有失远迎,请上二楼。” 还是师妹面子大。 陆泽看了看顾夕颜领口处,代表流云峰的云纹,不禁莞尔。 到了二楼,喧嚣声立止,竟布有隔音法阵。 老者将两人安置到雅间,命人奉上香茗素果,躬身退下。 不多时,有人轻轻扣门,陆泽说了声“进”,便有一位中年美妇,低头而入,万福行礼道:“奴家金玉盏,听从尊客吩咐。” 陆泽也不废话,取出两沓宣纸,放到桌上:“这是两部修行功法,你看看作价几何?” “失礼了。” 金玉盏上前将宣纸拿到手中,挑出首末几张,大致一看,道:“这部苍云剑诀,本店已有副本,冒昧谢绝。 而这部九宫典乃天秀派绝学,可惜业已残缺,只能定为黄阶上品功法,若尊客欲售,稍后等供奉查验无误后,本店可出五百灵石收购。” 还算识货。陆泽问道:“我观你气息驳杂,不似修行之人,你是以何标准,来评定功法的?” 金玉盏道:“尊客好眼力,奴家却非修行之人,只是博闻强记,按本店规矩,以天地玄黄为准:修至筑基者为黄上,筑基中境至金丹初境者为玄上,地级以上奴家还未曾见过。” 陆泽又取出一沓宣纸,笑道:“这部九宫典还有下半部,可修至元婴,你可做得了主?” 金玉盏神情惊变,说了句“请稍候”便匆匆退了出去。 顾夕颜轻声笑道:“原来昨日师兄抄录功法,是想卖呀。筑基的功法便能卖五百灵石麽?” 陆泽道:“修行不易,散修、小宗更甚,一部好的功法,可让其少走许多弯路,法财侣地,不外如是。” 顾夕颜默默点头,若有所思。 陆泽打趣道:“莫非师妹意动,也想出售功法?我听闻师妹的碎玉心经颇为神妙,不如悄悄卖了算了。” “这怎么可以。” 顾夕颜轻捶他:“师门惩戒暂且不提,想获取每阶功法,也要修为到家,做足宗门任务方可得到,岂是些许灵石可比。” 陆泽笑道:“给你两亿灵石,你卖不卖!” “我……” 顾夕颜顿时噎住。 就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就此闭口,不多时,三名黑衣老者一齐进来,领头老者郑重行礼:“老朽陈关鹤,见过二位尊客,听闻尊客欲出售元婴级功法?” 陆泽颔首:“不错。” 陈关鹤向后一招,两名大汉从屋外抬着箱子进来。 陈关鹤搓着双手,小心翼翼道:“三千枚灵石奉上,先看末几章。” 陆泽朗笑一声,随手将功法递了过去:“拿去,无须如此谨慎。” 陈关鹤倒吸一口凉气:“尊客大气。” 第十二章 青璃果 最终的成交价格,陆泽也不清楚。 灵宝轩于此镇只是分店,能动用的灵石仅有九千余枚,陆泽又拿了诸多刀弓剑戟、辅助法阵、低级丹药等等添头,方才罢了。 临走时,诸位供奉一齐出来,恭送两人,颇有牌面。 等二人走远,众人回到密室,陈关鹤道:“今日之事,秘不外宣,将这名叫李平安的贵客上调至天级,通报各店。” 众人齐声称是,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道:“也不知这位李平安在剑宗什么来头,一个外门弟子,竟然堂而皇之售卖元婴功法,且看起来毫不在意。” “吓人!” “是。” 有人嘿嘿发笑,还有人涩道:“保不齐是哪位剑宗太上嫡孙,岂是你我可揣度的,小心性命……” “我看那名内门女修唯此人马首是瞻,来头定然不小。” “是……” “陈老大功。” 陈关鹤心中得意,招几人商议也有显摆之意,清咳一声:“不管他什么来头,银货两讫,等主店来人,自有定夺,若能与天秀派谈妥,好处总少不了在座。” “多谢陈老……” 众人齐声道谢。 …… 剑宗驻地别院。 李平安还没来,两人颇为倦怠,便各自回房休息。 轩宝阁种种,陆泽自然不知,不过他从几位供奉的态度中,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妥。 “此事可一不可二,没成想一部元婴功法,弄出这么大阵仗。” 他识海中功法无数,先前两部剑诀,也是随意给梅、李二人。平日接触的又是花清蓉、苍游子这种大佬,让他产生了错觉——一部功法而已。 “不过卖了也就卖了,好歹还留了一手。” 九宫典是星级功法,尚有最后一部分,他没敢拿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级低又需要资金,只能出此下策。” 如此想着,陆泽服下一枚复灵丹,挑选出一套聚灵小阵,用灵石布置好,拿出术法札记,细细揣摩修炼起来。 黄昏时分。 李平安姗姗来迟,小山般的包裹却变小了。 在两人追问下,李平安赧然说出原因。 原来李平安行至官道时,包裹竟不堪重负,裂开了。 他钱少又欲加重,兑换的多是铜钱,摊了一地。 宗门给的灵草袋子空间不足,他的储物囊在上次遇袭被夺,没钱另行置办,一下犯了难。只能求助路人,想换成银子。 可非亲非故,没人愿意帮他。 二十几贯铜钱,不过二十两雪花银,修行之人看不上,普通赶路人或是嫌铜钱重,或是没那么多钱,还有人以为他是骗子。 没办法,只能吆喝着亏本换出大半,这才匆匆而来。 陆、顾二人听得一愣一愣。 陆泽叹道:“有一万种解决的办法,师弟偏偏能选到最蛋疼的,改天师兄送你个储物囊,可怜的娃。” 顾夕颜掩口轻笑,李平安挠头不解,陆泽为他叫来膳食,又拿出那张油油的地图,商议明日行程,待到月上梢头,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陆泽叫起二人,悄然离开,直奔蛮石陵。 出门在外,免不了风餐露宿,不过好在三人结伴而行,准备充分,到也谈不上寂寞劳累,只是偶尔走的脚底板乏了,陆泽会在心底骂上几句花清蓉。 他十分怀疑,花清蓉只给一匹虠马是故意的。 虠马性情温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就是有一点不好,不愿与低阶的异类同行。 本来陆泽还在某个小村,买了两匹驽马当脚力,哪知当天晚上,露宿山野,虠马暴起,一匹被咬死,另一匹也被咬死。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五天后。 一行来到松阳古城,此城是离蛮石陵最近的大城,三人修整一晚,天亮后,陆泽买了一个储物囊给李平安,将城中的雄黄散、驱蛇粉等物一扫而光。又在贩卖灵宝的大店,买了一整套迷踪大阵,做足了准备,再次启程。 路上。 不等两人询问,陆泽提前开口:“我要去蝰蛇大裂谷中的赤练丘,探寻青璃果。” 顾夕颜吓了一跳:“可是传说中百年开花,千年结果,可使蝰蛇化龙的青璃果?” “那东西还真有啊?” 李平安也听说过。 “世所罕见,所以志在必得。” 陆泽道:“多少年份成熟,能否让蛇化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师妹如果吃上一枚,或可直接到筑基中后境。” “哇!” “嘶……” 两人齐声惊叹。 陆泽又笑道:“当然也有可能被撑死。” “师兄这个时候就别打趣了。” 顾夕颜白了他一眼,“难怪师兄买了那么多驱蛇之物。” 陆泽道:“赤练丘位于大裂谷深处,群蛇环伺,驱蛇之物必不可少,青璃果乃天才地宝,必有凶兽守护,当要在外围部下幻阵,以防不测,到时,还需师妹和师弟于阵中照应。” “是,师兄。” 李平安郑重道。 顾夕颜笑嘻嘻挽住陆泽,蹦跳道:“法阵让师弟看守即可,我陪师兄一起去!” “不准!” 陆泽断然拒绝:“那里太过危险,这一路上我苦练轻身及御风术法,就是为了逃跑,再说让平安一人守阵,我也不放心,你就老实点守阵等我吧。” 李平安道:“是呀师姐,我手笨脑子慢,到时候再把师兄也绕进去就不好了。” 顾夕颜不乐意:“你都有信心逃掉,我比你修为高,肯定也可以,反正我就要去。” “不行。” “求你了,好师兄。” 顾夕颜摇着陆泽胳膊撒娇。 哎,女人不能宠…… 陆泽一指右方山路,道:“那这样吧,你我比试一下脚程,先去蛮石陵,做你俩的任务,若你先到,我便答应你。” “好!”顾夕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手将驾驭虠马的兽牌扔给李平安,“那我倒数三下就开始。” “可以。” “三下开始!” 顾夕颜咯咯一笑,化作一道轻烟,倏而远去。 李平安大喊:“师姐耍赖!师兄你快追。” 陆泽“嘿”了一声,不紧不慢,跨上虠马,舒服地躺在马背上,拿出迷踪大阵名解,细细阅读起来。 “师弟,还不走?” “哦……” 李平安嘟哝道:“师兄,你,你也想耍赖啊?” 陆泽谑道:“我们先往前溜达,蛮石陵在左边,右边是湫水河,我等你师姐回来再比试。” 第十三章 蛮石陵 大裂谷 “看剑!” “受死!” 吱—— 剑芒掠闪,土黄色巨鼠被刺穿,登时气绝。 顾夕颜扫了一眼,挑下巨鼠牙齿,嘀咕道:“这啮岩鼠真的有土系妖丹吗?” 顾夕颜的任务,是收集百枚啮岩鼠牙齿,以及十枚低阶土系妖丹,可她来到蛮石陵忙了一上午,鼠牙都快收齐了,连妖丹的影子都没见到。 秉着有问题找师兄的原则,她很想去问陆泽,可转念想到他之前得意的样子,她就很气。 “若不是折返奔行几十里,定然不会输给师兄,哼,臭师兄!” 顾夕颜撩动耳后青丝,偷眼朝右侧窥去。 蛮石陵矮山连亘,怪石嶙峋,一点都不美丽。 可偏偏有座大石,白衣少年拄膝而坐,静静地看着远方。 黑发飘扬,剑眉星目,自有一番出尘之意。 便是荒凉至极的蛮石陵,也多了几分动人颜色。 “师兄学识渊博,长得也好看……” 不知不觉,顾夕颜坐到一旁,手比花花托腮,眼神渐痴。 “总感觉师兄缺失记忆后,愈发厉害了,也更……肆意了呢。” 她忽然脸红,仿佛心有灵犀般,陆泽恰好朝她望来。 顿时手足无措。 “师妹,小心了!” 陆泽朗声喊道。 “什么?” 顾夕颜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一只半人高的啮岩鼠,从岩石隙罅窜出,双爪乌黑发亮,鼠眼凶光四射,飞扑而来。 “糟糕!” 顾夕颜下意识闭上眼,运起护身元气,想硬扛一击。 倏! 耳边划过尖锐风声,罩在头上的阴影消散,顾夕颜缓缓睁眼,心有余悸地朝左侧看去。 啮岩鼠被一柄细剑钉死在岩石上,兀自抽搐,剑袍飘飘,寒气四溢。 陆泽足尖一点,飘然而至:“师妹,没受伤吧。” 顾夕颜扑到陆泽怀中,心跳如擂鼓,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师兄,好出丑……” 陆泽打趣道:“师兄出丑可以,师妹没事就好。” 顾夕颜脸一红,将他推开:“出丑也怨你!” 陆泽哈哈一笑,拉着顾夕颜来到鼠尸跟前,拔出长剑,笃定道:“这只啮岩鼠必有妖丹。” “你怎么知道?” “你一探便知,这边应该没怪了,你换个方位。” 陆泽神秘一笑,倒执长剑,回到大石上。 “故弄玄虚。” 顾夕颜嘟哝一声,恨恨劈开鼠头,眼睛一亮。 “师兄!还真有。” 顾夕颜取出妖丹,兴奋地来到陆泽身边,展示给他看。 陆泽随口“嗯”了一声,指着阵法名解道: “师妹,这部迷踪大阵全名三才四象幻绝阵,如果将三十六面阵旗全部铺开,足可覆盖数里之地,不过我们人手有限,只能布下十二面阵旗,组成三才幻阵。” 顾夕颜看了看,道:“三才幻阵需要三个阵眼,才能完全发挥威力,奈何只有我和平安师弟两人,怕是力有不逮。” 陆泽道:“若真有凶兽出没,也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还是当以安全为重,保命为主,幻阵能起到一点牵制作用即可。” “嗯。” 顾夕颜点头:“我们何时动身?” “等平安师弟采集完,即刻启程,先去布置阵法。” “哎呀,那我的土系妖丹还没收齐呢。” 顾夕颜说着就要跳下岩石,陆泽一把将她拽住:“你的任务是土系妖丹,又没说非要啮岩鼠丹,大裂谷中也有土系妖蛇,到了那里再说。” 说着,递给她一面黑金小旗,“这是幻阵其中一面主旗,师妹先揣摩一番。” “好。”顾夕颜乖巧地坐下来。 陆泽微微一笑,起身朝李平安走去。 “师弟,我来帮你!” …… 烈日当空。 三人沿着蛮石陵一直向东,来到蝰蛇大裂谷。 谷口立着一座高大的封妖碑,黝黑无光,满是龟裂,尽是苍岁之意。 在碑影下稍事歇息后,陆泽站起来,奇道:“这里竟是一处盆地。” 顾夕颜点头:“听师傅说,千年前,大裂谷外方圆百里之地,皆是一片大湖,被一只化形妖螭占据,后因祸乱百姓,被我剑宗先祖一剑斩之,临死前怒而自爆妖丹,若不是先祖落下八块封妖石,封住此谷,残余妖气或许会波及千里。” 陆泽道:“难怪越靠近大裂谷,越觉得沁凉,这么说,我们已经到湖中心了。” 李平安打量着裂谷两边的悬崖峭壁,悠然神往:“莫非蝰蛇大裂谷,便是先祖一剑而成?” “没错。” 顾夕颜慨然道:“一剑斩妖倾湖,恐怖如斯!” 陆泽转头看她,目光奇异。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顾夕颜问。 陆泽摇头笑道:“没说错话啊,只是想到一桩趣事罢了,师妹可是歇息妥当了?我们这就进谷吧。” “臭师兄定然在偷偷取笑我。” 顾夕颜“哼”了一声,“我早就调息好了,你应该先问平安师弟。” 那就是还没调息好。 陆泽重新坐下,“不用问,师弟定然还没调息好,我们等等他。” “啊?我不累……” 采摘坚固的土阑花是力气活,无须消耗太多元气。 “闭嘴,你累!这是一瓶轩宝阁的养气丹,你吃两粒,有益无害,师妹也吃几粒巩固一下。” “哦。” “……” …… 一俟顾夕颜调息完毕,三人一马立即动身,沿着土道,进入大裂谷。 甫一踏入,就有一股幽风扑面而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味,似麝还腥,令人不由得心生厌弃。 土道边尽是虬结粗大的灰色刺树,相互勾连,结成树网,周围听不到一丝蝉鸣鸟叫,不断有嗞嗞沙沙异响声传来,似是对入侵者发出警告。 陆泽随手扬出一把驱蛇粉。 树网呼啦啦掉下一片同色蝰蛇,也不逃走,就地盘起蛇躯,忽胀忽缩,三角蛇头呼呼呵气,蛇眸竖立,信子吞吐,令人毛骨悚然。 “师兄小心!” 忽有一条灰白蝰蛇,从树上飞扑下来,陆泽早已全身戒备,手中细剑连闪,将其斩成数断,顺手还将蛇头挑飞。 白蛇虽死,蛇躯犹自翻腾,蛇口死死咬住一根枯枝不放,蛇牙支出,喷射毒液,凶残之性可见一斑。 “嘿!” 陆泽上前几步,连挥数剑,将道上蝰蛇清理完,“师妹,师弟,你们俩可要小心。” 李平安点头,面色凝重。 顾夕颜看着陆泽手中的长剑,问道:“师兄,你这柄法剑叫什么名字,从前怎么未曾见过,好锋利呀。” “憨批剑!” “明明是初岫剑。”顾夕颜撩起剑袍,看着上面的簪花绣字道:“瞧着更似女子佩剑呀。” 女人真是脑回路清奇。 陆泽嗯了一声,道:“却是出自一位品行不怎么高尚、还有点蠢的女前辈之手,所以我才称它憨批剑,师妹喜欢,只管拿去顽。” 顾夕颜疑虑顿消:“我可不要,还是你用吧。” “那就走吧。” 陆泽打了个哈哈,打头前行。 越往前走,前方道路越是宽阔,天色也愈发幽暗,皆因高大刺树勾连在一起,遮蔽天空,甚至拦住道路。 陆泽不断挥剑,砍断刺树,打通道路,顾、李二人跟在两侧,将虠马护在中间,不时洒下驱蛇粉、硫磺散,驱赶蝰蛇,约走出数里,忽然看见前方一道亮光。 有风吹来,干冽微冷,令人精神一振。 猜想定然是到了刺树林出口,陆泽大笑一声,挥动憨批剑,施展轻身术,带头冲了出去。 眼前霍然一亮。 林外空间极广,遍野尽是一座座赤褐色土丘、红灰色植被,一眼望不到边。 顾、李二人也赶了过来。 顾夕颜问:“师兄,这里便是赤练丘吗?看着与蛮石陵的地貌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 “你也没来过呀?” “……” 李平安摘下一株红色小草,问道:“这草怎么都斜着生长?” “或是妖螭自爆形成的气旋造成的吧。” 顾夕颜跨上虠马,道:“师兄,我们继续前行吧。” 陆泽游目四顾,“此间宽阔平整,颇为安全,你们就在这里设阵。” 顾夕颜皱眉道:“师兄要进赤练丘内部探索,我们往前稍稍推进些。” 陆泽劝道:“赤丘尽是蝰蛇,你们不好设阵。” 李平安道:“清理干净不就行了?既然师兄也不知青璃果在何处,我们往内部多推进些,也多几分照应。” 顾夕颜点头道:“师弟说得对,我同意。” “……” 陆泽见劝说不动二人,取出一张铁胎弓和箭,将一瓶硫磺散戳在箭头,默念引火诀点燃,道:“你们且看。” 双臂发力,挽弓如满月,朝不远处一座的赤丘射去。 嗖! 李平安:“师兄这一箭势若流星,射得真远。” 顾夕颜:“???” “……” 陆泽尴尬一笑,重新换箭:“久未练箭,生疏了,再看!” 嗖! 李平安:“短了。” 顾夕颜:“???” “轩宝阁的弓有问题,什么破烂东西!” 陆泽把弓忿忿摔到地上。 李平安拿起来,挠了挠头,弯弓搭箭。 咻! 铁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场间的一座赤丘,硫磺散乍裂,膨起一簇蓝色火焰。 赤丘登时“开花”,密密麻麻的赤色蝰蛇,从同色的植被中窜出,四下溃逃,噼里啪啦掉下来。 饶是三人也算“见过了世面”,仍不由地齐齐一颤。 第十四章 探丘斗蛇 残阳沥血。 陆泽在赤练丘东北角飞掠搜巡。 “不应该呀,玉环小径应该就在这里,怎么找不到呢?” 暂缓身形,陆泽回忆书中点滴,观望四周,又摸出一枚敛息丸,含在舌下。 嘶……嗞嗞…… 只是片刻,赤丘上便有蝰蛇游来,陆泽皱眉,身形一晃,倏然离开。 此处蝰蛇数量太多,杀之不尽,且它们对异物的感知极其敏锐,若不用蛇粉设防,稍作停留便会被袭击。 他来回探索了两个时辰,依未找到一丝线索。若不是他元气充沛,远超常人,早就累垮了。 又搜索了小半个时辰。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玉兔已然按捺不住,自东方跃将出来。 形如圆盘,橙黄如玉。 此等日月同出的绝世奇景,在前世可不多见。 美不胜收! 陆泽见天色渐晚,便在一处平整的地段停下,洒出驱蛇粉,圈出空地,又用灵石布好聚灵小阵,盘膝坐下。 “太累了,歇一歇就回去吧,明日再说。” 此间元气紊乱,很难正常吸纳,若不靠灵石或丹药,根本无法自行恢复状态。 不过万事皆有利弊,也亏得如此,此间才鲜有人来。 陆泽微敛双眸,正准备调息,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奇异尖啸。 似蛙鸣,如婴啼。 透着一丝莫名的喜悦,声震四野,连绵不绝。 周围渗人的窸簌声立止,仿佛赤练丘所有的蝰蛇,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陆泽收起小阵,腾身而起,循着声音飞奔过去。 太阳终于下山,月亮愈发皎洁。 清辉里,两座巨大的赤丘间,原本荒芜的土道,映出一条蜿蜒小径,赤黄色的台阶如金似玉,发出莹莹柔光。 陆泽小心上前,用剑敲击,发出金石之音。 “找到了!” 陆泽大喜,正欲上前查看,突然,两边赤丘躁动起来。 他赶忙顿住脚步,只见无数蝰蛇从赤丘草间游出,盘身抬头,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皆直勾勾盯住他。 事出常态必有妖。 陆泽心中打鼓,头皮发麻,缓缓后退。 一股淡淡的腻香飘来,中人欲醉。 “不好!” 陆泽掩住口鼻,向后一跃数丈。 回首望去,只见一缕缕如丝雾气,从小径渗出,众蛇一拥而上,扭曲纠结,蠕动堆叠在小径上,争先恐后地吸食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我? 陆泽搓着寒毛,眼神愈发古怪,眼前的场景超过认知,却又有些眼熟。 他蓦地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光。 莫非…… “开饭了?” 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洒下驱蛇粉,陆泽远观群蛇食雾。 一直待到月上中天,群蛇也未曾散去,反而愈发活跃,甚至有未餍足者,扬起蛇颈,吸食月华。 “昼伏夜出。” 陆泽心中有了盘算,“再给你们加个餐。”取出弓和箭,点燃硫磺散,朝小径射去。 “烘!” 蓝火爆燃,众蛇乱成一团,如潮水决堤,向外扩散,陆泽嘿嘿一笑,快速离去。 …… 远远见到顾夕颜。 陆泽正欲招呼,蓦地,天地遽然惊变。 阴风怒嚎,如刀刺骨,脸蛋生疼。 “有趣。” 陆泽运气护身,顶风前进,复行百步,风未歇,雨又至。 似倾盆,如瓢泼。 陆泽朗声道:“风怒欲掀屋,雨来如决堤。师妹、师弟,好手段,为兄领教了。” 说罢,陆泽揉身而上,一路向北,不顾风刀雨箭,径直前行,直到被一道万丈沟壑所阻,这才舒了口气,纵身跃下。 风雨骤停,场景蓦地变换,陆泽又回到赤练丘,月光如水。 片刻后,顾夕颜手持黑金阵旗,小跑过来:“师兄你耍赖。” 陆泽哈哈一笑,李平安也从远处飞奔而来:“师兄,这三才幻阵威力如何?” 陆泽赞道:“幻化逼真,防不胜防,若非我知道此处为天门活口,也不能轻易脱阵。” 顾夕颜看着脚下那堆废弃的灵石,道:“没有第三个人把持阵旗,终究欠缺变化,用灵石做阵眼,太过奢侈。” 陆泽“嘿”了声,取出灵石,布好阵眼,“比起自身安全,些许灵石算什么,来……” 谈笑间,他笼起篝火,拿出一条牛腿烧烤,并向二人说起所见之事。 顾夕颜听了,皱眉道:“吞吐月华,是成妖的象征,蛇性凶残,欲成大妖,必会自相残杀,吞噬血肉,真如师兄所言,莫非……” 李平安接道:“有人暗中豢养?” 顾夕颜颔首道:“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不太可能!” 陆泽颇不以为然,割了片牛肉,慢慢咀嚼:“若真有人在此,你我进谷之时,便已被其察觉,豢养如此阴毒之物,必为凶人,你我岂会安然无恙?” “那师兄的意思?” “有妖!尚未化形的大妖。” “啊呀!” 顾夕颜忧色渐重,“不然算了吧?” 李平安也道:“是呀,感觉太危险了。” “……” 陆泽缄默不语。 他如何不想算了?可世界已经改变,他也看不透。若不按魔主吩咐,尽快回复境界,在大比中证明自己的价值,焉有命在? 更何况,这本身也是自身考验——若这种小事件都改变不了,还谈什么逆天改命?等死就是了! “师妹……” 陆泽淡淡一笑,转移话题。 将一整条牛腿吃光啃净,敲碎骨头吃骨髓,然后让顾、李两人将所有硫磺散取出。 望着地上数百个瓷瓶,陆泽暗自庆幸,若当初没有做足准备,明日可就难办了,光那两个赤丘上的蝰蛇,都不太好处理。 陆泽命二人护法,布起聚灵小阵,盘膝入定。 …… 翌日。 天晴日朗,万里无云。 陆泽来到玉环小径。 两丘群蛇早已隐去,他仍不敢大意,沿着赤丘,洒下大量硫磺散、驱蛇粉,一步一步推进,将蝰蛇尽数赶走,方才小心地往内探去。 小径两旁尽是光滑山壁,安静的可怕,别说蛇,就连一只草虫都看不见。 陆泽边走边探,拐了十七九八个弯,出了小径,来到大裂谷的峭壁尽头,终于有了发现。 此处空间宽阔,四周尽皆荒草怪石。 正中央两根高大嶙峋的青灰色石柱间,有一株不到三尺高的小树,挂着七八个指头大青色草果,盈盈发出浅绿柔光。 虽不起眼,却有一股磅礴的生命力。 此间草木尽枯,仿佛天地间所有灵气,皆被此果吸收。 “就是它!早来了几百章,还多了几个果子!” 陆泽双眼放光,却不敢轻举妄动,想了想,捡起一个小石头,丢了过去。 吧嗒。 没发生任何事情。 “呵呵,还想骗我?” 陆泽取出一条牛腿,照着青璃果猛砸过去。 腥风骤起。 一条水桶粗大蛇,从石柱后窜出。 赤黄蛇身,菱形黑斑,目测约有几丈长,张开血盆大口,直将牛腿吞没,两道竖线蛇眸,晃晃如灯,邪光四射,蛇信吞吐间,朝陆泽猛扑过来。 “不太对,这蛇不一样,怎么如此巨大?” 陆泽心中嘀咕,脚踏七星,身子滴溜溜划出一道圆弧,不退反进,躲开这一扑,回身就是一剑。 嗤地一声,蛇头崩出血口,腥臭至极。 黄蛇大怒,它身形狼犺,动作却是极灵,几丈长的身躯迅速盘起,猛地一绞。陆泽反应神速,一脚蹬在蛇身之上,飞身跃起,堪堪避过。 呜!呜!呼—— 还未等他喘上一口气,耳后忽有风起。 陆泽暗道不好,此时他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新力未生,旧力已老,匆忙间,只得使出一招灵猬卸甲,身体蜷缩,急速抖动下坠。 此等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未完全避开,眼前橙光扫过,身体仿佛被重锤抡中,砰地一下,倒飞出去,摔入乱草从中。 风声又起! 陆泽吐出一口鲜血,就地一滚,那道橙光重重砸在身旁,夯出条形大坑,大地颤动。 稳住身形,陆泽余光一瞥,却是黄蛇的橙玉色响尾! 他摸出一把聚气丹,吞咽下去,响尾又横扫过来,呼呼作响,陆泽运起轻身术法,腾空而起,反借劲风,飘飘忽朝青璃果飞去。 黄蛇急转而回,血口扑咬陆泽,身子勾向草果。 “嘿!” 此举正中陆泽下怀,他在空中身躯一扭,左脚点右脚,倏然拔劲转向,一剑插入石柱。 犹似猿猱,吊着剑柄,一手扶住石柱,双腿弯曲,大筋绷紧,只等黄蛇扑来,借力猛蹬,从巨蛇头顶跃过。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罢了。 陆泽稳稳落地,脚步不停,向外疾驰,一头钻进小径。 黄蛇一击未功,旋即盘起蛇躯,飞速掉头,紧追不舍,扬起滚滚尘土。好在这条小径蜿蜒,它扭动身躯追击,速度竟慢了下来。 直至追到小径入口、赤丘外数十米,不见来敌身影,蛇信吞吐,几番探寻无果,堪堪停下。 黄蛇张大嘴巴,嘶吼一声。 如婴啼,似蛙鸣。 老半天,只有寥寥几只蝰蛇现身,登时大怒,响尾啪啪抽向赤丘,碎石崩塌,扬起无数药粉。 好一通发泄,才不甘地调转蛇头,退回小径。 “这货还真难对付。” 陆泽揉着胸口,从一座赤丘后冒出头。 几只蝰蛇嗅到气息,从丘上扑来,他后撤一步,将其斩成数段。哪知赤丘上的蝰蛇受血腥气吸引,越聚越多。 “打不过你老子,还他妈弄不死你们?” 陆泽向外跃开,取出弓箭,朝赤丘射去。 蝰蛇溃散。 摆下聚灵小阵,回复真元,陆泽赞道:“这硫磺散真乃克制蝰蛇的大杀器。” 大杀器? 陆泽眼睛一亮! 第十五章 大爆炸 玩蛇 十数枚灵石,在小阵的作用下,散出丝丝元气,聚而不散,只等阵中人摄取。 陆泽走出小阵,朝阵内扬了一把硫磺散。 药粉弥散,许久才缓缓飘落,大部分随着灵气落在阵内,只有少许落到阵外边缘。 “果然可行!” 陆泽在指环中翻找,挑出三座聚灵小阵,细细演算起来。 待元气恢复,陆泽再次来到玉环小径,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蝰蛇昼伏夜出,想必此刻也是最萎靡的时候吧。” 他小心地查看完赤丘,确认没有危险后,便在丘外数米设下三座聚灵小阵,将将好组合一起。 在阵中铺满硫磺散,踩了一脚。 “咳,咳……” 一袭白衣尽染成褐色,陆泽拍打身上药粉,狼狈地从浓尘中出来。 “这回总归够你吃一壶的了。” 手持弓箭,走进小径,远远就见黄蛇绕柱。 陆泽掐捏手指,凑至嘴间,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黄蛇倏然抬头,陆泽怪笑一声,疾射三箭,转身就逃。 他跑蛇追,彼此相距甚远,自然追不上,陆泽一溜烟跑到入口,大袖一甩,挥动药粉越过小阵,回首站定,热切地盯着入口。 “来呀,快来!” 黄蛇终于现身,陆泽挽弓如月。 然后……又放下了。 “这狗东西。” 陆泽恨恨骂道。 它居然停住了? 陆泽无奈跺脚,黄蛇翘首龙蟠。 一人一蛇,隔阵相望,蛇信飞速吞吐,良晌,仰天长吟。 “叫你马呢,今天,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知它在召唤蝰蛇,陆泽抬手就是一箭,黄蛇响尾一甩,将其打落,抽击丘壁,啪啪作响。 不知为何,陆泽竟从它眸中读出一丝得意、讥诮的意味。 半响,黄蛇不见小弟,悠然回撤。 陆泽小心地探进去。 黄蛇又盘回石柱,蛇尾巴翘立,急速抖动,沙沙作响,看起来甚是悠闲。 陆泽站在拐角处,射了几箭,黄蛇摆尾扫开,抬头顾盼陆泽,又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竟是理都不理了。 “我被一条蛇鄙视了?” 陆泽失笑,干脆一屁股坐下,笼起篝火,取出条牛腿烧烤起来。 呜! 一块磨盘巨石从天而降,陆泽向后跃开,火堆连着牛腿,被砸得稀巴烂。 “你潮啊?恁娘脑子有病是不……” 陆泽跳脚大骂。 黄蛇扭动身躯,昂首吐信,得意非常。 呼……冷静,我跟它置什么气?今天怎么了,心浮气躁…… 好一会儿,陆泽静下心来,眼珠儿一转,又笼起篝火。 咚! 再次熄灭。 陆泽计上心头。 取出弓箭,点燃硫磺酸,一弓数箭,散射开去。 此地遍地荒草,天干物燥,顿时四面燃火。 黄蛇立时慌乱,响尾连扫灭火,陆泽哈哈一笑,连射不停。 它不能兼顾左右,索性身子一旋,清理出青璃果周围空地,然后嘶吼扑来。 陆泽飘然而走。 要说这蛇类也是憋屈,视力不佳也就罢了,但凡走上弯路,视角出现问题不说,速度就是不快,此间只有小径一条,它也没办法。 陆泽不时停下,回身射箭,终于…… 崩儿! 蛇头中了一箭。 黄蛇摇头晃脑,想把箭甩开,甚是滑稽。 陆泽站在丘外,仰天大笑。 黄蛇大怒,一头撞向山壁,碎石崩塌,折断铁箭,腾身飞扑出去,陷入浓尘之中。 黄烟滚滚,透着一股子厌恶味道,黄蛇正要后退,星点火光从天而降。 陆泽大喊道:“吃爷爷一记粉尘大爆炸!” 轰咔—— 平地炸起惊雷,震耳欲聋。 一道环形震波荡开,飞沙走石。 他尚自得意,震波已至,一股巨力袭身,身不由己倒飞出去。就像一张纸片,被震波拍在丘壁,衣衫猎猎作响,头发裹着面皮,被余波拉扯扭曲。 “啊啊啊啊啊——” 十指发力扣紧丘壁,陆泽拼命稳住身形。 倏忽,震波力尽,陆泽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天上又下起血雨,他忙取出两柄宽背大刀,顶在鸡窝头上。 “呸……” 待血雨散去,吐出沙尘,陆泽望着满目疮痍的赤练丘,心有余悸。 “威力太大了吧,啥情况?” 场间尽是残肉血斑,极其恶臭,他远望玉环小径,不由骇然。 两座赤丘支离破碎,场间有个巨型大坑,满是网状裂纹。走近一看,黄蛇匍在坑中,血肉模糊,漏出森然玉骨,一动不动。 “……” 围着巨坑踱步,陆泽仍未轻举妄动。 小心使得万年船。 “嘿!” 搬起一块巨石,猛地砸了过去。 砰。 正中蛇头,血流如注,黄蛇无力地睁开仅剩的独眼,可怜兮兮瞅了瞅他,瘫倒在地。 陆泽不为所动,撩起长袍。 淅沥沥…… “有点上火……” 黄蛇猛然跃起,独眼尽是怒意,陆泽嘿嘿一笑,轻巧躲开,高举憨批剑,一闪而过。 轻挽剑花,从另一侧转过身,憨批剑白亮刺眼,寒气四溢。 蛇躯僵住,蛇头缓缓滑落。 呼…… 陆泽喘了口气,坐在地上歇息,好一会儿,起身劈开蛇头,取出拳头大一块土黄色妖丹,收入指环。 “也不知是什么品阶的。” 他想了想,正欲收起蛇躯,余光瞥到蛇腹之中有抹粉红。 用力掰下几根蛇骨,掏出一个粉色圆球。 圆嘟嘟,颤悠悠,内部似有氤氲之气,缓缓流淌。 “啥东西?” 陆泽拿到眼前,正待仔细端详,忽然“啵”地一声轻响,粉球破裂,扑了满头满脸。 “我靠!” 粉烟弥漫,似香还臭,陆泽赶紧掩住口鼻退开,凝神内视,发现身体并未有任何中毒症状,这才放下心来。 暗骂几句“古怪”,收起蛇尸,陆泽一路小跑,来到青璃果前。 清风拂过,青璃果摇曳生姿,水润光泽,好似在呼唤他采摘。 陆泽吞咽口水,缓缓伸出手。 嗡! 正在此时,陆泽眼前突然一黑,耳边响起阵阵呓语。 “不是吧,天老爷!你丫主角我都没动过,搞心态?” 陆泽抬头望天,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突然! 石柱两侧亮起两盏晃晃大灯,数米方圆,橙黄如晶,中间一到漆黑梭纹,幽深莫测。 接着。 大地晃动,石柱连着草果,缓缓升高,陆泽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倒,向后滑落。 “我滴妈呀!” 陆泽大骇,一咬舌尖,振作精神,猛然向上窜起,将草果连根拔出,连轱辘带爬,往外逃走。 第十六章 蛇玩 八方惊动 整个赤练丘都在震动。 陆泽急速奔行,恨不得多生几只脚。 身后响起一声厉啸,犹似龙吟! 一条不知多大的双角巨蛇,拧着蛇躯,缓缓升起。 眸光如炬,森然睥睨。 赤练丘妖风四起,尽是肃杀之意。 它低头望向尾部玉环,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轰隆隆—— 大地崩裂,山壁坍塌,漏出两座黝黑石碑。 石碑无数神秘篆文渐次亮起,与小径玉环相映生辉,巨蛇哀嚎一声,全身颤动,如被电击,訇然倒地。 它喘着粗气,张开巨口,吐出一道粉光,直上云霄。 陆泽正在疾驰,眼看就要行至据地,心下一松。 忽然,背脊生寒,一道粉光从天而降,拦住去路。 陆泽顿住脚步,定睛一看,却是一条粉色飞蛇,忽扇着透明双翅,飘在面前,歪着蛇头盯着他。 诡异非常。 陆泽猛地向一旁窜去,粉蛇如影随形,直将他扑倒。 它盘在陆泽胸口,轻似鸿毛,蛇信吞吐,眸中满是不解。 “呃……” 陆泽一动不动,正要开口,粉蛇张口哈气,昂首尖啸。 好吧,你牛逼。 陆泽闭口。 粉蛇化成一道轻烟,萦绕陆泽,上下游离,陆泽只觉得全身沁凉,还挺舒服。 良晌,变回蛇形,双眸盯着陆泽双腿之间,目光奇异。 不是吧…… 陆泽欲哭无泪,小蛇猛地钻进去。 “……” 哦no……欧耶…… 陆泽全身赤红,眼神迷离,这时,额间篆纹浮现,灵台一片清明,忙曲指弹出一枚青璃果。 嗖! 粉光离体而去。 陆泽从地上爬起,往前奔走。 粉蛇又至! “还来?” 陆泽心头滴血,朝不同方向,连弹三枚青璃果,然后掉头飞奔。 “要死啦!救命啊——” 陆泽大喊,远处一道黑影倏然而至,赶紧翻身上马,径直冲入幻阵。 从天门活口一跃而出! 顾夕颜迎上来,见到陆泽这幅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了?” 陆泽摇了摇头,大声喊道:“李平安!” 李平安小跑过来,还未等他说话,天地陡然晃动。 三人抬头望去,身后显出一条庞大蛇影,于幻阵中扇动飞翅,昂然四顾。 陆泽一把将二人拽上马,绝尘而去。 李平安顶风大喊:“师兄,阵旗还没收呢!” 还要个屁的阵旗! …… 青岚剑宗,龙首峰。 掌门玄尘子一袭布衣,独立崖畔,俯瞰云卷云舒,仪态悠闲。 青光一闪。 首徒苏幕遮出现在身旁,恭敬行礼:“师傅……” “知道了。” 玄尘子悠然开口。 苏幕遮犹豫道:“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番?” 玄尘子轻笑道:“然后呢?” 苏幕遮皱眉,心中不解,赤练秘境乃宗门重中之重,莫非师傅想拱手让人?自家玄蛇都被惊动了,还不是阴魄宗在搞鬼。 “你想多了。” 玄尘子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猜疑心太重。 苏幕遮:“可是……” 玄尘子摆手:“既然你欲调查,那就大张旗鼓的去,多派些人,让对方也知晓。” “是!” 苏幕遮领命离去。 …… 万里之外,阴魄宗,瀛穷山。 噬魂大殿终年不见天日,隐约有娥吟娇喘声传出,动人心魄。 沈青吾来到殿门前,朗声道:“师尊,徒儿有事相禀。” 殿内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殿门打开,香风一闪,阴魄宗主桃夭一袭薄纱,飘然而至。 钻到沈青吾怀中。 柔荑轻抚其面,媚眼流转,红唇似火:“乖徒儿,何事前来,莫不是要从了为师?” 声如婉莺,勾魂夺魄。 沈青吾正色道:“师傅,请自重。” 桃夭轻笑:“为师确实很重呢……” 沈青吾一把将她推开,从怀中掏出一面灰蒙铜镜。 桃夭侧卧石阶,叹了口气,两条玉腿交叠摩擦,“青冥古境不是这么用的,你师叔临死前没教你么?” 沈青吾眸光渐冷。 桃夭意兴阑珊,摆手道:“行了,有事快说,给你一刻钟。” 沈青吾道:“青岚剑宗玄蛇提前苏醒,我猜有人欲嫁祸我宗……” “你怕?” 桃夭嗤笑一声。 沈青吾摇头:“终究是麻烦一场,青岚剑宗不会善罢甘休。” “呵……” 桃夭心念微动,大殿走出一位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白衣胜雪,面容庄重,“让桃夭与你一同去处理,以后这等小事,别来烦我。” 沈青吾行礼告辞。 …… 极北之地,大雪山。 大雪山掌门昆乘真人卧冰而坐,白眉微抖。 一只冰蝶蹁跹而至,落到肩头,忽然发声: “冰老头,青岚剑宗玄蛇苏醒,赤练秘境或提前开启。” 昆乘真人冷道:“那又如何?我大雪山不想再与外人联手。” “愚不可及!上次秘境之争,青岚剑宗独得六件秘宝,风头一时无两,若再让其发展,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昆乘真人悠然道:“我大雪山天高路远,天险重重,更何况当年攻打青岚剑宗,我并未出手,又有何惧哉?” 顿了顿,嗤笑道:“到是你五毒谷,当年派出千万毒虫,祸害青岚剑宗门人无数,嘿……” 冰蝶沉默许久。 才道:“青岚剑宗杀伐果决,锐不可当,在他们眼中,世间只有黑白二色,若不强压他们一头,我五毒谷早已覆灭,当年加入折剑盟,我从未后悔。” 昆乘真人冷笑:“如此冠冕堂皇,恬不知耻,也就你五毒子能说出口!当年压制青岚宗我亦同意,但是……” 他眼神渐厉:“你们又为何攫夺青岚剑宗四座灵山?” 冰蝶尖叫:“青岚九峰诛仙剑阵无敌天下,若当初不趁青阳真人飞升失败、内部动荡之际,夺其根本,以后如何应对?” “以后?” 昆乘真人大怒: “我就见不得有人破坏灵脉真元,此方天地本就疮痍,天乾大陆各门派又犹如散沙一盘,以后不呵护地脉,以后不培养大能出世,以后如何抵御其他八洲?” 冰蝶哼道:“先活在当下吧,只要我大道可期,我管他人死活作甚?” 昆乘真人拂袖而起,捏碎冰蝶,“彼其娘之!” 第十七章 齐心扯谎 夜。 松阳古城,仙来客栈。 天字一号别院。 陆泽一行围桌而座。 直勾勾盯着桌上玉盘中的三枚青果。 此果指头大小,椭圆形,通体青嫩,犹如蓝翡。 没有任何香味,却异常令人垂涎。 顾夕颜小心翼翼,伸出纤纤玉指,捏起青果,对着烛光望去。 通透至极! 她吞咽口水,又轻轻放回去,直咬手指头。 李平安拿出块面饼,撕咬一块,大口咀嚼,含糊道:“呃,师兄,这……” 陆泽瞅了他一眼:“一人一个,你先来。” 李平安把头摇成拨浪鼓。 又向顾夕颜望去。 她也一样。 “你娘!” 陆泽来气了,好东西都不敢吃,怕得什么?难道怕中毒? 不就是生长在蛇头吗? 两个胆小鬼! 既然如此…… 他站起来,抄起一枚青璃果,捏住李平安的嘴巴,丢了进去。 咕! 李平安傻眼了:“师师师兄……你你……” 陆泽问:“如何?” 顾夕颜瞪大眼睛:“甜吗?” 李平安皱起眉头,茫然道:“没感觉……” “啊?” “不应该呀。” 陆泽百思不得其解。 顾夕颜道:“要不再等等看?或许药力还未发散。” “只能如此了。” 陆泽点点头。 两个时辰后…… 子夜。 窗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李平安还是没有动静,陆泽打了个哈欠。 顾夕颜受到传染,同样掩嘴轻哈,泪眼迷朦。 李平安到是精神,挠头道:“不然各自回房歇息吧。” 陆泽想了想,收起青璃果,同意了,“好吧,那就回宗在研究,师弟把隔音小阵收了。” “嗯。” 李平安站了起来,运起元气,快手收阵旗,蓦地,他站定不动了。 颤道:“师兄,我我,要出事。” “怎么了?” “元气运转太快,我控制不住。” 陆泽起身,伸手探去。 砰。 一股巨力将他反震出去,撞到墙壁上。 顾夕颜忙把他扶起来。 正在此时,李平安忽然大喊出声。 两人抬头望去,李平安全身发涨,渗出鲜血,头上白气蒸腾,似乎即将暴炸。 顾夕颜惊骇问道:“师兄,怎么办?” 陆泽摇拉住顾夕颜的手,从窗外跃出。 大声道:“师弟,真元游转行九窍。” 李平安眼珠一转,随即做出反应:“六藏存识气归海!” “百骸锻生哺三魂。” “浑元一气自在生!” 言迄,李平安仰天长啸,屋顶被掀飞,空中显出一头巨大龟影。 背负天碑,雄浑厚重。 空中无数剑光划过,数道身影从天而降。 “何人敢在松阳城造次!” “哼……” “大胆!” “咦?” 一位青衣道人从后面走出,背负长剑,衣领绣龙纹,“你们两个是何人门下?” 龙首峰的人。 两人忙拱手行礼,齐声道:“外门弟子陆泽,(流云峰顾夕颜),见过上师。” 旁边一位黑衣人阴鸷笑道:“钭重元,你青岚剑宗好大的威风,敢在松阳城斗法?” 钭重元没有理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陆泽跟顾夕颜使了个眼色,一指天上龟影,道: “上师容禀,此乃我师弟李平安天赋神通,我三人本是来蛮石陵做任务的,师弟不知为何,可能突破了。” 黑衣人望向顾夕颜:“可是如此?” 顾夕颜点头。 阴影里有人冷笑道:“一派胡言!” 钭重元挑眉道:“想死?” 那人立刻收声,不再言语。 陆泽拿出一物,道:“上师勿要动气,我猜想师弟突破,或与吸食了此物有关。” 惊呼声四起! 黑衣人眼冒精光,“地阶玄土妖丹!哪来的?” “自蝰蛇大裂谷得来。” 众皆一片哗然。 “莫非大裂谷异动是你等所为?” “水落石出……” “……” 钭重元怒喝:“都给我闭嘴!”他以手按剑,环视四周,余众皆安静下来。 “青岚剑宗这些疯子……” 有人嘀咕道。 青岚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外出行走,但凡对敌拔剑,不死不休。 黑衣人没办法钭重元,便把矛头指向陆泽二人,呵斥道:“尔等小辈还不速速言明!” 陆泽淡然道:“你想死?” 黑衣人大怒,正欲开口,钭重元缓缓转身,冷然道: “巫行云,我剑宗之事,何时轮得到你阴魄宗插手?” 巫行云顿时一滞,嘿嘿一笑,掩饰尴尬:“老夫的确管不到,但你别忘了,我等是因何来此。” 又转身对陆泽道:“小辈好胆,我记住你了。” 钭重元冷哼一声,望向陆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说说,怎么回事。” “是。” 陆泽恭敬点头,娓娓道来: “我三人本是去蛮石陵做任务,后来因为仰慕先祖一剑之威,师妹又需要土系妖丹,便斗胆去了大裂谷……” “之后师妹与师弟杀蛇取丹,我一人入内闲游,见一黄蛇……” 陆泽眉飞色舞,添油加醋。 “轰隆一声,黄蛇横死当场,我便取了蛇尸与内丹,然后出来了。” 龟影早已退散,场中一片寂静。 你他娘是写小说的麽?胡编乱造。 就连钭重元都不相信。 良久,议论纷起。 “哈!炼气三层独自击杀赤魅响尾蛇?” “戏真多……” “定有内情……” 钭重元又问道:“除了这些呢?没有见到其他?” 陆泽笃定道:“绝对没有。” 顾夕颜也取出诸多妖丹,点头道:“我作证,师兄没说谎。” 正在此时,房门打开,李平安缓步而来。 扬声道:“师兄所言,句句为实,我却是吸食了土系妖丹,从而筑基。” 顿了下,又道:“但这玄龟之相,我亦不知,稍后还要请教上师。” 他气势沉稳,岳峙渊渟,极有说服力。 众皆眼前一亮,不由得信了几分,暗自点头。 兄弟齐心啊。 陆泽暗道,又有些吃味:老子拼了命的装逼,还不如这小子一句话。 钭重元点头,巫行云讥笑道:“或许你所言,九成为真,但你绝对隐瞒了一些事,今日你若不向我等说明,就让你尝尝老夫的搜魂之术。” “你想死!” “你想死?” 陆泽与钭重元同时开口。 巫行云气到极点,拔出长剑,怒道:“钭重元!别以为我怕了你。” 其他人赶紧把他拉开,纷纷劝说。 陆泽不耐烦了,怪气道:“阴前辈慧眼如炬,真乃天下第一聪明人,那黄蛇却非我杀。” 巫行云眸光掠闪,大声道:“还不从实找来,到底还有何人相助尔等。” 陆泽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听好了!我那帮手: 五短身材蠢驴脸, 头大如斗却无脑。 皮囊恶丑性乖张, 腹内原来是草莽。” “嘿。” “噗……” “小辈受死!!!” 第十八章 回山,我真不是故意的。 “受死就受死,那你喊什么?你非要喊吗?” 陆泽对着被人拉走的巫行云,大声道:“大晚上若是吓到百姓怎么办?素质真的差。” 顾夕颜拉他袖子。 “何事?” 陆泽回身,恍然,对钭重元行礼道:“上师恕罪,那姓巫的实在太可恨。” 此子脸皮太厚。 钭重元轻咳一声,肃然道:“事情尚未查明,待尔等回宗,自去悬遏峰辩诘。若真是尔等之由,必将严惩!” 语气稍缓:“要听话,知道吗?” “谨遵上令。” 三人齐声应道。 钭重元点头,正要离去,陆泽喊住他。 钭重元道:“还有何事?” 陆泽将妖丹递出:“此物太过扎眼,劳烦上师代为处置。” 钭重元看了看陆泽,大袖一挥,收起妖丹,“明日去城北十里,寻我徒萧奈一齐回宗,护尔等一路太平。” “多谢上师。” 钭重元率余众闪身离去。 陆泽转过身,笑道:“得嘞,换个院子歇息。” “师兄……” 顾夕颜忧心忡忡,凑了上来。 陆泽摆手:“勿怕,上师做事,自然要公正、公平、公开。” “哦,我明白了。” 李平安恍然大悟。 “你明白个屁!” 陆泽踢了他一脚,“龟兄今夜好生威风,回去记得把紧口风。” “嘿嘿,师兄我真有元龟血脉呀?” “不知道,我随口说的。” “我有点担心……”顾夕颜道。 “没事。” “嘿,那‘妖丹’好生厉害。” “……” …… 松阳城,阴魄宗上师驻所。 巫行云来到后院,拜见沈青吾。 “有发现?” 沈青吾手持古镜,轻声问道。 巫行云嘿嘿一笑,将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沈青吾道:“想验证真假,一试便知,若真如那人所言,能产生大爆炸,他也算是个歪材。” 巫行云道:“无论是不是他所为,最起码能将青岚剑宗的注意力稍稍转移。嘿……将这一池水搅浑也是好的。” 沈青吾轻笑道:“眼下是何人惊动玄蛇已经不重要了。 青岚剑宗摆出这幅阵仗,大动干戈,无非是想借题发挥,捞取秘境好处,且慢慢与他们斡旋吧。” 巫行云点头应道:“是。” 沈青吾话锋一转:“今夜让你受委屈了,一个无知小辈,你切莫放在心上,再生事端。” 巫行云沉默不语。 沈青吾叹了口气,摇头回房。 巫行云眸光渐厉,走出别院,轻轻拍掌。 数名黑影从阴影中闪出。 巫行云问:“查到了吗?” 其中一个黑影立即道: “此人姓陆名泽,剑宗外门弟子,天资卓越,为人清冷孤傲,几无交友,去年外门剑试第一,颇具声望。 不过,他于今年八月受魔宗妖人袭击,丹田受损,修为降至炼气三层,上月方愈。” 巫行云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炼气三层?清冷孤傲?天资卓越?嘿! …… 和风轻拂,艳阳高照。 三人来到剑宗临时驻地,找到正主儿。 萧奈木讷,不善言辞,随手取出一枚枣核,往天上抛。 枣核迎风渐长,化作几丈长的飞舟。 萧奈:“请。” “谢师兄。” 三人一马登上飞舟,盘膝坐下。 枣核舟徐徐升起,化作一道乌光远去。 半日后。 三人回到青岚剑宗,与萧奈告辞。 回到浣剑潭,三人齐齐舒了口气。 对他们而言,这一趟真是惊险又刺激。 不过收获也不小。 李平安起身告辞,陆泽取出两瓶敛息丸,道:“你进展过快,钭重元或许不知,但外门不少人对你知根知底,应要小心慎之。” 李平安接过丹丸,神情复杂:“师兄……不知何以为报。” 陆泽怒道:“你我如此亲近,还需要客套么?” 李平安慌乱:“师兄切莫误会,平安心中感激万分,绝非客套。” “嗯。” 陆泽愠色稍霁,“以后感激的话也不用说,若真为我着想,就尽快提升实力,以后我需你为我助力。” “是!” “去吧,好好巩固修为,这几日你先用敛息丸,过些日子我再寻敛息术予你。” “多谢……” 陆泽板脸道:“嗯?” 李平安挠头:“那师兄我就先走了。” 陆泽摆手,李平安转身离去。 顾夕颜还是一脸忧色:“师兄,那我也回内门了?” 陆泽问道:“你那么着急干嘛?” 顾夕颜惊讶道:“回去交任务,准备去悬遏峰接受辩诘呀!” 陆泽笑了,一捏她鼻头,“你是不是傻,谁说我们要去悬遏峰了?” “可是,钭师说……” “说啥?” “说了呀。” “嘿。”陆泽拉起她的手,来到谭边,“当着外人自然要公正无私,上师却是说让我们自去,自去懂不懂?” “难道不是主动去么?” 顾夕颜歪头不解,“我觉得……哎呀!”忽然双手捂脸,惊呼道:“师兄,你,你脱衣服干嘛?” “洗澡啊,难不成脱衣服吃饭。” 陆泽脱了个精光,正要跳下去,忽然见顾夕颜这幅模样,觉得有趣。 于是凑到跟前,轻声唤道:“师妹……” “干,干嘛?” “大不大!” “甚甚甚么大……大不大?” 当然是太阳大不大。 陆泽笑而不语,不说话,良晌,顾夕颜小心张开指缝,悄悄窥觑。 嗡! 脑子一下就炸了,呆立当场。 双手滑落不自知,脸颊通红,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陆泽邪笑一声,恬不知耻地拉起她的手…… 顾夕颜如受惊的小白兔,跳脚起来。 夺命而逃。 要死了。 “啧!可惜了。” 陆泽满是惋惜,一个猛子扎进潭水。 美美地洗了个澡,陆泽伸着懒腰,走进小楼,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是夜。 月明星稀。 陆泽尚在酣睡,忽然闻到一股冷香飘来。 陆泽睁开眼,翻身坐起。 果然是花清蓉。 “你醒了?” 依然是那般清冷语调。 “没有,我还在做梦。” 陆泽打了个哈欠。 此行太过劳累,初时还不觉得,一旦彻底放松下来,那股子懈怠之意便席卷全身,筋骨俱疲。 花清蓉问道:“赤练丘之事,可是你所为?” 陆泽掰了掰脖颈:“给我倒杯水。” 花清蓉挑眉。 “别!” 陆泽赶紧制止,“我错了,我自己去。” 说着,陆泽起身,来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舒爽哈气,道:“赤练丘之事,却是我所为,我之所以……” 身后气息消失。 咦?人呢。 陆泽扭头望去,一头雾气,良久之后,朝身下一瞅,失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十九章 有人生事 既然醒来,就要修炼。 陆泽来到窗前,望着夜空,略舒胸臆,高喊道: “努力—— 奋斗——” 陆泽爽了。 细细将自己最近所得,在脑中过了一遍,稍作规划,摆下聚灵小阵,盘膝坐下。 剑宗之中,还需要韬光养晦;魔宗那边,且先虚以为蛇吧。 眼下算是开了个好头,手中资源不少,短刀之事应尽快解决。 青璃果嘛,先稳两天,等李平安风头过了,看看最终效果再说。 打铁还需自身硬,修行才是关键。 胡思乱想间,陆泽缓缓入定。 …… 一连苦修三天。 这日。 天色灰蒙,陆泽负手站在窗前,向天极目远眺,银丝淅沥,打在护山大阵的透明穹庐之上,划出道道圆弧水渍,消失不见。 许久,收回目光,光华内敛,神物自晦。 轻声笑道:“这丹田,还真挺麻烦。” 仔细算了算,从出山到现在,也有十天了,炼气三层,未变。 远处有人飞奔而来,不是李平安,不是顾夕颜,亦不是归家传剑的梅阑。 陆泽不动声色。 “陆师兄,有家人前来探望。” 那人远远站定,高喊一声,转身就走。 “奇怪。” 陆泽心生疑惑。 他身为外门大师兄,关于他的事,外门向来大开方便之门,家人送东西,也都是直接前来,从未有人阻拦。 莫非有事…… 如此想着,陆泽纵身跃下。 …… 半个时辰后,陆泽迤迤然来到山门。 远远就见到管家老金头,牵着马车,正与两名守门弟子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 陆泽飘然而至。 “少爷!”老金头大喊道:“老爷让我来给你送些衣食用品。可……” 他瞅了瞅守门弟子,不再言语。 陆泽转头看去,那两名弟子低头不语。 “问你们话呢!” 陆泽喝道。 高个弟子随意拱手,“陆师兄见谅,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 陆泽皱眉:“什么规章?” 矮一点的插嘴道:“有外人进山,须严加盘查,若……嘿。” 他话未说完,陆泽直接飞起一脚,却不想此人轻身功法了得,身形一晃,便自闪开。 陆泽冷笑一声,心念微动,身形骤然消失,将其一把抓住。 啪啪啪…… 拽着他领子,一口气扇了十几二十个巴掌。 一脚将他踹倒,冷哼道:“还有没有外人?” “陆泽!你胆敢私自殴打师同门?” 高个子高喝一声,赶忙扶起同伴,问道:“陈三两,你没事吧?” 陈三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色胀红,肿得像个球。 臭鱼烂虾!都不配让我装逼打脸。 陆泽斜睨他们,对老金头道:“进山叙话。” “是!少爷,请上车。” 待陆泽上车,老金头拉着那辆豪华马车,从二人身侧经过,“呸!狗眼看人低。”啐出一口浓痰。 甫一上车,还未坐定,便有两道香风扑来,一左一右,揽住他胳膊。 “少爷真威风。” “嘻嘻……” 一袭粉色小衣,墨绿长裙,十四、五年华,头梳双平髻,苹果脸,小嘴大眼,双生子一个模样,秀美俏丽,如含苞嫩芽。 却是他的两个贴身丫鬟,如花、似玉。 陆泽撇嘴,暗道:这他妈什么怪名字。 “你们俩怎么也跟来了?” “想少爷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陆泽笑了笑,朝四周打量。 马车内饰华美,貂裘锦被,檀香玉枕,美食香茗一应俱全。 陆泽顺势躺下,如花跪坐在一旁,将他的头扶到大腿上,轻轻揉捏,似玉剥开一枚葡萄,喂到嘴边。 嚯!舒坦。 陆泽张嘴吃了,“说说,到底为何而来,别说什么想我的鬼话,我不信。” 二女但笑不语,老金头在外面低声道:“少爷,老爷让我等前来,一是来探望少爷,给少爷送补给。二个却是有事。” “知道了,不急……” 陆泽随口应了一声,闭目养神。 …… 马车缓缓停在浣剑潭,两个小丫头蹦跳着去谭边玩水。老金头随着陆泽,进入竹楼。 两人对坐闲谈,良晌,老金头取出储物囊:“老爷吩咐了……” 陆泽抬手止道:“直接说事,我什么都不缺,东西带回去。” 老金头晓得自家少爷说一不二,于是也不坚持,收起锦囊。 “咱家从上溪村搬出去了……” 陆泽剑眉微挑。 老金头赶忙道:“是老爷自愿的。” “然后。” “咱家在景和镇、甜水巷买了处宅子,本来也算顺风顺水,平静无虞,只是……有两家高门见咱是乡下来的,时常来挑事,还有不少闲汉来家里打秋风。 老爷已经花费了不少银钱打点,还是不行,所以……” 陆泽问:“家里的护院呢?” 老金头叹气道:“护院也不顶用,他们两家有炼气圆满的仙师作阵,咱家敌不过。”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少爷,你看……” “知道了。” 陆泽起身朝外走去,“你们三人先在此地歇息,我出去一下,今晚你们就在此地过夜。” 老金头答应一声,开始动手打扫屋子。 陆泽下楼,往外间走,两个小丫头蹦跳过来。 “少爷,你要干嘛去?” 陆泽摸了摸她俩脑袋,道,“去给你们找帮手。” “那我也要去。” “还有我,还有我!” 陆泽笑道:“你俩不累呀?” “不累。” “嗯嗯,这次出来就是家里太闷,老爷还总不允我们出门,说有危险怕出意外。” 陆泽淡淡一笑:“原来不是想我了。” 两个小丫头相顾一望,同时上前,挽住陆泽胳膊,撒起娇来。 陆泽无奈摇头,带着二人朝山内行去。 一个时辰后。 陆泽来到外门后山。 两个小丫头四处撒欢,看样子在家憋得不轻。 远远见到一片竹舍,有嬉笑怒骂声传来。 二女立刻安静,乖乖跟在陆泽身后。 陆泽循声走到一处竹舍前,推开门,愣了一下。 李平安蹲在地上,满脸血红,身旁围了七八个外门弟子,正大声说着什么,不时还有人踹上一脚、或给他一巴掌。 如花、似玉从陆泽身后探头出来: “少爷,他们打人。” “都是坏人!” 又有人生事? 陆泽一脚将旁边木床踢烂,道: “李平安,还不动手,再等何时?” 第二十章 缓缓飘来 李平安怒吼一声,腾身而起,一拳将最近一人打翻,又一脚将另一侧的踹飞。 “敢动手打人?” “并肩子上!” “上……” 众人大怒,一拥而上。 陆泽冷笑一声,随手拎起一块趁手床板,欺身上前,使出一套乱披风剑法,呼呼生风。 李平安拳劲雄浑,势大力沉;陆泽行如鬼魅,出手似电,防不胜防。 两人联手,三两下,便将一众打翻在地。 哀嚎声四起。 有人大声喊道:“陆泽,我等从未与你生隙,为何无故帮李平安殴打同门,我必向执事告你。” 你喜欢扛旗? 陆泽反手就是一板子。 那人身子倒旋飞起三周半,撞到墙上,牙齿崩落,脸上血肉模糊。 众皆瑟瑟发抖。 “都给我跪好了,双手抱头。” 陆泽语气平缓,却透出一股子不容置喙的意味。 大部分依言跪下,尚有两人想要挣扎。 陆泽呵呵冷笑,先抽脸再打屁股,上下两处开花,两人当场晕厥。 两个小丫头在后面看得眼睛发亮,强忍着不开口打扰,直到陆泽将一众处理完毕,拍手叫好。 “怎么回事?” 陆泽问李平安。 李平安摇头,“不知道,从昨天开始,这帮人就来找茬,师兄让我谨慎,我便忍着……” 陆泽道:“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出手,让你慎之行事,没让忍气吞声。” “是!” 李平安老实应道,来到陆泽身后站定。 陆泽看向他人,“说,谁让你们来对付我的?” 平静了这么长时间,忽然接连出现事故,若说没人指使,鬼都不信。 几人俱不言语。 陆泽冷哼道:“不说也无妨,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过几日你们若被调去灵石矿洞挖矿,休怪我未曾讲同门情谊。” 去灵石矿挖矿皆是外界凶徒、宗内犯大错之人,如被调去那个鬼地方,无疑是十死无生。 几人骇然相视,旋即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 七嘴八舌,嘈杂纷乱。 但陆泽还是听到了关键词。 “卞褚?他是谁啊?” 师兄记性真差。 李平安小声道:“上届剑试榜眼。” 书中没写过,又是一条臭鱼烂虾。 陆泽不以为意,率众离去。 …… 夜色凉如水,寒潭月笼沙。 老金头在谭畔铺好筵席,摆上美食;二女随身侍奉,叽叽喳喳与陆泽说着闲话;陆、李二人席地而坐,赏月饮酒。 陆泽举杯道:“师弟,饮胜。” 李平安举杯,一饮而尽。 哈出口酒气,兴奋道:“师兄,今日真是痛快。” 陆泽呵呵一笑,“跟着我有肉吃,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嗯!!!” 李平安重重点头,“那我此番出山去师兄家,也如此行事么?” 陆泽点头,“不错,出手要狠,既然要打,就要将一众全部击垮,若有不服者,全杀了,出了事我兜着。” 清风徐徐,明明不冷,几人却齐齐一颤。 李平安皱眉道:“师兄归山后,没遇到别的事吧?” 陆泽眸光深邃,“无事。” “无事便好。” 李平安挠头道:“总感觉师兄回来后,变化有点大。” 陆泽没有回话,起身道:“师弟今夜就在此歇息,明日便随老金头启程,执事那边我去说。” 说罢,径直朝外面走去。 几人面面相觑,皆感觉陆泽好像……变了一个人 离开浣剑潭,陆泽展开轻身功法,直奔书剑厅。 来到传送法阵,陆泽向守阵弟子说明去处。 守阵弟子直接拒绝:“此阵非是为外门弟子所备。” 陆泽冷笑一声,随手一甩:“区区几百灵石,不成敬意,两位分了吧。” 两名守阵弟子对视一眼,朝陆泽使了个眼色。 陆泽迈步进入传送法阵。 空间撕裂,白光亮起。 倏忽。 陆泽来到流云峰。 一闪而逝。 守阵弟子奇道:“咦?师弟,刚才你见没见到人?” “不曾。” “那这法阵怎么发动了?” “或是没进来吧。” “哦……” …… 身形忽隐忽现。 月上中天。 陆泽来到一处大殿前。 秀山空寂,灯火阑珊,不见一人。 陆泽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甫一踏入大殿,便觉香风习习,心旷神怡。 陆泽放缓速度,观赏着雕梁绣柱,信步行走。 “早闻师妹说,花清蓉独居此处,也不知身在何地。” 也不知走了多少正房厢庑,忽然,陆泽听到潺潺流水声。 循声探去,行至一处极宽阔庭院,嘿嘿一笑。 庭院内香花遍地,青竹俊挺,翠柳拖烟。 中间有一巨大玉池,数道清溪从两侧凤形雕头中流出,落在池中,云雾簇涌。 陆泽用手一探,水竟然是温的。 “你还真会享受。” 陆泽眸中冷光闪过,脱尽衣衫,一个猛子扎进去,痛痛快快游了几趟,然后仰靠池边,沉沉睡去。 …… 夜月深。 残星眨眼。 芙月殿内烛光一闪,花清蓉现身,轻咳一声,吐出鲜血。 “阴魄宗好手段,等少主功成,必先灭其满门。” 花清蓉眼神冷冽,缓步来到玉漱阁,尽褪衣衫,翩然入水。 延颈掬玉露,洗净铅华,素手抚冰肌,对影顾盼。 肩若削成,秾纤合度。 长呻吟一声。 尽态极妍,媚到了极处。 陆泽缓缓飘来…… “……” 花清蓉揉了揉眼睛,歪头。 陆泽嗅到香味,倏然睁眼,一阵乱扑腾,差点沉下去。 在水中站稳,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她怎么也来浣剑潭了? 花清蓉寒霜遮面,眸中怒意滚滚,眼角不断跳动。 “……” 对了,我来了流云峰,此地并非浣剑潭。 陆泽忽然反应过来,正要开口道歉,又咽了回去。 念头突涌。 我凭什么要道歉?此方天地本就是我所作,谁又算得了什么? 陆泽眼中邪光迸射,身体泛起桃红,缓缓走了过来。 花清蓉大怒,素手轻扬,正要将他击飞,却不想小腹突然刺痛。 闷哼一声,一个踉跄摔倒。 陆泽已经欺身近前,一把将她扶住。 肤若凝脂…… 绮念丛生,正待下手,花清蓉已经缓过气来,一掌击在他胸口。 陆泽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当场昏厥。 花清蓉看着他身上朵朵桃花,目光奇异。 第二十一章 人间不值得 “臭猪……” 迷迷糊糊间,陆泽被哭泣声惊醒,睁眼天旋地转,浑身酥麻难耐。 好晕,好痒。 甚至连说都话不出。 良久之后,陆泽渐渐平复,这才发现,他正躺在一张极其华丽的大床上…… 轻纱绕梁,冷香渺渺,回廊外有位八九岁红衣女童,蹲在地上啃着大饼,扇风煎药,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陆泽把眼闭上,又睁开,如此反复多次。 终于确定了,他没死。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陆泽打了个冷颤,一拍脑门,捂脸。 “你在想什么啊!老寿星上吊,你活得不耐烦了?” 念头才起,身上更是瘙痒难耐,低头看去,胸口被伤布包裹,隐隐有鲜血渗出,粉红色,透着一股子奇香。 心生警觉。 这是什么? 陆泽坐起来,活动筋骨,发现身上除了痒之外,并无不适,舒了口气。 轻咳一声,“呃,这位小仙子……” 女童猛地转头,下一刻,便出现在身边。 “你这头臭猪!” 女童细眉倒竖,嘴角还挂着饼渣,苹果肌通红,满是怒意。 还挺可爱。 “你为何不说话,臭猪,你不应向我道歉吗?” “哦,抱歉。” “哦。”女童转身朝外面走,片刻后,又回转过来,“不对,师傅说过,道歉不能只用嘴巴。” 陆泽苦着脸:“那小仙子想让我用什么呢?” “嗯……” 女童想了想,伸出两根肉肉的手指,“最起码两个饼子,不对……”她掰着手指头算,“最起码三个、五个!” 陆泽倒吸一口凉气:“这饼子,它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 “是吗?它是用何物所作?”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饼子除了用面粉制作,还能用别的吗?” 陆泽笑道:“小仙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饼子除了面粉,还有别的东西吗?” “饼子还能加别的东西?”师傅没说过呀。 陆泽点头,“当然能,比如说什么鸡鸭牛羊猪,想加什么就加什么。” 女童震惊了,“一张饼又不是空间法器,还能容得下这么多东西?呕……臭猪也能吃?” “猪怎么会臭呢?” 陆泽正色道:“猪,又名豚、彘……” “比如……” 他开始洗脑,嘴巴不停,叙述猪肉的种种好处,“再比如,猪肋条一侧,又名五花肉,将其取出……细细烹制,三花三瘦,咸鲜味美……” 盏茶时间后。 “水!” 陆泽伸手,女童留着哈喇子,赶紧取出清茶,倒了一杯递过去。 陆泽一饮而尽,“所以说,世间之饼,没有你想不到,只有你做不到。” 女童吞咽口水,问道:“那,那那你会做吗?” 陆泽谦逊笑道:“不才略有研究。” 女童大喜,说了句“请稍等”,便自消失,片刻后,拎着半扇猪肉回来。 “给,你快给我做加了猪肉的饼子。” “呃……”这女童好快的身手。 陆泽看了看整齐的切面,不动声色地拎起来,“好!你来为我生火,生大火。” “嗯!跟我来。” 女童重重点头,领着陆泽来到后院。 翠竹成荫,环境清幽。 女童取出一堆银丝兽碳,在院中挖出大坑点燃。 “这样行不行?” “可以,有酒吗?” “有!” 女童取出数个瓷瓶,陆泽拔出酒塞,一股奇香飘出,惊讶道:“莫非这是灵酒?” “对呀。” “嘿!有口福了。” “你快做。” 女童催促。 “好!” 陆泽取出长剑,砍竹制作烧烤架。 又撩去猪毛,割开口子,用酒去腥,从指环中取出各种香料,胡乱涂在肉上,用竹子穿了,放到火堆上。 “好了,你过来,慢慢转动竹子,别停。” “哦。还需要我转麽?要转多长时间?” 陆泽打了个哈欠,“我睡醒之后就可以吃了。”取出一条毯子铺好,躺上去,“小仙子怎么称呼?” “我叫霁月!” “好名字,多大了?” “一岁!” “你为何哭泣?” “师傅罚我少吃饼子,我饿。” “哦,你师傅呢?” “她去砍人了……” “……” …… 睡醒之后,已近黄昏。 肉已烤熟,喷香。 小霁月口水直下三尺,见陆泽醒来,忙问道:“可以了吗?” 陆泽腹中饥馁,翻身坐起,顾不得烫,扯下一块尝了尝。 “行了,吃吧!” 霁月惊讶道:“没饼子也可以吃么?” 陆泽哈哈一笑,大口撕咬,“吃!” 霁月杏眼放光,两人一人举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好吃吗?” “唔,嗯嗯……” 霁月连连点头,正吃的香,身后忽有冷风起,回首一望,扯着猪肉站起来,把陆泽带了个趔趄。 “丝夫!你肥来辣……唔。我没吃饼子,这是臭猪……陆泽做得肉的饼……” 花清蓉不语。 陆泽站起来:“尝尝吧,一会儿说说,我到底怎么了?霁月说我中毒了,什么毒?” “对呀,师傅,你吃吧,老好次了……” 花清蓉一动不动。 陆泽轻声说道:“生活不止有争斗,还有美酒和烤肉,听霁月说,你近几日昼出夜归,颇为辛苦,总紧绷着也不是好事,歇歇吧。” 花清蓉还是不为所动。 只能放大招了。 陆泽叹气道:“女子生气,对皮肤不好,最易容颜衰老,你都二十五岁了,也不小了,应该多多警惕了。” 花清蓉微挑柳眉。 陆泽忙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又要生气!唉……你既然偏要如此……”取出憨批剑,细细擦拭,走到她跟前,斜插在二人之间。 剑袍轻摆,将二人隔在两边。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处难觅有情天…… 昨夜之事,我很抱歉。 夜深、心乱。 你在对岸,我却不够勇敢。 无趣、难眠。 你难受,我亦难受。 杀了我吧!出手要快,当要一剑穿心。 荼蘼花事了,一了百了。 人间不值得……” 陆泽转过身,背负双手,抬头看天,神情萧瑟。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扯纤长…… 小霁月眨巴眼睛,啃了一口肉:“师傅,这小子说得甚么?明明我都听见了,却一句都听不懂。” 这死孩崽子。 陆泽一脸黑线。 “扑哧……” 花清蓉蓦地一笑,撕下一条子肉,细细品味。 “滋味不错。” 第二十二章 神器现世,老爷爷死了 跟着花清蓉,回到殿内。 陆泽沉吟片刻,道:“我身上的毒,可是与蛇有关。” “不错。” 花清蓉问道,“那赤魅响尾蛇真是你所杀?” “是。” 陆泽取出一枚青璃果,展示给她看,将大裂谷之事道出,纤毫无遗。 花清蓉听完,道:“那粉球是赤魅蛇的淫腺,你中了媚毒,至于那条粉蛇……你可以理解为同一种东西。” 难怪。 陆泽恍然,问道:“如何祛除?” 花清蓉面色微红,语焉不详:“有需求就放松……” “哦,啊?” 陆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呵呵一笑。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花清蓉如此小女儿姿态。 花清蓉恼道:“这就是你深夜来此的缘由?可有人知晓?” 陆泽摆手道:“放心吧,我当时虽然神志紊乱,但保密之心还是有的,应该没人发觉。”一顿,又道:“我此番前来,是想向你询问,何为心头血。” “你问这作甚?” “你别管了,快说,我急着呢。” “你!” 花清蓉正要发怒,忽然想到什么,又缓下来,纤手轻轻一指。 陆泽心头一空,一滴异常鲜红的血珠,颤悠悠浮在眼前。 “心头血,又称本命之血,人之精魄……” 陆泽打断她:“听不懂,可有法保存?” 花清蓉一滞,取出一个透明小瓶,将血纳入其中。 “给。” “真乖!” 陆泽接过来,大喜过望,正要摸她头,却被她冷颜阻止。 他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半刻钟后又跑回来。 “我剑呢?” “……” “谢了!” 闪身离去。 小霁月从旁边啃着肉骨头,“真是无礼。” 暮霭沉沉,秋风紧。 花清蓉幽幽叹气。 …… 从大殿出来后,陆泽想了想,一路疾驰,穿过云锁桥,直入灵植峰。 找到陈郭、宋濂叙旧,然后用德育楼的传送阵,传到外门,回到浣剑潭。 山野寂寂,空无一人。 陆泽上楼,随手布下防护法阵,取出短刀。 深吸一口气:“老爷爷,我真的来了!” 取出心头血,小心翼翼地滴在刀面。 光华大亮! 短刀从手中跃将而起,刀尖竖立在空中,上下跃动。 陆泽傻了。 什么情况,不应该脑袋一嗡,然后倒头昏迷,神识进入次元空间吗? 陆泽探手过去,短刀忽然飞速旋转,接着,猛地向天窜出,曳出一条长长星光,笔直撞向护山大阵。 轰地一声巨响,天地颤抖。 “卧槽,不好!” 陆泽大喊一声,从竹楼跳出来,向天张望。 穹顶之上,流光溢彩,大阵八方灵能朝短刀急速汇聚。 整个青岚剑宗皆被惊动。 龙首峰、悬遏峰、丹荥峰、流云峰、灵植峰一齐发动。 无数剑光从各峰飞出,纷纷前往探查。 “……” 陆泽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特么剧本不对。 蓦地,他心念一动,神识倏然离体,直上九霄。 陆泽“睁”开眼,俯瞰整个青岚剑宗。 奇峰巍峨,剑光掠闪。 陆泽查看“自己”,发现短刀早已经消失,留下来的,是一枚尺长光梭,正卯足了劲,往外面钻。 数道剑光倏然而至。 陆泽“看”了一眼,花清蓉竟跟在几人后头。 这几人身份不用猜了。 玄尘子奇道:“先天神物!” 陆泽急了,“你他妈还不滚回来,死了别怪我。” 光梭不动,云穹上师嘿嘿一笑,抬手。 嗡! 陆泽神识剧颤。 八方空间被禁锢。 空间逐渐压缩,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涌来,陆泽亦感同身受。 “噗!” 一口心头血吐出,光梭光芒大放,遽然消失。 咻! 钻入他天灵盖。 陆泽一屁股坐到地上。 眼前一片苍茫,什么都看不清了,陆泽咬紧牙关,摸了摸脑袋,确认没有洞,一跃而起,摸着台阶钻进竹楼。 昏死过去。 整个人原地消失。 …… 亮,却不刺眼,白,铺天盖地的白。 那是元气,俱成实质。 陆泽漫无目的地行走,不饥不渴,不困不累。 此间仿佛没有了时间、空间,浩渺无垠。 “老爷爷,你在吗?” 陆泽大声喊道,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几番尝试之后,仍未成功发声,于是闭口。 缄默良久,陆泽盘膝坐下,开始修炼起来。 “就不信你能让我死在这。” 时光缓慢流淌,仿佛慢到了极致,又仿佛白驹过隙。 真元汇聚于身,充斥穴位经脉,四肢百骸。 终于…… 坐久饥肠鸣,竟是饿了。 心念微动,从指环中取出柴火,却发现食材没有了。 探寻一番无果,索性把那条赤魅蛇躯取出来,割下蛇肉扔到火堆里。 “真香!” 烤得半生不熟,陆泽已经不耐,大大地咬上一口,咀嚼起来。 “咕!” 有人在一旁吞咽口水。 陆泽瞥了一眼,却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人儿站在不远处,浑身亮白,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 “咦?不是老爷爷吗?” 陆泽一惊,发现能开口说话了。 招手道:“你过来。” 小人摇头:“我不。” “为啥?” “你打我。” “我不打你。” “你骗我,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人。” 小人儿双手揉搓,好似捏雪球,搓了个元气丸子在手中,举到肩膀,作势欲扔, 陆泽来了兴致,也学着他的模样,双手揉搓,却未成功,灵气却是已成实质,但也虚无缥缈,抓不住。 “你这丸子怎么搓的?” “我不告诉你,我要打你了。” “别啊。” 陆泽举手投降,“我真是好人,不然这样吧,我请你吃肉,你别打我,行不行?” “我不!” “啧,你这孩子,真不听话,把你妈叫来,我要向你妈告状!” 小人儿语气涩然:“我是斩妖神剑之灵,我没有妈妈。” “嗷~~” 陆泽眼珠儿一转,语气沉重,“严格地说,其实在这个世界,我也没有妈妈。” “她死了吗?”小人儿歪头问道。 “你想知道啊?” “嗯嗯。” “我不告诉你,那是我的秘密,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说。”陆泽拿起块蛇肉,大口撕咬。 “你不说我就打你。” “你打吧,反正我是个没妈的孩子,没人疼,天天受人欺负。” “……” 陆泽不理他,慢慢吃肉,过了好一会,那小人儿竟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 甚是伤心。 陆泽缓缓靠过去,蹲下来,递块蛇肉给他。 “给你吃,你也挨欺负啊。”长得还挺不错。 小人儿一抹银珠子,点头道,“那老头天天打我,还经常抓着我咬。” “哦,他人呢?” “死了!” “……” …… 第二十三章 斩妖剑灵 陆肉肉 老头竟然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陆泽问道。 剑灵道:“差不多快一年了。” 陆泽疑惑道:“是此界一年,还是外界一年。” “斩妖洞天比之外界……十天大概是一天。” 剑灵想了想,“那就是一个月左右吧!” 我为何有时光流速慢的感觉呢,难道是时间线更长了的缘故? 陆泽估算了一番,顿时无语。 差不多刚好是他穿越过来,夺刀的那个节点,若是按照正常进度,李平安不日就该让神器认主。 结果落到他手里,耽搁了? “怎么死的?” “饿死的,神魂未能得到补充,消散了。” 剑灵吞下一口蛇肉,忿忿道:“他活该,他打我,还咬我。” “真是坏人,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 剑灵一哆嗦,“我,我不想说。” “好吧,他很厉害吗?” “嗯!很厉害。” 剑灵重重点头,“他是青岚仙宗的开山之祖。” 青岚“仙”宗?跟青岚剑宗什么关系? 莫非祖师爷? 陆泽冥思苦想,好半晌,没得到答案。 有空应该去藏书阁看看。 “那你叫什么?是男是女?” 陆泽又问。 剑灵困惑道:“我就叫剑灵,不分男女。”他与陆泽说的话,可没吃得多,下手飞快,将眼前烤肉吃干抹净,又道:“若真要分男女,还得看我主人心意。” 陆泽长长“嗷”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道:“是不是与你滴血认主,就是你的主人?” 剑灵瞅了他一眼,“你呀?” “对呀。” “算半个吧。” 剑灵想了想,“至少你要为我重塑剑身,不然我就只能困在这方洞天,不能化形。” “好!我帮定你了。” 陆泽摸摸他头,“我俩福祸相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剑灵仰起头,“你不打我吗?” 陆泽郑重道:“自然不打,还给你肉吃。” “真的吗?” “当然,我陆泽说一不二。” 剑灵笑起来,眼角带着泪花,伸出一只小手,“那你跟我发誓。” 陆泽也跟着暖暖地笑了,伸出小手指,与它勾住: “我陆泽发誓,一辈子对你好,我生你生,你死我死。”脚下画圈,心里默道:后面四个字不算。 元气忽然涌动,在两人头顶,形成巨大气旋。 手与指勾连,白光刺眼,剑灵风华渐起。 轻声吟道: “斩妖惊天地。” 青丝发。 “古剑合阴阳。” 眉眼现。 “今夕定千古。” 玉骨生。 “执子问长生。” 魂相依。 至此,血脉相连,一个俏生生小丫头站在陆泽面前,全身上下,圣光环绕。 眉眼如画,风情如昔。 娇声开口,“陆泽,我应该叫什么?” 陆泽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又是个女的?我有那么好色? 哭笑不得,“我真不会起名。” 剑灵歪头,“那你慢慢想,还有肉么,我要吃肉,妖兽的肉,我们可说好了,你要给我肉吃。” 陆泽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爱吃肉,干脆就叫陆肉肉吧。” 剑灵大喜:“好,我就叫陆肉肉。” “呃……好吧,肉肉。” “哎!” 陆肉肉乖巧地答道。 这也忒难听。 陆泽取出蛇肉给她,暗自叹气:“咱俩既然都这种关系了,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神通。” 陆肉肉道:“我能吃。” 陆泽无语,“然后?” “我特别能吃。” “除了吃呢?” 陆泽一脸黑线。 “嗯……” 陆肉肉想了想:“每隔半月,我能开启斩妖洞天一次,让你来此地修行。” 这还不错。 陆泽又问:“除了这些呢?实际点的,比如说让我可以特别厉害的法术啥的。” 陆肉肉想了想:“神识壮大!” 陆泽嗤笑:“就没别的了?” 陆肉肉摇头。 陆泽不甘心:“确定?” 陆肉肉还是摇头。 干里良!也太废了。 一个月上两天班,其他时间就是吃? 陆肉肉眼眶蓦地湿润,泫然欲滴,“你这就嫌弃我了?” 陆泽赶忙安慰道:“不是,我就是发个牢骚,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嗯,我还要吃肉。” 你吃你马……的肉吗? “是妖马吗?最好有妖丹。” “……” 心好累,陆泽仰天躺下。 “心累是心境的问题,你不过炼气三层,丹田气海却浩瀚无比,心境不稳,筑基难成。” 陆泽眼睛一亮:“你懂修行之事?” 陆肉肉道:“略懂。” “那其他的呢?比如这把剑。” 陆泽取出憨批剑。 陆肉肉轻轻一弹,道:“寒铁剑,千年寒铁为骨,星陨铁为魂,质地尚可,有进阶资质。” 陆泽点头,随手摸出一个玉盒,“你看看这个。” 陆肉肉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青璃果树,百五十年开花,百五十年结果,一般生长于极阴之地,受蛇类所喜,能增进修为;不过,此果为至阴之物,多食不宜,三月一服,三枚最佳,效用会渐次下降。” 捡到本百科全书。 陆泽大喜,“可有办法培养吗?” “你随便扔地上让它自己长。” “这就行?” “对呀,斩妖洞天,本就是仙家洞天,阴阳相合,仙元充裕,不过你现在修为太低,只能在外围吸收元气,若到了洞天内部,仙气一吹,你就死了。” 陆肉肉说完,摊出手来,“还有肉吗?” 陆泽大笑一声,将整个赤魅蛇躯全部拿出来,“给!” 陆肉肉双眼放光,扑上去啃,没几口又下来: “不好吃,不如你弄的好吃。” 陆泽一把抱住她,“以后我教你烤肉,你助我修行,如何?” 陆肉肉扭动身体,有些不适应,“哦。” “那我怎么出去?” “你现在就要出去?我可以维持洞天半月,你不抓紧修行吗?” “好!” 陆泽取出青璃果,盘膝坐下,就让我感受一下此间的灵力。 …… 时光飞逝,十五天忽忽而过。 陆泽起身,神采飞扬。 炼气六层。 青璃果加洞天灵元,双管齐下,果然神速。 用力挥出一拳,拳风重如山岳。 陆肉肉面容倦怠。 “快半个月了,你要走了么?” “嗯,下次我怎么叫你?” “就在心里默念即可,我不能传音,却能暂时离体,多给我准备妖兽肉,我先去睡了。” “好。” 陆泽点头,下一刻,白光一闪,陆泽回到现世。 仰天长啸一声!心情舒畅。 然后戛然而止。 这是哪儿? 大殿内,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商讨事情,听闻啸声,皆扭头望来。 陆泽抬头一看梁上牌匾。 《戒律厅》 悬遏峰? 一位灰衣人缓缓走出:“踏破铁鞋无觅处,陆泽,我认得你,你终于来了!” 陆泽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十四章 辩诘,初见 艳阳高挂。 陆泽看了看天色,大脑飞速运转。 斩妖洞天与现实的光阴流速大概是10比1。 自己是晚上进去的,呆了十五天。 那么自己已经消失了差不多两夜一日。 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他又是谁?认得……终于…… 或不为剑灵之事! 陆泽行礼,含糊道:“唔……弟子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灰衣人点头道:“好!我剑宗子弟,就应有这般敢作敢当的气势。” 他转身朝内堂走去,“进来吧,将大裂谷之事一一说明。” 呼……就这啊? 陆泽舒了口气。 跟着灰衣人,进入戒律厅。 在诸多刑罚长老的面前,陆泽又将大裂谷之事叙述了一遍。 诸多长老端坐上位,面容肃穆,不苟言笑,只是听到陆泽说起大爆炸时,眼睛俱都一亮,有几位甚至当场小声嘀咕起来。 其中一位灰衣人轻咳一声,道:“那个什么粉……爆炸……” “粉尘大爆炸。” “嗯,大爆炸内的元气是如何运作的?” 灰衣人斟酌着言词问道。 陆泽微微一笑,“作用原理。” 灰衣人颔首:“对,这词儿到是新鲜。” 陆泽道:“粉尘大爆炸,无关元气运行。” “胡说八道,歪理邪说!” 另有一人叱道:“天地运行万物,皆与元气息息相关,还不从实招来。” “上师明鉴,且先听我一言。” 陆泽朗声道: “粉尘大爆炸,是指可燃粉尘颗粒,受限于一定空间,与空气混合,形成粉尘云,在点火源作用下,粉尘空气混合物快速燃烧,引起温度压力,急骤升高,从而产生的化学反应。” 众师皆一脸茫然。 陆泽笑道:“空气非元气,无色无味,烹茶时,白气蒸腾,便是水分子与空气混合形成,至于化学……” 陆泽开扯,从分子讲到原子,从人类认知扯到变化规律,从化学污染扯到环境保护…… 总之,自己知道的扯一通,不知道的编也编一通。 日头逐渐升高,眼看着戒律堂上师眼中都画圈圈了,陆泽方才罢口。 “有水吗?” 陆泽心中得意万分,心想:我他妈这么有才,当年为啥还一直是个扑街,果然不是我的问题,是编辑和读者脑瘫瘫。 他开口要水这句话,众人到是都听懂了。 座上几位仙师皆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杯子早就空了。 陆泽没要到水,干笑一声:“总之,这些并非歪理邪说,有事实、有根据,当然上师不需要在意,想验证弟子所言,一试便知,” 扯了半天,就这一句话有用。 先前那位灰衣人到是对陆泽颇有好感,他坐在主位,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中不乏赞许。 他于戒律厅行事,已有百年光景,处置过的弟子,也不知凡几。 桀骜不驯、战战兢兢、冥顽不灵者皆有之,可从未有像陆泽这种夸夸其谈,泰然处之。 他上下打量了陆泽一番,身高八尺、品貌非凡、如圭如璋。 观之却不像邪佞之人。 又低头翻看其案宗:……八月初,遇魔宗妖人,为救同门,昏…… 品行也不错。 他心中已有定案。 肃然开口:“以上所言,属实乎?” 陆泽拱手,郑重道:“句句是实!” “嗯!” 灰衣人满意点头,取出案宗,道:“于此署名画押。” “是!” 陆泽起身签字按手印。 灰衣人眼前一亮,好字! 陆泽微笑道:“辩诘已了,弟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灰衣人大袖一挥:“去吧,不过最近几日莫要出山,若测试成功,证实你所言非虚,就没事了。” “多谢上师。” 陆泽再次行礼,转身就走,耳边忽然响起微弱之音。 “我观你气脉充盈,却隐有动荡,此乃修行太快,根基不稳的症状,现传你一套培气要术,你可听好……” 百字真言,一一入耳,却是那灰衣人起了爱才之心。 陆泽脚步未停,赶忙用心记下。 走出大厅,回首望去,那灰衣人正若无其事地与同僚交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陆泽深鞠一礼,转身离去。 …… 回到浣剑潭,陆泽执笔书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好好归纳总结一翻。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一首《观沧海》写完,心平气静,陆泽满意地看着这首诗,正欲题上自己大名,才下笔,身后忽然有人抚掌。 “好诗,好字!” 他娘的,怎么谁都来这么一出,老子这里是公共厕所咩?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泽怒意隐现,一把将写好的诗攥成一团,往地下一扔。 回身骂道:“你他妈……” “你干甚么?暴殄天物!” 他还没骂完,那人早已弯腰将纸团拾起,满脸心疼地展开铺平。 陆泽一愣,随即释然,这种诗书痴人,不好开口相辱。 定睛见他抬头,又是一愣,心中竟生出自行惭秽之感。 这逼也太帅……神仙了。 用一句诗形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那人微微蹙眉,陆泽脸一红,差点就弯了。 好生与自己一番比较,发现身高上面,比他高出一头有余,这才心下稍慰。 我比你高,就比你大! 娘炮! 恨意忽生,“你谁啊?悄咪咪来我这想干嘛?懂不懂礼仪。”长这么好看修行干嘛,去做鸭吧! 那人目不转睛,盯着那首观沧海,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看陆泽,淡淡道:“你这等粗鄙之人,怎会写出如此大气之诗。” 陆泽冷谑道:“写诗算个屁,我还淫的一手好湿你没见过,我问你话呢,你是谁?听不懂人话吗?” 那人不懂,但从陆泽的表情上,已经隐隐察觉不是什么好话,随手掏出一快腰牌,冷冷道:“龙首峰监察苏幕遮,你是何人?” 剑宗首徒苏幕遮? 这跑龙套的怎么长得如此妖孽。 陆泽随意拱手,道:“外门无名弟子陆泽,有礼了。” 苏幕遮轻挑娥眉,一指房顶破洞, “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 第二十五章 搜魂,乱斗 纵是谨慎如陆泽,也会有疏漏。 一秒钟。 陆泽已经想出数个腹案。 但都被他一一祛除。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遮盖。 陆泽决定说真话。 大部分! “谈起这我就来气。” 陆泽忿忿道:“前日夜里,我正修行,忽有一光亮之物,从窗外飞入,房顶破出,速度极快,我亦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更像是某位大能的法宝!” 苏幕遮问道:“为何没向外门执事禀告?” 陆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嗤道:“禀告什么?索赔几根竹子?”蓦地,他状若恍然,忽然瞪大眼睛,惊讶道:“那白光破顶之后不久,便有异相发生,莫非是此物所为?” 苏幕遮不语。 陆泽精神了,“若真是某位仙师的法器造成的,内宗可有补偿给我。” 苏幕遮看了看手中那副字,又盯住陆泽良久,取出一个青玉匣,托在掌中,捻诀道: “玉奁生烟,摄魂!” 青光一闪而出,直将陆泽吞没。 陆泽脑子嗡地一下,身体僵直,再不受控制。 耳边响起梵音,真若黄钟大吕,胸襟摇摇。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就这? “姓甚名谁!?” 陆泽理都没理。 苏幕遮面生疑惑,继续施法。 “姓甚名谁!?” 莫非是什么假冒伪劣的吐真法宝? 陆泽想了想,应道,“陆泽。” “何方人士!?” “大泽乡、上溪村。” “将前夜之事一一道来!” “……” 陆泽心中暗笑,重新叙述一遍。 苏幕遮点了点头,收起法宝。 陆泽装出一脸惘然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苏幕遮取出一瓶灵丹:“这瓶养神丹……” “不用!” 陆泽摆手拒绝,“道歉即可!”破烂玩意,哥有的是。 “……” 苏幕遮拂袖离去。 陆泽朝窗外大喊:“把我的字留下!”山野空寂,杳无踪影。 “他娘的!” 陆泽起身走到外面,将所有法阵取出,重重布好,转身回屋。 怒吼一声:“一群臭鱼烂虾!总有一天,老子把你们全干翻!” 吞下两枚复灵丹,盘膝坐下。 …… 修行无甲子,山深不知处。 一旬忽忽而过。 这一日。 陆泽正待修炼,蓦地发现,复灵丹竟然没有了。 少了一处元气来源,浑身难受。 “那婆娘怎么没来见我?” 心痒痒了,陆泽收功起身。 心动不如行动。 才下竹楼,打开隔音阵法,就听到一片嘈杂声音。 “破了,就要破了。” “加油!这是第几个了?” “七个,不对,是八个!” “功成在望……” “……” 陆泽收起迷踪小阵。 呼啦啦,一众弟子扑倒在地,叫骂声不绝。 陆泽抬眼望去。 浣剑潭周围有人或立或坐、捕鱼、比剑,见小阵打开,纷纷靠了过来。 目测不下上百人。 陆泽静静看着他们。 “啊哈!陆泽,你终于出来了。” 臭鱼。 “修行宝地,能者居之,陆泽你一个炼气三层的货色,还不速速离开。” “没错,难怪当日与梅阑比剑,不敢亲自下场。” “西贝货……” 烂虾! “滚。” 陆泽轻声开口。 “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 “并肩子上!” “好,你上……” 场中之人议论纷纷,陆泽有些不耐烦,擎出憨批剑。 “要动手了!” “上!” “……” “谁敢动手!” 正当陆泽欲将出手之际,有人怒吼出声,扒开众人,阔步而来。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好一条精壮大汉! 正是归家传剑的梅阑! “都给老子滚开!” 梅阑手举长剑,朝周围一扫,众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盛名在外啊。 陆泽暗自赞叹。 梅阑走到陆泽面前,低首抱拳行礼,“师兄,俺回来了。” “嗯!” 陆泽点点头。 “别怕,他们就两个人。” 人群中有人高喊。 “没错,干翻他们,浣剑潭就是我等囊中之物。” 又有人附和道。 梅阑狞笑一声,纵身跃入人群之中,他身法矫捷,如兔起鹘落,倏忽便将发声两人找到,掐着脖子拎过来。 “师兄,抓到了。” 梅阑将两人掼到陆泽脚下,“跪好!” 陆泽取出竹椅,点头坐下,“谁让你们来的?” 一人默默不语,另外一人冷笑一声,道:“我说,放开我。” 梅阑将其放开,他猛地向上一窜,朝陆泽飞扑过去,大喊道:“还不动手!” 陆泽纹丝不动,梅阑一个旋身,一脚把他踢飞。 “外门苦陆、梅久矣,大家一起动手。”有人率先动手。 还有人帮腔跟近,“没错,我们人多,便是杀了他,也是法不责众,上!” 蜂拥而上! 陆泽一脸黑线。 这是哪个憨憨在后面出谋划策,煽动蛊惑。 苦陆久矣? 我有这么罪大恶极吗? 翘起二郎腿,取出术法札记,细细揣摩起来,“师弟,交予你了。” “是!” 梅阑取出长剑,护在陆泽面前,“师兄,且看我如何退敌。” 乱斗开始。 唰唰唰! 梅阑连出三剑,将打头来犯之人击退,三人长剑折断,血染衣襟。 又有数人从侧方冲来,梅阑闪身护住陆泽,一招梅仙傲雪,将一众击退,剑气纵横。 “师兄,我这招如何?” “不错。” 陆泽淡淡点评道。 笑谈间,另一侧也有人包抄过来,梅阑仰天长啸,一剑东来,平、静、稳,却又快到极致。 金铁交鸣之音乍起。 呼啦啦仰倒一片。 哀嚎声遍野。 “勿要伤及性命。” 陆泽淡淡吩咐道。 “好!” 梅阑听懂了,只要不死,怎样都行。 他随手将崩坏剑脊的长剑扔掉,重新取出一柄,将数人击退,忽然,眼前乌光闪过,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出现在面前。 “用这个吧。” 陆泽打了个哈欠,“我改主意了,全杀了,出了事我一人担着。” 场中人俱是一颤。 有人已经悄然离开,这时,一道凛冽的剑光从人群中闪出。 “别听他的,一起上,他不敢杀人。” 梅阑哈哈大笑,拿起狼牙棒,挥棒而上,那人剑势轻盈,忽左忽右,将梅阑缠住。 “好剑法!” 梅阑大喊一声,两人立时战成一团。 眼看梅阑就已被那人引走,外侧已有人跃跃欲试,陆泽摇了摇头。 啧,这个逼又没装圆润,还是要亲自出手。 收起术法札记,缓缓抬起一只脚,跺了下去。 就像踩一只蚂蚁。 无声无息…… 第二十六章 平乱,雷霆之威 陆泽起身之时,数米之外那批人,第一反应是后退。 “小心有诈。” 有人悄声提醒。 众目睽睽之下,陆泽伸出一只脚,往地上跺了一下,然后又坐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为何这幅表情,看起来很不满意? 有人试探性跃了过去,偷袭! 嗖! 整个人消失了。 众皆哗然,四下观望。 发生了何事?人呢? “救命……快拉我上去。” 那人从下方呼救。 后面人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形土坑,那人还在里面乱扑腾。 他赶忙上前,欲将其拽上来。 嗖! 也跟着消失了。 “……” “妖术!鬼啊——” 有人大喊离去,众人不明觉厉,瑟瑟发抖。 一阵清风拂过…… 扑簌簌。 以陆泽为圆心,方圆十数米,尘土滑落,许多深坑接连出现。 陆泽轻声开口:“再有人靠近,休怪我无情。” 踮起一只脚,轻轻晃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都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莫非…… 这些土坑,是他一脚之威? “不可能!你不是炼气三层吗?” 有人不相信,绕过土坑,大喊一声冲来,却不想才冲进数米,身子一矮,竟是半截身子陷了下去。 “嘶……” “还有陷阱?” “……” 皆踯躅不敢上前。 “呵……” 陆泽轻笑一声,只是拿着书看,悠闲至极。 其实在他心中,这一脚并不满意。 对于他现在体内的元气而言,两个筑基修为,也是有的,这一手于陆肉肉那里学来的“元气阴阳轮转之术”,还不太纯熟。 正常的场景,应该是以他为圆心,方圆十米内,出现一个环形巨坑,只有他这一方土地完整。 仔细想想,那个场面,多牛逼。 天地之间,只有爸爸这里与世独立。 其他人皆在坑内挣扎、颤抖。 那才是逼格、境界。 “哎……还需继续努力。” 陆泽摇了摇头。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发力不均匀,反而更有震慑力,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坑。 “一会儿完事了,千万要记得展开轻身功法,不然一不小心也掉下去,这逼就白装了。” 陆泽暗戳戳地胡思乱想,外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 陆泽瞥了一眼。 “看来,不使出雷霆手段,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 陆泽看着远处缠斗中的梅阑,心里有了主意。 猛地站起来! 众人皆是一颤。 “他又想作甚……” “不知道,我不玩了,快跑。” “为了几枚灵石,不值得……” 已经有人退去了。 陆泽取出憨批剑,微敛眼眸,双手举剑上天,朗声道: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他猛然睁开双眼,秋风萧瑟,剑袍飘飘,自有一番肃杀之意。 “快跑!” “撤……” 众人纷纷退却,如树倒猢狲散,陆泽大吼一声。 “雷霆嘎巴!” 重新坐下。 清风徐徐,树影婆娑,陆泽取出一杯清茶,浅浅酌之。 望着一众奔逃的身影,轻声道:“舒坦……” …… 其实真正动手之人,也就几十个。 毕竟都不是傻子。 除了真正带头者、受蛊惑者、外围大多数人都在观望。 已经没人去招惹陆泽了。 在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人家是外门大师兄?都是有道理的。 若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 敬意。 彼此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替人助威呐喊罢了。 豁出自身安危出头?没必要。 满地疮痍之间,陆泽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时翻书,自成一方天地,却是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打?打不过,那还观望什么? 走吧。 人越退越多,场间已经没多少人了。 梅阑与那人依然未分胜负。 陆泽不耐烦了,朝那边望了一眼,开口道: “老梅疏枝。” 梅阑耳根一动,狼牙棒忽然变化,斜斜挑去,如羚羊挂角,飘飘然穿过对方剑影,戳向他心口。 那人身形顿时一滞,接连后退。 陆泽又道:“新梅吐蕊。” 梅阑倏然支起狼牙棒,一片乌光在对手头顶绽放。 那人一咬牙,往后一躺,顺势翻滚,狼狈至极。 陆泽再次开口:“剑梅蜕冰。” 梅阑全身一旋,元气盈满狼牙棒,狼牙棒内部格拉拉作响,化成无数碎铁,脱手而出。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一只眼睛砸出一枚圆球,恶臭难当,烟尘弥漫。 梅阑掩鼻后撤,在回头时,那人已飞速远去。 正待追击,陆泽开口把他叫住:“穷寇莫追,算了。” 梅阑答应一声,望向外围的人,那些人纷纷躲避,有的人已经夺路而逃。 “站住!” 陆泽轻声开口。 十几个人立即站定,还有人继续奔逃,陆泽冷笑一声,随手捡起几颗石子,破空弹去。 嗖嗖嗖! “……” 一个都没打中。 几人恨不得爹妈当初多给两条腿,转眼就不见了。 陆泽有些尴尬,准头还是那么差。 场间余众肠子都悔青了。 “全都过来站好。” 陆泽飘然而来,梅阑扛着狼牙棒将其聚拢一起。 “你们没参与,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我问,你们答,明白吗?” 众皆点头。 “可是卞褚派你们来的?” 陆泽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点头的退后抱头,一会儿去把坑填好。” 几人照做蹲下,陆泽满意地点头,又问:“你们几人可是同一人派来的?” 剩下的稍作犹豫,互相一看,点头。 陆泽见状,取出一沓纸,分给他们,说道:“写下领头之人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我可警告你们,若谁写得不一样,别怪我不讲情面。” 陆泽轻轻跺脚,几人俱是一颤,连称“不敢”。 转头又对梅阑说,“师弟盯住了,别让他们通风,一会儿让他们全都去填坑。” “好。” 梅阑应下,喊道:“全都给我照做。” 有人开口:“陆,陆师兄,没有笔,我们怎么写。” 陆泽一巴掌抽过去,道:“现在有了吗?” 来闹事还有脸开口。 废渣! 陆泽不再理会他们,朝外面走,因为这群土鸡瓦狗耽搁老半天,真浪费时间。 正在此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拦住他去路。 “想跑?” 第二十七章 一拳 再生事 一位身着青衣的道人立在面前,领口绣龙纹,相貌平平,眼神冷冽。 静静地站在那里,等陆泽回话。 龙首峰之人。 能御剑者,金丹也,若以剑分,就是承剑境。 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不过一为修剑,一为修玄。 金丹啊,陆泽双眼放光。 若在平时,陆泽定然先拱手行礼,试探一番,然后再见机行事。 但他最近总感觉诸事不顺,胸中憋着一股气,郁结难舒。 所以就想拿他练练手。 这并非是他鲁莽,一来蛇毒未清,情绪尚不稳定,二来最近修为大增,又好生凝练了一番真元,故而有些飘。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他现在修为上升,眼力增强,那剑光落下时,竟然看出剑光不稳,明显不是老金丹。 陆泽打定主意。 此人这时出现,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被谁指派,总之,定然是对己方不利。 若真让他报出家门,以势相压,反而更不好应付。 所以。 先发制人! 陆泽不声不响,缓缓挥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浑不着力,实则暗中蓄劲。 他本就不想让青衣人开口,运足十二分真元,化为阴劲。 本来青衣人尚自冷笑,伸出一只手,五指箕张,运起三分真元,欲将陆泽抓住制服,却不想对方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半途忽然提速。 阴劲转阳! 恍惚间,竟生出空间跳跃之感。 拳风虎虎生威,所蕴含的内劲却又乱七八糟,两手甫一接触,他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想再添一分真元,但,为时已晚。 “嘭!” 那是拳掌之间,真元角力的声音。 “格拉……” 那是指骨折断的声音。 “咚!” 那是拳劲击打到胸口的声音。 青光一闪而逝。 青衣人倒飞出去,如一道流光,射入紫竹林。 噼啪声不绝于耳,翠竹折断无数,划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再无声息。 陆泽有心算无心,一拳功成,随后飘然入林,好一会儿,拖着青衣人的一只脚走了出来。 这人竟然晕厥了。 不过他脉相平稳,身体内外无伤,有真元护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吧? “师兄,此人是谁?” 梅阑迎上来。 “龙首峰监察。” 陆泽把搜出的腰牌给他看。 “啊?他怎么昏迷了?如此不经打,不会出什么事吧?” 梅阑颇为忌惮。 “不怕!敢作敢当。” 陆泽不甚在意。 看了看正在搬石头填坑的那帮人,问道:“问清楚了吗?” 梅阑将手里宣纸递给他:“领头之人叫邵修,这个我认识,是与我同期进山,常年跟在卞褚屁股后面;指派他们的人叫陈双宫,没听说过。” “知道了。” 陆泽取出竹椅坐下,一指青衣人,“劳烦师弟去趟外门执事厅,让他们速速派人来,这货昏迷不醒,我没办法。” 闹出这么大的事,不惊动外门执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又有位“上师”晕厥了,不可能置身事外。 梅阑答应一声,飞奔而去,陆泽望着远处的青山,悠然叹道: “这青岚剑宗,还真是千疮百孔。” …… 一个时辰后,执事厅的人来了。 领头之人身材高大,容貌甚伟,行走间大步流星,颇具威严。 此人陆泽认识,记忆里,他叫朱昌,“陆泽”没少孝敬他,算得上是个熟人。 陆泽抬手施礼。 前身留下的人脉资源,大多是此类人,进阶无望、修为停滞多年又不愿放弃修行,只能在外门蹉跎成为各类执事。 ——难怪你只能当个配角。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最起码他在外门,这些人给了他不少方便。 朱昌四下扫了一眼,道:“此间种种,我已知晓,稍后你自行去执事厅辩诘。”他一指地上的上师,面色凝重,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从天而降,吓了我一跳,便与他对了一拳。至于为何昏睡不醒,我也不知道。” 陆泽随手招过几个干完活的苦力,“朱执事一问便知。” 朱昌点点头,“可是如此?” 众人皆点头称是。 朱昌犯怵了,低头检查许久,除了反向骨折的那只手,也找不到其他头绪,只能大手一挥,道:“先将上师请往执事厅,算了……陆泽也跟来罢。” 后面几个执事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上师抬起来,朝外间走。 陆泽嘱咐梅阑几句,命他指挥苦力整修浣剑潭,跟着朱昌远远缀在几人后面。 朱昌低声道:“此间之事闹得太大,有些棘手。” 陆泽丝毫不在意,“无妨,朱兄放心,出了事我担着。”说着,取出两根长长的蛇骨塞了过去,“赤魅蛇骨,具体功效我不知道,不过妖丹是地阶的,孝敬给钭重元上师了,此物坚硬无比,朱兄拿去,替小弟研究研究。” “唔,那我就拿回去看看,待有结果了再行告之你。” 朱昌眼睛放光,收起蛇骨。 “那就多谢朱兄了,每次都劳烦你。” 陆泽淡淡地说道。 朱昌脸一红,轻咳一声,转问道:“上师真是你一拳所为?” 陆泽道:“嗯,机缘巧合吧,没想到金丹上师如此不禁打。” “师弟不愧为外门大师兄。” 朱昌瞥了他一眼,脸上带了几分谄意,“日后入了内门,可别忘了师兄。” 陆泽洒然一笑,“视我陆泽为兄弟者,便是一辈子的兄弟。” 朱昌若有所思。 …… 执事厅。 陆泽坐在椅子上,喝着寡淡的茶水,颇为无趣。 整个大厅就剩下他一人,全去给昏迷的上师想办法了。 “人心不古啊……” 陆泽感叹道,毕竟若是谁真有办法将上师弄醒,没准儿大佬一高兴,收了作徒弟,也是一份机缘。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行人泱泱而来,显然没成功。 众人纷纷落座,商讨起来,或有意或无意,竟然把陆泽这个“罪魁祸首”忽略了。 听了半天,陆泽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什么醒神明汤、金针刺穴、元气灌顶…… 干脆把他大卸八块更省事。 实在听不下去了,陆泽开口道:“不行就送往悬遏峰吧。” 自己真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不请教领导,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不是无能,是蠢。 场中俱是一静,良久,朱昌站了起来。 “陆泽说得对,非是我等无用,着实是怕耽误了上师,诸位选出几人,与我一同前去。” 一帮人又争吵起来,谁都想跟着去瞧瞧。 陆泽头都要大了:好想安静地修行…… 好不容易,终于分出几人,余者忿忿退走,颇有怨气。 陆泽站起来:“那弟子就告辞了,等有了结果,朱执事再另行通知我,保证随叫随到。” “那怎么能行!” 朱昌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正色道:“你是此案的当事人,必须要一同跟去。”兄弟,你可别忘了我对你的好。 “……” 第二十八章 再入悬遏峰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远远看到悬遏峰戒律厅的牌匾。 陆泽就差一口老血喷出。 明明外门弟子犯事,都是在执事厅解决,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了样? 陆泽整理衣襟,一改平时散漫的样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朱昌见他这幅模样,还宽慰他呢。 “不用过于紧张,若真如你所言,不过是一场误会,犯上之罪谈不上,最多罚你在外宗做几日杂物。” 你懂个屁! 陆泽瞥了他一眼,低下头。 老子的案底你驾驭不住,若不给诸多长老留下好印象,万一哪个长老脑抽,有意调查,无论能否查到什么,都是极麻烦的事情。 光是那本九宫诀,陆泽都没法说清,不明财产有罪,懂不懂? 蓦地想到当年写悬遏峰逼供的手段。 陆泽打了个哆嗦。 朱昌还以为他胆怯,继续悄声宽慰道: “今日卞衡长老当值,他为人一向公正,最是爱才,师弟这般气宇轩昂,保不齐还有一桩机缘等着你呢。” 拍了拍陆泽肩膀,“若师弟真有如此福缘,到时候可要记得为兄。” 我记得抽死你! 陆泽心头一动,问道:“卞衡长老和卞褚什么关系?” 朱昌道:“卞褚是他玄孙,你们认得?” 陆泽顿时石化,“卞衡长老可是身量削痩、丹凤眼羊角胡、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你还真认得啊?” 朱昌满脸惊讶,“那事情就好办了,卞衡长老乃戒律厅首席,一言可定其案,没准儿你都不用受罚。” 陆泽顿时哭笑不得。 卞衡传他培元要术,卞褚在背后与他作对。 这都是什么事儿。 只盼日后没事,卞褚别再惹老子。 游思异想间,戒律厅近在眼前,朱昌上前求见,不一会儿,一众长老鱼贯而出。 打头的正是卞衡。 卞衡低头望去,“这不是龙首峰监察使冯勋吗,他怎么了?”抬头一扫众人,未等有人回话,又惊讶道:“你怎么又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陆泽。 陆泽干笑一声,上前行礼,干脆道:“我打的,一场误会。”三言两语,将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 卞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俯身查看一番,“真元受外力侵袭,逆行凝滞阴维脉,调理顺畅即可……栾师弟。” “在。” 身后一位长老应声而出。 “我五行亲金,不适合调理,你来。” 卞衡言罢起身,栾姓长老运功推拿,片刻后,冯勋猛地吸气,连道三声“闷闷闷”蹦起来,大喊道:“陆泽小儿纳命来!” 他怒意勃发,环视一周后,忽然冷静下来,惴惴不安行礼:“龙首峰监察冯勋,见过诸位刑堂长老。” 卞衡皱眉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冯勋愈发惶恐:“迷梦初醒,着实失礼,还望长老恕罪。” 听了这话,卞衡更是不悦,“你这迷梦就是梦得喊打喊杀吗?我且问你,外门弟子陆泽说,你无故将他拦下,慌乱间与他对了一拳,可属实?” 冯勋苦笑道:“却是与他对了一掌,但却并非无故。” 卞衡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有内情,说说吧,让我等也听听,你是怎么与一个炼、气、弟子起了冲突的。” 此言一出,人群中已经有人偷偷笑起出声。 金丹期被炼气期打晕,还有其他内情? 冯勋脸色血红,一咬牙,道: “非是如诸位长老所想,因前些日子天生异相,师侄奉命去外门浣剑潭巡察,不成想见到诸多外门弟子惶惶而逃,问清原因,才知有位姓陆名泽的外门弟子殴打同门,故而便正好前去探查。” 他一指陆泽,“当时恰好见此人正欲逃走,相貌与他人所述一般无二,所以……”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至于对拳一事,却是师侄大意了,没想到……他真元如此雄劲。” 天生异相之事,最近龙首峰人从内门探查到外门,人尽皆知,这倒是不假。 卞衡点头,问向陆泽,“对于冯勋所言,你可有异议?” 陆泽反问道:“若无异议,长老会怎么判?” “你这滑头。” 卞衡失笑道:“外门之事,自有外门处置,你二人一场误会,他去静堂思过,你嘛……就去扫圊吧。” 扫圊是啥玩意儿? 陆泽瞅了瞅朱昌,朱昌给他比了个嘴型。 陆泽面色立变。 让老子去掏大粪? 外门弟子数千,他去了一次恶心到不行,那场面何止波澜壮阔,再也不去了,平日都是在野外解决……不敢想。 这仙修的。 “弟子相当有异议!” “哦,那你也说说吧。” “弟子只有一句话想问这位冯监察。” “什么话?” 陆泽微微施礼,轻声道:“这位冯监察说是奉命前往浣剑潭,不知是奉得谁人之命,可是龙首峰监察长苏幕遮?” 冯勋面色一变。 卞衡肃然道:“可是如此?” 冯勋支支吾吾不敢答,卞衡冷道:“冯勋师侄,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冯勋脸色忽青忽红,老半天,才咬牙道:“不错!” “那我就奇怪了。” 陆泽呵呵一笑:“十日前苏幕遮监察长亲自来我这里,求了一副字回去,浣剑潭一直是我一人独居,他让你来查什么?” 冯勋脸色煞白,兀自挣扎:“苏幕遮监察长何等清贵,怎么会向你求字,你胡说!” “你说得没错呀。”陆泽一脸无奈道:“苏幕遮监察长何等清贵,非要哭着喊着跪着求我写字,我也很厌烦呢。” “你撒谎!无理取闹!” “你才胡说,你才撒谎,你才无理取闹。”陆泽冷哼一声, “若我胡说,若我撒谎,若我无理取闹,我就甘愿去扫圊!”我这顶多算是夸张的修辞说法。 “你……” “你什么你!” 陆泽打断他,转向卞衡正色道:“长老明鉴,若想辨别真假,去龙首峰将苏幕遮叫来,一问便知,我愿与他当面对质。” 卞衡淡淡地看了冯勋一眼,“冯师侄,你认同否?” 冯勋颤道:“如此小事,不需要麻烦苏监察长,弟子愿大事化小,将所有错误一并承担。” “呵……” 卞衡冷笑一声,瞅向陆泽,“如此可行否?” 陆泽乖巧地说道:“只要不让我扫圊,全都依卞长老。” “孺子可教也。” 卞衡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陆泽嘿嘿一笑,凑到跟前,“长老怎么判,弟子管不到,但弟子尚一事想告之卞长老。” 卞衡道:“说吧。” 陆泽四下看了看,一只手伸向卞衡耳朵,卞衡皱眉拨开,“有话直说即可。” 陆泽面露难色,“此非私人之事,却是不好于众开口,还望长老海涵。” 卞衡微微点头,陆泽看着冯勋邪笑一声,凑到卞衡耳边。 “……” “你确定?” “若他真的撒谎,那大概八九不离十……” 卞衡眼中精光一闪,喝道:“将冯勋拿下!” 第二十九章 驱物之术 画风转变如此之快,众人始料不及。 不是没什么大事吗? 不过也有不少人听出来,冯勋内有隐情,没说实话。 冯勋被押下去。 卞衡拍了拍陆泽肩膀:“你很不错,我看好你,若是查明真相,你有大功。” 陆泽反问道:“若是没查明呢?” 卞衡冷道:“没查明也简单……他所受的一切,你自然也要尝试一遍。” “那你还是把他放了吧,当我没说,那只是我的猜测。” “晚了。回去等消息吧!” 卞衡笑了,“你所猜测之事,与我等掌握的资料不谋而合!” 他瞥了陆泽一眼,朝内堂走去,喃喃道:“正愁没有突破口,不过一个金丹和一个炼气滑头,宁杀错,不放过!” 戒律厅的人果然都是神经病。 陆泽暗自冷笑,丝毫不怯。既然他敢说出来,就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戒律厅用什么手段、怎么查,那是他们的事。 “兄弟,你究竟与卞长老说什么了?” 朱昌小声问道。 不是你叫我来,也没这么多事情。 陆泽横了他一眼,“你听了会死。” 朱昌一哆嗦,“那还是算了,当我没说,走吧,出山。” “诸位执事先回吧,我去流云峰找我师妹叙旧,告辞。” 陆泽转身离去…… “这小子后台还真多。” …… 路上。 陆泽仔细将最近发生的事反复推敲,发现确实没有疏漏,这才放心。 他与卞衡长老所言,很简单,只不过把最近自身之事,稍加魔改,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添了一句话。 ——我怀疑冯勋执事隐瞒实情,或受阴魄宗指示…… 这就足够了。 谁成想戒律厅自己也有调查,恰好不谋而合,怪你冯勋倒霉罢。 其实早在回山之后,首次有人惹麻烦,陆泽就感觉不对劲。 道理很简单,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彼此利益有冲突,二是互相有仇恨。 他身为外门大师兄,虽然有相应特权,但未触碰任何外门弟子的实际利益;况且“陆泽”颇为清高,以前除了师妹顾夕颜和同乡师弟李平安,交往尽是执事之流,与其他同门根本没交际,所以排除第一点。 他穿越过来一向低调,除了与梅阑有过小小碰撞,也没惹到什么仇家,那么细细一想,唯一被他羞辱过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阴魄宗巫行云。 如此看来,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自己都是一个魔宗细作,剑宗怎会没有其他宗派的卧底。 至于卞褚……他只能说一句:呵呵! 此人家世煊赫,又有悬遏峰长老后台,不可能背叛剑宗,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小子被人当枪使了。 “若真查到自己玄孙头上,不知你会如何处置,裤裆里的黄泥,你说得清?宁杀错,不放过?呵……我就不相信你能大义灭亲。 不过,还是先跟花清蓉知会一声,以防不测,顺便取些丹药。” 陆泽如此想着,芙月殿近在眼前,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后,闪身而入。 “你来啦!” 甫一踏入大殿,小霁月便出现在眼前,小脸红扑扑,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让陆泽想起了前世网上的笑脸秋田dog。 “嗯,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你师傅呢?” 陆泽摸了摸她头,笑着朝里面走。 “你为什么会想我?我可没有想你,但是,我想你的肉饼了……” 霁月说着说着,就有些愧疚了。 陆泽洒然道:“没关系,你想我的肉饼,就是想我,都一样。” 霁月双眼冒光,“那一会儿还做肉饼吗?” “你想吃就做。” “好的呀!” 霁月高兴的跳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着急,走了一路太累,可能会影响肉饼味道,先去洗个澡放松放松。” “哦。” “……” 谈笑间,两人来到玉漱阁,陆泽褪去衣衫,跳下玉池,一通撒欢后,双肘搭在池边,背靠玉石,舒爽地哈了一口气。 “霁月,上酒。” “哦。” 滋溜…… 爽! “给我揉揉肩。” “哦。” 舒坦…… 美滋滋闭上眼,舒服的直哼哼,看起来霁月没少给花清蓉搓澡,功夫不错。 好一会儿,陆泽都要睡着了,霁月开口问道:“臭……不是,陆泽你进境好快呀,上次见你还是炼气三层呢。” 陆泽心念一动:“你一个一岁的毛丫头,还能看出我的修为境界?” 霁月听出他的促狭之意,有些不服了:“一岁怎么了,我可厉害呢。” “是吗?” 陆泽不信。 “嘁!” 霁月随手一指,院内一根青竹拔地而起,数道寒芒闪过,枝叶尽去,只剩一段翠绿竹节。 她胖胖的手指轻轻挥动,竹节随之而动,一时间,场间尽是青光碧影,令人眼花缭乱。 陆泽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驭剑术吗?” 霁月得意洋洋:“你修为低浅,眼光还不错嘛。” “快教我!” 陆泽反身立起,满脸兴奋,然后又赶忙蹲下,“你教我驭剑术,我教你做红烧肉。” “红红红什么烧肉?”听起来就好吃。 霁月吞咽口水,想了想,摇头道:“不成的,你修为太低,连金丹都不是,御剑都不会,更别提驭剑术了。” 还是修为太低啊。 陆泽顿时泄气,恨恨道:“没红烧肉了!” “哦……” 霁月神情低落,“你为何要学驭剑术呀,做红烧肉不好么……” “不好,我也想凌空对敌,不用手。”多有逼格。 霁月想了想,“若光想不用手,那也并非只有驭剑术,驱物之术你会吗?” 听起来就是大路货。 陆泽兴趣缺缺,运气伸手,一片竹叶缓缓浮起,“是这种吗?” “呃……” 霁月小手一勾,将竹叶勾到掌心,手指轻轻拨动,竹叶翩翩起舞,“这才是驱物之术。” 这还有点意思。 “这俩有区别吗?”陆泽问。 “自然有区别。” 霁月稍加思考,道:“驭剑,心与剑想通,剑随心动,剑损心伤,二者知通也;驱物,物随气动,表行而内不兼,二者从属也。驭剑者需神识……” 霁月侃侃而谈,陆泽皱眉苦思。 良晌之后,待霁月说完,陆泽问道:“驭剑先不谈,现在我境界太低,谈之过早,你所说的驱物,我听懂了,就是要让元气听话,驱使物体,对么?” 霁月赞道:“差不多,将元气凝练、驯化,乃至如臂使指。” “可有术法口诀?” “有。” 霁月将驱物之术告之他,陆泽略加思索,随手捡起几片竹叶,往天上扬,微微运气。 偏头看她:“可是如此?” 第三十章 骑朱雀 他一开口说话,本在空中飞舞的竹叶立刻不受控制,有的崩碎,有的射入水面,有的飘飘落在地上。 霁月扑哧一笑,“还要多加练习呀,不过也很厉害了。” 陆泽行礼:“谨受教。” “那我们快去做红烧肉吧。” “好……” …… 芙月殿,后山崖坪。 “啊……” “呃……” 陆泽与霁月坐在崖畔,一大一小双手向后撑地,挺着滚圆的肚子,观云兴霞蔚,齐齐感叹发声。 二人歇息良久,陆泽看了看天色,开口问道:“你师傅何时回来,我找她有事。” “我就知道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霁月嘻嘻笑道:“师傅最近都没回来,有什么事跟我说。” 疯婆娘天天出门。 陆泽想了想,问道:“有复灵丹吗?来几百颗尝尝鲜。” 霁月仰起小脸,惊讶道:“你吃那么多复灵丹作甚?是药三分毒,总吃不好。” 陆泽反驳道:“放屁的话,五谷之中还有尘秽呢,你不也吃饼子?那些肉你吃得比我还多。” 霁月急道:“我吃饼子,是因为我化形不稳,师傅让我吸食尘气。至于肉,肉……那是因为你让我吃的,我喜欢吃!” “那不就得了,你喜欢吃肉,我喜欢吃药,你就说有没有完事了。” 陆泽双手枕头,仰躺地上,语气恹恹:“我也是身不由己,需要尽快提升修为。” 霁月摇头道:“丹药木有了,复灵丹药材难寻,炼制不易,上次师傅全拿走了。” “还有其他能增加元气的吗?” “没有。” “……” 陆泽失望了,由俭入奢易,反之难上难。平白少了一个补充真元的手段,修炼速度慢下来,真的很不适应。 “你很着急提升修为呀?” 霁月问道。 “嗯。” 魔主给的压力太大,虽然他现在感觉外门无人能敌,但就怕有意外发生,再说未来之路甚是渺茫,看不透、猜不到,只有自身修为越强,才有保障。 一个月前的感悟历历在目。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不然你去幻妖塔试试?” 霁月稍加思索,给他提供了一个方案。 “那是什么地方?” “幻妖塔,剑宗三大修行圣地之一,本是原剑宗静虚祖师本命法宝,后祖师飞升仙界,将其留在剑宗,千年前被九敕真人改为修炼之地。 我剑宗内收集的低、中阶妖丹,大都存放于此,抽取妖力,幻化成妖物,为金丹以下内门弟子修炼之用。” 陆泽道:“听着不过就是打怪爬塔,提升战斗技巧,没什么意思,我需要增加元气。” 霁月道:“可是有奖励呀。” 陆泽来了兴致,“什么奖励?” “幻妖塔有九层,为激励内门弟子,提升搏杀技巧,每月都会颁布通妖榜,打通九层幻妖塔,用时越短,排名越靠前,前十都有丹药、灵石奖励,你不正需要么?” “爬塔啊……你觉得我能行?” “反正师傅当年筑基时,去过一次,用时半刻钟,算一算十年了,至今未曾有人超越。” “那可太棒了,我比你师傅当年强多了,咱俩赶紧去。” 陆泽兴奋地跃起来,正要拉起霁月前去,念头忽转又坐下,“不行啊,我不是内门弟子,如何去得?” “这个嘛……嗯,嗯!” 霁月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脯。 陆泽瞥了她一眼:“肉吃多上火了?” 霁月气鼓鼓踢他一脚,“你才上火,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 “哦~~” 陆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有一道拿手名吃,曰“啃得起”,将鸡肉腌制入味,粘上鸡蛋液,裹上面包糠,下油炸至金黄捞出,咔嚓一口,外酥里嫩,香气四溢,隔壁小朋友都馋哭了。” 咕! 霁月咽下一口馋涎,伸出两个胖胖的手指头,“两个啃什么鸡,我送你进去。” 陆泽哈哈一笑:“我给你做一锅!” “好!今日已晚,明日巳时我们便出发。” “那我就不回外门了,就在此过夜,来回来去太麻烦。” “也行,不过我提前讲清楚,你就算没打通幻妖塔,也得给我做那个鸡。” “放心,我陆泽说话算话。” 霁月点点头,伸出小手:“君子一言!” 陆泽击掌:“什么马都难追!” “成交!” “成交!” …… 次日。 陆泽起了个大早,高喊着“霁月”满屋子乱窜。 好一会儿,霁月才睡眼朦胧地出现,小丫头还有起床气。 嘟哝道:“做人真麻烦……” 陆泽催促道:“赶紧的,我们怎么去。” 霁月道:“那里又没有传送阵,你又不会御剑,走着去呗。” “那也太累了,不如整匹虠马当脚力。” “低等兽物闻到我的气息会吓死。” 霁月撇嘴。 陆泽笑嘻嘻道:“霁月小仙子不知是何灵物,不如……” 霁月断然拒绝:“你想骑我?不可能!” “是……吗?” “我绝不妥协!” “……” …… 两个时辰后…… 两人来到崖坪。 “我可说好哦,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霁月将手里的鸡骨头丢掉,言辞灼灼。 “知道了,赶紧的吧,这叫花鸡好吃吧?” 陆泽催促道。 “唔……” 霁月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纵身跃下山崖。 别摔死了。 陆泽走到崖畔,正待向下招呼。 蓦地! 热风突起,云海尽染赤霞,接着,呼地一声,一片赤红霞光从下方倏然飞升,只是一瞬,便从眼前消失。 人呢? 身后有风声扇动。 陆泽回首望去,两只巨大鸟爪映入眼帘,抬头一看,一片红赤之间,鸟头、鹅颈、凤翅,浑身赤火流转,雍容大雅,令人望而生秽。 低头向陆泽看来,神眸如电,绰约生姿。 “你脑袋上三根毛是呆毛吗?” 陆泽问。 没有回答。 “会开屏吗?” 陆泽指着四根神尾,问道。 “我是朱雀,不是孔雀!” 赤眸怒意隐现,凤翅一扇,陆泽不由自主飞起来,霁月长吟一声,响彻整个青岚剑宗,驮起陆泽,腾空而去。 “哇!”比坐飞机过瘾! 霁月在空中翱翔,陆泽搂住她长颈,俯瞰大地,好一会儿,感觉没有一丝颠簸,小心翼翼地滑下来,在她身上四处蹦跶。 “你真烦。” 霁月开口道。 陆泽笑了笑,朝外门一指:“先去那边逛一圈。” “干嘛?” “我去装个叉!” 第三十一章 陆英俊 幻妖塔 龙首峰,知行崖。 “凤翥上九霄,大善。” 悬遏峰之主云穹上师手捻棋子,微微颔首。 “小儿胡闹罢了。” 玄尘子淡然落子:“不过朱雀儿背上之人,我到有几分好奇。” 云穹皱眉:“炼气六层?嘿,此子福缘不浅。”朝云海一瞥,“他是何人?” 一枚纸鸢破云而出,落至肩膀,化作一缕轻烟飘散。 云穹白眉稍展:“陆泽……胆子不小,家世到还清白。” 玄尘子轻笑道:“何止胆子不小,简直肆意妄为,比之你我当年,亦有过之。” 云穹道:“师兄莫是起了爱才之心?” 玄尘子语焉不详: “……且看吧。” …… “快看!” “那是什么?” “凤凰,是凤凰!” “哇!” “奇乎哉,丽乎哉……” 剑宗外门。 诸多外门弟子惊呼连连。 “凤凰为何低飞?” “不知,快去看看。” “速度如此之慢,会不会是幻象……” …… “臭陆泽,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眼看着下面的人越来越多,霁月有点不耐烦,开口问道。 “哪儿人多去哪儿。” 陆泽站在朱雀颈侧,昂首挺胸,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摆弄憨批剑,调整姿势,“哎丫头,你说我这剑是举着好,还是背着好。” “我怎么知道!” 霁月扇动凤翅,转向。 “你慢点,速度要慢,越慢越好,再低一点……要让人看到我,还不能看清……” “到底多高嘛!” “再高一点,好好,就这高度,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正合适。” “哦,现在去哪儿?感觉外门人好少。” “我也纳闷呢。” 陆泽想了想,恍然道:“现在这个时辰,估计都上早课呢,快,往西飞,去书剑厅授业场。” 霁月答应一声,朝书剑厅缓缓飞去。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授业场一隅。 传法剑师高坐青玉台,背靠大殿,长髯飘飘,正轻声开口传道。 蓦地,场间响起不谐之音。 起先声音尚小,可随后,嘈杂声愈重,瓮声四起。 “发生了何事?” 传法剑师朝两侧同僚望去,皆是一脸茫然。 “肃、静——” 传音法器中,传法剑师语气深长、庄严肃穆。 却没人理会。 场下不少弟子已经从蒲团上跃起,朝着空中指指点点。 “肃静!肃静!成何体统……” 话未说完,一片赤红霞光从众人头顶渐次显出,将场间所有人映得通红。 “这是……” “圣兽朱雀!” “……” 几位剑师赶忙行礼。 场间有眼尖的外门弟子见状,亦纷纷效仿。 不过大部分人,已经傻眼了。 “那火鸟背上有人!” “竟如此器宇不凡。” “他是谁?真是我等楷模。” “好像……是大师兄?” “大师兄是谁?” “陆泽……” “啊?真的是。” 亦有女弟子惊声尖叫。 “好美……” “呀——” “陆师兄真英俊……” 朱雀缓缓飘过,陆泽手执憨批剑,朝下四十五度角斜指,剑袍飘飘,甚是潇洒,蓦地,他回首望去,面带微笑,轻轻招手。 “啊我死了……” “陆英俊……” “陆郎……我要……” …… 霁月按照陆泽指示,在场间盘旋三圈,方一飞冲天,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爽爽死了。” 陆泽倒在背上,捂着肚子直打滚。 “……” 霁月无语。 “有那么好玩么?” 陆泽眉舒目展:“可太有了!你还小不懂。” “你是逞威风了,我可什么都没捞到。” 霁月有些不爽。 陆泽摆手道:“给你好吃的不就行了?” 霁月闷闷地道:“哦,好吧,可我感觉还是吃亏上当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 陆泽想了想,“不如我写首诗送你,待日后我名扬大陆之时,我俩此番所为也是一场佳话。” 霁月高兴道:“行呀!” “好!” 陆泽点了点眉心,朗声开口: “芙月崖畔见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 外门陆子怜文彩,吾予佳人叫花鸡。 饮啄蓬山最上头,和烟飞下禁城秋。 曾将弄玉归云去,金翿斜开十二楼。” “好好好!有鸡就好!” 霁月引颈长鸣。 …… 飘飘然,幻妖塔近在眼前。 两人落地。 诸多守塔长老纷纷行礼。 小霁月微微颔首,陆泽跟在后头,也微微颔首。 你点个屁头。 首长老名叫公仲天,他瞪了陆泽一眼,拱手道:“不知上师何事前来。” 霁月取出一本名册,“这位……” 陆泽搭话:“李平安。” 霁月点头道:“唔,对,我带他来幻妖塔试炼。” 公仲天取过名册,皱眉翻看,“这位李平安昨日方才入门,便来此试炼,怕是不妥。” 霁月摆手:“没关系,只要人不死就行。” “哦。” 公仲天点头了然,拿出一块非金非玉的石头,道:“今日流云峰限额却是未满,既然有上师担保,贫道自无不允,不过正常流程还是要走的。” “行,你们按规矩办。” 霁月收回名册,调头就走,“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去看看玄龟,一会儿再来。陆……李平安你加油哦。” “知道了。” “恭送上师。” 霁月前脚刚走,公仲天立刻收起石头,扔出一块白玉令牌,“去塔内报备,候着吧,要死的时候记得把令牌捏碎。”转身进屋。 这老头犯病了? 陆泽从地上捡起腰牌,嗤笑一声,迤迤然走向幻妖塔。 他哪里知道,公仲天素来稳重,最不喜奔走钻营之人;他修为极高,一眼就看出陆泽修为,别说筑基,甚至连炼气大圆满都未到?心底里认定陆泽是走后门的,所以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石头本是用来测试真元的,想来他不屑与陆泽多说一句话,干脆就略过了。 公仲天什么想法,陆泽自然猜测不到,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又不是灵石,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幻妖铁塔高九层,形如春笋,黝黑无光。 陆泽迈步进塔,便觉有股冷风扑面,浑身沁凉。 这是些许外溢的妖气。 陆泽正欲上前,向守备弟子报备,蓦地,识海忽然翻腾起来。 一抹亮白在识海中穿梭游弋。 竟然是陆肉肉醒了。 陆泽一拍脑门,怎么把她给忘了。 虽然她不能传言,但陆泽与之心意相通,也隐隐知道了她的意思。 “我要吃肉!” 第三十二章 禽兽报备 陆肉肉一折腾,陆泽立刻就难受了,一步都迈不动。 陆泽皱眉:别闹! 陆肉肉:我要吃肉。 路泽:我有正事,你老实点。 陆肉肉:我要吃肉。 陆泽:你复读机啊?跟你说了,我现在有事,忙着呢。 陆肉肉:我要吃复读鸡。 “……” 陆泽一脸黑线:你吃你马……个鸡! 陆肉肉:我要吃马个鸡。 “……” “那边那位师弟,可是来报备的?” 守备弟子见他不动,开口招呼道。 陆泽瞅了他一眼,点头。 “那就快过来吧,早点报备,早点入塔,还犹豫什么呢?” 陆肉肉:我要吃肉。 “我要吃肉。” 陆泽才一开口,又赶紧闭上。 这狗日的陆肉肉能影响神识,他还不能一心二用,一着急就说错话了。 “真稀罕……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为你报备还要给你肉吃?” 守备弟子哂笑一声,不再理他。 陆泽没回他,低头与陆肉肉商量:你相信我,我这些日子确实给你找肉了,但是没找到。 陆肉肉:真的吗? 陆泽:真的,在剑宗内部没有妖兽,我听闻只有此幻妖塔存放大量妖丹,这才来为你前来看看。 陆肉肉:幻妖塔是什么东东,没听说过。 陆泽:听说是一个叫静虚祖师的本命法宝。 陆肉肉:哦,静虚师侄呀,九窍玲珑塔嘛,我和塔灵很熟。 陆泽心神微动:那可否让他行个方便? 陆肉肉:不行,我感觉得到,他在沉睡。 陆泽:那算了,现在我需要去报备,然后去爬塔……也就是与妖魂战斗,完事儿咱就去找妖兽行不行? 陆肉肉:你没骗我吗? 陆泽:我肯定不骗,我都跟你发过誓了,乖肉肉,听话。 路肉肉思量许久,终于放开他:好吧…… 陆泽浑身顿时一松,身体重新掌控。 此时已经又来了数人报备,陆泽只能排队等候。 报备完的人拿着令牌,进入一个小门,消失不见。 终于,轮到他了。 陆泽递过令牌:“劳驾师兄,刚才师弟多有冒犯。” 守备弟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妨事。” 他查验令牌,将陆泽的所有信息记录玉简中,拿出一块玉签,递给陆泽。 “进去吧。里面自有人安排你们试炼。” “谢师兄。” 陆泽拿着玉签,推开小门进去,四周一扫,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坐等待,他稍作打量,脸一黑。 听霁月说,幻妖塔每天试炼名额有限,每峰三个名额,聚满开启,一天一次,共十五人,可现在场间不过八九人,他的玉签为什么是十五号? 陆泽稍一回想,便知道了问题。 定是那报备之人搞的鬼。 “可太真实了。” 不禁感叹,哪里都有社会的缩影,人心才是最难测的。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坐修行。 因为一个守备人折腾,不值当。 再说,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规定,先来就必须先进去。 等着吧。 就这般百无聊赖地打坐修行。 半个时辰后。 人数到齐。 房间另一个小门打开,一位青衣人探头出来:“一号可在?” 悬遏峰弟子应答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门诊看病呢?” 陆泽不禁失笑。 盏茶时间后,青衣人复又出现。 “二号。” 陆泽惊了,如此迅猛?果然剑宗内高手如云…… 正自感慨,第二个人进去,第一个人出来了。 被人抬出来的。 悬遏峰两个门人立刻凑了过去:“陈师弟,无碍吧?” 那人气若游丝:“师兄小心,这幻妖塔……并不如师尊所说那般简单……师弟惭愧……只登上二层,便被迫捏碎令牌。” “师弟勿要自责,好生休养。” “小心……”吐出鲜血。 守备人催促道:“没死就赶紧出去,外面有灵师为你疗伤,此地阴气重,对伤体有害无益。” 那人被抬出去了,守备人嘀咕道:“此等修为低下之人也敢来幻妖塔试炼,为了奖赏不要命。” 陆泽心念一动,朝着两位白衣女子走了过去。 白衣云纹,是流云峰的装扮。 “两位师姐有礼了。” 二人脸一红:“师弟有礼。” 陆泽呵呵一笑,就在两人对面稍远处,盘膝坐下,“小弟昨日才入内门,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叶秋。” “江雨蝶。” 陆泽翘起大拇指,夸赞道:“人如其名。” 二人顿时笑了起来。 其实她俩早就见到他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过于主动,此刻陆泽上前搭讪,他长成这幅叼样,又如此谦和有礼,两人好感顿生。 叶秋笑道:“师弟过赞,可是有何难处?” “非是难处,只是想向二位师姐询问,这幻妖塔的奖赏是什么?” 霁月那个傻鸟,铁憨憨一只,什么都不知道。 叶秋想了想,道:“幻妖塔分天地人三榜,天榜为总榜,只有十个榜位,至于奖赏我亦不知。” “那地榜和人榜呢?” 叶秋道:“地榜是月榜,每月前五十名就有奖赏,人榜就是日榜,在我等十五人内决出,前三名可上榜。” 陆泽恍然,又问道:“那地榜和人榜的奖赏是什么?” 叶秋摇头,看向同伴,江雨蝶微笑开口:“地榜我亦不知,人榜第一奖励三枚复灵丹,十枚灵石、第二奖励一枚复灵丹,五枚灵石,第三么……就只有灵石,没有丹药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只要你有机会登塔,便是榜上无名,也会有两枚灵石。” 这也太小气了。 三枚复灵丹还不够我两天服用的。 陆泽暗自腹诽,竟是默认自己是第一了。 这时叶秋忽然打趣问道:“师弟莫不是欲登天榜呀?” 陆泽笑道:“尽力而为,自然不能给咱流云峰丢脸。” 江雨蝶掩嘴轻笑:“师弟颇俱雄心壮志,不过还是要以安全为重。” “谨记忠言。” 陆泽再次施礼,取出灵石和聚灵小阵,“一人久候修炼甚是无趣,若二位师姐不嫌弃,可一同三修。” 二女眼睛一亮,互视一眼,各自向旁边挪开一位,“如此劳烦师弟了。” “不过些许灵石耳。” 陆泽起身坐至对面,顿时感觉香风袭身,一者淡雅,一者馥郁,将那股阴冷浊气冲淡不少。 舒服了。 他布好小阵,拿出玉签,“小弟十五号,最后一位,不知两位师姐……” 叶秋:“十二号。” 江雨蝶:“十四号。” 陆泽拜托道:“小弟入定极深,到时候二位师姐功成归来,切勿忘了招呼小弟一声。” 江雨蝶干脆地答应:“好!” “谢师姐。”美滋滋。 四周俱是男弟子,见此状,颇为吃味,有一位龙首峰之人竟不自觉开口:“禽兽!” 众人皆朝他望去,心生同感。 陆泽笑了笑,随手又布下小迷幻阵,掩住三人身形。 “二位师姐仙姿绰雅,怎能让那些臭男人亵渎,勿怪。” “无妨……” “……” “畜生!” 第三十三章 试炼,瞬破六层 “啊……哦……呃……” 小阵内不断传来惊呼低吟声,令人想入非非。 屋内待试炼者已经没几个人了,大都已经试炼完毕,去塔外等候。 剩下的几位弟子皆眼含怒意。 “世风日下!” “龌龊……” “……” 几人此番臆测之语,陆泽可听不到,此时他已进入忘我的状态,这一个多月来,他养成了深层修炼的习惯,只是没有复灵丹,稍有不适。 昨天他整整耽搁一整日,蓦地竟生出赧然之感,故而今日甫一打坐修炼,便摒弃所有杂念。沉息入定。 而二女之所以惊呼,是因为她们竟然发现,在陆泽身边修炼,竟比平时快上数倍,一时未适应罢了。 灵石发着亮白荧光,元气喷涌,如有实质。这是在小阵作用下,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二女早已运行完数周天,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可这位新入门的师弟似乎仍未有停歇的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之意。 若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妖孽。 “也不知道这位师弟是何人举荐……” “太帅了……” “如此强悍,我喜欢……” 正在两人胡思乱想之际,阵外的守备忽然喊道:“十二号何在。” 叶秋忙答道:“在!” “咦?不是一个女子之声吗?” 守备弟子四下望了望,对着室内仅有的男弟子问道:“是你?” 那人赶忙摆手,朝角落一指,“我是十三号,十二号在那里,有幻阵。” 守备催促:“十二号速速出来,再不出来就视作放弃。” “是。守备稍候。” 叶秋嘴里应着,可就是没办法出来,迷幻小阵隔绝内外,但闻其声,咫尺天涯,她出不去。 江雨蝶好一番纠结,还是小心翼翼地碰触陆泽。 “师弟,冒昧打扰,轮到叶秋师妹试炼了,守备已等候多时……” 陆泽旋即睁眼,双眸如电,片刻便已清醒,随手撤去阵法,让叶秋出去,“师姐请,忘了告之你们脱阵之法,我的错。” “无妨,只要赶得上就行。” 看着师妹进塔,江雨蝶长舒一口气,此次试炼机会难得,差一点就浪费了。 转而再看向陆泽,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要知道如他这般深层入定,被人冒然打扰,是很危险的,未经脉错乱都是万幸,最起码也得气血倒流,可反观此人,不仅毫发未伤,浑身竟还隐约有莹莹不散的玉润神光显出。 那是还未彻底炼化的元气。 难道此人全身穴道皆可吸收真元? 这位是何等天才绝艳! 她忽然产生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莫非,他真能挑战天榜? 不可能。 此人虽天赋异禀,但她还是隐约感觉到,境界并没有多高。 甚至还不如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雨蝶连连摇头,甩着两鬓秀发,浑似一个拨浪鼓。 “我也觉得不可能就只给灵石、丹药。” 陆泽沉吟道:“天榜既然如此难登,榜首怎么也要给几件法器啥的吧,不然徒添个虚名又有何益?” 江雨蝶顿时惊愕。 他竟然,真有挑战天榜之意。 还要登榜首? 莫非自己真要一语成谶? “好吧。” 江雨蝶有了主意。 这位师弟大腿好粗,无论他登榜成功与否,就凭他出手之阔气,长相之英俊,天份之卓绝,也要牢牢抱紧。 “既然师姐答应了,师弟就再去修炼一会儿,还要劳烦师姐,到时候别忘招呼师弟一声。” 陆泽笑着说完,复又盘膝坐下,继续修炼起来。 江雨蝶眨着大眼睛,一脸懵逼。 我答应什么了? …… 半个时辰后,叶秋出来了,完好无损。 女子毕竟对外表颇为看重,稍感不敌,便捏碎玉牌传送出来。 不过她成绩也不错,登上了第五层,虽然不高,但在今天这拨人里,还处于中上游。 十三号红着脸走了进去…… 内室。 两个守备弟子正在交谈。 “今天这些试炼者水平不太行。” “嗯……感觉都心浮气躁。” “快些结束也是好的,早结束早休息……” 正在两人交谈间,白光一闪,却是那十三号被传送出来了。 竟是一层都未打通。 两人讥笑一声,将他带出去。 江雨蝶叫醒陆泽,进去了。 十三号经过陆泽时,恨恨瞪他。 “小子,算你狠,你给我等着,我丹荥峰陈大嘴记住你了。” 这人谁啊?莫名其妙。 陆泽一头雾水,并未太在意,站起来活动筋骨,调整状态。 他广播体操正做得开心,陆肉肉忽然有动静了:陆泽,我要吃肉,要饿死了。 陆泽:再忍忍,马上就轮到我了。 陆肉肉:可我等不急了,咋办。 陆泽翻了个白眼:凉拌。 陆肉肉折腾起来:我死了,我要饿死了…… “……” 陆泽无语:别闹,真不知道你为何非要吃妖兽肉,女孩子吃点蔬菜水果不好吗? 陆肉肉:我为诛妖而生,吃妖兽肉可以补充剑元,强壮剑魂,当然有妖丹更好。 陆泽想了想:这幻妖塔中的妖物,皆为妖丹幻化而成,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用。 陆肉肉来了兴致:等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泽若有所思:若是有用,不妨跟霁月换几个马甲多来几次。 陆肉肉不理,吵着闹着,又开始折腾起来。 老子这是找了个什么狗东西。 陆肉肉足足折腾了陆泽多半个时辰,终于,江雨蝶出来了。 满面春风。 看样子成绩应该不差。 陆泽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她,“同志,辛苦了。” 江雨蝶脸一红,“与君共勉。” “十五号。” “来啦!” 陆泽扯着嗓子嚎道,快步走进去…… 塔外。 众人皆在外面等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排名是多少,即便未上榜,也有安慰奖不是。 “师姐,你真了不起,竟然能登上第七层。” 叶秋见江雨蝶出来,赶忙上前,招呼道。 江雨蝶也很兴奋,看着铁塔七层亮起的塔灯,道:“感觉今日已经超水平发挥了。” “我也是,还是多亏了那位……嗯师弟。” “嗯。” 两人谈话间,七层塔灯俱灭,紧接着,一层塔灯骤然亮起。 二女惊呼出声。 竟如此迅猛。 正惊讶之时,第二层塔灯随即点亮。 此时场间众人皆已经发现,顿时哗然。 “是那小子吗?” “可能是。” “……” 第三层塔灯也亮了。 “好快……” “啊这……” “嘿,此人莫不是使用了妖术?” 谈笑间,四、五、六层铁塔灯齐齐亮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瞬息打通六层塔? 不可能! 就连守备长老皆被惊动,公仲天仰望铁塔,心中骇然。 “花清蓉峰主霸榜多少年,莫非今日要被打破?难道老夫真的看走眼了?” 众人皆有些激动,即便他们看陆泽不顺眼,但心底还是由衷希望他能成功,毕竟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何其幸哉。 “冲呀,给老子冲!” 一名弟子怒吼道。 众人齐刷刷盯着铁塔,就等陆泽一飞冲天。 可让他们始料不及,良久,七层塔灯并未亮起。 难道,止步于此了吗? 塔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三十四章 破塔,再见黄蛇 数十息之前。 陆泽进入幻妖塔一层。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塔门缓缓合拢。 昏暗中,对面塔阶旁立着一座石龛,里面有一盏青玉灯,据守备人说,击败妖灵,点燃青灯即可。 “听起来很简单嘛。” 陆泽如此想着,动作却是愈发谨慎。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切不可轻敌。 突然。 空间陡然波动,如水面泛起涟漪,一道庞然黑影出现在面前。 身形狼犺,黑毛苍背,下肢粗短,上肢粗长,杵在身前,瞪着两只铜铃大眼,凶光四射。 却是一头苍背妖猿。 “金刚啊。” 陆泽感叹道。 咚!咚! 又是两声巨响。 三头。 陆泽眼珠儿一转,运起轻身术法,滴溜溜绕过三头巨猿。 不打就是了。 可他身形才动,空间又起波动,眼前一花,复又回到原点。 陆泽若有所悟。 “看来此关考验得是体内真元,只能硬碰硬。” 既然如此。 嘿! 陆泽扎起马步,右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左手抓住右臂,肌肉偾起,右臂缓缓扭了几圈,体内真元汇聚于此。 轻咬拇指尖,邪笑道: “三档!” 一拳挥出,快如闪电,势大力沉,场间炸起音爆,震耳欲聋。 噗噗噗。 三头妖猿随即消散。 “也不过如此。” 陆泽得意道。 陆肉肉泼凉水:你不是说爬塔是有计时的吗? 哦对,还没到得意的时候,他赶忙点亮青灯,飞速上往第二层。 才到塔二层。 便有一道疾风袭来。 陆泽身形一晃,从容闪开。 未等他缓上口气,天上有不明暗器射来,陆泽运起轻身功法,快速离开入口处,闪到铁塔窗口。 攻击立刻停止——这里是守备弟子所说的“安全区”,只要不主动出手,便安全无虞。 定睛往天上看,头皮发麻。 空中蒲扇着无数飞禽妖物…… 羽翅、钢喙、铁爪,一身烂肉,却长着一张人脸,面目狰狞,口齿流涎,恶心至极。 陆泽:这是啥玩意儿,这么恶心。 陆肉肉:飞天人面鸩。 陆泽点头,随手挥出一拳。 两头人面鸩炸裂。 空中密密麻麻的人面鸩受到惊动,散射漫天羽箭。 陆泽刚忙闪开,人影消失,人面鸩的攻击便停下来。 “羽箭到有些棘手,想速通就不能惊动它们,必须要将其全部击杀。” 站在另外一个窗口,陆泽有了主意。 “呼……” 微敛双眸,平心静气,无数真元化为阴劲,飘忽忽从体内散出。 数息之间,弥漫整层铁塔。 人面鸩毫无所觉。 遽然睁眼,神光一闪。 “阳!” 阴劲转阳,弥漫在场间千丝万缕的阴劲,顿时化为钢刀利刃,噼啪暴裂声不绝于耳,无数人面鸩被顷刻斩杀。 即便空中尚有十几只残余,陆泽又取出憨批剑,风一般掠过。 寒芒一闪,全歼! 陆泽点起青灯,迈步上楼。 塔三。 景象突变。 一片碧波荡漾,层层荷叶漂浮,水下阴影游弋,竟是一处大湖。 这是要考验轻身术法吗? 陆泽轻笑。 这个他最擅长。 收起憨批剑,背负双手,脚尖轻点荷叶,便是几丈远。 水下忽有巨鱼窜出,扑咬过来,陆泽微微一笑,轻巧跃开,大袖飘飘,恍若流风回雪。 瞬息,便至对岸! 陆泽算了算时间,还不错。 向陆肉肉显摆起来:怎样,我快不快。 陆肉肉:也就一般吧,若是让我来更快。 陆泽嗤笑一声:嫉妒,绝对是嫉妒。 陆肉肉:嘁,你好好想想,怎样才算成功登塔。 陆泽:点青灯啊。 陆肉肉:对呀,点青灯,你为何还要与这些妖兽纠缠,把灯点亮不就行了。 陆泽:呃……你的意思是…… 陆肉肉:我教你的阴阳互转之术白教了么?阴劲如流水,缥缈不着力,放开神识,以阴劲护火,绕过去点灯不就行了。 陆泽顿时醒悟: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陆肉肉嘿嘿一笑。 陆泽:就按你说得试试! 当即盘膝坐下,放空心思,左手捻诀,神识离体,护着一团小火苗,飘飘悠悠从旁边绕过去。根本就没触发禁制,便将青灯点燃。 继而往上。 五、六层也同样点亮,再上七层时,灭了。 陆泽睁开眼。 陆肉肉:怎么了?为什么停下啦? 陆泽皱眉:有东西掐灭了。 陆肉肉:去看看。 陆泽点头,身形微动,直上七层。 嘶……嗞嗞…… 什么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 …… 塔外。 众人齐刷刷仰望铁塔。 “止步于此了吗?” 有人喃喃道。 “嘿!也就到此为止了。” 有人开口讥笑道。 “为何?张兄也登至七层么?不知那一层是何妖物。” “地阶蛇妖,黄躯黑斑,极难应付。” 叶秋听闻此言,看向江雨蝶,江雨蝶微微颔首,神情严肃。 “塔内空间太小,我不是它一合之敌。” 叶秋倒吸一口凉气。 …… 塔内。 陆泽神情复杂,内心蓦然揪动,升起凄然之意。 眼前的黄蛇依然威风凛凛,实则早已神识泯灭,成为幻妖塔的傀儡。 这黄蛇…… 就好像…… 他自己…… 陆泽盘膝坐了下来,怔怔看着它,许久…… “喂,兄弟,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在这里给你道个歉……我当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黄蛇没有任何反应,如守护青璃果那般,盘在石龛四周,警惕地四下张望。 陆泽从指环中取出灵酒,自顾自喝上一口…… 再一口…… 直到一整坛喝完,陆泽取出憨批剑,摇摇晃晃站起来。 将一枚硕大的蛇头骨取出,扔了过去。 “大道无情,对此我很抱歉。” 蛇头被黄蛇用响尾抽碎,陆泽语气低沉。 “时过境迁,你不是那条蛇,我也不是曾经的我,就让我以最强一击,向你致敬。” 他缓缓走了过去,剑袍飘飘,长发飞扬,衣袂无风自动。 黄蛇见有人来,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过来。 陆泽侧身闪开。 黄蛇旋身一绞。 陆泽飞身跃起。 橙光闪过,蛇尾横扫而来。 而这次陆泽却未使出那招灵猬卸甲,伸出左手运起阴劲,轻抚其上,反借劲风,凭空跃至黄蛇头顶。 “抱歉……” 陆泽运足十二分真元,一闪而过,黄蛇就此定格,许久之后,他缓缓站起来。 砰地一声。 黄蛇化为无数尘晶消散。 叮! 一枚土黄色妖丹掉了下来。 陆肉肉没心没肺地喊道:“陆泽,快给我吃了。” 陆泽拿起妖丹,目光奇异,收入指环之中。 陆肉肉不乐意了:哼,你不给我,我自去取,这幻妖塔七层便以真丹幻真妖,那八、九层的妖物必然也是如此。 一枚亮白光梭从眉心跃将而出。 急速朝上方飞去。 陆泽负手来到窗边,眺望沥血残阳,轻声开口: “无趣!” 第三十五章 蜕变 七层塔灯亮起以后。 最后两层也极速亮起。 结束了? 他成功了? 场间一片安静。 公仲天低头看向计时沙漏,一刻钟的沙漏将满未满。 “鸣钟吧。” 他轻声吩咐道。 “是……” …… 一道古朴悠扬的钟声响起,彻响天籁。 陆泽缓缓走了出来。 空中赤芒闪过,霁月来到他面前,惊讶道:“还真把师傅的记录破了呀。” 陆泽微微一笑,“我作弊了,远不如你师傅。” 霁月催促道:“不管你作弊与否,赢了就是好的,我们快走吧,去做那什么鸡去,此地太无聊了,我都不耐烦了。” “确实没有做鸡有意思。” 陆泽点点头,径直走向守备所,场间的守备者、试炼者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路。 “天榜的奖励要过几天才能发放。” 公仲天眼中满是赞许,“你很不错。” 陆泽拱手道:“还需劳烦上师,将一应奖励发至芙月殿。” “快走,快走……” 霁月早已等不急了,抓起陆泽,旋身跃起,现出原形一飞冲天。 …… 芙月殿。 夜。 霁月抱着一盆炸鸡吃得满嘴流油,陆泽怔然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花清蓉回来了。 “师傅……” “闭嘴。” 花清蓉冷冷打断,霁月吐着小舌头,瞅了瞅两人,端起炸鸡溜了出去。 “你太放肆了。” 花清蓉叱道。 “是,这些日子我太高调,抱歉。” 出乎她意料,陆泽竟然低头认错。 “嗯……” 一时间,花清蓉竟不好从何处开始说起。 “清蓉,今天我去了幻妖塔。” 花清蓉细眉一挑,正要纠正陆泽言辞,但一看他的表情,又将斥责的话吞咽回去。 他今日状态不对。 “见到了赤魅蛇,妖丹所化……” “我在想,我来到这个世界,到底为了什么……” “其实我与它一样,它不是那塔中之物,我亦不是此界之人,唯一不同的,只是我还存有自己的意识……” 月色里,男子低声诉说着心中往事,女子静静聆听,不发一语。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后山,坐在崖坪上。 夜露沾襟湿。 两人也毫不在意。 夜越深,意愈浓。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陆泽终于长叹一声,仰倒山崖,沉沉睡去。 花清蓉低头看他,几番夷犹,最终还是伸出纤纤一指,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 再睁眼时,东方又泛起鱼肚白。 陆泽从床上睁开眼,四下望了望。 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先将灵魂三问在脑袋里梳理了一遍,回神坐了起来。 这是一间宽敞、却又朴素到了极点的房间。 墙上仅挂着一副秋意芙蓉图,一床、一桌、一椅仅此而已。 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清香…… “该不会是花清蓉的香闺吧。” 陆泽眼神古怪,旋即从床上下来,到桌前灌了口凉茶后,走出屋子。 红日初升,朝霞漫天。 陆泽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折过一截青竹,握在手中。 他要开始练剑。 回忆着基本剑诀,第一次,开始正规的练剑。 将前身所有的一切抛诸脑后,如稚童学步,蹒跚、笨拙,又充满了对奔跑的期待。 刺剑,一千次。 劈剑,一千次。 撩剑、挂剑、点剑…… 一上午的时光转瞬即逝。 陆泽终于将基础剑法全数练完。 擦着额间细汗,会心一笑。 身后传来喝彩声。 回首望去,花清蓉与霁月站在殿檐下,也不知看了多久。 霁月啃着鸡腿,蹦跳着来到他面前,“陆泽,我感觉你变厉害了。” 陆泽笑道:“怎么个厉害法?” “嗯……” 霁月歪头想了想:“有点入门的意思了,片尘不染,心澄气合。” 陆泽失笑,霁月所说,竟是当初他忽悠李平安的那句话。 花清蓉开口道:“你睡了一天一夜,该回去了,颜儿与我归山后,次日定去寻你,找不到你她会着急的。” 她言辞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泽径直走到她跟前,“对于你,我很抱歉……” 听闻此言,花清蓉长舒一口气。 一股异样情绪涌上心头。 酸楚?苦涩?或许还有甜蜜…… 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大部分的,还是释怀。 点头道:“嗯……快走吧。” 陆泽问道:“不怕我暴露身份了?” 花清蓉叹道: “霁月都与你一同出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到不如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让所有人知晓,反而不会露出马脚。” 陆泽抚掌道:“说得太对了,所以我才要先道歉。” 花清蓉:“?” 陆泽淡然一笑,道: “顾夕颜,我要,你,我也要,都是我的女人,我全都要!” 转身朝外间走去,“我陆泽做事,不求为人理解,但无愧于心,我以后再也不会遮遮掩掩,这,便是我的心。” 花清蓉顿时全身绷紧,正欲开口呵斥,那小子却已飘然远去。 霁月张大小嘴,良久,愁道:“师,师傅,他说你是他的,那我怎么办?我也成他的了么?” 花清蓉冷着俏脸,一把夺过霁月手中的鸡腿,转身进殿。 …… 浣剑潭。 离竹楼还有很远,一道白色倩影已经从竹楼跃下,几个起落,便来到陆泽身边。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陆泽笑笑,拉着顾夕颜的小手,朝竹楼行去,“让你担心了。” 顾夕颜脸一红,“此间之事解决了?” “还没,此事过于复杂,一会儿细谈,梅阑师弟呢?” “不知,昨天傍晚便走了……师兄,我听说,前天外门有朱雀低飞,都说上面的人是你呀。” “呃……是,回屋说。” 两人回到小楼,陆泽将最近发生的事告之于她。 顾夕颜听了,问道:“这么说,你与师傅早已相识,甚至比我还要早。” 陆泽稍作回想,点头承认了。 严格地算起来,“陆泽”与花清蓉都是魔宗细作,后来花清蓉才收的她为徒。 顾夕颜又问:“我被师傅内定亲传弟子,不会是师兄暗中相托吧?” 陆泽失笑:“我可没那么大影响力。” 顾夕颜顿时舒了口气,陆泽拍了拍她手,“相信自己。” “嗯!那此间之事呢?” “此间之事,与上届外门剑试榜眼卞褚有关,此人……” 他话未说完,窗外忽然有人高声笑道:“此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顾夕颜师姐,不如舍了这小子,从了他吧。” 顾夕颜倏然起身,柳眉倒竖,“何人藏头露尾,大放厥词!” 那人冷笑一声,并未答话,顾夕颜走向窗口,正欲探查,忽然空中一道黑影急速落来。 陆泽箭步上前,一把将顾夕颜扯开,张开臂膀,放出阴劲,将那黑影稳稳托住。 顾夕颜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黑影竟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梅阑。 第三十六章 初战卞褚 陆泽低头探去,梅阑面如金纸,身上被割出十几处剑伤,惨不忍睹。 “不过是些许外伤,内伤不重,死不了,这种杂鱼,杀了他我还嫌惹一身腥,小施薄惩而已。” 白影一闪,一人从窗口跃进。 浓眉大眼,悬鼻方口,相貌堂堂,只是身材太过削痩,说起话来语调尖细,令人很不舒服,“听闻前日你与他甚是威风,我寻不到你,便出手与他一试,呵……也不过尔尔。” 陆泽将梅阑安置一旁,微笑起身:“楼上动手不方便,下去吧。” 那人冷道:“你算个屁,你让我下去就下去?” “那可由不得你。” 怕伤及梅阑,陆泽控制好力度,猛然挥出一拳。 这一拳,旨在退敌,虽只用了七分阳劲,却也有千钧之重,拳风呼啸,势不可挡。 而那人却似毫不在意,眼中竟还漏出讥讽之意。 拳至他三尺处,咚的一声闷响,那人体外骤然出现一道金色光圈,荡起涟漪,将所有拳劲全部化解。 那人仰天笑道:“就凭你,也想破我天罡霸体?不自量……” 他话未说完,一杯清茶已经当头淋下,陆泽随手将茶杯扔掉,歪头看他: “天罡什么体这么厉害,不一样成了落汤鸡,霸体侧漏啊……” “狗贼受死!” 那人顿时气结,怒吼一声,瞬间挥出十数拳,陆泽冷笑着将其尽数格挡,身形一转,从窗外飘出,站在外面高喊道: “来呀,蠢货。” “拿命来!” 白影从天而降,陆泽一言不发,挥拳迎上,双方立时战成一团。 瞬间交手几十次! 陆泽真元雄劲,且前身所习所有,皆是以快为主,快拳配上超绝轻功,当真防不胜防。 而那人拳法精妙,又有霸体功法护身,挨上几拳后也不妨事,索性抛弃防守,大开大合。 二人甫一交手,竟不相伯仲。 他俩皆穿白衣,一时间,场间只有两道白影掠闪,顾夕颜在一旁观战,竟分不出谁是谁。 顾夕颜惊呆了。 陆泽在她心中,一直是无所不能,所以无论他怎样出彩,在她心里都是理所应当,可此人又是谁? 竟与师兄不分上下! 观其衣服,未有任何内宗五峰的标志,莫非,他也是外门弟子? 就在顾夕颜瞠目结舌之时。 场间突然暴起一声巨响。 双方齐齐滑退数丈。 “嘿!你不错。” 那人甩着细瘦的右臂,纾解劲力。 陆泽左手握右手腕,缓缓晃动。 看起来竟是两人真元互拼了一记。 “再吃我一拳!” 那人眼神狂热,双腿向后猛蹬,扬起一片泥土,如离弦之箭,疾速冲来。 “再吃百拳又何妨!” 陆泽战意陡升,箭步上前,运起十二分真元,正面推出一拳。 顾夕颜视线一晃,两拳已重击在一起。 然后。 慢了下来。 那种慢,用语言描述不出,似是快到极致的慢,又似两道真元撞击,空间产生波动的慢。 恍惚间,顾夕颜竟隐约看到双拳之间荡起一圈空气涟漪。 心中大骇! 这,真的是两个外门弟子吗? 还未待她思绪完全回转。 轰然巨响,震耳欲聋。 地上被震出一个大坑,两人骤然消失。 哪儿去了? 良久。 那人从潭水中跃起,陆泽从竹林间走出。 “痛快!” 那人真元一转,浑身水气蒸腾,瞬息便已清爽干净。 陆泽摘下头上竹叶,晃着肩膀,轻笑一声,“你也不错。” 刷! 那人拖出一柄大剑,宽似门板,与他本人同高,“再试我一剑。” 陆泽擎出憨批剑,剑袍飘飘,“正如我所愿。” 两人缓步走来,威势节节攀登。 那人双手拖剑,大吼一声,划出深长沟壑,快速朝陆泽奔来,陆泽毫不畏惧,左手运起阴劲,右手举剑迎上。 两道白影瞬间重合在一起。 然后。 停住了。 一只纤纤玉手,停在双剑中间。 “够了呀。” 青衣飘飘,长发飞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正是苏幕遮。 “松开!” 陆泽瞪了他一眼。 苏幕遮没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侧首蹙眉,对那人说道:“莫要胡闹了,小卞。” 陆泽扑哧乐了。 原来这人真是卞褚。 不过苏幕遮这词儿,也太…… 小便? “你笑个屁!” 卞褚怒视他,语气不善,“师兄,你让开,我要弄死这小子,他敢把我往阴魄宗上带,我与他势不两立。” 陆泽冷笑道:“你自己被人当枪使,怪得了谁?我问你,陈双宫是谁?为何要受他指使。” 卞褚怒道:“老子哪知道陈双宫是谁?你别把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往别人身上引,谁也不能指使老子。” “你祖爷爷卞衡长老能吗?”我同他有什么仇?又是前身惹的事吧。 “你找死!” “够了!” 苏幕遮语气渐冷,“龙首峰监察长令,外门弟子卞褚,即刻收剑。” 监察长有监察内外弟子之职,违者必受责罚。 卞褚无奈地哼了一声,收起巨剑,“弟子听令。” 苏幕遮转头看向陆泽。 陆泽也将剑收起,问道:“他将师弟梅阑打成重伤,不知监察长如何惩处。” 苏幕遮问道:“可有此事?” 卞褚冷笑一声:“你怕不是个傻子,我太祖是戒律厅首座,我怎会不知道剑宗门规,梅阑与我,是正常比武切磋,待他醒了,你一问便知。” 苏幕遮点头,伸手朝天上扔去一枚纸鸢,转眼就消失不见。 “我已向执事厅传书,他若撒谎,必将严惩。” 陆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若真如卞褚所言,他确实无错。 “既然你二人无异议,便各自散去吧。” 苏幕遮轻声道。 “今日算你运气好,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卞褚重重拂袖,扬手扔出一枚金色圆盘,那圆盘迎风渐长,转眼便成磨盘大小,他轻身跃起,急速飞远。 卞褚一走,苏幕遮看了顾夕颜一眼,对陆泽传音入密:“我今日来,是想告之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能保守秘密。” “哦,说呗。” “冯勋检察使死了,你可能猜对了,他或许真的是阴魄宗内应。” “死了?” 陆泽念头突涌,冯勋之死,大概是被灭口了,青岚剑宗内部,也不知道有多少股势力隐藏,一个小小的二品宗门,到底是什么香馍馍,值得如此看重?甚至魔宗都派人潜入进来。 “此外还有一事。” 苏幕遮脸一红。 第三十七章 过渡 “打住!” 陆泽大手一挥,“我这等粗鄙之人,不会写出什么好字、好诗。”丑拒。 苏幕遮脸更红了,竟然怔在原地。 他身为龙首峰监察长,身份极高,平日相交之人,无不是谦和有礼,品行皆优,从未与此等混不吝接触过。 此番主动前来求字,却被陆泽用原话撅了一下,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呀…… “没别的事就告辞了。” 陆泽见他容色异样,转身欲走,却不想顾夕颜迎了上来。 施礼道:“见过苏师兄。” 苏幕遮回礼道:“顾师妹有礼。” “苏师兄公事繁忙,今日为何有闲来此?”她一指陆泽,“莫不是陆师兄犯了哪处门规,故而……” “非也,非也。” 苏幕遮忙道:“陆兄为人……谦和,重规守矩,嗯对……是我特意前来,欲向陆兄求字。” 陆泽头也不会,再次拒绝:“没空,我师弟还重伤昏迷呢,哪有功夫搭理……” 顾夕颜踢了他一脚,打断他的话,“小事耳,何难之有。” 苏幕遮面露感激,“如此多谢师妹,求字事小,有人受伤还应先去医治伤者,我略通医术,愿尽绵薄之力。” “那太好了,苏师兄,快请。” “请。” “……” 大老婆发话,陆泽不好当面推辞,况且他也担心梅阑,只好一言不发,跟着二人上楼。 三人来到楼上,苏幕遮稍加诊治后,开口道:“外伤看似可怖,实则未伤及筋骨,内伤也不算太重,无甚大碍。” 顾夕颜道:“既然如此,何以久昏不醒。” 苏幕遮叹气道:“此人与卞……与人切磋之时,或是受到羞辱,急火攻心,故而……” 陆泽冷道:“气的呗。” 苏幕遮道:“是,我已调理他体内真元,只待好生休养,不日便可转醒。” 陆泽拱手谢道:“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但我此时心绪难静,写出来的字恐怕自己都不满意,所以抱歉。” 苏幕遮还礼道:“应该。不过还想请问陆兄,那篇观沧海的题名……用的什么字体。” 原来陆泽那篇观沧海写完以后,题名时,才写了半个陆字,便被苏幕遮打扰,苏幕遮回山之后,见那字体灵动飘逸,竟是世间所未有的字体。 他本人嗜字如命,这半个字无异搔到他的痒处,恰好去悬遏峰处理冯勋之事,又听到陆泽之名,故而心中动念,屈尊来此。 其实他怎会知道,陆泽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字体,而是前世在网上学的艺术体签名。 “陆泽体。” 陆泽随口答道,转身看顾梅阑,不再理他。 苏幕遮默默无言,取出伤布及丹药,放置桌上:“顾师妹,告辞。”未等顾夕颜还礼,原地消失。 便是苏幕遮性子极好,屡次被陆泽冷颜以待,也一刻都呆不下去。 噗! 苏幕遮气息消失,陆泽当即喷出一口乌血。 “师兄” 顾夕颜大惊失色。 “无妨。” 陆泽舒了口气,“只是一口淤血憋在胸中,吐出来就没事了。” “你确定吗?师兄。” “嗯,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陆泽笑了笑,笨手笨脚地为梅阑包扎,顾夕颜欲言又止,轻叹一声,上前帮忙。 师兄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 深夜。 梅阑还未清醒,陆泽在旁边揣摩术法小札,回忆剑诀,不时起身,喂梅阑些清水。 顾夕颜傍晚时,便已归山,陆泽没照看过伤者,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有机会应该去找苍游子学学医术,免得自己以后重伤,恰好又孤立无援,却不知该如何自医,可就麻烦了。 呸呸呸!乌鸦嘴! 那卞褚的天罡霸体还真有些厉害,他娘的,不仅硬的像个乌龟壳,竟然还有反震之力,吃大亏了,得好好想个破解之法……” “咳,咳咳,水……” 梅阑昏迷中轻咳出声。 陆泽赶忙起身…… 从深夜到黎明,陆泽衣不解带,悉心照料,直到天将放晴时,梅阑终于缓缓睁开眼。 陆泽松了一口气,“师弟,感觉如何。” 梅阑重喘几声,挣扎着要起来,陆泽赶忙将其按下。 “师弟,放松。” 梅阑急道:“师兄,我与卞褚切磋了一番,没打过,那厮变化太大……” 陆泽轻拍他手臂,取过清水,“不要着急,慢慢说,我已经与他交手过了。” 梅阑一气将整壶水喝光,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顾夕颜来此,等候陆泽一整天,眼看天就黑了,梅阑为避嫌,傍晚便去了外门精舍居住。 恰好碰到众人聚赌,他嗜赌如命,当即上前与众人耍了起来,可不知怎得,当日手气极差,灵石输个精光。 他性子上来,便想与坐庄之人借上一些。 这种事情,在赌局上司空见惯,他平日也干过,可不成想那坐庄之人当场拒绝。 梅阑脾气虽然暴躁,赌品却是极好,不借也罢,不玩就是了,可他即将走出房门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话。 “陆泽的狗子没钱,主人不管么?” 接着流言蜚语四起。 梅阑当场暴怒,大打出手,将一众人打趴,这时候,卞褚出来了。 外门不允许聚赌,何况私下斗殴,卞褚以此相要挟,二人签下文书…… “其实卞褚不耍此等手段,我见了他也一定会与他较量一番。” 梅阑气鼓鼓说道:“师兄,那小子……” “我知道了。” 陆泽笑道:“他不耍手段,便不得大义,同门切磋,点到即止,他也没机会将你伤成这幅模样。”此人诡计多端,修为超绝,还真挺棘手。 陆泽暗暗忖思:是应好好想一想,我是修玄还是修剑了,本想筑基以后再说,现在看来,没有绝招傍身,还真不行。 “师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应该无甚大碍,只是伤口处瘙痒难耐。” “好,你且静心养伤,这是我在外得来的丹药,你看看,有哪些能用得上,自己挑选,师兄去为你抓鱼吃。” 陆泽将指环内丹药一股脑全部取出,起身下楼。 梅阑怔怔盯着一堆瓷瓶,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无语。 “我也不认得丹药啊。” …… 日上三竿。 陆泽为梅阑重新更换伤布。 修行人自有真元调理,梅阑回复很快,眼见伤口已经结痂,陆泽心下稍安,又去执事厅请朱昌派人来照料,这才定心前往任务厅。 十五天了,即将进入斩妖洞天修炼,陆肉肉吃了两枚不知道什么品阶的妖丹,沉寂下来,也不知道此次再进去,她还要不要肉吃。 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再说上次出来的时候,是随机传送,也不知道传送距离是多远,这次离剑宗远一些,免得再一不小心传到悬遏峰地牢,那就歇菜了。 来到任务厅,陆泽上前询问。 “可有诛妖任务。” 接待他的是一个外门兼职师妹,见到是陆泽来了,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 “陆、陆师兄,好,我叫楚雯,请问是组队……还是单人。” “随意。” “哦。” 楚雯取出两张玉盘,“诛妖任务尽在在此,师兄请看。” 陆泽瞅了一眼,不懂怎么操作,“劳烦师妹,将大致一处、近一点的任务整理出来。” “好。” 楚雯乖巧地拨弄玉盘,光晕流转间,片刻便整理好,“师兄请看……此为东方羿圳山黑松林……” 陆泽用手一划,“这就很不错,有劳师妹。” 楚雯吓了一跳,“这五个全接么?” “对。” 楚雯点头,“请师兄签字,这是地图,任务完成,奖励……” 陆泽笔走蛇龙,签下大名,拿过地图挥手就走。 楚雯满眼红心,好一会儿才道:“师兄真潇洒。” 旁边有同仁靠过来,随口问道:“此人是谁呀,看起来很厉害嘛,接的什么任务?” 楚雯道:“大师兄陆泽呀,一个人接了五个黑松林任务,确实很厉害。” “嘿!自愧不如啊。” …… 千里之外,洛秋城。 巫行云正在暗室打坐修行,烛光一闪,一位黑衣人从黑暗中现身。 “如何?” 巫行云淡淡开口。 “探清楚了。” “讲。” “那陆泽修为虽低,真元却极其雄劲,几与筑基无异,堪称天才; 数日前,曾与剑宗圣兽朱雀一同出游,又用师弟李平安之名,打破幻妖塔天榜。 昨日,与悬遏峰长老玄孙卞褚交手,未分胜负。 今日,去外门任务厅,接了去黑松林任务,业已出山。” “知道了,还有么。” “还有……” 黑衣人一顿,“他并未显示出任何功法、剑诀,暂时不知;不过与他交往之李平安、梅阑,皆在短时间修为精进,甚为可疑。” 巫行云沉吟许久,挥手说道:“嗯,退下吧。” 黑衣人并未退下,反而再次行礼。 巫行云道:“还有何事?” 黑衣人犹豫道:“师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巫行云冷道:“那就不要讲。” 黑衣人猛然下跪,道:“师傅贵为我阴魄宗监察长老,为何要对青岚宗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如此上心,内应陈双宫业已暴露,撤出剑宗,师傅此番行动,因小失大,殊为不智……” “放肆!” 巫行云大怒,一巴掌将其抽飞。 第三十八章 修玄还是修剑 “我且问你,你随我学艺十五载,折灭吞海功的心法要诀是什么?” 巫行云脸色铁青,怒声道。 黑衣人跪爬过来:“为一毛之利,吞天地造化。” “嘿!” 巫行云冷笑一声,“十字真言便写在面上,你还不懂么? 折灭吞海功,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利、势! 吞尽天地,虽只得一毛之利,我亦一往无前,只有这般气势,方可成道; 当时我为阴魄宗奔走,让宗门得利,宗门自会让我得利。 可他一个小小炼气小儿,当场用歪诗辱我,折了我的面子,屈了我的势,损了我的利! 他就像我眼中一粒砂砾,心中一根刺!令我道心不静,寝食难安,为何不将其拔除扫平! 别人以为我心胸狭隘,却不知我不杀他,便是违逆本心,自阻大道! 你这孽徒!” 说到最后,巫行云已是声嘶力竭,双眼充血,样子恐怖至极。 “师傅!徒儿知错,请师傅息怒……” 黑衣人泪流满面,抱住他双腿,连声哀求。 巫行云深深呼吸,森然道:“若是宗门阻我,便是宗门让我失利,那这阴魄宗,不呆也罢!你,明白?” 黑衣人浑身颤栗,良久,缓缓退了出去。 …… 暮云遮晚,暗夜将至。 陆泽在一处葫芦样的高山前顿住脚步。 放眼四野,游目四顾。 此地草木繁荫,山高林深,观之不像有人常来。 取出那张油油的地图细细查看。 “俞珩山脉,葫芦山?此地不错。” 粗粗估算,半日已赶了一半路程。 外门的驱妖任务,一般很简单,那位叫楚雯的师妹做事也很尽心,他的任务点不算太远。 任务是一定要做的,但不是关键,接任务是顺手而为,借故出山罢了,只要能为陆肉肉打到妖兽就成。 “就这里挺好。” 陆泽见此地群山连亘,葫芦山更是高耸入云,虽不如青岚剑宗附近的苍翠峭拔,却透着一丝奇趣,微微一笑,悄然潜入进去。 含住一枚敛息丸,放开神识,山石草木,鸟兽飞禽,尽收“眼”底。 发现一头棕熊。 心中默念陆肉肉。 老半天,陆肉肉才有反应。 陆泽:这熊怎么样。 陆肉肉:马马虎虎,妖丹才消化,困着呢。 陆泽:你不看,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睡个鸡儿,起来嗨。 陆肉肉:哦,那就这头熊。 陆泽风一般冲过去,崎岖山野,如履平地。 剑光闪过。 老熊尚在酣睡,在梦中便丢了性命。 陆泽:没妖丹。 陆肉肉:前方二里,还有一头。 陆泽又冲了过去…… 月上中天。 陆泽将整山棕熊十几只一扫而光,又往山脉深处行去探去,初时他还动用元神,自己寻找,后来干脆让陆肉肉指挥。 也不知杀了多少低阶妖兽,豺狼虎豹,妖丹也得了十几颗,陆肉肉才让他停止。 “行了,可要开启洞天?” “嗯,开启吧。” 原地消失。 …… “啊……” 进入斩妖洞天,陆泽躺在地上,五肢张开,摆出一个太字,好生歇息了一个时辰,大喊道: “陆肉肉,滚出来!” 陆肉肉出现在身边,“干嘛呀,困呢。” 陆泽一把揪住她脸,扯得陆肉肉哎呀乱叫。 “我问你,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为啥上次我传送出去,直接到了悬遏峰,要不是我聪颖机敏,直接歇菜了,知道不?” “对不起嘛!那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没办法。”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什么是警察?” “你别管,反正你不太真诚,称呼,对,称呼不对。” “那你说怎么办。” 陆泽眼珠儿一转,“叫主人。” 陆肉肉“哦”了一声,“主人,对不起。” 陆泽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姿势不对,双腿并拢跪下, 不错,双手放在小腹,低头,哎……对喽,慢一点,缓缓抬起来…… 蹙眉……老子让你蹙眉,不是瞪眼,含羞带怯,明白吗?” “含羞带怯是啥?” “嗯……我想想,有了!如果我吃肉,你看着,你会怎么样。” “我生气!” “不允许生气,要带着一丝悲愤,可怜弱小又无助。好!保持住这个表情。抬头,说,主人对不起。” 陆肉肉微低螓首,乖巧地双膝并拢,双手交叉放在小腹,缓缓抬头,细眉微蹙,眼波流转,轻声开口:“主人……对不起。” 陆泽愣了一下,抱起陆肉肉,吧嗒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狂笑起来,“不错,太棒了,以后就这么称呼我,有内味儿了。” 陆肉肉咯咯一笑,跟着陆泽闹起来。 好一会儿,两人躺在地上,陆泽感喟道:“谢谢你,肉肉,我心情平复了。” 陆肉肉眨着大眼睛:“在外面生活很难吗?” 陆泽笑道:“怎么说呢,一座我要征服的围城而已。” “不懂。” “没关系,不懂就算了。” 陆泽取出几张纸,递给她,“这些都是我学会的术法,你给我研究研究,我修玄还是修剑。” 陆肉肉接过来,仔细研究了很久,得出结论:“修剑。” 陆泽问道:“为何?” 陆肉肉咬着手指头,道:“你轻身术法名为“御九霄”,以飘逸,速度渐长,你真元深厚,却不够精纯,阴阳互转之术学得马马虎虎,可见你对此缺乏悟性; 青玄功只是入门心法,滋养经脉却无任何特长,驱物术只能作为辅助术法,小道耳,归其所有,你除了取巧逃命技就是养身防守技,完全没有特别凌厉的进攻手段,所以修剑。 剑者,一剑破万法,刚好弥补你的不足。” 陆泽沉吟道:“我五行亲木,不修玄有些浪费天赋,能不能既修玄,亦修剑?” 陆肉肉皱眉道:“曾经有一个人,跟你一个想法。” “然后呢?” “消失了。” “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消失的意思。” 陆肉肉道:“大道朝天,修玄修剑,虽是殊途同归,但终究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只能择其一,不可太贪心。” 陆泽还是不甘心:“真的不行吗?” 陆肉肉道:“天尚有缺,人更是不足,修道虽是逆天而行,但每一步亦是顺应天意,此番道理,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如梦似幻,用话语不能述清,只能自己感悟。 你现在连筑基都不是,切莫好高骛远,择一路而行之,方大道可期。” 陆泽这才收起心思,拱手行礼:“谨受教。” 陆肉肉嘻嘻一笑:“你不用与我客气,你变厉害了,才能尽快帮我重塑剑身,一容积荣的事。” 陆泽点表示同意,可转念又想到一件事,犯愁了。 “但我不知道修哪本剑诀啊?” 陆肉肉奇道:“你能有几本剑诀?” 陆泽想了想:“几万本吧。” 陆肉肉“嘁”了一声,“胡吹大气,羞羞脸。” 陆泽邪魅一笑:“若我没吹大气怎么办?” 陆肉肉拍着小胸脯:“你让我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 陆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第三十九章 算学不好别修仙 洛秋城,阴魄宗驻地。 月凉如水,秋风瑟瑟。 数十名黑衣人静静伫立,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是极浅。 这些人是巫行云手下的特殊密探,大都资质不高,只有筑基修为;他们从小被阴魄宗收养,一起修行,一起生活,同习一种名为同心诀的术法、异体同心。 他们成年后,便被分派到世间三教九流、中小门派附近,以散修自居,专事传递密报,偶尔也会执行刺杀任务。 另外,他们还习练了阴魄宗的天罗结阵,若他们监视的目标欲逃,结阵发动,便是元婴真人,也得颇废手脚。 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先前被巫行云痛斥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他叫十三,是巫行云收养的第十三个孩子,虽然他暗中投了沈青吾,但他心里,仍视巫行云为亲生父亲。 今日他听闻师傅一番肺腑之言,夜不能寐,便想为师傅除了这根刺。 “目标:陆泽;地点:羿圳山黑松林。即刻启程,上飞车。” 黑衣人齐齐行礼,无声无息,鱼贯登上场间一辆无马之车。 那无马之车看似与普通马车无异,实则空间极阔,是阴魄宗内部常用的运载工具。 十三见所有人员俱已上车,缓步走向车夫。 “多少。” “看去哪儿。” “羿圳山黑松林。” “可有时间限制。” 十三心里算了算,那小子轻功超绝,据说可日行八百,如此算来,他下午行去,也就走了二百余里。 羿圳山黑松林在剑宗正东五百里,明日正午他即可到达。 “明日正午。” “然后呢?” 十三皱眉道:“什么然后?” 车夫立刻怒了,“你叫我来干私活也就罢了,什么数你都算不清吗?我问你,洛秋城到羿圳山黑松林,多少里地,明日到达,需要什么品阶灵石启动飞车?” 十三道:“这也需要算?” 车夫冷笑一声:“废话,不同品阶灵石,速度也不一样。” 十三开出大价钱,“中品灵石呢?” “三枚,中速飞行,日行一千里。” “若急速飞行能否到目的地?” “我他娘怎么知道,平日我只管驱车,不管别的。” 十三难住了,脑子转得飞快,都快糊了。 车夫叹了口气,“我见宗内长老行兵布阵,学会了一点,但我也不会算,你自己想。”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点,“这是青岚剑宗,” 又横着拉了一条直线,“这是剑宗到羿圳山黑松林的路程。” 然后又竖着拉了一条直线,“我洛秋城在剑宗正南一千里。” 他把洛秋城与黑松林连起来,围成三角形,“这条斜线就是道目的地的距离,你知道其他两处距离,算一下就知道了。 咦,我好像记得,好像是勾广三,股修四,经隅五,不懂……你懂吗?” 十三脸红了,“剑宗到黑松林五百里,到洛秋城一千里,劳烦……” 车夫脸也红了,“我都说了我不会。” 那咋办呢…… 十三直咬指甲,这是他小时候形成的臭毛病,一旦局促不安,就会如此。 车夫叹了口气,“算出距离还不够,你还需要计算时间,中品灵石日行一千里,若现在出发,恰好疾飞一日即可,但你确定,这条斜线比一千里长吗?” 十三看了看,“好像是长一些。” “长多少?计算清楚了,很重要,需要用什么品阶灵石,你也要告诉我,因为飞车启动,需要将灵石安放到发动轮,我只为你私自挪用两枚发动轮,只可发动两次,还要走来回。 你别他娘算错了,到时候飞车落在外面,回不来,你我都要担干系。” “……” “……” 相顾无言。 沉默许久,十三一咬牙,大出血! “这是一枚上品灵石,数百枚中品灵石,劳烦兄弟,为我再兑换一枚上品灵石。这样足够了吧。” 灵石品阶越高,蕴含的灵气越纯净,虽说世间的兑换价位是百比一,但上品灵石太过罕见珍贵,实则没人愿轻易出兑。 车夫点头:“一枚上品灵石配两枚中品灵石,应该足够了……快上车,来不及解释!” 十三心在滴血。 “陆泽,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 “算学不好就别修仙了。” 陆泽戏谑地看着怀中脸蛋通红的陆肉肉, “你这么厉害,数清楚多少本剑诀了吗?认输吧,输给我不丢人。” “我不!你别吵我,你一吵我又数乱了。” 陆肉肉盯着陆泽识海一隅的功法、剑诀,咬紧牙关不认输,“你这些肯定没到一万本,更别说几万本,我没输!” “那你慢慢数,我先行修炼。” 陆肉肉本就是神剑之灵,身体纯净无暇,抱着她,宛如抱着一个巨大的元气收集器,陆泽惊奇地发现,效果甚至比聚灵小阵还好。 想了想,又怕这货偷偷跑了,便又道:“哎,肉肉,我可告诉你,每当你数到第6本,或66、666本的时候,都会有个驴脸大叔蹦出来为你加油。” 陆肉肉吓了一跳,“是吗?刚才没有呀。” 陆泽邪笑道:“这次就有了,还会说666。你加油哦,数不清楚不许动。” 言罢,不等陆肉肉回话,便运起青玄功,开始修炼。 洞天元气咆哮而来。 陆泽眉头一皱,只是片刻的不适,但马上调整过来,将其接纳,一股酥麻之意,遍布全身。 陆泽呻吟一声。 缓缓入定…… …… 洞天之中无甲子。 也不知修炼了多久,陆泽再次睁眼时,小丫头早就睡着了,只是眉头紧蹙,嘴里不时还蹦出一句666。 陆泽失笑,轻柔地把她安放一旁,取出憨批剑,开始练习基本剑术。 这不仅是练剑,还是一种心理的释放。 这一路行来,虽然还不到两个月,但他所遇之事,所遇之人,比他前世几十年都要精彩。 陆泽新奇之余,还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若不想办法纾解,保不齐哪一天,他就疯掉了。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神仙大能,必须懂得调节自己,才能更好的去追寻他的道。 劈剑、刺剑、点剑…… 全力施为,一丝不苟,勤练不缀。 直到筋疲力竭,陆泽方稍事歇息,胡乱吃些东西,又笼起篝火,为陆肉肉烤上妖兽肉,再次抱起她,盘膝入定。 第四十章 剑意初成 羿圳山,黑松林。 晨光熹微,鸟雀啁啾。 天上一道乌光划过,一辆无马飞车悬在密林上空,数十黑衣人从车上跳下来,列队站定。 十三对车夫道:“老兄,灵石可否消耗殆尽?” 车夫笑道:“上品灵石果然不一般,中品即将耗尽,上品尚存不少元气,现在还不能停,我先去最近的苦汲城换取灵石,你们任务完成,自去寻我。” “有劳。” 十三抱拳行礼,从飞车上跃下。 “一队更衣,监视苦汲城,每三里一人; 二队更衣,去黑山大道,沿路设防; 三队更衣,把守黑松林各入口,注意隐蔽警戒。 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众人听令,各自换上不同的衣服,行动起来。 十三眸中寒意迸射:“此次你插翅难逃!” …… 斩妖洞天。 又修炼完一轮,陆泽睁开眼,陆肉肉依然在沉睡。 感觉不对。 篝火上的肉没了。 “喂,丫头,别装了,我忍你很久了。” 没反应。 陆泽呵呵一笑,抓住陆肉肉的两只手,甩着膀子,抡圆了在空中摇了十几个大圈。 “醒了没有。” 将她放到地上,眼看她头发裹着脸,牙关都咬紧了,还是不吭声。 “他娘的,我那么多优点你没学会,耍赖你到是学了个通透。” 陆泽见状,也没办法,于是取出憨批剑,继续练剑。 心无杂念。 眼看一套基础剑诀就要练完。 陆泽突然蹦到陆肉肉面前:“吓!” 陆肉肉大喊一声:“妈呀!”跳起来,脸唰地一下红了。 “小样儿,跟我耍心眼,你是对手吗?” 陆泽揪着她脸蛋,说道:“说,认不认输!” “我不!” 陆肉肉清眸一转,道:“你怎么知道有几万本?你自己肯定也数不清。” 陆泽嗤笑道:“简单的算学都不会,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神识微动,“看好了,横排128本,竖排256本,二者之数相乘,嗯……三万来本。” 用手指戳她额头,一字一顿:“服,不,服!” 二人心意相通,陆肉肉自然知道陆泽没说假话,虽不情愿,但还是低头认输:“服了!” 可怜兮兮地跪下,抬头蹙眉:“主人想干嘛?” “这你到学得快。” 陆泽嘿嘿一笑,“我想让你……” 顿住了。 能让她干啥? 他到是想做些不轨之事,但下不去手。 要是有花清蓉一半的身材也凑合了。 “谁是花清蓉?” 陆肉肉问。 “你别管,对了,以后我在外面你不许随便影响、控制我,听见没。不然小心我断了你的口粮。” “哦,你想好让我干啥没?” “没有!” 陆泽又苦思一番,随后放弃了,“算了,以后再说。” 陆肉肉急了,“那怎么行,我陆肉肉从不欠别人,你必须现在想出来,不然我难受。” “呦呵。” 陆泽笑笑,“你这小剑灵儿,还越来越有人性了,继续努力。” “我不管,你快想……” 陆肉肉呶着嘴,晃陆泽胳膊。 “行了,行了!” 陆泽把她扯开,“洞天结束后,马上给你答案。” 顿了下,“现在你的任务,是帮我尽快找一部适合我的剑诀。” 陆肉肉犯难了:“你修为太低,五行亲木不够凌厉,我也不知你适合哪种剑诀,实在不行,你先温养剑意吧。” 陆泽道:“何为温养剑意。” 陆肉肉朗声道:“剑者,百刃之君,剑光照空天自碧,劫灰飞尽古今平,心中存一剑,光寒天地间,以剑养心,为心剑,以意养剑,为意剑……” 陆肉肉正式开始传剑,陆泽端坐对面,悉心受教,不时开口询问。 一天忽忽而过,陆肉肉将温养剑意之术尽数传于陆泽。 对于陆泽而言,这还是头一次接触此等玄之又玄的事物,他将所学之术细细思索,开始默默修炼起来。 识海中,每一道口诀,都化为一道流光,穿梭游弋。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陆泽倏然睁眼,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那是一道初生的剑意。 稚嫩、纯净,却又锐不可当。 无数流光纷纷向其靠拢。 终于。 流光汇聚,一柄光亮小剑,悬在识海。 不停游走,忽隐忽现,速度极快。 陆泽用神识稍稍碰触,它便如一个受惊飞鸟,远远飞走。 “切莫心急。” 陆肉肉在旁边指点道。 陆泽点头,继续修炼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陆泽潜心修炼,专心致志。 丹田内,元气不断充盈,终于…… “啵”地一声轻响,又上一层楼。 炼气七层。 识海内,小剑也不似原来那般羞涩,陆泽稍有所悟。 这根本不是剑,是一种意,你心中想它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它可以是灵宝仙器、也可以是飞禽走兽。 此意,玄奥难明,却又近在眼前。 看得见,摸不到,如镜中花,水中月,却又实实在在为你掌控。 “该出去了。” 耳边响起陆肉肉疲惫的声音,陆泽睁开眼。 铮!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云海翻涌,剑意初成! “嗯,出去吧。” 陆泽开口道。 眼睛一花,从洞天消失。 再次睁眼,在一间宽敞的屋内现身。 屋内密不透风,桌上油灯还未熄灭,光线昏暗,满墙皆是铁制书架,其间放满了文书、卷宗。 “这是哪儿?看起来像是密室。” 陆泽来到桌前,去下一本卷宗,粗粗翻看,眼睛一亮。 阴魄宗密报?阴魄宗驻地! “……八月下旬,飞穆派武虎、武力二兄弟往秋月山……” “铁鹰门长老,遇刺身亡……” “大雪山弟子出山游历,遇袭……” 这下发了! 陆泽心里乐开了花,挥手将所有案宗全部收进指环。 这时,神识微动,铁门外有人来了! 一个纵身,来到门口,取出一枚敛息丸含住,屏息静气。 不久,脚步声愈近。 “郭鸣兄,这几日我在此地叨扰,麻烦你了。” “双宫兄客套,你我皆是监察司的老人了,这点事情,不足挂齿,不过……为何你还不归宗?” “嘿!那陆泽被巫行云长老暗中通缉,此次前往黑松林,若走大路,或会途经菘阑城,保不齐能让我碰到呢?能抓到他,长老重重有赏?” “呵……长老行事也是古怪,一个小小外门弟子……” “郭司长慎言!” “是……” 莫非是陈双宫?天下还有这般巧合之事? 陆泽眯起眼睛。 一阵牙酸的机轴声响起,铁门缓缓打开。 光线大亮。 两道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陆泽一个箭步上前,运起十二分气力,一拳轰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三拳杀二士 密室外,是一条斜向上的甬道,阳光从入口射来,陆泽有些看不清。 不过无妨,都杀了便是。 一拳轰出,首先迎上的是郭鸣。 因陈双宫是客,按照礼数,自然应要比郭鸣慢上半步。 他二人正在说话,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谁会想到自家密室,忽然窜出个人来? 但郭鸣毕竟是菘阑城驻守司长,菘阑城虽不是重要大城,郭鸣亦有筑基后期修为,匆忙间,真元自行运转,身体下意识做起防护。 可没想到,他真元才涌起,竟有一道凌厉的剑意闪过,后发先至,直刺神魂,登时心神一晃,真元为之一滞,慢了半拍…… 他愣了一下,陈双宫反应却快,他本是做内应之人,戒备心强,生性多疑,第一时间,竟然藏在郭鸣身后,先行躲避。 这郭鸣被仇家杀手找上门了? 念头才起,只听一声闷响,如击败革,郭鸣口吐鲜血,向后倒飞过来。 陈双宫被撞了个趔趄,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深陷、生死未卜的郭鸣,头也不回,展开轻功就跑。 陆泽冷笑一声,紧追不舍。 你跑!老子说要放过你了? 陆泽肚子里憋着一股气,种种迹象表明,他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故,大都是此人所策划,不将其斩杀,难消心头之恨。 御九霄施展到极处,原地残影尚存,他已经冲出甬道,一把抓向陈双宫。 没抓到…… 乍到光明之处,陆泽瞳孔一缩,稍有不适,竟然空了。 外面是一处宽敞庭院,四周尽是层台累榭,隐隐能听到觥筹交错之音,看起来像是在举行宴会。 “来……” 陈双宫不愧为做内应之人,身法灵巧,犹如一条泥鳅; 对方一抓未果,即刻就欲大声呼救,却不想才张口,背后一股雄浑劲力涌来,竟是那人又打出一拳! 寒毛乍立,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回身就是一掌。 陈双宫身为筑基中境修士,修为自有不凡,他感觉到对方真元雄厚,不可力敌,早就存了逃命心思,这一掌看似真元激荡,却是虚招。 腰间灵光一闪,护身灵宝玉佩发动,陆泽一拳劲力,尽数被灵宝吸收,未有任何波动,一声脆响,玉佩碎成齑粉;陈双宫反借劲力,向房上飘去。 双脚落到实处,双方距离稍选,陈双宫心中微定,方又开口:“有……” 可他这句话还在喉咙里,陆泽已站在面前,打出第三拳,直取其面门。 如此神速!陈双宫心底一寒,再看其人,心魂乍裂! 竟是陆泽!怎会如此厉害! 心里之憋屈,一语难表,但他没办法,拳风已至,要先想办法应对。 这一瞬,陈双宫已经转了数十个念头,但最终还是用了一招最朴实的招式——向后一仰,懒驴打滚,骨碌碌顺着房檐滚落下去。 身体尚在空中,心中却是苦极:早知他如此凶煞,早些回宗便好了。 “救……” 第三声呼救仍未能开口,陆泽笑脸近在面前,半空中,陆泽双膝抵住他胸口,脸上没有一丝杀气,真元却已尽数释放。 陈双宫念头还未转回,身体已如流星坠地,狠狠砸在地面。 轰! 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惊动了所有人。 无数人从房内呼喊涌出。 “发生了何事?” “敌袭……” “你是何人!” 陈双宫胸口尽碎,死得不能再透,陆泽还是不放心,一巴掌将其头颅扇飞。 烟尘散去…… 陆泽站起来,取出令牌一晃,大喊道:“阴魄宗监察使曹尼玛在此,众皆听令。” 众人齐齐一愣。 曹尼玛是谁? 不等众人反应,陆泽已将令牌收起,怒道:“监察司密报,陈双宫叛逃出宗,来此欲刺杀驻守司长郭鸣,我已将其就地正法,尔等快去密室查看,郭鸣司长或已遭遇不测。” 说完,第一个冲入甬道。 其他人完全没反应过来,陆泽话说得极快,信息量也大,陈双宫叛逃?郭鸣遇刺? 不过仍有反应快的弟子醒悟过来,迅速跟近。 “恶贼!” 甬道深处传来一声怒吼,陆泽抱着郭鸣,缓步走出。 围在甬道的众人见状,有人惨叫一声,当场晕厥。 郭鸣胸膛凹陷,身上被利刃割出数道可怖伤口,刀刀入骨,心口贯穿着一把金丝大环刀,鲜血流淌一地。 只见那曹尼玛,怒目含泪,浑身亦被鲜血沾染,目眦欲裂。 郭鸣为人,素来和善,场间弟子大多受其恩惠,声望极隆,没成想前一刻还与陈双宫把酒言欢,这一刻便殒命当场。 哀嚎哭喊声四起。 “别哭了!” 陆泽余光瞥见,已经有人欲上前盘问,大吼一声:“将狗贼陈双宫,碎尸万段!” “啊!!!” 一群人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场间一位黑衣人神情肃穆,迈步走了过来:“这位曹……” “你是何人!” 陆泽大喊一声,朝天怒视,黑衣人一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想跑!” 陆泽随手把郭鸣的尸体丢了过去,“将郭司长好生入殓!” “哦。” 他下意识接过来。 “哪——里跑!” 陆泽怒吼一声,展开御九霄,身形一晃,便自消失。 …… “这就是杀人吗?” 菘阑城外几十里的一处密林。 陆泽在山泉处清洗,更换衣服,虽然他已经用清风诀净身,但那股子血气一直萦绕不散。 仔细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杀人,但心里却没有一丝恐慌,只是在甬道里补刀的那一刻,感觉有点恶心。 “是我改变了?” 陆泽笑了笑,拿出那张油油的地图查看。 “还好,离葫芦山不远……” 他收起地图,胡乱吃了些东西,正要启程。 远处传来一阵炮响,连绵不绝,倏而,高空之上,祥云升腾,霞光万道,甚为壮观。 “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陆泽稍作思考,掉头往剑宗赶。 任务嘛……是要做的,总之没有期限,又都是些清理妖兽的日常任务,先搁那吧,小命要紧…… 如此想着,真元流转间,速度提到极致。 一口气行了百十里,终于察觉到不对。 “怎么回事,怎么四处都在放炮?看起来不像是在抓我。” 想不明白,陆泽稍事歇息,加快奔行速度,快正午的时候,终于回到剑宗。 “呼……” 舒了口气,正欲跟守门弟子打招呼,忽然眼睛一瞥,看到剑宗山上也有朵未散的祥云。 问道:“何事?” “回大师兄话,再有月余,便是圣皇百岁寿辰,听说已通报大陆所有宗门,齐将要为圣皇贺寿。” 守门弟子一脸激动。 “知道了,谢过。” 陆泽径直进入山门。 为圣皇贺寿?他一个外门弟子,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第四十二章 乌龙事 你给老子跑 “师兄!” “师兄。” 才回到浣剑潭,梅阑与李平安一齐迎上来。 “平安回来了?” “是,师兄所托之事,已尽数解决。” “好,那你呢,伤怎么样……” “已无大碍……” “……”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谭边,李平安生火举炊,陆泽取出躺椅,好生休息了一会儿,问道:“卞褚没来找麻烦吧?” 梅阑回道:“他是没来,不过仍有手下暗中窥伺。” 陆泽道:“抱歉,让你们受牵连了。” 梅阑牛眼一瞪:“师兄这话就见外了,可不中听!” 李平安也道:“梅师兄所言极是,师兄哪儿都好,就是与人交往时,总给人一种疏离感。” 陆泽顿时失笑,哪里是对人疏离,对这个世界都有疏离感。 这二愣子的感觉还挺敏锐。 正待陪个不是,空中忽然几道剑光闪过,片刻后,数位黑衣高冠的道人出现在面前。 “哪位是李平安。” 黑衣丹纹,是丹荥峰的标志。 “上师有礼。” 李平安迈步而出。 领头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神华内敛,真元精纯,听闻你还有天龟血脉?难怪能打通幻妖塔。” “啊?” 李平安尚自糊涂,黑衣人已取出一封红皮文书与腰牌,递过去,“你已入选仙寿会仪队,三日后,自去丹荥峰、宗责殿报道,前往圣朝国都,为圣皇贺,切勿耽搁。” “幻妖塔是……” 李平安一头雾水,正待发问,陆泽已经躬身上前。 “多谢上师,李师弟定会如期赶赴。” “嗯,早做准备吧。” “恭送上师。” 几位上师走后,梅阑凑了上来,疑惑道:“李师弟,你不是昨天才回来吗?什么时候去打通什么幻塔了?” 李平安挠头道:“定然是搞错了。” “呃……” 陆泽将文书与腰牌递给他,“师弟,其实有件事,为兄想告诉你……” 三言两语,陆泽将借他之名,打通炼妖塔一事说出,李平安这才恍然大悟。 “抱歉啊,师弟,首先,我当时不是内门弟子,你也知道,内门弟子最少要炼气十二层大圆满,而且……” “没事的师兄,我理解你。” 李平安大度道:“不过他们为何会来浣剑潭,若真如师兄所言,我已是流云峰弟子,不应该去流云峰找我吗?” “定然是流云峰出了岔子。” 花清蓉这个峰主怎么当的,还有霁月那个火鸡! 梅阑翻看着文书,问道:“那此次之事怎么办?还继续乌龙下去?怕是不妥吧。” 陆泽笑道:“当然要平安师弟随去,这种事情,我可不愿意动弹。” 李平安赶忙拒绝道:“那怎么可以,我我不行的,人一多我就紧张。” “紧张才要锻炼,你必须去。” 陆泽决定了。 “可是我……” “可是这些李平安师弟参与不了吧。” 梅阑翻到最后一页,“文试:琴棋书画……武试:枫山问剑、秋实登台……各选其一;优胜者,天品灵器、法器、天承丹、玉津丹……灵石……哇!这也太夸张了。” 这特么与贺寿有毛关系。 陆泽拿过来细细查看一番,方才明白。 原来,此次之行,虽是为圣皇贺寿,但同时也是一场扬名选才盛会,诸多门派齐聚一堂,展示各门派佼佼者,乃至为圣朝甄选属意仙官。 陆泽没什么兴趣,随手将文书递给李平安,坐回椅上,闭目养神。 他性子跳脱,根本不想做官,至于出风头……呵呵。 若是在前世,出名当个网红、博主,还能赚钱,在这个世界出名有个屁用,能让他筑基吗? 法器?那是玄修用的,他要走剑修之路,一剑破万法! 丹药?为了些丹药,继续欺骗宗门,早晚露馅了,得不偿失。 老祖宗留下的真理名言,树大招风! 再说满打满算,还有两个多月就快外门大比,有那奔波劳累月把个时间,还不如加紧修炼呢。 这时梅阑羡慕道:“这要是拿个第一,可厉害了,天承丹,嘿!” 李平安问道:“天承丹是啥?” 梅阑悠然神往:“传说中能增强灵根的神丹。” 嗯? 陆泽腰板挺了起来。 …… 夜。 流云峰,芙月阁。 陆泽来到殿内。 皱眉。 花清蓉不在,霁月也不在。 来到玉漱阁,痛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摆上聚灵小阵,开始修炼。 深夜。 花清蓉回来了,眉间有一抹清浅的倦怠,见到陆泽时,又添了几分忧色。 “嗯……” 轻咳一声,陆泽没有反应。 花清蓉不禁失笑,这家伙,还真安心呢。 “陆……” 正欲开口,一股异样之情涌上心头,稍稍回想,许是头一次称他全名,竟有几分羞涩。 “哼……” 欲言又止,羞意才去,怒意又涌上心头,这小贼目无尊上,毫无礼教,可偏偏不知从何时开始,竟与她这般亲近。 “你……” 水气氤氲,他就在那里,蓦地忆起那日之事,他也在那里。 “唉……” 清颜泛桃花,颦蹙转清眸,顾盼之间,又是怕与谁知? 陆泽鼻翼翕张,睁开眼,“回来了?” “你又缘何来此?” 花清蓉已恢复平时模样,言辞淡淡。 “想你了呗。” 陆泽嘻嘻一笑,来到她跟前。 “有事就讲,休得放肆!” 花清蓉喝道。 他娘的! 陆泽心口一闷,原以为彼此之间能更近一步了,没成想两天没见,又变回这幅样子。 颇为无趣道:“那仙寿会仪队是咋回事?” 花清蓉道:“一个月前就定好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着她老先生也不知道? 陆泽登时无语,将今日之事说出。 花清蓉蹙眉,“剑宗大小宾礼事宜,都是丹荥峰管理,我怎会知晓?兴许生了什么事故罢,谁让你与霁月私自去打幻妖塔?” “我不是问这些,我是想问,如果我顶着李平安的名字去了,露馅了咋办?” 陆泽盯着花清蓉纤长的玉手,有些心痒痒。 “那就不要去。” 花清蓉下意识背手,躲开贼眼。 陆泽哂笑道:“你给我一枚天承丹,我就不去了。” “你要天承丹作甚?你资质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剑修而言,不够凌厉,想突破一下,如何?想个辙呗。” “没办法……哎,你作甚?” 花清蓉断然拒绝,却不想陆泽忽然欺身过来,伸手要拽她? 一个纵身闪开,疑惑道:“你怎么了?” 陆泽不语,眸中寒芒迸射,十二分真元运转到极处,猛扑过来,花清蓉冷哼一声,轻轻挥手,便将其挡下。 正欲一掌将他击飞,却不想忽然瞥见他胸口有一抹粉红……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莫非蛇毒未清又受伤了? 心里一软,身体被熊抱,陆泽大脸近在眼前。 “你还给老子跑!” 第四十三章 蛛王面具 虚境丹 怜香惜玉? 陆泽可不懂! 肉吃到嘴里才是真的,别整什么铺垫,看准机会就下口。 水灵灵的小白菜,惦记很久了。 浅尝辄止不会,野猪拱地拿手! “嗷!” 陆泽惨叫一声,“你属狗的?” 花清蓉俏脸通红,气道:“看在你蛇毒未清,此次就……嗯?” 手上一抹胭脂色,花香尚存。 不是血?那血腥味又是哪来的? 陆泽擦着白衣,得意道:“山上秋海棠开得正艳,一不小心沾染到了……” “你!” 气得花清蓉转身就走。 “哎,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真的是余毒未清……” “你要不信,现在就把我心剖开,让你看看,血肯定是粉红色的……” “清蓉,我还有问题请教,那夜我蛇毒发作,你是不是……”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告诉我,有需要就释放,当时谁帮我释放的……” 花清蓉不理他,直走进净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差点没砸到陆泽的脸。 “你倒是先告诉我,如何才能不漏出破绽啊!” “去找苍游子!那个混蛋什么都懂。” 有故事……好吧。 “那你先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夜已深,明日再去。” “做梦!” 嘿嘿…… “那行。” 陆泽见好就收,“需要我给你讲个睡前小故事吗?今夜我就在你门口就寝了。” “……” …… 次日。 陆泽醒来,花清蓉早已离去。 身上盖着薄衾,有淡淡幽香,旁边还放着一块千年寒铁。 真贴心!这女人要不抓手里,天理难容。 一跃而起,陆泽离开芙月殿,直奔灵植峰青鸿坊。 守门弟子为他禀告之后,容色怪异地出来了。 轻咳一声:“苍殿主说:陆泽小贼,有钱进来,没钱滚蛋。” 陆泽脸一黑,抓出一大把灵石:“这是给你的。” 那弟子大喜,“快请!” 陆泽跟着他,又一次来到后殿。 老道这回可没给他好脸色。 “先钱再谈。” “应该的。” 陆泽笑着拿出几根蛇骨,“赤魅蛇骨,怎么样?这回硬不硬!”千年寒铁可舍不得。 “打发要饭的呢?” 苍游子收起蛇骨。 他娘的,老家伙学坏了。 无奈,又拿出一条蛇筋,“总归够了吧?” “勉勉强强……” 苍游子面露得色,“说吧,你又哪里不舒服……咦,你怎会炼气七层了,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陆泽哼道:“你别管,先把这笔买卖做成,再说别的。” “放!” “……” 陆泽将事情告之他,苍游子登时就乐了。 翘起大拇指,“你小子真行,这么说,你不是看病,是来想办法弄虚作假的。” “说弄虚作假过了。” 陆泽笑道:“顶多算善意的谎言,这不也是想着为宗门争光么。” “行!就冲你这不要脸的劲头,我也帮定你了。” 说着,他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和一瓶丹药,道: “千面蛛王面具,可任意改变面容,大罗金仙也看不出;虚境丹,能提升一个大境修为……” “真的假的?” 陆泽面露狐疑。 苍游子傲然道:“可能夸张了一些,但最起码化神……炼虚吧,察觉不到。” 陆泽还是不信。 苍游子怒了:“不信就滚,老夫这面具,戴上之后,融入血肉,只是调整你五官,并不是覆盖、遮掩,效果之佳……总之,以前我从来没被发现过。” “噢……”懂了。 “怎么使用呢?” “戴上一刻钟之内,五官可随意微调,想摘下来,用真元逼出即可。” 捏脸啊。 “那丹药呢?” “唬人的玩意儿,不过你可别小看它,在外行走,吃上一粒,装个大能,可保一路平安。” 陆泽眼睛一亮,取出丹药看,“只有九枚?多给两粒。” 苍游子道:“一枚管三天,九枚省着点够用了。” “噢,那谢了。”掉头就走。 “你还没说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苍游子喊道。 我跟你说个锤子! 陆泽头也不回。 …… 回到浣剑潭,三个人研究起面具。 这千面蛛王面具果然不凡。 带在脸上,感受不到任何重量,自动消失,五官可随意改变形状。 几人各自试戴,正玩得不亦乐乎,顾夕颜来了。 “师兄,昨天我正在理事房整理文宗,丹荥峰来人了……” “无妨。” 陆泽摆手,并不在意,“事情已然发生,顺而为之,再说,也未必是坏事。” 顾夕颜抱歉道:“我本想先接过文书,可那丹荥峰长老非要亲自相送……” 李平安:“师姐千万别在意,若不是你在理事房,丹荥峰长老找不到我,更麻烦。” 顾夕颜奇道:“怎么会找上你?不是师兄借用你的名字,应该找师兄呀。” “是这样……” 陆泽笑着把乌龙事告之她。 顾夕颜犯愁了:“如此贸然行事,万一宗门发现……” “所以我才讨来这个。” 陆泽把面具递给她,“师妹手巧,来为我捏脸。” “我还是觉得不妥。” “赶快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对,我相信师兄。”“师姐就是胆小。” 梅、李二人也跟着劝说,顾夕颜悠悠叹了口气…… 十五分钟后。 顾夕颜捏的脸固定,众人齐声夸赞。 “像,太像了。” “师妹好手艺。” “可总觉的哪里不对。” 梅阑上下打量了一番,恍然道:“肤色,身高。” 陆泽笑道:“不用太扣细节,差不多就行,若不是闹了个乌龙,我甚至都不想戴面具,以防不测,留个后手罢了。” 顾夕颜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陆泽不以为意,“安心,你师兄天选之子,不会那么倒霉,一般来说,送文书跑腿的,都不是重要之人,不可能恰好碰到他。” “有理。” 三人齐齐点头。 …… 两天后。 万事俱妥,陆泽穿上流云峰的白衣,与三人告辞。 “师妹、师弟、告辞!” “望师兄马到功成!” 陆泽拍了拍李平安肩膀:“师弟,辛苦你在宗内闭关,等我为你扬名归来。” 李平安憨厚笑道:“扬名与否不重要,只愿师兄一路平安。” 陆泽深深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用传送阵到了丹荥峰。 陆泽还未来得及观看景色,便有一位黑衣弟子迎上来。 “可是要去宗责殿报道?” “是。” “请出具文书腰牌。” “师兄请看。” “嗯,师弟随我来。” 那弟子检验完毕,带着陆泽来到宗责殿,一路畅通无阻。 呼…… 陆泽舒了口气。 就说没那么点背。 正要迈步进殿,忽然僵住了。 贼老天,你玩我? 坐在正位的,不是那天送文书之人又是谁! “师弟。怎么不走了?” “呃,我尿急,先出去方便……” 话未说完,已被一把拽了进去。 “先登记完再说吧!” 第四十四章 启程,坚定的十三 一步两步,文书长老已经不远。 怎么办! 纵使急智如陆泽,此刻也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如今陆泽十步去世。 要死了! 忽有香风飘过,两个黑衣妹子,从身旁经过。 一位高挑娴静,一位娇小波动。 陆泽眯眼细看,只是一瞬,便已确定了。 b、f! 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回神。 陆泽啊,陆泽,此时此刻,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可眼神还是随之飘去。 唉,男儿本色。 两位丹荥峰的女弟子来到文书长老前,低头与之交谈,笑语盈盈,文书长老坐在主位,频频颔首。 有了! 两相对比,高之愈高,波之愈波。 既然如此! 转眸之间,计上心来。 余光一瞥,趁无人注意,迈步之时,脚向后抬手向下拂,数枚灵石滑入鞋中,脚后跟踩着灵石,微踮脚尖,身姿愈发挺拔。 陆泽颇为满意。 既然身材高了,那就再高一些。 堆起李平安招牌式憨笑,来到长老面前。 “流云峰内门弟子李平安,见过长老。” 陆泽压低声音,递过文书与腰牌。 “……” 长老看了他一眼,低头翻看文书,面容肃穆,一言不发。 场间逐渐安静下来。 坐在侧首的长老,感觉到不对,轻声问道:薪锋长老,可是有何不妥。” 薪锋长老皱眉道:“信物都对,只是这人……” 他为人素来严谨,虽只见过李平安一面,却也印象颇深。毕竟别人都在内门,只有李平安一人在外门。 仔细打量。 相貌不差,只是这肤色为何变了,还有这身高…… 不过他心中存疑,到也没往别处想,毕竟为圣皇贺寿,乃仙乾大陆一等一的盛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胆大包天,冒名顶替。 再说这是美差,谁会那么傻,会把嘴里的香馍馍让给别人? 他侧首望向左手边,流云峰的女长老。 女长老微不可察地摇头,传音道:“此子乃圣兽朱雀钦点,一日入门,次日便去打通幻妖塔,我也是首次与之相见。” 薪锋点了点头,“你这肤色怎么回事?” 陆泽憨笑道: “长老容禀,那日接到长老文书,弟子喜出望外,不过当晚对镜细看,感觉肤色黧黑,颜值颇低,自己都看不下去; 此行不仅是为圣皇贺,还是扬我剑宗威名,我不想因一己之容,让他宗见笑,故而去了灵植峰,请苍游子上师出手,帮了个小忙……” 旁边两名女弟子听闻他如此自贬,当即掩嘴轻笑。 陆泽憋起一口气,将脸憋红,羞涩道:“让诸位上师见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白遮三丑。” 扑哧。 流云峰女长老也笑了出来,此子到是有趣。 薪锋点头,心中信了三两分,这时陆泽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一个茶杯: “弟子也怕闹出事故,此为苍游子上师心爱之物,上师特意暂借与弟子,以当凭证。” 茶杯上镌刻鸟兽山河,清隽淡雅,观之不俗,薪锋接过来,随手递给灵植峰的长老。 “九宝玲珑杯,却是苍老儿心爱之物。” 灵植峰长老传音道。 薪锋又信了三分,继续问道:“那你这身高又是怎么回事?” “呃……” 陆泽面露难色,“可以不说吗?” 女长老咯咯笑道:“不行!” “如此……只有冒犯了!” 陆泽弯腰脱下鞋子,举到众长老面前,“长老请看!” “你想作甚!” “胡闹……” “快拿开!” 虽说没什么气味,但两只才从脚上脱下的鞋举到面前,几位长老也不由得向后仰去。 陆泽一脸惶恐,手一翻,哗啦啦倒出灵石,躬身道:“此为弟子家传之术,足疗保健之法,将灵石置于脚底,借凹凸面按摩脚心穴位,吸取丝毫元气,可调理五脏,舒筋活血,滋阴壮阳……” “行了!快快放下!” “是。” “把灵石给我拿出来,不许在放鞋里。” “哦……” 薪锋呼出一口气,取出一张文书,“于此署名罢。” 陆泽拿起毛笔,面上诚惶诚恐,手中笔走蛇龙。 “收好东西,去罢……” 薪锋大袖一挥,f师姐伸手示意:“师弟这边请……” “有劳师姐。”也不过如此…… 陆泽大步跟上。 有惊无险! …… 艳阳高挂,天晴日朗。 诸多弟子悉数到齐,薪锋长老看了看天色,点头道: “出发吧!” 将名单递给手下,迈步走出屋子,来到崖坪上。 在此间等候的弟子,纷纷起身行礼,薪锋长老微微颔首,仰望天际,一言不发。 半晌,高空钟磬齐鸣,奏响仙音,七彩祥云升起,一叶狭长扁舟飘然而至,迎风渐长,转眼就化为一艘艨艟巨舰。 “登船,启程!” 薪锋率先走了上去。 …… 龙首峰,监察司。 监察长老将此行人员的报备文书对正无误,交与苏幕遮。 苏幕遮一页一页翻去,不时询问。 蓦地,眉头一蹙。 李平安? 筑基修为,朱雀钦定……打通幻妖塔天榜记录…… 如此人才,平日怎么丝毫未彰显? 更似突然冒出来的。 而且署名这字……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陆泽的身影。 “将李平安的档案取来。” “是……” …… 羿圳山,黑松林。 十三率领刺杀小队,在黑松林深处搜寻。 “挖地三尺,我也要将你找到。” 十三咬牙道。 一名黑衣手下疾驰而来,躬身行礼。 “巫长老有令,即刻回城。” “可知所谓何事?” 十三皱眉问道。 “或是因圣皇大寿之事。” 黑衣手下猜测道。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十三思忖良久,“可有陆泽的消息?” 黑衣人道:“陈双宫撤回,我剑宗外门已无策动之人,具体不知。” “知道了。” 圣皇百岁大寿,提前一个月通知各宗门,不急。 十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传声道:“一队往东,二队往西,三队四队正南,扩大搜寻范围!” 黑衣手下犹豫道:“当日我等清晨便至,重重设卡,不可能有疏漏,会不会……他没来?” “不可能!” 十三断然道:“从以前的密报上看,此人炼气修为与卞褚不分高下,必为心智、才能皆超绝之人,此等人做事,怎会半途而废?他当日定然连夜兼程,比我们早到一步。” 黑衣手下亦是不解,只能拱手退下。 十三目光狠厉:“陆泽小儿,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四十五章 剑出青岚 阳光明媚,云海翻涌。 高空中,青岚剑宗的艨艟巨舰翱翔于天际。 一层透明光膜,笼罩整个巨舰,将激流般的劲风尽数打散,化为清风,设计之精妙,端的巧夺天工。 “柳师姐,快来看,有只崇明鸟。” 甲板上,胡杏儿从船舷处,向外探出身子,惊喜地唤道。 “可不得了呢。” 柳雨萍嫣然道,“传说中的神鸟,竟被你这傻丫头见到了……呀,小心,莫要掉下去。” 胡杏儿嘻嘻一笑,挽住她手臂,“便是掉下去,也有悬遏峰的师兄接着,我还巴不得呢。” 柳雨萍一点她额头,“一个姑娘家,说出这话也不知羞。” 胡杏儿咯咯一笑,与她笑闹起来。 好一会儿,胡杏儿揶揄道: “是的呀,我不仅不知羞,还天天盯着某位师弟思春;师姐,你说我要掉下去,李师弟会不会舍命相救?毕竟我芳心暗许……” “我撕烂你的嘴。” 柳雨萍清眸闪过些许慌乱,朝那个挺拔的身形快速一瞥,伸手就想捏胡杏儿。 “哎呀,被我看破心思,想杀人灭口么……李师弟!” 胡杏儿身子一旋,轻巧闪开,大喊着朝男子冲去,柳雨萍立刻放缓脚步,登时不知所措。 陆泽闻言转身,手执古卷,微笑道:“胡师姐何事?” “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胡杏儿轻咳一声,“你觉得……嗯,柳师姐……” 毕竟是女儿家,方一开口,便自羞涩,这时柳雨萍已来到近前,娉然行礼: “李师弟,方才我与杏儿见到一只红色巨鸟,却不识得,听闻师弟最近正在研读《九州杂选》,便想来问问师弟。” 说着,还饱含深意地瞪了一眼胡杏儿。 陆泽回礼,憨厚笑道:“方才那只鸟我也看了,俱书中记载,长八尺、赤羽黑喙,背生彩花,三尾流萤,名为:刍火雉;此鸟生性温和……” 胡杏儿打断他:“哪个想问你鸟了,我是想问你柳师姐……唔唔……” 柳雨萍赶忙抓住她,掩住她嘴。 陆泽迷茫:“柳师姐与鸟有什么关系?” 柳雨萍早已羞得手脚自厝,连声说着“抱歉”“打扰”,拽着胡杏就走。 “恭送二位师姐。” 待二人渐远,陆泽回转过身子,倚在船舷,摇头失笑。 果然,如果一个人太出色,无论长相是否出众,都会自动获得旁人好感。 航行已经三天了,他不过是在第一天时,顺手帮那位柳雨萍解决了一个小小的纠纷,而后便开始了故事。 不过陆泽可不想继续下去。 他现在的身份是李平安,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在为李平安担因果,保不齐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可以让李平安修为增进、名扬四海,但这种事关乎一个女儿家的幸福,还是算了。 想到李平安,陆泽稍有些自得。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若是以书中进度,李平安在进入内门龙首峰后,便会因师姐顾夕颜、陆泽跋扈的性子,与其分道扬镳。 而现在。 李平安与他亲如手足,他业已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李平安的轨迹,让其提前进入内门,转到流云峰。 这就证明了一件事。 只要他不做对李平安有害之事,老天,是不会理睬的,甚至这本“书”的结局,也可以改写。 仔细想想,似乎除了刚穿越过来,攫夺了他那柄短刀之外,对于李平安,还真是悉心关照。 也许有个人感情因素? 不知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都不是关键,只要能改变结局,他并非不可以与李平安共存。 不能杀了他,便让他成为助力!潜移默化地收服他。 “天老爷,我出招了,你呢?” 咔嚓! 凭空乍起震天旱雷,打在头顶光罩,荡起波纹。 “错了,错了,还不到装逼的时候。” 陆泽猛地一哆嗦,立刻往内舱窜去。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 不对劲。 舰楼骤然飞出一道剑光,巡视巨舰数周,停在空中,陆泽极目望去,那人黑衣白发,正是薪锋。 甲板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敌袭吗?”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在巨舰上空。 “快看。” “有飞舟。” 陆泽抬头一看,竟是一艘蜈蚣一样的长舟,缓慢压来。 这种缓,是相对的,艨艟巨舰乃剑宗旗舰,速度极快,日行可达数万里,可这蜈蚣飞舟竟比这巨舰还要快,而且看样子,还要贴靠过来! 它要干什么? 蜈蚣舟已经近在不远,且没有减速的样子,许多人已经慌乱起来。 这时,薪锋朗声开口:“五毒谷欲挑起门派之争吗?” 空中传来一连串嬉笑,蜈蚣舟仍未停下。 薪锋长眉上挑,不再言语,冷笑一声,一道精光从他脊后射出,如惊鸿、似流星,直射向上空。 訇然巨响,天空洒下万点星火。 众人齐声惊呼。 蜈蚣舟防护法阵开启,一层光膜荡起层层涟漪;而涟漪的中心,是一把小剑。 小剑无柄,不过尺长剑身,迸射耀眼光芒,如一只精钢锥,飞速地钻动。 蜈蚣舟上依然嬉笑,没有任何反应,薪锋眉头微皱,手掐剑诀,清喝道:“咄!” 又是数道精芒迸射,或游、游跃、或旋,瞬间便从四面八方,射向蜈蚣飞舟。 然后。 飞舟竟然,真的停住了! 众人陡然惊愕,旋即,整艘艨艟巨舰发出震天喝彩之声。 有弟子忽然大喊道:“剑、出!” 即刻有人跟上,“青、岚!” “谁、与!” 陆泽也不禁朗声道:“争、锋!” “剑出……” “青岚……” “谁与……争锋!” 先是几人,再是几十人,而后是所有人。 众人异口同声,高声唱喝。 “剑出青岚,谁与争锋!” “剑出青岚,谁与争锋!” “剑出青岚,谁与争锋……” 这八个字,似有无穷魔力,渐渐,汇聚成一股气势洪流,直上九霄,令人胸襟激荡。 蜈蚣舟一片死寂,良久之后,一道乌光从蜈蚣舟内飞出,一位身着斑斓彩衣的老者,缓步走来。 凭空站到薪锋面前,施礼道:“薪老儿威风不减当年,青岚剑宗上下一心,令人钦佩。” 薪锋脚踏飞剑,负手而立,傲然道: “老夫不过区区二百岁,正值壮年,自然不减当年,到是你苟荀这条臭长虫,却是愈发活得倒行,此等小儿卖弄之事,也有脸做得出!” 薪锋脚下御剑,手中掐捻剑诀,竟还能出言讥讽,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苟荀讪讪一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既然你已出鞘,便划出道来吧。” 薪锋冷笑道:“剑宗门人在外行走,但凡拔剑,不死不休!” 苟荀叹气,“此次之事,非我之过,完全是因驱舟的三头四眼山魈出了岔子。” 薪锋不理:“惯例不可违!” “这……” 未待苟荀说完,蜈蚣舟传出一声冷笑,“那便陪与他们……” 话音刚落,三头巨大黑影从舟上射来,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一头撞向薪锋,一头撞向甲板,还有一头,竟然在空中爆裂,血肉横飞。 薪锋面色一沉,低头望去。 不好! 第四十六章 柳雨萍的小心思 那黑影正是五毒谷的四眼莽山魈。 薪锋操控数道飞剑,又兼顾御剑,一时抽不出手。 他心中暗道坏事。 这艘巨舰,只为护送弟子之用,只有他一人有元婴后期修为,剩下的,皆为金丹期内门师侄。 剑宗之人,多以修剑为主,作战是一把好手,可防御手段,自然差了些,那头四眼莽山魈去势如电,他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处理。 撞到护舰法阵,洒成漫天血雨,岂不是颜面扫地! 楼船内已有数道剑光亮起,直冲山魈疾斩去,场间也有不少人抽出长剑,蠢蠢欲动。 中了贼人的奸计! 薪锋心中暗骂无耻,却也无计可施。 正在此时,场间白影一闪,一人跃将而起,身法灵动,潇洒飘逸,于舰首龙头处站定,双臂高举,大喝道:“且慢!” 白衣翩然,犹胜飞雪。 此人身形挺拔,真元雄厚,这一嗓子,犹如天生霹雳,场间人耳膜震荡,就连楼船剑光也慢了一拍。 就这短短一瞬,那山魈已经撞上防护法阵。 薪锋将撞来的山魈一脚踢飞,再往下看,心道:果然糟糕! “duáng!” 却不想,那山魈撞到法阵上,竟如皮球向上颠了一下。 那四眼莽山魈阔口獠牙,本极其凶丑,它头向下俯冲过来,向上一颠,只觉得身下一软,瞬间也有点懵。 大脸趴在光膜上,冲着众弟子,表情颇有些滑稽。 但这只是一瞬,然后便被罡风吹飞,嚎叫着化成一个黑点。 场间陡然一静,爆发出热烈地喝彩声。 就连薪锋都没想到,此子用了何等妙法。 “剑宗不愧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苟荀苦笑一声,再次施礼,身形就此消失。 薪锋仰天大笑! 蜈蚣飞舟亮起无数白芒,发出嗡嗡声响,猛然向上飞起数丈,挣开飞剑,速度发动到极致,向外飞远。 竟有股灰溜溜的意味。 “好样的,师弟。” “他是何人。” “观其衣是流云峰弟子……” 众人纷纷称赞,陆泽从龙头上跃下,微微施礼,身形一闪,便从原地消失。 又特么不是我出风头,老子现在是李平安。 …… 回到舱房,陆泽摆上聚灵小阵,正待打坐修炼,忽然有人敲门。 元神微动,暗自摇头。 起身开门,“柳师姐。” 柳雨萍立在门外,脸色微红,双眸如星闪动,“师弟,你……没事吧。” 你不找我就没事。 “不过顺手而为,无事。” 陆泽憨笑道。 “如此,便好。” 柳雨萍素手翻动,“这是两枚顺灵丸,能调理真元……” “多谢师姐。” 陆泽眉头微皱,随手接过来,“还有何事?” “……” 柳雨萍神情一黯,默默低下螓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哦,那我就回房修炼了。” “嗯,修行要紧。” 柳雨萍声若蚊蚋,转身欲走。 唉,世间千万字,唯有情字最伤人。 陆泽缓缓将门关上。 “要不进来坐坐?” “可以嘛?” 房门又被拉开,小星星又在眸中闪动。 “……” 陆泽你是真的贱! 扯出憨厚笑容:“正好有大会之事,欲向师姐讨教。” “必知无不言。” 倩影闪动,已然走进房间。 陆泽叹了口气。 顺其自然吧…… “师姐,请用茶。” 两人相对而坐,陆泽取出香茗素果。 柳雨萍正襟而坐,浅酌辄止,问道:“不知师弟有何事要问?” “呃。”我他妈也不知道啊! 陆泽想了想,含糊道:“全部吧。” 柳雨萍一怔:“全部是何意?文试和武试的所有细节吗?” “嗯……” 陆泽心不在焉,心想,有功夫得向高人请教学习一心多用之术…… 柳雨萍微微颔首,随即将大会之事细细道来:“此次盛会,文试分为琴棋书画,参选不分男女……” 柳雨萍声音轻柔,自有一丝静心之意;陆泽初时还满脑子敷衍,不大工夫,竟也认真聆听,不时开口询问。 得知文试亦有丰厚奖励时,不由意动:“不知文试可有参选标准,比如,一人可以参报多项吗?” 柳雨萍道:“不曾有此类限制,我报名了琴试,师弟想参报几项?” 陆泽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这人胡闹性子,没准儿全参报了也说不准。” 琴棋画咱不会,书还是可以的,诗词歌赋嘛,也可以试试。 他虽然是个扑街,但好歹也是学文的,当年在大学,还曾担任过诗词社副社长,抄几首诗还是没问题。 柳雨萍一怔,眼前这位师弟,虽然相貌不算出类拔萃,修为却是一等一,没想到还如此多才,真是难得。 又往敞开的房门一瞥,心中更是欢喜。 品行也是极好呢。 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这时,外面忽然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下意识朝门外望去,一群人乌泱泱来到门前。 “可是李平安师弟的房间。” “没错,就是这儿。” “咦?柳师姐也在。” 两人赶忙站起来,陆泽皱眉道:“诸位师兄,有话请慢慢讲来。” 场中一静,有人开口道:“方才师弟大展神威,我等特来一睹芳容。” “对!师弟那一招叫什么?可否告知?” “可是流云峰绝技?” “厉害呢……” 陆泽脸一黑,什么叫芳容,还对?我又不是窑姐儿。 忙朗声道:“诸位师兄,方才小弟不过恰好站在那个位置,又恰好出手,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师兄们请回吧,惊扰其他师兄弟静修就不好了。” 场间有人偷笑出声。 有人高声道:“是怕惊扰到其他人,还是惊扰到你与师姐?”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柳雨萍早已红透玉颈,低头不说话,陆泽暗暗苦笑,却也没什么办法。 修行之人,本就不太过重礼法,何况两人交谈,房门大开,光明坦荡,众人也不过善意的玩笑。 陆泽正待驱散众人,人群突然闪出一人,身量极高,眼中满是醋意,探手过来:“师弟为我剑宗争光,真是我等楷模。” 陆泽皱了皱眉,轻巧躲开,柳雨萍闪身挡到他身前,喝道:“雍泰,你又想作甚?” 雍泰奇道:“李平安师弟卓尔不凡,我不过心生仰慕,想亲近亲近。” 他双眉上挑,显得脸更长了。 陆泽这才恍然,这不就是第一天骚扰柳雨萍那小子么。 第四十七章 流言蜚语 陆泽将柳雨萍拉开。 笑眯眯说道:“师姐,别与他废话!我正好也想收拾他,这等无赖子,理他作甚。” 此言一出,屋内立刻安静了。 众人心里皆生出一个念头——这位李平安师弟的性格,或并不如他长相那般憨厚。 够狂!够傲! 方才雍泰动作太快,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明白“亲近,亲近”是什么意思,但听闻陆泽此言,皆有了一丝明悟。 这三人之间有故事。 怕不是又一出争风吃醋的好戏。 而雍泰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脸色黑如锅底。 他没想到陆泽直接捅刀子! 同门之间,便是彼此有龌龊,也都在暗里较劲,面子上还过得去,就算是对手,也得有个尊重吧。 君子之风不懂吗? 什么仇什么怨,一上来就把别人锤土里,还能这么玩? 收拾?无赖子? 他不就是想邀请柳雨萍一起赏月观景,有错吗? 或许当时手段稍有不妥,但他也是一时性急…… 正欲说几句场面话,陆泽已经探手过来,“想亲近亲近好说,先与我试试真元,看你够不够资格。” 不好,这小子先发制人! 雍泰反应机敏,猛地向后跃开,把堵在门外的师弟都撞倒几位。 可并没有想象中的事发生。 陆泽只是站在那里探出手,甚至另一只手还拿着古卷,不像较量,更向是要与他交掌。 “嘿……” 已经有人笑出声。 陆泽淡然道:“不必太过紧张,你虽不配为我师兄,但毕竟也是同门,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好胆!” 雍泰在诸多同门面前,可谓丢尽了面子,即刻探手上前…… 那天因他受挫后,早就打听过,这小子不过筑基初境修为,今天出了大风头,无非也就是运气好。 不过一头千斤重的山魈,我上我也行! 非要捏碎了你的狗爪,好生出一口恶气! 手中鼓足十二分真元,与他紧紧握住! 然后…… 白眼一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雍泰师兄!” “啊?不会死了吧?” “没死……” 前面立刻有人上前查看,后面的人翘脚前盼,只见雍泰口吐白沫,身体不停地抽搐,手臂血脉肿胀,肌肉虬结鼓动,仿佛内生活物。 陆泽皱眉道:“我还没发力,他就倒了,莫不是这位雍泰兄犯了癔症?快,速速送往医室诊治!” 已经有相识的弟子架起雍泰,小心地往外面走,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堵在门口的弟子往外推去,不由自主站到两旁,让开一条道。 陆泽趁机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这位“李平安”如此无礼,他们应该很不爽吧! 无所谓! “嘿……让你们闲的蛋疼!” 小小的龌龊了一下李平安,陆泽有些得意,“勿怪浮云遮望眼……呃,师姐还没走?” 转过身,才发现柳雨萍还在房中。 尴尬。 不小心让她看到了些许本性。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让她看到表里不一的自己,她应该会很失望。 “师姐,没错,我就是这般无礼……” “下一句是什么?” 小星星又出现了。 陆泽懵了,“什么下一句。” “勿怪浮云遮望眼。” “……” 她关注点不太对! …… 数天后。 将众人挡在门外一事,果然发酵了,流言蜚语四起,甚至传出好几个不同版本。 其中最真实的版本——这位名叫李平安、筑基初境的流云峰弟子,恃才傲物,不仅将丹荥峰雍泰师兄打成重伤,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还将众师兄赶出房间,独自与某位柳姓师姐共度春宵。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当时他就在现场,众人都散了,他还在外面观望了半刻钟,然后看到柳姓师姐红着脸出来了。 半刻钟…… 嘿! “师姐!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膳食厅,胡杏儿气鼓鼓地站起来,就要去与不远处胡说的人理论。 柳雨萍瞪了她一眼,将她拽回座位,“理他们作甚,安心用膳。” 胡杏儿不听,柳雨萍连声安抚:“杏儿听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胡杏儿眼睛一亮,“师姐这句话,好有意境。” 柳雨萍脸一红,讷讷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噢~~” 胡杏儿盯着柳雨萍的俏脸,良久,小声问道:“李平安还与你说什么了?” 柳雨萍低头不语,胡杏儿哀叹一声,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没眼看了。 也不知那李平安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素来恬淡的师姐倾心,这世间还真有一见钟情? “就是她吧……” “没错……” “长得真……” 不远处又传来窃窃私语,胡杏儿再也忍不住,啪地一下,拍着筷子就站了起来。 那帮人作鸟兽散。 胡杏儿愣了,心说自己何时有这么强的震慑力。 这时。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厅外缓步进来,他相貌虽不是出类拔萃,但身形却是极其俊逸,一袭白衣,行走间昂首挺胸,一手执书于前,目不转睛,一手背负身后,轻轻捻动,自有一股出尘之意。 原来是正主来了! 胡杏儿恍然。 再看师姐,脑袋都快要扎进碗里了。 顿时气结,恨恨掐了一把师姐:“没出息!” 柳雨萍都不敢呼痛,只是揉着胳膊,颊红眼氲。 师姐怕是已经中邪太深。 胡杏儿更生气了。 高喊道:“李平安,李平安——” 喊了两声,对方竟然不理,胡杏儿杏眼圆睁,怒气上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仙乾大陆,疆域辽阔、广袤无垠,东邻泽兑,西居羽巽……” 陆泽手中古卷翻动,眉头微微皱起,这本《九州杂选》涵盖整个世界所有,足有上千卷,他大致翻了十卷,竟然连妖兽篇还没翻完。 今日这卷是介绍仙乾大陆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还真是‘九’州!” 这个世界甚至还有其他八大陆,这地图得多大? 陆泽心思愈重,艨艟巨舰日夜兼程,后来还提了速,这都一周了,还没飞到国都,若是在地球,怕不是都绕几圈了。 “如此大的版图,那位圣皇还能将其整合,也堪称奇迹,不知传说中圣都,被建成什么样。” 陆泽心生向往,正欲向后翻找圣都篇,却不想身侧忽然有人冲过来。 “李平安,我唤你没听见吗?” 你叫李平安,关我陆泽什么事…… 陆泽微微侧身,顺势一勾对方脚踝。 “哎呀!” 那人惊呼一声,眼看就要一个恶狗扑食摔倒。 陆泽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又犯病了。 忙下蹲伸手,将她捞住。 大手一绵。 “胡师姐,你没事吧!” 第四十八章 被倒追了 胡杏儿触电般蹦了起来。 柳雨萍赶了过来:“杏儿,你没事吧。” “唔,没事……” “你脸怎么红了?” “……” 陆泽笑道:“或是受惊了,胡师姐不要紧吧。” “嗯,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胡杏儿掩面羞走,柳雨萍疑惑道:“杏儿怎么了?” 陆泽趁机道:“师姐何不前去问问?” 柳雨萍偷望陆泽,含糊到:“嗯,一会便去,师弟可是来用膳,今日膳食房备了许多养气灵果,师弟修炼如此刻苦,我来为师弟挑选几样如何。” 要不要这么主动,陆泽叹了口气。 “师姐也甚为辛苦,劳烦师姐太过意不去,就不……” “我不累!”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但她就是这般勇敢地抬起头,红着脸,眼眸中满是期盼。 这是位心思细腻,却又极有主见的女子。 陆泽洒然一笑。 “我只爱吃肉。” “嗯!!” 柳雨萍重重点头,满心欢喜地拿过一个木盘,飘然去了。 既然有人帮忙,陆泽就不管了,待柳雨萍取来膳食,便往房间走去——他虽不在意流言蜚语,但柳雨萍毕竟是位女子。 柳雨萍端着膳食,乖巧地跟在后面,起初还有些羞涩,在意别人的目光,可渐渐地,她挺起胸脯,步子越发从容。 前面挺拔的身形,似乎能给她无限的勇气。 追求自己的仙侣,有错吗? 有错吗? 二人来到陆泽房间,陆泽道了声“谢”,大口吃了起来。 柳雨萍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奇女子,陆泽也是头一次见,不过他并不太在意,在这个世界,能与他产生交集之人,必有不凡,谁又敢保证,这不是老天为他设置的障碍? 这要是在前世,恐怕就不止用一个渣男能形容的了吧。 不过无所谓。 顺其自然。 只是有些话,还需提前告之她。 陆泽想了想,道:“师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你眼中的我,未必是我;况且,我心中已有属意的女子,所以……” “我明白!” 心中只是片刻的晦暗,柳雨萍即刻出声打断:“李师弟,你能直言相告,我很欢喜,不过正如你诗中所言……”她随手取出一张宣纸,“人生若只如初见……” “……” 陆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等被女子倒追之事,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 “我花心好色。” “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 “我脾气冲。” “但成春江水,使君绕指柔。” “我脚臭!” “甘为君濯足……” 卧槽! 陆泽一巴掌呼到自己脸上,无语了。 姐姐你要不要这么卑微,李平安这张脸自带主角光环吗? “你……随意吧。” 陆泽无奈了,摆起聚灵小阵,正欲运功修炼。 香风飘来,柳雨萍红着脸坐到他身边。 “?” “是,是是你让我随意的。” 呼…… 陆泽吐气静心,这时,空中忽然传来长老薪锋的声音。 “即将抵达圣都界,旗舰即刻提速,穿越护海风壁,所有人等速速回房,开启防护小阵……” 快抵达圣都了。 什么是护海风壁? 陆泽正在疑惑间,柳雨萍已轻身而起, 终于要走了。 陆泽舒了口气。 柳雨萍将房门关紧,轻轻搬动房门侧壁机关,陆泽感觉房间内气压一紧,然后她又回来了。 “师弟修炼吧,这里有我就好。” “……” 陆泽面皮都被这无名的法阵绷紧了,便问道:“护海风壁是什么?为何旗舰要提速?” 柳雨萍笑道: “护海风壁是圣都界的第一道防护,乃大瀛海风天然形成,若想乘飞舟进入圣都界,要达到一定飞行速度,船体才不会被罡风打散。” 陆泽点头,继续问道:“这防护小阵又有何用?” 柳雨萍道: “护海风壁数百里之长,旗舰加速时,即便有护舰法阵,也不免会让人产生离体之感,上师怕弟子不会调理,故而要自行开启防护小阵,免得有人不小心受伤。” 柳雨萍话音刚落,陆泽脑袋忽然一晃,却是旗舰加速了。 但他马上就调整过来,所谓的离体之感,就是失重感,就好比电梯启动的那一瞬。 这种感觉很难受,不过有防护小阵,也不算太难捱。 眼前蓦地一花,柳雨萍脚下不稳,扑了过来。 陆泽赶忙将她扶住,这次没有失手。 “师姐,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晕……” 柳雨萍红着脸道。 陆泽将她扶稳,伸手道:“师姐。” “嗯?” 柳雨萍没懂。 陆泽轻笑一声,握住她的小手。 柳雨萍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师弟,虽然我,但……” 陆泽正色道:“师姐,平心静气,调理内息。” 手心涌起一道沁凉柔劲,顺着经脉直入心口,她旋即反应过来,当即运气调理。 只是短短半刻钟时间,旗舰已经穿过护海风壁,恢复原来的速度,陆泽松开手,偏头看去,不禁失笑。 她竟然枕着他肩膀睡着了! 这清心小术是他前天从藏书馆学的初级治疗术法,怎么还管催眠? 这么狗血? 陆泽摇了摇头,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然后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 玉兔初升。 陆泽被敲门声惊动,睁开双眼,偏头望去,柳雨萍依然未醒,起身开门,是胡杏儿。 “柳师姐在不在你这里。” 她有些急迫。 陆泽看着她脸上的印子,问道:“胡师姐也刚睡醒?” 胡杏儿眼神怪异:“什么叫也?” 陆泽失笑,也不知道这二人昨晚干嘛了,侧开身子,让胡杏儿进来。 胡杏儿傻了:“你你你,们俩,睡睡了?” 陆泽没理她。 她瞥了陆泽一眼,又跑到床边,仔细观察柳雨萍,松了口气的同时,伸手捏向柳雨萍腰间软肉,“可真是位不知羞的好师姐!” 柳雨萍再也装不下去,咯咯笑着坐起来,她自是没脸见陆泽,低头施礼,翩然而去。 “臭小子,算你狠!”胡杏儿也跟着跑了出去。 陆泽莞尔,才关上门,呼吸一滞。 “……” 窗边负手站着一个人,白发黑衣,正是薪锋。 陆泽施礼道:“弟子李平安,见过薪长老。” 薪锋淡淡地嗯了一声,“小子艳福不浅。” “让长老见笑了。” 陆泽道:“不知长老夜晚来此,有何贵干。” 薪锋冷笑,转过身,双眸闪着精光。 “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九章 薪锋,圣都,胡杏儿。 陆泽早有被拆穿的预案。 但他没想到,此刻来得如此之快。 薪锋身为旗舰之首、丹荥峰大长老、仙寿会仪队主事人,若没有确凿证据,怎会亲自前来。 陆泽实话实说:“我是打通幻妖塔的李平安。” 薪锋听出言外之意,怫然道:“没打通幻妖塔的李平安呢?” 陆泽道:“在剑宗外门闭关。” 薪锋眸光愈冷,“你又是谁?” 陆泽沉吟道:“不太好说。” “给你十息,若你不能让我改变心意,立毙!” 一柄小剑从他身后飞出,悬停在陆泽眉心,蠢蠢欲动。 陆泽淡然道:“用不着十息,一句话就可以。” 薪锋不语,等他开口。 “花清蓉……是我师傅。” 一柄细剑插在地板,剑袍飘飘,散发丝丝寒意。 薪锋皱眉,“初岫剑!” “认得就行,那日打通幻妖塔,是朱雀儿带我游玩,兴起而为,打完后,我还请守备长老……叫什么来着?复姓,忘记了。” 薪锋道:“公仲天。” “没错,就是他,当时我让他将一并奖励送往芙月殿,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时间去取,也不知道发了没。” 陆泽扬手摆出茶具,向薪锋示意,见薪锋没动作,自顾自斟上一杯,“我与你说这些,就是想证明一件事……”将清茶一饮而尽,“无论我此行是对是错,都是剑宗人。” 薪锋思忖良久,皱眉道:“说出你此行目的,我考虑明天抵达圣都后,是否把你送往戒律厅。” 陆泽嗤道:“你若真想与我交谈,那便坐下来,好生聊聊。” 他往前推出一杯清茶,话锋一转,“此事是我之错,但长老你就能推脱责任?若再用这种审讯语气与我谈话,就请自便罢。” 薪锋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毙了你?” 陆泽冷笑一声, “花清蓉是我师傅,苍游子是我的忘年交,甚至龙首峰监察长苏幕遮都要向我求字,我身为外门上届剑试榜首,如今幻妖塔记录的保持者,不说内外门人人皆知,也略有薄名,你敢动我?” 他愈发傲然,昂首道:“大好头颅,便在颈上,拿剑来试!” 薪锋眸中精光闪烁,手指不停捻动,酌量许久,收起小剑,盘膝坐下。 陆泽举杯道:“如此甚好,必知无不言。” 薪锋浅酌一口,简单明了道,“目的。” “为天承丹。” “没了?” 陆泽淡淡笑道:“法财侣地,长老认为我还缺什么?难道……我会贪图丹荥峰峰主之位吗?” 薪锋眼中精芒暴射! 良久,又问:“此次之事,都有谁知道?” “吾师、****弟李平安,就这三人。”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李平安是个忠厚可靠的孩子,你可以去查他案宗。” 薪锋不语,几番思忖之后,终于举杯,“莫出差错。” “放心。” 陆泽与他对饮一杯,见薪锋起身欲走,又道:“还有一事想请教长老。” 薪锋漠然道:“何事?” 陆泽问道:“我自认为各方面已做得足够细致,长老从何识破?” 薪锋遽然消失,留下两个字:“真元。” 陆泽恍然大悟。 这老儿见识过李平安的真元,他两次出手就露出了马脚。 看来陆肉肉说他真元不够精纯,却是一件大事。 陆泽将一壶茶水喝干,不急不慢,背后却已冷汗涔涔。 薪锋给他的压力太大,不过还好。 他赌对了! 这老儿果然是功利之人。 这些天,他从人们闲谈中,也知晓了这位大长老的为人,清廉公正,不苟言笑,事必躬亲。 在众人口中,薪锋不似修行人,更像是一个圣人。 所以,陆泽就很奇怪了。 当日薪锋去外门送文书,陆泽认为他是内门小吏不是没有根据。 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他身为外门大长老,每日公事何止繁忙,事必躬亲?仅仅是送文书这等小事,也有必要吗? 若每个大人物都如他这般,岂不早就累毙。 当然,任何话语都有两面性,也可以说,薪锋就是异于常人。 但前几日他与雍泰角力之事,薪锋也已知晓,为何不亲自前来查问,难道自己峰上弟子之事,就没有送文书重要? 还有他当日阻止山魈、护住旗舰之事,他为何没主动下场,现场表彰? 无非就是他如果那样做了,众人的关注点会转移。 薪锋发现他假冒之事后,没未与众人一同前来缉拿,也是因为此事薪锋亦有错,怕名望受损。 由此可证,薪锋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人,但,他好名。 再想到花清蓉与他闲谈时,提过丹荥峰之主司空晓鹤早年因沉迷炼丹,修为停在半步化神上百年,随时都会仙逝,数年前便已不理事物,潜心修炼。 故而他稍一试探,薪锋果然有异,归其所有,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就不难理解了。 他有一颗向往权势的野心! 所以,陆泽才会向他展现手中的力量。 让他知道,我陆泽是一个有权有势,且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修二代”,所以我陆泽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次交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陆泽心力憔悴。 夜深人静,窗外繁星璀璨,那么近,一伸手就能捞到。 陆泽徐徐吐气,躺到床上,放空心思,嗅着枕边佳人残留的幽香,沉沉睡去。 …… 日出东方,也出圣都。 旗舰甲板上,众弟子整襟待发。 陆泽以手扶舷,俯瞰圣都。 虽是身处高空,看得不太真切,但那副壮阔的布局,仍让他为之震撼。 从一斑而窥全貌,圣都更像是一个圆,无数高楼广厦围成圈圈圆圆圈圈,乃至无数圈,不知深向何处。 “果然壮丽非凡。” 陆泽赞叹道。 “这仅仅是圣都外环,圣都初筑时,圣皇根据上古营造图,便已确定要筑成五环。” 柳雨萍在一旁解释道:“从上俯瞰其实还好,若你从地面进入圣都,看到圣墙时,会更加震撼;那圣墙足有数百丈高,据说是圣皇当初为抵御独眼巨人所筑,后来慢慢向外扩张数十年,乃至达到如今的规模。” “哦……” 陆泽表面平静,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 五环?巨人? 圣皇又是何人? 就在陆泽震惊之际,几柄长剑破空而来,悬停舰首。 打头长剑发声:“可是青岚剑宗之舟。” 薪锋迈步而出,施礼道:“正是,骆少卿今日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长剑道:“薪老儿还是如此客套,于仪礼司庆丰园安置吧。” 薪锋笑道:“如此劳烦了。” 长剑朗声一笑,破空而去。 远处亮起一道笔直的赤色光线,直冲云霄,薪锋大袖一挥: “去吧!” …… “青岚剑宗到……” “青岚剑宗到……” 仪礼司迎宾的唱迎声不绝于耳,艨艟巨舰缓缓降落。 众弟子鱼贯而下,好奇地四处打量。 此地虽然称作庆丰“园”,实则占地极广。 四周佳木繁阴,鸟雀啁啾,秋蝉合鸣;楼台殿阁,鳞次栉比,掩映其间,华贵精雅,远处尚有一处内湖,粼粼盈溢。 好一处静雅安身之所。 薪锋手中捻诀,将巨舰化为小舟收起,负手而立。 众弟子左右顾盼,也不敢妄动。 不一会儿。 远处踱来一人,看似缓慢,却又几步便至。 他身着葛衣,须发皆白,身形微微佝偻,背着双手,拿着一柄药锄,似田间老农,又似一村之长。 薪锋行礼道:“丹荥峰薪锋,见过劳悯上师。” 众弟子正随之行礼,有人已惊讶出声。 灵植峰之主,劳悯上师! 竟如此貌不惊人。 劳悯微笑道:“你辛苦了,带着孩子们去休息吧,殿内自有人照应……”他环顾众人,又道:“你们若想去圣城游玩,可要注意不要违反门规啊。” 劳悯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拍了拍薪锋肩膀,转身就走,没两步,又回转回来,笑道: “哦对了,还有一事,圣都禁飞,你们哪个小家伙若有飞行法器,可不能用,不然被巡察吏逮住,我可不管捞你们。” 这老头言辞风趣,众人皆笑称不敢。 “恭送上师。” 薪锋拱手相送,然后轻咳一声。 场中俱静。 薪锋正色道:“上师所言,要时刻谨记,白日出去游玩只要不违反门规、圣都律法,尽可随意,不过,每晚必须归园,不得超过子时,都听明白了?” 众人齐齐称是。 薪锋满意点头,大手一挥:“各峰司长领着门下去罢。” 众人齐齐行礼:“恭送薪锋长老……” 薪锋一走,场间立刻轻松了不少,各峰司长领着一众弟子入内,各自登记入房。 流云峰因女弟子众多,自有优待,被分在湖泊近处,在客舍推开窗,便可看到优美湖景。 陆泽自然也沾了光,他所处的这间房陈设静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只是有一处不太满意…… 当当当。 房门被敲响,陆泽阖目轻叹,“进。” 胡杏儿推门而入,鬼祟地朝外张望,然后把门关紧。 “哈,李平安,你还真在我隔壁,快给我道歉。” “胡师姐这是何意?” “少装糊涂。” 胡杏儿柳眉倒竖,“你那日所做之事都忘了吗?” 怕不是个傻子吧。 “胡师姐再说什么?速速讲明,我有急事。” 陆泽茫然道:“莫非是柳师姐在我房间休憩一事?” 胡杏儿板着脸不语。 陆泽正色道:“事关柳师姐名节,胡师姐切莫谣传,我与柳师姐,是正当的男女关系。” 胡杏儿眼珠儿转得飞快,狐疑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陆泽不耐烦了——看来只能使出目标转移大法。 “胡师姐别与我打哑谜,有事就直说,不然我要动手了。” 胡杏儿立刻紧张起来:“你想作甚!” 陆泽一把将长衣脱了个精光,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犊鼻短裤。 胡杏儿惨叫一声,双手遮眼,向后猛退,靠在门上,惊呼道:“李平安,你到底想干嘛?” 陆泽冷笑一声,更换出行常服,“我要出去游玩,自然要换衣服,你以为呢?” 胡杏儿捂着脸怒道:“那你也不能当着女儿家的面更衣,不知礼数!” 陆泽靠了过来,施礼道:“师姐,我李平安虽说不是君子,为人到也方正,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前辈,方才性急,所以冒犯了。” 胡杏儿把手放下,看着李平安那张憨厚的脸,许久点头:“算了,我冒昧前来,也多有失礼。” “如此甚好,请……” 二人出门。 陆泽又道:“哦对了,师姐前来欲问何事?” “算啦!” 胡杏儿摆手,大度道:“既然你不知情,就当我没说。” “好,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来到胡杏儿门前,陆泽拱手道。 胡杏儿点头,叮嘱道:“去吧,但是也别太贪恋繁烟,我辈修行之人,当以修炼为主……” 陆泽很听话的应道:“是。” 胡杏儿关门,嘀咕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健硕。” “师姐也挺软……” “我差远了……” 嗯? 胡杏儿歪头想了一阵,大怒,猛地打开房门,望着灰溜溜的背影,喊道:“李平安,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五十章 闹事公主 从庆丰园出来,陆泽在街上信步行走。 圣都不愧为整个大陆的国都,街上人车熙攘,热闹非凡。 陆泽买了份圣都地图,吃着街边小吃,从上午一直逛到中午,也不知道走到哪条街,眼看日头高悬,脚都酸了,便寻到一处颇具规模的茶社,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歇息。 小二奉上茶水干果,陆泽听着茶社内的说书先生讲书,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 他这一上午,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圣皇的任何实证。 陆泽本以为圣皇与他一样,是个穿越者,不然五环,城墙,进击的独眼巨人何解? 可此番行来,什么都没找到。 似乎除了流传的种种传奇事迹,就再也没别的。 不对! 一个穿越者。 别的不说,烧沙子造玻璃总会吧。 可是并没有。 身为圣皇,抄几首古诗词,总免不了吧。 也没有。 陆泽诧异了。 “莫非猜错了,都是巧合?” 陆泽剥着不知名的干果,感觉滋味不错,台上的说书先生声音洪亮,也很不错,渐渐地,他听入迷了。 说书先生讲得是一段圣皇野史,大概就是圣皇早年发迹时,于荒野夜宿淫祠,南柯一梦,与祠中神女一夜春宵。 相当于打擦边球、带颜色的小段子。 这说书人言辞老道,诙谐幽默,包袱儿用得也不错。 起初还有人窃窃私语,可后来,全场竟全都安静下来,除了喝茶、剥干果的声音,皆随着说书人的故事,或惊叹、或抽气、或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 陆泽感觉有趣的同时,也不禁感叹圣都的开明。 这要是放在前世,别说提到皇帝,便是沾上一个字讳,不也得砍头,还容得下你编段子? 可就在说书人讲道“圣皇夜宿淫祠,神女解衣自荐枕席,两人正要入巷。”之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喝骂。 “我让你胡乱编派!” 一个椅子忽地砸了下来。 连着说书的桌子,碎了一地。 茶馆内当场哗然。 众人抬头望去,一位素衣公子正满脸愠色,扶栏怒视。 “直娘贼!嘈远子去……” “听不惯荤的,滚你娘肚子里再熔炼熔炼……” “含鸟猢狲……放屁辣臊……” 场间皆是市井中人,登时胡言秽语满场飞。 素衣公子大怒,翻身而下,大打出手。 登时大乱。 本来众人还怕得罪了哪位世家公子,只是喝骂。毕竟身处圣都,一口唾沫就能啐到两个公爷,都还算理智。 可没想到此人如此不讲究,砸人场子,还动手打人? “干死这个小婢养的!” “杀!” 一拥而上…… 一时间,板凳与桌子齐飞,涕泪共血沫一色。 圣都之中修行人不少,但因律法,皆不敢擅动真元,那公子身法敏捷,出手章法有度,看起来似经过世家培养,他拳法生风,几番起落,场间便倒了不少人。 可这并未将众人吓退,反而激起众愤,不时有拳脚功夫好的,从楼上跳下来,有人还不时扔出茶杯、果碟等暗器,协同作战。 茶社掌柜从外面哭着喊着进来,“都住手,我滴亲娘哎,别打了,别打啦……直娘贼!”抄起身边的盘子就甩过去。 “……” 陆泽正看得不亦乐乎,一不留神,盘子没了,抬头望去,掌柜正拱手赔罪,随手又抄起一把椅子抡过去。 看得出来,那公子是把掌柜气得不轻。 也是个人才。 咚! 终于,那公子脸上挨了一拳,鼻血直流,他身形一滞,胸口又挨了一脚,外面已经有人欢呼出声。 “弄死他。” “他不行了。” “……” 群情激愤,愈发凶猛,那公子终于抵挡不住,脚步踉跄,且战且退;身后有人抡起板凳,当头砸去,他听到风声,往旁边一闪,板凳擦肩而过,再抬头时,场中一静。 裹头巾被打落,黑发如瀑,竟是位女子。 “快住手,你们这群庶民!” 楼上有人伺机大喊,带着哭腔。可又有谁理会,那一静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扑了上去,比前番更狠。 而陆泽却眼睛一亮,这剧本可太熟悉了。 庶民?踏破铁鞋无觅处! 怕不是个闹事公主。 眼看那少女已经不支,运起二分真元,大喊道:“呔!” 效果拔群,众人耳膜震颤,皆愣了一下,陆泽龙行虎步,几个起落便挤到少女面前。 啪! 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你这不孝之女,败坏我龙家门风!”啧,公主的脸还真嫩。 “你敢……” 啪! “住口!” 又是一巴掌,少女登时就晕了。 陆泽转身,抱拳行礼,“诸位,我混元霹雳手龙傲天在此,给诸位赔礼了,小女管教不严,多有得罪。” “赔礼就行了吗?” “对,什么鸟霹雳手,没听过。” “这小妞出手狠辣,非要废了他。” 叮叮……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场间响起,虽然比不过大嗓门,却不知怎地,就是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那是金钱的力量。 就好比闹市中撒了一把硬币。 陆泽撒了一把灵石。 已经有手快的,低头去抢,陆泽向后又扬出一把。 人群乌泱泱趴倒一片。 有位书童模样的人挤过来,跪到女子身边,不停地呼唤,满脸焦急。 陆泽又洒出两把灵石。 趁乱之际,一手抓起书童脖颈,扛起“闺女”,大步去了…… ……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别院。 少女昏睡不醒,小“书童”哭得梨花带雨,一筹莫展。 陆泽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盘算如何开口。 是当面戳穿,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淘换些圣皇的秘密,得到一些仙寿会的内幕,也是很有用的。 总不能赔了那么多灵石,什么也捞不到吧? “请你家人来吧。” “不行!” “那请个大夫看看?” “不行!” 小书童断然拒绝:“小姐说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陆泽翻了个白眼,“看到的人也不少了。” “他们不知道小姐的身份。” “大夫也不知道!” “……” 小书童自然说不过陆泽,不过她自有主意,死活不同意。 陆泽想了想,又道:“你家小姐死了别怪我。” 小书童立刻慌乱,“那怎么办,方才你不说没事吗?” 路泽道:“我改变主意了,所以她又有事了。” 小书童哇地一声,又哭了。 “别哭了!” 陆泽皱眉道。 小书童不听。 陆泽怒了,一把揪起她,恶狠狠地道:“再哭老子一拳打死你,在把你家小姐先奸后杀,抛尸荒野!” 小书童双手捂嘴,噤若寒蝉。 “他娘的,两个雏儿真麻烦。” 陆泽皱眉想了想,问道:“你小姐伤在胸口,你相信我吗?” “唔,唔……”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陆泽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床前。 撕拉! 第五十一章 脑瘫道人 将衣服撕裂。 里面还裹着层层白布。 陆泽正要继续将白布也扯开。 小书童扑了上来,张开手臂,挡在陆泽面前,犹如一只护崽的母鸡。 “你放肆!” “让开,你想歪了。” 陆泽皱眉道。 “不行,你想干甚么?就不怕砍头吗?” “砍头?我现在把你二人杀了,掉头就走,谁能知道是我干的?” 小书童害怕了,哆哆嗦嗦地道:“街道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了,小姐要出事,皇……官府要调查起来,你跑不掉!”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陆泽邪笑一声,吓得小书童仰倒在床上。 “但是你别忘了,我这张脸,可能是易容的。” 此言一出,小书童小脸煞白,浑身抖若筛糠,可转瞬间,又恢复正常笑了起来。 陆泽皱眉:“你笑个屁。” 小书童歪着头,有些得意,道:“你若想对我们不利,为何还要救我们,就算你想图谋不轨,也早就动手了,何必要与我说这么多,所以我断定,你是一个好人!” 他娘的,这货脑子突然变好了。 莫名其妙被发张好人卡,陆泽有些不爽,“你先从你家小姐身上下来,再压她就真死了。” “哦。” 小书童慌乱地从床上滚下来。 陆泽又道:“把她遮胸布也解开,勒那么紧,难怪她呼吸不顺。” “哦好,你,你先出去。” “再废话我立刻就走。” “别……但是你最起码转个身吧。” 小书童又带起哭腔,陆泽暗道麻烦,转过身。 “好了没有。” “还没。” “快点……” “好了好了!” “有没有淤血。” “没有,只是青了一块。” “青在哪处?” “右右右侧……” 不是心脏就好说,或许是肺部。 想了想他也没啥好办法,又问:“你小姐面色如何?” “不似方才那般殷红。” “呼吸呢?” “还好……” 模棱两可…… “将她胸口盖住,我要过来了。” 小书童惊呼:“你敢!” 陆泽已经转过身,小书童手忙脚乱扯过被子,陆泽凑到跟前,细细观察。 脸还是肿的,但气色红润,呼吸平稳,握住她手腕,与自己对比,脉相也差不多,虽然不太懂,但感觉没什么大碍。 “你快放手!” 小书童拉扯他胳膊。 陆泽松开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揉揉吧。” 小书童脸红,“揉哪里呀?” “就他妈揉你想的地方,你脸红个屁,你不也是个娘们儿,害臊什么?” “真粗鲁。” 小书童嘟哝一声,手伸进被子…… 小姐呻吟一声…… 陆泽随口问道:“软吗?” “软……大胆!你还不快转过身去。” “我何止胆大。” 陆泽撇嘴,坐到桌边,取出古卷,翻看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姐忽然呻吟一声,睁开眼。 “小姐,你终于醒啦。” 小书童惊喜道。 小姐蹙眉,脸一红,“颦儿,你在作什么妖?” “哦。” 颦儿赶忙抽出手,微微侧身,“是那个……他叫我揉的。” 小姐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个人,蓦地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赶忙捂着被子坐起来:“洛凝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陆泽收起古卷,拱手道:“小事耳,姑娘既然没事,就告辞了。” 转身向外走,一步、两步、心里却在想:还不赶紧叫住我。 果然,洛凝开口:“公子且慢。” 陆泽得意挑眉,沉声道:“还有何事?” 洛凝道:“公子施恩却不求报,高风峻节,洛凝佩服,但公子可以不在意,洛凝不可能假装无事发生,请教公子大名,家住何处。” “我不是圣都人士,也不想自找麻烦,今日初临圣都,也不过恰巧碰到,顺手为之,姑娘就不用再谢了,告辞。” 陆泽说完,完全不理身后的挽留声,大步离开。 心里却有几分得意:老子留下这么多线索,长相也摆在这,就不信你查不到。 …… 从客栈出来后,陆泽看天色尚早,便沿着大道,欣赏圣都街景。可没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 繁华却胜其他,也不过如此。 所谓高楼广厦也不过五、六层,没什么意思。 实在无趣,不如修炼。 即刻转身往回走,傻了。 圣都之内街巷纵横,竟不知回程该怎么走。 取出地图,对照着四下张望,也没有什么地标性建筑。 身边有一人从旁边经过,身背箧笥,上面还插着两面旗子。 ……指路? 忙一把拽住:“这位老兄,慢走。” 那人顿住脚步,面露喜色,“兄台可是要卜卦看相?” 此人面白无须,观之不过十八九,一袭破旧道袍,手拿纯铜摇铃铛,肩背布袋,漏出罗盘、竹签等物。 再看两面杆幡,右书占卜祸福,左书仙人指路。 竟是个算命道人。 陆泽道:“非要卜卦看相,只是想问路。” 那人大喜:“问路也行,善人想问何路?财路、官路、修行路?我嬴半仙上测……” “道长。” 陆泽赶忙打断:“我只想问仪礼司怎么走。” “原来是同道中人,天玑门嬴元妙有礼。” 道人拱手施礼。 陆泽还礼:“青岚剑宗李平安……” “原来是李道友,可否借几两银子?” “……” 才认识上来就借钱?怕不是个骗子。 察觉到陆泽异样的眼神,嬴元妙忙道:“让道友见笑,我也正欲赶往仪礼司,你我正好结伴而行,只是……”他面色赧然,“几日不曾进食,饿得狠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过去,“愿以此玉做抵,到了仪礼司,道友自可辨识身份。” 陆泽接过玉佩,上手一模,感觉玉质细腻温润,晶莹通透,观之却非凡物,便又递回去,“一顿饭的事,不打紧,道长请。” “道友大气,多谢。” 二人一前一后,随意找了间小店,陆泽让店家奉上好酒好菜,嬴元妙一通胡吃海塞,又喝了整整一坛老酒,方才喘上一口气。 陆泽这才开口问道:“道长何故落得如此境地,据我所知,仪礼司提供免费膳食……” “羞煞我也!” 嬴元妙以袖遮脸,惭愧道:“道友有所不知,旬日前我天玑门便来到圣都,小道自觉学艺有成,三日前静极思动,便想去圣都升仙观外赚点小钱,可不想……唉……” 陆泽莞尔,“有时候,便是有真才实学,也得看人。” 嬴元妙皱眉:“此话怎讲?” 陆泽指了指他脸:“嘴上无毛,年纪太轻。” 嬴元妙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从箧笥取出一柄拂尘,薅下尘尾,拽起陆泽就走。 陆泽奇道:“道长要干嘛去?” 嬴元妙:“装个胡子算命去,此行三天未开张,回去岂不让同门耻笑。” 陆泽哭笑不得:“你不说谁会知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他妈是和尚的词。 陆泽拽住他,“道长还是别去了,先回仪礼司吧。” “不行!贼不走空,怎么也得算一卦。” “……” 圣都还真是人杰地灵,什么玩意儿都有。 “那就不耽误道长了,告之仪礼司如何走即可。” “那怎么行!我说好要为你带路,可不能失信于人,再说道友一饭之恩未报……” 陆泽扬手打断:“一顿饭而已,不求回报,道长速速说来,我还有急事。” 嬴元妙乐了:“道友怎么骗人呢?你心跳平稳,气脉正常,面容恬淡,说话稳中有序,不急不缓,明显没有什么急事,你等我一会儿就行。” 怕不是个脑瘫。 陆泽用力一甩,欲将他甩开,却不想这道人手劲还挺大,没甩脱。 心中已生三分愠怒。运起二分真元,一把挣开。 “道长请自便。” “咦?” 眼前一晃,嬴元妙又出现在他面前。 陆泽挑眉道:“道长若再纠缠,我可要动手了。” 嬴元妙连忙摆手:“道友请息怒,方才你可是动用了真元?” 陆泽不语。 嬴元妙又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泽冷嗔一声,绕开他就走。 “你不应该是活人啊!” 嬴元妙大喊道。 陆泽只是脚步一顿,便又径直前行,此等一语惊人的手段,前世见多了。 可嬴元妙却并未离开,反而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 “道友有所不知,初看道友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重眼亮,忠厚内方,乃大贵之相……” “可小道自有独到妙法,道友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但气血过于充盈,当以食伤泄秀之法调理……” “小道学出魂相之术,我之所以说道友不应是活人,全因道友真元驳杂,还隐带残魂遗缺,按理说,道友这等面相与体魄不应如此,故而……” 陆泽怒而转身:“你有完没完?” “道友切莫动怒。” 嬴元妙深揖一礼,正色道:“既然我遇见道友,便是我与道友有缘,何况尚有一饭之恩,我看了道友气相,自然要讲清楚、看明白,这,是我的道。” 陆泽皱眉道:“你欲何为?” 嬴元妙伸手道:“请道友执手片刻。” 陆泽深深呼气,“说好,就一下,马上走人。” 嬴元妙郑重点头。 陆泽伸手,二人手心交握,蓦地,天地静止。 所有人都不动了,就连声音都停止,陆泽大吃一惊,只觉得手心不断生出暖流,再看嬴元妙,他还保持方才那个动作,连嘴型都没变。 “你……” 才一开口,整个世界重新回复正常。 手下一沉。 嬴元妙已经晕死过去。 第五十二章 水魄阴津丹 出门忘了看风水? 陆泽头都大了。 已经有人围了上来。 “喂,醒醒!” 没反应。 “这人怎么了?” “不知道,不会死了吧。” “要不要报官?” 这个主意不错。 陆泽取出几块散碎银子,朗声道:“诸位,此人乃天玑派道长,来圣都为圣皇贺寿,劳烦哪位街坊领居,请巡察吏过来,帮忙将其送回仪礼司。” “我来。” 既有赏银拿,当即便有人应承下来,一溜烟跑去了。 不一会儿,几名身着皂衣的巡察吏阔步而来,陆泽摸出仙寿会腰牌,待查证无误,只说二人是同伴,意外晕厥,且不识路,希望得到帮助。 公门办事还是靠谱,一听是来为圣皇贺寿的门派弟子,立刻找了辆马车,亲自送二人回到仪礼司。 待门人通传天玑派,陆泽百无聊赖之际,回想起嬴元妙方才的所作所为,心中有几分烦躁。 这道人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但看得出来,他却有真功夫,残魂外泄,估计是前世的魂魄慢慢消散。 总不能是自己的灵魂也在消散吧? 食伤泄秀到底是何术法? 气血过于充盈……该不会是憋的吧? 陆泽一时念头纷起,这时,门内脚步声传来,陆泽抬头一看,却是一帮与嬴元妙打扮相仿的道人,匆匆而来。 应该是天玑派的人。 领头者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道,问清事情经过后,赶忙行礼道:“我这劣徒行事莽撞,让道友见笑了。” “只要赢道长没事就好,告辞。” 终于可以解脱了…… “道友且慢。” 老道叫住陆泽,取出一只丹瓶,“此乃贫道炼制的水魄阴津丹,劣徒既然使出引魂之术,或是道友神魂有异,此丹只为增强神魂,有益无害,待劣徒转醒,再让他登门拜谢。” 陆泽想了想,接过来:“多谢道长。” 大步离去。 …… 黄昏已至。 陆泽回到庆丰园。 远远就见到薪锋在大门前站着。 “竟然还管查寝?还真是事必躬亲,只要能露脸的都干。” 陆泽暗自腹诽,迈步上前,“长老辛苦。” “嗯,进去吧。” 陆泽来到他身边站定。 薪锋皱眉道:“还有何事?” 陆泽笑道:“最近我每次要走的时候,都会有人喊且慢。我怕长老还有事,多待一会儿。” 薪锋失笑,不再理他。 天色将晚,暗夜渐次席卷一切,许多弟子都是头一次来圣都,出去游玩的不少。 薪锋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有弟子来了,微微颔首;陆泽也不说话,动也不动,不时有弟子回来,给薪锋行礼的同时,免不了也给陆泽行礼。 都以为他是被薪锋长老叫来一起监督的。 小心无大错。 直到月上中天,全部弟子回归,薪锋才准备回去。 “走吧。” 他叫了一声陆泽,没反应。 仔细瞅他,不禁一愣,这小子竟然站着修炼呢。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陆泽睁开眼,“长老辛苦。”大步离去。 “真是个滑头。” …… 回到居住的房间。 桌上摆着膳食,旁边还有一张便笺。 是柳雨萍留下的,叮嘱他好好吃饭,别太劳累。 陆泽笑了笑,囫囵吃完,取出那瓶水魄阴津丹,仔细思忖了一阵,打开瓶塞。 一股不知名的异香,瞬间飘溢出来,陆泽竟然吞咽口水,想到青璃果。 这是自身对所缺之物的渴望,灵魂的呐喊。 丹瓶内只有一枚葡萄大小的丹药,黝黑无光,陆泽张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腹腔一热,一股沛然热力,涌向四肢百骸。 “啊……” 仿若身处温泉,令人浑身发软,舒畅至极。 有效! 嬴元妙可能看对了。 此刻陆泽一动都不想动,怔怔仰倒地板,渐渐地,热流愈发奔涌,就连真元也被惊动,在体内自行运转起来。 越来越快! 陆泽浑身大汗,然后逐渐被蒸发,形成白气包裹,聚而不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噗!” 陆泽吐出一口黑血,落在地板上,瞬间挥发,只留下一块黑漆漆的血斑。 “痛快!” 陆泽大喊一声,鱼跃而起,双眼精芒四射。 再次闭眼,默默行功,体内真元流转顺畅,虽然与以前一般无二,但就是感觉少了一些杂滓。 朝窗外挥出一拳,拳风呼鸣,五肢俱展。 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不太舒服,借着月华低头看,一身白衣已被乌血染成黑红色。 放开元神,四周人早已熟睡,当即脱掉衣服,从窗外一跃而出。 湖水清澈,月影婆娑。 陆泽就像一条飞鱼,在湖中肆意游弋、飞跃,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放佛病体沉疴尽去,说不出的舒畅。 良久,仰天浮在水面,任意漂泊。 “真的是神魂出了问题!” 陆泽轻声道。 神魂我可不懂,不过天玑派乃上古名门,卜算阴阳,天师地师,自成一派,你神魂若真有问题,可以学一下他们的借魂大法。 是陆肉肉醒了。 陆泽心念微动:怎么今日方醒? 路肉肉打了个哈欠:上万年没吃到肉,不太适应。这是哪儿? 陆泽:圣都。 陆肉肉:没听说过,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泽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与她细细说了一遍。 陆肉肉乐了:“护海风壁我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天然形成,而是海魂族大仙敖元真,为抵御海妖部而开辟的风障。” 陆泽奇道:“那海魂族、海妖部呢?” 陆肉肉:没了。 陆泽道:没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陆肉肉叹气:有些事你没必要知道,等你修为高了,自然就明白,现在不能告诉你,会影响你心境。 陆泽叹道:像我这种修行人,真乃世间独一例,什么都学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迷迷糊糊就走到这一步,别的不谈,就连神识具体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陆肉肉道:你以前干嘛去了?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东西。 陆泽笑了:就是因为最基础的东西,我才不知道,唉……你不懂,说起来太玄幻,你也不一定信。 陆肉肉:嘁,不说就拉倒,反正我是上了贼船…… 她话未说完,话锋一变:有妖兽,右侧湖畔密林。 ? 陆泽朝右边看,一道白影从密林窜出,速度极快,转瞬便从湖畔冲过来。 湖水划出一道笔直的水痕,陆泽严阵以待,全身蓄势待发,运起十二分气力,准备将其一拳击毙。 陆肉肉忽然大喊:且慢! 第五十三章 雪珍貂 男人怎么能慢。 炼气期的弊端显露出来,陆泽劲已运足,又身在湖中,根本无法撤力,但听陆肉肉喊得急切,匆忙间,只能往旁边轰去。 一声巨响于湖中炸起。 整座小湖掀起滔天巨浪,砸出巨型水坑,深可见底。 就连那白影被水浪打得向后翻滚。 陆泽道:好像是一只狐狸。 陆肉肉道:雪珍貂,大雪山特产灵兽。 陆泽问道:没听说过,很珍稀吗? 陆肉肉道:雪珍貂确实很稀有,极不易驯服,喜好天材地宝,原是大雪山内门弟子用来寻找冰魄雪莲之用,后来发现常伴雪珍貂,可以温养气脉,滋阴养颜,也被众多女子所喜。 陆泽皱眉道:那它往我这冲是几个意思? 话音未落,雪珍貂在天上滴溜溜转了数圈,白影一闪,又向陆泽扑来,陆泽伸手一捞,竟然没捞到。 啪叽! 糊在陆泽脸上,四只粉嫩嫩、肉嘟嘟的小爪子,抱住脑袋。 “……” “……” “你给老子下来!” 陆泽扯了两下,怕伤到它,没扯开,雪珍貂伸出小舌,舔他手背,然后嗖地一下,窜到他头顶,趴下不动了。 陆泽无语:想个办法。 陆肉肉已经乐得不行了,许久才传念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提醒你,方才那么大动静,已经惊动了许多人,若不想被人发现,就赶紧跑。 陆泽四下一瞅,远处已经亮起阑珊灯火,深吸一口气,运起御九霄,从湖中消失。 …… 庆丰园西,大雪山驻地。 “给我细细地找!一寸一寸地搜!” “拿出你们所有的珍宝、灵丹。” “找不到小白全部杖毙。” 冷少君站在大殿门口,此时大雪山驻地灯火通明,诸多弟子在他的指挥下,仔细搜寻。 他们皆知自家这位少爷喜怒无常,纵使诸多长老心中有异议,在此刻也不想轻易招惹。 自己养的貂跑了,能怪得谁来?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掌门之子呢。 轰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齐齐望去,冷少君阴鸷的脸庞闪过喜色,箭步冲去。 “跟上,往东侧搜。” 一道白影闪过,大雪山执法长老万敇挡在他面前:“夜已深,弟子们也都累了,若驻地搜不到,明日再说吧。”稍作沉吟,“那边是青岚剑宗驻地,不太好相与。” “青岚剑宗怎么了?一个小小二品宗门,我大雪山怕他作甚?” 冷少君细眉倒竖,声音尖细,仿佛被人踩了尾巴,跳脚道: “今夜若找不到小白,谁都不许睡,便是将整个圣都翻过来……” “住口!” 万敇再也忍不住,取出一块令牌,冷道:“执法堂长令,冷少君即刻率众归房。” “你!” 冷少君面色铁青,戟指怒目。 万敇冷面生愠:“你敢抗命不尊,明日就给我滚回大雪山。” 对于冷少君而言,这句话说得极重,他身份高贵,骄横跋扈惯了,平日也没人忤逆他,就算是万敇,这一路上,也未曾与他发生过争执。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冷少君性情虽差,却不是傻子,心念一转,便知这青岚剑宗或有不凡,只是被万敇当众呵斥,一时拉不下面子。 场面僵持下来。 这时,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一串轻笑,不脆不柔不媚,却令人心中一荡。 接着,从远处飘来一位白衣女子,朱唇杏眼,长发及臀,在月华的映照下,肌肤冷泛萤光,衣带飘扬,仿若月中走来的仙子。 大雪山圣女流苏仙子来了。 她娉婷落至二人之间,素手轻扬,指尖微触冷少君的脸庞。 “少君因何动怒?”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她手指吸引,就连女子都忍不住吞咽馋涎,心中皆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被她碰触的是我该多好! 冷少君到没什么反应,只是委屈地将雪珍貂之事讲与她听。 流苏仙子听闻,粲然一笑,“你这孩子真傻,雪珍貂性情温和,毫无攻击性,便是被人拾去,也不会迫害它,你又急得什么?” 冷少君:“可是……” “可是万敇长老身为执法堂之主,他的话,你却应好好思量。” 流苏仙子轻轻一点他额头,将他要说的话打断,随后转过身,又道: “万敇长老勿要动怒,请长老带弟子离去,我带他再去探寻一番如何?” 圣女亲自前来,万敇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于是拱手行礼:“那就劳烦仙子。”大袖一挥,带着众弟子离去。 场间瞬间安静下来,流苏仙子嗔道:“你这惹祸的妖儿,是想继续探寻,还是回房歇息?” 冷少君梗着脖子道:“劳烦姑姑,再为我找一遍。” 流苏仙子轻叹一声,擎出一只玉碟,“先说好,最后一次,只在驻地周围,不能影响其他宗门休息;若寻不到,明日再派人询问,且不可失礼。” “少君遵命。” 冷少君躬身行礼。 …… 陆泽房内。 “你他妈给我滚下去。” 一把扯下白貂,陆泽顺手就将其扔出窗外。 白光一闪,白貂又窜回来,重新趴到他头顶。 陆肉肉哈哈大笑:可能是大雪山驻地跑出来的,明天还回去吧。 陆泽无奈了,掐着它脖颈拎到面前。 白貂通体雪白,黑鼻头,红眼睛,四爪粉红,甚是可爱。 但陆泽只感觉厌烦。 可爱顶个屁用,能干嘛? 陆泽道:还回去不可能,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肉肉,不然你吃了它吧。 陆肉肉收敛笑声:吃了它也无妨,不过总觉得可惜,这白貂能探寻天材地宝,不如你尝试收了它,正合你用。 陆泽眼睛一亮:那这是个好东西呀,怎么收?你教我。 陆肉肉道:这方面的术法我也不懂。 那咋办呢…… 陆泽发愁,手一松,白貂又趴到他头顶。 气道:也不能总让它一直趴我脑袋上吧?怎么出去见人? 陆肉肉笑了老半天,想了又想,道:“水魄阴津丹是谁给你的?你去找他,天玑派寻龙探穴,少不了灵兽引路,定有好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 陆泽稍作思忖,打了个哈欠。 方才吃了丹药,犹如洗髓伐骨,又洗了澡放松,困意顿生。 今夜就不修炼了。 仰倒床上…… 这一觉睡得极沉。 也不知是白貂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反正陆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外面传来阵阵呼喝声。 陆泽抬眼望去,湖畔搭起一座木台,薪锋与诸多剑师高座其上,教导众弟子剑术。 陆泽可从没上过早课。 穿好衣服,正要起身去吃饭。 一条毛绒绒大尾巴扫了过来。 “干李良!” 差点把它忘了。 神识一扫,发现四周没人,陆泽决定先去天玑门。 大尾巴又扫过来。 陆泽一把将其揪下,举到面前,“趴着就趴着,不许动,听见没有?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听懂了吱一声!” “咕咕……” 他娘的。 “尾巴朝后!” 陆泽将它调整好,“就这么呆着,一动都不许动,不然立刻砍死你!” “咕咕……” “也不许叫!” 陆泽打开门,四下张望一眼,溜了出去。 沿着回廊,绕过众人,正要出门,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此地便是青岚剑宗……” “看起来比我们大雪山……驻地要……” “上前通禀吧。” “……” 陆泽顿住脚步,掉头往回绕。 正主来了,先溜,把肉吃到肚子里再说。 第五十四章 魂契大法 “这人是谁?” “不知道,帽子挺别致。” “我看着像雪珍貂的皮帽,又一身白衣,估计是大雪山弟子。” “……” 仪礼司西侧,稻香园。 陆泽站在门口,等门人通报。 他这个造型太奇葩,过往人等见了,无不议论。 “得赶紧想个办法。” 虽然陆泽知道,仪礼司很大,可没想到这么大,这一路上,他途经不知道多少个门派驻地,已经很多人见到他,得想办法赶紧解决。 正想着,嬴元妙从内匆匆而来。 “哎呀,瀛兄身体康复了?” 嬴元妙见到陆泽这幅样子,正要开口询问,不成想他首先热情地招呼上了。 “只是神魂稍有动荡,不妨事,我正要去见李道友……快里边请。” “请。” 二人来到嬴元妙的房间。 陆泽施礼道:“不瞒嬴兄,昨日尊师给了我一枚水魄阴津丹,回去之后我便吃了,那滋味,浑身舒畅……” 将昨夜之事细细讲来,嬴元妙听完,眉头紧锁。 “昨日我察觉道友神魂似有缺漏之相,故而用借魂之法查看,本有七分把握,道友却是神魂有异。” 想了想:“但若真如你所言,你不似神魂缺漏,更像是夺舍排异!莫非……” 陆泽站起来,皱眉道:“道长若再开玩笑,我就告辞了。” 嬴元妙赶紧赔礼:“小道一时嘴快,李道友恕罪,切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夺舍者于世间所不容,更不敢向李兄这般,主动与我天玑门人结交,只不过陆兄这症状太过匪夷所思……” 陆泽想了想,问道:“若神魂缺漏,平日会有什么症状?” 嬴元妙道:“这话说来可长了。” 陆泽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好!” 陆泽这一问,恰问到嬴元妙痒处,嬴元妙当即侃侃而谈: “人之魂魄,其魂有三,分曰:胎光、爽灵、幽精;其魄有七,一魄尸狗,二魄伏矢……” 陆泽在一旁细细聆听,不时嗯,啊,哦地应承,心里却在与陆肉肉交谈。 陆泽:这道人脑子有点不正常。 陆肉肉:我觉得他讲的挺好。 陆泽:我听不懂,想让他帮我,却插不上嘴,咋办。 陆肉肉:顺着他说呗,不过你神魂真有缺呀? 陆泽:我他妈缺不缺你不知道吗? 陆肉肉:那就怪了,他怎么讲得跟真的一样。 陆泽:总之有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会影响你的心境,赶紧想个法子! 陆肉肉:……要不然跟他喝点儿? 好办法! 陆泽眼睛一亮。 有个人出谋划策就是不一样,陆泽马上有了主意,趁着嬴元妙喝水之际,开口道: “道长此番真言,如醍醐灌顶,其实你所说的症状,以前我确实有过,不过昨天服用了尊师的丹药,感觉效果不错, 故而今日来此,想让道长再来看看,不如,你再施一次借魂之术?” 嬴元妙猛地哆嗦了一下,差点将茶水打翻。 “可不敢轻易再探,水魄阴津丹乃家师秘丹,巩固神魂绰绰有余,今天观道友气相,更胜之前,想来已无大碍。”说着,他取出那枚玉佩,递过去, “道友往此玉内注入一丝真元,我一探便知。” “有劳。” 陆泽就在他手上,微施清心诀,片刻后,嬴元妙便收起。 “够了,稍后。” 嬴元妙闭上眼,呼吸渐深,转眼间,竟如木胎雕像,一丝心跳、呼吸都没有了。 陆泽暗暗称奇,不一会儿,嬴元妙睁开眼,正色道:“道友神魂却有缺漏,但已缓解许多,按道理而言,你人不应该这般……” 陆泽赶忙打断他:“可有其他稳固神魂之法?” 嬴元妙点头,取出一本小册,“这是我门内基础的养魂之术,并不触及师门忌讳,道友尽可拿去修炼。” 陆泽称谢,他怕嬴元妙又谈到自己身上,忙取出几坛老酒,拉着嬴元妙开始胡天扯地。 毕竟是二世为人,陆泽的修行见解,与当世人大有不同,再加上他曾接受过前世信息大爆炸的冲击,知识、见闻极广,往往能从不同的角度,论起修行。 如此嬴元妙兴致大开,不知不觉,便觉得陆泽真乃妙人,更与自己趣味相投,殊为难得。到后来,竟然是陆泽谈天说地,他细细聆听。 眼看嬴元妙脸泛酡红,陆泽抓住时机,忽然轻叹道:“兄弟,不瞒你说。哥哥我虽天纵奇才,但有时也有为难之事,这不,昨天晚上就来这么一个。” 一把将白貂抓下来,给嬴元妙看。 嬴元妙打了个酒嗝,“哥哥要不说,我都不敢问,还以为这是哥哥的私宠,哈……这酒够劲儿。” 陆泽摇头道:“它赖着我不走,我也没办法,老趴在我头上是怎么回事,来,兄弟,饮胜!” “干!” 酒坛碰撞,二人一气喝干。 陆泽道:“好酒,兄弟,我听闻你天玑门自有豢养灵宠的妙法,不知……” 嬴元妙将胸脯拍得啪啪响,“小事耳,只要灵宠愿意,滴血让其认主即可,包在弟弟身上,保证哥哥满意。” 陆泽大喜:“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如何?” “好说!哥哥且看。” 嬴元妙摇摇晃晃站起来,取出魂灯,阴幡,香烛,鸡血等物结成法阵。 “伸手过来!” 得到陆泽同意,他咬破陆泽手指,“暂且忍耐。”鲜血滴流,将法阵勾连。 取出一柄银刀,“哥哥……呃,可是决定了?” 陆泽重重点头:“不错,此貂与我有缘,我已经决定了。” “那貂儿呢?” “咕咕……” “好!” 嬴元妙大喝一声,银刀一闪,白貂都没感觉痛,脑袋上溢出鲜血,嬴元妙将陆泽流血的手指按在它头上,推到阵内,向后跃出。 “买大押大!买小押小!” 他在空上连翻几个跟头,落下时还打了个趔趄,庄严肃穆坐定。 口中念念有词:“天皇地刹,血引其间……” 场间蓦地挂起一道幽风。 “灵兽择主,福祸相依……” 风渐烈,满屋古玩陈设、桌椅板凳乱颤。 陆泽隐隐感觉不对,正欲发声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糟! 这时! 嬴元妙双手结印,重重拍在地上。 “魂契已成!大发利市!开开开!” 三道真元蓦地涌入法阵。 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房间炸开! 嬴元妙哈出一口酒气,仰倒在地,呼呼大睡。 “wdnmd!” 陆泽人都傻了。 啥是魂契,不说滴血认主吗? 他低头看了看白貂,白貂也眨巴着眼睛看他,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爹爹!” 卧槽! 第五十五章 多个闺女 天玑门人被惊动,纷纷赶来查看。 “发生了何事?” “放开瀛师弟。” “闭嘴,瀛师弟好像睡着了……” 陆泽起身,正欲解释,昨日那鹑衣老道率众而来。 “见过掌门!” 在场人一齐行礼,陆泽诧异了。 没想到这老道身份如此之高,竟是一派掌门。 这天玑门混得也太惨了。 平日众弟子闲谈,陆泽也略有耳闻,虽然圣皇一统仙乾,不过却是一介凡人,估摸着也没多少活头了,故而各门派即便重视,也没到掌门亲临的地步。 据陆肉肉说,天玑派乃上古名门……不对,这是天玑门,不是派,若真如肉肉所言,怎会如此落魄。 难不成搞混了,把李鬼当成了李逵,那可是大大不妙。 正思量间,天玑掌门已经来到他面前,四下一扫,行礼道: “道友,我这孽徒犯了大错,还请道友宽恕则个,不知道友与何灵宠成了魂契,可否一观,也好让贫道想个补救之策。” “呃……” 陆泽也不知该如何回他,白貂扎进他怀里,于怀中乱窜,一迭声爹爹叫个不停。 想了想,道:“不知这魂契有何害处。” 天玑掌门大袖一挥,让众人散去,又布起隔音阵法,“道友有所不知,与灵兽签订契约,一般分为借契、血契、生契、平契……魂契,我派之魂契又名魂生甘苦契……” 老道说着说着就跑题了,陆泽忙开口打断:“长老只需说出害处即可。” 老道一脸尴尬:“它若身死,你受其伤,你若身亡,它必会殒命,一尸两命!” 这词语是这么用的?师徒俩一个德性。 陆泽一脸黑线。 “除此还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老道赔笑道。 陆泽已经快忍不住了,“道长但说无妨,就别卖关子了。” “是是是……” 老道言辞含糊:“就……不是……那……” 陆泽转身就走。 “道友!” 老道跟了上来,“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怕道友怪罪。” “马上说,不让你赔!” 陆泽顿住脚步,从怀里抓出白貂,“再看看这貂儿怎么样。” 老道双眸放光,“赤瞳貂灵,这就没问题了。” 拱手施礼,“我之所以先前不敢说,皆因此魂契之法一旦形成,魂兽会随道友的修增长而增强,就怕魂兽品阶太低,不可进化; 当然,若魂兽突破,也能给予道友好处,此兽汲大雪山冰魄雪莲之精华孕育而生,万中无一,血脉纯正无比,进阶当可无忧。” 还有此等好事? 陆泽心生疑惑:“没了?” 老道尴尬一笑,“只是道友每修炼十成真元,便要分它一分……” 淦!在这等着我呢,就知道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而且……” 还有而且!? 陆泽已经生无可恋,本来他因丹田气海的问题,修炼就已经极难,此番又多了一个“吞金兽”,更是难上加难。 木然道:“说!” 老道赔笑道:“灵兽品阶愈高,需要的真元就越多,进阶难度……” 虱子多不痒!该死的嬴元妙! 陆泽不停地安慰自己,转身就走。 “道友,道友……” 不理老道呼唤,陆泽沉着脸走得飞快,陆肉肉在识海哈哈大笑,白貂爹爹叫个不停。 头都快炸了。 “都闭嘴!!!” 从牙缝里呲出几字,陆泽将白貂抓下来,“你能不能换个词儿。” “爹爹!” “……” 陆肉肉笑道:应该就会这两个字。 陆泽:那以后怎么办,也不能总让它趴我头上吧。 陆肉肉:买个灵兽袋子。 陆泽:真麻烦,不去!等嬴元妙主动赔礼送来。 手一松,白貂又趴回他头上。 “也不知道你这小家伙为何盯上我。” 陆泽快步行走,此时已至正午,不时有用过膳的人于身旁经过,挟着一身烟火气。 陆泽心中一动:它叫个不停,该不会是饿了吧? 陆肉肉:有可能。 陆泽问道:貂类一般吃啥?肉? 陆肉肉:我要吃肉。 陆泽没好气道:你忍着,我问的是它。 陆肉肉不说话。 陆泽取出一只熊掌,“吃不吃?” 白貂扭过小脑袋。 该不会要吃冰魄雪莲吧? 陆肉肉:此类灵兽喜欢真元精纯之物。 陆泽脸都绿了。 试探性取出一枚灵石,嗖地不见了。 咯嘣咯嘣…… “爹爹……” 连渣都没剩。 “啊!” 心痛。 …… 庆丰园,青岚剑宗驻地。 “薪锋长老,今日多有劳烦,告辞。” 忙了一上午的冷少君一众,躬身行礼。 薪锋背负双手,微敛双眸,一派高人模样,“我青岚剑宗与大雪山一贯交好,此等小事,无足挂齿。” 冷少君再次施礼,“我那貂儿乃天生灵物,没有任何气味残存,只能使出此等笨法子,惊扰了诸多师兄妹的修炼,实在过意不去,若之后有我那貂儿的线索……” 薪锋潇洒挥袖:“若有线索,必遣人相告。” 冷少君微笑点头:“青岚剑宗不愧名门正派,长老气魄盖世,剑宗各弟子也是出类拔萃,古道热肠,真乃……” “长老辛苦。” 陆泽飘然而过,薪锋微微颔首,然后瞪大双眼。 “你他妈到底要吃多少……” 众目睽睽,陆泽朝天上抛出一块灵石,白影一闪,赤瞳貂灵一跃而起,将其捞住,稳稳落回他头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 “……” “好像是个貂?” “不太像,它会在空中翻滚。” “也对,咱家貂出了大雪山一直精神萎靡。” 眼看那人就要走远,冷少君已经飞一般冲过去,拦在他面前,打眼一瞅,心中大喜。 “小白!”伸手就捞。 陆泽身形一晃,向一侧闪开,乜视道:“你谁啊?想对我儿子……哦对了。” “你公的母的?公的咕一,母的咕二。” “咕咕……” “他娘的,又是个赔钱货。” 冷少君大怒,再次伸手抓来:“把小白还我。” 陆泽自然知道他是正主,不过眼下也只能装糊涂。 身形微动,再次闪开,“什么你的小白,这我闺女,我从昨晚养大的,我闺女眼睛是红的,叫陆红红,你认错了。” “爹爹!” “不满意?那就叫陆喜喜,红红火火,欢欢喜喜,比白不拉几的好听多了。” “咕!” “就是我的小白!” 冷少君已怒发冲冠,扬手一掌打来,“我杀了你!” 就等着你呢! “哎,你怎么先动手打人呢,救命!” 陆泽嘴上大呼小叫,心中冷笑,暗地里运足十二分真元,一拳轰了过去。 “住手——”薪锋大惊。 两人此番动作,不过数秒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薪锋尚摆着高人姿态,挺胸往这边走,两人已经交手。 他自是知道陆泽深浅,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他身为剑修,又没有太多防护手段,总不能一剑把陆泽杀了吧。 闯大祸了。 第五十六章 太狂傲 薪锋真起了杀心。 冷少君身为大雪山掌门之子,身份尊贵。这一拳下去,若将其打伤,事后处理不当,恐怕会掀起门派之战。 但他那一刻犹豫了。 因为,他想到了花清蓉。 她身为青岚剑宗千年难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元婴大圆满,与他不相上下,统领一峰,为人清冷孤傲,极难相处; 若把陆泽斩杀,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事,便是以后争选丹荥峰之主,也会徒增许多波折。 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身为仙寿会仪队主事人,攻击自家弟子算什么?诸多弟子以后会如何看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冷少君身为一派少主,又是玄修,怎么也有几件护身法器,即便陆泽真的一拳打伤,也不会太重……吧? 薪锋念头还未转完。 场间红光一闪。 咚的一声闷响。 冷少君已经倒飞出去,将一间房屋的墙壁撞穿,不知死活。 “……” “少主——” 许多人冲进去查看,还有大雪山弟子猛扑过来,欲将陆泽拿下。 薪锋赶忙将所有人挡住,防止事态恶化。 “且慢动手,先问清楚。” “问他妈什么清楚?” 陆泽挑眉,丝毫不给他面子,道:“他欲攻击我,我还手,就这么简单,打死了人,让戒律厅长老来问责,我陆……李平安奉陪!” 展开御九霄,趁乱原地消失。 太过狂傲! 薪锋恨恨一跺脚,一时顾及不上他,闪身入内,看到冷少君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冷少君眉头紧锁,口鼻出血,整条胳膊如被利刃螺旋割裂,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真惨! 可不知怎的,心里又生出一个念头——大雪山少主,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哪里知道,冷少君为了寻找灵貂,将贴身灵宝法器一并发与手下,充当诱饵,身上仅有一块护心灵玉未动;也亏了这最后一块灵宝,不然陆泽这一拳,当场就将他击毙。 薪锋排开众人,取出丹药,“此乃一气回春丹,先喂他服下,护住经脉。” 转头又吩咐下属,去请灵植峰灵师,心中大恨。 陆泽这小子,出手太过狠辣,当真横行无忌,此番作为,不仅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招惹了大雪山,待稍后必要将其严惩! …… 薪锋那边乱成一团。 陆泽到是轻松,回到屋内,将一众好奇心泛滥的师姐、师妹全挡在门外,躺在床上,放空心思,闭目养神,好一会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准备应对马上要来的麻烦喽!” 陆肉肉开口:若是他们想要重罚你,我便打开洞天带你溜了。 陆泽笑了:这到是个好办法,不过我没想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肉肉:你就不怕把他打死了,事情闹大? 陆泽:这你就不懂了,事情闹大,宗门才会出手相助,我平白无故得了大雪山灵宠,人家肯定不答应,我一个人对付得来?如此闹到门派之上,反而好解决。 陆肉肉:不懂你怎么想,不过我感觉挺爽。 陆泽:那是自然,自从打完幻妖塔后,我就领悟了一些东西。 陆肉肉:什么东西? 陆泽笑笑:说不清楚,或许就是修炼感悟……之前炼气期种种,我已然全都忘记,这也许是新的感悟。我称它为,顺心意。 陆肉肉顿了好一会儿,才传念道: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怪物,明明修为只有炼气,却已隐隐窥得剑修门径。 陆泽惊讶道:真的假的?我可没啥感觉,你让我温养剑意,我也养得马马虎虎。 顿了下,又道:不过,尽管我什么都学得都模棱两可,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我要变强,强到天都怕! 心底默默加了一句,如此才能活下去。 陆肉肉闻言不语,良久,幽幽叹气:执念生之过早、过甚,恐怕你以后的修行之路会更坎坷。 陆泽朗声大笑, “修仙视要处,窄狭容单车。 艰难奋长剑,万古存一夫。 若是一帆风顺,无任何艰难坎坷,我反而觉得无趣!” 陆肉肉正要反驳,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李师弟,开门,我听到你的笑声了。” 是柳雨萍。 陆肉肉暗中取笑:桃花劫呀。 陆泽翻了个白眼,起身开门。 白影一闪,柳雨萍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看了一眼他头上的雪貂,急道:“师弟,我听说你打伤了人,到底怎么回事?我见戒律厅的人已经来了……” “师姐莫慌。” 陆泽微微一笑,将昨晚之事道来,只说自己游泳时遇到灵兽,趁机收了。 柳雨萍自然深信不疑,想了想,赶忙道:“若师弟被戒律厅长老问责,可说……”她脸一红,“可说昨晚你我在一起,我为你作证。” 她如此不顾自身名节,可见真心。 陆泽心中一暖,宽慰道:“小事而已,不打紧,用不着师姐为我撒谎。”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有脚步声传来,陆泽整理衣襟,打开房门走出去。 “可是流云峰弟子李平安!” “正是!” “戒律厅执事令,命李平安速速前去,接受辩诘。” “劳烦师兄带路。” 陆泽负手而立,昂然道。 果然如传闻一般,狂、傲! 那弟子眼神古怪,大袖一挥,“走吧!”率先离去。 陆泽正要跟上,却不想柳雨萍一把拉住他袖子,泪眼婆娑,急忧之心,溢于言表。 陆泽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她头,忽然吐出舌头作鬼脸,吓了她一跳。 大步离去。 …… 剑宗驻地最深处,一座三层小楼中。 戒律厅长老公孙青眉头紧锁,翻看卷宗,旁边诸多长老正襟以待。 闹出如此大事,捋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不得不重视。 那位李平安胆子也太大了,灵兽一事先不说,竟然真敢当众伤人,打得还是大雪山掌门之子。 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众执法弟子带着陆泽来了。 众长老齐齐望去,心中皆生出一个想法。 这憨厚的长相……与行为,不大相符。 不会弄错了吧? 待陆泽走近,白影一闪,一只貂从怀中出来,坐到他头上。 正是此人没错了。 “流云峰弟子李平安,见过诸位长老。” 众长老看了看公孙青,正位人不说话,他们也不便先开口。 场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良久,公孙青抬头,瞥了他一眼,“等着吧。” 陆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等着大雪山来人对峙呗。 拱手道:“等着也无妨,先给把椅子,我又没犯错。” 公孙青冷笑一声,不理他。 陆泽也冷笑一声,泰然自若坐在地上,拿出古卷,翻阅起来。 “嘿!” “呵呵。” “……” 外面有围观的弟子笑出声。 这位李平安师弟可真牛,这个时候还能看得下书?如此放肆,公孙长老还不先将其打上几十法杖再说? 可万万没想到。 公孙青只是仔细端量他一番,复又低下头,竟是默许了。 一时哗然。 “肃静!” 公孙青喝道,场间又回到之前诡异的平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终于。 大雪山的人来了。 领头之人头戴高冠,一袭白衣,袖口领带皆绣金纹,步子迈得极大,行走带风,一进戒律厅,就见到场间坐着一人。 尤其脑袋上,还顶个貂。 大怒! 伸手就朝他头上挥去。 陆泽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嘿嘿冷笑,回身就是一拳。 咚! 那人倒飞出去,场间顿时慌乱,呼喝声四起。 又晕一个。 第五十七章 秉公办事 或许是围观人多。 又或许灵植峰的灵师早有准备。 那人一飞出去,便有灵师上前查看。 这次还好,此人筑基后期,修为尚可,身上法宝也不少,只是气脉不顺,产生窒息。 大雪山的人已经怒不可遏,吵着要手刃陆泽,青岚剑宗的诸多长老赶紧迎上来,将一众拦下,互相拉扯起来。 陆泽嘿嘿一笑,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时还昂着脖子喊上几句。 “你们大雪山什么臭毛病?” “怎么都与少猪一个德性,动不动就想出手伤人?” “昂?” “死了也活该!” “技不如人就别来丢人现眼。” “……” 公孙青不发一语看着他,恍惚间,看到了曾经那个人的影子。 一样的肆无忌惮,一样的天才绝艳。 只是,这长相却是差了许多。 他走神了。 蓦地想起师妹花清蓉那句话——我不求师兄为他遮风避雨,只求师兄能一碗水端平。 公孙青叹了口气。 十年了,曾经的天才少女,已经成长为一峰之主。 十年了,师妹终于来与他说话,却是为另一名男子。一碗水端平……这不就是要袒护他吗? 十年了……师妹你可曾知晓,我们一帮师兄的心…… 她语气依然是那般冷淡,听起来更像是警告。 公孙青心头蓦地一酸。 眼神逐渐坚定。 那便随了师妹的心意,只为剑宗弟子,秉公办事! 锵! 一名大雪山剑修弟子终于按捺不住,拔剑出鞘。 公孙青剑眉一挑,一道乌光电般闪过。 “噗!” 那名大雪山弟子惨叫一声,长剑崩碎,口吐鲜血,当场晕厥。 剑修与剑心脉相连,公孙青斩碎其剑,相当于斩了他本人。 场间顿时一静。 公孙青缓缓起身,沉声喝道:“剑宗戒律厅重地,禁绝私动兵刃,违者当斩!念其非我门内弟子,略施薄惩,以儆效尤,若再敢有人造次,别怪我手下无情。” 此言一出,场间人等立刻分成两派,一派自然是剑宗人,觉得长老话语硬气,面上有光。 大雪山一众则推推搡搡,破口大骂。 不能动兵刃,动嘴总可以吧! 公孙青皱紧眉头,觉得不太对。 大雪山乃北地名门大派,怎么今日来的,尽是些口出秽语的乌合之众? 正待出言询问,忽然,场间刮起一道冷风,将两派众人一分为二。 风骤停,场间多了一位白衣男子,朗目疏眉,鹰鼻薄唇,容色冷峻如冰。 正是大雪山执法堂长老万敇。 又有数道白光闪过,落到他身后站定。 却是大雪山执法堂成员尽数来了。 这时,被打晕的那人也醒转过来,扑到万敇身旁,一指陆泽。 “万堂主,快将那小贼拿……” 万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浑身一颤,低下头。 “擅自生事,自去领冰杖三十,其余尔等杖十,退下。” 先前一众大雪山弟子不敢发言,瑟瑟退下。 众人这才恍然,这帮人或是与冷少君交好,先来打抱不平的。 “万长老经年不见,风采依旧。” 公孙青排开众人,缓步走来。 万敇薄唇微动:“公孙长老有礼,一众无知弟子生事,还望恕罪。” 公孙青拱手:“只要万长老不怪我秉公办事就好。” 万敇点头:“秉公办事自然是好的,希望公孙长老对自己门下弟子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请……” “请!” 两人简短寒暄,各自于高位坐定。 陆泽起身来到堂前,拱手行礼,等待辩诘。 万敇看了他一眼,“公孙长老……” 公孙青颔首,问道:“堂下可是犯事人李平安。” 陆泽朗声道:“是李平安不假,却不是犯事人。” 公孙青微不可查地撇嘴,又问道: “那雪貂如何得来。” “捡的!” 啪! 公孙青一拍桌子,喝道:“满口胡言!还不将实情速速道来。” 陆泽淡然道:“此事当要问大雪山之人……” 旋即,陆泽将昨夜之事细细道来,而后又道:“弟子见识浅薄,却不知这貂儿是大雪山灵兽,故而细论起来,非我之罪。” 公孙青看了一眼万敇。 万敇淡然开口:“不知者不罪,将雪貂还回即可!” 陆泽微微一笑,随手把貂儿抓下来,轻轻抚摸:“恐怕恕难从命。” 公孙青皱眉道:“不要太过放肆。” “长老容禀。” 陆泽手一松,雪貂立刻蹦回他头上,“这只貂儿已经认我为主,怕是还不回去了,不信你看。” “爹!” “……” 众皆哗然,这貂儿竟已口吐人言,品阶不低。 “肃静!” 公孙青也难住了:“这……” 万敇没理陆泽,只是对公孙青道:“无妨,我门内自有解契之法,不伤及彼此,稍后再给予这位李平安补偿就是。” 公孙青点了点头,人家的貂,人家要回去,理所应当。 正要就此定论,继续往下问诘,外面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且慢”。 众人抬眼望去,一众鹑衣道人挤在堂外。 为首的老道在守门弟子的阻拦下大喊: “公孙道友,万老鬼,是我,是我,天玑派掌门游介之。” 这个糊涂仙怎么来了?莫非还有内情…… 公孙青念头一转,扬声道:“游道长请入内叙话。” 守门弟子放行,一众道人进堂行礼,在大雪山对面一侧站定。 游介之尴尬一笑:“那个,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呃……万老鬼……有所不知,此事,说来……” 万敇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当即喝道:“你这老糊涂,不会说话就闭嘴。” “害!” 游介之一跺脚,“怪只怪我那徒儿……”他上前几步,将缩在众人后面的嬴元妙揪出来,“你这孽徒,还不将事情速速道来。” 嬴元妙已吃过醒酒丹,可脚步仍有些虚浮,被揪到堂前尴尬一笑,又与陆泽打了个招呼。 道:“喝酒误事,李兄与这貂已结成魂生甘苦契……” “大胆!胡闹!放肆!” 万敇自然知道此契为何,当即大怒,拍着桌子站起来。 众人见从容自若的万敇如此失态,皆心生不解,窃窃私语。 “何为魂生甘苦契?” “不知……” “呃……此契乃本门秘法……” 待嬴元妙将魂契之法细细讲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再看陆泽时,皆觉得这小子福缘不浅。 公孙青为人心思缜密,念头微动,便将所有之事串联起来,心中便已明了。 原来这小子想将事情闹大,让宗门为他出头。 又生出几分好奇——这貂儿能让万敇如此失态,必有隐情,难得一见万老鬼吃瘪,心中暗自偷笑。 轻咳一声,正色道:“如此说来,此兽已经与陆……李平安密不可分,生息与共,万敇长老,你看暂且搁置,先往下议,如何……” “还有何好议!” 万敇心中暗暗叫苦,早已没了先前那般从容,怒道: “再往下议,你是不是又会说我门人率先动手,你宗弟子合理防御,然后各打五十大板,赔偿汤药费……” 他单手颤抖,戟指公孙青,“我就说你这老儿怎么一见面就说要秉公办事,原来你早就知晓内情!其心,其心可诛……” “万长老慎言,切莫失了风度。” 公孙青昂首阖目,“我公孙青一向秉公办事,公正无私,不过一只貂儿,我门下弟子若无错,我私自做主,陪与你便是。” “你陪得起吗?” 万敇眼中喷火,恨道:“我大雪山为此貂耗费五年之功,不知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本是……” 他话说到一半,自觉失口,当即把剩下的半截话咽下去。 场间众人也好奇,听到一半没下文,心里难受至极,暗骂这老头不是个东西。 甚至有场外看热闹胆大者,开口问了:“本是为何?” “说呀……” “……” 公孙青传音道:你到是说啊?这么多人听着呢。 万敇怒视他一眼,想了又想,咬牙传音道:本是为我家少主…… “告诉你们也无妨,是为我下聘之用。” 外面有人扬声而来,一身白衣,右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相貌到是不错,就是气色欠佳,面相透着几分凉薄。 来人正是冷少君。 他心里担忧白貂,一转醒便匆匆赶来,只听到了最后几句,还以为陆泽不愿意还回来。 众人让开通路,冷少君挤进来,狠狠剜了陆泽一眼,道:“若青岚剑宗不欲归还,那便出个价钱,买回来罢。” “住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万敇怒喝道。 冷少君立刻恼了,但他还知道万敇身份,不能当众驳斥,只好怒视陆泽:“任何东西,都有价格,切莫狮子大开口。” 万敇脸色顿时铁青,场外已有青岚剑宗的人笑出声。 “嘿……” “他说得没错。” “开个价吧。” “……” 公孙青咬牙忍笑,也跟着问道:“既然冷少主都如此说了,还请万长老开个价吧。” 万敇心中苦极,许久,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公孙长老就请拿出一个与此貂相媲美之物,就此作罢。” 公孙青想了想,正欲开口,陆泽蓦地冷笑一声,扬声道: “万长老怕是气糊涂了吧,责分主次,这笔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第五十八章 事了,圣后召见 陆泽之语,万敇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公孙青,不说话。 公孙青轻叹一声,心道:“毕竟多年老友,实在不忍让他难做,或许灵宠丢失并非他责,但他身为主事人,也要承担后果,大雪山门规严苛,罢了,让师妹欠一个人情,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取出一物。 场间顿时赤光大胜,映得众人脸颊通红,齐刷刷朝他手中望去。 那物通体笼罩红光,浮在空中,舒展飘摇,似如活物一般。 观之像是一条红绸锦缎。 公孙青道:“此物乃地阶玄器,名曰赤鸾锦帛,炼化后,既可做飞行之器,又可以温养经脉,若真元足够,还可将其展开,结成阵防。”他顿了顿,语气中已带了一丝苦涩:“送与女子,再好不过……” 此言一出,场间惊呼声四起,无分男女,皆面露垂涎之色。 世间法宝天宝,大致分为神器、圣器、冥器、玄器、灵器、法器、宝器等等,还有鬼器,妖器等先不谈,单说这玄器,在当世之中,也算顶尖。 何况此玄器品阶又高,自然不凡。 要知道飞行法器难寻,许多剑修,便是修至承剑境,未找到一柄好飞剑时,也不愿轻易御剑,更遑论玄修,故而在相当长的时期,需要依靠飞行法器。 可飞行法器本就炼制不易,材料难寻,更别说此物还兼顾防御、温养经脉多种功能,一相比较,此物比之一般的天阶玄器,也不遑多让,更是难得。 虽说按珍稀度而言,此物依然不抵可成长的赤瞳貂灵,但正如陆泽所说,责分主次,他只是“顺手”捡到貂儿,主要过错不在他,公孙青拿出此物,足见其诚意。 想想仙寿会,夺魁奖励也不过天阶灵器…… 众人艳羡的同时,心里皆又生出一个念头——这李平安到底是何人?该不会是公孙青的私生子吧! 陆泽心中也很诧异。 本来依着他的性子,管他什么鸟少主,既然扯不明白,干就完事,这貂儿已经到他手里,定然不能还回去,弱不服气,就划出道来,与那少主赌斗一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没想到这位公孙青长老,硬是要为他出头。 “难道老子主角光环附体?还是公孙青脑抽了?要么就是这老儿想van我?” 他暗戳戳地胡思乱想,冷少君在一旁却不乐意了,嚷道:“想买我的貂儿,休想,什么破烂玄……” 啪! 他话还未说完,场间白影闪过,万敇再也按捺不住,闪到他身前,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冷少君当场再次晕厥。 公孙青摇头过来:“何至于此。” 万敇咬牙道:“被迫如此!” 都不容易。 公孙青点头,递过锦帛。 万敇收下锦帛,大袖一挥,“都走吧,此事已了。”带着众人,飘然远去。 “……” 这场大戏,就这样结束了? 场间剩下的青岚宗弟子,还都有些意犹未尽,顿时议论声纷起。 陆泽也没反应过来,等于他来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后面竟然没他什么事? 啪! “肃静!” 正在此时,公孙青已回到上位,一拍响木:“流云峰弟子李平安!” 陆泽撇嘴,“弟子在。” 公孙青朗声道: “汝身为青岚剑宗内门弟子,拾宝而昧,引生事端,影响极坏; 又与大雪山弟子发生争执,伤及右臂,且不知悔改,于戒律厅再次私自出手伤人; 又于戒律厅席地而坐,骄横跋扈,目无尊长,品行极差;但,念汝却有其因,又是初犯,故罚汝回房静居,面壁思过,直至仙寿会起为止,可认错受罚?” “噗!” “嘿嘿嘿……” “……” 场间已经有人笑出声,等于说公孙长老扯了半天,板子举过后腰了,然后砸到地上? 心中皆又生出几分自傲。 我剑宗长老,不为剑宗门人说话为谁?理所应当! “肃静!” 公孙青把桌子拍得梆梆响,剑眉一簇,“问你话呢,你可认错受罚。” 他娘的,我有个屁错,逼都让你装了,和着老子白来一趟。 陆泽梗着脖子,正欲反驳。 公孙青怒喝道:“不认错就还钱!” “……” 陆肉肉赶忙传念劝他:赶紧认错了事。 陆泽:不行,没顺我心意,我难受,恐怕剑道难成! 陆肉肉哭笑不得:那就不是一回事。 陆泽气道:仙寿会于圣皇寿辰前十日举行,满打满算要让我呆十天,我憋不住,再说还没进洞天修行呢。 陆肉肉无语:你可真是不知足,心如饕餮。 陆泽:闭嘴! 想了想,开口道:“长老处罚过重,我不服,要不少罚几天。” 公孙青太阳穴突突乱跳。 这就是师妹喜欢上的男子? 不识抬举! 拿起令签,正欲罚他五十大板,忽然,外面一阵慌乱。 公孙青火已经烧到眉毛了。 今天真是中了邪! 一出接一出,不会又是因为这小子吧。 正想着,人群散开,一众灰衣白面之人,围着一位身着蟒袍,面色粉白的老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圣旨? “李平安少侠可在。” 他一开口,声音便如掐住脖子的公鸭。 真是一位公公。 虽说修行人原本不听宣,但毕竟圣皇一统仙乾,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公孙青忙从主位上下来,施礼道: “这位公公,此子又犯了何事。” 公公瞟了他一眼,哼道:“你是李少侠吗?” 公孙青脸一黑。 陆泽忙拱手上前,“鄙人正是李平安。” 公公翘起兰花指,一拍陆泽胸膛:“呦~~,果真是器宇不凡呢,难怪能得到圣后赏识。” “呃……” 陆泽暴寒。 那位公公走到正位,打开圣旨,“圣后娘娘有旨。” 众皆拱手行礼。 公公大声道: “奉天承运,圣后懿旨,青岚剑宗门人姓李名平安者,救驾有功,特赐灵石千枚、黄金万两……即刻进宫面圣,钦哉!” 公公宣读完懿旨,陆泽都没记住有多少奖励。 “完啦?” 陆泽没反应,其他人也没反应。 一群土包子。 公公幽叹一声,“李少侠接旨吧。” 陆泽回神,接过懿旨,“谢圣后……” “嗯,少侠即刻随杂家进宫吧。” 公公一甩尘尾,迈着四方步子,往外走去。 陆泽瞅了一眼公孙青,将圣旨递给他,“长老先替我保管,我去去就回,稍后再商量惩罚之事,如何?” 公孙青不说话。 “李少侠,快走吧。” 打后的小公公催促道。 陆泽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看什么看,都散啦!” 第五十九章 帝姬洛凝 湖畔停着数乘飞车。 每乘车前,尚有两匹头生尖角,背展双翼的高头大马。 在一众同门的注视下,陆泽随众太监来到车前。 “李少侠,请上车安座。” 有两位小太监搬来踏板,蟒袍太监亲自掀起车帘。 陆泽拱手道:“尚有一事,想询问这位……” 蟒袍太监轻笑道:“蒙圣后恩赐,杂家姓丰名太。” “丰亨豫大,太平安乐,好名字。” 陆泽翘起大拇指。 “哎呦喂!” 丰太公公顿时脸泛菊花,眼睛都笑没了,“不亏为九……圣后娘娘看重的少年英雄,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杂家必知无不言。” 陆泽笑道:“其实也无甚大事,我就是想问问,颦儿姑娘……没事吧?” 丰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都好,都好……请李少侠上车吧。” 陆泽点点头,道了声“劳烦”,登上飞车。 …… 车内。 貂儿已沉睡,陆泽将其揣进怀中,打开轩窗,再次俯瞰圣都。 “真乃天下第一雄城!” 陆肉肉:也不知那位圣皇何许人也,短短百年,便有如此成就。 陆泽:既然称圣,必有不凡。 陆肉肉也赞同,许久又道:那位颦儿又是谁? 陆泽:就是那个落难公主的贴身丫鬟。 陆肉肉:还真是位公主呀?这都是在你的计划当中吗? 陆泽笑了:不过是一手闲棋,当时顺手而为,虽然有接近她的心,却没有利用她的心。 你可真狡猾…… 陆肉肉感喟道:你福缘深厚,世所罕见,修行天赋极佳,又有一颗玲珑心……相貌也是万中无一……如此集天地灵韵,简直可怕,老天怎么会容得下你这种人? 陆泽笑而不语。 陆肉肉又道:或许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能帮我重塑剑身。 陆泽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与你聊起那位青岚仙宗祖师…… 明显感觉陆肉肉一颤。 陆泽安抚道:你怕个球,与我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虽然我喝酒骂人、狂傲无礼,但我却是个好人。 陆肉肉颤道:你想知道什么?求求你了别提他,我好怕。 陆泽念头一转,当即明白过来。 他曾经可是个写小说的扑街,虽然不明白肉肉为何如此害怕,但以前也曾编过各种神通,有些事他还是明白的。 ——此番世界若真有仙人,那一语而知其心,也不会太难;若那位仙宗祖师,未完全消散,或许还有什么身外身之类的,陆肉肉害怕也理所应当。 陆泽安慰道:乖啦,不问就是。 陆肉肉一迭声嗯道,语气乖巧的让人怜惜。 陆泽嘿嘿一笑,转移话题:上次我提的要求,你想好没有。 陆肉肉沉默良久,怒道:休想!你这人真是龌龊到家…… 陆泽翻了个白眼,在斩妖洞天内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太行,陆肉肉能与他心念想通。 真他娘麻烦。 主人都叫了,再近一步又何妨? 玩不起就耍赖,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胡思乱想了好一通,飞车缓缓下降,陆泽朝外望了望,没看到有何华丽的建筑群,心生疑惑,等车落地,丰太赶来,请他下车,再次登上一辆华贵马车,这才想明白。 应该是不允许俯瞰皇宫。 在一片高墙甬道中穿行,拐了无数个弯,日头都已经偏斜,陆泽终于到了皇宫。 “朱雀门?” 陆泽抬头看了看城墙门三个金光大字,想到霁月小丫头,心情忽然愉悦。 好兆头,好名字。 “李少侠请!” “请!” 丰太一甩尘尾,打头前行,陆泽跟在后头,也不知穿过多少楼台轩阁、琼宇大殿,二人来到圣后居住的西宁殿。 丰太引他入内见礼,隔着重重金色幕帘,都没见到圣后长什么样,简单地夸赞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陆泽心中腹诽:“果然是洛凝那个小娘皮,借她娘的名义招老子来……莫非看上老子了?如此看来,这小娘皮还真受宠!” 从西宁殿出来,又拐了百八十七个弯,陆泽脑袋都懵了,两人来到一处挂着《大名宫》牌匾的大殿前站定。 有两位宫女从内娉婷而来,微微施礼。 丰太一甩尘尾,道:“杂家就只能送少侠到此了,还望少侠记得杂家的好。” 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谄媚的味道。 陆泽心中诧异,面上不动声色,“有劳公公!” 丰太躬身退下,两名宫女上下打量了陆泽一番,轻笑一声,万福行礼,齐声道: “奴婢星怜(星语),见过李公子。” “有礼。” “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 陆泽随着二女,进入大殿,穿过诸多房室厢庑,来到一间名为《漱芳堂》的屋子。 二女领着陆泽进去,但见场间一个占地极广的浴池,流水潺潺,气雾氤氲,数位仅着轻纱的宫女,拿着衣物、香胰、皂巾等物前来,下跪行礼: “请公子沐浴更衣。” 陆泽皱眉道:“不劳烦几位姐姐,将衣服放至一旁,我自己来就行。” 宫女低头不动,陆泽转身对星怜、星语道:“让她们退下,我一个修行人,受不起这等服侍。” 二女对视一眼,微微施礼,将一众宫女带出去。 陆泽舒了口气。 脱掉衣服,小心地把貂放到一旁,痛快地洗了个澡,准备穿衣服时,傻了。 除了一件月白长衣他认识,零零散散一个都不识得。 怎么还有开裆裤? 想了想,还是穿上自己的内衣,外面罩上她们准备的月白长衣完事。 他这边刚穿好衣服,门就开了,二女引着他来到一间大殿前,向内一伸手,躬身退下。 “大政殿?” 陆泽皱了皱眉,举步入内。 大殿极其恢弘,梁枋饰彩画,门窗嵌菱花,浮雕蟠龙柱,器物镌鎏金,正位上坐着一人,远远看不真切,再往近走,忽然,神识一动。 四面八方隐隐探来数道神识,仿佛每个头发丝都被盯紧。 陆泽迈步上前,主位坐着一位少女,微低螓首,正在处理公文。 虽然长相与洛凝完全不同,但那双大眼睛和36d,却是没错。 陆泽随意行礼:“让他们都退下,被人盯着很烦。” 洛凝茫然抬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啦。” 陆泽颔首道:“嗯。你还真是一位公主。” 洛凝道:“严格的说,是帝姬。” 陆泽摆手:都一样,差不多。 洛凝嫣然一笑,不与他争辩:“你可真聪明,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陆泽笑笑:“猜到你身份尊贵,但没想到你这位公……帝姬如此不一般,规矩也太多了。” 顿了下,又道:“你下来说话,坐那么高我脖子痛。” “大胆!” 有人痛斥出声,听声音也是位女子。 陆泽冷笑一声,没说话。洛凝眸中异采闪烁,许久,轻声道:“都退下吧,留影儿一人即可。” 翩然走下来,与陆泽道:“影儿是我的贴身侍卫,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可不是仅仅为保护我,留他一人可好?” “成!” 陆泽四下望了望,“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在这里总觉得太拘束,最好弄些酒肉来,今天太累了。” “好!” 洛凝微微一笑,“请……” “你先……” 话未说完,洛凝忽然探手过来,直击陆泽面部,玉指纤纤,挟着一股凌冽劲风。 若是在以前,陆泽定然反应不过来,即便身体反应得当,恰好能闪开,也不一定能控制体内真元,一不留意,还可能伤及对面。 可现在,陆泽经过每日千次练剑,又褪去前身大多数残魂,对身体掌控愈发得心,所以洛凝就算偷袭,也休想伤他一根汗毛。 不光如此,他在躲避的同时,甚至还想着要用哪种身法。 他见洛凝身法飘逸,起了好胜之心,脚尖一点,身形向后倾斜,如采花蝴蝶、蜻蜓点水,飘飘然撤后一步,潇洒至极。 只是一步,咫尺天涯。 洛凝一击未果,眸中精光大放,挥动双手如穿花蝴蝶,欺身上来; 陆泽面带微笑,背负双手,身随意动,不离洛凝手间寸许,围着她圆转闪避,仿佛天地中有一个无形的圈,始终围在二人之间。 倏而便是百招。 洛凝出手越来越快,掌法已经换了几套,依然没击到陆泽,她心一横,也不顾什么身法不身法,索性双臂一张,拦腰抱来。 陆泽轻笑一声,展开御九霄,身形一晃。 “哈!” 洛凝以为自己得手,大笑出声,却不想场间残影消散,身形往前倾倒。 糟…… “糟糕”二字还没想完,腰间已经一紧,却是陆泽在身后揽住她的纤腰。 “帝姬这招算什么?饿虎扑食?还是老熊抱树!” 陆泽在她耳畔轻声道。 洛凝脸一红,赶忙低声道:“快松开,不然影儿出手了。” 淦! 陆泽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些暧昧,忙松开洛凝,站稳行礼。 “得罪……” 啪! 话未说完,脸上已经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洛凝小脸微红,额间已隐见薄汗,得意洋洋道:“这下你没躲开吧,你当日是救了我,但那两巴掌我还记得呢。” 陆泽顿时哭笑不得,这位帝姬简直了,还什么都记得? 心念微动,不由自主往下望去。 洛凝笑容立止,脸上红的都快滴出血来,恨道:“贼眉鼠眼李大侠,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第六十章 与帝姬一会 碧波荡漾,凉风习习。 大明宫,莫青湖。 湖畔一座精雅小亭,陆泽与洛凝闲坐。 “呃!” 陆泽打了个饱嗝,没说话,洛凝低头抚摸小腹,十分苦恼。 刚才陆泽一通胡吃海塞,让她都不由食欲大开,也跟着吃了好多肉食,怕是要胖了。 “你……” “我……” 蓦地,两人同时发声。 相视一笑,陆泽伸手示意。 洛凝轻咳一声,“今日邀你前来,一则感谢你搭救之恩,二则想问问……”她沉吟片刻,“你可愿意做官?” 陆泽马上道:“不愿!” 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决意味,洛凝好奇问道:“为什么?我还没说要让你做什么官,你就直接拒绝。” 陆泽肯定道:“无论做什么官,都不想,我这人天性如此,受不得约束。” 洛凝又问道:“若是没有约束的官呢?” 陆泽笑了:“世间哪有不被约束的官?只要做官,便是进入了一个系统,你就成为这个系统的一份子,从更深层的意义而言,就已经被约束了。” “系统……这词儿新鲜。” 洛凝稍加思忖,轻声道:“你说的有道理。” 陆泽又道:“其实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不想告诉你。” 洛凝好奇心大盛,但她知道这小子必然不会轻易相告,索性不问了,浅酌清茶,伸手示意。 陆泽背靠亭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想问三件事,其中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洛凝掩嘴轻笑:“你到是不客气,你说我听,未必帮你忙,不过你若答应告诉我不想当官的原因,我或许会帮你。” “成交!” 陆泽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出两个字,道:“第一件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动漫?” 洛凝沉思片刻,摇头道:“不曾听过。” “确定?” “确定!” “……” 陆泽点点头。 这么看来他老爹弄出的城墙,或许真是巧合…… 他见洛凝能私自外出,又有单独宫殿,来时甚至在批阅奏章,足见这位“帝姬”极受恩宠,她别的想法尚且不知,但从丰太的表情上看,洛凝或许很有势力,且很受圣皇赏识。 他爹要是穿越者,与他女儿朝夕相处,不可能不漏些口风。 再次开口道:“第二件事,有没有能让我暂居几日的地方?皇宫不行,太拘束。”想了想,“最好能隐藏身份,若有书看就更好了。” 洛凝道:“可是因为今日被罚之事?” “嘿,你消息还真灵通,难怪这么快就查到我。” 陆泽点头道,“没错,剑宗长老要罚我面壁思过,我可憋不住,所以想请你帮忙。” 洛凝道:“这件事好说,稍后交予颦儿去办就行。” “多谢。” 陆泽拱手行礼,“第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 “但说无妨。” “好。” 陆泽凑了过去,低声道:“那天于市井之中见你,你这张小脸可不是这般闭月羞花,若不是我慧眼如炬,且牢记要点,差点没认出来,能不能告之诀窍?” 这话说出来,陆泽颇为得意。 女孩子嘛,大都喜欢听恭维话,他这手马屁拍的,可谓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果然,洛凝两只大眼睛都弯成月牙了,明显芳心大悦,“你想学易容之术?” “没错。” 这么长时间戴着蛛王面具,陆泽脸上虽没有太多不适,但心里难受得紧,便想着让洛凝帮他找个安身之处,在圣都逍遥几日。 洛凝应允了,轻轻拍手,“影儿,去请佘嬷嬷。” 神识微动,那道注视他的感觉骤然消失。 陆泽舒服了,彻底放松下来,双手搭在阑干,都快滑到地上。 初次见面,他这种行为举止,简直无礼至极,可偏偏洛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愈发好奇。 说道:“你胆子真的很大。” “我这人给个竿子就会往上爬。” 陆泽心情舒畅,随口道:“你很不错,我也没啥能给你的,为你写首诗吧?” 洛凝眼睛一亮:“愿听高作。” “嗯……” 陆泽稍加思索,吟道: “湖光秋日两相和, 潭面徐风镜堪磨。 遥望……”一指这湖,“什么湖?” 洛凝盈盈一笑,“莫青湖。” “遥望莫青天水色, 闲乘碧波赏娇娥。” 吟罢,陆泽得意一笑,“怎么样?我是否才高到不知几斗去了?” 洛凝脸色微红,许久,才道,“诗却是好诗,但堂堂帝姬岂是供你赏……”她将“玩”字吞咽下去,“就不怕我怪罪你吗?” 陆泽呵呵一笑,“这诗中娇娥是你没错,但你若不喜欢,我也有办法。” 抬起下颌,“喏,你们家颦儿在那边捕蝶呢,我也可以说诗中人是她。” 洛凝怔怔望着他,不说话,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她并非没见过出色男子,不过像陆泽这种,百无禁忌、狂妄自傲,恬不知耻却又不令人讨厌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 细细一想,严格地算起来,这是两人正式相见的第一面,他就有那种魔力,让人不由得熟稔起来,好似相识多年的老友。 奇哉,怪哉! 这般忠厚老实的面孔,却有一颗不羁的心…… “喂,想什么呢?” 正思量着,那张脸忽然凑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洛凝稍显慌乱道:“你这人太放肆,我得想个办法治治你。” 陆泽笑道:“赶快出招,皮痒的紧,我三天不打,上房就揭瓦。” 洛凝轻笑,眼珠儿一转,扬声道:“颦儿……” 颦儿仿佛生了顺风耳,往这边一瞅,扛着捕蝶网就跑过来。 瞪陆泽一眼,施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洛凝一指陆泽,“这小子有求于我,想找个安身之所,但我觉得他太过放肆,你给我想想,有什么好去处。”一顿,又道:“最好是有藏书的地方。” 颦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云山书院正合适。” 洛凝一琢磨,颔首轻笑,“成!就这么办,稍后你就带他去。” 颦儿撇了撇嘴,施礼道:“是。” 陆泽也笑着行礼,“稍后就有劳颦儿姑娘了。” “哼!” 颦儿扭过头不理他,这时,远处有几位嬷嬷匆匆而来,上身、裙摆不动,速度到是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亭外。 万福行礼,“帝姬安康,何事唤奴婢?” 洛凝将陆泽想易容一事告之她,佘嬷嬷道:“奴婢的易容术不值一提,只是那药水珍稀,模具覆于面部,涂抹药水,定型即可。” 陆泽大喜,“太好了,可否制作我这张脸的模具?” 佘嬷嬷点头,“这到是简单,片刻就好。” 陆泽道:“可否现在动手?” 佘嬷嬷看了一眼洛凝,得到洛凝首肯后,让陆泽坐下,取出一张黑色面具,轻轻覆在陆泽脸上,片刻后,取下来给他。 “您看怎么样?” 陆泽仔细查看,果然一模一样。 哈哈一笑,转过身,“多谢!且看我的易容术。” 以手遮脸,真元一动,便将蛛王面具弹出,放到指环中。 “啊……好爽。” 张大嘴巴,好生揉搓了一阵,舒爽无比。 缓缓转过身,“如何?” “……” 三人愣住了。 改名告示,说说书中主角(可不看。) 《我就要当主角》改名《青岚剑说》! 想了想。 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主角陆泽。 首先,在我心中,陆泽是一个“人”。 他有血有肉,会嬉笑怒骂,我希望能给读者呈现出一个有趣的灵魂。 有人说这货太闹腾,但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人穿越到异界,面对危机,可能会做出的反应。 当然,与主角性格也有关系。 其次,这本书是没有系统的。 全书框架很大,想写得出彩很难,但我觉得,写书,是件需要认真耐心的事,虽然这本书写到现在,仅仅不到一百人点击。 六十几个收藏(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活人),但我珍稀每一位读者,尽量让写得生动。 我不知道你们对主角有什么意见,若有人提出,我会酌情考虑。 写到现在,本书算正式开篇,有细心的书友可能会注意。 主角没学任何一种剑诀。 这也是我的设定之一。 因为我觉得,陆泽是从炼气顶峰跌至炼气初期,初期只要积攒真元就够了。 而且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仙侠世界,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懂也不太靠谱。 细想一下,我要穿越了,我肯定耐不下性子看古文。 最后……若觉得有地方写的不好,请多多担待。 也没啥要说的了,脸皮太薄,与诸君共勉吧。 -----------------------------------------------------风谪 -----------------------------------------------------2020.8.28 第六十一章 真真假假 一丘之貉 陆泽微笑道:“佘嬷嬷,献丑了,我这手易容术可还入得法眼?哎……你干嘛……疼疼……” 佘嬷嬷仔细端详,还上前捏扯陆泽脸蛋,躬身后退,行礼道: “冒昧问一句,李少侠可是古盗门人?如此惟妙惟肖,堪称神技。” 陆泽暗笑,回道:“非也,我乃剑宗门人,不过雕虫小技耳,不值一提。”又对洛凝道:“帝姬以为如何?” 洛凝轻咳一声:“太过张扬了。” “嘁!” 陆泽不以为意,“你眼光太次,算不得数。” “大胆!” 颦儿见陆泽与主子讲话如此放肆,当即喝道:“你敢……你你,大胆!” 陆泽伸出拳头,捏的骨节格拉作响,“你这个只会说大胆的小丫头,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颦儿顿时花容失色,溜到洛凝身后,仅漏出一个脑袋,“小,小姐,你看,这才是此人的真面目,快叫影儿姐姐将他拿下,大卸八块。” 洛凝莞尔一笑,轻甩云袖,让佘嬷嬷等退下,方道:“你若再吓颦儿,稍后小心她不为你尽心办事,有你苦吃。” 陆泽朗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挠之!” “你才是庸人!” 颦儿恨恨还嘴。 “好啦,你们俩都别吵了。” 洛凝打圆场,又问道:“如此你的两件事我都应下了,你该说出为何不愿作官的真正原因了吧。” 陆泽嘻嘻一笑。 洛凝挑眉道:“可是需要颦儿回避?” “那到不用。” 陆泽剑眉微挑,揶揄道:“只是我怕帝姬听了,会夜不能寐,朝思暮想。” 颦儿“呸”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厚脸皮。” 洛凝大笑起来,良久才道:“你这人真的太自大,快说与我听,我每夜处理奏章,正愁瞌睡。” “好!” 陆泽坐到桌前,胳膊肘杵在桌上,伸长脖子,勾动手指。 洛凝稍作迟疑,也微微侧身,凑到他跟前。 陆泽低声道: “来此一世,我已立下宏愿,要享尽世间美女,曾经有位我极为尊崇的前辈,姓韦名小宝,娶了七个娘子,我得向这位前辈学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少也要娶八个。” 洛凝脸一红,也低声道:“说这么些废话,与作不作官有什么关联,难不成作官影响你娶娘……妻纳妾了?” “你别急啊。” 陆泽嘿嘿一笑,“就因为我花心好色,想娶这么多娘子,才不能在你手下作官,我如此风流倜傥、俊朗不凡,与你久处,你若爱上我,我岂不是作茧自缚?皇家规矩,我还是懂一些,尚帝姬可不容易……” “大大大胆!” 洛凝蹭地一下起身,小脸红若晚霞,结巴道:“你这不知羞耻、胡言……自大狂妄……人,还想尚我……帝姬……” “哎哎哎!” 陆泽赶忙安抚道:“你别激动,这不是假设吗?说好可不许翻脸,答应我的事,你得办……别走啊,快回来,我实话实说……” 洛凝已飘然远去,头都没回。 “他娘的!属狗的吗?动不动就翻脸。” 陆泽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这茶滋味真不错。 抬眼一看,颦儿早就看傻了,怔怔望着主子远去,都没跟上。 在她心中,自家主子一向从容淡然,清冷孤高,何曾与一个男人……头碰头说悄悄话?然后还气跑了? 尚帝姬?难不成这位要当驸马爷?那我以后怎么办? 我在做梦吗? 始作俑者忽然探头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挥动:“喂,笨丫头,想啥美事呢?我告诉你,你可不是我的菜,醒来!这茶不错,临走给我弄两斤尝尝……” 颦儿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回过神,脑袋连着脖子向后仰:“你你,是魔鬼吗?” 陆泽脸一黑,“我是你大爷。” 都以大爷自居了?完蛋,莫非真要尚帝姬? 胡思乱想的颦儿都快哭了,耷拉着小脑袋就要走,陆泽一把拽住她。 “你干嘛去,你没听洛凝说吗?要让你送我去……什么地方来着?” 都敢直呼主子姓名,怕是要成…… 颦儿一想到以后要被陆泽欺负,心如死灰,木然道:“云山书院。” “那你去准备吧,别磨磨蹭蹭的。” “哦……”泪要流出来了。 “别忘了带两斤茶。” “哦……”委屈。 “你哦个屁,快点动弹,不然我一拳打死你。” “……” 颦儿拔腿就跑。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场间只剩陆泽一人,捻起杯清茶,远眺莫青湖,神情逐渐冷凝。 轻声道:“有趣。” 陆肉肉开口: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陆泽呵呵一笑:真真假假,我自己都不知,又有谁能看清?刚才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陆肉肉:那你心里为何没产生一丝波动? 陆泽:只能说我适应能力强,处在那个场景,是我,处在这个场景,也是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罢了。 陆肉肉不语。 陆泽又问道:你觉得哪个我,你更喜欢? 陆肉肉: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陆泽:不太重要,但毕竟你是要与我一同前行的伙伴,大道之上,道阻且长,若不能让伙伴顺心,岂不是我的失败? 陆肉肉想了又想,才道:只要我的主人真心待我,纵有千百面孔,我亦无所谓。 陆泽笑了:尽力而为。 陆肉肉不再言语。 夕阳晚照,寂寂无声。 良久…… 颦儿小跑过来,低声道:“走吧,都准备好了。” 陆泽笑道:“请。” 颦儿微施一礼,打头前行,陆泽负手跟在后面,二人一路穿庭过院,行到一间大屋前,颦儿打开屋门。 里面有一辆高头马车,颦儿施礼:“请上车……” 陆泽颔首,正欲登车,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颦儿问道:“怎么了?” 陆泽一拍脑门,“我貂呢?” 颦儿一头雾水:“什么貂?” 好一通回想,陆泽终于记起:“洗澡那里,我貂忘那了。” “……” 颦儿无语,“那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去找吧。” “不用。” 陆泽摆手道:“那貂儿是我的灵兽,我俩魂魄相依,我能感觉得到它没动,我试试唤它……” “那你快点……” “嗯好!” 陆泽心中动念,“陆喜喜快来,动了……不是那边,你乱窜什么?这边……” “……” …… 漱芳堂不远,漱凤斋。 洛凝坐在满是花瓣的浴池中,小脸被水气蒸腾得红润光洁,时不时嘟哝几句“混账”“可恶”。 一旁为她揉捏肩膀的宫女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好奇。 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颇佳,却为何又骂人…… 一道白影忽然从外面闪进来。 顿时一片慌乱。 “何物?” “保护帝姬。” “……” 陡然生变,影卫现身,挡在帝姬面前,手中一柄长剑寒光大盛,朝白影刺去。 谁知那白影身法极灵,滴溜溜一跃三尺高,顺着水面,快速飞窜,蹦到水池旁边的凤头雕塑坐定,歪着小脑袋盯住洛凝。 影卫正要起身上前,却被洛凝出声喝止:“退下吧,这貂儿是那混蛋的灵宠。” 影卫放出神识,好一番查看,确定没危险,再次消失。 “过来。” 洛凝朝白貂勾动手指,“你就是大雪山准备的聘礼吗?” 白貂嗅了嗅鼻头,朝外望去,“爹爹!” 洛凝嫣然一笑:“都会说话了。” 白貂不理她,一个纵身,从她身边掠过,撞翻一只玉匣,叼起一物,瞬间消失…… 有宫女惊呼道:“这贼偷儿……” 洛凝仔细一看,脸颊通红,恨恨骂了一句“一丘之貉”,身子一沉,潜入水中。 …… 白貂疾行如电。 陆泽自然有所反应,得意地对颦儿道:“来了来了,赤瞳貂灵果然不凡,真他娘快。” 颦儿往外张望,好一会儿,眼前一花,有道白影从身前闪过,回首再看陆泽,不由得张圆小嘴。 只见一只白貂,端坐在陆泽头上,身体毛绒,赤瞳粉爪,甚是可爱,嘴里叼着一件雪白之物,遮在陆泽脸上,表面玉润泛光,隐约还绣着几朵白莲…… 她太熟悉了。 这不是帝姬的…… 陆泽一把抓下来,“什么东西?” 颦儿猛扑上前,想夺过来。 陆泽高高举起,“喂,你这丫头别犯病,我家貂儿拿来的宝贝,你干嘛……” 颦儿急道:“你快还我,不许看。” 陆泽呵呵一笑,“你说不许看就不许看,我偏要看,还挺香……” 将那东西展开,细细一瞅,脸一黑。 陆肉肉已经笑得不行。 传音道:这不是个肚兜么? 这不就是个肚兜! “你这胆大妄为的贼偷儿,快还与我!” 颦儿跳着脚抢夺,陆泽一手高举,一手把她推开。 “这肚兜写你的名字了?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你无耻!你……” “你什么你!”陆泽瞪眼道:“赶快送老子去云山书院,不然老子一拳打死你。”言罢,钻进马车。 颦儿在原地直跳脚,深深呼吸几十次,好一会儿,骗腿坐上车辕,拿起玉鞭,心里暗骂: “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六十二章 入云山 帝姬待遇 马车向下驶去,长长的地道中响起嗒嗒蹄声。 陆泽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马车向上,空气愈发清新,打开轩窗,向外张望。 天已黑,月升起。 陆泽问道:“喂,笨丫头,你是不是经常带洛凝偷跑出来?” 颦儿不理。 陆泽又问:“那天在闹市中,影儿没跟着吗?为何一个护卫都没有,要不是我,洛凝差点被打死了。” “驾!” 颦儿轻喝一声,挥动玉鞭,马车陡然提速,飞驰起来。 陆泽一个趔趄,差点磕到。 陆肉肉:人家不想理你。 陆泽:不理就不理呗,管她呢。 陆肉肉呵呵一笑:何时进入斩妖洞天? 陆泽:等稳定下来再说,于世间行走真耽误修炼,难怪修行人都要避世,这么多天,不如在宗内清修一日。 陆肉肉:主要是你太能折腾,不能静心。 陆泽冷笑:静心也差不多,就我这丹田,若靠苦修就能行,也不用四处奔走了。 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一枚青璃果没给师妹,我琢磨着是不是先吃了,反正她也不急,等新的果子结出来再给她也行。 陆肉肉:仅靠青璃果不是办法,我想了想,会不会因为你灵药吃得太多,又用灵石堆砌真元,体内真元外溢,从而吸引到貂……陆喜喜,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陆泽叹道:你都不知道有何问题,我更不清楚,在修行方面,你应该比我懂得多…… 陆肉肉:若是剑道方面,还可以指点一二,可你仅仅累积真元,我实在无能为力。 陆泽将白貂抱到怀中:待此间事了,我夺得天承丹,定要去寻些天材地宝。 陆肉肉:你还真有信心…… 一顿,又道:对了,那肚兜是你为何不还回去? 陆泽一乐:你是不是傻?陆喜喜叼来的东西,定然是宝贝无疑,我拿着没啥用,可还有俩老婆呢,等回去想想送给谁好…… 陆肉肉啧啧传音:太无耻了。 陆泽不以为然:老婆之间,互用贴身之物不打紧。 陆肉肉惊了:你把洛凝当老婆了? 陆泽道:那当然,不然我调戏她干嘛?我进宫第一眼就看上她了,你以为我说要娶八个老婆是闹着玩儿的?哼!跑不了她,帝姬又如何?我全都要! 陆肉肉已经被他的无耻惊呆了,良久,才道:你这人满脑子龌龊思维,却能安心练剑,也是个奇葩,难怪当时你要让我叫你…… 言到此处,陆肉肉忽然顿住。 找老婆与练剑可不冲突。 陆泽嘻嘻一笑:乖肉肉,认我做主,是不是灵识大开,成长挺快吧,要不然现在就叫一声,我听听? 陆肉肉怒道:休想!龌龊!呸! 骂完陆泽,陆肉肉立刻消声,任凭陆泽如何呼唤,都不再理他。 陆泽不以为意,怀里抱着貂儿,取出术法手札,细细研读起来。 此次研究的术法,名曰凝元术。 这道术法稍有些复杂,却很有意思,简单的说,就是将体内元气凝练压缩,从而达到增强威力的效果。 陆泽尝试了几番,感觉已有几分熟练,悄然运功。 丹田处引出一道真元,途经手厥阴心包经,直出中指。 车帘被顶起,颦儿浑然不觉,陆泽起了玩性,想吓吓她。 陆肉肉突然开口:你可真无聊。 陆泽顿时泄气,劲力消散,他骂了两句陆肉肉,正欲再次施为,颦儿清喝一声,马车急停。 “到了,下车!” 颦儿没好气道。 陆泽从车上下来,四下望了望,只觉四周尽是高大树木,虫喓蝉鸣,不绝于耳。 “这是哪儿?” 陆泽问。 颦儿不理他,坐上马车闭目养神。 不说话拉倒。 陆泽见状,放出陆喜喜,两人就在原地,互相捕捉起来,自得其乐。 过了好一会儿,林外有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来。 颦儿跳下马车,扬声道:“松夫子,我在这儿。” 烛光一晃,那人已近到身前,陆泽瞳孔一缩。 好快! 借光观之,此人面如冠玉,看不出多大岁数,戴儒巾,着儒服,踏儒鞋,腰间一枚古朴玉佩,莹莹泛光。 他施礼道:“颦儿姑娘,这位便是帝姬所托之人麽?” 颦儿万福道:“却是此人没错,此人深受帝姬重视,一切按帝姬的待遇照办!” 松夫子点头,“明白了,要于书院学习几日?” 颦儿朝陆泽望去,陆泽拱手道:“要劳烦尊驾到仙寿会开始。” 松夫子再次点头,“好,颦儿姑娘还有事否?” 颦儿嘻嘻一笑:“没了,但有一点,此人太过滑溜,松夫子要时刻盯紧,不然他可能会跑。” 松夫子面容平静,道:“好,我知道了。” 颦儿再次施礼,驾车离去。 陆泽忽然觉得这笨丫头还不赖,帝姬待遇,这下爽了。 松夫子大袖一挥,“跟我来吧。”朝林外走去。 陆泽跟在后面,与陆肉肉传音:看见没,这就是我的人格魅力,你别看我这么对颦儿,她却已经对我产生好感了。 陆肉肉也很诧异:这小丫头心胸可真宽广,比你要强。 陆泽嘿嘿一笑,与陆肉肉暗中交谈,来到一处空地前。 松夫子一挥袖。 场间陡然出现两根白玉门柱,分至两旁,一人合抱粗,不知有多高,直耸入夜,形成山门,门柱之间云雾缭绕,看不清楚。 松夫子站在门中央,取出一套儒衫,正色道:“入我云山,当守我云山之规,帝姬对你寄予厚望,你要加倍努力。” 陆泽拱手道:“理所应当。” 松夫子满意地将衣服递过去,“更衣进山。” 陆泽皱眉:“就在此地更衣?” 松夫子道:“你来的仓促,在宫内就应该更换,入云山必须着儒服。” 行吧。 陆泽就地更衣,松夫子见他如此听话,也很满意,夸赞道: “不错,你身姿挺拔,相貌不凡,天资卓越,够资格入我云山。” “夫子赞誉。” 陆泽嘴上跟他客套,暗中却对陆肉肉道:瞧见没,这就刮目相看了…… 陆肉肉不理他,夫子抓住他肩膀,大袖一挥:“入山!” 眼前一花,从原地消失,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身处云山书院。 抬眼望去,正前方有一座高山、光山,黑夜中不知多高,只觉得满山无数灯火阑珊,将天空都映得发白。 陆泽感喟道:“整座山都是书院吗?” “不错。” 夫子取出一本厚厚书册,递给他:“此乃云山门规,今夜你通读一遍,记在心中。” 陆泽惊疑道:“这整本书都是门规?一夜时间记下?” 夫子挑眉道:“你天赋极佳,此等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别人三日,你一夜即可,可有异议?” 陆泽想了想,不愿与他多纠结,“无异。” “好!” 夫子点头:“今夜已晚,你暂且修整,明日我带你进山学习。” 说着,抓住他肩膀,陆泽身不由己,眼前再次一晃,来到一片竹林间的精舍前。 “此处乃公主故居,你且去休息吧!” 言迄,倏然消失。 他娘的,这货神经病吧,真把我当学生了。 陆泽暗骂两句,四处观望了一番,手捻火苗,进入屋内,愣住了。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到是一应俱全,不过皆蒙上了一层灰,样式也很普通,都是寻常之物。 这就是帝姬待遇? 陆泽忽然觉得事态有些不对。 陆肉肉幸灾乐祸道:哎呀,我可真是刮目相看了。 陆泽咬牙道:闭嘴! 陆肉肉道:赶紧收拾吧,别忘了,夫子还让你背门规呢。 陆泽怒道:我背个鸟门规,收拾个锤子。 转头出门,化掌为刀,噼啪砍下几根翠竹,去枝取干,搭成竹床,抱着貂儿仰天躺下。 “就这么睡一晚,明天老子就走。” 陆肉肉笑道:希望你明天能成功走脱。 陆泽冷哼一声,与陆肉肉斗起嘴来,渐渐地,沉沉睡去了。 …… 翌日。 东方泛起鱼肚白。 陆泽犹在梦中,睡得正酣。 空间蓦地波动,松夫子现身。 拿着一柄乌溜溜的戒尺,轻轻捅了陆泽一下。 “别闹!” 也不知为何,一向警觉的陆泽竟然没察觉,翻身继续睡。 松夫子长眉一挑,陆泽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手。 啪! “嗷——” 第六十三章 松夫子的鞭策 痛! 很痛! 陆泽倏然转醒,一跃而起,运足十二分真元就是一拳。 这一拳,无声无息,正是真元化阴之术。 这招陆泽用的太熟练,他心思缜密,说好听点是小心无大错,说难听一些,就是多疑如曹贼。 他深信一点——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故而但凡对敌,从不与人试探,都是用全力将对方直接击溃。 眼看这一拳就要击到对方身上,松夫子依然静观以待,波澜不惊。 陆泽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然后…… 脚下一软。 大惊! 什么情况。 体内真元骤然消散,如雪落沸水,鸿毛沾火。 他反应倒是快,身形一转,再次运起真元,从侧面又轰出一拳。 陆泽以为阴劲出了问题,这一拳阴劲化阳,拳在半途就已经发出音暴,拳风凛冽,气势如虹。 然后。 就仿佛小羊羔看见大老虎…… 咩了一声,又缩回丹田。 哒。 拳头打在夫子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 陆泽傻眼了。 夫子肩膀微动,陆泽不由自主,向后退开两步。 问道:“门规可记下了?” “啊?” 陆泽还未反应过来。 夫子很满意,“不错,我且问你,礼之规三则七款为何?” 陆泽嗤道:“我他娘怎会知道?” 夫子皱眉:“你不是都记下了?” 陆泽讥讽道:“老子那个字是疑问句,疑问懂不懂?” 夫子双眸微敛,“不敬师长,未完成课业,口出秽语;外加有意欺瞒夫子,数错加倍并罚,依照门规,鞭策八十,伸出手来。” “你脑子有病!” 陆泽梗着脖子骂了一句,运起御九霄,闪身不见了。 这货太诡异,先溜。 陆泽于云山中飞驰,四处乱窜,却找不到出口。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好一番搜寻,见到一片灰墙碧瓦,他揉着手掌,闪身入内。 问路。 一进门,便听到琅琅读书声。 打眼望去,无数身着儒衫的云山学子,于廊间、庭院、树下,席地而坐,大声朗读;场中央有一座白玉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端坐其上,手拿戒尺,摇头晃脑,不时出声指点。 这是一间课堂? 正欲开口询问。 老儒忽然朝他点了点头。 场间十分诡异地安静下来。 诸多学子齐齐望来,行礼道:“夫子有礼。” 陆泽头皮发麻。 果然,身后传来淡淡“嗯”声。 老儒闪身来到面前,道:“可是才入山的学子?” 松夫子道:“算半个吧,本来还想带他过来,没想到他自己跑来了。” 老儒眉头一皱:“如此无礼,当要重罚。” 云山书院的人都是神经病。 陆泽未等松夫子再次开口,真元一转,便要运起御九霄逃走。 夫子蓦地伸出一指。 劲消腿软,不能动弹。 一股沛然热力,从他体内升起,浑身除了提不起真元,甚至还有些舒服。 夫子拿出戒尺,陆泽身不由己,抬起手。 “啪!” “嗷——” 一股酸麻劲力,从手掌传到血液,再入骨髓,乃至每个经脉,传遍全身。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一个字——痛! “啪,啪啪——” 清脆的戒尺声在场间响起,众学子眼含笑意,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松夫子出手不急不缓。 每打一下,还要稍待片刻,似是要让陆泽充分感受。 一百戒尺打完,陆泽已经汗透衣衫,瘫在地上,全无声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被打没了。 松夫子大袖一挥,那股暖流再次涌入陆泽身体,而此次不同,暖流迅速于他体内铺开,片刻后,陆泽便回复了三分力气。 松夫子开口道:“此子就先交与言夫子,他门规未记,便罚他抄写背诵吧。” 稍作思忖,又道:“此子天资卓越,却是驴子脾性,言夫子多费心,稍后我再来接他。” 言夫子嘿嘿一笑,轻抚白须:“包在老夫身上。” 松夫子点头示意,倏然消失,言夫子拎起陆泽,来到百玉台下,摆出桌椅、笔墨、纸张,道: “抄书是为了更好的记住,你当用心……” 陆泽趴在桌上不说话,脑子转的飞快,想着对应之策。 啪! “嗷——懂了懂了!” 背脊挨了一鞭,虽不如先前那般疼痛,却也是痛彻心扉,忙执笔抄录起来。 言夫子环顾四周,场间学子瞬间挺直腰板,摇头晃脑,高声诵读。 “孺子可教也。” 再次登上白玉台,言夫子气息竟如普通学子,与四周读书声融为一体。 陆泽抄录门规,对陆肉肉道:这两个酸儒好生厉害。 陆肉肉:此乃儒家浩然之气,看似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则极为不凡。 陆泽惊讶道:我可以学吗? 陆肉肉:可以,但不赞同。 陆泽:可是与修玄和修剑一个道理? 陆肉肉:没错,虽说世间万法,不离其宗,但大道殊途,稍有差错,便要万劫不复。 陆泽皱起眉头:但我感觉这浩然之气好像比玄修、剑修厉害一点点。 陆肉肉嗤笑一声:松夫子最起码化神修为,对付你一个炼气杂鱼还不简单? 陆泽脸一黑:就是修为境界压制呗。 陆肉肉:不仅仅是修为的问题,他施展的是遁术。 陆泽:什么遁术?感觉都快与传送没什么两样了。 陆肉肉笑了:你若得了天承丹,侥幸能进化灵根,也可以向他求教,他是罕见的木灵根异变风灵根,很特殊的风遁术。 卧槽,好有逼格。 保命神技。 陆泽兴奋道:这个我要学! 他一兴奋,下笔就乱了,写错一个字。 啪! 身后仿佛长了眼睛,直接就是一鞭。 “……” 陆泽咬紧牙关,忍住了,端正坐姿,奋笔疾书。 陆肉肉大笑:你还想学风遁术?先把门规写好、记住,等待检查吧,哈哈哈……真是活该,就应该整治整治你! “……” 陆泽:颦儿那个臭丫头,待我出去,定要让她好看! 陆肉肉:我更喜欢她了…… 陆泽:住口,别烦我。 陆肉肉:…… 听着四周的读书声,陆泽抄录云山门规,渐渐地,心安静下来,字体也由草书变为正楷。 多久了?没静下心来,执笔书字。 其实也蛮有趣。 反抗不了,就想办法享受。 不知不觉,朝阳升起。 山间响起一悠扬的钟声。 上完早课的学子三三两两,说笑着去吃饭,而陆泽却如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字体愈发周正。 言夫子暗暗点头,空间浮动,松夫子来到场间,手里还拿着一碗粥。 单手平伸,陆泽抄录的门规飞至掌中,松夫子打眼一看,连道数声“妙”。 这手字飘逸灵秀,力透纸背,自成风骨。 陆泽看了他一眼,把笔扔下,从他手里拿过粥,三两口喝光,说道:“就一碗粥,不太够。” 松夫子道:“我云山学子,不能五体不勤,六谷不分,初年都要自食其力,想吃饭需自己动手。” 陆泽冷笑道:“成,我已经抄录好八德八规之一,快快检查,带我去挑水砍柴、生火做饭。” 松夫子淡然道:“以你的天赋,这门规抄录一遍,定然能记住,就不用检查了,今晚记得将剩下的抄录好,切莫再忘。” “好!” 陆泽起身,疏松筋骨,“还有什么招式,全都使出来,小爷全都接下。” 松夫子点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然你求食之心如此迫切,便带你务农!” 说着,抓住他肩膀,展开风遁术,须臾便转至云山灵田。 诸多在田中忙碌的学子躬身行礼。 松夫子微微颔首,招来一名面庞黧黑的大汉。 “乌生,此子便交予你了。” “是。” 大汉拱手行礼。 松夫子出手如电,用浩然之气封住陆泽全身经脉。 陆泽真元顿消,一时不适,差点摔倒。 “有必要吗?”陆泽怒道。 松夫子淡然道:“怕你用真元,不能体会每一粒粮食的真谛,去罢,收多少灵谷,吃多少饭。” “……” 算你狠! 第六十四章 学无止境 君子三剑 夜幕降临。 陆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暂居之所。 不苟言笑的松夫子跟在后面。 待陆泽挑完最后一桶水,一挥大袖,解开陆泽体内禁制。 真元重新在体内运转。 陆泽即刻盘膝坐下,当场修炼起来。 太累了。 此时修炼,比深层次睡眠更能调理身体。 气脉渐渐悠长,到后来,竟是一刻钟呼吸一次。 松夫子越看陆泽越顺眼,留下一只锦囊,飘然离去。 残月如勾,星河璀璨。 陆泽睁开双眼,愣了好一会儿,一跃而起。 拢起篝火,取出熊掌、鹿肉、山鸡、野彘,涂抹调料,架到火上烧烤。 陆肉肉吞咽口水,嗲声嗲气:主人,我也要吃。 陆泽没理他。 搓着双手,眼巴巴地看着烤肉,蓦地,又冲进屋子,取出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取出今日收集的灵谷,放水煮制。 篝火熊熊,香气四溢。 饭已熟,肉还生,陆泽已经等不及了。 取出小刀割下焦层,狼吞虎咽起来。 便是陆肉肉在识海卖力招呼,他也完全不理。 足足一个时辰,他将所有的东西一扫而光,躺在地上,望着漫天星辰,满足地呻吟一声。 “你刚才说啥?”陆泽问道。 陆肉肉笑了:没什么,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泽看着手心结痂的伤痕,道:这种平凡人的生活,已经好长时间没经历过了,得亏以前我也曾干过农活,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来。 陆肉肉:收谷、打穗、砍柴、挑水,你觉得哪个最累? 陆泽想了想:砍柴!那铁树太硬,没有真元简直难上加难,其次收谷,没想到灵谷秸秆如此坚韧,还割手。 陆肉肉:明天或许还是如此呢? 陆泽轻笑道:熬着呗,我这人又不是没吃过苦,不怕。既然来此,又跑不掉,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陆肉肉思忖片刻:不然我打开洞天,直接溜走吧,没准儿出来落到山外呢? 陆泽断然拒绝:不行!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让我做杂务,什么都不教我!他儒修必有不凡,既然来了,我便不能空手而回。 陆肉肉称赞道:好样的。 陆泽呵呵一笑,出乎陆肉肉意料脸红了,却不想被陆肉肉发现,大呼小叫地取笑他,两人暗中闹腾了好一会儿,陆泽才伸着懒腰站起来。 他娘的,纵然他化神修为又如何,还不是百密一疏? 陆泽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道:他没想到哥有储物指环吧?还是肉好吃。 陆肉肉宠溺地道:好好好,就你聪明,他还给你留了锦囊呢,你去看看。 陆泽应了一声,打开锦囊:地图,丹药,还有一枚玉佩,估计是通行令。 陆肉肉提醒道:别忘了抄录门规。 陆泽看了看天色,沉吟道:先将前两日的修行课业补齐再说。 说罢,取出憨批剑,开始练习基础剑法。 每式千剑,一丝不苟。 将基础剑法悉数练过,陆泽平置憨批剑于双膝,又开始温养剑意、凝练真元、修炼养魂之术,直到玉兔偏斜,终于将这一套尽数做完。 感喟道:难怪修行人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学无止境…… 陆肉肉道:松夫子说得没错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陆泽淡然一笑,取过地图,服下一枚丹药,感觉药力在身体中化开,身体愈发活泛,想来是舒筋活血的丹药,运起御九霄,朝林外行去。 陆肉肉:你去干嘛? 陆泽:云山书院有藏书阁,我去那边抄录门规,然后去找找看,有没有奇特术法。 陆肉肉:你真有精神,牛! 陆泽脚步不停,傲然道:我要征服的,是天! 又道:怎么样,被老子的王霸之气折服了吧,快,给老子唱首歌,鼓励鼓励。 陆肉肉笑道:唱哪首? 陆泽:随意吧,我教你的都是好歌。 陆肉肉稍作回想,轻声哼唱: 千年后,累世情深…… 跟着红尘…… 跟随我,浪迹一生…… 情债又几本…… 你始终一个人…… …… 在陆肉肉清悦的歌声中,陆泽来到藏书阁。 虽已至深夜,藏书阁依然灯火通明,有不少学子秉烛夜读。 陆泽随便找了个位置,开始抄写门规。 陆肉肉歌声不停,他下笔不缀。 月儿已经悄然落下,夜更黑。 陆泽抄完最后一笔,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一遍,牢牢记住。 然后,就这样沉沉睡去。 啪! 陆泽睁开眼,皱眉,揉手,施礼。 “请!” 新的一天开始了。 …… 五天忽忽而过。 陆泽逐渐适应节奏,修行人的身体毕竟是经过真元淬炼,便是封住真元,依旧比凡人要出色的多。 这一日,陆泽忙完所有工作。 看了看天色,还未到黄昏。 陆泽穿过竹林,来到平日汲水的小溪,脱去衣衫,痛快地洗了个澡,正准备回到小屋,等松夫子来为他借禁,远处忽然窜来一个小人儿。 不过三尺高,光着小脚丫,冲天鬏,红肚兜,仿佛年画中的送财童子。 踩着乱琼碎玉,三两下蹦到他面前,背负双手,老气横秋道:“你可是……嗯……” 陆泽进山,并未说出姓名,作为一个临时的“插班生”,松夫子竟然也没问,小人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陆泽拱手道:“你可以叫我呆地。” “呆地?” “不错,地字发轻音。” 小人儿晃着脑袋:“哦好吧,呆地,夫子说,你不能学习我儒家心法,便叫我来教你练剑。” 陆泽庄严肃穆:“那么son,你想教我什么剑。” 小人儿道:“我不叫散,我叫恕心。” 恕心? 陆肉肉插嘴道:他是个初生的剑灵。 陆泽恍然:“好的恕心,呆地知道了。” “很好!” 恕心顺手解去他的封印,取出一柄长剑,“我要教你的,是儒家君子三剑。” 陆泽问道:“哪三剑?” “你闪开些。” 恕心单手举剑,小手挥动,那剑比他高出不少,样子颇为滑稽。 陆泽哈哈一笑,向后跃出三丈,“够了吗?” “可以了,你用心记好。” 恕心点头,随后面容一整。 小小的身躯,沛然涌出一股宗师气度,与他清稚的声音截然不同,“第一剑,知者不惑!” 手中长剑平刺,速度极慢,却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道剑光璀璨如星,将清溪斩断。 “……”卧槽。 恕心一剑施完,手捻剑诀,将长剑收回,“第二剑,仁者不忧!” 他背靠陆泽,长剑在掌中一旋,剑气肆意纵横,将林间翠竹斩断无数。 竹叶如雨,纷纷飘落。 接着,恕心身子一旋,面对陆泽,挥出第三剑,“勇者不惧!” 一道锋锐剑气,直劈陆泽头顶,如蹑影追风,快到极点。 陆泽竟生出不可匹敌之感,甚至连躲都不能躲开。 剑至头顶,恕心倏然收剑。 剑气直冲九霄,将天边暮云尽数斩碎。 “勇气可嘉,便从不惧剑练起吧。” 恕心背剑而立,歪头问道:“你学会了吗?” 第六十五章 多了一人 陆泽连一丝修行感悟都没有,又怎会懂剑诀? 便是他脑海中有数万本剑诀、功法,他依然不懂,对于他而言,剑诀与功法,其实都是一种东西,就好比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最终,也不过是“人”手中的武器。 唯一不同的,剑诀这种武器,可以融入体内,提升修为,从而帮助他走向通天大道。 现代人的理解思维与此方世界的菁华发生碰撞,生出万朵般若花,该采摘哪一朵,如何采摘,他尚不清楚。 画虎画皮,未能画骨,终究是徒有其形。 “不懂。” 陆泽躬身行礼,“请上师指点。” 恕心颔首道:“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很不错。” 他夸赞陆泽一句,平举长剑,搭在陆泽头顶,开始正式传剑: “儒之达德,知、仁、勇,知者,智也,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以知为剑,祛障目之一叶,心通法随……” 小人儿音色清稚,不惑剑千字真言,随着真元,直入陆泽识海,体内真元震荡,与真言融为一体。 此等剑授之法,玄之又玄,却又妙到巅峰。 陆泽震惊了。 传道受业,还能这么玩? 他懵懵懂懂来到此间,又稀里糊涂开始修行,终于有人亲身传法,无异于大海中的灯塔,为他指明方向,引导他前行。 不知不觉,陆泽席地而坐,静心聆听,良久,恕心将不惑剑讲了三遍,问道:“可记住了?” 陆泽皱眉道:“记住不难,却只能略知一二。” 恕心很满意,“读书百遍而义自见,归根结底,剑,还需要你自己练。” 言罢,恕心又将不忧剑、不惧剑一一讲来,看了一眼呆坐的陆泽,蹦跳着远去了。 陆泽眉头紧锁,静静坐在溪边,三道剑诀与他认知中的“剑诀”大相径庭,似是一种感悟,又像是一道难题。 冥思苦想,只窥得门径二三,却不能深解其一。 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却不明所以,便是知其运行法门,也不能施出一剑。 天色将晚,陆泽始终不得其法,不知不觉,他站起来,顺着清溪蜿蜒而上。 消失在竹林深处…… …… 自此,云山多了一人。 他时而林间踱步,时而崖畔静坐,时而课堂诵书,时而下地务农,他随意逛游云山,却没有一位夫子去管他。 陪伴他的,只有一只白貂。 渐渐地,许多云山学子认识他了。 你与他讲话,他微笑交谈。 你请他帮忙,他无不应允。 他一袭儒衫,形似青松,面如冠玉,举止得体,谦和有礼。 后来,许多学子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呆地,人有点傻。 是一名剑修。 原来是剑修! 日头落了又升,月儿来了又走…… 只是眨眼的功夫。 三天过去了。 云山后山的小竹屋内,陆泽将最后一粒灵谷嚼碎、咽下,将所有物品打扫干净,来到外面。 取出憨批剑,随手挥动两下,又收起来。 捡起一截青竹,盘膝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微敛双眸。 真元在体内咆哮运转,衣袂无风自动,若此景被他人看到,定要惊呼不可思议。 要知人之经脉,乃真元流转的通道,真元如溪水,经脉如沟渠,行功运气的最终目的,是提升修为,积攒真元,而此人却如此行功运气,岂不会损伤沟渠,伤及自身? 但陆泽仿佛早已习惯,将体内真元运行一周天,调理到最佳状态,缓缓睁开眼,拿起青竹,缓缓刺出一剑。 “知者不惑!” 此剑虽慢,却坚定无比,翠竹生辉,犹如蓝翡。 一道剑光生出,亮的刺眼。 陆泽摇头叹气。 微风拂过,竹林摇曳。 哗…… 数根碗口粗的高大翠竹应风而断,倒在地上。 “终究是只得皮毛。” 手中青竹化为齑粉飘散。 陆肉肉:你醒了? 陆泽:嗯。 陆肉肉:修为境界太低,没办法,真元未能凝华,有如此威力,已经很不错了。 陆泽淡然一笑:走吧,该出山了。 陆肉肉应了一声,陆泽在心中呼唤陆喜喜。 片刻,一道白影从林间窜出,蹦到他头顶,嘴里还叼着一根青玉簪。 陆泽取下玉簪,失笑道: “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宝贝?你这小偷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总是胡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陆喜喜爹爹叫个不停。 陆泽喂了它几枚灵石,解开儒巾,顺手用玉簪冠起如瀑黑发,更换白衣。 将儒服整齐叠好,连同玉佩,放置一旁。 抬头对立在竹梢的一只翠鸟道:“夫子,弟子有事,要提前两日出山。” 翠鸟立在枝头,良久,口吐人言:“去罢。” 陆泽拱手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求夫子赠言。” 翠鸟道:“儒修、剑修,殊途同归,你天资卓越,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操千曲而晓声,观千剑而识器,如此,大道可期。” “谨受教。” 陆泽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 出得云山,穿过密林,陆泽骤然消失。 斩妖洞天。 陆肉肉开心地迎上来,一把将陆喜喜抓到手中,揉搓起来。 陆喜喜瑟瑟发抖。 陆泽惯例休息一个时辰,开口问道:“陆喜喜怎么也进来了?” 陆肉肉笑道:“她与你签订魂契,生死与共,便是你的一部分,当然能进来。” 陆泽道:“那可太好了,不如就放在你这算了,正好给你做个伴。” 陆肉肉道:“那可不行,斩妖洞天开启,是我用念力让洞天与外界相通,若斩妖洞天关闭,便完全隔绝外界,没有外界中和元气,它会被真元之海碾碎。” 陆泽将陆肉肉抱到怀里:“可是我总觉的你一个人太孤单,难道只有天材地宝才能在此间存活吗?” 陆肉肉嘻嘻笑道:“不如你把霁月签了,她那种圣兽没事。” 陆泽一乐,“抢老婆灵兽的事,咱可不能干。” “嘻嘻,厚脸皮。” “哈……” 两人好一番笑闹。 陆泽问道:“君子三剑你领悟多少?” 陆肉肉道:“儒家剑诀固然玄妙,但对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看一眼的事情,不过,我却不能告诉你……” 陆泽引用了一句恕心的话:“剑,还需要我自己练。对吗?” 陆肉肉道:“没错,你已初窥剑道门径,当要凝心持重,任何人的感悟,都是别人的东西,你的剑道,终究要靠自己。” “知道了。” 陆泽拢起篝火,将所有的妖兽肉一并取出,“你且与陆喜喜顽吧,仙寿会马上就要开始,我得抓紧修炼。” 陆喜喜忽然脸红:“你每次入定便是七八个时辰,总在你怀里坐着,我很难受的。” 陆泽哈哈大笑:“那可由不得你。” 第六十六章 仙寿会 山茶花 十五天后…… 夜。 圣都,春香楼。 作为圣都有名的寻欢场,子时,正是春香楼热闹的时候。 四处灯火通明,处处莺莺燕燕、媚声浪调不绝于耳。 但亦有不同之处。 春香楼依秋波湖而建,湖中有画舫,湖畔有香院。 专为达官贵人而建。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杨柳依依,柳絮园当家清倌人柳莺儿,于红帐雕栏处素手拨琴,清声吟唱。 卧榻之间,胥思远衣衫半解,醉眼迷蒙,待佳人一曲抚罢,将手中醇醪一饮而尽,摇摇晃晃凑上来。 一把将她搂住,上下其手。 “大人,不要……” 柳莺儿黛眉微蹙,秋水眸中,已泛起薄雾,双手撑在他胸前,挣扎躲避。 她本就生得身子柔弱,如此软侬娇语,更添几分柔弱。 胥思远欲火更炙,邪笑一声,单手将她揽入怀中,“心肝儿,今夜你从了我,明天我就将你纳入房中……” 柳莺儿往后闪躲,眼泪滴落:“大人,莺儿只卖艺,不卖身,还望大人怜惜……呀!” 嘶啦一声。 外裳已被胥思远扯碎,胥思远目露淫邪,将柳莺儿扑倒,山羊胡都快飞起来,“不给钱,就不算卖喽。” “大人……住手……自重……” 柳莺儿语气凄凉,却根本无法挣脱,胥思远身为礼仪司主簿,修为精深,位高权重,岂是他一介弱女子能反抗得了。 难道,这就是命吗? “救命……救……” 一行清泪,于柳莺儿粉颊滑落。 生为贫家女,卖身为奴儿,这世间,还有何留恋…… 慌乱中,她从乱鬓间摸出一枚金簪…… 啪! 纤细的手腕却被胥思远抓住,厉笑道:“想行刺本官?还是想求死?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先陪老子睡……” 轰! 头顶一声巨响。 瓦砾碎落一地。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胥思远大惊失色。 “淦!陆肉肉真就不靠谱!” 那人站在瓦砾中,全身被红纱包裹,正手忙脚乱地拉扯。 “大胆!你是何人!” 胥思远挺身而起,探手就是一爪,直取来人脖颈。 此乃他拿手绝技勾魂爪,这一爪惊怒施出,快到极点,空中竟划出残影。 “臭鱼烂虾!” 陆泽脑袋还懵着,却不想有人突然袭来,下意识平平挥出一拳,手臂竟生出光芒,拳风就如一道剑光,将对方五指齐齐斩断。 “嗷——” 胥思远惨叫一声,十指连心,当真痛不可遏,大喊道:“何人敢行刺朝廷命官?来人啊,来人——” 深夜里,高亢的嘶喊声格外刺耳,院外的手下听到动静,翻过墙头,从窗外跃进来。 “他娘的,还是个官?” 陆泽一脚将他踹翻,正要运起御九霄离去,看到冲进来的小吏服饰,心念一动。 扯下将头上红绸,覆在面上,大袖一挥,喊道:“大雪封山!” 劲力磅礴,一掌将一名小吏击倒,另外两位受气劲冲击,身形一滞,正欲抽刀再上,眼前一花,对方形似鬼魅,来到二人中间。 制住二人,捏着嗓子道:“这招叫,雪花……嗯,乱飞。” 咚! 两个脑袋撞道一起,顿时眼冒金星,当场晕厥。 陆泽嘻嘻笑着,蹲在胥思远身前,尖声道: “你是仪礼司哪个部门的。” 胥思远瘫在地上,早已丧胆销魂,颤道:“你你你是何人,可是这贱人,的救救兵。大大胆……” “住口!” 陆泽一巴掌抽过去,他竟然晕了。 “他娘的……我冷少君最讨厌别人对我喊大胆。” 他四下一看,心中了然,往角落小吏一瞥,又道:“一个角妓也配我冷少君当救兵?你!过来。” 柳莺儿怯怯地爬过来。 陆泽恨道:“他可是欺辱了你?” 柳莺儿看了胥思远一眼,“胥大人不曾为难奴家。” 陆泽点头道:“嗯,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柳莺儿。” “他可是仪礼司的官?” “是……” “好!出去喊救命吧。” “啊?” “赶快!” 陆泽不耐烦了,“我冷少君好话不说二遍。” 柳莺儿合拢衣衫,匆忙逃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呼救声。 陆泽嘿嘿一笑,一脚踹在胥思远双腿间,闪身离去。 …… 次日,艳阳天。 圣都锦瑟园中,礼炮齐鸣。 仙寿会正式开始。 文试第一项,琴音。 十位来自仙乾大陆的琴艺上师,高座碧玉台。 诸多门派观礼弟子,于观礼台悉数落座。 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加油,师姐,让他们见识见识,我青岚剑宗的琴技。” 胡杏儿握紧拳头,竟比柳雨萍还要紧张。 柳雨萍怀抱琴匣,没有回答,只是向后面张望,眼神晦暗。 一声清越的钟声响起,诸多琴试弟子下场,朝场间行去。 “就别想那个坏东西了,快些去吧……” 胡杏儿催促道。 柳雨萍轻叹一声,娉婷下场。 场中,数百位琴试弟子正式落座。 碧玉台上,琴博士高声道: “今日良试会,欢乐难具陈。 弹琴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以琴为声,齐贺万世,初试:百花齐放。” 言迄,落座,一道悠扬的清音从台上传出,如涓涓细流,传遍整个锦瑟园。 喧嚣声立止。 一众琴试弟子扬手以待。 琴音袅袅,不绝如缕,时而如鸣佩环,忽而泉水叮咚,蓦地,琴音拉出一道高音,穿云裂帛。 众人抚琴和之。 数百古琴同时奏响,悠扬悦耳,真如百花齐放。 欢呼声四起。 这本就是一首富贵曲,欢呼声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添得几分喜庆。 琴声愈发高亢,锦瑟园飞鸟齐鸣,许久,碧玉台飞下一朵山茶花,落于其中一位女子琴前。 女子抚琴不停,琴声更加欢快。 却是第一位胜出者诞生了。 场间琴音愈发清越。 不多时,第二朵山茶花也飞了出来。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第三朵…… 第四朵…… …… 第八朵…… 胡杏儿已经急得不行,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踱步。 师姐今天怎么了? 场间柳雨萍面色平静,素手轻扬,不过眸中却无一丝喜意。 心上人已经进宫十日,她一个普通弟子,又向谁去询问? 何来喜意…… 第九朵山茶花业已飘落。 琴声愈发激昂。 能晋级决赛者,只有十位,第十朵又会花落谁家? 场间弟子也俱都屏住呼吸,静待最后一位胜出者。 蓦地。 一道白影从人群中窜出。 疾如风,快如电,直冲入碧玉台,然后又斜斜冲下。 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 与柳雨萍相连。 残影渐次消散,白影现身,却是一只赤瞳白貂,歪着小脑袋,蹲在柳雨萍案前。 嘴里,还叼着一朵血红的山茶花。 第六十七章 痴女,棋试开始。 白貂将花丢下,一忽儿就不见了。 柳雨萍喜上眉梢,心头满满地愉悦几乎快要溢出来,这貂儿,不就是心上人的灵宠! 她抚琴不止,清眸划向林间、花海、人群…… 蓦地。 清眸一亮,她等到了,看到了! 硕果累累的海棠树上,白衣男子正翘脚采摘殷红果实。 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心里已经笃定。 是他! 柳雨萍摇头轻笑…… 同一时间,林间花海中的观礼台间,众人也发现有异。 一片哗然。 这时,有人忽然高喊道: “灵兽知音!喜——” 这一个喜字,千回百转,最后一个扬声调更是高亢入云。 场间顿时一静,旋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灵兽献瑞,端的大喜,好彩头! 只有大雪山弟子,脸色颇为难看。 “这不是咱家的貂灵吗?” “曾经的……” “哼!” “……” 场间琴声依旧。 反比之前更悠扬,灵兽献瑞又如何?终究还是要琴师评判…… 两名琴师飘然而至,侧耳静听,面容肃穆,严苛更胜之前。 柳雨萍面容平静,琴声不绝,心思却早已跑到了那人的身边。 恨不得飞将过去。 喜由心生,也犹琴声。 不知不觉。 一曲百花齐放奏完。 场间静下来,琴试弟子皆翘首以待。 许久。 其中一位琴师叹道:“此间欢喜,不足为外人道。” 另一位琴师也颔首道:“实至名归。” 飘然回台。 柳雨萍袅娜行礼。 欢腾声四起! 十强已出,琴博士手执名录,大声宣读,而柳雨萍却早已等不急,飘然远去。 “柳师妹,好样的。” “师姐厉害。” “师姐……哎呀。” 见柳雨萍归来,胡杏儿凑上来祝贺,却不想柳雨萍随手将古琴扔给她,径直朝外间走去。 胡杏儿措手不及,赶忙将琴抱在怀中,这琴乃师姐心爱之物,也不怕摔坏了?师姐要去哪儿?怎如此急切? “师……” 正欲开口询问,柳雨萍已经消隐于花海。 …… “呸!” 陆泽吐出一枚海棠果,破口大骂,“这些海棠都是西贝货,看起来红彤彤,吃起来反到酸涩。” 柳雨萍飘然而至。 轻声笑道:“新鲜海棠果,需要贮存一段时间……”看到陆泽回首望来,一愣,“李师弟,你的脸……” 陆泽从树上跳下来,笑道:“这张脸怎么了?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柳雨萍皱起眉头。 陆泽奇道:“你不喜欢?” 柳雨萍轻轻摇头,轻声道:“不管师弟如何,我心里都是欢喜的紧,不过,我有一句话,想说与你听。” 陆泽道:“愿闻其详。” 柳雨萍斟酌道:“师弟性格豪放,做事不拘一格,修为精纯,又有侠义心肠……这些,都是师弟的优点…… 师弟长相普通,我心中却毫不在意,我喜欢的,是心中的你,而不是这幅皮囊;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身体相貌,受之父母,师弟且不可心生惭秽,当以平常心应对,免得……” “停!” 陆泽失笑道:“你是怕我,嗯……”往脸上比划几下,“因貌生秽?做出什么整容之事,甚至影响修为?” 柳雨萍呐呐道:“我晓得师弟道心坚定……只是,劝说几句,师弟若不愿听……你别这样盯着我……嗯。” 说着说着,又低下头,脸红了 陆泽微笑看她,不言不语。 蓦地想起一句话。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般女子,怎能不让人怜惜。 陆泽上前抓住柳雨萍的小手,往他脸上摸:“这是鼻子,嘴,眼睛,耳朵,是不是真的。” 柳雨萍倏然撤回手,心如鹿撞,小脸通红,四下张望。 陆泽笑道:“记住了,这就是我,先前那个是我师弟……这事儿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之,先自我介绍。”他拱手行礼,“我叫陆泽,余生,请多指教。” 猝不及防。 柳雨萍愣在当场。 一生之言,就如此轻易说出口? 你不是你,我是我,李平安、陆泽,她什么都乱了。 脑海中只剩一句话。 余生……请多指教。 眼前的男子,依然说个不停,柳雨萍却一句都听不见了…… 空中彩带飞扬,场间欢呼声此起彼伏,愈发热闹,却是中场的即兴曲目开始了。 陆泽有心欣赏此间歌舞,将冒名之事大致说了一遍,也不管柳雨萍听没听懂,即刻起身,往场间行去。 “反正大概就是如此,走吧,师姐。” 柳雨萍跟在后头,恍若未闻。 “我方才听说,下一场是棋试?不知师姐为我报了那一场?” “棋、书、画……” “围棋我不太行,一会儿便不参加了。” “哦……” “武试呢?” “筑基修为,只能报枫山问剑……” “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青岚剑宗观礼台,白貂儿不知从哪又叼来一枚玉佩,蹲到陆泽头上。 “那小子来了。” “谁?” “李平安,进皇宫那个……” “不是吧?长相不对。” “没错,那貂与他签了魂契,就是他。” “大概傅粉了吧!” “……” 瞬间,三个字便如病瘟一般,席卷整个剑宗观礼台。 甚至有弟子特意绕过来,看他一眼。 近十日来,李平安这三个字,可谓名声大噪,力托山魈、为美伤人;夺大雪山灵兽,非但没收到惩处,还有戒律厅长老未其出头;而后还被圣后召见,于皇宫留宿十日未归。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流云峰弟子,到底何许人也?简直就是传奇。 见过的嫉妒,没见过的,看到后更嫉妒。 不说他长相平平无奇吗? 怎会如此俊逸不凡! “师姐!此人是谁?这不是那小子的貂儿吗?” 胡杏儿迎上来,问道。 柳雨萍吱呜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泽笑嘻嘻道:“我姓真名远,寓意特别远。” 胡杏儿疑惑念道:“真远?古怪,声音还挺耳熟……真远,特别远……真软!?” 念叨几句,柳眉倒竖,红着脸跳起来。揪住陆泽脸,怒道:“李平安!你以为带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你这无耻之徒。” 陆泽挣脱开,道:“胡师姐果然聪颖不凡,我怕大雪山记仇,于仙寿会暗中针对,故而求帝姬做了一副易容面具。” 原来如此…… 众皆恍然大悟。 胡杏儿眉头一皱:“你受圣后召见,怎又与帝姬扯上关系?” 他娘的,就你话多! 眼看周围流云峰弟子,都快把耳朵支到天上了。 陆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轻咳一声,用肩膀拱了一下柳雨萍。 “呀!” 柳雨萍如梦初醒,连忙道:“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师弟快坐下歇息。” “嗯,不错,很好。” 陆泽点头坐下,很满意。 柳雨萍望向胡杏儿,目露哀求,胡杏儿恨恨瞪了二人一眼,只能也拉着柳雨萍坐下…… 数轮歌舞过后。 胡杏儿已经忍耐不住了。 她何曾见过师姐如此……下作!!! 旁边。 柳雨萍手捧一盘鲜果,怔怔仰望陆泽。 此时,她已经稍微消化了一些陆泽的那番话。 没想到,李……陆师弟竟然如此俊朗不凡。 再想想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不由得自生惭秽。 他会不会怪我太主动?她之前做得是不是还不够好? 心里念头突涌——若当初师弟顶着这幅面孔,她还会有信心去接近吗?会吗?这张脸怎生得如此……好看。 难怪师弟往往能一鸣惊人,也许只有生得如此不凡之人,才会做出那么多不凡之事。 不知不觉,她已然痴了。 “师姐,师姐……” 陆泽连声唤她,柳雨萍依然未觉,笑着从盘中捻下一颗樱桃,塞进她嘴中。 “我受不了啦!” 胡杏儿大喊一声,起身离去。 柳雨萍吞下樱桃,眨着大眼睛,回首望去,疑惑问道:“杏儿怎么了?” 陆泽笑道:“狗粮吃撑了。” “哦……”师弟懂的真多…… “师姐刚才在想什么?” “没……” “说来我听听。” “呼……”总是拒绝不了他。 柳雨萍沉吟道:“我觉得……师弟生得如此好看,有些自惭形秽,心里不踏实。” 陆泽笑了:“师姐保持本心就好,先前你不说,喜欢的是我的内心,不在乎皮囊吗?” 柳雨萍脸一红。 陆泽又道:“师姐放心吧,其实,我这个人脸盲,分不清美丑。” 噗! 坐在他前面的师兄一口水喷出来,猛地起身,看了一眼柳雨萍那张娇俏的脸,忿忿离开。 便是隔了两世,此言依然杀伤力巨大。 陆泽正暗自偷笑,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下方闪过。 一袭白衣,趾高气昂,不过路过青岚剑宗时,却偷偷往上张望。 气色也很难看。 不是冷少君又是谁? 念头一动,问道:“师姐,文试都是什么规则?” 柳雨萍以为他担心明天比试,便细细讲道:“偏门四道,棋试与画试用时较长,今日是琴音、棋奕,明日是书诗、画墨; 棋试自然要两两对战,决出胜者,那不……”一指远处,“待棋试弟子参报完,就要开始了,抽签对弈,决出胜者;而书诗初试则简单,明天……师弟你要去哪儿?” 她话未说完,陆泽已经将昏睡的貂儿递给她,取出腰牌,向场间行去。 陆泽回首道:“喂完狗粮去打狗!” 说完,几个纵身,从剑宗观礼台下来。 箭步跟上冷少君。 在他背后说道:“呦,这不是大雪山少主冷少君吗?” 这声音好生熟悉! 是他! 冷少君怒而回头:“你这狗贼……” 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你是谁?” 还未等陆泽回答,他看到对方衣领上的云纹,冷笑一声:“原来是青岚剑宗的狗贼,不配与我对话。” 陆泽阴阳怪气道:“哎呀,冷少主还是这般脾气暴躁,其实我之所以前来,只想与冷少主说一句话。” 冷少君傲然道:“有屁就放!” “是是是。” 陆泽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寒芒:“你是自己滚回去,还是等我一会儿将你干下去?你这阴阳人选一个罢。” “你你……你是李平安!怎么变了模样?” 冷少君尖声道。 陆泽冷笑道:“哼,你眼睛还没瞎。” 冷少君面色一变,如见厉鬼。 他从小跋扈惯了,何曾受过一点伤?陆泽那一拳,以及事后听闻各方态度,他在心中,已经将陆泽化为危险人物,他眼珠儿一转,竟然运起轻身功法,向前跑了。 呵呵,看似一个强人,天生一副怂样! 陆泽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冷少君冲到参报点,抓着一位官员的袖子,不停地说着什么。 到了近前,才听到冷少君正在指控他: “离大人,正是此人,他冒名顶替,快将他驱逐出场……” 那位离大人瞥了他一眼:“我只认腰牌文书,不认人,我一介芝麻小官,当不得冷少主如此称呼,你若是来参报棋试,就赶紧过去,莫与我过多纠缠。”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离大人咬牙道:“你将我司主薄踢废的事还没弄清楚,别来跟我套近乎,老子当不起。” “那真不是我所为……” 冷少君正欲继续开口,陆泽已经走到两人身前。 挺胸板脸,瞪眼撇嘴:“昂?” 吓得冷少君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陆泽冷哼一声,随手取出腰牌,递过去:“这位大人,在下青岚剑宗李平安,这是我的腰牌。” 离大人虽说知道不会出什么错,但仍然尽职问道:“这位大雪山弟子说你冒名顶替,可有其事?” 陆泽淡然一笑,取出一张面具模型,“于皇宫大明宫与洛凝呆了十日,便让佘嬷嬷做了此幅易容面具,大人若存疑,可招颦儿那小丫头叫来,一问便知。”四下张望: “此等盛会,你们家帝姬不能不来吧?在哪儿呢?让她来与你分说。” “原来那位被圣后召见的弟子是您……” 离大人赶忙躬身,赔笑着递过腰牌,道:“您能说出佘嬷嬷与颦儿姑娘的名号,就足见没有说谎,请……” 陆泽昂然道:“嗯,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人离致远。” 离致远行礼道。 陆泽点点头,“为官几年了?” “足有十二载春秋。” “资历足够,人也机灵。” 陆泽大袖一挥,“待此间事了,我见了洛凝……”他意有所指,“等着吧……” 离致远大喜:“谢大人……啊不,谢少侠。” “客气了,尚有一事想问离大人。” “您但说无妨。” “我听闻这棋奕是抽签对试,不知如何运作……” “此次棋奕报名者有百六十二人,抽签以后,首尾对弈,胜者进行下一轮,依此进行……” “噢……明白了。” 陆泽瞥了一眼冷少君,“我与这位冷少主多有龃龉,我欲教训教训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大胆!” “大胆!” 两人同时发声,陆泽一瞪眼,冷少君怯懦不敢言,而离致远则一脸正气,挺胸道:“仙寿会何等要事,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徇私枉法,李少侠请自重。” 陆泽顿时一怔,肃然道:“离大人公私分明,令人钦佩,那在下就去抽签了。” “去罢!” 离致远大袖一挥:“这边请……”转身冷哼道:“冷少主,你也来吧!” …… 礼炮齐鸣 棋试开始了。 场间近百张棋桌摆放整齐,众人落座。 碧玉台上,棋院博士道完开场词,宣布棋奕初试,正式开始。 棋裁判开口道:“猜先吧!” 啪! 陆泽抓起两枚白棋,打在棋盘上。 棋裁判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冷少君已经怯怯放下一枚黑棋。 陆泽先手。 棋裁判一愣,看了看两人,道了声“有趣”,不在言语。 围棋的猜先规则,很简单,段位高者手抓数枚白棋不露,对方出示黑棋,一枚表单,二枚表双,猜对则执黑先行,猜错则对方先行。 所以两人这番动作,棋裁判说有趣。 但又没说什么,让先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啪! 陆泽已然落子。 正中央,天元位! 裁判愣了,这货,会下棋么? 围棋不应该先占角,再占边,最后占中央。 哒。 冷少君老老实实,贴了一手。 裁判傻了。 第六十八章 狗屁棋试 陆泽下得快,冷少君更快。 棋盘上,四个空角大场,陆泽占其三,又将四方银边全部占据,棋间局势一目了然,其实已经不用下了。 一只翠鸟悄然飞至棋盘上空…… 碧玉台两侧,立起数面巨大的讲棋枰。 两位棋博士盯着桌上的黄澄澄的玉盘。 那是书院的天阶法宝——观知镜。 能由翠鸟实时将现场的景象传到盘中,更高阶的,甚至能听到声音。 观知镜忽然一亮。 第一场可供观礼众人欣赏的弈局出现了。 两位棋博士定睛一看,皆有些傻眼。 “怎下得如此之快。” “不对劲啊,这黑旗已经赢了……” “还有必要上坪吗?” “怎会相差如此悬殊?” “……” 两位棋博士低声议论,旁边两名力士已经手举棋叉,快速地将巨型棋子摆上。 旁边束手而立的公公低声道:“这是九殿下的意思……” “……” 两位棋博士恍然,旋即开始讲解起来。 讲棋坪两侧,已标上两个名字。黑:李平安、白:冷少君! 十几手过后,众皆哗然。 …… 场外哄笑声四起。 场中诸位棋手却未闻到一丝声音。 棋试与琴试不同。 棋试讲究静,场间布有隔音阵法,以免观众扰乱棋手心神。 啪! 陆泽棋下得快,嘴也不闲着。 “听说你昨晚又去伤人了?” 冷少君不答。 啪! 陆泽一子拍在角上。 冷少君一哆嗦,棋子当的一声,落至棋盘,没顶住。 陆泽冷笑,再次侵入,裁判已经看不下去了,正要宣布胜负,就听陆泽忽然说出一个名字。 “我刚才提到帝姬洛凝的时候,你为何眼神闪烁?” 帝姬洛凝?裁判面容一肃,立刻闭嘴。 惹不起,爱咋咋地吧。 冷少君仍不答话,只是手执白子,不知该往哪下。 棋盘上,黑棋如黑云盖顶,处处开花,哪里都是死路,这棋怎么下? 冷少君心一横,捻起陆泽的黑子,放到边角。 这是执子认输之意。 眼巴巴看着棋裁判,谁知裁判却闭上双眼,装作没看到。 冷少君都快哭了。 此人势力如此之大?难怪他行事那般肆无忌惮。 啪! 陆泽打劫,一道明亮的剑意闪出,直刺冷少君心魂。 “你不说,老子也知道,你求亲的对象是不是洛凝?今天老子就告诉你,别他娘做梦,赶紧滚回大雪山!” “……” 冷少君胆寒心惊,眼神四下乱飞,哆哆嗦嗦捻起一枚棋子,就要应劫,陆泽又一瞪眼:“昂?” 冷少君再也忍不住,索性一掀棋盘,一溜烟不见了。 出了隔音法阵,听到满场大笑,冷少君掩面而走,陆泽帮着裁判,将棋子尽数捡起来,负手出阵,风度翩翩。 虽然诸多观礼人看不清二人面孔,但这番气度,一望便知。 冷少君推枰认输,实在太失礼。 讲棋坪上两位棋博士也舒了一口气——实在编不下去了。 青岚剑宗观礼处更是热闹非凡,而反观大雪山则是鸦雀无声,万敇一脸凝重。 冷少君被夺貂之事,大雪山人尽皆知,此次棋奕初试便遇见李平安,若说没有人暗中指示,谁信? 圣皇到底何意? 正思虑间,冷少君已经回来,满面通红,额头见汗,早已没了以往的跋扈模样,惶惶如丧家之犬。 “万长老,快快去求亲,以免徒生变故,枫山问剑我不参加了……” 万敇冷哼一声,理都没理她,大袖一甩,飘然离去。 …… 迈着悠闲的步子,陆泽回到观礼台。 此刻剑宗众人,除了流云峰的几位师姐祝贺,竟无一人再次发声,与方才热切的态度截然相反。 嫉妒?不屑? 皆有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货从不与众人交往,不得人心罢了。 尤其在雍泰一帮人的传播下。 李平安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仰仗自己修为精深和背景,孤高狂傲、狂妄无礼、目中无人的“修二代”了。 此番仙寿会,挑选的内门弟子无不年纪轻轻,修为精深,堪称剑宗三代翘楚,谁又没几分脾性? 凭什么你就比他人都出众? 偏偏不服你! 就不让你太张狂。 众人这番心思,陆泽可不知道,二世为人,又融合了“前身”的一些脾性与气魄,脸皮早已厚如砖墙。 外加他已领悟了自己的“顺心意”,做事更为肆无忌惮,若不吃一次大亏,恐怕难以回头。 “陆……李师弟……” 柳雨萍抱着貂儿迎上来,陆泽哈哈大笑,得意忘形,便想拉起她的小手,猛然又想到这并非前世,不可不顾及女子感受,稍一触碰,又缩了回去。 虽说修行人不太注重礼法,但此番行为也足堪惊世骇俗,当众要牵手,众撒狗粮,着实令人愤怒,而柳雨萍低眉垂眼的羞涩模样,更使诸多男弟子醋意大生。 已有人恨恨发声。 “无耻!” “贱人……” “……” 柳雨萍心中早已慌乱,但她着实是个勇敢的女子。 回想与他初见,便主动追求,不过几次见面,便宿于他的房间,流言蜚语已经够多,还怕得什么。 他就是我的君,他就是我的郎。 浅笑盈盈抬起头,眸中清波流转,烟视媚行,却一往无前。 上前拉住他的手,如飞蛾扑火,哪怕伤及自身,亦无反顾。 “我就是这般不知羞耻的贱女子。” 什么礼法、廉耻,皆抛诸脑后,余生,请多指教…… “我们走!” “好。” 陆泽淡然一笑,拉着柳雨萍,扬长而去。 去他娘的狗屁棋试。 …… 锦瑟园,烟雨阁。 阁内陈设精雅,琴音袅袅,茶香宜人。 洛凝与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静坐观棋。 她却比那人错后一位。 不是当朝圣皇又是谁? 谁会想到,圣皇百岁高龄,竟还如此年轻。 “围奁像天,方局法地,妙不可言那……” 圣皇轻声道。 洛凝道:“父皇当年将十七道纵横棋局,改为十九道,围棋已登堂入室,隐隐是偏门四道之首了。” 圣皇摆手道,“我不过拾前人牙慧,可夸不得……” 洛凝素手清扬,添入茶水,娇憨道:“父皇已是仙乾大陆万古第一人,又有何夸不得,在凝儿心中,再没有比您更厉害的人了。” 圣皇龙颜大悦,朗声大笑,良久,才轻叹一声: “是啊,万古第一人……或许,这就是我不能修行的原因罢。” 洛凝赶忙起身,扭捏他肩膀,娇声道:“父皇身体康健,又服用过易蒙天师的容颜不老丹,春秋正盛,有大把时间去寻找修行之法……” 圣皇淡然一笑,“我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 洛凝顿时心中一凛,察觉自己失言,有探查龙体之意。 生硬的移转话题,“咦,父皇,那冷少君不是大雪山的少主吗?怎会下得如此臭棋。” 圣皇拍了拍她手背,“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忽而,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还真是冷少君,凝儿的眼神可真敏锐。” “父皇……” 洛凝拽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在圣皇得意的笑声中,眼神瞥向旁边的一排玉镜。 一男一女牵手而走…… 低声道:“山鸡焉能配凤凰!” 第六十九章 魔宗令主 出了锦瑟园,便是暮还山。 院内棋战正酣,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将精彩奕局抄录好,再由快马送到坊间。 而陆泽二人却早已将棋试抛诸脑后。 前山人太多,陆泽拉着柳雨萍,便往后山走。 天色湛蓝,秋高气爽。 风拂面,舞叶飞扬,在一片浓翠淡黄间,陆泽牵着柳雨萍的手,过清溪、穿疏林,肆意奔行,欢声笑语。 人烟渐稀。 二人在一株火盖般的凤凰木下,顿住脚步。 陆泽再也忍不住,将柳雨萍揽在怀中,深吻下去。 良久,唇分。 陆泽靠着树,柳雨萍靠着他。 看树、看水、看风。 好一会儿,柳雨萍轻声开口:“你棋试不参加,不会有事吧?” “管他呢!” 柳雨萍轻柔的嗓音,让陆泽心痒难耐,一把将她扳过来,便要再次轻薄。 柳雨萍惊呼一声,却赶忙将他推开,脸色通红,眼波媚的都快滴水,微微摇头。 “……” 陆泽心中暗骂,不悦道:“出来吧,看见你了。” 胡杏儿红着脸从林间走出来。 陆泽气道:“你跟着我俩干嘛?” 胡杏儿梗着脖子,“我怕师姐受欺负。” “我老婆,我欺负,我乐意。” “你可真不嫌害臊!” “你偷窥的都不嫌害臊,我怕什么?” “你无耻!” “……” “你们俩怎么见面就吵架!”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柳雨萍赶忙将二人拉开,胡杏儿一把跨住柳雨萍胳膊,气道:“总之,你们俩一日不结成道侣,我就不让你碰师姐。” 陆泽呵呵一笑,“我就不信你能二十四小时跟着。” “真不知道羞!” 胡杏儿大怒,拽着柳雨萍胳膊就走,“我就知道师姐会迁就你,以后我就与师姐睡,你休想得逞!” “嘿嘿……” 陆泽悠闲地跟在后面,“大不了把你打晕了……” “你敢!” “没有我不敢的。” “你们俩就别吵啦……” “……” 一边吵,一边走,陆泽脑子里转得飞快,此时他什么修炼、剑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将柳雨萍弄到手。 男人嘛,有时总会上头。 就在三人正要转回前山之时,蓦地,陆泽停下了。 一直将心思放在陆泽身上的柳雨萍立刻察觉。 回首问道:“怎么了?” 陆泽面带微笑,将白貂递过去,“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办,师姐先帮我带一下貂儿。” 柳雨萍低声应下了,接过白貂。 胡杏儿说他坏话:“师姐,这小子定是要去见什么帝姬。” 陆泽不理她,忽然凑上前,当着胡杏儿的面,亲了柳雨萍一下,笑眯眯道:“走了,回见。” 胡杏儿顿时跳脚,将羞红脸的柳雨萍拉到后面,大骂“不知羞耻”“没皮没脸”,陆泽却一闪身不见了。 …… 在林间飞驰。 耳边有人指挥道: “左行百丈……” “过河……” “向上。” “右转……” “直行。” “好了,就这里,出去吧。” 陆泽低声道:“前方是暮还山的幻阵结界。” 那人冷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泽一咬牙,低头冲了进去。 出乎意料未受伤,眼前一晃,景色骤变。 茂林深篁,竹烟波月,清溪蜿蜒而下。 一位身形削瘦的黑衣人,头戴斗笠,坐在溪畔青石上,独自垂钓。 轻声道:“来啦?还算听话。” 陆泽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动声色,明明是白天,这里却是明月挂梢,此人施得什么妖法。 那人笑道:“近前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泽拱手行礼:“不知阁下……” 话未说完,脖颈一紧被凌空抓起,倏然飞至那人眼前。 “我说,你做,别与老夫废话,听懂了?” 那人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陆泽艰难点头,那人轻笑一声,轻轻挥指,将他重重甩到一旁。 “惊了我的鱼儿。” “……” 陆泽咳嗽着爬起来,吐出口鲜血,走到他面前,束手而立。 那人道:“最近你的表现很不错,很好。” 陆泽道:“多谢夸奖,不知阁下在圣宗是什么身份,非是我多疑,便是当初见到花清蓉峰主,我也要问清楚。” 那人嗤笑道:“在圣都,我说了算,你不用将她搬出来。” 说着,他还是伸出手,一道淡红的魔纹从他手心现出,“现在确定了?” 陆泽点头道:“确信无疑,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想了想,道:“你可以称我为令主。” “是。” 陆泽毕恭毕敬,“不知令主唤属下前来,有何事吩咐。” 令主向上一扬鱼竿,漏出一张惨白的脸,“将你与帝姬洛凝的事说与我听。” 那张脸……竟没有五官。 陆泽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旋即将他与洛凝种种讲来。 听完,令主沉思片刻,道:“大雪山此番前来,便是要与圣皇联姻,你可有办法将其搅黄?” 陆泽道:“洛凝对我的印象不错,但若说搅黄婚事,恕属下无能为力。” 令主冷笑道:“能让帝姬亲自送你到云山书院,足见你在她心中颇有分量,何况在我的情报中,洛凝对这次婚事,也持反对态度……” 一顿,又道:“我便与你明说,你是近十年来,唯一能与洛凝接触的圣宗弟子,何况她对你还有好感,此事,非你不可!” 陆泽断然拒绝:“非是属下推脱,此等大事,却非属下一人可为……” 令主眸中闪过寒芒。 啪的一巴掌。 陆泽倒飞出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令主恨道:“你既然敢与小吏夸下海口,能见到洛凝,便自会有办法。” 他怎会知晓这些?魔宗在各宗门中到底安插了多少内应? 陆泽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懂声色,从地上爬起,“那只是属下胡吹大气,想对付冷少君。” “但是你让我相信了。” 令主冷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搅黄婚事,教好洛凝,这,就是我给你下的任务。” 陆泽低头不语,沉思许久,道:“既然如此,属下听令,尽力而为便是,不过,属下还有一个要求。” 令主道:“不是与洛凝有关,便不要开口了。” 陆泽拱手道:“想与洛凝亲近,首先要在仙寿会上出彩,属下修为低浅,枫山问剑没有半点把握,请令主相助。” 令主不语。 陆泽又道:“还有,再过一个多月便是青岚剑宗外门大比,魔主令我夺得魁首,入选龙首峰,弟子修为尚不到炼气圆满,请令主相助!” 沉思许久,令主取出一把短匕,扔了过去。 “短时间快速提升修为,不太可能,此乃我化神时,留下的一道剑意,便赐予你,关键时刻,可助你力挽狂澜。” 陆泽接过短匕,正欲开口,他又道:“既然你说想亲近洛凝,要枫山问剑,那便先去夺得武试魁首,再谈其他。” “是。” 陆泽点头应道。 令主忽然阴恻恻笑起来,“当然,你若夺不得魁首,事后还不能与洛凝亲近……也就不用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泽心里一沉,令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狂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人头皮发麻,笑着笑着,忽而就不见了。 天光大亮,月儿消失。 依然是晴日当空。 陆泽坐在溪边,沉思了好一会儿,运起御九霄,直向仪礼司行去。 …… 回到仪礼司。 陆泽放空心思,躺在床上,思绪乱成一团。 令主的压力太大,听他语气,他不过是魔宗掌管圣都的一位主事人,如此看来,其他宗内亦有魔宗细作。 那位魔主,到底要干什么? 前路茫茫,却看不清楚。 本来他知道冷少君欲向洛凝求亲,已经想好要破坏他的婚事,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有的选吗?” 陆泽喃喃道。 房间忽有风动,陆泽神识一扫,是薪锋。 哼道:“长老何事前来,有事请直说,我现在很忙。” 薪锋淡淡道:“我警告你,我剑宗与大雪山交往不错,你切莫再与冷少君为敌,以免伤及两派……” 真当老子是面团做的,任你们揉来搓去?暂时对付不了魔宗,老子还要受你气? 陆泽怒而起身,邪笑道:“已经晚了。” 第七十章 文人相轻 几番交谈过后。 未果。 薪锋愤然离去。 而陆泽表情也由狂傲转回凝重。 与令主、薪锋谈话,险些失了本心。 什么利益得失,想太多,抛却所有,剩下的,就是他与洛凝。 他愿意将洛凝拱手让人? 不愿意! 那还想个屁。 他心里有了打算…… 其实对于洛凝,若说有什么深厚感情,那是扯淡,他无非就是贪图美色,还有男人的虚荣心作祟——尚帝姬,多威武的一件事。 但你要说没有一丝好感,也不可能。 本欲徐徐图之,却不想忽然掺和进来一个令主。 被人逼着泡妞,就有些别扭了。 不过,此次突然被令主召唤,反到让心思沉淀下来。 他过于膨胀了。 细细琢磨,这一路行来,他所仰仗的,不过是前身的修为成果,以及自己的一些浅薄感悟、随机应变之能。 严格地说,他在修行上不过刚刚入门。 想把妹收女?也要自身实力强硬。 无论在哪个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如此想着,放下纷杂的念头,布下聚灵小阵,开始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 “爹爹!” 陆喜喜从窗外跃进来,扎进他怀里,睁开双眼,天已经黑了。 陆泽抱着陆喜喜,微笑起身,开门。 柳雨萍站在外面,端着一盘膳食,正欲叩门…… 陆泽拉她进来,将膳食搁置一旁,紧紧抱住她,嗅着她颈肩的幽香,默默无言。 良久,陆泽将她松开。 问道:“你不想问问,我为何先行回来吗?” 柳雨萍柔柔道:“师弟不说,定然有自己的理由,男儿自有凌云之志,只管一往无前便是……”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只是师弟走得累了,别忘在我这里歇歇就好……” 这是多么聪颖贴心的女子啊。 陆泽心中欢喜,低头攫取那朵红艳的花儿,柳雨萍微敛双眸,长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咚咚咚! 房门被猛烈击捶。 “李色胚!快开门,我知道师姐在你这……” 胡杏儿在外面大喊道。 他娘的。 陆泽暗骂一句,满脸尽是不爽之意。 柳雨萍掩嘴轻笑,踮起脚尖浅浅一啄,红着脸去开门。 “师姐!我就知道你在这,跟我走。” 胡杏儿挺胸梗脖,就如同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陆泽翻着白眼,拿过膳食,大口吃起来,根本不理她。 柳雨萍说了句“稍等”来到陆泽面前, “师弟,这是圣后赐予的赏赐,我怕放在屋中,被人觊觎……” 陆泽看着她取出一箱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道:“师姐把灵石放下就好,喂养貂儿开销颇大,其余你暂且替我收着。” 柳雨萍也不见外,点头应下,又递给他一枚指环,“这是师弟进宫时,天玑门道长游介之送来的御兽指环,还说有事尽管去找他。” “知道了。” 陆泽接过指环,心中动念,陆喜喜倏然消失,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白貂欢腾的模样,许是睡得饱了,它不愿呆在里面,“爹爹、爹爹”叫个不停,陆泽再次动念,白貂又从指环出来。 “这下可方便了。” 陆泽心中一喜,“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说着,就要上前拥抱柳雨萍,完全不顾一手油脂。 柳雨萍脸色红红,却不躲闪,胡杏儿一把将她拉开,“想都别想!”抓着她回自己房了。 陆泽浅笑一声,颇有几分无奈,将一托盘肉食全部吃完,收拾干净,负手来到窗前,了望夜空,开始认真谋划…… …… 翌日。 陆泽随剑宗一行,乘飞舟再次来到锦瑟园。 剑宗做事,与门派风格类似,事事争先,雷厉风行,来到锦瑟园也是第一个,陆泽见开场尚需一段时间,便与柳雨萍逛游起来。 闲游间,陆泽通过柳雨萍,知晓了此次仙寿会的规则。 共分三个阶段: 文试初试两天;武试筑基、金丹初试,两场两天。 决赛四天,决出胜者,各组前三名,再通过两天修整,甄选有意为官的弟子,与门内长老一齐觐见寿拜圣皇。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枫山问剑初试了。” 陆泽问道。 柳雨萍颔首道:“没错,师弟还没来得及去枫山吧,听闻初赛者有上千人,争夺山中十把长剑……师弟可有把握?” 陆泽笑道:“尽力而为吧。”又问:“师姐没报武试?” 柳雨萍浅笑道:“我修为低浅,只是在音色上略有研究,侥幸能进决赛,还不知道用什么乐器、演奏什么曲目……” 陆泽算了算日子,笑道:“音色方面,我可不懂,不过嘛……作首好词,还是没问题的,保证师姐一举夺魁。” 柳雨萍大喜,正欲开口道谢,蓦地,花林间传来一阵哄笑声。 二人抬眼望去,一众身着文士袍的书生,众星拱月般,陪着两位妙龄女子从林间走出。 打头书生拱手行礼,傲然道:“在下翰修书院霍安客,见过二位,不知此位“大词人”姓甚名谁?有何大作,敢在此胡吹大气。” 众人大笑。 不等陆泽说话,又有一人上前,拦住霍安客,满脸歉意道:“失礼失礼……霍兄性格豪放,快人快语,二位请勿见怪,非是我等偷听……” 此人说话文绉绉,拖泥带水,好一会儿,陆泽才明白,这几人为何忽然冒出来。 很简单,几人都是各书院的有名学士,受两位妙音门的师姐所托,早早来到此间作词添曲,不想陆泽二人闲游于此,听到了陆泽的“大话”。 陆泽轻飘飘一句:写首好词、一举夺魁,简直狂妄至极。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便有了此番之举。 话说开就没事了。 陆泽见几人脚步虚浮,修为低浅,无意踩踏此等弱鸡,故而拱手一笑,拉着柳雨萍,便要离开。 不想有人冷笑一声,几步上前,拦住他去路。 是个麻杆一样的白脸瘦子。 那瘦子拱手道:“尊驾忒得无礼,我等主动与你招呼,你却连家门都不报一个,是看不起我等么?” 这些酸儒太麻烦。 陆泽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笑声四起! “你连我都不认得?也配谈词?” 瘦子昂然道:“帝都瞻德书院嵇山。” 陆泽恍然,拱手道:“久仰久仰……” 那人头都快仰倒屁股了,冷哼一声,“既然久仰,还不自报家门……诶?你要去哪儿……” 却是陆泽说完久仰,拉着柳雨萍绕过他,往林外走了。 文人相轻,酸儒更甚,与这些人纠缠,实在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周围又没有围观群众,能显出多大能耐? 无趣。 他一退再退,众人轰然大笑。 “不过是一鼠辈……” “绣花枕头……” “旁边那个小娘还不错,便宜他……” 嗯? 陆泽掉头,又走回去。 说老子可以,还敢说我老婆? 给你们脸了! 第七十一章 定风波 “他又回来了。” 有人高喊道。 众学士听闻,齐齐上前,将两位妙音门女弟子挡在身后,似要与陆泽针锋相对。 陆泽笑容愈发灿烂,若是李平安、顾夕颜在此,定会知晓,他要使坏了。 “几位有礼,在下青岚剑宗李平安,思来想去,觉得几位所言不错。” 来到众人面前,陆泽深躬一礼,道:“刚才是我冒犯,与诸位赔罪则个。” 诸位学士皆是饱读诗书之人,虽说文人相轻,但对方抢先道歉,故而有人便是不情愿,也不想失了礼数。 纷纷回礼。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以后切莫互吹大气,引人耻笑……” “有礼……” 嵇山摆出一副上师模样,点头道:“既然你知错,那便没事了,剑宗弟子,练剑就好,切莫以为作得几首歪诗,就……” 陆泽一挥大袖打断他:“没错,我剑宗门人,当要用剑说话,不过我这人偏偏有些执拗,仗着有几分诗才,目中无人,实在惭愧。” 场间俱都一静,这小子看似彬彬有礼,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果然,陆泽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又道: “与诸位大才相比,自然有如云泥,其实在下也知道,在下不过就是个井底之蛙……”摇头叹气,“区区也就参加个书试,夺个书试魁首罢了。” 众皆哗然! 要知书试可不分男女,能进锦瑟园者,都是来参试之人,场间这几位,自然也不例外。 陆泽前番一通自贬,原来只为最后这一脚。 竟是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你是井底之蛙,我们又是什么? 当着三位美人之面,这岂能忍!?有人当场大骂起来。 陆泽一脸惊讶,“诸位,莫失了风度,难道在下又说错话了?” 霍安客怒道:“你这鼠辈,既然敢口出狂言,便划出道来。” “非要与你个教训……” “就是,只会耍嘴皮子算什么!” “不错!” 陆泽大喊道:“耍嘴皮子算什么?划出道来!我陆……李平安接着。” 嵇山恨道:“你既然也参加书试,那就场上见分晓!” 就等你这句话! “好!” 陆泽翘起大拇指,“在下亦有此意,不知哪位敢与在下应战。” “我来。” “算我杜宏远一个。” “裴忠在此。” 众人自然不服,皆齐齐应战。 “爽快!” 陆泽颔首道:“那在下就全接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初试若是我与诸位都进了决赛,那怎么才算胜负?难不成还要等到几天后的决赛?” “这……” “却是个问题。” “……” “诸位!既然如此,我有个建议。” 陆泽轻轻抚掌,道:“不如我们入场后,等决出九名胜出者,然后再动笔夺名如何?” 此言一出,当即有人冷笑出声:“你一个人输了,便要拖我等许多人陪同?滑天下之大稽!” 陆泽嗤笑道:“你们算什么叼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老子是要夺魁首的人,尔等也配?” 众人一听,当即大怒,骂声四起,已有人当场应下,要与陆泽比个高低。 陆泽再添一把火:“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要是连我都比不过,就别谈什么决赛了罢!” 他梗着脖子道:“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最后一个参赛名额,就是我的,败者脱尽衣衫,当众裸奔!敢不敢!” 说到最后,陆泽学着嵇山的样子,取出一张纸笔,如鬼画符一般,写出对赌文书,签上大名,道:“老子第一个签名,让三位师姐作证,谁敢就上前,不敢就滚他娘的蛋,别在这跟老子哔哔歪歪!” “这手烂字,也配谈书?” 嵇山第一个上前签名。 “没错,便是他故作疑阵,我等也不怕!” 霍安客也执笔签下大名。 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便是尚有几位犹豫不决者,在此等情形下,也不可能示弱。 待众人签好名字,陆泽大笑一声,“书试开始,我便于场边静待尔等,我刚才可是数了,十一位大才,若有不来者,别怪老子当场把你揪出来!” 说罢,一拳轰在身侧的海棠树上,满树果子落了一地,众人哎呀乱叫躲避。 待回过神,陆泽与柳雨萍早已飘然远去。 …… 礼炮齐鸣,书诗初试即将开始,众人纷纷参报入场。 观礼台上,十位书法上师端坐碧玉台。 墨青上师轻抚长髯,望着参报点,“此次书试,众人都跃跃欲试啊。” 文和正上师点头道:“圣皇百年寿辰,号召力果然极强……咦?” 场间已经有人入场…… 第一个就是陆泽。 书试与棋试不同,不用对弈,只需领号即可。 陆泽拿过号牌,负手来到场边,笔直站定。 不一会儿,参报的人越来越多,嵇山一众也来了。 众人揣着各种心思,与陆泽站定,默不作声。 待所有人参报完,有小吏来到场间,让他们落座。 陆泽拱手,将几人之事道来,小吏当场傻眼,忙去请示上官。 那小官也没遇见过此等情形,又去请示上师。 后来还是墨青上师拍板,“既然没规定不允许,那就随他们去,不过你告之他们,吾等评定,可不会久候,若十枚决赛玉佩发完,不许相互埋怨。” 那人将上师之言传回。 陆泽大笑道:“那有何难,既然是书诗,比的就是书法、诗词,我等可先写上一字,让上师先见识书法,如何?” 众人稍作商议,应下了。 此法稳妥。 “诸位,就一个字,可要好好写。” 陆泽临走还不忘给他们施加压力,来到自己的桌位站定。 …… 不久。 待墨青上师奏完开场词。 书诗初试正式开始。 陆泽饱蘸浓墨,笔走龙蛇。 写出一字! 放下笔就往场边走,路过嵇山时,还不由得冷笑一声。 初试规则很简单,将最优秀的书法、诗文展示给上师评定即可,决赛才会出题,嵇山尚在思索该用哪首词,却不想陆泽已经写完了。 心里一惊:这小子是唬人呢?还是真有这么快? 眼看陆泽站在场外,已经将对赌文书拿出来,他匆匆写下一字,赶到他身边。 不一会儿功夫,其他人也纷纷赶到。 一众人站在场边,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观礼台上已经喧哗起来。 “那边怎么了?” “不知道,我看那领头的白衣人有些眼熟……” “嘁,这么远你能看见……咦?好像是有点眼熟……” “……” 剑宗观礼台,也有交好的师姐向柳雨萍询问,柳雨萍笑着与她们说了,众人笑作一团。 一传十、十传百,这对赌协议就如狂风过境,往外传播开去,外加上亦有好事小吏口口相传,不大功夫,竟然有大部分人都知晓此事。 就连对此没什么兴趣的人,也纷纷观望。 对赌裸奔! 玩的可真刺激。 砰! 喧哗间,一声礼炮响彻天际。 一枚玉佩缓缓飘落。 却是第一位书试晋级者诞生了。 天上翠鸟纷飞,不时有写完的参赛者作完退出。 十位诗书博士在观知镜前讨论。 极少数有登堂入道者晋级,其他还是需要互相对比。 忽忽半个时辰过后。 场间过多半人已经完成。 玉佩也发出七枚,剩下的,估计已经悬了。 书诗初试,应早就有腹稿,何须这么长时间?再等下去,也不过是矮子之中拔高个。 最关键的一点,那十几位有名的参赛者,都站着呢。 众上师低头商议,索性从碧玉台上下来,现场评判,以免剩下的人觉得不公。 墨青领着众人,来到场间,首先看了一眼陆泽,他不认识陆泽,却也知道此事就是他挑起来的。 随后又对其他人冷哼一声。 其中不乏有他看好的弟子,肠子都悔青了。 这时,有上师忽然“咦”了一声。 众人随他望去,却见一号桌上,写了一个字。 “这字……” “好生飘逸,闻所未闻那……” “新字体?不错,李平安是谁?” 已经有人想到了,朝陆泽望来。 陆泽拱手一礼。 墨青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旁边又有人作完,诸位上师一同前去评判,差点没把那人吓坏。 何德何能,经历这种阵仗。 然后晋级失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枚玉佩仍然没发出去。 场间就剩下五个人了。 陆泽朗声道:“诸位上师有礼,若不剩下最后一位,我等是不会下场的。” 啪!啪! 话音刚落,墨青已经将玉佩拍在八、九号桌上:“通知这两桌,晋级!你们五个被淘汰了,下去吧,此等诗才还作什么?” 五人掩面羞走。 墨青怒喝道:“还不赶快下场!”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施礼,匆忙往自己座位跑去。 要说陆泽也是贱,本来他就打算好,第一个进场,故而这位置挨得他也近。 不急不慢,来到桌前。 面带微笑,研好清墨,执笔书字…… 片刻后,拱手行礼! “请上师评判!” 场间众人皆是一惊,这也,太快了。 有上师先前一步,凑上来,只一眼,便不由得轻声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吟着吟着,不觉痴了。 这词?这字?这人? 定风波! 好! 第七十二章 观词破境 欲杀人 这词,亦真亦幻、清旷豪放,淡泊从容、旷达超脱;读罢全词,真令人心境豁然,胸襟激荡。 再细细品味,词中一位饱受挫折、却不惧、不屈、不畏的贬谪仙人跃然纸上。 便是疾风骤雨,亦疏怀以对…… 这字,波挑鲜明,笔画钩连呈“波”形,字字独立,字形遍方,笔带横势,如篆、有隶、似草。 如飞丝萦带、圆转如圜、法兼使转,又字字有区别、字字不相连…… 这是何字体? 再看这人…… 上师低头轻叹。 ——生子当如斯。 一众上师围观上来,细细品味,默默无言者有之,抚掌放歌者有之,更有甚者,竟挥动大袖,跳起舞来。 反观陆泽,一脸懵逼。 虽说这首词在前世却是流传千古,但这几位上师的表现也太夸张了。 其实他却不知,此方世界,偏门四道,以音、书、棋、画为魂,自成一方天地;偏门四道条件苛刻,自古无人能修到深处,甚至连金丹都少见,故而又被成为玄门辅修。 可俗语有云,大道万千皆通天。 世间就有墨青这批人,专情于此,独修偏门,誓要自己走出通天大道。 如此好词、好字,怎能不让书修者兴奋。 场间其他应试者面色惨白,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几位上师的行为举止间,也隐隐有了定论。 怕是要凉…… 就在此时,嵇山也作好诗文,昂首道:“请诸位……” 上师二字还未说出口,蓦地,场间忽然刮起一阵风。 这风不烈,却让人胸口生闷。 众人回首望去,墨青上师怔怔立在后面,不发一语,华发飘扬,衣袂自动。 有上师细细一看,大惊,高喊道:“来人!快,墨师要破境了……来人——” 他话音刚落,天空白云缓缓汇聚,场间风愈烈,桌椅歪斜,宣纸四飞,众人乱做一团。 这还比个什么试,要死人了! 陆泽未等上师开口,早就一溜烟跑了…… 不大功夫,场间大乱。 空中无数剑光破空而来,场边人结阵护法,还有小吏高喊着,请诸位宗门速速撤离。 可任凭他们喊哑了嗓子,动弹的也没多少。 破境?谁破境?破哪一境? 此等观书破境,可供人欣赏的场景可不多见,能看一眼,对于自身以后修行,也是一份感悟不是? 更何况能为圣皇贺寿,进锦瑟园比试的宗门,有几个没有传承?早有门内长老架起防护阵法,甚至有不少宗门,还派人去场间帮忙。 “师弟,发生了何事?” 陆泽刚回到剑宗观礼台,柳雨萍迎上来。 陆泽一耸肩:“不知道,写了首词,就这样了,好像其中一位上师要破境……” 陆泽坐在座位上休息,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不久,议论声四起。 “巧合吧……” “呵呵,因为一首词?什么词有这般威力。” “胡吹大气……” “……” 轰隆! 就在场间人言啧啧之际,一声雷响惊天地,天空白云陡然运转,由白转乌,少倾,便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与盘膝于场间的墨青相连。 墨青微敛双眸,双手捻诀,轻声开口: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声传四野,八方惊动! 狂风呼啸,云斗压顶,如蛇、似龙! 墨青恍若未绝,继续吟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经脉鼓荡,真元疾走,体内一枚明黄元丹骤然消散,如金粉飘弥,却盘亘于丹田,聚而不散! 猛然睁开眼。 那眸中,似有无尽的愁绪。 风愈烈,锦瑟园草木尽飞,被云龙席卷。 观礼台上之人,便是有法阵庇护,也不由得感觉气脉淤滞。 而处在云龙中心的墨青,却一脸平静…… 遥想当年,他墨青十岁观字入道,抛玄弃剑,独修书道,二百年光阴转瞬即逝,当年的同僚早已元婴,化神…… “墨兄,书道只是大道偏门,放弃吧……” “独修书诗,无异于自阻大道……” “大道无情,执念太深,何苦……” 多少冷嘲热讽,多少不解埋怨,多少友人劝诫。 他依然我行我素,踽踽独行,甚至将字号也改为独夫! 就因为他坚信,独修诗书,也能成道。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吟啸徐行! 眸中纷扰尽去,只剩一片清明!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朗然一笑,体内真元渐凝,抬眼望去,云龙之上,阳光普照。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真元倏然回流丹田,金粉星点汇聚。 “也无风雨也无晴!” 吟罢,一指向天,体内丹婴已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个巴掌大的瓷娃娃于头顶跃将而出,五官形体具备,怀抱墨笔,欢喜雀跃。 稚嫩的嗓音传遍整场,“也无风雨也无晴!呀嘿,晴!” 光明大放,云龙尽收! 星点光屑如雨,纷纷落下,令人心旷神怡。 这词……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便是不懂诗词者,也不由得心旌摇摇,待回过神,再看场间,整座锦瑟园早已草木凋零、破败不堪。 实难想象,这仅仅是金丹破境。 难道每个人破境元婴都如此吗? …… “难道每个人破境元婴都如此吗?” 洛凝轻声问道。 影儿低声道:“自然不是。” 洛凝皱眉道:“那为何墨师会如此?” 影儿回道:“墨师独修书道,此番破境,无异于另辟天道,堪称一代宗师,天生异相,也在情理之中。” 洛凝颔首,“这词,却是极好呢……” 微微一笑,朝旁边真知境望去,那人正与旁边的女子谈笑风生,手里着一张黑色模具,不停晃动。 “嘁!” “殿下,他似乎有事找你。” “我知道。” 洛凝冷哼一声,“我偏偏不见他!” …… 墨青破境成婴,众人纷纷上前道喜,金丹破元婴,再增寿五百年,此乃修行乐事,有知其根底的同僚,更是异常兴奋。 独修书道成婴,无异于给诸多爱好书诗、资质却不高的学子另行开辟道路,从一定意义上讲,墨青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事。 “多谢,同喜……” 墨青频频施礼,脚步却不停,向场外行去。 “墨师要去哪里?” “不知,去看看……” “……” …… 剑宗观礼台。 陆泽手里晃着黑色模具,与柳雨萍低声说笑,心里却暗暗打鼓: “他娘的,洛凝这小娘皮什么意思? 老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不知道? 莫非他不在场间…… 不应该呀,她那种文青少女,当时见识了老子的文采,眼珠子都快闪出来,此等盛会岂会不到场? 该不会是没看见?” 如此想着,取出纸笔,刷刷写出两行字,朝着翠鸟不停抖动。 …… 洛凝要气炸了。 洛水湖畔春光好, 凝望碧波叹峰平。 “这个色胚!看什么春光?叹什么峰?他这种人怎会做出绝世好词?洛凝好平?” 恨恨挺起胸脯,怒道:“我哪里平了?” 颦儿在一旁愁眉苦脸道:“小姐,你关注点好像不对……应该把他大卸八块才是……” “我偏偏不!” “那你就自己生气吧……咦?” 颦儿嘟哝一声,惊讶道:“小姐你看,墨师去找那坏人了,好像在……行礼?” 而此时剑宗观礼台,已是鸦雀无声。 墨青躬身行礼: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多谢上师,为独夫指路!请受弟子一拜……” 上师?谁?李平安? 墨青可以这样做,陆泽却不能接。 三两步下场,扶起墨青,拱手施礼,低声道:“上师这是何意?要捧杀在下吗?” 墨青面露微笑,取出玉佩,“真心实意,又怕别人说什么?” 陆泽叹道:“如此,下场书试我便不参加了。” 墨青大惊,“万万不可……” 陆泽四下一瞥,“那就请上师速速离去,切莫让在下为难。” 墨青略一斟酌,道:“好,我等这就离去。”又问:“不过你那字体……” 两个曼妙的身影于脑海浮现。 陆泽淡然一笑:“清颜体。” “好名字,当真如清俊韶颜……” 墨青连声夸奖,将玉佩递给陆泽,“老夫静待决赛佳作。” 陆泽朗声一笑:“不仅决赛有佳作,便是琴试,我亦要助佳人夺魁!” 言罢,抬眼望去,柳雨萍就在台前娉婷而立。 墨青哈哈大笑:“人不风流妄少年。” 率众离去。 他这一走,所有的目光就都落在陆泽身上了。 陆泽轻咳一声,取出对赌文书,正要去找那几个酸儒算账,忽然耳边传来蚊语声。 是洛凝的贴身影卫。 陆泽念头一转,高声道:“诸位师兄,我尚有要事去办,此乃我与那几位“大词人”的对赌协议,谁愿助我一臂之力?” 没人理他,可见陆泽人缘差到家了。 陆泽挑眉道:“我估计裸奔他们定然拉不下脸,一人收一千灵石,就此作罢,谁愿意帮忙,可拿一成红利!” 惊呼声四起。 “嚯……” “这小子出手这么大方?” “……” 有脑筋转得快的,当即挺身而出:“悬遏峰伍才英,愿助师弟一臂之力。” “爽快!师兄将灵石取回,先存于我师姐那里便好……” 陆泽将对赌协议递给他,又低声嘱咐柳雨萍,随后运起御九霄,消失不见。 …… “到底在哪?你就不能出来领着我去吗?” 在一片残枝败叶中穿行,陆泽低声道。 影儿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的位置,岂能让人暴露,休要多言,向北……在转向东……看见前方的墙壁吗,右侧,进去。” 已经有了一次“体验”的陆泽,听着指挥,低头而入。 眼前一花,已身处一座木楼中。 沿楼梯走上顶楼,见到了洛凝与颦儿。 “见过帝姬。” 陆泽拱手道。 洛凝“嗯”了一声,道:“你找我何事?” 陆泽不语,朝两侧看了看。 洛凝一挥手,颦儿不满地退下了。 陆泽还是不语。 洛凝笑道:“此事连影儿都不能听么?” 陆泽没好气道:“快点,别墨迹。” 洛凝顿时气结,“你先把易容面具摘了,再与我说话,对着这张脸我不自在……” “你先让她撤下!” “你先摘!” “先撤,你帮我摘!” “你……我凭什么帮你?” 还整治不了你了? 陆泽随手带上黑色模具,“各退一步,你让她退下,我摘面具。” 洛凝稍加思索,轻轻挥手,被监视的感觉倏然消失。 陆泽呵呵一笑,摘下面具。 洛凝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外面的面具我摘了,说好的里面的你帮我摘。” 陆泽两步上前,来到她面前,拽过一把椅子坐下,闭眼道:“来吧,你亲自动手。” “你这无赖子。” 洛凝摇头失笑,“怎么摘?你的易容面具可不是佘嬷嬷做的。” “我说你做。” “好。” “先从眉毛开始……不错,轻轻的,然后顺鼻梁而下……很好,再到嗯……到耳后……” 洛凝脸色微红,纤纤素手不停,心房扑通乱跳。 陆泽嗤笑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可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洛凝结巴道:“你,你胡说!” “那就快,按照顺序,先按摩三次,不错,再到肩膀,用点力……啊……嗯,好……使劲……” 这哪是摘面具,不是按摩吗? 洛凝倏然收手,陆泽哈哈大笑,洛凝静静看着他,忽然也笑起来。 “你这小贼,端的无耻。” “哪里哪里。” 陆泽洋洋得意,道:“不过被殿下这么一捏,顿时浑身舒畅不少啊。” 洛凝失笑,“你自己摘吧。” 陆泽道:“我摘什么面具,这就是我的真面目,那才是假的?” 不等洛凝发问,陆泽旋即将他顶替李平安之事讲来。 洛凝听完,惊得合不拢嘴,“你这胆大狂徒,可知这不是欺骗宗门,也是欺君之罪!” “别吓唬我了。” 陆泽不以为意,“你要不说,谁知道?我此行只为天承丹,又不会对你家做什么坏事……” 洛凝一乐:“那你回去以后怎么办?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陆泽摆手:“走一步算一步,我这人一向都是干了再说,你先坐下,别站在我面前,高高在上,我难受,我来找你有事。” 洛凝摇头失笑,与陆泽对坐,“说吧,找我何事?” 陆泽沉吟道:“有两件事……” 洛凝一乐:“你倒是不客气,说来我听听。” 陆泽道:“第一件事,想拜托你帮我找一门分心术法……我在云山书院没找到。” 洛凝听闻,皱起眉头:“此等术法闻所未闻,若真如你所说,能一边修行,还一边与人正常交流,那岂不是神技?” 陆泽点头:“所以我才要拜托你,这对我很重要。” 洛凝想了想:“我尽量,第二件事呢?” 陆泽沉吟道:“第二件事很冒昧,怕你生气。” 洛凝道:“但说无妨,我又没说要答应你。” “好!” 陆泽起身道:“昨日我又将雪山派少主整治一番,得到一个消息,他要与你定亲?” 洛凝低头道:“你这小贼消息到是灵通……” 陆泽道:“所以我才冒昧问一句,你的想法是什么?” 洛凝微微一笑:“我的想法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 陆泽道:“若你对他有意,我掉头就走,这话你就当我没问,若你无意,那就有说道了。” 洛凝道:“我的想法其实不重要,此事……” 她摇头不语,陆泽笑道:“你难以开口,不就是你家与大雪山达成了什么协议,天家之事,无非如此,这些我不管,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洛凝沉思良久,坚定摇头,“不愿!” 陆泽听闻,朗声大笑,许久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洛凝惊道:“你要做什么?” “无他。” 陆泽淡然道:“杀人!” 第七十三章 剑试开始 清场杀人 日已当空。 烟雨阁上,洛凝凭栏而立,茶已凉,人已走,却仍有余香。 小贼的话依然在耳间萦绕。 ——你当我在大明宫说的话是假的? ——出了这门,之前的话,我可不认。 ——不单单为了你…… 他说的哪句话? 就不怕我将他当场拿下?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 远处传来礼炮声,锦瑟园整修完毕,画试开始了,而洛凝却没了欣赏的兴致。 轻轻击掌。 两道人影凭空现身,跪在身后。 “说吧。” “陆泽,瑞邬府大泽乡、上溪村人士,六岁初显灵根,十一岁……十六岁被选入青岚剑宗外门弟子……” 影卫将陆泽所有信息,一一道来,巨细无遗,洛凝沉吟良久,道:“继续。” 影卫低声道:“俱我等掌握的情报,此人天资卓越,性情孤傲,与同门鲜无交集,但于今年八月初,受魔宗妖人袭击,昏迷数日,性情大变,之后屡屡有惊人之举……” 洛凝点头道:“来圣都之后呢?” 影卫道:“并无其他异常,不过,他出云山书院之后,消失两日,不知行踪;仙寿会前夜,仪礼司主薄胥思远夜宿春香楼,被人断指、去势,吾等推断,疑似此人所为,嫁祸冷少君。” “他二人以前可曾相识?” “不曾,二人冲突,皆因一只赤瞳貂灵。” “……” 思忖良久,洛凝轻轻摆手,影卫倏然隐退。 将残茶饮尽,她轻笑道:“滋味……尚可。” …… 次日,养足精神的陆泽,早早来到枫山围场。 此地原是圣皇年轻时狩猎之地,占地数百里,放眼望去,满山红衰翠减,重峦叠嶂。 砰! 礼炮声响。 参报开始,围场外侧的观礼台上,诸多参试者纷纷下场。 “师弟,此次枫山问剑,高手如云,切不可大意。” 柳雨萍叮嘱道。 胡杏儿再旁边嗤道:“他是要夺天承丹的人,怎会有危险,师姐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 胡杏儿乃是剑修,同样报名了武试,或许是因画试落败,她心情烦闷,语气颇有些不善。 陆泽没理她,笑着对柳雨萍道:“安心,等我问剑归来。” 柳雨萍点头道:“若师弟成功问剑,且有余力,不妨……”她偷偷看了胡杏儿一眼。 胡杏儿大怒:“哪个要他帮忙!”大步而走。 陆泽微微一笑,轻声应下,又与柳雨萍闲谈几句,快步跟上。 …… 日头高升。 上千人参报完毕,站在场间等候,场面颇为壮观。 少倾。 数道剑光倏然而至,于碧玉台高高站定,打头一位剑师身材高大,相貌普通,朗声道:“诸位。” 声音不大,却传遍场间所有人之耳。 嘈杂声立止。 剑师道:“鄙人姓尚名浩邈,为此次枫山问剑的主监官,能与天下英才呃……甚感荣幸,嗯……” 他半文半白地没说两句,便已词穷,呃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句话,场下顿时一片哄笑。 “圣都无人,怎派出这货来。” “不知道……” “看着有点蠢。” “他娘的!都给老子闭嘴。” 那人怒喝一声,有剑鸣声随之而起,无数璀璨剑光凭空出现,在众人上空盘旋,犹有生命。 如丝如缕,流光烁烁,一股强大威压,瞬间将众人笼罩。 齐齐收声! 剑生峥嵘,驭而游之,此人言辞粗鄙,貌不惊人,却是凝剑境大能。 陆泽站在胡杏儿身后,小声问道:“凝剑境是什么境?” 胡杏儿嗤笑一声,没理他。 旁边有人好心道:“化神……” 话未道完,即刻闭嘴,原来已有道剑丝飞至三人头顶。 场间再无任何声音。 尚浩邈颇为得意,“老子粗鄙,但老子修为比你高,你们就得听话,谁他娘再敢废话,就给老子滚蛋……” 旁边有剑师轻声劝阻,“师兄……” “哦,是。” 尚浩邈忙轻咳一声,大喊道:“规则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再重复一遍:十柄法剑,藏于枫山围场,时间一日一夜,找到长剑,带回此间,便是胜出者!还有问题吗?” 有人高喊道:“可否与同门一齐寻找?” 尚浩邈道:“当然可以!” 又有人道:“不公平!我等小门派,岂不吃了大亏。” 尚浩邈冷笑道:“能让你与大门派弟子同场竞技,便是公平!你若修为远超常人,还怕别人结伙?” 还有人不忿道:“我若寻到法剑,有人争抢怎么办?” 尚浩邈怒道:“你他娘的没长腿?弱肉强食,自然之理,打不过还跑不掉就滚你娘……” “师兄!” 旁边有人轻咳一声。 尚浩邈挠头:“是是,要不师弟你来。” 那人点头,迈步上前,“此次枫山问剑,规则看似简单,实则能于千人中胜出者,无不是福缘、修为、勇气、智慧皆精深之辈。 若诸位感觉遇险,可捏碎掌中腰牌,传送出山,放弃比试。”淡然一笑,“当然,尔等若连与人争夺的勇气都没有,也就别谈什么问剑了。” 他见场中无人问答,正欲宣布开始,陆泽高声道:“一人只能夺一柄法剑吗?” 那人一愣,大笑道:“若不怕群起攻之,请君自便。” 说罢,大袖一挥,十柄流光飞出,插于场间,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十把剑鞘,接着,碧玉台上簌簌铺开一副宽长锦帛。 “剑一:枫桥掩映暮。 剑二:山高烟水寒。 剑三:荻花秋索索。 ……” 却是提示法剑位置的诗句。 有反应快的弟子,已经默记下来…… 砰! 礼炮震天。 一道笔直的标示红光,由碧玉台升起,直上云霄。 尚浩邈高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枫山问剑,正式开始!” 场间千人乌泱泱行动起来,有人抢先一步,快速离去,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商议,青岚剑宗亦有人过来,询问陆泽是否结伴而行。 陆泽自然拒绝,待众人走后,从储物戒中拿出竹椅,悠闲坐下,翘起二郎腿。 胡杏儿记完诗句,正要离开,陆泽轻声开口:“师姐,帮个忙。” 胡杏儿瞪了他一眼,“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陆泽呵呵一笑:“若师姐有意,便等我一会儿,现在人多,稍后与你分说。” 胡杏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陆泽轻咳道:“真软!” 胡杏儿急转而回。 “无耻!不许你再提。” “是。” 陆泽轻笑应下,又取出一张竹椅,“师姐请坐,我却是有事相商。” 胡杏儿抬眼向四周一扫,几番思量,还是没坐下,“我没你脸皮厚,站在这里等你。” 陆泽轻笑一声,取出一张地图,细细观看。 这是昨晚从洛凝那里要来的物品之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捞鱼也得把水路摸清楚。 两人默默无语,场中人烟渐稀,这时,嬴元妙从后方低头走过来,硬着头皮道:“陆兄,怎么不入场?” 陆泽笑道:“等你呀,远远就见到嬴道长踯躅不前,想来道长有事,不好意思上前招呼。” 嬴元妙惭愧道:“实在无颜相见。” 陆泽摆手道:“道长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先前之事不能全怪你,我并未放在心上。” 嬴元妙大喜,“如此我便安心了。” 陆泽嘿嘿一笑:“不过有件事,想请道长帮忙。” “请讲!” “稍等。” 说着,陆泽高喊道:“伍才英师兄,你也出来吧。” 话音刚落,伍才英满脸赧然,从几人后方走过来:“见笑,惭愧,我见师弟未有动作,料想师弟定然有所谋划,故而……” 陆泽哈哈大笑:“伍才英师兄是真聪明,昨天之事你办得很好,今天更有一桩天大的好事想让你去办。” 伍才英大喜:“何事?” 陆泽四下一望,揉着脖颈站起来:“先将这些慢吞吞的杂鱼清理了再说!” 三人皆是一愣。 陆泽迈步朝场间剩余人走去,大喊道:“清场!” 立刻有人朝他望来。 陆泽呵呵一笑,迈步向前。 他首先要对付的是大雪山众人。 陆泽等待之时,早就发现问题,剩下流连不去者,除了其他零散不认识的宗门,主要分为两派。 大雪山、阴魄宗。 大雪山派人盯着他,想必阴魄宗也认出他了,指不定想对他干什么。 既然如此,就先拿盯梢的开刀。 大雪山一众见陆泽来,心中虽生警觉,却也不知他要干什么。 就在有人欲开口问话之际,陆泽已擎出憨批剑,掌中长剑一旋,剑光错杂闪烁,“仁者不忧!” 率先出剑! 谁也没想到,他暴起伤人。 外围两人被剑光掠过,直接倒飞出去,仰倒地上昏迷,胸口被切割无数渗人伤口,血肉模糊,生死未卜。 后面几人大怒,朝旁边闪过剑光,亮出兵刃,猛扑过来。 陆泽朗声一笑,缓缓刺出一剑,“知者不惑!” 细剑亮的刺眼,一道睥睨剑光,直接洞穿三人,一闪而逝。 三个人立在当场,如被点了死穴。 后面两人一愣,他们的位置稍后,尚不知发生了何事,陆泽已运起御九霄,形如鬼魅,在二人之间一闪而过。 这剑,太利!这人,太快! 二人低头望去。 当啷。 兵刃落地,奇肘而断。 “啊啊——” “我的手!” 疼痛骤生,惨叫着倒地。 陆泽此番动作,如兔起鹘落,胡杏儿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结束,待三人匆忙跟上,路过先前三位大雪山弟子时,脚步一顿。 “老兄……” 嬴元妙已有所感,伸手一拍。 扑通…… 那人直挺挺倒下,血流如注。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在此时,观礼台上亦乱成一团。 场间异变众人看在眼里,顿时一片哗然! “发生了何事?” “此人是谁?” “为何当场行凶!” “……” 场外有人飞奔而来,上前查看。 一道剑光闪过,尚浩邈站在他面前:“小子,出手太重了。” 陆泽问道:“问剑已经开始,我可违反了任何规定?” 尚浩邈挠头:“那到没有,不过……” 陆泽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踱过。 胡杏儿从后方惊呼道:“师弟,你又要作甚。” 陆泽点着憨批剑,头也不回:“无他,杀人耳!” 第七十四章 夺剑 双生子 要说尚浩邈此人,天生剑体,从几岁开始学剑,现已有百岁之龄,但此人满脑子是剑,在其他方面,却有些迟钝。 陆泽有错吗? 没错。 枫山问剑没说不许伤人,你自己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尚浩邈有错吗? 也没错。 身为主监官,他有权利阻止陆泽。 陆泽随口问了他一句,他愣了,甚至还心生赞同:若是我将这一千人都杀了,我不就魁首……不对,这是问剑,虽说允许争斗,但是…… 他平时愣几秒不要紧,现在可不同。 陆泽出手太快! 几个跨步,已经来到阴魄宗一众跟前。 阴魄宗五人如临大敌,早已蓄势已待。 陆泽微微一笑,轻轻往前跺了一下脚。 这一脚,正是“元气阴阳互转”之术,如今的陆泽,对此术的掌控,已日见纯熟,外加上阴魄宗几人相距较近,更好施为。 无声无息,几人脚下一软,当即陷落。 只在这一瞬之间。 陆泽双手持剑,居高临下,“勇者不惧!” 一道锋锐的剑光,从长剑闪出,如惊鸿、似闪电。 场间被犁出一道长壑,二人立斩当场! 有人猛地跃将上来,陆泽挥剑迎上,刷刷就是三剑,没有任何招式,只是快。 叮叮…… 两声剑击声响起,第三剑却没防住,穿心而过。 陆泽一脚将他踹飞,正要继续向另外两人扑去,这时尚浩邈已经回过神,轻轻挥手,便将陆泽整个人定住。 这小子太邪性。 剩下二人心胆俱裂,慌忙逃窜。 可惜了。 陆泽轻叹一声:“上师请放手吧,不追了,我还要去枫山问剑呢。” 尚浩邈道:“你这小子身法诡异,出手狠辣,这剑又太锋利,不能让你如此肆意妄为, 若你答应我不许随意杀人,我便放开你,不然你就在这等到剑试结束吧!” 随意?这词不错!堪比生死有命。 陆泽想了想,“成,放开我吧,我答应不“随意”杀人。” 尚浩邈旋即将他放开,胡杏儿三人也来到场间,却不发一语,陆泽笑着朝尚浩邈拱手,朝场外走去,道:“给我来吧。” 他四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力场,他走到哪,场内的参试者就退到哪,直到退入枫山区内,陆泽大吼一声:“吓!” 众人作鸟兽散。 陆泽这才笑着转身,取出十数个迷踪小阵,分给三人,“这是迷踪小阵,几位帮忙,就在此地周围,帮我布下阵,” 嬴元妙问道:“师弟这是何意?” 陆泽笑道:“当然是要一网打尽。” 胡杏儿皱眉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陆泽道:“我要将十柄长剑全抢来,一群土鸡瓦狗,也配与我对决?” 三人互看一眼,有些尴尬。 陆泽也觉得这话有点指桑骂槐,赶忙道:“三位是我相识不多的几人,若信得过在下,就在此地帮我看阵吧,待我归来,到时候一起分剑,我们自行排出魁首、榜眼,岂不美哉?” 一顿,又道:“什么狗屁枫山问剑,都是扯淡的东西,你们考虑一下?” 伍才英想都没想,直接应承下来:“师弟,我与你干了。” 陆泽微微一笑,他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修行人。 见胡杏儿和嬴元妙仍拿不定主意,陆泽又道:“你们俩若觉得如此太无趣,也可以进山玩玩,不过,我先提醒你们……” 言辞渐冷,“十柄法剑,我志在必得,我可以分你们,但你们谁若与我进山争抢,别怪我无情。” 二人心中一凛,再看陆泽,面上带着微笑,眸中却无一丝波动。 正欲开口,陆泽又深鞠一礼,“丑话说完,再作答谢,不管二位认同与否,既然肯听我讲完,愿意帮我布阵,我便承情,多谢。” 言迄,不等二人同意与否,闪身远去。 …… 在枫林中穿行,陆泽放开神识,一探就是一山。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 他从未持续将神识放开如此长时间,虽然他神识壮大,也经不住这样用,估计已经走出几十里,他有些累了。 这样下去不行。 盘膝运气,调理真元,首次召唤陆肉肉。 片刻后,陆肉肉惊醒:干嘛呀,没睡够呢。 陆泽:枫山问剑,快,需要你办事。 陆肉肉:何事? 陆泽:你控制神识,我向前赶路。 陆肉肉:找谁? 陆泽:找剑,找冷少君! 陆肉肉嘻嘻一笑:找到他干嘛?感觉你杀意很重呀,要宰了他么? 陆泽:不错,魔宗之人已经找上我,让我破坏洛凝婚约,没办法,杀了他一了百了。 陆肉肉:好吧…… 她刚刚应下来,蓦地,远处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却是第一柄法剑被人找到,腰间玉佩骤然亮起一个光点标识。 陆泽低头一看,运起御九霄,飞速赶去。 他这边有动作,其他地方亦有人发现,远处林中无数人穿行而过,纷纷赶往。 待陆泽到场时,场间数十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人在十几人掩护下,正自哈哈大笑:“兄弟们,将他们全部打跑,来的越多越好,将杂鱼清理完,十柄法剑还不任我……嗷——” 话未说完,忽然惨叫出声,一道白光从身边掠过,双臂被斩断,剑也被夺走。 场间众人皆是一愣,低头看玉佩,那星点光芒正快速远去。 快追! 陆泽夺了长剑,正欲收进指环,却发现嗡的一声,法剑亮起无数篆文,竟然收不起来。 他这才明白那位上师所言何意。 原来法剑镌刻了空间法纹,与空间法器不相容。 正想着,迎面便有两人疾驰而来,陆泽想都没想,一剑刺去,两人齐齐闪开,其中一人笑道:“这人有趣。” 另外一人答道:“有趣这人。” 定睛一看,却是一对身着阴魄宗服饰的双生子,一人用剑,一人用刀。 陆泽招式用老,对方已然出手,一人斩脚,一人斩头。 好快! 陆泽心中一凛,反手一拳轰在地上,借势后退,双生子“咦”了一声,再次逼近。 一剑一刀,分刺他双肩。 陆泽身形滴溜溜一转,划出一道弧线,转到二人身后,反手便是一剑。 可那人头都没回,倒执长剑,从自己肋下穿过,另外一人却将大刀横来,挡住陆泽。 嗤! 一道剑气从陆泽肩膀穿过,鲜血直流。 疼死爹! 陆泽心里一惊,这两人配合如此默契,太古怪。 脚下一点,先行撤离,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好快!追!” 两人同时发声,身形一晃,急速奔来,紧追不舍。 身法也快! 陆泽暗骂,道:这两人怎么回事? 陆肉肉道:想必是异体同心,很难对付。 陆泽:那怎么办,这法剑如明灯一般,跑不掉。 陆肉肉哈哈大笑:这下你发现炼气期的弊端了吧。 陆泽:真元不能连续运转,御九霄无法连续施为,要亲命的大问题。 陆肉肉:碰到真正高手,打不过就跑。 陆泽:得想个办法,这样下去不行。 陆肉肉:不然我替你解决了他们? 陆泽:你能出动几次? 陆肉肉:自上次幻妖塔到现在,我才回复过来。 陆泽:那不行,后面指不定还会遇见什么,关键时候再说,你先歇着,我再绕他们一会儿。 好在山高林密,陆泽真元虽不能持续运转,尚可借助树木闪转腾挪,喘息回复,但此时双生子已经渐渐逼近。 山风呼啸,树影婆娑,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罅隙,射在地上,形成道道光柱,此时正值午间,阳光正烈。 转眸之间,计上心来。 顺手一剑,将三根巨树齐齐斩断。 巨树轰然倒下。 可后面两人只是一滞,旋身再次逼近:“雕虫小技!” 陆泽运起御九霄,从二人之间穿过,回首再一剑,又斩断两根巨树。 两剑五树,场间多出一片空地。 陆泽朗声一笑,身似猿猱,足尖一点,向旁边树上攀登。 双生子下意识抬眼一望。 阳光刺眼。 “看暗器!” 无数劲风从天而降,两人心中一惊,分散闪开,再回首一看,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刀枪剑戟。 顿时大怒,脚蹬巨树,一左一右,凌空扑来。 陆泽身形一缩,使出一招千斤坠,刀剑擦头而过,陆泽快速落地,脚步不停,朝外疾驰。 “哪里逃!” 持剑者大喊一声,脚蹬树干,借势紧紧追击,持刀者足尖连点巨树,在空上拦截。 陆泽快步奔行数十步,猛然回首,双手持剑:“勇者不惧。” 一道锋锐剑光直劈执剑人头顶。 “不好!” 陆泽才发声,两人便心生警觉,一人前冲,一人疾退,瞬间赶到一起,横剑立刀,两人合力,将剑光挡住,蹬蹬蹬后退。 陆泽哈哈一笑,挥剑再上:“勇者再不惧!” 两人如临大敌,朝旁边闪去,却不想陆泽从只是喊了一嗓子,又从二人中间穿过,再次回到场间,朝树上蹬去。 “你这猢狲!” “猢狲你这!” 两人大怒,轻身功法运转到极致,三两下便来到场间,一人飞身而起,一人凌空劈出一道剑气。 陆泽身如陀螺,闪过剑气,在空中滴溜溜转向另外一棵树,大喊一声:“看暗器!” “哼!” 持剑人再不会上当,手中长剑连闪,斩断无数长剑阔刀。 “狗贼!还敢骗……” 噗! 寒芒一闪而过。 持刀人大恸,痛道:“哥哥!”收招落地。 一看。 持剑人心口已被锋锐无比的憨批剑贯穿! 已然毙命! “干李良!才出门便碰到两个怪物,再跟老子豪横!” 陆泽将法剑换到手中,运起御九霄,凌空扑下。 持刀人眸中怒火熊熊,真元运满,大刀亮得刺眼,双腿弹力,一跃而起! 一黑一白,于半空交错而过! 嗤! 陆泽单膝跪地,胸口乍裂,迸出鲜血。 扑通! 持刀人从天上摔落。 神情呆滞,嘴中喷着血沫,含糊道: “好快的剑……” 第七十五章 不入死地不知生 “他在那边——” “追!” “小心,哎呦……有陷坑……” 层林尽染,枫叶如火。 陆泽身背法剑,如一道白色闪电,在山间穿梭,忽隐忽现。 击毙双生子,消耗颇巨,他已然在群山间穿行半个时辰,仍有人不愿放弃。 胸前伤口已撒上伤药,胡乱包扎,麻嗖嗖、热辣辣,除了呼吸之间尚有刺痛,想来无甚大碍。 “帝姬手里的东西,果然不凡!” 陆泽轻声赞叹。 陆肉肉听了,笑道:你五行独亲木,若习得治疗术法,只需一道真元,便能将伤口愈合。 陆泽喘着粗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算算我每天需要修炼多少术法,哪有时间研究治疗术。 陆肉肉一想,道:也是,所以修行人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正说着,身后忽有破风声传来。 陆泽暗骂一句,猛地提气,向一侧闪开。 咚咚! 两枚锥形暗器射入古木之中。 陆泽脚步不停,快速吞下一把凝气丹:这帮人聚一起太麻烦,阴招子层出不穷,快想个办法!方才那一战消耗太大,真元不能迅速补充,得歇息一会。 陆肉肉:绕过这个山头,有处大湖,可暂行躲避。 陆泽应了一声,真元急提,御九霄运转到极致,从林间一跃而出。 骤然大亮。 陆泽高呼一句:“不好!有毒!” 什么毒? 身后数名追击者跃出树林,忙顿住脚步,谨慎查看。 清风徐徐,林海茫茫。 哪有什么毒,却是这小子随口胡诌。 在抬眼一望,只是这愣神的一瞬,陆泽已奔出甚远。 几人破口大骂,运起轻身功法,迅速追击。 “这几人身法不错。” 陆泽脚步不停,额间已渗出细汗,方才几番强行运转真元,伤口再次崩裂。 咬牙苦捱之际,他终于感觉到境界的重要性。 在他之前的理解中,境界一词,不过就是真元的质变转换,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苍游子的那番话。 原来修行,并不是那么简单。 闪过一个山坳。 陆泽靠在山壁,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不行了,强行提气损耗太大,丹田空荡,体力也有所不支。 有风轻轻吹过,带着丝缕潮气,陆泽精神一震。 陆肉肉:再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大湖…… 话未说完,身后数道劲风掠过,追兵已至。 “看你还跑!” 打头一人也不废话,直接劈出一剑,陆泽身行一晃,超右侧躲避,却不想有人包抄过来,手中利刃无光,悄无声息刺向他后心。 强行提气,身子斜斜朝旁边闪去。 嗤啦一声。 衣衫被剑气割裂,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又有人迎面扑来。 陆泽大吼一声,“这剑不要了!”随手将法剑当作暗器,朝那人射去。 果断放弃!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法剑去势虽快,却未带一丝真元,那人随手接过,掉头就跑。 两人只是一瞥,立即追上。 陆泽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但也仅仅高兴了这一瞬,远处又有数道黑衣人奔来,竟是阴魄宗的人。 这些人根本就没想夺剑,是冲他这个人来的。 陆泽喘上一口气,强忍胸口刺痛,再次钻进树林,趁着头脑尚清明,胡乱取出几枚丹药,也不知道什么效用,囫囵吞了,飞快朝大湖冲去。 扑簌簌。 林间飞鸟惊飞,陆泽将所有真元全部运转至腿间,陡然提速,从林间窜出。 不远处就是一处大湖,晃晃如碧,一眼望不到边。 陆泽猛窜到湖畔,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湖中。 浑身沁凉。 头脑骤然清明,如一条游鱼,迅速往湖水深处游去,水中光线愈发黑暗,直到感觉够深,触到湖底,方摸起一块大石,取出灵石,盘膝坐下。 陆肉肉:赶快调息,追兵在湖畔搜寻,尚未觉察。 陆泽没有回答,真元由灵石涌入身体,咆哮运转,温养枯涩经脉、滋润丹田。 还没到半柱香功夫。 陆肉肉又道:有二人下水了。 陆泽不答,抓紧时间调息,好在湖水深邃,那二人水性又不太好,尚能多调理一阵。 陆肉肉开口道:来了! 将将好运行一周天! 识海中,二人一前一后,飞速游来。 陆泽默默收功,擎出憨批剑,平刺出去。 这一剑,正是君子三剑的不惑剑,身在水中,细剑受水压、湖水的阻碍,击刺更慢,但,这反到与不惑剑正相契合。 剑虽慢,剑光却快! 不惑剑特有的伤人剑光比之前更加璀璨。 剑光视湖水如无物,直将来人头颅洞穿。 无声无息,仿佛湖水被隔断,再从后方那人身侧穿过。 鲜血瞬间弥散,后方那人大惊。 陆泽所处的位置漆黑一片,他还没看到人,同伴已经毙亡。 身在水中,更令人心中恐惧倍增。 身形一转,便欲顺流回溯,但,为时已晚。 一片血红与浓墨间。 陆泽缓缓起身,双脚发力一蹬,挥剑游来,那人大惊失色,恨不得双臂化鳍,向上逃游,匆忙间,下意识回首一看。 铮! 一道璀璨剑意,直刺神魂,登时全身一滞,颈间一寒。 一念之差,悔之已晚,他瞪大双眼,再想动手,却发现不听使唤。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看到一具无头尸体…… “呼——” 连毙两人,陆泽迅速朝水面游去,猛地探出头,大口呼吸。 湖畔有人发现异样,立刻有两人踏波而来,凌空劈来一掌。 陆泽身处水中,躲避不及,只能倒转身形,运足体内不多真元,护住后心。 噗! 后背如被重锤击中,口吐鲜血。 陆泽借势往水下游去。 陆肉肉惊呼道:没事吧。 陆泽已没工夫理他,再次潜入湖底,抱起大石坐下,运功调息。 许久,胸口气闷,陆泽暗道:这次有些不好对付。 陆肉肉迟疑道:你要加紧,前方十里,水下竟有一柄法剑,拖得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利。 陆泽这才感觉水有点寒,想起那句诗。 剑二:山高烟水寒! 陆泽:祸不单行啊。 陆肉肉:不如我出去杀了他们。 陆泽想了想:不用,我尚能坚持。 陆肉肉:那你就快些调息,这几人似乎不会水。 陆泽应了一声,手握灵石,运转真元,此刻他丹田空虚,再加有人紧迫,双重压力之下,运转速度更快三分。 上次在斩妖洞天,他本就行将七层圆满,如此一来,炼气七层已堪突破。 十几分钟过去,体内气息逐渐浑浊,需要再次呼吸。 但陆泽丝毫不为所动,潜心运转真元,心无旁骛。 回忆前番激战,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若是不被逼到绝处,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现在这个状态上去,也是自寻死路。 双眼充血,胸口如被大石重压。 陆肉肉已经出声预警多次。 陆泽充耳未闻。 拼了!不入死地不知生! 意识渐渐模糊,但这一周天,仍未行完。 差一点,就差一点! 就在此时,识海陡然一动。 一条如墨黑龙,从识海中咆哮而出。 额头黑色篆文忽现,墨龙在识海遨游数周,急速冲入丹田! 肆意翻腾! 全身真元如水入沸油,沸腾迸激! 啵的一声轻响。 终于,七层圆满,炼气八层! 全身真元恢复,更胜之前。 陆泽大喜,正欲起身,突然! 滴答…… 一滴元液,由丹田气海生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 汇聚成一片清湖。 湖内,还有一条墨龙卧盘。 浑身通透! 全身毛孔忽胀忽缩,仿佛会呼吸一般,气脉再无凝滞。 陆泽睁开眼,双目如电,没用神识,便将湖底一切水草、鱼虾尽收眼底。 惊呆了。 这他娘怎么回事? 第七十六章 杀戮开始 他问陆肉肉。 陆肉肉也很懵,好一会儿才道:感悟水下呼吸还可以理解,毕竟你全身气孔畅通,但元气化液,丹田气海扩充,是筑基的迹象。 陆泽:筑基?开玩笑吧! 陆肉肉摇头:又不太一样,我明明感觉你的真元还未凝结到极致…… 她啧啧称奇,陆泽也一头雾水。 陆泽:这是龙还是蛇?它盘在丹田作甚? 陆肉肉:这问题要问你自己,那位魔宗少主给你下了什么? 陆泽哭笑不得,他哪里会知道? 不过,此时容不得细想。 陆肉肉突然道:快走,他们正在往湖里投毒。 陆泽真元运疾转,朝藏剑之地游去,速度更胜之前。 陆肉肉开口:前方十丈。 不用她提醒,陆泽已经看到了,一片浓密水草间,一柄光亮法剑插在湖底,剑柄处还有一道篆符封印。 脚下发力,猛地一窜,便已游至跟前。 伸手揭下篆符,一道碧光从湖底迸射,穿出寒湖,直冲云霄。 岸上众人惊呼道: “又一柄法剑。” “是那小子吗?” “没错,速速投毒,逼他出来杀人夺剑……”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从湖中窜出。 脚踏碧波,只是一纵身,便来到湖畔。 好快! 众人齐齐一惊,有数人亮出兵刃,猛扑过来。 “来得好!” 陆泽怒喝一声,不闪不避,五指箕张,手中憨批剑飞速旋转,剑芒吞吐,无数剑光激射而出,发出利啸之音。 只是一照面,五人骤停。 有风吹过来…… 陆泽斜执憨批剑,缓缓从几人之间走过。 扑嚓,鲜血迸出,五人身体猝然裂开。 扑通! 瞬间倒毙。 鲜血缓缓流淌,融聚成血泊,竟无一全尸。 后面几人互看一眼,一言不发,朝不同方向四散而逃。 陆泽仰天长啸,“现在,杀戮开始!” 一脚踏出,已然追上东方一人,身体在空中仰旋,如天外飞仙,一道弧形剑光从那人拦腰划过。 看也不看,朗笑一声,身形忽转向南,只是数息,便又拦下两人。 其中一人心胆俱裂,手中猛地发力,捏碎腰牌,白光亮起,骤然消失。 陆泽一愣。 忘了这茬,旁边另一人也欲依样施为,却不想一道亮白剑光闪过,手掌被洞穿,腰牌化为齑粉。 “嗷——” 那人惨叫一声,惊恐道,“你你你,想作甚。” 陆泽问道:“你可是巫行云派来的?” 那人稍作迟疑,陆泽微微一笑,手中长剑轻挑,转身就走。 不用问了,必然是。 扑通! 人首分离。 连杀两人,陆泽痛快至极,御九霄运转极处,划出道道残影。 逃向西方那人已奔出数里,才喘上一口气,忽听后面传来歌声。 “长剑照枫华……飒沓如流星……” 白光一闪而过,头颅落地,耳边余音未绝…… “十步杀一人……” 意识消散…… “千里不留名……” 歌声犹如催命符,白影闪到哪儿,哪就人头落地。 短短一刻钟,阴魄宗一众,除一人捏碎腰牌,尽诛剑下。 低头看了看腰牌,那光点停在某处不动。 陆泽:肉肉,放开神识。 陆肉肉:好。 陆泽微微一笑,体内真元一转,原地消失。 …… 枫山围场,红叶山。 “太过了。” 陶怀低头看着真知镜,皱眉道。 尚浩邈冷笑道:“阴魄宗一众鬼鬼祟祟,一直与此人纠缠,死了不是活该!” 陶怀问道:“圣皇百岁寿辰,过甚杀戮终究不妥。” 尚浩邈:“那师兄觉得怎么办才好?” 陶怀想了想,“派人劝一下,不行就将此人遣走,算他晋级就是。 此人不过筑基修为,身法、剑术却如此诡异,已然远超场间众人,够资格夺魁了,让其他人好好比试罢。” 尚浩邈嘿嘿一笑:“师兄说了算,不过,我挺欣赏这小子。” 陶怀赞道:“此人锋芒毕露,与师弟年轻时相比,也不遑多让。” “我可不如那小子心狠手辣。” 尚浩邈挠头道:“也不知这小子在剑宗什么来头,招入圣朝可好?” 陶怀沉吟道:“近年来,雪妖部于东北边陲屡屡犯边,有抬头之势,此人若有意,派他过去正合适……” 他心中似有定案,高声道:“介之何在。” 青光闪过,“属下在此。” 陶怀道:“速速去将此子拦下,让其晋级。”一顿,又道:“语气好一些……” “是!” 青光闪没。 …… 枫山围场,映枫桥。 数十人隔水对峙,溪水间插着一柄法剑,仅漏出剑把。 “沙攀小儿,你既已夺了法剑,还要与我云依谷争夺吗?” 领头一人身高马大,扬声喝道:“那边又有法剑被人寻到,你我何不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要退也是你们退!谁晓得那边有几个门派争夺?” 沙攀仰天大笑道:“边昌我儿,能夺得法剑,是爹爹的本事,与这柄法剑有何干?你云依谷在我沙河帮眼里……就是个屁!” 往后一仰头,高声道:“是不是,兄弟们?” 一片哄笑。 边昌脸色铁青,“如此看来就只能动手了。” 沙攀呵呵一笑:“来来来,我沙攀就把话放在这,我能夺一柄法剑,就能夺……” 话未道完,他低头一看,腰牌中,有光点快速朝这边赶来。 场间众人也发现异常。 那柄法剑会飞?怎如此之快! 正思量间,忽然有歌声遥遥传来。 “事了……拂衣去……” 这也太快了,难道是一个人? 念头才动…… 咻! 那人已出现在场间。 “是你!” 沙攀瞳孔一缩,心生警觉,这不就是刚才那人? “哈哈!” 陆泽大笑,“找到你了,吃爷爷一剑!” “勇者不惧!” 剑光匹练,直劈沙攀头顶。 “师兄小心!” 沙攀旁边有人怒喝一声,挥剑一拦。 唰! 无声无息,剑光从那人当中穿过,一条血线从他额头现出…… 然后,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剑光去势不停,沙攀反应神速,往旁边一滚,堪堪躲避。 嗖! 劲风呼啸,地面被犁出一道长长沟壑。 登时大乱。 海河帮人向来悍勇,高喊着朝陆泽扑来。 “并肩子!” “杀了他……” “……” “臭鱼烂虾!” 陆泽骂了一句,正待出手,忽然,溪中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却是对岸有个高大汉子跃入水中,拔出法剑。 “敢动我的剑?” 陆泽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来到那人面前。 “放下。” 憨批剑随手一挥,寒芒刺骨。 边昌执刀格挡。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竟没砍断。 “咦?这刀不错。” 陆泽一击未果,左手倏然探出,边昌手腕一麻,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你……” 话未说完,陆泽右手又是一剑斩向他手腕。 “嗷——” 惨叫一声,法剑齐掌而落,边昌忍痛疾退。 这人太邪乎! 沙攀怒吼一声,打头扑来:“先将此人斩杀再说!” 两方人马,一拥而上! 第七十七章 发现目标 陆泽朗笑一声,不闪不避。 只是轻轻抬起右脚,跺在地上,再以右脚为轴,飘飘然旋转数周。 掌中憨批剑飞速转动,无数剑光激射,将飞扑上来的人无差别击落。 扑簌簌……哗啦啦…… “啊——我的手……” “陈兄,陈兄……” “沙攀师兄——” “……” 凌空扑来的人落入陷坑,后面的人也未讨好,脚下一软,陷入地下,只有寥寥几人,反应神速,慌忙向后跃去。 定睛一看,不禁骇然失色。 方圆数丈之内,陆泽利于方寸之间,低头观望,在他四周,骤然出现环形陷坑,竟有几人深,上流的溪水正往坑内流。 “此人会妖术!” “快跑……” “……” 哪里还顾得上同门,自己小命要紧。 嗖! 就在此时,青光一闪,有人飞将上来,正是沙攀。 他身为沙河帮三代弟子第一人,修为深厚,轻功超绝,第一个镇定下来,见陆泽正低头向另一侧张望,咬牙凌空跃起,不吭一声,拔剑偷袭! 这一击既迅捷又阴险! 青光如虹,只是一呼吸的功夫,便已到陆泽身侧。 心中一喜。 然后,胸口一凉。 全身蓦地轻松了…… 发生了什么? 他尚在茫然,陆泽已经转头看来,左手一探,便将他背后法剑摘下,负在背后。 这人出手好快! 我为何在空中停住了?手脚为何不能动? 沙攀如此想着,陆泽已经一脚将他踹飞。 扑通落地,沙攀低头看去,胸前已被贯穿无数。 无数画面,如过电般在脑海中闪过。 那是他一世的记忆…… 最后,定格在陆泽左手一探。 ——他到底刺了几剑? 好快……的剑! 场间蓦地安静,便是有凌空跃起之人,也强转身子,朝外扑去。 刚才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艳阳里,他看都没看沙攀一眼,只是扬手突刺,竟将沙攀刺得滞空,这个画面,对于坑内人而言,实在太有震撼力。 他刺了多少剑? 没人看清。 头皮发麻! 皆涌起一个念头:他不是人,是妖! “嗯?” 陆泽没想到,刚才那一剑会令产生如此效果,他还准备“打地鼠”,却不想这些人忽然不动了。 他们不动,陆泽反到不好动手。 这两派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不是魔鬼,滥杀无辜。 轻咳一声,将边昌的长刀收起,法剑背负身后。 场间依然鸦雀无声。 他蹲下来,问道:“你们……若不动手我可走了。” 无人应答。 陆泽失笑,身形不动,人已消失。 少倾,场间半蹲残影消散…… …… 真元在体内运转,御九霄连续施为,损耗虽大,丹田元湖却无一丝波澜,陆泽有心测试极限,一口气冲出几十里,方才感到经脉空虚。 稍作歇息:可连续运行御九霄十八次,然后停滞。 陆肉肉:如此看来,你并没有真正筑基,丹田一气尚存,真元运转不息,这才是筑基的真正形态。 陆泽惊讶:你这小丫头终于露口风了? 陆肉肉:你既已感悟筑基,说明你心境已足,只是修为未臻圆满,又有何说不得? 一顿,又感慨道:炼气八层便有如此威力,也不知筑基时会怎么样…… 陆泽笑道:想那么多作甚,我丹田里还盘着条龙呢,只能慢慢摸索。 陆肉肉嘻嘻一笑,传念中带了几分傲然:也许只有你这等天赋异禀的人,才配的上本剑灵! 感悟到小丫头愉悦的心情,陆泽也很高兴,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蓦地,东南方冲起一道白色光柱。 陆肉肉:第四柄法剑…… 陆泽“嗯”了一声,正欲动身,忽然,正东方也有光柱冲起,低头查看腰牌,正东方更近,旋即展开御九霄,向正东方赶去。 奔行中,还不忘叮嘱陆肉肉:放开神识,剑也要抢,冷少君也要找。 陆肉肉随口答应,只是半刻钟,陆泽便已行出数十里。 哈! 陆肉肉忽然笑出声。 未待陆泽询问,便传念道:你运气不错,发现目标,正东方正是大雪山一众,正与人交战。 陆泽大喜,丹田碧湖微动,速度提至巅峰,从空中拉出一道白线,如光似电,穿山越岭,不到盏茶功夫,便已赶至一座矮山前站定。 定睛一看,山下两拨人激斗正酣,一方皆着白衣,正是大雪山一众,而另一方身着斑斓彩衣,竟是五毒谷之人。 陆泽盘腿坐下,取出一只烧鸡啃起来:他们居然没发现我,这就是门派之争?还挺热闹。 陆肉肉吞咽口水:鸡屁股好肥。 陆泽:我让你看打架呢,谁让你看鸡屁股,这是我洛凝老婆给我准备的,只能我吃。 陆肉肉:我也要吃。 陆泽吞下一口肉,吊眼撇嘴:你想吃也可以,但咱俩不是一家人啊?只要你将那句话说出口,下次洞天,我必给你带上几十只…… 陆肉肉几番挣扎,还是恨恨道:休想! 陆泽一口咬下鸡屁股,吃得满嘴流油:那你馋着吧…… 正说着,场间已有数人停手,跃出战圈,朝矮山望来。 “终于被发现了。” 收起吃剩的半只鸡,顺手在胸前抹去油脂,吐出嚼碎的鸡骨头,气运丹田,大喊道:“少君我儿——爷爷在此——” 声震四野! 两方人等倏然分开,齐齐望去,山头一道白光飞掠而下。 冷少君心胆俱裂:“是他,是李平安,快将他拦住。”掉头就跑。 有大雪山弟子掩护他撤离,还有人迎面扑来,陆泽随手就是一剑,根本没用任何剑招,一闪而过,便将其拦腰斩断。 快,太快! 场间众人反应过来,皆心中凛然。 “他身上有三柄法剑!” 忽然有人高声道,众人眼中皆显出贪婪之意。 “我大雪山之前一贯与五毒谷交好,先将此人斩杀,再谈……” 一道璀璨剑光亮起,人头落地。 陆泽嗔道:“你喜欢发号施令?” 一脚跺下,地面塌陷,然后纵身跃起,完全不理身后的惊呼声,直奔冷少君而去。 “少君我儿,哪里跑!” 只是一瞬,便追上冷少君。 “少主先走。” 护着冷少君的人手持一柄环形圆刀,掉头迎上。 “环波斩!” 环刀一挥,一道弧形刀光破空而来。 陆泽身形连闪,空中划出过一个白色的之字,闪过这一刀,那人愣神之间,陆泽已到身前。 挥剑连刺。 叮叮…… 瞬时响起一串清脆的剑击声。 “咦?” 陆泽剑眉微扬,“居然能跟上我的速度,你很不错。” 又是几剑刺出,那人一声不吭,右手圆刀左挡右支,尽数挡下,竟还有余力一物,左手擎出一柄蓝芒短刀,朝陆泽刺来。 隐隐有破风之力。 “好刀!” 陆泽眼中精光大放! 要知他这一路行来,深信一个道理,那就是快! 天下武功,为快不破。 且前身所修剑法,也是以快为主。 他融合完前身肌肉记忆,还是首次遇见能与他抗衡的快刀手。 此人兵刃诡异,出手速度竟能与他相媲美。 身形一转,便从原地消失,那人一愣之下,眼前一花,陆泽又回到原点。 却是陆泽起了争胜之心。 “再来。” 陆泽挥剑突刺,速度再提三分,那人默不吭声,环刀招架,短刀格挡,又尽数挡下。 陆泽心念一动,此番交击,这人环刀精芒隐而不发,短刀刀芒吞吐,竟似施展两种不同的刀法。 忽然想到一件事,后退一步,问道:“你这可是分心之术?” 那人不答,身体侧旋,又是一道环形剑光劈来,势不可挡。 几次问话,对方也不理,陆泽顿时气结,不闪不避,手中憨批剑直劈而下! 剑光呼啸,刀光纵横,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 只是片刻停顿,刀光被拦腰斩断,凭空消弥,剑光去势不停,直劈那人头顶。 那人大惊,环刀亮得刺眼,连挥十三刀,连退十三步,才将剑光击散。 一口气还未提上来,陆泽已近在眼前。 砂钵大的拳头,在眼前放大。 咚! 晕厥倒地! 第七十八章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二人此番交手,只是短短数息。 身后已经有人快速扑来,陆泽随手捡起环刀,探入一丝真元,感觉运行畅通无阻,将真元尽数吸收。 陆肉肉:这柄刀其实是天阶灵器。 陆泽心中好奇,他还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攻击性武器。 轻轻一挥。 嗤地一声,弧形刀光从刀内生出,朝空中射去。 “这东西可方便!” 陆泽忽然起了兴致,对着冲来的几人,连挥数刀。 刀光呼啸而过。 猝不及防,几人瞬间被斩成数段! 五毒谷的人闪开刀光,高喊:“此人心狠手辣,暗器招呼。” 场中利啸声骤起! 陆泽看了眼晕厥的那人,“自求多福。”原地消失。 “快追!” “快用传音石,通知少主小心……” “杀他夺剑……” 身后呼喝声渐微,陆泽面带微笑,脚步不停。 陆肉肉:前方五里,他行动很快,或是有提速咒符、法器。 陆泽轻笑:他再快能快得过我? 元湖泛起涟漪,只是数息之间,便从山头越过。 若有人看见,必然会大惊失色。 这哪是轻身术法,几与遁术相仿! 陆肉肉夸赞:筑基之下,你已无敌手,御九霄堪称绝世轻身功法。 陆泽心中一暖,花清蓉高挑的倩影浮现脑海…… 速度再提三分。 离山已有一月,想老婆了。 陆泽拿定主意:夺了天承丹就走! 转过一个山头。 冷少君正往山上奔行。 陆泽大笑:“冷少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呼吸之间,已赶至他身后,手中憨批剑快若惊鸿,斩向冷少君的双脚。 冷少君硬着头皮,挥手擎出一座小钟。 这钟巴掌大小,通体乌黄发亮,表面无数神秘梵文流转,黄光乍起,憨批剑一滑,竟从旁边擦过。 陆泽一击未果,憨批剑在掌中急速旋转。 无数剑光激射,朝冷少君袭来。 哐哐哐! 铿镪顿挫,小钟黄光大放,竟将剑光尽数吸收。 “有趣。” 说着,陆泽猛地一拳轰出。 咣的一声巨响,冷少君一动不动,毫发无损。 “哈哈哈……” 冷少君狂笑起来,双目圆睁,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喜过望、几分天生就有的狂妄自大,还有几分惴惴不安的歇斯底里…… “李平安!你没招了吧,我这是玄阶玄宝……哈哈哈哈……我身上,还……还有,定位法器,待我大雪山一众赶来,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一块莹白石头,大声道:“快来救我!呜呜……” 陆泽轻笑一声,道:“你既然觉得他们能保护你,为何还要逃跑?” “我害怕!” 冷少君涕泪横流,狂吼道:“我怕你,怕你,怕你总行了吧!你为何要一直跟我过不去……” 陆泽上前两步,他后退两步:“你别过来,别再做无用功……” “呵呵……” 陆泽轻笑着,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后退,直到被一棵巨树挡住去路,退无可退,他才扬起长剑,劈砍过来。 陆泽举剑招架。 叮的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你看。” 陆泽挥动憨批剑,瞬间与他交手数次,“你堂堂大雪山少主,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也敢出剑,我不过之前打了你一拳,你就怕成这样? 来吧,出招,别躲在乌龟壳里。” “我不敢!我不出剑!” 听了陆泽的话,冷少君反到将长剑扔掉,怒道:“你又想用何阴谋诡计,我不听……”他口中喃喃,说着说着,又求饶道:“你我无仇无怨,为何非与我作对,我求求你……放过我……” 陆泽摇头道:“你这等怂包软蛋,其实我也不愿动你,但我也身不由己……” 说着,他将憨批剑收起,双肩向后晃动舒展,“没办法,只能打沙包了。” 冷少君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jojo是谁吗?” 陆泽微微一笑。 谁是jojo? 冷少君念头还未转完,陆泽拳头已经朝他面部袭来,疾风骤雨般,瞬间轰出数十拳。 小钟黄光大胜,笼起圆形光罩。 场间响起无数钟鸣声。 冷少君背靠大树,面色惊恐,全力运转玄宝。 咔嚓! 环抱大树,从中折断! 冷少君一屁股摔倒,只一愣神,随即狂笑起来,“你不行,不行的不行的……” 话音未落,陆泽已高高跃起,头下脚上,挥拳而来。 “再吃爷爷百拳!” 浑身真元激荡,双臂肌肉偾张,钟鸣声不断,陆泽挥拳不止。 冷少君歇斯底里的狂吼。 陆泽充耳未闻。 十拳!百拳!数百拳! 冷少君已被轰入地下,陆泽仍不停手。 “李平安!你放过我——” 冷少君在坑中大喊! 陆泽忽然向后翻去,站在坑边,擎出憨批剑,陆泽低首笑道:“你这玩意儿会卸力,没办法,只能先将你固定住。”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 话音未落,陆泽双手握剑,已然出招:“勇者不惧!” 一道匹练剑光,当头劈来,光罩嗤嗤作响,玄钟响起一阵牙酸声,许久,剑光消散。 “别……” 冷少君刚刚开口,陆泽却还没完。 面无表情,连劈两剑。 冷少君大骇,手中玄钟已运转到极致,梵文飞速旋转…… 咣!一道剑光被抵消。 滋啦……另一道剑光也被抵消。 玄钟颤颤抖动,冷少君双目圆睁,光罩摇摇,忽明忽暗。 “差不多了” 陆泽微微一笑,抬起一只脚,运足十二分真元,猛地跺下! 轰的一声巨响,终于,哗啦啦响起无数碎裂之音。 砰! 玄钟化为齑粉。 陆泽揪起魂飞魄散的冷少君,笑道:“你看,你的手下还没来,你就坚持不住了。” 忽然有股骚臭的味道传来。 陆泽眉头一皱,拎着他飞身跃出,随手将他甩到地上。 噗通。 冷少君落地。 又噗通一声。 屁滚尿流的他跪下了,取下背后长剑,颤抖到:“爷,你是我爷,孙儿求你,剑我不要了,绕了我,放过我,我哪里得罪你,我改……” 陆泽已经不想再与之对话,随手挥出一剑。 死吧…… 叮! 意外陡生,凭空显出一人,挥剑拦下陆泽。 “李少侠,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是谁?” 陆泽剑眉微挑。 那人拱手道:“在下剑试监官严介之。” 陆泽冷道:“我出手夺剑,可曾为例?” 严介之道:“不曾。” 陆泽哂道:“那你为何要出手阻拦?莫不是因为他是大雪山少主,便要区别对待?” “非也,李少侠想错了。” 严介之解释道:“经我司观察,李少侠修为精深,已不用再比试,请留几柄法剑给他人吧。” “原来如此。” 陆泽容色稍霁,拱手施礼,道:“那么此人手中的法剑,也是我的了?” 严介之点头道:“他败于李少侠之手,自然要将法剑交出。”转头又对冷少君道: “法剑与腰牌镌有传送篆文,互相冲突,你将法剑丢下,捏碎腰牌……” 话音未落,毫无防备,忽然有道白影闪过。 “……” 噗通! 陆泽轻声道:“我要杀的人,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第七十九章 还挺热闹 无上剑域 “咔!” 风雪中,一声轻响,冷少君本命玉牌碎裂。 昆乘真人只是一怔,仰天大笑,良久,喃喃道:“死的好……” 心念微动,风雪呼啸,许久,漫天冰雾中走来两人。 一位身材婀娜,浑身冰雪环绕,绝美清冷,另一位体型痴肥,眼神怯懦。 二人来到他面前站定,少女木然道:“师尊。” 昆乘真人道:“你六哥死了。” 少女道:“是你害他。” “休要信口胡诌。” 昆乘真人哂道:“十八年来,我视你六哥为己出,可曾做过一件害他之事?” 少女道:“你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了我,就是你害他。” 昆乘真人淡然道:“他命中当有此劫,躲不过去,又怨得谁?”冷笑一声,又道:“休要赘言,我只问你,现在可愿修炼绝心玄功?” 少女转身就走,风雪中飘来二字:“不愿!” “诺儿,师尊要杀我了……” “不怕,我会保护你……” “但是……” 声音渐渐远去。 昆乘真人冷笑一声,“冥顽不灵!” …… “咔!” 秋日里,陆泽听到一声轻响。 嗖! 一道红光,倏然从冷少君尸体中射出,射入陆泽体内。 一股莫名的魇怨之意涌上心头。 “?” 陆泽面露疑惑。 陆肉肉:这是血咒之术…… “这是血咒之术。” 严介之摇头苦笑:“你这小子摊上大事了?” “何解?” “宗派本命令牌破碎,重要的亲传弟子死亡,血咒绕身,方圆百里之内,你的位置会被大雪山之人侦测,故而……” “害!追踪术法呗。” 陆泽丝毫不怯,“我还以为是什么邪术,会影响我修为。” 当事人都无所谓,严介之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摇着头,将法剑递给他,“走吧,我护送你出山。” 严介之驾起剑光,目不转睛地盯住他,生怕陆泽再有其他惊人之举 陆泽失笑,老老实实运起御九霄,向红光标识行去。 两人一前一后,倏然行出数里,突然,陆泽心念一动,顿住脚步。 却是陆喜喜在指环中待久了,想要出来。 他一停下,严介之立刻闪到身边:“怎么了?” 陆泽轻轻一挥手,一道白光一闪而逝,严介之身为金丹后期大修,竟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皱眉道:“你又放出了什么?” 陆泽笑嘻嘻道:“我人在这,还会做什么事?方才是我一个灵宠,呆久了要拉粑粑。” 严介之根本不信,“你这小子诡计多端,不能再让你肆意妄为。”手一扬,甩出一道雪白绳索,将陆泽牢牢捆住! 陆泽低头一看,稍一发力,绳索闪过白芒,非但没有挣开,反而捆得更紧。 严介之警告道:“别发力,老实呆着。” 陆泽无奈道:“那我怎么行动?” 严介之朗声一笑,“带你走便是。” 说罢,牵着陆泽,驾起剑光,倏然朝红光疾飞而去。 …… 青岚剑宗观礼台。 议论声四起。 薪锋站在高处,面容肃穆,俯瞰围场入口,一言不发。 场下,大雪山之人拔剑以待,正与守备人遥相对峙。 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多人尚不清楚。 少倾,有剑宗弟子飞身来报:“打探清楚了,李平安斩杀冷少君。”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果然是这小子闹出事! 薪锋面色铁青,闭上眼,眉间忧色愈发浓重。 胸膛不停起伏。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 忽然有人说出一句话,薪锋念头突涌。 不错!人都死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猛然睁开眼! …… 渐渐地,场间喧哗声愈烈。 消息不胫而走。 “大雪山少主被人杀了?” “难怪如此……” “好像是青岚剑宗的人,这下有好戏看……咦,快看!” …… 薪锋打头前行。 所有剑宗弟子跟在身后。 服色不一,脚步却是同一个方向。 不管剑宗内部如何争斗,但在外面,他们都是青岚剑宗之人。 薪锋眼神逐渐坚定。 对方既然摆出这个阵仗,说明已无法转圜,那还谈什么? 剑试允许伤人,那便无错!那便出剑! 气势节节攀升。 大雪山众人也已然发现。 万敇率众而出:“薪锋!你青岚剑宗又要袒护弟子么?” “何来袒护?” 薪锋朗声一笑:“有人欲谋害我剑宗弟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修得信口雌黄!” 万敇戟指怒喝:“我已得到确凿消息,就是你宗李平安私下毒手,谋害我大雪山少主!” 薪锋淡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家少主技不如人,又怪得谁来?” 眸中寒芒一闪:“正常夺剑,杀便杀了,偏得你家少主是人?便有特权不成?” “好好好!” 万敇怒极反笑:“既然你青岚剑宗如此蛮不讲理,那便开战吧!” 薪锋昂然道:“乐意奉陪!” “结阵!” “出剑!” “……” “都给我住手!” 就在两派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尚浩邈出现在两派之间,“枫山围场,剑试重地,岂容私自争斗?” 无数剑丝冲天而起,一半围向大雪山,一半飞往青岚剑宗。 尚浩邈怒道:“我看谁敢先动手!都给老子退下!” 剑丝游弋,流光烁烁。 场中陡然一静。 忽然。 一阵冷香飘来,众人眼前一花,大雪山阵前多出一人。 身着素色长裙,白纱遮面,手持一柄玉如意,将所有剑丝尽数抵住,“去把青岚剑宗的人全杀了!” 声音不脆不柔不媚,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尚浩邈神色一凛,急道:“流苏仙子,切勿意气用事……” “何来意气用事?” 流苏轻笑一声,动人心魄:“血债血偿,理所应当,青岚剑宗不会管教门人,就让我大雪山来!” 面纱中眸光冽闪:“还不速速动手!” 万敇仰天大笑,锵地一声,长剑出鞘,猛地跃将过来,大雪山旋即弟子一拥而上。 大战一触即发! 嗤—— 这时,异变陡生,一道凛冽剑光从天而降,直将两派隔绝,万敇下意识驭剑迎击…… 噗! 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飞剑仿佛萤火遇到汪洋,瞬间消弭无迹。 甚至一朵浪花都没泛起…… 再看场间。 已被犁出一道丈许宽、长长的一道深壑。 “万长老!” “是谁?” “……” 惊呼声连连。 远处传来轻咳声。 “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可不小。” 循声望去,葛衣老农缓步走来,看似不快,却两步来到众人跟前。 他须发皆白,身形佝偻背着双手,拿着一柄药锄:“你病得不轻,不如让老夫给你看看?” 流苏冷然道:“正要领教劳悯上师高招!” 劳悯和蔼一笑:“让你三招。” “好!” 流苏素手轻扬,玉如意灿若星辰,劳悯背负双手,一动不动。 这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瞬间,仙乐奏响,礼炮齐鸣! “?” “?” “?” 场间肃杀之气,瞬间消弭大半,众人齐齐朝剑光望去。 一人头顶白貂,抱着五柄法剑,正往剑鞘里插。 “他娘的,怎么还有这么一出?” 他感受到众人视线,颇为尴尬:“嘿嘿,还挺热闹,你们继续。” “他就是李平安!” 有人高喊一声。 “正是你爹爹我!” 陆泽回了一句,颇为不忿。 “忒得狂妄!” 流苏眼波一转,手中玉如意化为一道流星,射向陆泽。 陆泽心念一动,收起白貂,运起御九霄,猛地拔高数丈,躲开这一击。 流苏玉手轻扬,“定!” 糟糕! 陆泽心里一惊,身体陡然被禁锢于空中,动弹不得,玉如意在空中兜了一圈,曳出长长光尾,再次袭来。 “定就定!” 这时,劳悯上师忽然开口。 眼前蓦地一黑。 是真的黑,天黑了。 天上繁星眨眼,四周一片漆黑。 所有人都不动了,包括那柄玉如意。 陆泽忽然想起令主。 莫非…… 心念一动,便又收回。 不对。 这与令主的黑夜完全不同,那无数繁星有些不一样,下意识想放开神识看。 铮! 一道流星滑落天际,直击神魂,陆泽心神俱震,胸口一闷,吐出鲜血。 “小子勿要找死!” 空中不见人,传来劳悯的轻喝声。 流苏咯咯一笑:“难怪这小子敢击杀我家少主,却是个胆大妄为的性子呢。” 劳悯轻笑道:“你这小丫头敢在我面前动手,胆子也不小。” 流苏叹道:“小女子修为低浅,竟没看出上师已修成无上剑域,还请上师恕罪。” “现在认罪,晚了!” 一道流星从天上坠落,朝玉如意疾射而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然逼我出剑,就要付出代价。” 流苏不言不语。 瞬间,流星已至。 只是刹那间的璀璨芳华,陆泽看清了,那流星,是一柄剑! 不由骇然,如果这流星是剑,那天上该有多少? 念头还未转完。 轰! 一声巨响,玉如意迸出万道金光,发出阵阵哀鸣,须臾,乒地一声,化为齑粉。 本命如意被毁,流苏当即喷出鲜血,面纱染红,许久,才轻声道:“多谢劳悯上师不杀之恩,流苏记下了。” “场面话不赖。” 劳悯大笑道:“终究是拳头大的有理。” 流苏叹息道:“是啊……今日我大雪山认栽。” 光明大放! 扑通,陆泽从天上掉下。 场间鸦雀无声,皆目瞪口呆。 二人方才的一袭话,在劳悯的操控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上剑域! 这老头貌不惊人,竟然…… 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不知道。 此时陆泽也在心中问陆肉肉:无上剑域到底是什么境界? 陆肉肉一片死寂,没理他。 “都散了吧!” 劳悯轻轻挥袖。 “走!” 大雪山倏然退去。 薪锋不发一语,躬身行礼,亦带着青岚剑宗门人撤出。 陆泽赶紧跟上。 “你留下!” 劳悯轻喝道,陆泽当即站定。 须臾的功夫。 场间只剩下一众守备。 尚浩邈拱手行礼:“多谢劳悯上师出手相助,恭喜上师修成无上剑域。” 劳悯叹道:“看到好苗子,终究还是没忍住。” 尚浩邈看了一眼陆泽,“却是不错,只是那几柄法剑……” 陆泽嘻嘻一笑,上前行礼道:“我只为天承丹,你跟圣皇他老人家说说,只要给我丹,我可以不参赛……” “猢狲一个,太过顽劣。” 劳悯哂笑道:“交出法剑,跟我走吧。” “是!” 陆泽老老实实,将法剑递过去,“劳烦尚监官,有一柄是我家貂儿叼来的,还有三柄要给我师姐……” “聒噪!” 劳悯轻喝一声,带着陆泽瞬间消失。 …… 圣都皇宫,乾元殿。 德妃素手抚瑶琴,圣皇临窗而立。 秋风瑟瑟,琴音袅袅,沁人心脾。 铮地一声。 琴弦断裂,圣皇回过神,几步赶至跟前,将德妃的手捧起。 “朕失神已久,让爱妃受伤了,是朕的不是。” 德妃螓首微动:“非是陛下之过,是妾身不自量力,非要操琴,这首词旷达超脱,实难弹奏……” 圣皇嗤笑一声:“我却没看出这首词好在哪儿!” 德妃轻笑道:“诗词不过小道耳,陛下盖世英才,看不上眼也是应当,不过对于我等俗女,却惊为天人,也不知这李平安是何等样人……” 圣皇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外人!” …… 大明宫。 洛凝低头批阅奏章。 不时有影卫送来密牒,放至案牍,悄然退下。 蓦地。 洛凝朱笔停顿,拿起其中一封密牒。 ——冷少君身亡。 洛凝叹了口气,挺起腰肢,疏松筋骨。 轻轻击掌,影儿现身。 洛凝一摆手,影儿布下重重隔音阵法。 她舒了口气,问道:“父皇那边有何动静。” “并无其他动静。” “大雪山可曾派人进宫?” “不曾!” “陆泽呢?” “已被劳悯上师带走,不知所踪。” “那位劳悯上师……” 洛凝稍作迟疑,“可以收服吗?” 影儿沉吟道:“终究是宗派之人,便是已在圣都生活三十余载,今日出手,也可以看出,并不能为我们所用。” 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件,道:“属下以为,与其在剑宗人身上下功夫,不如拉拢阴魄宗的寒幽子。” 洛凝轻叹一声:“此人在圣都,修为可排前十,若不能为我所用,太可惜了。” 影儿看了眼洛凝,斟酌道:“不如从陆泽身上下手?” 洛凝不语,神情百般变幻,许久,才悠悠叹道: “再议吧……” 第八十章 拜师 “你说你只有炼气修为?” 药香苑,劳悯挽着长衫,手拿药锄,在药田中驱虫松土,听到陆泽如此说来,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陆泽并没有感到一丝被探查的气息。 陆泽笑道:“弟子这幅身体说来话长,反正大致就是这样,总之您问我的,都如实说了,您到底把我拎来要干什么,赶快告之弟子,弟子是个急性子……” 劳悯顺手摘下一只药虫,道:“你这猢狲,杀人的时候怎没见你如此聒噪?” 陆泽嘻嘻一笑:“杀人靠的是剑,又不是靠嘴,您是我青岚剑宗的大长辈,既然认定我是个好苗子,便是对我属意,当然要多多废话,探听您的口风,也好多拍马屁,向您讨个一招半式,岂不是天大的机缘。” 劳悯直起腰,哈哈大笑,“你这猢狲,果然如苍儿所言如出一辙,能将无耻说得如此直白,也算是天才……” 原来是苍游子介绍的…… 陆泽憨笑道:“在您眼中,弟子可不敢说假话。” “诚实是好品行。” 劳悯点点头,问道:“之前我见你学了君子三剑?” “对,是云山书院松夫子所授。” 旋即,陆泽将他与洛凝之事一一道来。 劳悯稍作沉吟,说道:“如此看来,你是一定要走剑修之路。” 陆泽道:“弟子性格过于跳脱,受高人指点,玄修不太适合。” “那位高人眼光不错,一语说到根上。” 劳悯不知想起什么,抬头看天,感喟道:“天赋如何还在其次,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许久回神,笑道:“就与你直说了,你这猢狲的行事风格,与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仿,可愿……” 陆泽当头就拜,“愿承师傅衣钵,受徒儿陆泽一拜!” “……” 劳悯愣了一会儿,失笑:“机灵儿……老夫藏身帝都数十年,终究还是不能免俗,也不知此番念头是对是错。” 陆泽笃定道:“定然不会让师傅失望。” 劳悯仰天大笑,少倾,面容一肃,探出药锄,点至陆泽肩膀。 “大凡修行者,不知入手处,如盲摸象;以种种法门为入手,殊不知大道万千皆通天,万法归宗见真容;剑修者,争时之欲、心之巧、锋之端……” 和风轻拂,灵植摇曳,就在一片翠叶斓花之间,劳悯口诵金言;陆泽双膝着地,含胸拔背,臀不沾足,侧耳静听。 眸中闪过万千思绪,或迷茫、或炽热、或惊喜、或不甘,但最终,化为一片清静致远。 不知过了多久,劳悯微微颔首,喝道:“痴儿,可愿入我无量峰!” 没有一丝犹豫,陆泽朗声道:“寤寐思之!” “好!好!好!” 劳悯仰天长笑,许久,取出一块墨翠腰牌,道: “即日起,你便是我无量峰劳悯关门弟子,为师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块牌子给你顽,在你之上,尚有一位师兄苍游子,一位师姐云书芝,待你回宗之后,若有事可向他二人请教。” 陆泽接过腰牌,叩拜道:“是,师尊在上,受弟子陆泽一拜,定不负师傅栽培。” “如此甚好,起来吧。” 劳悯背负双手,“我无量峰乃青岚九峰之一,但现在……”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此事你日后便知,现在与你分说无用,眼下你当以修行为重。” 陆泽起身道:“弟子知晓。” 劳悯想了想,又道:“若你进入内门,亮出腰牌,青岚五峰任你挑选,但无论你选择哪一峰,当要谨记一点,你终究,是无量峰之人。” “弟子谨记。” “嗯……” “……” 说话间,两人穿过药田,来到一间茅屋前,劳悯在门前站定,想了想,忽然一扬手,天空陡然一黑。 繁星密布。 劳悯道:“当师傅的怎么也不能不教你点东西。”心念一动,一道流光从天而降,飘忽忽飞至二人面前。 却是一柄莹莹光剑。 “此乃为师当年入道之佩剑,名曰紫微。” 说着,他拿过长剑,双手慢慢合拢,紫微剑越来越小,流光愈发璀璨,最后变成拇指大一个光球,于他掌心滚动流转。 陆泽嘻嘻一笑:“这枚光珠看着可馋人。” 劳悯笑道:“如此便给你吃了。”两根手指捏起光球,轻轻按向陆泽眉心。 陆泽脑子蓦地一晃,凝神内视,发现光球已在识海中。 正欲开口询问,劳悯轻笑道:“耕作三十载,自然也学会了灵植峰的一些低浅手段,此乃我年轻时的剑道感悟,你且慢慢参悟。” 陆泽不由大喜,“谢师尊。” 他见猎心喜,当即分出一丝元神,轻轻触碰。 嗡! 识海震动,脑袋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 劳悯不禁失笑,“还真是莽撞性子。” …… 陆泽做了个梦。 是美梦。 梦中,他与诸多女子交好缠绵,时而是花清蓉,忽而又变成顾夕颜。 无比惬意,爽到极点。 自穿越以来,从未如此安全放松。 仿佛终于有了主心骨,心底踏实了。 “啊……” 不由得呻吟一声,“萍儿,你也给我过来……” 软玉温香,滑腻似酥。 啪! 手被抽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陆泽睁开眼。 柳雨萍满面羞红,胡杏儿怒气冲冲。 却是已经回到自己屋中。 陆泽疑惑问道:“你俩怎么在这?什么时辰了?” “都快子时了!” 胡杏儿瞋目道:“是劳悯上师将你送回来的,师姐放心不下,在你房中等待,然后……” 陆泽恍然,从床上起来,“剑试结束了?”伸出手。 柳雨萍递来凉茶,轻笑道:“未曾结束,却也差不多了,师弟一人独得五柄法剑,剩下狼多肉少,估计也快了。” “师姐,你别什么事情都依着他。” 胡杏儿一把将柳雨萍拉到身后,“薪锋上师也曾来过,让你醒了速去戒律厅,不得有误。” “嘁!” 陆泽伸了个懒腰,取出墨翠玉牌扔过去,复又躺下,“知道有个词叫今非昔比吗?” 胡杏儿随手接过,稍一打量,“咦”了一声。 “师姐,这牌子好像是内门通行令牌,又不太一样。” 柳雨萍接过来,细细查看。 墨翠玉牌通体乌黑,正面镌刻九道险峻奇峰,云雾缭绕,栩栩如生,背面镌刻两个古朴大字,隐隐透出一股苍茫之意。 “无量?” 柳雨萍低声道:“没听说过呢……” “你俩孤陋寡闻……” 陆泽一把夺过来,宝贝似的哈气,在手中摩挲,“这是我青岚……” 正要与她二人分说,忽然想到,师尊语焉不详,定有其深意。 摆手道:“反正你们俩记住,我现在身份不一样就行了!” 冷少君已经解决,魔宗之事也告一段落,心里放松,陆泽故态复萌,又嘚瑟起来。 柳雨萍掩嘴轻笑,胡杏儿却满脸不屑,连声出言讥讽。 什么“互吹大气”“脸皮极厚”“恬不知耻”,说得陆泽心窄,转念又想,干脆就可今日,把事情都解决了。 旋即起身,更换白衣,在两人的惊呼下,打头出门。 “走!小爷带你们长脸去!” 第八十一章 小师叔 水调歌头 披着月华碎星。 陆泽来到戒律厅。 薪锋、公孙青等诸多长老,正聚在一起商议陆泽的事情。 听到守门弟子禀报,当即唤陆泽进厅。 看到他身后还有两位流云峰女弟子时,公孙青眉头微皱。 “戒律厅问话,闲杂人等退下。” 闻言,二女行礼,正欲转头出门,陆泽忽然开口: “站住!” 昂然道:“有何事公孙长老速速言明,深更半夜,还等着睡觉呢!” 啪! 薪锋拍案而起:“你还有心思睡觉?” 陆泽淡淡一笑:“忙了一天,自然要美美地睡一觉,难不成这也违反剑宗条例了?” “大胆!” 薪锋怒喝道:“你私自诛杀冷少君、挑起我宗与大雪山争斗,门派之争或将因你而起,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一顿,又道:“我青岚剑宗在世间行走,遇事对外自当同契协力,但那只是为了宗门!别以为……” 话未道完,忽然面色惊变。 “无量剑令!” 灯火阑珊中,陆泽一手背负身后,一手高举,手中巴掌大墨牌闪着莹润晶光。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公孙青却已第一个从高座上下来。 薪锋面色疾变,由赤转青又转红,三步并两步,跟上公孙青,来到陆泽面前,拱手施礼。 “丹荥峰弟子薪锋。” “悬遏峰弟子公孙青,拜见……” 两人互看了一眼,齐声道:“拜见小师叔!” 陆泽也心里一惊。 怎么就成师叔了?本以为也就是与他们平齐平坐,没想到辈分这么大。当初薪锋见到劳悯时,也就是平常状态,未见有多恭敬。 这…… 他这一愣神,手忘了放下来,周围顿时一阵骚乱,甚至有人匆忙间,将椅子都撞翻。 一片慌乱,皆躬身行礼。 “拜见小师叔……” “拜见……呃师叔祖……” “……” 陆泽旋即坦然,心里一乐,不动声色侧开身子,一挥手:“这两位是你们师娘……”竟是把胡杏儿也算上了。 “……” “……” 场中俱都一静。 胡杏儿猛地一颤,正想出声骂他两句,但众目睽睽之下,忽又不敢开口,柳雨萍也甚为不知所措,只能闪到一旁。 公孙青脸一黑,咬牙道:“小师叔,无量剑令乃我青岚剑宗至尊九令之一,令出则法随,既然师叔无事,可否先将其收起?” “啊?这么牛的?” 陆泽嘻嘻一笑:“收起剑令好说,就怕我一收起来,你们又要问东问西。” 公孙青忙道:“辈分如此,岂可无礼,小师叔行事诡异莫测,自有深意,自然不用向我等报备。” “嗯,不错!” 陆泽满意点头,又对薪锋道:“薪锋长老呢?” 薪锋毕恭毕敬:“全以小师叔为主。” 陆泽朗声一笑,收起玉牌:“这样我就放心了。” 公孙青与薪锋直起腰,众人也随之收礼,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后。 复又安静下来。 本来是想让他前来训诫他一番,让他安分些,却不想一转头,成了长辈。 这还问个屁。 陆泽不开口,公孙青与薪锋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短短数息功夫,竟如此尴尬难熬。 还好,陆泽本来就是待不住的性子,见一众颇为恭敬,心里满意了,便想回去休息。 开口道:“没事儿我就回了!” 众人齐声道:“恭送师叔。” 陆泽嘻嘻一笑,带着二女,大步离去。 又是一片阒然。 许久,公孙青哭笑不得道:“劳悯师叔祖真是……”一甩大袖,长叹一声:“唉……” 薪锋也颇为无奈,“他出山游历百余年,定居圣都也有三十几载,行事怎如此……荒诞!” 两人眉头紧锁,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陆泽在二人心中,已经是麻烦的代名词,仙寿会还剩大半,谁知道他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得不防! 回到座位上,二人商议许久,薪锋最终下了定案:“他……小师叔只为天承丹,明天速速去与皇室交涉,想办法提前发给他,让他先返山。” 公孙青思忖许久,点头道:“总归以他现在的修为,夺魁首也绰绰有余。” 两人对视一眼,竟齐声感慨:“也只能如此了……” 颇为无奈,两人摇头叹息。 薪锋又道:“如此,就先派人告之他,让他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我等就去,听说他还要为他的……写词,保不齐后天的琴试要闹成什么样……” 公孙青头皮发麻:“你别忘了,他还有书试……” “关键还要进宫面圣,那才是要亲命的!” “……” “明日即刻前去。” “好!” …… 月晕莹莹。 陆泽与柳雨萍在湖畔漫步。 胡杏儿低头缀在二人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笑谈间,陆泽偷偷瞥了她一眼,很无奈。 如此良宵美景,怀抱佳人,赏月饮酒,岂不美哉?偏偏有个电灯泡! “师弟你看。” 这是,柳雨萍忽然抬手指道:“月亮被云彩遮住了。” “咦,却是稀奇。” 陆泽随口应道。 这有个屁好看的,老子现在馋你身子! 柳雨萍道:“月儿生晕,天气要变坏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天的琴试。” 陆泽忽然想到件事:“我曾答应师姐,要为师姐作词,师姐喜欢什么流派的词,说来我听。” 柳雨萍惊喜道:“什么流派的师弟都会呀?” 在老婆面前自然要使劲装。 陆泽傲然道:“天下诗词一石,我陆泽独得八斗!” 这话可谓狂到了极点。 柳雨萍眼中小星星都要迸出来了。 胡杏儿哂道:“便是成了师叔祖,也改不了胡吹大气的性子!” 陆泽已经习惯胡杏儿泼凉水了,根本不理她,邪笑一声:“师姐速速出题,我随意吟出几手,保证令你连称好诗。” 柳雨萍开心道:“不管师弟作出什么诗词,我心里定然是很喜欢的……”稍作沉吟,道:“就以月儿为题吧!” 陆泽淡淡一笑:“这有何难!” 上前两步,作低首沉吟状。 再走两步,心中已有腹稿。 想好抄哪首了。 疾走三步,眸中一亮,面对碧湖,朗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此言一出,二女顿时眼放精光,这词,如此开篇,当真旷古烁今。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柳雨萍俏脸酡红,已忍不住跟着轻声吟出……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轰隆,远处响起惊雷。 月儿隐去,天上雨雾渐浓。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倏而,小雨星沥落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陆泽低首轻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词吟罢,回首道:“师姐,这首平平无奇的词……唔……” 柳雨萍已飞扑到怀中! 第八十二章 观礼 自有主张 次日。 天色灰蒙。 陆泽睡醒后,剑宗驻地已空无一人。 洗漱,练剑,脸上挂着欲求不满。 昨夜他惊天一抄,让柳雨萍投怀送抱,可偏偏胡杏儿如疯了一般,拽着柳雨萍就跑? 难道我是魔鬼不成? 练完剑后,陆泽向仪礼司官员问清楚武试地点,顶着貂儿,独自来到元居谷。 此地是一处风景秀美的山谷,青山悠悠,场间有两座矮山遥遥相对,约有数十丈,中间隔着一座清溪,缓缓流淌。 这里便是秋实登台的比试场地。 四下已经坐满了人,早已经比试了数场。 陆泽稍作观望,来到剑宗观礼台,随手将白貂扔给柳雨萍,大喇喇坐下。 他周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立场,剑宗弟子四下散开,让出数个位子。 问道:“咋回事?” 柳雨萍抱着白貂,喂它灵石,开心道,“你睡饱啦?都举行好几场了。” “还行,只是没有佳人作伴,有些美中不足。”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情气爽,“莫不是薪锋他们下什么通知?” 柳雨萍脸一红:“清晨就告之所有人,切勿招惹你。” 陆泽打趣道:“没有你吗?” 柳雨萍羞涩摇头:“只是警告我与杏儿,不许说出你的身份。” 陆泽四下望了望,笑道:“也好,这样我反到自在些。” “可是我觉得不自在……” “管他作甚,胡师姐呢?” “去逛街了……” 砰! 就在两人交谈间,一声炮响动天。 秋实登台初试,第七场开始。 一道剑光率先冲天而起,瞬息落至左山站定,身形挺拔,三尺青锋在手,便是看不清面容,这份卖相也令在场人惊叹不已。 另外一边,有位灰衣人也从空中落下,虽然同样手持长剑,却不如先前那人凌厉。 两人抱拳行礼。 随后,一人手捻剑诀,另一人默运玄功,各自擎出飞剑,朝对方激射过去。 剑光纵横,场间蓦地响起无数清脆的剑击声,不时有火星飞溅而出,场面很是华丽。 周围惊呼声连连。 “驭剑术太厉害了!” 有人惊道。 陆泽不由嗤笑,回想起小霁月的驭剑术,感觉这二人的驭剑术有点渣。 瞬息几十手后,铮地一声剑鸣响彻天际。 青衣人的飞剑被遥遥击飞。 他眉头一皱,手捻剑诀,飞剑倏然回转,身形微动跃至剑上,另取出一把长剑,疾飞过去。 灰衣人朗笑一声,也架起剑光,两人就在空中,战作一团。 惊呼声四起。 精彩! 个屁!陆泽暗暗撇嘴,这就是金丹期的对决?完全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花里胡哨,有什么用? 金丹期交手,快如闪电,不知道其他人能否看清,不过他通过上次丹田异变,视力极佳,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两人比试,看似华丽,无非就是驭剑、御剑、比拼剑术,偶尔一闪而过,两人各自再比拼剑气。 除了那剑气看着凌厉非常,其他根本不足称道。 陆泽隐隐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圣皇寿诞,这只是场比试,两人不愿生死互搏……吧? 如此想着,场间已然发生变化。 两人交错而过,双方于空中站定,灰衣人仰天笑了一声,似乎说了什么话,而青衣人目光凝重,如临大敌。 接着灰衣人身子一旋,一道弧形剑光疾速射出,青衣人同样施为。 两道剑光转瞬相击。 只是片刻停顿,灰衣人的剑光斩碎对方的剑光,直冲对方头顶罩来。 青衣人已经呆若木鸡,明显失败了,未能反应过来;空中忽然有剑师现身,轻轻挥手,便将灰衣人剑光消弭。 青衣人拱手行礼,灰衣人洋洋得意回礼。 剑师高声宣布: “秋实登台,第七场,胜出者,凌霄门,玄修武浩然!” 欢呼声四起! 陆泽傻了。 最后一剑不就是奔着夺命去的? 那前面整些花里胡哨的干啥? 金丹或说承剑境的修士也算大修,故而参试之人只有数十个,他先前还以为用一天的时间比试,过多了。 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比试。 这一番较量,两人竟用了快半个时辰,如此算来,一天都不太够。 陆泽陷入沉思…… 便是在前世写书时,写到金丹期大能,在一些三流门派,都是一方巨擘,杀伐果决的人物。 可到了这个世界,多出许多事物,怎会变成这样? 既然生死相搏,怎可如此儿戏? 细细一想,难怪他当初能一拳将那位金丹打晕。 或许却与他修为有关,亦或有种种巧合因素,但更多的,怕不是传承出了问题? 正想着,柳雨萍忽然扯他袖子:“师弟,该凌千师兄上场了。” 陆泽举目望去,一人在左侧矮山上站定,身量不高,青衣龙纹,正是龙首峰凌千,而右侧一位手持一柄巨剑,同样气势凌人。 看起来,两位都是剑修。 二人遥遥一礼,随即各自出招,只见凌千猛然出手,一道凛冽剑光激射而出,接着整个人骤然消失,下一刻,在对方矮山站定。 那人颈间,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此番动作,快到极点。 剑师已经来到场间,“秋实登台,第八场,胜出者,青岚剑宗,剑修凌千。” 双方各自抱拳行礼,说了几句话,凌千架起剑光,从山上飞下。 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真正是对决!” 陆泽拍掌叫好。 柳雨萍疑惑问:“师弟……你看清楚了?” “嗯。” 陆泽道:“凌千师兄驭剑带偏对手巨剑,然后人剑合一,趁隙一招制敌。” 柳雨萍恍然,“感觉不如上一场精彩呢。” 陆泽笑道:“能杀人的剑法,才是好剑法。” “没错,剑是用来杀人的,生死对决,能一招制敌,切不可拖泥带水,这才是我剑修真谛。” 有人忽然插嘴。 陆泽抬眼望去,是薪锋。 柳雨萍忙起身行礼,陆泽又将她按下,问道:“薪锋长老有事?” 薪锋浓眉一抖,忽又想起他手中有那令牌,低声道:“小师叔可否借步说话?” 陆泽不动。 薪锋四下一看,微躬身子,“却有要事。” 语气中已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陆泽微笑道:“给你十息,若你不能打动我……” 薪锋哭笑不得,这句话不是当初他威胁陆泽的话么。 苦笑道:“用不着十息,一句话就可以。” 陆泽一乐,这老头有意思,竟也将他的话如数奉还。 薪锋低声道:“天承丹。” 陆泽心念微动,与柳雨萍低语几句,起身对薪锋道:“带路。” “请!” 薪锋打头前行,陆泽跟着他,来到一处僻静地,公孙青也在那里。 布下隔音法阵,二人娓娓将商议之事向陆泽道来。 陆泽听了,有些不高兴:“你们便是不做这些动作,我自己依然可以得到。” 薪锋道:“小师叔误会了,您修为精深,夺个区区魁首自然不在话下,但我宗得到密报,大雪山昨晚秘密与阴魄宗会晤,或许要对小师叔不利。” “没错。” 公孙青也拱手道:“况且五毒谷与阴魄宗交好,对我宗一贯敌视,若起纷争,必然也会插手,窃以为,若小师叔悄然离去,当可免去一场无妄之争。” 二人这一番话,称得上推心置腹,陆泽自然也清楚,他现在身处圣都有师尊劳悯罩着,暂且无事,一旦圣皇寿辰结束,返程之际,必然会受到大雪山袭击。 不过他心里尚有诸多困惑。 这青岚剑宗暗地里被诸多门派窥伺也就罢了,怎么在外也被如此针对? 难道就没有一个盟友? 还有他手中的无量剑令,观之令牌应有九峰,那其他四座峰怎么没了? 公孙青见他似有意动,又道:“小师叔一行,皆是门下三代知名弟子,若有波及,乃我剑宗祸事,您既已成为宗内长辈,便应替宗门多加着想。” 薪锋看了他一眼,也斟酌道:“我等修行之人,不应太看重虚名,何况小师叔还顶着李平安的名头…… 我听闻小师叔与那位李平安向来交好,若扬名过甚,回到剑宗必然会被门人知晓,您或许无事,但您那位好友,恐会被诸多门人耻笑……” 这句话一下说到陆泽心坎里。 在陆泽心中,李平安就是一个动不得、伤不得的天选之子,若能拉拢收服,便是最好的选择。 若此番行动,让对方生分了,反而不美。 而且…… 陆泽抬头看天,李平安的态度,极有可能影响这鬼老天的态度,虽然他尚不确定,但自从上次夺过青璃果,他给李平安吃了,助他筑基,在这一个半月里,鬼老天的确未曾针对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陆泽打定主意。 “好吧!你俩的意见我采纳了。” “如此甚好。” 公孙青大喜过望,“我等已派人与仪礼司正卿交涉,相信不日便有消息,事不宜迟,小师叔还应早做准备……” “干嘛呀,干嘛呀?” 陆泽不悦道:“我答应了没错,但还未说完。” 薪锋忙恭敬道:“小师叔有事尽管道来,我等必全力照办。” “那是自然!” 陆泽嘿嘿一笑:“什么时候走,我自有主张。” 二人心里咯噔一下,薪锋道:“小师叔又想做甚?” “放心吧!” 陆泽大袖一挥:“必然不会让你们难做就是,待你们与仪礼司商议好,再来告之我,等我消息吧!” “这……” 二人皆感觉有些不妥。 陆泽冷道:“要不我便不走了?” 二人大惊,互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齐声道:“一切以小师叔为主。” 第八十三章 谋划,决赛前的风波 圣都忽然刮起一道风。 一道名叫李平安的风。 一首定风波,圣都无人不知君。 圣都本就是仙乾大陆的中心,文人骚客何止千万,这首词不过问世三天,在这些文人相传中,以及某人推波助澜下,已经席卷街头巷尾。 可这风不知怎的,刮到第三天,忽然又挟杂了一些别的事情。 传言那位李平安,实则是一名叫陆泽的人冒名顶替,圣皇已经要将其查办。 人们议论纷纷之际,还不忘朝皇宫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望去。 那座楼名叫青云楼。 是圣都中心最豪奢的酒楼,青云楼共有九层,几与皇宫地基持平,如此修建规模,堪称忤逆,但并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它的主人,是当朝九帝姬。 众所周知,九帝姬从十六岁便开始与圣皇一同批示奏章,甚至有传闻,圣皇有意将皇位传于她。 十年过去了,九帝姬已是二十六岁“高龄”,却仍未挑选驸马,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大雪山少主,却不想于枫山问剑命丧黄泉。 而那位斩杀大雪山少主之人,正是定风波的词作者。 听闻那位李平安或是陆泽,冲冠一怒为红颜,定要尚帝姬呀! 不得了!了不得!此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夜。 青云楼顶层。 桌前摆着各种珍馐美味,陆泽胡吃海塞,洛凝斜倚在软塌上,低头看着密报,许久,才道:“所有的事都按你说的做了,你也斩杀了冷少君,接着要如何行事?” 陆泽闻言从一头乳猪内抬头,满嘴流油道:“不够,还要继续自污。”咽下一块碎骨瘦肉,又道:“最好的办法,嗯……面首,传你好豢养面首。” 洛凝蹙眉道:“你确定如此行事,真的有用?” “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做,你父皇不知道吧?” 陆泽嗤笑道:“身为整个大陆的主宰,你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我们所作所为,不是给他看,而是给天下人看。” 一顿,又解释道:“是天下想尚帝姬的人。” 洛凝愠道:“你别总把尚帝姬挂在口中。” 陆泽嘿嘿一笑: “其实在我看来,你父皇既然十几岁就让你共同批阅奏章,且现在仍继续,说明他对你早有属意,或许他与大雪山达成什么协议,但我猜想,那不过是次要的,很大可能,是他想看你的反应……亦或是,想磨砺你。” 洛凝道:“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你就是想太多。” 陆泽洒然:“猜测又如何?若你连他这点心思都不敢揣度,又凭什么让他相信你敢继承皇位?” 洛凝沉思不语。 “冷少君死了,所有皆暂且告一段落,最起码你又有时间培植势力了,不是吗?” 陆泽忽然低声道:“其实这些事,对我来说无甚影响,你在我心中,就是洛凝,不是什么帝姬,我更关心的另有其事,不知……” 洛凝见他神色古怪,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许问!” 陆泽神秘一笑,“你今年二十六……” 洛凝柳眉倒竖。 陆泽赶忙摆手道:“不是嫌弃你,我是想说,你父皇一百岁,那他生你时……可真是龙精虎猛啊。” “你这无耻小贼,真是胆大包天!” 洛凝怒而起身,小脸已是血红一片,“连这话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胡乱编派,我今日……我,非要……” 猛地探手过来,一把抓向陆泽的脸。 陆泽动也不动,身形忽然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桌对面。 “我何止胆大。” 陆泽哈哈大笑,顺手抓起锦帛,擦去油脂,勾手道:“来,没有影卫帮你,敢过来,我就敢收拾你。” 洛凝怒道:“有种不要用真元!” 陆泽嗤道:“你当我是白痴啊,我对敌一向是拼尽全力,从来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你既然想非礼我,还不让我反抗?” “你!” 洛凝顿时气结,一脚将桌面踢飞,飞扑过来,陆泽面带微笑,真元微动,挥手迎上,二人瞬时交手数十次。 洛凝气喘吁吁,陆泽面带微笑:“别费力了,你又不是我对手……” 话未说完,洛凝脸色惊变,望向门口:“父皇!” 陆泽吃了一惊,转头望去,洛凝已经欺身上来,得意道:“抓到你了。” 陆泽并没有动,反而嘻嘻一笑,歪头看她,洛凝正欲伸手掐他的脸,却不知怎的,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忽然愣神,又缩回去。 陆泽反握住她的柔夷,按在脸上,“九帝姬这么想摸,便让你摸个痛快。” 一片杯盘狼藉间,洛凝脸红了,这才发现二人之间姿势有些暧昧,倏然后退,坐回软塌上。 陆泽轻声一笑,走到窗前,“总之,我答应你的事做了,所有的计划也正在有条不紊的实施,效果尚好…… 对你,更是对我,都很好……” 许久,洛凝问道:“那之后呢?” 陆泽道:“拉拢,青岚剑宗内有我,你在圣都内拉拢其他门派,别怕让你父皇知道,你所作所为,瞒不过他的眼睛,且他未必不乐见其成。 你表现的越强势,他或许越欣慰,但有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什么?” “你可以培植势力,甚至大张旗鼓,打压你的皇兄、皇弟,但若你父皇不愿意,便立刻停止。” “你是说……” “忍!相信我,能在此方大陆做出如此丰功伟绩者,必有一颗远超所有人的雄心、野心、阴心,他不给你,你便不能去争,他不是人,是一条龙,甚至,不是你的父亲。”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洛凝悠悠问道:“要忍到何时?” 陆泽道:“忍到何时?既然你肯相信我、认可我,且已经与我联手行动……”长叹一声:“这个世界,终究是要靠拳头说话,忍到你能有与之抗衡的伙伴!” 洛凝眸光掠闪:“是你吗?” 陆泽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 次日。 琴试决赛,于蓝诗苑举行。 柳雨萍一曲《水调歌头》技压群芳。 传闻百鸟齐鸣,空中出现日月同辉。 满都震惊! 一时圣都纸贵。 有确切消息,词作者名为陆泽,乃定风波一词同一人。 但他没有现身…… 有传闻出,此人已被帝姬营救,招为面首。 …… 又一日。 书试开始。 陆泽还是未现身。 只是有宦官送来一首《将进酒》,令无数书修者痴狂。 传言,陆泽乃文曲星下凡,贵不可言。 同时爆出猛料,岑夫子,丹丘生,皆为帝姬所招面首,有人见到四人昨夜泛舟于碧波湖,陆泽大醉,故而不能前来。 而词中所言的陈王洛宸,生活奢靡,爆出克扣赈灾款粮案。 满朝皆惊! 有心人细细回想,当时陆泽所做定风波时的场景…… 不由头皮发麻! 这人……竟然是有感而发,当场所作! 如此诗才,真乃当世诗仙! 一时之间,陆泽之名,甚嚣尘上。 整个圣都,都在谈论。 陆泽,到底是谁?何等样人? 听闻他只有炼气修为,却鲜无敌手,当真是文武双全!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明日便是枫山问剑决赛,这位独得五柄法剑的炼气境诗仙,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惊人表现。 第八十四章 剑试开始 有黑幕 晨光熹微,寒意萧瑟。 圣都弘钧道场外,人山人海。 此地便是枫山问剑的决赛场地。 万众瞩目的问剑决赛,今天就要在这里举行。 “他娘的!狗厮鸟们都疯了。” 陈二狗紧皱眉头,晃着膀子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着远处愈发汹涌的人潮,恨恨啐了一口。 昨天他一夜没睡好,心中有气! 他是圣都长乐赌坊的一名小管事,昨夜子时,便被掌柜派来占位置,原本他还以为掌柜的小题大做,没成想刚过丑时,人就开始多了。 到了寅时,不仅各大赌坊的执事俱都赶来,甚至还有不少书生、窑姐儿也乘车赶至现场。 古怪! “那位陆泽到底谁啊?盘口都开到百二十了,真邪乎……” 伸展双臂,陈二狗打了个哈欠,忽然,眼睛一亮。 不远处巷子口,红厢碧顶的豪华马车前,一位身材丰腴的妙龄女子,站在车前,翘首顾盼。 这女人他太熟悉了,正是艳芳阁的名妓苏慧娘,此女身怀名器,性淫,极好男色,尤其喜好体格雄壮的…… 想想那夜春宵一度…… 不由心头火热,气运丹田,连声呼喝,隆起油光的毽子肉,壮的好似一头牛。 但他期望的饥渴目光并没有到来,苏慧娘只是淡淡一瞥,便又扭转过头,翘脚往大道那头看。 莫非没看到? 陈二狗往手心啐出两口吐沫,捊光鬓发,大步走了上去。 “慧娘也……” “滚开!” 未等他说完,苏慧娘愠道:“你这腌臜,莫要挡我视线,若碍我少看一眼我的陆郎,要你的命!” “……” 陈二狗大怒,正欲开口喝骂,心头一抖,又将秽语咽回去。 身为赌场执事,他某些方面的直觉极其敏锐,只是一瞬间,就感觉有无数仇视的目光朝他射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巷子里停着无数豪车。 “还不快滚开!” 里面已经有女子按捺不住,一时找不到东西,竟将绣鞋扔了出来。 陈二狗这才发现,他这个位置,将将好挡在巷口…… 只是这愣神的片刻,无数杌子、茶杯、绣鞋已经迎面扑来。 陈二狗抱头鼠窜! 破口大骂:“果然是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那陆泽给你们下蛊……” 正骂着,忽然,人潮涌动,呼声渐起。 “来了,他们来了。” “哪个是诗仙陆泽?” “哎呦!我的脚……” 陈二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四周都是人,皆朝一个方向涌去,陈二狗无可奈何,只能随着人潮推搡前行。 他身高马大,又是赌坊看场一把好手,眼力极佳,举目望去,只见远处行来一批人,身着青、灰、黑、白、葛五色衣服。 却是事事争先的青岚剑宗来了。 “哪位是陆诗仙……” “不知,听说他身材挺拔,右侧那个像……” “不是,陆诗仙喜穿白衣,俊朗不凡,头上有个貂……” “陆郎你看看我——” “……” 渐渐地,有人发现不对,这里面……好像没有陆诗仙…… 陆诗仙……好像没来? 他去哪儿了? …… 弘钧道场,是圣都最大的比试场,内设数万席位,场地中央下方,是一座占地数十余亩的比武台,皆由天青石铺地。 此时比武台周围,有许多人在忙碌着,调试法器。 青岚剑宗一众随着小吏,来到所属观礼台坐定,小声交谈。 “那不是传音法器吗?” “咦?好像还真是,他们布置那东西干什么?” “不知……” 柳雨萍与胡杏儿也在低语。 胡杏儿问道:“师姐,姓陆那小子干嘛去了?” 柳雨萍道:“我怎会知道……” 胡杏儿嗔道:“与那坏东西久处,师姐也变得狡黠了。” 柳雨萍抿嘴轻笑:“我偏偏乐意。” 见师姐这幅小女儿模样,胡杏儿顿时无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柳雨萍道:“昨夜他派人传口信,让你们碰到他全力以赴。” 胡杏儿冷哼道:“用不着他说!” …… 日头渐渐升起。 一个时辰后。 场间所有参试者、观礼者俱已到齐。 观礼台数座无虚席。 胡杏儿已经来到场间等候,她见到了嬴元妙、伍才英,却偏偏没见到陆泽。 三人稍作寒暄,互相询问,俱都不知。 他到底去哪了? 砰! 空中响起礼炮声。 决赛即将开始! 三人迈步上前,各自抽签,却发现,这签只有九根。 一号签不见了。 不过并没有人出声询问,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一号签,定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泽所有。 但众人并没有异议,他能独得五柄法剑,有资格特殊。 待几人各自抽完签,空中响起无数礼炮声,主监官尚浩邈又开始尬词,胡杏儿却低头看着玉签,暗暗松了口气。 她是八号,剑试首尾对接,没碰到那家伙…… 而一旁的伍才英却嘻嘻一笑,与她和嬴元妙招呼一声。 准备上场了。 他竟然是十号? 正想着,一声炮响震耳欲聋,欢呼声四起。 决赛正式开始。 抬眼一看,比武台上已多出一人。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剑眉斜飒,眸如灿星,鼻若悬胆,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斜执一柄寒铁细剑。 不是陆泽又是谁! 他终于现身了…… 监官高喊道:“枫山问剑决赛,第一场,青岚剑宗陆泽,对阵,青岚剑宗伍才英。” 无数传音法器,将裁判的话传到场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岚剑宗议论纷起。 这一上来,就要淘汰一位剑宗之人。 ——决赛规则很简单,败者,按顺序排次,胜者晋级下一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两人已经抱拳行礼。 伍才英道:“师弟,你为我夺得这柄法剑,为兄感激不尽,但,丑话说在前头,这场比试,我可不会放水。” 陆泽朗声一笑:“悬遏峰乃我青岚剑宗第二峰,有训诫弟子之权; 诸多前辈皆以公平、公正、公开六字真言为己任,师兄为悬遏峰得意弟子,自然不能放水,我听闻伍才英师兄一手快剑名震全宗,稍后还请剑下留情!” 伍才英大笑,手中长剑闪动,气势如虹:“我青岚剑宗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所学皆为杀人之术,手下留情却是不能,只有一句话送与师弟!” 陆泽高声道:“洗耳恭听!” 伍才英大喊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罢,蹂身而上,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两人这一番话,场间数万人皆听在耳中,无不触动。 尤其是伍才英最后那句话,杀气凛然。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对待同门尚且如此,难怪青岚剑宗能培养出陆泽这般的人物,果然不凡! 但也有人嗤之以鼻,这两人可是找到机会,把自家宗门好生吹捧,且看你们如何表演。 但无论是带着何等眼光,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比武台。 场间,两人已然瞬间交手数十次,且愈发迅捷,速度仍在提升。 不过是十几息的时辰,几人竟已交手上百招。 一灰一白纠缠在一起,剑鸣声不绝于耳,间或有利啸破风声传出,剑光激荡,双方果然毫不留手。 惊叹声、欢呼声四起。 公平、公正、公开! 端的不凡! 再看青岚剑宗,诸多悬遏峰弟子皆挺直胸膛,脸上挂满了骄傲的神态。 便是站在一旁的诸多门派的长老,也暗暗点头。 之前他们还以为两人在演戏,这一番交手看来,两人竟似当真要致对方于死地! 这青岚剑宗,果然不当人! 无情!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 场间突然起了变化。 两道剑光一闪而过,交错分开! 伍才英长剑一旋,反手握剑,剑柄朝向陆泽,剑身隔在胳膊外侧,朗声道:“师弟,且再试我舍身一剑。” 陆泽仰天长啸,“再接百招又何妨!” “痛快!” 伍才英大喝一声,手握剑柄,右臂出剑如风,剑光凛然,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一寸短一寸险! 这套舍身剑诀,全无防守,只是近身快攻,险到极点。 再反观陆泽,不慌不忙,长剑背负身后,脚尖点地,或斜、或飘、或转,不仅将对方剑招尽数躲开,甚至还有余力。 场间已鸦雀无声。 这真的是筑基……不,炼气境的修士吗? 难怪此人能独夺五柄法剑,好生厉害! 再看伍才英,几招下来,未见功效,忽然面容一肃,人剑合一,飞扑过来。 陆泽大喊一声“好”,向后翻腾数周,手中掐捻剑诀,憨批剑倏然从手中冲出,直向伍才英疾射而去。 伍才英侧身闪过,“师弟莫不是要投剑认输……” 话音未落,颈后忽有利啸声传来,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调转过身,臂上场间电般挥动。 瞬间与来物相击数十次。 场间响起无数击剑声,火星四溅。 “起!” 陆泽高喊一声,来物冲天而起,剑袍飘飘,寒气四溢。 在空中盘旋一周,如一道流星划过…… 咻! 停在伍才英眉间寸许。 正是陆泽手中的憨批剑! 胜负已分!满场哗然! “驭剑术!” “他怎会驭剑术?” “他不是炼气境,是金丹境来作弊!” 场间响起伍才英的声音:“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承让!” 双方抱拳行礼。 裁判来到场间,高升宣布:“胜出者,青岚剑宗,陆泽!” 只是片刻安静,随即,场间所有观众炸开了锅! “有黑幕!” 第八十五章 阳谋 愠怒 “黑幕!” “刚才还说公平、公正、公开,我呸!” “派出个金丹来伪装炼气,令人作呕……” 喧哗之际,忽然有道苍老的声音传遍全场:“他娘的!此人明明是金丹修为,硬是装成炼气,我他娘阴魄宗元婴修士胡汉三不服!” “不错!驭剑者,承剑也!” 又有人高声道:“青岚剑宗之人贯会包庇同门,作假想必也同样拿手,我大雪山周扒皮也不服!” 还有人高喊:“我五毒谷黄世仁也看不下去!” 喧嚣声骤起。 而反观阴魄宗、大雪山、五毒谷众人,则是面面相觑。 “胡汉三是谁?” “不知道……” …… “哪个是周扒皮?” “有这号人物?” “好像是有……” …… “咱五毒谷怎出来个黄世仁?” “莫非是黄长老的晚辈……” “不知……” 正在此时,陆泽忽然气运丹田,运足十二分力气,高喊一声: “呔!” 如龙吟虎啸,振聋发聩。 大笑道:“阴魄宗土鸡瓦狗,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小爷羞与你分说!” 阴魄宗之人大怒,骂声一片,响彻全场。 众人无不侧目。 “这阴魄宗果然粗鄙……” “说的也没错……” “真丢脸……” 但也有细心人已经发觉不对,先前那几人说的话,好像都近在耳边,且这次阴魄宗众人之语,也传的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回事? 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陆泽又大声道:“大雪山也不过一群宵小,小爷同样不愿解释……” 大雪山暴怒! 陆泽话锋一转:“至于五毒谷嘛……” 五毒谷之人立起耳朵。 “五毒谷号称天下名门,但在我看来,不过是大雪山附庸,只是提起他门派之名,小爷几欲作呕!” “大胆!” “侮辱我五毒谷,必要将你抓来,受万龙噬身!” “……” 场间乱成一团! “诸位!” 就在此时,陆泽又大喝一声,“我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有根有据!” 有人回道:“你有何根据,说出来!” 陆泽笑道:“枫山问剑,我与大雪山少主冷少君夺剑,他家少主在十几个帮众的掩护下,被我正当所杀,而后却想蓄意报复,可谓无耻至极,我凭什么要对其解释?” 这事已被众人皆知,这倒是实话。 陆泽又道:“但事情还没完,事后大雪山又与阴魄宗联手,欲对我不利!” 有人又道:“阴魄宗与你也有仇吗?” 陆泽哈哈大笑:“阴魄宗内有一长老名叫巫行云,权势极大,在野外小解时,不幸被我看到,原来是个阴阳人,想杀我灭口也不足为奇。” 一片哄笑。 有人继续道:“那五毒谷呢?” 陆泽哂道:“臭鱼烂虾不足为惧,先前在赶往圣都途中,便欲向我剑宗行不轨之事,幸好有我宗上师薪锋长老力挽狂澜,才未造成伤亡; 五毒谷就如一条断脊之犬,没有大雪山、阴魄宗出头,只能在一旁狺狺狂吠!” 哄笑声愈烈。 陆泽大声道:“三派狼狈为奸,我羞与他们分说!” 有人疑惑问道:“那你刚才使得到底是什么手段?” 陆泽笑而不语。 “他用的是驱物术。” 比武台蓦地多出一人,声音不急不缓,却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正是主监官尚浩邈现身了。 “你再演示一遍。” “是!” 陆泽毕恭毕敬,伸手抛出长剑,于空中飞掠腾挪。 众人这才发现,长剑却是灵活非常,却不带一丝真元,只是速度快得吓人。 恍然大悟! “都看懂了?” 尚浩邈问。 “我阴魄宗胡汉服了!” “周扒皮惭愧!” “黄世仁错了……” 尚浩邈大袖一挥:“那就继续吧!”转身就走,陆泽洋洋得意,还想继续说话,却发现已经口不能言。 耳间响起尚浩邈的声音:“闹成这样,也够了,赶紧让帝姬布置的人散去。” 陆泽眼珠儿一动,扬手打了个手势,乖乖跟在他身后下去了。 比赛继续…… 场间又起欢呼声…… 陆泽跟着尚浩邈,来到场下:“尚师也学着点,这叫带节奏,你看,这不跟没发生过一样?” 尚浩邈若有所思,许久,又嗔道:“别把所有当傻子,许多人都看出有猫腻了。” 陆泽淡然一笑:“知道又何妨?我与伍才英之战,绝非弄虚作假,且我方才所说三派之事,九成为实,此乃堂堂正正的耍手段,这是阳谋!” 尚浩邈皱眉道:“总之你气也出了,为你宗扬名之事也做完,等着打决赛吧,只要记住一点,不能随意伤人!” “知道了。” 陆泽摆手,颇有些惋惜道:“其实尚师不来,我准备说一句话的。” 尚浩邈问道:“什么话?” 陆泽傲然道:“我要打十个!” “……” 尚浩邈转身就走。 “嘁!” 陆泽嗤笑一声,取出竹椅,就在场外坐下,闭目养神。 场间比赛继续,他就静静地坐在场边,手里拿着一本淡黄封皮的书,细细翻看。 任外间如何喧嚣,自成一方天地。 不久,第二场场比赛结束了,第三场开始。 陆泽终于起身观望。 因为这一场,是胡杏儿登场。 她是此次剑试唯一的女子。 场间顿时响起喝彩声。 与她对决之人,名叫吕冠英,腰挎长刀,是来自天刀教的弟子。 两人各自行礼。 吕冠英笑道:“这位师妹,点到即止吧。” 胡杏儿摇头,“必全力以赴!” “既然如此!”锵啷一声,一柄狭长窄刀出鞘,“请!” 胡杏儿微微颔首,拔剑而上。 两人战作一团。 胡杏儿长剑不快,却是极稳,长剑攻守有度,剑芒吞吐,虽不如前两场华丽,却透出一股名家之气。 反观吕冠英,眉头紧皱,与胡杏儿你来我往,左挡右支,一时间竟不分伯仲。 数十招过后,吕冠英忽然大喝一声,刀芒吞吐,隔开长剑。 刀法立变! 他再不招架,大开大合,扫、劈、削、斩,每一招皆全力施为。 刀风凛冽,真元强劲。 胡杏儿一时没适应对手节奏,顿时气息混乱,突地在对手一击重劈之下,露出破绽! 吕冠英大喜,身法如烟,侧首转身,长刀电般探出,直刺胡杏儿腰肋。 叮! 却不料一声脆响,长刀被挡住。 电光火石间,胡杏儿右手换左手,剑柄在下,剑尖朝上,斜背身后,侧身挡住这一击。 “好一记苏秦背剑!” 陆泽拍掌叫好。 这一招疾如风,快如电,亦险之极点。 可谓失之毫厘,便会受重伤。 再看场间,吕冠英一击未果,反应同样迅速,长刀顺势斜向上一挑,一招举火燎天,不让胡杏儿换剑回手,长刀劈砍,愈发迅猛。 胡杏儿无奈,只能左手执剑,连连招架。 忽忽又是几十招,胡杏儿毕竟是女子,又反手握剑,渐渐不支;吕冠英得势不饶人,一刀紧似一刀。 两人战到此时,场间众人也踅摸出味道,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两人真元扎实,剑术刀法精妙,正映衬了一句话。 大巧不工! 各派已经有上师上前,以这二人为参照,细细指点。 “青岚剑宗,真是不凡那……” 有人出声感叹。 感慨声骤起。 陆泽心里一乐,却不知是哪位带节奏的二货,看入了神,没有散去。 叮! 就在此时,场间二人又互拼一招,骤然分开。 原来是胡杏儿右手忽然多出一柄长剑。 她双手持剑,站在原地,气脉悠长,脚步稳健,哪有半点不敌之意。 原来是扮猪吃虎! “这位师妹剑法精妙,在下佩服!” 吕冠英拱手道:“打到这个份上,估计再有百招也比不完,既然如此,请再试我家传绝学!” 胡杏儿皱眉,本来她已探清楚对方虚实,藏好的第二柄长剑出手,已经占据上风,却不想对方突然来这么一招。 不过她也没理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这时,吕冠英已经缓过气,曳刀而来,两人又战在一起,十几刀过去,吕冠英忽然小声开口:“师妹,在下求你一件事。” 胡杏儿不理,使出看家剑诀,连环双姝剑,反守为攻。 剑风呼啸,两柄长剑如两道匹练,直将对方席卷。 吕冠英再也招架不住,凄然一笑:“在下认输。”说完,手上一松,长刀落地,不闪不避,仰头等死。 胡杏儿双剑骤停,“你这是何意……” 话未说完,那人忽然咧嘴一笑,脚上用劲一挑,长刀电射而去,插入胡杏儿腹部…… 猛然一拳挥去,“你输了!” 啪! 拳头被监官挡住。 胡杏儿软软倒地…… 无数医师朝场间赶来…… 陆泽双眸精光四射,愠怒陡升! 本想轮空一轮,看来,非要逼他出手了! 第八十六章 想学?我教你 两道人影倏然而至! 其中一位是薪锋,另一位则是回转的尚浩邈。 “小师叔莫要冲动……” “……” 薪锋压低声音,尚浩邈一言不发。 陆泽笑了。 “在你们心中,我是那种食言而肥之人?” “那位胡杏儿丹田未破,无甚大碍,你小子休要意气动事。” 尚浩邈眉头紧锁,表情愈发难看。 好好的一场盛会,被此人搅成这样不说,偏生还对他没有任何办法,老子堂堂一位凝剑境大修,还要奉命与这货交涉。 简直他娘的憋屈! “放心!” 陆泽呵呵一笑,“我既然答应尚师不伤害任何人,自然会做到。” 他面带笑容,眸中却无一丝情绪,“但下一轮,我不想轮空,尚师可否安排?” “……” 尚浩邈没有答应,陆泽所言,他根本就不信。 在他的心中,陆泽与他是同一类人。 若他的同门被人算计受伤,逮到机会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块,怎会不伤害对方? 薪锋也劝说道:“小师叔,此人使出如此下作手段,的确不光彩,但同场竞技,严格地说起来……” “薪长老还是先去派人看顾胡师姐吧!些许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泽大袖一挥打断他,喝道:“此刻你更应该去体恤弟子,而不是与我废话!” 薪锋顿时语塞,他又对尚浩邈道:“其实尚师答应与否无所谓,我自可请帝姬手下出手,不过如此一来……” 吟吟笑道:“你不顺我心意,接下来的比试,我就自己看着办!” 两人对视许久,尚浩邈长叹一声,骂道:“若有可能,老子真想一掌毙了你!” 倏然消失! …… 仪礼司,后园,回升巷。 人头攒动! 最内侧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身着黑色莲蓬衣,面覆黑巾,缓缓走出。 众人一拥而上…… “出来了……” “让开!” “今日谁也别想与我文殊阁争抢……” 黑衣人大袖一挥,轻咳一声。 场中俱静。 低声道:“今日只有一首词,欲求从速!” 立刻有人高喊:“萍波坊出价一千!” 马上有人抬价,“陆诗仙的词,一字千金,你萍波坊做梦!墨香阁出价五千!” “落笔书店六千!” “锦书斋六千五……” 竞价声此起彼伏,节节攀升,眼看着就要破一万大关。 这时,黑衣人再添一把火,道:“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嚯!” “这词,闻之似豪放派……” “定是陆诗仙所作没错……” “文青苑万五!” “云辞楼两万……” “……” 黑衣人忽然道:“这词名为《雨霖铃。寒蝉凄切》乃陆诗仙亲笔手书,百零三字,所用笔法正是令墨师都为之赞叹的清颜体……” 惊呼声四起。 黑衣人悠然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啊这……” “怎么又变成婉约派了?” “天人也,陆仙之才,实在无可揣度……” “我浅书道院出价五万!” “梁君道院八万……” 场面愈发沸腾,黑衣人嘿嘿一笑,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诸位可要抓紧了,若一会儿陆诗仙夺了剑试魁首……” “梨花女院十万!” “稻香馆十三万……” “……” 众人已然疯狂! …… 弘钧道场。 “自叹不如。” 嬴元妙拱手认负,对方木然点头,将长剑收起。 监官来到场间:“枫山问剑决赛,第五场,胜出者,青岚剑宗,萧奈。” 礼炮声响,第一轮剑试结束,中场歇息。 有上千弟子呼喝登台,演示阵法,为接下来的最终赛预热;败者回到本派观礼台,胜者来到场边歇息、抽签、做准备。 萧奈抽完签,来到陆泽跟前,“师弟,多谢。” 陆泽笑道:“不过一柄法剑,萧师兄客气了,钭重元上师安好?” 萧奈咧出一丝微笑:“嗯。”又问:“接下来?” 陆泽冷笑道:“我一人足矣!” 萧奈默默点头,与陆泽并肩站立,想了想,又退了半步…… 一个时辰后。 最后一场剑术表演结束。 礼炮声响。 最终赛开始。 监官高喊道:“终试战,第一场,青岚剑宗陆泽,对战,天刀教吕冠英。” 话音刚落,场中忽有风动,陆泽已经出现在场中。 “好快!” “这是何等身法……” “此人到底修得多少种奇异功法?怎如此妖孽!” “……” 议论声四起,亦有不少女弟子惊声尖叫。 …… 场中,吕冠英也缓缓走来,拱手施礼:“师弟,请多……” “我自会好好指教你。” 陆泽负手而立,淡淡一笑。 吕冠英一愣,嗤笑一声,抽出长刀蓄势待发,再不言语。 裁判一声令下。 吕冠英已拔刀冲上。 经过前番观看,他深知陆泽修为诡异,倘若抢不到先机,必败无疑,故而一上来,就竭尽全力,真元运转到极处,身体前倾,犹如离弦之箭,转瞬便来到陆泽跟前。 “吃我一刀!” 大喝一声,刀芒吞吐,当头劈来! 再反观陆泽,只是嘴角微扬,淡淡一瞥,竟是动也不动。 喧声大作! 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刀,已经将陆泽一分为二。 “他被砍死了!” “发生了何事?” “不对,快看!” 忽有人惊呼一声,再看场间,吕冠英已经一个踉跄,从陆泽身体之间穿过,那蓄足真元的一刀,竟然劈在空中! 议论纷起。 “怎么回事?莫非此人会幻术?” “这个我知道,替身大法。” “茅山却有此术……” 就在此时,陆泽身形已经恢复原样,只是头部转向,静静地看着吕冠英。 “这是妖术!” “不,是替身法……” “……” 各门下长老也不由感叹出声:“此子这轻身功法,堪称神乎其神。” 场间,吕冠英已经回身过来,刀芒吞吐,数息就劈出十几刀,虎虎生风。 但。 每一刀,只能劈中残影。 “轻身功法?” “轻身功法!” “竟然是轻身功法……” 不知不觉,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整场。 鸦雀无声! 这位炼气境的诗仙,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未展露,轻身功法?能修到这等境地…… “你还要劈几刀?” 场间,陆泽站在吕冠英不远,淡淡说道。 吕冠英怒而转身,“有种就不要躲!” 自学武以来,他还从未受过此等屈辱,一挽刀花,猛扑上来,“且吃我这一刀。” 这一刀,似劈还扫,似拨还奈,刀行倏晃,飘移不定,正是天刀门绝学,飘曳刀法! 吕冠英自幼浸淫此术,已有数十年,这一刀集合他全部功力,端的威势不凡;而这次,陆泽也终于动容,剑眉微挑,挥出一拳! 这一拳后发先至,一只拳头从他头顶穿过,长刀才擦身而过。 音爆乍响! 吕冠英束发玉簪被击碎,无数黑发飘洒落地。 秃了! 满场皆惊! 皆生出一个念头,莫非,此人的真元修为,竟然也…… 不可能!他不过炼气,怎会如此恐怖。 不合常理。 不讲道理。 简直没理! 再看吕冠英,眼中早已充血,批头散发,怒吼着横刀一扫! 然后,手下一沉。 一根手指,就这样定在刀身,从刀身缓缓向上游移…… 吕冠英全身一震,正想发力夺刀,手臂一麻。 一股沁凉柔劲,从刀身直入手臂,顺着经脉再入心口。 心中大骇! 猛然抬头,看向对方。 陆泽面带微笑:“别怕,你此时道心不静,我不过略施清心小术,帮你静心。” 当啷! 长刀落地。 全场惊呼声一片。 “清心小术是何功法?” “好像是……初级治疗术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像真的是……这,清心小术还能这样用?” “……” “捡起你的刀。” 这时,陆泽又轻声开口:“我们再来比试,我说过,会好好指教你。”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我不与……” 吕冠英心胆俱裂,双目圆睁,连连向后退去,但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出口,陆泽已然抬起一只脚,轻轻跺下。 无声无息,大地陷落,坚固无比的天青石化为齑粉! 空中蓦地刮来一阵风。 尘粉弥散,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倏而,风走了。 场间陡然出现一个环形大坑,数丈方圆。 陆泽站在中心,负手而立,白衣飘飘,低头看着坑下。 吕冠英怔然坐在坑内,浑身沾满石粉,张大嘴巴,抬头仰视。 陆泽淡淡一笑,高高跃起,头下脚上,如流星坠地,挥拳而来。 吕冠英四肢张开,面皮被劲风拉扯,突突鼓动。 避无可避之际,吕冠英大喊一声:“我输啦——” 劲风即刻消弭,陆泽右手轻轻一点,飘飘然向后跃回,稳稳落在坑中心处。 裁判已然来到场间,高喊:“胜出者,青岚剑宗……” 话未道完,异变陡生。 吕冠英重拖出一把长刀,从坑内跃起,长刀如虹,直刺陆泽小腹。 全场大惊! “小心……” “真卑鄙!” “无耻……” 嗡! 音爆又响。 陆泽左手按住长刀,右手握拳,在他耳畔停下。 拳风如龙吟虎啸,冲天而去。 全场一片阒然! “你这是什么拳法?” 冷汗从颊边滑落,吕冠英呐呐道。 “想学呀?” 陆泽微微一笑:“我教你啊……” 噗通! 吕冠英当场跪下,涕泪交流…… “我输了……” 第八十七章 折服 剑宗底蕴 啪!啪!啪! 先是一个人,然后是几个人,乃至所有人。 全体起立! 拍掌叫好,掌声震天。 仙寿会已举行数十届,此等数万人为一人鼓掌,还是首次! 便是大雪山、阴魄宗、五毒谷,也不想失了风度。 此等手段,真如天人。 陆泽飘然下台,掌声经久不息,所有都在注视着那个白衣男子。 你想学,我教你。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隐含大道真谛。 所有人皆生出一个念头。 这才是我(小)辈值得效仿的,真正修士。 如此精深修为,此等浩然胸襟,非常人也! 许多监官涌入场中,整理场地,有力士身负万斤巨石,从场外走来,发出沉重的声响。 但并没有人看一眼。 所有人目光,皆随着他的身影。 停顿、移转。 羡慕、嫉妒。皆有之,但更多的,是折服。 …… 陆泽来到场边,与尚浩邈交谈。 尚浩邈赞道:“你这几招,我还真没想到,你很不错!”忽又叹息道:“只是那位吕冠英,怕是已经坏了心境,彻底废了……”他未伤人,却诛心了! 陆泽淡淡一笑。 转头又来到萧奈跟前,轻声低语,萧奈频频颔首。 最终,他回到青岚剑宗观礼台。 砰! 礼炮声响。 又一场比试开始了。 许多人生出索然无味之感。 这魁首不是他还能是谁? 谁又配呢? “师姐,胡师姐没事吧。” 胡杏儿已经转醒,腹部也被药师治好,躺在担架上,一语不发。 柳雨萍摇头道:“到是没受多少内伤,只是杏儿不甘心罢了。” 陆泽对胡杏儿道:“胡师姐,没能为你报仇,抱歉。” 胡杏儿不语。 薪锋来到场间,朝陆泽低语几句,陆泽随之而去。 胡杏儿声如细丝,“我很开心呢……” …… 二人来到僻静处,公孙青也在。 公孙青道:“小师叔,所有俱已备妥,何时启程。” 说着,取出一只储物囊,“天承丹、法器、灵石一应奖励,都在这里,小师叔过目。” 陆泽随手将物品取出,放进指环,又将储物囊抛过去,道:“等此间事了罢。” 公孙青与薪锋对视一眼。 薪锋拱手道:“小师叔可还要入宫?” 陆泽想了想:“没必要,我那边事情也差不多了。” 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公孙青又取出许多文书,低声道:“小师叔回山,劳烦将这些文书送往龙首峰、丹荥峰。” 陆泽剑眉微挑。 薪锋赶忙道:“主要是您辈分太高,且手执无量剑令,别人不好报备,我等也不知小师叔是否愿意将身份公之于众……” 陆泽道:“知道了。” 薪锋施礼,又迟疑道:“还有,我俩皆是这次仙寿会仪队主事人,生出小师叔冒名顶替之事,我等恐有失职之罪,还请小师叔在掌门面前……” 陆泽笑道:“必不会令你们难做。” 两人大喜,齐声道:“多谢小师叔。” …… 弘钧道场,清心阁。 洛凝低头看着真知镜。 许久,微笑道:“这小贼使出的清心小术,却与这清心阁之名不谋而合。” 颦儿撇嘴道:“定然是他请的托儿!” 洛凝忽然脸一红,打趣道:“我听说,他可是要尚帝姬的人,到时候,凭他的性子,还不知如何收拾你……” 一顿,又道:“我还听说,远古时期,帝姬出嫁,要先派丫头先行配侍随寝……” “小姐,你你可别吓我。” 颦儿已经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洛凝一乐,不再理她,许久,悠然叹道:“不过他这一番作为,让我对他,又多了一分信心呢……” …… 陆泽回到比武场。 前番比试已经结束,次终战已经开始。 轮空的萧奈上场,对阵天河派玄修安自明。 只一眼,他已经断定萧奈要赢。 萧奈的剑法,就如其人,有几分木讷,但这却恰好也是他的优点。 因为,他用的是一柄双执长重剑。 此剑光剑身就有五尺,甚至比当初卞褚的门板巨剑还有长出几许,足有数百斤。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一点,萧奈天生神力,修为也极其精深;而其师钭重元身为龙首峰监察司外司之长,自然是一等一的人物,常年在外行走,因才授术,皆为杀人之术。 简单却有效。 每一击都重如山岳,攻防有度。 “青岚剑宗底蕴果然深厚。” 正想着,场间忽然起了变化。 安自明一个虚招,闪开萧奈一记重击,向后跃开。 右手忽然握住剑锋。 向上猛然一擦。 浑身泛起淡淡金光。 长剑金光大放! 朗笑道:“萧师兄,且看我庚金剑诀。” 陆泽眼睛一亮。 近三个月来,他还是首次见到有人将灵根与剑诀融合。 还能这么用的? 再看萧奈,依然如先前一般木讷,脚下发力,猛然一蹬,腾空而起。侧身旋转数周,如一个大风车,抡着长重剑当头劈来。 “好!” 安子明大喝一声,全身庚金之气爆发,锋锐无比,将长剑倒背在肩膀,不闪不避,冲天而起。 两道剑光交错而过。 铮! 剑鸣声响彻天际。 咚! 一声重响,长重剑被一分为二,半截剑身落入地上。 安子明也从空中落下,二人背对彼此,缓缓起身。 萧奈终于开口:“你很厉害!” 安子明大笑道:“你也不错,且换一柄重剑,再与我战来。” “不了。”萧奈轻声道,“本来还想,留着,对付师弟,如此,看来,只能提前施为……” 他似乎从未说过这么长的话,稍有些不适。 但旋即,下面的动作,所有人都震惊。 咚! 一声巨响。 有重物落地,没入青石中。 所有人为之动容。 “那是什么?” “好像是护腕?” “不可能……” 喧哗间,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又有重物落地。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黑色,环状,却是护腕没错。 咚咚咚! 又三声巨响,那是脚环与内甲。 安子明瞳孔骤缩。 萧奈扯出一丝笑,道:“你小心,我这人从小就,笨,手又重……师傅,不让我随意,出手的。” 安子明全身金芒大放。 下一刻。 青光一闪而逝。 哐的一声! 长剑崩碎,高高飞了出去。 所有人缓缓抬起头。 “哇!” “好高啊……” “……” 已有剑光冲天而起,接住安子明。 场间残影渐次散去。 陆泽双目放光:“果然好高!” 监官上场,高声宣布:“次终战,青岚剑宗,萧奈胜!下一场……” 人影倏然闪动。 陆泽已至场中。 “萧师兄此时状态正佳,就不用休息了吧!” 萧奈点头,又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监官,监官又转头看向场外。 尚浩邈轻笑一声,传遍整场:“那就如你二人所愿!” 陆泽拱手行礼,仰天大笑: “萧师兄,就让他们见识一番,我青岚剑宗之威!” “请!” “请!” 第八十八章 剑试魁首 没有任何花招。 两人瞬间战在一起。 蜕下负重的萧奈,仿佛换了一个人,速度陡然提升数倍。 拳重如山,罡风呼啸。 反观陆泽,心中却是愈发惊喜,暗道:“本以为就这样无趣结束,却没想到萧奈竟然如此不凡。” 元湖微荡,真元勃发,将萧奈重拳一一挡住。 场间不断响起沉闷的重击声。 地上青石猝然碎裂,迸出无数碎石尘粉。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烟尘中兔起鹘落,如风吹电闪! 哗声四起。 先前萧奈那强势一击,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甚至有人觉得,终于有人可以与陆泽抗衡。 却不想,陆泽真元也如此雄厚! 两人竟然不相伯仲? 他真的是炼气境? …… 场间,二人倏忽便对了百拳。 一声巨响! 两人互拼一记真元,骤然分开。 萧奈道:“师弟,勿要留手。” 陆泽哈哈一笑,憨批剑在手中闪着寒芒:“终究是要看剑!” “好!” 萧奈右臂一展,那柄半截长重剑出现在手中,有些艳羡道:“未臻承剑境,没有契合飞剑,终究不能,尽全力。” 唰! 话音刚落,萧奈已至陆泽身前,长重剑挟着劲风,当头劈下! 陆泽剑眉微挑,身形一晃闪开这一剑,腰向右拧转,右臂内旋,手心向下,憨批剑弧形抽向萧奈颈间。 这一剑,在基本剑术中,称为抹剑式。 铛地一声。 萧奈身形半缩,半截重剑挡在身前,剑柄在上,剑身在下,挡住这一击。 这一剑,在基本剑术中,称为扎剑式。 “在此境中,飞剑与法剑有何不同?” 陆泽随口问道,动作却未停下,放松提腕,剑尖猛向下啄击,真元贯入憨批剑,直达剑尖下锋,从对方剑脊中向下划去。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全场。 半截长重剑被划出长长火星,萧奈手中一沉,长重剑一滑,险些脱手。 而陆泽眼疾手快,右臂内旋,划出一刀弧形,将长重剑挑开,顺势撩向对方咽喉,“撤剑!” 这两剑,为基本剑术,点剑、撩剑式。 萧奈只能撒手撤剑,身形微微后撤,一个旋身,绕至陆泽身后,足尖一挑,长重剑回到手中,“再来!” 而这时,陆泽飞速转身,憨批剑寒光凛然,当头劈下,萧奈大笑一声,举剑上架! 唰! 无声无息。 半截长重剑又被斩成两段。 二人这两式,分为劈剑式、托剑式。 陆泽即刻收剑,向后退出,萧奈将仅剩尺长的残剑丢掉,苦笑道:“飞剑,增威,对敌,也不会像这般轻易断。” 唰! 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长棍,黝黑无光,无柄无刃,“当然,炼成本命飞剑,被断,人也会,受重伤。” 陆泽身形一晃,再次欺身而上,唰唰就是十数剑劈来,“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萧奈连连招架,随口道:“师弟,你为何,没修任何,剑诀?” 陆泽猛然突刺,叹气道:“还不知道修习哪种剑诀……” 萧奈猛地挥棒,呼呼生风,直抡向陆泽心口,“你,不急。” 黑铁长棍也不知何物,坚硬非常,憨批剑不能将其斩断,这一招势大力沉,陆泽只能双脚发力,躲开这一击。 “好!师兄再接我一剑!” 只是片刻停顿,陆泽再次挥剑而上! 剑鸣声响彻全场。 …… 场间鸦雀无声…… 两人此番比剑,只用了数息时间,场中大多数人,甚至都没看清。 但两人所说的话,却是听得清楚。 这陆泽,竟然还未修行任何剑术。 基本剑招,竟然也能有如此威力! 各门派已经有上师上前,快速与弟子分说。 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大道至简! 而能看清楚两人动作的人,皆感到脊背生寒。 两人下手狠辣,招招不离对方要害,偏生谈起话来,却如家常唠嗑一般。 难道青岚剑宗,都是这样培养弟子的? 一不留神,就是一条命! 这损耗得有多大? 他们想歪了…… …… 铮! 一声交鸣! 两人再次分开。 萧奈道:“师弟,你太快,我要全力了。” 陆泽笑道:“请!” 萧奈点头,随即,手臂平伸,将铁棍横在眉间,双眸精光大放,猛然运起真元,带动黑铁棒,割出无数残影,挟着令人窒息的锋锐劲风,直朝陆泽胸口挥来。 陆泽剑眉一挑,正要施展御九霄,心念微动,又停了下来。 倏然撤回憨批剑。 手中运起十二分真元,朝铁棒抓去。 他想尝试一下,这招到底威力如何。 虎目圆睁,元湖翻涌,磅礴无比的真元如有实质,于掌中氤氲汇聚,发出耀眼白光! 然后。 轰的一声! 陆泽被重重击飞! 惊呼声四起。 “咳!” 只是倒地的一瞬,陆泽吐出一口鲜血,再次起身,左手握住右臂,格拉一声,将脱臼的肩骨合上,身形一晃,回到萧奈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师兄这一招,真元凝炼,剑芒锋锐,含而不露,可是龙首峰的龙息剑诀?” “……” 萧奈默默点头,他已经不知怎么评价这位师弟。 龙息剑诀乃龙首峰三剑诀之一,他从十一岁开始修炼,至今已有十五载春秋,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空手接剑。 虽然他这黑棍尚未炼成飞剑,但龙息剑诀的锋锐剑芒岂是小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为什么,知道龙息剑诀? 许久,萧奈没想明白,道:“你,没事?” 陆泽摇头笑道:“怎会没事,我自不量力了……” 萧奈苦笑:“师弟,莫要再,让我了。” “哈!” 陆泽轻笑一声,将右手握拳,伸展,数次之后,感觉筋骨无碍,擎出憨批剑,“既然师兄有求……” 一剑缓缓刺出,“恭敬不如从命!” 君子三剑,首次在众人面前显露。 元湖之内,黑龙微微抬头,不惑剑更加平稳,憨批剑光芒万丈,待手臂伸直,一道剑光璀璨如星,疾射而出。 萧奈大喝一声,急速后退,全身衣袂飘扬,真元鼓劲,运起龙吸剑诀,黑棍仿佛涨大数倍,迎着剑光,瞬间疾刺百剑。 嗤地一声。 终于,退出百步之后,他终于将不惑剑伤人剑光尽数消弭。 “好快……” 话未道完,猛然抬头,心中大惊! 不好! 艳阳里,陆泽已经高高跃起,憨批剑在掌中飞速旋转,君子三剑之不忧剑已然施出。 场间响起无数利啸之音。 那是从天而降的无数伤人剑光! 萧奈怒吼一声,双手舞动铁棍,手中浑似握着黑色光轮,猛然向上跃起,“匣里龙吟!” 铁棍发出一声龙咆哮! 隐约有苍龙虚影从棍中显出,竟似要将所有不忧剑的剑光全部吞没。 “啊啊啊——” 萧奈高声呐喊,一剑、两剑……十剑、百剑、剑鸣声不绝于耳,终于,陆泽飘飘然落地,萧奈跪倒在地上,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但,他依然挡住了。 惊呼声骤起! 所有人站起身。 结束了吗? 不。 萧奈缓缓起身,“师弟,你,还差一剑!” 陆泽轻叹一声,就那样随意挥出一剑,“勇者,不惧!” 咻! 一道锋锐剑光,如蹑影追风,快到不可思议,从他耳畔擦过,直上九霄! 发丝飘扬,萧奈终于笑了,“好快的,剑……” 整个人软倒下去。 胜负已分。 却没有喝彩声。 场中一片安静。 陆泽已飞速上前,将萧奈抱住。 无数剑光飞至比武台。 尚浩邈是第一个。 稍作探查,道:“皮外伤,无甚大碍,只是脱力了。” 陆泽点头,心里舒了口气。 裁判高声喊道:“枫山问剑,最终试,胜出者,青岚剑宗,陆泽!” 高空洒下无数彩带,礼炮齐鸣! 青岚剑宗所有人,更是欢喜雀跃! 掌声响起,欢呼声乍起,震耳欲聋。 这场让所有人动容的决赛终于落幕。 枫山剑试魁首,只属于他,也只能是他! 或许他们心中,还存有许多疑问。 一个炼气期修士,怎会发出剑光? 一个炼气期修士,怎会比元婴期真元还有雄厚? 一个炼气期修士,怎会有如此诡异的身法? 但那些,全都发生在这名叫陆泽的男子身上,却已经显得毫不稀奇。 仿佛理所当然。 场间,陆泽微微一笑:“尚师,趁此机会,我想说一下获奖……胜利者感言。” 尚浩邈眉头一皱:“你又想作甚。” 陆泽洒然道:“一些感谢的话。” 尚浩邈没有做声。 陆泽扯着嗓子高喊道:“无耻丢人大雪山!明日午时,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咱们不见不散!无关门派,只关生死!小爷等你们做个了断……唔……” 尚浩邈已经捂住陆泽嘴巴,倏然消失。 第八十九章 鸽了 少主出世 “嘿呀!剑试魁首果然被陆诗仙得了……” “都说陆诗仙是文曲星下凡,没想到修为也如此精深……” “人家是要成仙的,自然修为高深……” 圣都,惠民古巷。 一家普普通通的街边酒馆。 许多人坐在外间长条凳上,喝酒闲谈。 内间,众人口中的诗仙正束手而立。 临窗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依然头戴斗笠,遮住那张没有眼鼻的脸。 “不错啊……” 许久,令主长叹一声,“我给你的那道剑意,你竟然没用上。” 陆泽道:“机缘巧合,修为破境,不过也多亏有令主那柄短匕,属下才敢全力施为。” 令主呵呵一笑:“马屁拍的不错。” 陆泽拱手道:“冷少君死了,属下任务已经完成,不知……” “只能算完成一半!” 令主打断他,取出一只拳头大圆玉瓶,“此为地心莲乳,有增元怯邪之功效,一天一滴即可。” 陆泽双手接过,恭敬道:“谢令主,不知还有何吩咐?” 令主抬起头,悠悠“看”了他一眼。 “我到是低估你了,若有可能,还真想将你收入麾下,可惜了。”倏然消失,“待下次你来圣都,再议罢……” 陆泽一动不动,许久,小心翼翼放开神识,几番探查,冷笑一声,“走着瞧!” …… 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身轻松,陆泽在街上闲逛。 走一路,吃一路。 美滋滋听着街上人的吹捧。 直到暮色四合。 陆泽才回到仪礼司。 薪锋和公孙青等候多时。 陆泽扬手道:“一会儿我自去找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躬身退下。 微笑着回到住处。 在大厅守候多时众人迎上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许多人蜂拥上来,纷纷道喜。 陆泽频频颔首回礼: “多谢师姐…… 多谢师兄…… 多谢……小弟累了,尚有事……” 好不容易,回到屋中。 会心一笑。 柳雨萍侧卧在床上,黑发瀑洒玉枕,只漏出小半娇颜。 陆泽轻手轻脚来到她面前。 双手环抱胸前,蹲下。 呼吸交缠,怀满馨香。 低首缓缓凑近。 许久…… 如一只偷腥的猫儿,笑了。 日头终于落下,月儿悄然升起。 终于,柳雨萍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俊脸,呵呵傻笑。 然后探首一吻。 再次闭上眼。 “哈!” 陆泽笑出了声。 少倾。 柳雨萍翻身坐起,双颊微红,呐呐道:“师弟,你回来了……嗯,我睡了多久?” 陆泽摇头不语,坐到她身边。 柳雨萍笑着,从怀中拿住许多东西,“这是通汇钱庄的银票,伍才英师兄说,这几日大概售出七首词、六首诗、大概五十余万两白银…… 还有……书试奖励,天品法器,灵纤紫豪笔……还有灵石……” “可我现在,这些东西都不想要。” 陆泽微笑道。 “那那,那你想要什么?” “你!” “我我,不,不可以……” “师姐,你打不过我。” 陆泽猛地将她扑倒,邪笑道:“由不得你!” 柳雨萍脸色酡红,闭上眼不说话。 窗外忽然传来胡杏儿冷笑声! “休想!” “……” …… 次日。 天还未亮。 婆娘尚在酣睡 胡秀财早早就起来了。 虽然他名中有秀才,但他并不是一个秀才。 他三次落榜,被迫继承自家这间小酒馆,但他仍有一颗向学之心。 童生怎么了?也是读书人! 将桌椅板凳擦洗干净,靠在门前,开始每天的诵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正吟诵的起劲。 忽然。 西来巷入口刮入一道风。 将双眼迷住。 “邪风也……” 胡秀财大袖遮脸,匆忙闪进店中,许久,风声静止,胡秀财从内间走出,吓了一跳。 本来还颇为宽敞的小巷中,已经挤满了人。 大多数身穿白衣,还有不少黑衣人在一侧眺望。 “就是这里。” “是吗?” “应该没错……” 见有人出来,一名头戴高冠,白衣绣金纹的男子迈步上前,傲然道:“这里可是子矜酒馆?” “正是?” 胡秀财将书被在身后,“尔等来此何事?” “狗崽种,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儿。” 男子低声骂了一句,回头问道:“圣都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 马上有人上前,低声道:“圣都有上百处相同名字的地方,不过只有这里,名叫西来巷,与那恶贼所说一致。” 他回首朝巷外观望:“而且圣都也派人过来巡察,估计不差。” 男子仰头看了看三层破楼,点头道:“应该没错。” 这时,胡秀财忽然道:“诸位,你们到底干嘛的,无事请勿挡在我家门口,我还要做生意……” 叮叮…… 他话未说完,眼睛已经直了,白衣男子忽然撒出一把……灵石! “够不够!” 男子傲然道。 “够够够……” 胡秀财立刻笑开花,心道:这货大概脑子有问题,这么多灵石,把俺这破楼买下来也够了。 连忙招呼道:“快请,诸位贵客快快里边请。”扯着嗓子高喊道:“婆娘——起床啦,来贵客啦——” 门内立刻闪出一位高胖女子。 两人赶忙招呼起来…… …… 日头渐渐升高,终于,午时到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如临大敌。 一个小孩来到巷口,舔着糖葫芦,拎着一只罩着黑布鸟笼。 “谁家小孩?” “出去!” “……” 那小孩到也不认生,高喊道:“你们可是大雪山之人。” 男子扬声道:“让他进来。” 手下放行,小孩蹦跳来到他身边,将鸟笼递过去:“给!这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大哥哥让我给你的。” 男子皱眉。 小孩伸出手:“他说,你会给我钱!” 男子随手递给他一枚灵石,小孩彬彬有礼,道谢,蹦跳远去了。 有属下上前:“小心有毒。” 男子点点头,拔出长剑,猛地将黑布挑开。 “?” “?” 一只鸽子? …… 仙乾大陆,西疆,万绝渊。 两道剑光从天而降。 两位皆穿锦衣,一老一少。 年老者须发皆白,年轻人英姿勃勃。 他们是西疆第一大派,古怨宗的人。 年老者名叫吴均,乃古怨宗三十六洞的一洞之主,年轻者名叫洪志泽,是他亲传弟子。 洪志泽今年不过十六岁,便已金丹大成,乃古怨宗三代弟子第一人! “师傅,此地便是万绝渊吗?” 洪志泽望着弥漫在周围浓浓的毒雾,擎出怯毒珠。 吴均点头道:“没错,此乃少主九窟之一,为师已经尽量帮你,稍后你可要好好表现……往那边走,那边有传送阵。” 洪志泽颇为无奈地点头。 两人缓缓朝深渊走去,洪志泽又道:“师傅,其实我觉得,以您化神修为,其实没必要去依附什么少主,我……” “住口!” 吴均脸色煞白,出声喝止。 这时,忽然有微风拂过。 深渊边上蓦地多出一人。 黑衣白发,背负双手,佝偻着身子,正低头向深渊观望。 “令主!” 吴均上前行礼,洪志泽也赶忙跟上。 “嗯……” 令主摩挲着手指,并没有回头,淡然道:“这就是你培养的种子?” “是!” 令主微微侧首,一瞥,“还不错。” 洪志泽身体立刻僵住,全身寒毛耸立。 那人,肤色惨白,无眼无鼻,只有一张嘴,刚刚那一“瞥”,就好似被至邪之物抚摸身体。 浑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没放过,软腻滑粘,冷冰冰,浑身难受…… 不由得倒退两步。 令主猛然转身,“你躲什么?” 洪志泽颤道:“没,我,属下……只是有点怕。” “见到我就怕了?” 眨眼功夫,令主已经欺身到他身边,缓缓探头过来…… 洪志泽心胆俱裂,一动不动。 令主凑到他颈肩,用嘴深吸了一口气。 “纯阳之体,还算不错,尚可一试。” “都是令主眼光高明。” 吴均赔笑道。 令主点头,轻轻朝深渊扔出一枚铜铃。 叮铃铃的声音倏而就不见了。 少倾。 深渊响起一声震天龙吟! 铺天盖地的黑雾,从深渊内涌出。 洪志泽顿时惊慌,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一步。 “还敢退!” 令主大怒,伸出一只手,洪志泽顿时无法呼吸,就连手脚都被禁锢,令主轻轻挥手,将他扔进深渊。 惨叫声响彻整个深渊。 黑雾倏然回收,片刻后,几声令人牙酸的骨节错动声传来。 蓦地。 深渊底部窜出一道黑光。 洪志泽全身弥散着淡淡黑雾,双眼血红,从空中缓缓踱到两人跟前。 两人猛然跪下,齐声道:“恭喜少主!” “呼!” 洪志泽吐出一口黑气,密林蓦地刮起一道旋风,将所有毒雾尽数吹散,他口诵金石之音:“恭喜什么?不过只能维持一月。” 两人低首道:“属下无能!” 洪志泽冷道:“但一月时间,也够了,都起来吧!” 两人闻言起身。 洪志泽缓缓朝外间行去,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先将西疆,屠了吧!” 第一章 剑归青岚 西疆祸 一叶轻舟划破苍穹! 舱内,陆泽盘膝而坐,身体四周布置着重重聚灵小阵,上百灵石闪着荧光,如丝如缕朝他身上汇聚。 真元在经脉咆哮运转,竟隐隐发出闷雷之音。 许久,陆泽收功,轻声开口:“几日了?” “回少主的话,三日了。” “……” 陆泽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韦平兄,我可不是什么少主……” 跪坐在一旁的汉子低头不语。 陆泽摇头失笑,擎出憨批剑,缓缓起身。 “摇摇……晃晃……竖劈、横扫、上托……九百九十三……九百八十六……九百七十九……” 喃喃自语,陆泽从舱内踱出,几步之后,目光逐渐呆滞,步履蹒跚,右手憨批剑不断挥动练习,左手掐诀飞速运算。 此舟是剑宗载人飞天剑舟,专事传送加急文书、刺探情报,可比艨艟巨舰还快多了。 小舟不大,丈许宽,数丈长,整体成梭形;陆泽低头嘀咕,脚步不停,在小舟来回走了数趟,蓦地,一脚踏空,身子一歪。 衣领被拉住,“少主,小心……” “哈!这分心灵术,果然难修。” 陆泽撤回来,回首笑道:“多谢韦平兄,差点就掉下去了。” “少主仅修三日便已入门,已是天才绝艳。” 韦平木然一笑,在枫山问剑中,他侥幸未死,但也被暗器破了相,满是疤痕的脸上显出几分局促。 陆泽大袖一挥,将憨批剑收回,摆出一套精致茶具,悠闲地倚在舟舷,道: “韦平兄啊,咱青岚剑宗没有大雪山那一套,少主什么的,可别再提了。”总共知道俩少主,一位压在心头,还有一位狗带了,太晦气! “是,少……公子。” 韦平恭敬点头,稍作迟疑,还是跪坐下来,双掌平伸,从陆泽手中接过茶壶,“我来。” 陆泽看了他那满是黄茧的手,叹道:“大雪山真是眼瞎!”此等人物,竟然让其为仆? 韦平不答,只是低头烹制清茶,双手在茶具间抬起落下,如穿花绕树,仪态极为优雅; 少倾,茶香弥漫,茶雾蒸腾显空中,百般变化,或鸟、或兽、或花、或树,最终化为一缕白烟,笔直向上。 “公子,请!” “妙!” 虽说在前世他也欣赏过诸多茶艺大师斗茶,但在此世,陆泽还是首次感受如此神乎其技的茶艺,不由得赞叹一声,两根手指掐起茶盅,先闻其香,再酌其味,然后一饮而尽。 入口清润微苦,转而回甘转韵。 “妙!” 凭舷观云海,茶香沁心脾,当真妙不可言,“韦平兄真乃大才也!” 离开圣都已有三天,从大雪山逃来的韦平连连给他惊喜,这韦平不仅修为精深,学识也极渊博,在各方面皆有涉猎,可比他这个装出来的半吊子强太多。 “公子请勿再夸赞小人。” 似是从未有人如此夸赞,韦平面色赧然,道:“公子不嫌小人出身卑鄙,还请劳悯仙师亲自为小人祛除雪心死咒,小人更是感恩戴德,以后我必紧随公子左右,效犬马之劳……能追随公子入青岚剑宗……” 唉……这货又来了。 “韦平兄!且安心吧。” 陆泽扬手打断,索性直言:“大雪山门规严苛,众所周知,人人皆有求活之权,我更无看轻你的意思……” 一叹,又道:“我所作的一切,微不足道,你肯授我分心灵术,足以互抵,待回到剑宗,只需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 韦平口中喃喃,透过茶雾,怔然看着对面俊逸非常的男子,以前的种种屈辱往事,在脑海中飞快掠过,恍如隔世,恍如……重生。 不知不觉,眼神逐渐坚定,心里满满只剩三个字,“做自己!” 咻! 正在此时,一道红光从飞舟射出,穿云而去,陆泽哈哈一笑,伸展着五肢起身,“韦平兄,以后身为同门,还请多多关照!” 韦平也赶忙起来,垂手站在他身边,倏而,几道剑光从远处疾射而来…… 掌舵师兄长啸一声:“剑归——青岚——” …… “杀!杀!杀!” 古怨宗,锺毓峰。 洪志泽如一道黑烟,在人群中肆意穿行,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从锺毓峰往下看,原本风光秀美,灵韵悠扬的古怨宗,狼烟四起,满目疮痍。 那一道道黑烟,是无数发狂的妖兽,一条条血河,是古怨宗门人的鲜血。 铺天盖地的妖兽,遍布山野,肆意虐杀。 这是兽潮,传说中的妖兽之潮! 所有古怨宗门人奋起抵抗的同时,心底已然一片绝望。 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些浑身笼罩黑烟的妖兽,是何人所驱使? 古怨宗堂堂西疆第一大派,怎会在一夕之间变成如此模样。 三十六洞的洞主们又都去哪了? 护山大阵为何忽然关闭? 无数疑云笼罩所有人的心头,却不知向谁询问。 …… 锺毓峰一隅。 唰唰! 范承宣手持青钢剑,连挥两剑将数只妖狼斩杀,转头向身后聚拢而来的人高喊道:“坚守不住了,尔等快退入摄魂洞!” 摄魂洞乃三十六洞之一,里面设有锺毓峰大型传送法阵,范承宣已知不敌,便想让众人撤走。 他身为璇玑洞监察,场间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若在平时,定是说一不二,但此时,众人听闻此言,反而摆开剑阵,一步不退。 “不行!锺毓峰守不住,我等不退!” “没错,宗在人在,宗亡人亡!” “将这群畜生杀光!” “……” 能活下来的,都是内宗精锐,皆有颗护卫宗门之心,一时间,众人聚拢,气势陡增,剑阵不退反进,竟将这一隅的的凶兽暂时击退。 范承宣重重跺脚,急道:“你们怎么如此不听话,人在则宗在……” “错了,人在,宗也不在。” 蓦地,一位满身血污的年轻人从兽群中现身,如闲庭信步,缓缓走来。 他似乎杀得累了,身体有些佝偻,几步来到众人不远,低头笑道: “你怎么能骗人呢?亡了就是亡了,一人、几人拯救一宗,那是小说之中的故事,不能当真。” “是洪志泽师兄!” “洪志泽,你在胡诌什么?” “……” 就在众人喝骂之际,忽然,他身后闪出一道狼犺黑影,当头扑来。 “小心——” “洪志泽师兄,注意身后——” “小心妖兽!” 众人心中大骇,纷纷出声警告。 但下一刻,全部噤声。 他们口中的“洪志泽”师兄,轻轻挥手,那妖兽就如哈巴狗一般,将他拢在怀中,晃着硕大头颅,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此兽身长约丈八,表皮斑斓,满是长毛,虎肢而人面,两洞深邃黄瞳,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中,淌出血腥涎水,嘴边上还有两根染着血色的獠牙,闪着渗人幽光。 嗤—— 两道黑烟从它拳头大小的鼻孔中喷出。 丑到极处,也凶到极处! “你你你……到底是谁?” “师兄……” “梼杌!这是凶兽梼杌!” “咦?你认得?” 听得梼杌二字,洪志泽挺起身躯,抬头朝那人看去。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他的眼睛,为何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只剩一片血红!他的声音,为何如此刺耳,他身上,为何有如此煞气? 有人高喊道:“他不是洪师兄!大家小心……” 话未道完,胸口一凉,洪志泽已近在身前,缓缓抬起手。 一枚鲜红之物,在他手中不断起伏震动。 “这,是我的……”心。 “是我的!” 洪志泽歪头,面上漏出几丝不悦,纠正道:“是!我!的!” 扑通! 那人软倒在地,紧盯着他手中红心,死不瞑目。 洪志泽将红心凑到鼻翼,仰面深深吸气,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咯吱……咯吱…… 鲜血染红了他的面颊,整齐地牙齿上,沾染了深深浅浅的红。 “呸!难吃!” 他吐出一口血肉,随手丢到身后,凶兽梼杌一口吞掉,仰天嘶吼一声,似乎意犹未尽。 众人魂亡胆落。 “快跑——” “他不是人,是魔鬼!” “洪志泽已经疯了……” 惊叫声四起,众人慌忙朝宗外逃去,瞬间,场间就只剩一人。 “你不跑呀?” 洪志泽微笑问道。 范承宣真元勃发,手中青钢剑闪着寒光,摇头道:“他们都可以逃,但我不会。” 洪志泽拍手道:“忠心可嘉,你的心肯定很美味。” 范承宣身剑合一,飞扑上来:“吃我的心之前,我有个问题。” 洪志泽动也不动,笑眯眯道:“可以问。” 骤然静止,心口一凉:“我师尊……去哪了?” 洪志泽嘻嘻笑道:“你可以问,我也可以不说。” 扑通! 范承宣倒在地上,怔怔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妖兽,血沫从他口中涌出…… 腥风骤起,一张血盆大口,将他吞没…… …… 青岚剑宗。 剑光引着剑舟,缓缓停在丹荥峰的秋瑾崖坪。 陆泽一跃而下,站在崖坪上高呼一声:“终于回来啦!” 满腔喜悦,溢于言表。 韦平恭敬地站在身后,掌舵人孙兴收起口中念诀,收起剑舟,笑道:“小师……弟,可要去仪礼厅报备?薪上师嘱咐,您的事情,已先行派人告之掌门,您应该先去龙……” “你自去忙吧!” 陆泽笑吟吟道:“薪锋长老的事我记在心里,一会儿就去办。” “可是……” “放心吧!” 陆泽转头就走,“你先带韦平师弟去悬遏峰入档,嗯……就入在流云峰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事成之后,让他到芙月殿来寻我,报备什么的,哪有见老婆重要。” 说罢,倏然消失。 孙兴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位小师叔,还真不让人省心呢。 …… 龙首峰,吞云殿。 诸多太上长老集聚一堂。 大殿最高处,龙首峰之主,掌门玄尘子高座其上。 下手位左右各有两把太师椅。 悬遏峰之主云穹上师、流云峰之主花清蓉坐在左侧,右侧空出一位,就连久不露面的丹荥峰之主司空晓鹤,也来到了大殿。 今日掌门召集众人所为何事? 众人议论纷纷,玄尘子笑而不语。 云穹低声道:“花丫头,听闻你与那小子交好,你给老云透个底,那小子怎么勾结上劳悯师叔的?” “不知道!” 花清蓉冷冷道。 云穹一乐,“你这丫头,藏得还挺严实,薪锋师侄的密报都说了,那小子曾提过,你是他师傅,怎么忽然又变成劳悯师叔了?” 一顿,又嘿嘿笑道:“你别跟我说你俩没关系啊,老云可不信。” 花清蓉不动声色,“云穹上师请自重!” “啧!你这丫头。” 云穹面上写满了八卦,“想当年,我还传过你剑术,现如今,想听句实话都不行了?” 司空晓鹤也搭话道:“忽然多了个小师叔,您和掌门到没什么,我和花丫头可惨了,难不成一峰之主,还要向他一个炼气弟子行礼不成?” 摇头晃脑道:“来此一趟,真是大大地不妙,还不如早闭生死关,冲击化神……” 这时玄尘子忽然开口:“无量剑令归山,意味着劳悯师叔或已解开心结,你身为一峰之主,岂能不到场。” 司徒晓鹤赶忙行礼称“是”。 玄尘子一笑:“他既然不欲张扬,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平常心对他便是。” 司徒晓鹤再次称“是”,将身子缩回太师椅,再不发一言。 云穹上师嘿嘿一乐,正待再向花清蓉询问,忽然念头一动。 片刻后,门外徐徐行来一人,玉簪束发,青衣飘飘,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等容颜,非世俗所有,场间议论声立止。 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正是苏幕遮。 他两步上前,微微拱手,朝所有人一礼,轻声道:“启禀师傅、诸位师叔、外门弟子陆泽业已归宗,只是……” 玄尘子道:“直言。” “是。” 苏幕遮瞅了一眼花清蓉,有些为难道:“只是,他去了芙月殿。” 一片哗然! 花清蓉柳眉微蹙。 “这个混账!” 玄尘子又问道:“他没说为什么?” 苏幕遮犹豫道:“不太好说。” 花清蓉咬牙道:“但说无妨。” 苏幕遮几番迟疑,还是尴尬道:“他说,报备什么的……呃,哪有见老婆重要。” “嗷……” “嘶……” “嘿……” 场间响起一片打趣声, 瞬间,花清蓉面红耳赤。 第二章 古林起祸 劫云 “掌门稍待,我去去就回。” 花清蓉撂下一句话,倏而就不见了。 一众为老不尊的太上长老开怀大笑! 亦有人出声询问。 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掌门为何兴师动众。 玄尘子见状,索性传出神念,将陆泽之事先行言明。 议论声纷起。 “劳悯这厮真是为老不尊!” “想必那小子定有不凡。” “忒得胡闹……” “嘿……当年青弦师叔收劳悯为徒时,好像也是炼气。” “这个我亦有所耳闻,犹记当年正是青阳师叔渡劫那年,斩九天、破幽冥,何等威风……” “……” “……” 说着说着,场间蓦地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许久,有人长叹道: “五百年啦……” …… 芙月殿,玉漱阁。 “你别光顾着吃……” 使劲,嗯,对了,往右。 左左……” 洗完澡的陆泽光着膀子趴在池边,小霁月跪坐在他身旁,给他揉捏脊背,大眼睛却滴溜溜往边上看。 “到底是左还是右嘛,不管了!” 被他指挥乱了,霁月干脆停手,一头扎进旁边的“小山”中。 那是一座被美食堆起来的山。 是陆泽给她准备的礼物。 霁月开心的都要飞起来,随手拆开一盒桂花酥,张大嘴巴,就要往嘴里塞。 咻。 桂花酥凭空消失。 小霁月愣了下,嘴角还挂着馋涎。 咻。 小山也消失了。 陆泽嚼着桂花酥,含糊不清道:“说好的按摩完才能吃,你别说话不算话,不然不给了。” 红光一闪,霁月复又回到他身后,跪坐下来,大眼睛弯成月牙,讨好说道:“我说话算话,你说怎么按!” 陆泽嘿嘿一笑,又将“小山”取出,晃着脑袋道:“全方位的吧!” “好的呀!” 霁月答应一声,卖力地揉搓起来。 舒服。 陆泽美的直哼哼,蓦地,一阵冷香飘过,陆泽倏然睁开眼,小霁月欢呼一声,起身踹了他一脚,钻进小山。 陆泽猛地起身,来到她面前。 依然是那般清冷模样,却从心底喜欢。 四目相对。 花清蓉冷冷道:“跟我走……” 话音未落,陆泽已经熊抱过来,吃过亏的花清蓉早有准备,身形一晃,便自闪开。 轻声道:“别逼我用强!” 眼前一花,陆泽面带微笑,来到她身边,“我怕你不强我!” 伸手再搂,又扑空。 “今儿我就不信了。” 陆泽嘿嘿一笑,真元微动,施出御九霄,朝花清蓉扑去,花清蓉动也不动,原地残影尚存,已然避开。 “哪里跑!” 下一秒,陆泽便又起身追上。 一时间,偌大的玉漱阁,二人就如两道轻烟,在阁中你追我赶。 “莫要闹了,快跟我走,还有要紧事。” 忽而,花清蓉闪到池中,凌波而立,轻声开口。 只是片刻,陆泽边从池边扑来。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跟你走。” “无耻!”当着霁月的面,这小贼也敢胡乱开口。 花清蓉俏脸微红,闪到翠竹林间。 陆泽哈哈一笑,元湖微动,御九霄运转极致,几与遁术相仿,“看你还跑!” 花清蓉轻叹一声,素手轻扬,“停!” 一股沛然劲力,将陆泽全身禁锢。 “嗷——” 陆泽倒吸一口凉气,惨叫出声。 “还想骗我……” 花清蓉失笑,但下一刻,神识扫过他全身,柳眉微蹙。 “你右臂经脉为何扭曲成这样?” “比武时被人打的,还未复原。” 豆大的汗珠从陆泽脸庞滑落。 花清蓉清眸微动,来到他跟前,“你莫要动,稍微梳理便可恢复……” 话音未落,那抹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陆泽脸上。 “这次,可不许咬我!” “唔……” 吧嗒。 一块糕点从霁月嘴里掉落。 清风微拂,翠竹摇曳,也不知是清了心,还是乱了心。 许久。 陆泽从芬馥中抬起头,得意道:“我手臂经脉受挫数天,强忍着不梳理,就等这一天算计蓉儿,你还是上当……” 未等他说完,花清蓉俏脸酡红,慌张后退两步,一把抓起他,架起剑光,冲天而去。 “……” 下一刻,已经到了龙首峰,吞云殿门口。 “带我来这儿干嘛?” 陆泽脑袋正懵着,一众大佬已经从殿内走出。 领头的正是掌门玄尘子。 花清蓉退到身后,冷道:“掌门,陆……小师叔人已带到。” 玄尘子长眉一挑,“东西呢。” 陆泽愣了下,取出文书,“这些?” 苏幕遮上前躬身行礼,取过文书,微不可查地使了个眼色。 陆泽又取出师尊劳悯的亲笔信,“这个?” 苏幕遮再次接过,无声地比了个嘴型。 陆泽恍然,取出无量剑令。 唰!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行礼,包括玄尘子,也微微拱手。 “恭迎剑令归宗!” 陆泽心里一乐。 正想举着令牌,走进大殿,令牌骤然消失。 “你也跟着来。” 玄尘子瞥了他一眼,双手高举剑令,往大殿行去。 一行人掉头跟上,再没有人看他一眼。 “淦!” 陆泽暗骂一声,只能跟在众人身后走入大殿——最后一位。 六枚剑令高高悬置青玉台。 仙音唱响,礼炮齐鸣。 陆泽跟着众人、焚香、拜祖、祭天,而后又被玄尘子揪到身边,诸多长老一一上前,贺喜、指点、说教、赠礼…… 这一通流程下来,陆泽早就懵了。 直到天色渐晚,大多数长老指摘完毕,他才咂摸出味道来。 和着这群人不是他的平辈,就是他的长辈? 本来还想拿着剑令装一装,这就给收了? 抬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玄尘子。 ——这下马威给的好啊。 陆泽暗中腹诽,脸上却挂着假笑,愈发恭谨。 没办法。 拳头大的有理。 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好在还有礼物可拿……” 月儿已然升起。 终于,最后一位太上长老指教完毕,陆泽舒了口气。 随着掌门一声令下。 众人渐次退去。 吞云殿只剩下掌门与陆泽。 “师弟……” 玄尘子笑眯眯开口。 陆泽道:“掌门师兄有事尽管吩咐?” 玄尘子笑道:“师弟此次圣都之行,犯了多处门规,按理说应接受惩处才是。” “师兄所言甚是。” 陆泽眼珠儿一转,“师弟年纪尚浅,却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还请师兄多担待。” 玄尘子洒然道:“既然师弟都如此说了,那就罢了。” 陆泽行礼道:“多谢师兄。” 玄尘子笑道:“不过与你同谋的李平安、薪锋、公孙青可不能轻饶。” “……”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想起之前说过的话,陆泽剑眉一挑。 男人可不能不讲义气。 拍着胸口道:“这几人受我胁迫,我愿代其受过!” “好!” 玄尘子一拍他肩膀,“师弟果然有担当,为兄钦佩,既然如此……” 念头微动。 苏幕遮出现在大殿。 “你小师叔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 “以三人之罪,应该如何论处?” “李平安知情不报、欺瞒内宗、按规当逐出内门,下放外州,但因其初犯,且受小师叔胁迫,故酌情从轻处罚,当受笞杖三十、禁十日; 薪锋长老身为丹荥峰大长老,识人不明、审查不利、且有意暗中袒护……” 正说着,蓦地,人影晃动,玄尘子骤然消失。 苏幕遮疑惑抬头,片刻后,清眉微扬,也朝外间走去。 “?” 啥情况?咋说着说着人没了? 陆泽一头雾水,跟着苏幕遮来到殿外。 玄尘子神情肃穆,抬头看天, 夜幕之上,残星眨眼。 数息之后,西方缓缓飘来无数星星之火。 似慢实快,铺天盖地! 视护山大阵如无物,只一瞬间,便将整个青岚剑宗席卷。 接着。 西方极远处,一道道赤色光束冲天而起,如接力一般,转瞬来到青岚剑宗。 那是圣朝在各宗设立的流火示警法阵。 玄尘子轻叹一声,随手摘下玉簪,往天上扔去。 玉簪化作一道流光,穿过云雾,直射龙首峰之巅。 苏幕遮道:“师傅,可是蛮荒古林那边?” 玄尘子接过一粒星火,点头道:“成思之掌门神魂俱灭,流火示警,古怨宗……没了。” 话音刚落,龙首峰、悬遏峰、流云峰、丹荥峰、灵植峰、忽然发出耀眼光芒! 五峰之巅巨型法阵运转。 护山大阵开启,五道巨型红光于空中汇聚,最终行成一道庞然光柱,直射苍穹! 无数剑光从各峰飞出。 远处已有红光横穿过来,正是剑宗传讯飞舟。 黑夜中,各峰之中,所有内门弟子正朝汇聚龙首峰,如条条光龙。 不时有人高声传讯。 “蛮荒古林正西方已发现兽潮。” “蛮荒古林东亦有异变。” “蛮荒古林……” 蛮荒古林? 陆泽眼睛一亮,激动地都快哭出来。 苍天啊,大地,你终于开眼了,老子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终于赶上一条任务线。 这不就是老子写的“蛮荒古林,妖兽之乱”么? 当初李平安那小子都干啥了?得什么宝贝了? 古怨宗又是啥? 他正暗自激动地回忆着,玄尘子忽然道:“召集门人,准备应敌。” 苏幕遮点头称是,忽又看了一眼陆泽:“那小师叔……” 玄尘子大袖一挥:“先关往静思崖罢!” “……” …… 鉴知山,静思崖。 纵使陆泽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苏幕遮回心转意。 苏幕遮留下一盏长明法灯走了。 陆泽一人站在数丈方圆的崖坪,迎着凛冽罡风,往下眺望。 松涛起伏,林海翻涌。 怕没有几万丈! 只有身后是峭壁,光滑如镜,崖壁有一个浅浅的“洞”,能靠在里面,不能躺不能立; 崖坪上镌有两座法阵,一为护体法阵,一为封闭的小型传送阵,陆泽站在崖坪,有护体法阵尚能忍受罡风,随手朝外面扔出一柄长刀,竟能将其撕裂。 “这鬼地方能呆人?要不要这样玩?” 陆泽无语了。 玄尘子这一手,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远处无数星火汇聚,那是所有剑宗弟子,准备出宗应战了。 只有他闲在此地…… 陆泽哭笑不得,朝远处狼嚎了老半天。 “我思你姥姥过!” 怒骂一句,愤然坐下。 呆坐许久,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算了算日子,感觉离斩妖洞天还差几天,况且陆肉肉上次被他临时吵醒,再次沉睡,一直没动静,也不好叫她聊天。 放陆喜喜出来?被罡风吹跑就坏事了。 百无聊赖之际,陆泽终于靠在崖壁,开始认真总结这个月的收获。 先将所有习练的术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除了分心灵术尚未掌握,其他俱已略有小成。 猛地一拳挥出,拳风咆哮如龙,冲出数丈,才被罡风碾碎。 很满意。 真元有显着提升,且丹田异变之后,吸纳真元更为迅速。 只是不知那黑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凝神内视。 识海中,师尊劳悯给他的那枚璀璨剑珠就在正中央悬浮,他一直温养的剑意“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吸取上次的教训,陆泽觉得还是等进入斩妖空间,让肉肉看护他再探索比较好。 不然一不小心晕过去,被罡风吹落悬崖就歇菜了。 名气方面……暂时没有实际用处。 财产方面……不差钱。 其中最大的收获、地心莲乳、天承丹。 如此想着,陆泽将地心莲乳拿出来,打开瓶塞,乳白色的莲乳在瓶内颤颤晃动,飘出奇异清香,肚子咕咕乱叫,口中分泌馋涎,就连丹田黑龙都有抬头之势。 “不行了,诱惑力太大,应该等状态调整到最好时再用。” 赶忙收进指环,又将天承丹拿出来。 龙眼大,金黄色,晶莹玉润,内中仙气氤氲,明明没有任何味道,却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陆泽心痒痒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不行! 这么牛掰的东西,不好好向兄弟们显摆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这一个月的辛苦奔波。 忍住! 一定要……忍个锤子! 一口将天承丹吞下。 还在想需要不需要咀嚼的时候,天承丹已经化为一道津液,涌入四肢百骸。 猛地打了个哆嗦。 双眼微阖,仰天吸气,爽,清爽,浑身清爽。 然后没了。 “???” 就没了? “坑爹呢!” 一把将盛放丹药的玉匣摔在地上,陆泽站起身,疏松筋骨,没感觉出任何变化。 稍作回想,似乎当时李平安吃青璃果时,也这样。 复又盘膝坐下,默运真元。天地元气如潮水般涌来。 倏而就是一周天。 浑身无比舒畅。 都有些上瘾。 然后再一查看身体,还是没发生变化。 “……” 莫非失败了? 嗡! 就在陆泽思虑间,眼前忽然一黑,接着,耳边响起阵阵呓语,身体被禁锢,一动都不能动。 陆泽心里咯噔一下,似有所察。 来了! 抬头看天。 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的老天,终于在他又一次提升时来了。 外面呼啸的罡风倏然顿了一下。 万籁只俱寂了一瞬。 突然! 天地威压,如有实质,挟着无可匹敌的威势,从四面八方拍来! 轰然巨响! 噗! 陆泽吐出鲜血,直接被拍倒在地,眼冒金星,目眦欲裂! “贼老天!我偏偏不服你!” 浑身肌肉颤抖,咬紧牙关,陆泽怒吼着挣扎坐起来,全身皮肤在威压的作用下,如被巨力震颤,形成道道波纹。 陆泽拼命苦撑,也不知过了多久。 蓦地! 天好像忽然亮了。 明明是黑夜。 天边却缓缓飘来无数彩云。 那彩云,层层叠叠,内泛彩光,积压厚重,隐约还有道道紫电在云海中蜿蜒闪动。 甚至将庞然的流火红柱都给吞没。 陆泽惊呆了。 这云……为何如此诡异? …… 龙首峰下,聚集在一起,所有准备出征的剑宗门人,皆抬头望天,议论纷纷。 诸多台上长老心神剧颤。 玄尘子喃喃道: “这明明就是……” 劫云! 第三章 雷劫 破茧成蝶 彩云朝剑宗东侧汇聚。 玄尘子念头微动,从崖坪消失。 一道神念传进龙首峰下的所有人脑海中——祥云现世,整装待发! “原来是祥云,大喜!” 掌门发令,众人放下心来,气势更胜之前。 各峰长老也纷纷发声,有条不紊地安派任务,组织队伍准备出征。 …… 鉴知山,静思崖。 “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谁也救不了。” 彩云压顶,闷雷在头顶咆哮,电弧蜿蜒,如龙蛇掠闪,忽隐忽现。 陆泽盘膝而坐,浑身经脉震荡,眼神却已回复平静。 他能感觉到,整座鉴知山的真元都已被劫云搅动,紊乱不堪。 忽然想起悬遏峰那位戒律长老的话。 ——天地运行万物,皆与元气息息相关。 若元气紊乱,法阵都不能正常运行,谁还能前来救他? 非是他想放弃。 实则想不到任何办法。 天地伟力,岂是他一个炼气小修能阻止的。 “偷颗白菜,犯得着用大炮轰吗?贼老天你玩不起呀?” 在这命垂一线之际,陆泽反而放松了,仰头嗔笑道。 回想这三个月的异界之旅,似乎还有很多遗憾,但,最直观的感受,其实还蛮爽的。 无数人影在脑海中闪过,陆泽微微一笑。 旋即,挣扎起身,昂首向天。 唰! 憨批剑擎在手,衣袂猎猎作响,雪白剑袍随风飞扬。 陆泽眼神逐渐坚定。 贼老天!舍得一身剐,小爷也要咬上你一口! 元湖泛起惊涛骇浪,黑龙咆哮,所有真元在体内汇聚,凝练,再汇聚,再凝练……憨批剑发出耀眼光芒。 陆泽高喊一声:“贼老天——吃我一剑!” 猛然挥出。 一道凛冽剑光,直冲彩云而去。 轰隆! 天空一声巨响,彩云急速翻滚,无数紫电汇聚而来,雷蛇狂舞,威压骤增,剑光瞬间消弭,没兴起任何波澜。 “嘿!” 陆泽重新盘坐下来,抬头望天,“我爽了!” 咔嚓! 一道紫电划破天际,当头劈下! 陆泽闭上眼…… 电光火石之间! 突然! 脑海生出一道神念。 玄之又玄,黑龙于元湖腾飞,挟着所有元湖之水,在经脉疾速运转,陆泽下意识随着神念,抬起手臂,迎着紫电冲天而起,一拳挥出。 一道苍龙虚影咆哮而出。 訇然巨响,整个鉴知山都在晃动! 咚! 陆泽被重重拍入鉴知山腹。 血肉之躯冲破大山,形成一道斜向下的甬道。 全身被割出无数血口,浑身鲜血淋漓,静静匍匐。 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脑子浑浑噩噩,剑珠生出璀璨光华,维持一线清明。 玄尘子的神念在脑海中响起,“包藏万物,吞吐天地之精,可隐介藏形,可腾于宇宙……” 陆泽心念微动,字字金言在体内引导真元运行,黑龙在经脉肆意游动,不知为何,陆泽竟感觉那黑龙愈发茁壮了。 就在此时,第二道紫电业已当头劈来。 这一次,无声无息,却带着寂灭一切的气息。 陆泽怒吼一声,神念堪堪在识海运转完成,腾身而起,扎稳马步,全身真元汇聚双拳:“傲睨龙拏!” 轰! 一声巨响,大地颤动。 直接被轰入大地深处。 “……” 浑身焦黑,冒着丝缕黑烟,血肉尽碎,经脉寸断,已无人形。 死了吗? 结束了吗? 剑珠依然璀璨。 剑意也还在。 黑龙匍匐在干涸元湖。 陆泽只剩下一口气。 轰隆隆! 天上彩云咆哮翻滚,所有紫电再次汇聚。 陆泽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动作。 ——罢了。 好累…… 紫电再次劈来…… …… 鉴知山外,玄尘子负手看天,那道紫电贯穿天地,直没山腹。 悠悠叹道:“可惜了。” 一道神念划破苍穹,传入整装待发的所有剑宗弟子耳中。 “出发!” 所有人即刻启程! 目标:千里之西,蛮荒古林。 一道悠扬的剑音响彻整个剑宗。 “剑出——青岚——” …… 祥云骤然散去,仿佛从未来过。 山野清幽,万籁俱寂。 玄尘子如一介凡人,在林间负手漫步,感受弥散在空中的天地伟力。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又作了什么妖,引得天罚天劫,但都不重要了…… 气息已然消弭,魂飞魄散。 “如此好的苗子,可惜了……” 咔。 踩碎一根枯枝,玄尘子蓦地顿住脚步。 朝旁边望去。 竹梢之上,一枚玉茧微动。 那是一只竹蝶的茧,茧背部已然裂开,似要破茧成蝶。 玄尘子心念微动。 骤然消失,下一刻,已来至山腹。 在一片狼藉间,灵石、金银、法器碎落一地,那条人形焦黑茧子上,一只雪白貂儿蔫嗒嗒趴在上面,气若游丝。 玄尘子眸中神光四射:“你叫什么名字?” “喜喜……” “好名字。” …… 古怨宗,锺毓峰。 掌门成思之的法蜕端坐景辉殿,身上不断飘出星点魂火。 身边数十位洞主低头而坐,围在法蜕中间,头顶上一盏玉磬忽隐忽现,闪着莹莹柔光。 吴均手持酒坛,斜倚在大殿门口,望着山外无边无际的兽潮,轻声道:“诸位师弟,掌门师兄都已经死了,放弃罢。” 众人不语。 吴均淡淡地道:“便是向圣都传书又如何?没用的,古怨宗灭了,西疆必亡。” 偏头朝东侧望去,眸中精光四射。 那边,一道黑烟在黑夜中肆意穿梭,屠戮残余的古怨宗弟子。 涵光洞之主艾垣抬起头:“吴均,你为虎作伥,不会有好下场!” “哈!” 吴均嗤笑一声:“伥,又如何?世间生出万物,当一只伥,又有什么不好?只要能修成大道,我不在乎!” “你!” 艾垣怒而起身,却不想真元才动,体内便生出一条黑龙,将所有真元压住。 “还想反抗?” 吴均仰天大笑。 艾垣长叹一声:“你到底施了什么手段,那黑龙究竟是什么?让我等死个明白!” 吴均微笑道:“可以,只要你们将苍魂古剑交出,我不仅告诉你们这是何物,还会向少主求情,免你们一死。”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喝骂出声。 “呸!艾垣师兄,休与此人赘言,大丈夫死则死耳……” 话音未落,吴均已经取出一枚赤色玉签,轻轻折断。 “聒噪!” 吴均冷哼道:“想杀你们,不过一念之间,你们还真以为有赤阳磬便能守得住?” 扑通! 无声无息,那人暴毙而亡,一缕龙形黑烟从他体内涌出,如有生命。 轰隆!大殿墙壁骤然炸裂。 一头狼犺妖兽破壁而来,虎肢人面,凶丑至极。 洪志泽满身血污,坐在妖兽背上,轻轻勾手。 黑烟徐徐而来。 阖目吸气,将龙形黑烟尽数收入腹中。 洪志泽再次睁眼,血眸杀气流转。 “再不交出古剑,就全杀了罢!” …… “朱雀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灵植峰,青鸿坊。 一个白胖的瓷娃看着眼前焦黑的茧子,又一次向霁月问道。 霁月蹲在地上,以手撑脸,“一个坏人。” “哦,既然是坏人,掌门为何还要让我俩看守?” “你还小,跟你说不清楚。” “好吧,可是他的味道好香。” “你吃了他掌门会生气,我师傅也会生气。” “那我舔一下可以吗?” “不行!你舌头上都是倒刺,舔死了怎么办?” “舔死了就直接吃了,反正不是故意的……” “你真烦!” 霁月蹙起细眉,怔然朝外面望去。 ——好想与师傅去蛮荒古林啊……听说那里有许多发狂妖兽,一定很好吃。 胖娃娃凑了过来,“朱雀儿……” 霁月打断道:“我叫霁月,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叫我朱雀儿!” “好吧。” 胖娃娃也蹲下来,“我饿了,要生气了。” 霁月道:“饿了就滚出去找食吃,生气也不许在这里化形!” 胖娃娃委屈道:“但是我想吃昨天那个鸡。” 霁月愠道:“没有!十只叫花鸡你吃了八个,还吃个屁!” “吼——” 大殿忽然响起震天虎啸,凭空生起旋风,将大殿内所有摆设尽数刮飞。 整座青鸿坊都在震动,一头吊睛白额大虫凭空显出,白毛淡纹,足有数丈高,站在那里仰天长啸,威风凛凛。 霁月赶忙一跃而起,将黑茧护住。 大怒! 伸出一只小手,凭空扇动。 啪叽! 白虎被拍在地上。 “我叫你化形!叫你化形……” 霁月小手不停,白虎嗷嗷乱叫。龙行云、虎行风,场间刮起无数旋风,如刀刺骨,却不能碰触霁月半分。 “还敢动用本命神通!” 霁月杏眼圆睁,小手连连挥动,直接将白虎打回原形。 “不敢啦!霁月师姐,我错啦!不是故意的……” 胖娃娃高声喊道,霁月还不解气,窜到他身边打他脑袋。 场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苍游子凭空现身,将二人分开。 “行了,小心别把师弟弄伤。” “臭老虎就该打!” 霁月悻悻罢手,转头又向苍游子施礼道:“您来啦,答应帮我问的事没忘吧?” 苍游子笑道:“掌门说了,不允。” 霁月顿时泄气,“这都快一旬了,陆泽还不醒,我快忍不住了!” 胖娃娃凑过来,“我也要忍不住了。” 霁月一巴掌将他扇飞。 苍游子放出神念,稍作探查道:“他脉搏已经平稳,估计也快醒了。” 取出一只丹瓶,递给霁月,“这是掌门给的紫兰芝液,你小心滴在他身上。” “是。” 霁月接过丹瓶,依言行事。 滴答……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一片混沌之中,陆泽仿佛初生的婴儿,蜷缩成一团,忽而,有声音传来…… “他好香……” “一个坏人……” “我想舔……” “不行……” 谁在说话? “陆泽还不醒……” 陆泽…… 陆泽是谁? 好熟悉的名字。 蓦地。 一声轻笑声传来:“陆泽,你再不醒来,我都想把你传进斩妖洞天,亲自动手了。” “又是谁在说话?” “我是陆肉肉。” “陆肉肉?这个名字好奇怪。肉是什么?名字是什么?奇怪又是什么?” “对呀,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陆肉肉一点点的引导他: “你是陆泽,我是陆肉肉, 我们曾经说过,今夕定千古,执子问长生……” 陆肉肉不断地呼唤,意识逐渐清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逐渐化为一道洪流涌入识海。 忽地,滴答…… 似有一滴水珠,从外间流入。 滴答,又一滴。 经脉开始自行运转,将水珠吞没,沉寂已久的元湖蓦然泛起波澜,剑珠光芒大放,剑意肆意游弋,最终,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两个字。 陆泽! 我是陆泽。 …… 咔! 大殿中,蓦然响起一声异响,似是蛋壳破碎。 正在交谈中的三人齐齐望去。 咔!咔!咔! 破碎声不绝于耳,似有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真元从四面八方咆哮而来,刮起猛烈飓风,朝黑茧汇聚。 苍游子眉头一皱,“先退。”带着二人闪出大殿。 才摆出一道护身法阵。 蓦地。 大殿传出震天巨响。 墙壁炸裂,烟尘四起。 苍游子心念微动,擎出一只玉杯,将所有烟尘挡下,三人怔怔望着殿内,少倾,烟尘中有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浑身电弧流转,神眸如电,透过烟尘,朝三人望来。 空中响起一声蛤鸣。 那人忽然开口:“饿呀!” 三人面面相觑。 “嗞——” 电光一闪,三人眼前一花,场间多出一人,星眸朗目,长发如瀑,一身如玉肌肤,表面电流涌动。 “陆泽师弟……” 苍游子才刚开口,陆泽已经转头望来。 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 那是什么眼光,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感情! 正想着,陆泽已然来到他身前,直接轰出一拳。 苍游子大惊,运起七分真元,伸手抓来。 轰! 一声巨响,苍游子已经倒飞出去。 “不可能!” 这是什么力量? 苍游子浑身酥麻,经脉中一道电弧嗞嗞流转,正欲行功化解,人影一晃,陆泽已然来到他身边,缓缓抬起拳头。 “吼——” 白虎即刻化形,张口咆哮一声,一道锋利无比的巨大风刃直朝陆泽劈去。 陆泽歪头看它。 嗡! 瞬间,闪到他面前,一拳轰向白虎腹部。 “嗷儿”一声,白虎直接被轰击上天。 唰! 剑光凭空生出,霁月手拿一柄长剑,“陆泽,你怎么了,快醒醒……” 下一刻,陆泽已然平平出拳。 如玉的右臂上光芒璀璨,一道凛冽剑光从右臂生出,霁月正欲挥剑格挡,耳边忽有风动,鬓发飞扬。 再回过神,才发现,是那道剑光从身边擦过。 好快! 小嘴微张,还未合拢,雷光一闪,陆泽站在她跟前,手掌微动,真元将她牢牢锁住,举至面前。 “陆泽,你到底怎么了,放开我,我是霁月。” 陆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时,苍游子已缓过劲来,随手擎出一柄法剑,正欲动手。 啪! 陆泽一拳将法剑击飞,再一掌拍在他肩膀。 真元带着电弧,涌入苍游子身体,苍游子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颤抖道:“震雷灵根……震雷……” 陆泽缓缓转头,再次看向霁月,“你好香,我好饿!” 霁月小脸顿时煞白,正欲化出原形,陆泽已经抚上其头。 浑身酥麻,真元消散。 糟! 霁月心中大惊! 陆泽张开嘴,漏出一排森然白牙。 完蛋。 霁月下意识闭眼。 “吧嗒!” 脸上被亲了一口。 霁月茫然睁开双眼…… 陆泽面带微笑, “吓到你们了吧!” 第四章 有点厉害 “苍师兄,可否借件衣物。” 陆泽扶起身上滑落的帷帐,笑看着面容呆滞的两人。 两人旋即反应过来。 苍游子取出各种物品:“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是新的秘银指环、你的东西全在里面,灵宠在掌门那里,还有令牌……” 小霁月吊着他胳膊,叽叽喳喳:“陆泽,刚才是我让你了,我们再来比过……我们快去蛮荒古林……你睡啦快十天啦……” 一道白影闪过。 小老虎也来到场间,抱着苍游子的大腿,眼神躲闪:“他不是坏人么……” “快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灵根……” “我要吃鸡!” “我也要……” 听着他们纷杂的话语,陆泽心情舒畅极了,大笑道:“回来真好!” 雷光一闪,从众人面前消失,少倾,更换衣服,复又出现。 白衣胜雪,一头如瀑黑发被一根柳枝随意扎起,俊逸不凡。 当然,是不说话的时候。 “他娘的,饿死老子了。” 大喇喇盘膝坐下,陆泽笼起篝火,“小霁月,快拿肉出来,整点小烧烤!” 霁月欢呼一声,取出各样食材,又截断青竹做签,不一会儿功夫,几人便支起烤架。 这时,许多守卫大殿的弟子也赶了过来,在苍游子的指挥下,呼喝着整修墙壁,眼神却不由得朝陆泽望去。 前几日仙寿会仪队回宗,只是旦夕之间,陆泽之名,便在整个青岚剑宗传开。 一位外门弟子,炼气修为,却能将一众筑基修士碾压,且诗才通天,在圣都闯出文曲、诗仙之名。 简直天方夜谭! 后来也不知是谁,又传出小道消息,那位陆泽师弟,因修为近妖,狂傲无比,招来天妒,那夜紫电祥云,便是此人引发; 听说还是掌门将他救下,放在灵植峰修养…… 留守在此间的灵植峰的弟子,皆知道陆泽在此,故而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师弟,到底何等风采。 “此人相貌不凡啊。” “总觉得传闻吹嘘太过。” “陈师兄说的没错,炼气弟子怎能比得过筑基……” “哇!快看!” 正议论纷纷之际,有人惊叫出声,众人齐齐望去。 场中陆泽已然消失,定睛细看,一道白影,在三人周围掠闪,隐隐还有电光显出。 众人面面相觑。 这速度,真是炼气?…… …… “大概就是这样了。” 陆泽朝苍游子展示完轻身功法,场间三人俱已惊呆。 许久,苍游子问道:“这是……最慢速度?” 陆泽点头道:“是,雷劫过后,我的修为业已恢复,行将炼气圆满,半步筑基。” “灵根产生异变,为何修为还会猛增?” 苍游子苦思许久,不解问道:“若真如你所言,为你抵御天雷的,应该是掌门传授的龙首峰剑诀。” “管他,有闲我去找掌门询问便是。” 陆泽岔开话题,又打趣道:“到是师兄修行多年,不过金丹后期,师弟稍作试探,有些失望。” 苍游子老脸一红,小霁月却不服道:“你不过半步筑基,有何资格嘲笑我等承剑修士,刚才是我让着你,待我运起护身真气,必然……啊呀呀……” 没等她说完,陆泽已经抚上她肩膀,一阵酥麻过后,陆泽哈哈大笑道:“你还没运起护身真气,就已经死了。” “奇哉、快哉、老夫竟一语成谶。”想到与陆泽初见之时,苍游子不由啧啧称奇。 好一会儿,霁月才缓过劲来,气道:“你这震雷灵根太诡异,既快还能麻痹对方,打乱行气……啧啧,天承丹可真厉害,我都想弄一枚吃了。” 陆泽呵呵一笑,将烤得半熟的肉割下,狼吞虎咽起来。 真的是天承丹吗? 陆泽隐隐感觉并不是如此简单。 或许是渡过雷劫后的福利? 他也不清楚。 或许……与识海中这东西有关? 嗯啊应付着,施出分心之术,唤出陆肉肉,一同查看识海。 识海中,数万本的功法、剑诀俱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本古朴古卷,缓缓漂浮。 陆肉肉:就是这东西,帮你挡了最后一道雷劫? 陆泽:不清楚,应该是。 陆肉肉:莫非你修为猛增,也与此物有关,观之没有任何攻击性,打开看看? 陆泽随手将整条牛腿扯过来,撕下表层,大嚼几口,道:还是算了,越是平平平无奇的东西越诡异,嗯……等我进入斩妖洞天,有你看护我再说。 陆肉肉:好,什么时候? 陆泽轻笑一声:不急,眼下我真元充沛,能感觉出,想靠苦修筑基恐怕不行,我差的是一丝感悟。 一顿,又道:还是先去蛮荒古林杀敌,若真遇见危险,也能将斩妖洞天当作一个逃命手段不是? 陆肉肉:有理,不过我见你吃肉,有些饿了…… 陆泽:“哈哈!” 小霁月忽然嗔道:“笑什么!你也认为我年纪小,实力不够去蛮荒古林呀,再来比过!” 却是陆泽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赶忙道:“怎么会,我一个炼气弟子都敢去,我家月儿怎会实力不够。” 霁月一喜,蹦跳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走,去请示掌门!” 陆泽也吃饱了,皱眉道:“请示掌门师兄有些麻烦……” 他不知玄尘子是何态度,要是再把他关起来就坏事了。 心念稍动,“我们先去蛮荒古林,先斩后奏!” “万万不可,掌门师兄已经吩咐过……” 苍游子赶忙阻止,却不想身体一麻,瘫倒地上;小老虎猛地从肉中抬头,陆泽一瞪眼,“昂?” “我什么都没看到!”立刻怂了。 陆泽满意点头,道:“请示掌门的事,就请师兄去罢,月儿,我们走!” 霁月仰天长鸣,旋身而起,现出真身,一片赤霞流火间,陆泽端坐其上,“出发!” …… 蛮荒古林北侧外围,松叶矮丘。 流云峰一众弟子,聚集在一起,坐在丘顶休息,他们才将突进过来的一群风狼击退,都有些疲惫。 只有一位黑脸少年,仍手持一柄锋利法剑,警惕地朝林间张望。 他长得不是很出众。 卧蚕阔鼻,嘴唇稍厚,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身量虽然不高,气势却极沉稳,站在那里,如孑立青松,岳峙渊渟。 正是李平安。 有女弟子偷眼看他:“这位李师弟可真厉害。” 众人听了,也不由得赞叹出声。 她们皆是流云峰的筑基三、四代弟子,一出宗被派到此地,起初众人还认为被宗门小觑了,却不想甫一御敌,便感觉吃力。 这些妖兽与往常的并不一样。 不仅悍不畏死,彼此间甚至还隐隐互相呼应,仿佛有人指挥一般。 若不是有领队江雨蝶与这位李平安,众人都快坚持不下去,退出战场了。 正议论间,江雨蝶从古林深处走来。 道:“暂时无事了,前方已有悬遏峰的师兄支援,我们可以放心休息一夜。” 此言一出,欢呼声四起,她们都是女修,平素好洁,这几日昼夜苦战,没有好好整理仪容,终于等到援兵,都很兴奋。 已经有人小声商量,要结伴去小溪去污更衣。 就连李平安也收起长剑,来到松叶矮丘背坡,笼起火堆,取出食材,准备举炊了。 ——悬遏峰的师兄们素来行事稳重,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安心休整一番。 “李师弟,我来帮你。” 江雨蝶也走过来帮忙。 李平安局促道:“师姐,我一个人就可以。” 江雨蝶笑道:“其实我正好有事想问师弟。” 李平安赶忙道:“师姐有事只管吩咐。” 江雨蝶迟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我去叶秋那里时,听到一些消息,嗯……就是有关炼妖塔……” 李平安朗笑一声:“师姐不必不好意思开口,我没甚么,打通炼妖塔的是我师兄陆泽,就是去仙寿会那位。” 江雨蝶脸一红,“我就是想问那位陆泽……” 旁边也有人凑过来,“听闻那位陆泽乃诗仙下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我还听说他长的也很不错呢,就连顾夕颜师妹都倾心于他。” “不会吧,我听闻此人不是与柳雨萍师姐交好么?” “……” 江雨蝶轻笑道:“我却是见过那位陆师弟一面……” “呀?什么时候。” “长什么样?” “是不是如传闻所言,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休得胡诌!” 江雨蝶笑道,“陆师弟相貌英俊,身高……” 随即,她将炼妖塔一事道来。 惊呼声连连…… “只是炼气修为就能打破峰主记录。” “难怪宗门派他前去比试……” “真厉害……” 李平安也道:“师兄从小就很优秀,无所不能。” 有人立刻出声道:“比李师弟还要出色吗?” 李平安连连摆手,憨笑道:“我可不敢与师兄相比,其实我有如今的修为,还全都……” 话未道完,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鸟鸣,刺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皆一惊。 她们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早已有了默契,只是一瞬,便已抽出法剑,结阵以待。 “大家勿慌!” 江雨蝶与李平安来到阵前,朝内林望去,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忽有狂风刮来,参天古木摇晃,隐约还有凄厉的哭喊声。 少倾,一位身着黑衣的悬遏峰师兄御剑而来。 大吼:“快退,有六品玄阶飞行妖将!快退——”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天乾大陆的妖兽划分如法器差不多,一到九品,每品又被细分为天地玄黄,七到九品为妖兵、从六品开始为将,六品玄阶,相当于金丹中境大修,怎会出现在此地? 莽荒古林深处,发生了何事? 众人还在惊诧之间,古林内忽然响起一声厉啸,接着,一道巨大风刀从林中涌出,摧枯拉朽,将古树尽数折断。 那位悬遏峰师兄大吼一声,运起全身真元,猛地挥出一道剑光。 嗤! 风刀只是停滞片刻,便已将他吞没,整个人被一分为二,而那道风刀仍朝众人袭来! “来得好!” 李平安反应最为迅速,双手持剑,于身前正握,眉心持平,怒吼一声:“一羽搬山!” 剑芒吞吐,一道锋锐剑气如匹练般涌出,将残余风刀击溃! 噗! 而他,也被巨力震飞,吐出鲜血。 “师弟!没事吧。” 众人连忙扶起他。 李平安奋力坐起来,道:“我没事,师姐快快结阵。” 正说着,一道庞然黑影已然在空中显出,似铺天盖地,足有十数丈长。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惊骇抬头,望向高空,江雨蝶立刻取出一枚拳头大灵石,按在阵眼中,举剑道:“众皆听令,灵剑归一!” 唰! 这么多天的战斗很有成效。 众人齐齐举剑,站好方位,脚下剑阵亮起精芒,剑芒吞吐,汇聚成一柄光亮法剑,冲天劈去。 咻地一声。 一道凛冽剑光冲天而去,黑影昂然嘶鸣,洒下腥臭污血,瞬间从空中消失。 “成功了吗?” “它死了?” “小心!身后!” 有人惊叫出声,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吹的人东倒西歪,骇然转头,那黑影裹挟腥风,从后方疾速撞来。 完了!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有的人已经闭上眼…… 如此巨大的六品妖将近身,该如何抵挡? “……” “嗞——嗡!” “?” 蓦地! 风沙骤停,预料之中的袭击并未降临,一道奇异的声响过后…… 有对话声从那边传出。 “这只鸟好大!” “肉应该很老,不能吃。” “你把妖丹给我,妖丹可以吃呀。” “哪有什么妖丹,你看错了……” “哼!你又骗我。” “它要裂开了,快跑!” 谁在说话? 咦? 那鸟,怎么不动了。 鸟上,好像有人! 烟尘中,有两个人笑闹着跑出来,“诸位师姐快跑,溅你们一脸血,可别怪我。” “是援军?” “你是何人……” “……” 正疑惑间,突然,那道庞大身影骤然从中一分为二,而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江雨蝶:“霁月上师!” 李平安:“师兄!” 白衣胜雪,衣袂翩然,手持一柄寒芒细剑,俊逸的脸上挂着微笑。 正是陆泽! 众人还在拔剑以待,陆泽却一个闪身,来到李平安跟前,“师弟,没事吧!” “师兄,你来了!我没事。” 李平安惊喜唤道。 “他就是陆泽?” “霁月大人!” “得救了。” “哎呀,不好,那边有妖血涌来!” 安心之际,有人尖叫一声。 远处一片血涛急速奔来。 陆泽站起身,打量着这座小丘,轻笑道:“师姐们,不想被血水淹了,就朝我这边聚一聚。” 仿佛有一种魔力,所有人都往陆泽这边汇聚。 江雨蝶首先靠过来,笑道:“陆泽师弟,又见面了?” “啊!好久不见。”她谁啊? 陆泽随口答应一声,又道:“师姐往后站。” “嗯!” 江雨蝶听话点头,走到他身后,“师妹们,闪后一些。”心里美滋滋——他还记得我。 “嘿!” 待众人站好,陆泽上前一步,轻轻跺了一脚,随手又朝身侧挥出一剑。 嗤—— 一道凛冽剑光,将大地犁出一道长长沟壑,众皆惊呼出声。 这剑光,看似竟与她们一同发出的剑气一般无二,且好像更俱威力。 这……莫非他想做排水渠? 深度是够了,但好像有些窄,而且也太远了。 “哎呀,小心了呀!” “来了,要被淹。” 转眼间,血涛已至,反观陆泽,却已经蹲到李平安跟前,与他叙旧。 扑簌簌……哗啦啦…… 矮丘四周,大地深陷,形成数丈方圆的环形巨坑,众人忙朝中间靠拢,向下观望,感叹道:“哇!好深。” 血水不断涌入地下,环流一周,又从沟壑流出。 没有一丝沾染身上。 场间响起欢呼声。 同时,众人不由自主朝那位白衣男子瞟去。 这位陆泽师弟,有点厉害! 第五章 跑偏 到底谁傻 “速速填土埋坑,掩盖血水,砍伐树木,搭建防设,在外作阵怎可不设防护,可有驱虫增香之物?” 血水渐缓,陆泽指挥道。 立刻有人回道:“有。” 陆泽点头道:“很好,填完坑后记得撒在四周,以免腥味招来更多妖兽。” “是!” “懂得……” “……” 旋即,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雷光一闪而没,陆泽瞬间消失。 倏忽,已来到那座巨大的妖尸前,擎出憨批剑。 无数光亮剑光乍现。 只一瞬间,陆泽便将妖兽分解成无数块,收进指环,再一闪,复又回来。 “……” 大多数人都没发现陆泽这番动作,而看到陆泽动作的人,都已经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位陆泽师弟。 好快! 等她们回过神。 陆泽已回到矮丘,深鞠一礼,朗声道:“方才诸位师姐为掩护我师弟,一步不退,陆泽拜谢。但再遇见此等事,不妨还是先行躲闪为妙。” 众人纷纷回礼,渐渐地反应过来,不由赧然。 刚才为什么不带着李平安师弟先行躲闪? 跃到树上也好。 难道被妖兽吓傻了不成? 若没有这位陆泽师弟…… 真丢脸。 …… 电芒一闪,陆泽带着李平安来到矮丘上风处。 取出许多丹药,胡乱往李平安嘴里塞,教训道:“反应慢,死脑筋,好逞英雄,毫无长进……”吧啦吧啦。 听着陆泽好一通说教,李平安憨道:“好久没听师兄骂我了,还真有些怀念。” 陆泽顿时一滞,两人互看了好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大大地拥抱一下,“师弟,我可要追上你了,你要加油。” 李平安稍有些不适应陆泽的热情,道:“师兄天才绝艳,追不上我才怪。” “无可妄自菲薄,浑元剑诀修得如何了?” “略有小成……” “嘿……”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彼此询问对方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待听完陆泽大致讲完所有,李平安道: “师兄说得轻松,实则每一步都危险重重,平安悠然神往; 不过我听闻此次妖兽异动,也有其他门派来此协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大雪山、阴魄宗之人在侧观望,师兄还是小心为妙。” “既然做了,我就不怕他们报复。” 陆泽毫不在意,“此次妖兽祸乱古林,本就是圣朝重之中重的大事,且我当时听掌门说,什么古怨宗被灭了,虽然我不清楚那意味什么,但从掌门的表情中,也能感觉出失态严重。” 稍顿,冷笑道:“若在这个关头,他们几派还想找麻烦……嘿嘿,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师兄有防备就好。” 李平安心中稍安。 “放心。” 陆泽拍了拍他肩膀,又问道:“你可有此次布防图?” 李平安摇头道:“那等机密之物,我怎会有?”一想,取出一张地图,迟疑道:“我只有一张大致的古林地图,我们在最北侧,师兄……可是要去找师姐?” “知道大致方位就够了。” 陆泽嘻嘻一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弟。” 李平安扯出一丝笑,低声道:“我听闻师姐一向都是与峰主一齐行动,不知……” 陆泽大喜,猛地跳起来:“如此可省去不少麻烦。”正欲召唤霁月,忽又想起一件事:“师弟,还有件事想问你。” 李平安道:“师兄请讲。” 陆泽小声道:“师弟最近晚上休憩时,没听到什么奇异的声音吧?比如说呓语什么的?” 李平安皱眉道:“这几日与师姐共同奋战,都没睡觉,师兄说的呓语是什么?” 陆泽打了个哈哈:“那就没事儿了,我这便走了。” 扬声道:“月儿——” 红光一闪,霁月来到身边:“要走呀?” 陆泽道:“不错,不过先与我在周围巡梭一圈,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好!” 霁月即刻旋身而起,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现出真身。 陆泽跃到霁月背上,高声道:“师弟暂且安心,稍晚我再来寻你,我去也!” 言迄,霁月引颈长鸣,凤翥上九霄,倏而远去。 “哦……” 李平安怔然望着远去的朱雀。 许久,喃喃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 蛮荒古林,冰溪峰。 此峰位于蛮荒古林外围正西,峻崖峭壁,兀突骨石,因一条绕山寒溪而得名。 青岚剑宗的临时总驻,便设立于此。 山脚的一处山洞内,不时有纸鹤飞进飞出,传达各方讯息。 那是剑宗特有的传书纸鸢。 山洞里,花清蓉坐在侧位,低头翻看文书,主位高悬着一柄宽长如墨的剑,那是云穹上师的剑,问綮剑。 此次抵御妖兽作乱的主事人,便是云穹上师,花清蓉为副。 忽而,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有位白衣女子从外面大步走来。 花清蓉抬起头。 蛮荒古林广袤无垠,纵使此次剑宗几乎全员出征,人手依然不足,只能在外围防护,若无特别重要事宜,轻易不会御剑传书。 “云师叔、师傅。” 女子走到近前,拱手行礼。 她是花清蓉的亲传弟子,姓楚名雁芙,金丹修为,为人素来稳重。 “何事?”花清蓉问。 “朱雀大人来了。” “……” 花清蓉眉头一蹙,忽然想起某个人。 墨剑朗笑发声:“花丫头,你们家内口子好像醒了,与朱雀儿一起来的,你这回不用担心啦!” 花清蓉面容微愠,却没理他,又问道:“你御剑来此,就为了这等小事?” “非也……只是……” 楚雁芙瞥了一眼墨剑,面露难色。 墨剑笑道:“看来是有人又犯戒了,怕我惩处哇。” 花清蓉冷道:“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 楚雁芙立刻道:“只是朱雀大人并未去任何驻地,径直朝西边去了。” “胡闹!” 花清蓉拍案而起! 墨剑顿时大笑起来,剑身颤颤。 正西方正是莽荒古林另一侧,西疆所在,俱旬日观测,这些妖兽大部分皆是由西疆而来,两人径直去西,岂不是自入险地? …… 山风呼啸。 陆泽与霁月翱翔于一片盎然浓翠之上。 望着头顶烈日,陆泽隐隐觉得不太对。 “喂,你这车技不行啊!” 先前陆泽已经屡次拿“车技”与霁月开玩笑,霁月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哼道:“我是颠到你了,还是摔到你了?” 陆泽道:“都不是,感觉方向有点跑偏。” 霁月嗤笑道:“我们从正北方往南走,不过一条直线,我怎会跑偏,你也太小看我。” 也是。 陆泽不在言语,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感觉不对。 虽然他对方向也很模糊,算半个路痴,但此时已过正午,日头都到前面去了,这不是跑偏是啥? 旋即道:“月儿,真飞错了,定是当时你巡游时转迷糊了。” 霁月反驳道:“不可棱……” 正说着,突然,阴笑声在耳边响起: “嘿嘿,发现好货了。” 咻! 头顶上方,一道乌光破空而来! “当心!”陆泽出声警告。 霁月反应神速,凤翅一扇,便已侧身闪开。 咻咻! 又有两道乌光从上方朝着陆泽头顶疾射过来,。 霁月赤眸微愠,引颈长鸣,吐出两道赤红火箭,瞬间将乌光吞没。 “好!上古神鸟果然不凡!” 那人赞叹一声,从上方云间显出身形。 陆泽定睛一看,不由乐出声。 那人观之甚矮,头颅却极大,仅有几根黄毛飘扬在空中,小眼塌鼻阔口,甚是丑陋; 而身下坐骑是一只形似蜻蜓的飞兽,四扇透明光翅,复眼密密麻麻,拖着老长的尾巴,嘴上还有两道巨大口器,流着涎水。 他一身白衣,那“蜻蜓”也是两扇光翅,身形偏淡,藏身白云,竟没看清。 陆泽又蓦地警觉——在任何时候,侦测工作一定要做好,在空中也应该常放出神识查看。 那人骑着“蜻蜓”,嗡嗡飞至霁月平行。 陆泽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道剑光劈去。 嗡地一声。 剑光被一道光膜挡住,只泛起层层涟漪,“蜻蜓”甚至动都没动。 呦,这人还挺厉害。 那人大怒:“你这筑基小辈,怎么不报家门就打人。” 还能看出我的修为? “刚才你不也打我了吗?你是何人?” 见他没有攻击意图,陆泽开口问道。 “我打你行,你打我就不行!” 那人摇着大脑袋道:“吾乃飞蚊族金丹大仙,司马熊!” “嗷!大仙?” 陆泽恍然,拱手行礼:“久仰久仰。” 司马熊眼睛一亮:“你从何得知吾名,仰慕就不必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把你身下那只朱雀献给我就行。” “我呸!你是……”霁月大怒,正欲开口喝骂,却被陆泽阻止。 这人怎么感觉脑子不好使。 转眸之间,陆泽已经有了主意:“这朱雀儿嘛,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是给了你,我怎么下去呢?” 司马熊道:“你跳下去哇!” 陆泽皱眉道:“我跳下去,不就摔死了?不妥!” 司马熊一乐,擎出一柄比他人还大的巨锤,“你不跳下去,我就砸死你。” 陆泽摇头道:“砸死我也没什么,不过你锤子那么大,不小心砸坏朱雀咋办呢?” “这……” 司马熊挠着大脑袋,“那还是你先跳下去!” “我不跳。” “那我砸你。” “砸呗,我就藏在朱雀后头,砸我先把朱雀砸死。” “你无耻!” “我就无耻!” “你……” 司马熊气得肚皮发鼓,只能道:“那你待如何?” 陆泽道:“好说,咱俩换坐骑不就行了?” “我不!” “那你砸死我!” “你……” 司马熊站在“蜻蜓”背上,举着大锤,暴跳如雷,蠢蠢欲动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想轻易动手。 这时陆泽又道:“算啦,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了,但你得先把我送下去。” 司马熊小眼一眯,“你是说,让我一起驾驭朱雀,送你下去?” 陆泽微笑道:“没错,我可不想死。” 司马熊嘿嘿一乐,“那好吧,你把朱雀给本大仙,就饶你一命。” 陆泽点头,笑道:“多谢大仙,现在就过来吧。” “好!” 司马熊答应道。一蹲马步,蹭地跳了过来,陆泽冷笑一声,还没等他落到霁月背上,猛然挥出一剑! “就你这丑货也配碰我家月儿?” 一道剑光直冲司马熊头颅而去!司马熊大惊,立起巨锤挡下,身体向后翻去,骂道:“你这筑基小辈,怎如此不守信用,还想偷袭……” 话未道完,脚下一空。 扑哧一声,“蜻蜓”飞兽已经从当中裂开,两片尸首随风飘远。 原来陆泽劈他那一剑是假,偷袭飞兽却是真。 “啊——” 司马熊在空中嘶吼着,朝下方疾速坠去,须臾,便消失在林海。 霁月哈哈大笑。 一击功成,陆泽也颇为得意,“走,下去看看他,死没死,掉没掉宝。” “好!” 霁月随即盘旋而下,于密林中降落,化为人形。 陆泽放开神识,少倾,“咦”了一声。 “怎么了?”霁月问道。 “好像没死,在那边不知道干什么呢。” “快去看看。” “我带你走,你别迷路。” 陆泽拽起霁月,倏而穿山而过,远远地就看到司马熊正在撅着屁股在忙活。 “喂,大仙,干嘛呢?” “是你这骗人的小辈!” 司马熊闻言转身,怒道:“待我弄好……必将你碎尸……万段!” 陆泽扑哧一乐,忙将霁月的眼睛遮住。 原来此人从天上掉下来,勾破了裤子,正想办法遮掩羞处。 陆泽很想现在就出手,但他从来未遇到此等痴人,实在不忍下手,好一会儿,从指环中摸出一件长衫,包裹石头扔过去。 “傻大仙请用此物遮挡一下罢。” 砰! 话音刚落,司马熊已经一拳将衣服击碎,“我再也不信你。” “好心当成驴肝肺,给爷死吧!” 陆泽冷嗔一声,再不管他,随手挥出一道剑光,却不想那人躲也不躲,捡着地上的碎布往胯下塞。 果然,一道透明光膜出现,又将陆泽剑光消弭。 陆泽轻声问霁月:“这就是你说的护身真元?” “是的呀。” 霁月点头:“要不我来?” 陆泽摇头,“既然没死,就抓活的,带回宗内询问,没准儿还能问出些妖兽的情报。” “也对。” 霁月点头,翻身跃到树上,“那我就看你表演。” “没问题!” 雷光一闪,陆泽已经来到司马熊近前,一拳轰出:“倒下吧!” 拳风呼啸,紫电缭绕,劈啪作响。 “嘿!” 却不料,司马熊猛然抬头,嘴角扯出一丝狞笑,“你终于上当了!” 意料之中的重击并没有打在他身上。 拳头仿佛泥牛入海,被一团湿滑之物包裹,拳劲消弭无踪 不好! 陆泽大惊!正欲闪开,却发现手中已被一团丝网包裹,动弹不得! 接着,司马熊张开阔口,喷出一道白影,瞬间将陆泽包裹。 “到底谁傻?” 唰! 擎出一把青光流转的小刀,直刺陆泽心口,快到极点。 陆泽躲闪不及,小刀近根而没! “你!” 噗! 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地上。 霁月大惊,驭起一柄寒芒飞剑,如一道流星,疾刺司马熊眉心。 司马熊狂笑一声,浑身精芒大放,大锤抡出,叮叮几下,便将飞剑击飞。 嘿嘿一笑。 “别急,这就该你了!” 第六章 陆泽 李平安 司马熊晃着大脑袋,一步一步逼近。 霁月细眉倒竖,怒火已经烧到眉头。 低着头,小脸寒霜密布。 数道破风声响起,剑鸣声不绝于耳,六把飞剑迸射而出,盘旋在头顶,“看我不将你……” 司马熊大惊失色,忙擎起巨锤,严阵以待。 “嘻嘻……” 话才说到一半,霁月蓦地一乐,将所有飞剑收回,这时,小脸才漏出泪花,喃喃一声:“真是个坏人……”重新跃回高枝,翘起小脚丫,从兜里抓出一把干果吃起来。 “?” 司马熊立时惊觉,大喝一声,巨锤向后猛扫,顺势转身! 但,扫空了。 一看,陆泽果然消失不见。 霁月坐在枝头哈哈大笑。 “出来!” 司马熊再次旋身,喝道。 古林空寂,四野无人! 颈后忽然一寒。 司马熊怒吼一声,旋着身子高高跃起,浑似一个球,可依然没看到任何人影。 “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司马熊大喊道。 没人回答。 霁月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 司马熊确定,那个小子定然在周围,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术法,隐身下来。 眼珠儿一转,大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 “嘿!” 高举大锤,重重锤向大地。 轰然巨响,地上被砸出一个老大的坑,司马熊手脚并用,全身金芒四射,就如一只肥硕的土拨鼠,瞬间刨出一个大坑,然后嗖地一下,跳进洞里,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朝外张望。 “我看你还往哪藏。” “……” 电芒一闪,陆泽出现在霁月身旁,蹲在枝头,小声道:“这人脑子还真有病。” 霁月撇嘴道:“我看你也有病,方才装出一副重伤不支的样子干嘛?吓我!” 陆泽笑道:“我看他的表演太做作,想露一手,怎么样?我比他强多了吧!” 霁月低声嫌弃道:“你离我远一点,身上还裹着蛛网呢。” 陆泽道:“这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坚韧得很。” 霁月也不知道,从他心口抽出小刀,发现刀尖已经弯了,惊道:“这可是玄铁小刀,竟然没伤到你?” 陆泽嘻嘻一笑:“人嘛,总要有点保命的技能,上次雷劫之后,身体就变成这样了。” 霁月手拿着干果,没法换手,噗地一下,顺又把刀捅了回去,揪了揪陆泽的脸,道: “固元内凝,莹华如玉,这是剑元淬炼,体修初成的表现!不对呀,你连剑诀都没修过,怎会有剑元?你怎么成体修了?” 你问我,我问谁? 陆泽无语,只是低头往胸口看:“你就不能把刀扔了,非要再插回去?给我解开网子!” 霁月捂嘴笑道:“我还想看你贴在他后背,不想被他发现,好生有趣。” 正说着,司马熊已经拧着脖子,朝这边望来。 陆泽再次消失。 司马熊怒道:“我看见你了!” “哦好吧,就当你看见了。” 耳后忽然有凉风吹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告诉什么!?” 尘土崩散,司马熊一跃而起,四下观望,还是没看到陆泽。 “绑人的时候……” 司马熊大吼:“出来——” “要记得……” “……” “绑腿!” 话落,陆泽面带微笑,出现在司马熊面前,“能不能帮我解开网子?” “做梦!” 司马熊大吼一声,举锤就砸,却不想下体忽然一麻,“嗷”一声,重锤落地,人也跪倒在地。 “还忘了说一点。” 陆泽轻笑道:“永远不要将弱点坦露在外面。” “我杀了你——” 司马熊冲头撞来,陆泽轻松闪过。笑道: “你嘴里说是金丹大修,可我藏于你身后,你都没有用神识发现,想来你不是玄修,你对我撒谎啊。” “闭嘴!” 司马熊怒意勃发,跃将起来,双拳紧握,朝陆泽扑来,猛然轰击。 陆泽面带微笑,脚尖轻点,身随劲走,毫发无损,“也没有飞剑,想来也不是什么剑修。” “你给老子闭嘴——” “喔后后……” 陆泽笑咪咪道:“你是个体修?” “体修又如何!” 司马熊挥拳不停,“老子固元大成,又有玄光傍身,已立于不败之地……嗷——” 身下又是一麻,此次更甚,直接跪倒地上。 “什么狗屁玄光,物抗好像不太行啊!固什么元,也没修到家。” 陆泽伸出一只脚,踏在他肩膀,“小爷连剑修都没弄清楚,没工夫听你吹嘘,速速投降,也省的小爷多费手脚。” 啪! 小腿已经被他抓住,“嘿,抓住……” 咚! 未等他说完,陆泽脚下发力,猛地将他半截身子踩入地下,“到现在,你还不懂么?” 小腿再次高举,轻轻落在他脊背,阴劲勃发,蔓延到他全身,然后倏然转阳,重重踩下。 轰隆。 大地深陷,司马熊整个人如被一块无形的铁饼拍入地下,身体紫电噼啪作响,吱呜说不出话。 “你与我,不是一个等级。” 陆泽冷道:“投不投降!” 司马熊吐出尘土,大口呼吸,喘息道:“你修得什么功法,那电光是什么?为何如此霸道!” 铮! 憨批剑凭空出现,割开蛛网,陆泽眉头微皱,握住长剑,直接平刺下来,“废话忒多!非要小爷动手。” 嗤! 剑光一闪而过,一道血线从他颈后贯穿脊背,司马熊昂头惨叫。 陆泽嗤道:“什么固元大成,也不过如此!” 不想与他再废话,陆泽再次举剑,剑芒吞吐,耀眼夺目。 司马熊心胆俱裂:“服啦!服!我投降!” “呵!” 陆泽冷笑一声,不闻不睬,一剑从他肩胛骨刺入。 司马熊正欲嘶吼,嘴巴却忽然被泥土塞住。 陆泽淡淡地道:“方才让你投降,你偏生装出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现在晚了!” 收起憨批剑,双拳紧握,躬身下来,猛地一拳轰出。 砰! 如击釜磬。 陆泽微微一笑,双臂瞬间提速发力。 场间骤然响起无数重击声。 只是片刻,仿佛皮球泄气,哧地一声,司马熊再也坚持不住,浑身真气尽泄,如一只拔了刺、脱了骨的豪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嘻嘻!” 小霁月来到他身边,拍手叫好,“他死了吗?” “装死呢。” 陆泽抬脚一抽,司马熊从地上飞起来,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缓缓滑落。 霁月冷哼一声,擎出飞剑,“再不说话,就将你大卸八块!” 司马熊趴在地上,低声道:“服了……” “这货脑袋不好使,还偏生有点小聪明。” 陆泽走到他跟前,道:“应该再好好揍他一次。” “不,大仙饶命……小的真服了。” 司马熊挣扎坐起来。 霁月驭起飞剑,笑道:“让我也玩玩儿。” 陆泽微笑,正欲答应,陆肉肉忽然传念:有人御剑来了,人很多,快走! “月儿,算了,有人来了。” “哦,人很多吗?” “嗯,反正逮到一条鱼,算了。” “那这家伙呢?” 陆泽运起真元,一拳轰在他气海,司马熊再次软倒,一手拎起来,道:“你化形太招摇,我背你走。” “行!嘻嘻。” 霁月蹦到他背上,陆泽微微一笑,电光一闪,原地消失。 …… 日薄西山。 李平安怀抱长剑,坐在修建好的临时防御工事上,流云峰的女弟子洗漱完毕,从远处笑着回来,打着招呼,从他身边经过。 “李师弟,我们都已洗漱完毕,你也去吧。” “是的呀,李师弟如此害羞,要不要把迷踪小阵借给你?” “咯咯……” “……” 李平安挂着憨厚笑容,讷讷不敢回话,待众人皆已回来,他又在驻地周围梭巡起来。 月上梢头,天幕残星高悬。 李平安巡视完毕,侧耳听着虫喓蝉鸣,许久,盘膝坐下。 阖目敛息,双手向内,环抱丹田。 许久,真元运转一周天,微有清越的剑鸣声响起,神识骤然外放。 筑基修为,神识外放不过数十丈,可他,竟能蔓延百丈开外。 倏而,收回神识,憨笑道:“应该没危险了。” 身形一晃,扎入密林之中。 耳边响起阵阵呓语。 如梦似幻,李平安眼神一片清明,丝毫不受干扰。 行出一刻钟时间,来到一处山谷站定。 “我到了。” 李平安面容平静,轻声开口。 一道冰冷的女声,从沧浪剑内响起,传入他识海: 【前方十五里,围桑谷,坐标…… 发现目标:蛇菰锁阳果。 发现守护灵兽:c级蛮荒异蛇。 根据宿主所掌握功法:不建议独自行动。 根据宿主掌握知识:最优选择,粉尘爆炸,难度系数:0.55,危险等级:丙级…… 综合评估:胜率:38% 需准备材料:聚灵小阵、硫磺散、点火源……】 李平安轻声道:“打开任务板。” 一道莹绿色光膜从眼前现出,一排排红字在眼底出现,那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响起: 【主线任务:诛杀入侵者、魔宗细作陆泽,补全系统、夺回玄天剑诀。任务进度:未完成。】 【支线任务一:获取入侵者陆泽(伪)信任,任务进度:88%(任务奖励:(真元丹)】 【支线任务二:获取顾夕颜好感,任务进度:32%(任务奖励:气运丹。)】 【支线任务三:成为剑宗内门弟子,任务进度:100%(任务奖励:称号:略有小成,佩戴者:全属性+1。)(待领取)】 【突发任务:采摘蛇菰锁阳果,完成进度:0%。】 “呼!”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 “领取、佩戴。” 精光一闪而逝。 【佩戴完成,宿主能力提升,突发任务综合评估提升:76%】 “好!” 李平安眼中精芒暴射,“我来了!” 第七章 花清蓉 “姓名。” “司司司……马马……熊。” “年龄。” “一二八岁。” “门派。” “飞蚊族。” “修为。” “体修固元、玄修炼气……” “呦呵?” 段志和轻笑一声,转头对旁边的白衣女子道:“还是位双修大才,师妹,师妹……” “嗯?” 顾夕颜回过神,收回看山的目光,心不在焉道:“全以师兄为主。” 段志和安慰道:“师妹还在惦记那位陆泽师弟吧?没事的,他虽然违反禁令,贸然进入密林,但捕获条大鱼,也算将功折罪,两位峰主不会为难他。” 一笑,揶揄道:“更何况那位陆泽师弟还是与朱雀大人一齐来的,师妹……你跟师兄说,他是不是因为你认识花峰主的?” 顾夕颜摇头轻笑,“我可没有如此本事,师兄厉害呢。” 被真元锁禁锢的司马熊也问道:“上仙所说的陆泽,是不是抓我回来那人,他什么修为,好生厉害……” “住口!” 段志和呵斥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说!因何由西疆飞来,所谓何事!” “是是是……” …… 冰溪峰,无名山洞。 花清蓉冷面寒霜。 陆泽与霁月靠在一起大吃大喝。 墨剑在一旁喋喋不休。 “陆泽师弟,你被雷劈的时候有什么感悟?” “一枚天承丹就有如此效果?” “你和花丫头怎么好的……” “……” 花清蓉杏眼生愠,眼角抽搐,陆泽嘻嘻一笑,“告诉你我与蓉儿什么时候好上的也行,不过嘛,有个条件。” 花清蓉喝道:“休得胡说!” 墨剑哈哈大笑:“别理她,女孩子就是脸皮嫩,你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花清蓉:“不许说!” 陆泽吐出一快骨头,道:“条件很简单,我家蓉儿的藏雪剑诀太极端,她本人又是玄阴之体,霁月的三昧真火又不太纯熟,免不了造成损伤; 我听闻云师兄的有一门术法,名曰朔阳灵术,为了避免我家蓉儿久伤成疴,不知可否割爱。” 此言一出,屋内陡然一静。 花清蓉和霁月还好,都以为是对方透露,只是因为这等女儿家之间的修炼事,不好意思分说,但云穹上师,却是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 朔阳灵术乃他家门秘术,可汲取大日精华,温养真阳,他只是因为还没找到纯阳之体的亲徒,故而没有外传。 此事甚至连掌门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会知晓? 这时陆泽嘻嘻一笑,胡诌道:“那天我遭雷劈了,有道仙音在脑海中乍响,突然知晓了许多事,其中就有一道呓语,说我应该是云师兄的关门弟子……所以,云师兄的种种,我也有了几分了解。” “胡说八道!” 云穹根本不信。 陆泽淡淡地道:“云师兄五岁开灵,八岁炼气、十二岁筑基……” “这些都可以查到……” 云穹打断他。 陆泽呵呵笑道:“云师兄尊臀上各有两个胎记,一圆一弯,盈盈一沟间,遥遥相对,小时候,云师兄经常与同村稚童吹嘘,说自己是天命之子,臀怀日月……” “别说了!” “噗——” “……” 墨剑于空中不停颤抖。 “是是是……” 陆泽赶忙拱手道:“师兄之命,师弟不敢不从,不过师弟这张嘴嘛,师兄也知道,从来都是不太牢靠,所以我刚才所求的朔阳灵术……” “我考虑考虑,今夜已晚,改日再谈,我困了!” 墨剑破空而去。 “碍眼的终于走了。” 陆泽走到花清蓉跟前,笑眯眯道:“良风有幸,秋月无边,不知这位小娘子可否赏脸与小生共赏夜景。” “不去。”花清蓉冷道。 “我去!”霁月叼着骨头,蹦跳起来。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 陆泽哄赶霁月,又道:“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花清蓉道:“有事就说。” 陆泽无奈了:“要说的事太多,一时说不完。” 花清蓉蹙眉道:“说重要的。” 重要的? 陆泽想都没想:“我想和你困觉!” “噗——” 霁月又一次喷饭,花清蓉俏脸血红。 陆泽摊手道:“是你让我说重要的。” 花清蓉咬牙道:“那不重要的呢?” 陆泽负手道,“良风有幸,秋月无边……” 唰! 下一刻,两人已经来到外面。 “嘿嘿。” 陆泽上前就要拉她手,花清蓉立刻闪开,道:“别动手动脚。” “没完了是吧!” 陆泽剑眉微挑,“四野无人,拉拉手怎么了?” 电光一闪,欺身上前,花清蓉身形一晃闪开。 陆泽呵呵一笑,也不追,“行,仗着修为高,我追不上你呗,那关于某猪的事,你就别想知道。” 花清蓉容色一整,放开神识探索一圈,又布下隔音阵法,“你怎可如此大意。” 电光再闪,陆泽已经将她小手拉住,花清蓉轻叹一声,道:“说好,牵手就牵手,可不许再得寸进尺。” “成!”陆泽顺手揽住花清蓉的腰,笑道:“我这人一向知足。” 花清蓉正欲挣脱,陆泽双手已经环抱过来,面容却极其严肃:“我识海魔纹有异变。” 花清蓉一愣,伸手就想探视他额头。 陆泽歪头闪开,“别探了,变成了一条黑龙,在我丹田气海。” 花清蓉蹙眉道:“不可能,少主给你下的只是黑龙符篆,并不是锁龙符篆。” 陆泽冷笑道:“听起来还有好几种?说来我听。” 花清蓉道:“一则只是监视,影响不到修为,一为控制,一念可决生死……” 陆泽朝她香肩看去,吞咽口水:“你那里为啥是红的?” 花清蓉:“这说来话长。” “那算了。” 陆泽问道:“简单说,就是现在我的命已经在别人手中了,是不是?” 花清蓉迟疑道:“若你所言非虚……是!” 陆泽又问:“你想不想我死?” 花清蓉不语。 陆泽笑道:“不想让我死,就想办法帮我祛除,还有,今天我就把话撂这,那个少主是哪根葱,凭什么老子非要围着……” 话未道完,花清蓉已经掩住他的嘴,慌忙摇头。 陆泽轻叹一声:“既然你不想提他,那就算了,那我这么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你跟不跟我走?” 花清蓉低下头,依然不回答。 陆泽轻笑,拉起她小手就走。 此次他只是想稍微探听花清蓉的口风,也不想逼她过甚,有些事其实不用站着说,等时机成熟,换个方式也行。 更何况他现在小命都在别人手中,说这些也为时过早。 一点点来,不着急。 想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思维,要从一点一滴开始细心架构,悄无声息、潜移默化地将其影响。 不过,还有一点最要紧的事,陆泽必须要问清楚。 “不急,你慢慢想,跟我来。” 踩着乱琼碎玉般的月光,牵着她的手,沿着山路逶迤向上行走。 花清蓉低头跟在他后面一步,犹如犯错的小孩。 良久,两人来到山巅。 迎着晚风,陆泽淡淡地道:“今夜可是妖兽作乱的第十日?” “嗯。” 花清蓉低声道。 陆泽轻笑一声,看了看天色,道:“蓉儿,有件事我必须要问清楚,下面要发生的事,取决于你。” 花清蓉道:“说吧。” 陆泽问:“如果那位让你背叛青岚剑宗,你会怎么做?” 花清蓉摇头道:“我没想背叛剑宗,他也不会允许……” “是吗?” 陆泽微笑一声,“但我今天抓的那个人,不对啊?” 花清蓉蹙眉:“什么意思?” 陆泽道:“今天呢,我捶了那个大头无数拳,最后破防的一瞬,我感觉到了呀!” “感觉到什么?” “黑龙!” 陆泽眼中异彩连闪,笑道:“他体内,同样有一条黑龙,所以,此次妖兽作乱,或许有变,就是那位一手造成,他,可能想要屠灭青岚剑宗。” 花清蓉惊道:“不可能!” “世间万物,皆有可能。” 陆泽眸中带了些许疯狂,昂首道:“你看!” 花清蓉循着他视线看去,极远处,一道血线从地平线生出,将天空尽染成赤色,猛然看向他:“那是什么?” 正说着,正西方有无数剑光闪来,花清蓉大惊失色,正欲闪身离去。 陆泽淡淡开口:“来不及了,那是蛮荒赤艳毒瘴,再过一个时辰,整个蛮荒古林都会被吞没。” 一顿,邪笑道:“青岚剑宗,要亡!” “放开!” 到了这个时候,花清蓉反而冷静下来,“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泽哈哈大笑,往天上一指,“它说的。” “到这个时候,你还信口胡诌!” 花清蓉柳眉倒竖:“你怎可……如此冷血,难道,你就对剑宗……没有半点留恋?” 陆泽笑眯眯道:“哎呀呀,看来我家蓉儿已经做出决定,如此我心里就有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 陆泽附耳轻语,嗅着她颈间雅香:“我想说……我愿意为你,救他们!” 第八章 火攻 李平安的任务 这话说完。 陆泽自己都泛起鸡皮疙瘩。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彻底放开天性。 但说出这此等肉麻之语,还是头一次。 不过…… 效果还挺不错。 花清蓉怔然看着他,眼神迷朦,她没想到,这小贼会说出这种话。 在他心里,整个青岚剑宗的人,都还比不上自己么? 潜意识中,花清蓉也知道,陆泽这种想法大错特错,生而为人,怎可视众生如草芥,这已经隐隐有入魔的趋势…… 她如此想着,但心底不知怎的,就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甜意。 陆泽伸出大手,轻抚花清蓉酡红的脸颊,然后慢慢向上,穿过万千青丝,最后停在她珠圆玉润的耳垂上。 “只要你求我,我便救他们……” “求你……” 花清蓉眼神迷茫,喃喃道。 “没错,求我。” 陆泽轻声细语,缓缓低头凑过去,“蓉儿,你求我,我就帮……哎!疼,疼!” 花清蓉掐住陆泽脸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与我开玩笑,还求不求你。” “不了,错了……” 一迭声道歉,陆泽摆出一副痛不可遏的样子。 花清蓉扑哧一笑,“想来你也是有办法,不然怎会如此淡然,差点让你这小贼绕进去,你的柳师姐、顾师妹、还在古林深处,你怎会为我……” 毫无防备,唇间已经被某人轻啄。 花清蓉羞红小脸。 陆泽很满意,她没有闪躲,代表花清蓉已经对他敞开心扉,笑道:“只要你不在乎,我自有办法带她们出来,其他人的死活,我不在意。” 花清蓉收回手,稍有些不自然的撩动耳间青丝,“休得胡言,赶快说出办法,那赤颜毒瘴好生迅疾。” 远处,那一线赤红正在飞速扩散。 陆泽道:“此次妖兽祸乱,剑宗几乎全员出动,我从西边回来时,竟然发现十几处守备,可见分部我宗弟子分部面积极广,是也不是?” 花清蓉颔首道:“全宗出动弟子大概六千余众,五百三十三个编队,各峰弟子修为不一,便是发出退兵剑令,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完全撤出古林。” 陆泽道:“那就暂且先不退吧。” “怎么说?” “用火,用大火!赤颜毒瘴生于西疆沼泽,不惧风雨,唯独怕火。蓉儿,事不宜迟,速去唤回云穹长老,将此事告之于他,另外,让月儿赶来,此战还要依靠于她!” “好!” 花清蓉答应一声,正待离去,陆泽又将她拽住,“蓉儿……” “怎么了?” “谢谢你。” 陆泽微笑道。 花清蓉展颜一笑,轻轻一握,“也谢谢你……” 倏然消失。 陆泽嗅着残留的馨香,负手看向西边赤霞,轻声道: “我倒要看看,究竟与书中有何变化。” …… 天上掠闪无数剑光。 云穹上师也亲身赶来,花清蓉跟在侧位,数十位长老站在下手,等待发布师令;陆泽拿着根树枝,蹲在地上,正与霁月小声交谈。 事发突然,云穹总觉的这事还有些蹊跷,问道:“臭小……师弟,兹事体大,你确定如此行事,真的可行?” 陆泽笑道:“事关剑宗生死,若不用此法行事,师兄有何高见?” 云穹皱眉道:“此等毒瘴真是闻所未闻,简直就像凭空生出。”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泽微笑道:“因为此瘴就与我一样,从天上来。” 云穹望天不语。 陆泽又道:“宁可信其有罢,此等全宗撤动的大事,师兄觉得,我会信口开河吗?” 一顿,取出一张宣纸递过去,正色道:“师兄,师弟所言,句句为实,愿以命为抵,请师兄切勿动摇!” 西方已然赤霞一片,仿若火烧,事态十万火急,云穹只是片刻思忖,便已做出决定。 正如陆泽所言,事关全宗生死,只能宁可信其有! 扬手扔出一道剑符。 那剑符迎风见张,倏而便已数丈十方圆,悬在空中。 无数道束状光柱剑符中射出,直没苍穹,将整座冰溪峰照亮。 同时接过陆泽递来的宣纸,向下手众长老传出神念。 令一:全宗撤出密林,退至古林最外围。 令二:砍伐百丈树林,挖掘土地,清出防火区,严阵以待。 令三:朱雀现世,生火撤退。 无数剑光破空而去。 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 云穹严肃道:“师弟,看你的了。” 陆泽轻笑道:“应该说,看月儿的了。” 霁月嘻嘻一笑:“那就看我的!” …… 围桑谷。 一声巨响,大地晃动。 待烟尘散去,李平安疾驰而入,一条独角大蛇在坑中奄奄一息,李平安面无表情,挥动沧浪剑,运起真元,发出数道锋锐剑气,将大蛇斩杀。 破开头颅,取出妖丹,问:“这是什么级别的妖丹?” 【正在扫描……】 【玄阶乙木妖丹,有肝壮胆之功效,内涵妖元278刻妖元,若佐以甲木妖丹服用,效用更佳。】 李平安点头:“若单独服用,可否提升玄龟血脉?” 【玄龟灵体(初窥门径),预计提升:56.08100】 “哦……” 李平安憨笑一声,挠头道:“我这灵根还真是驳杂呢……” 突然。 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警告:蛮荒古林,正西方1200里,发现致命毒气:赤颜毒瘴,预计侵入时间:1.5小时,请宿主立刻逃离……】 【突发任务1:掩护丹荥峰三代弟子安全撤退,难度系数d,奖励声望1。】 【突发任务2:协助龙首峰二代弟子,挖掘防火隔离带,难度系数d,奖励声望1。】 【突发任务3:舍我其谁,点燃古林第一把燎野之火,难度系数b,奖励激励勋章:全属性+2,被动光环:勇气之助(点击查看)】 眼角下方,红光亮起,李平安心神一凛,猛地冲入深谷密林,片刻后,取出两枚火红的草果,从林间跃将出来,朝驻地猛冲过去。 “为何点火任务难度系数会这么高?” 月色里,李平安全速疾驰,正想着,忽然东西方光束大放。 那是剑宗的传讯剑符,是撤退的指令。 真元运转不息,李平安加快脚步,整个人就如一道轻烟,不到半刻钟,便赶到驻地。 远远见到天上闪过无数剑光,驻地人影绰绰,灯火闪烁,李平安一个箭步上前,高声道: “诸位师姐,速速再向外撤去。” 一边说着,一边擎出沧浪剑,奔入密林,真元吞吐,出手似电,瞬间便将数棵巨树斩断。 江雨蝶在后面高喊道:“李平安师弟,你要去哪儿。” “我去帮协助诸位师兄……” 声音渐远。 江雨蝶喃喃道:“他怎会知道有人来了?” …… 李平安在密林穿行。 【东西方十五里,发现丹荥峰弟子;东西方十七里,发现异兽:透骨银龙驹。】 【可驱逐、可击杀获取玄阶妖丹、可降服收为坐骑。】 李平安眼睛一亮,瞬间提速,这时,光幕浮现,任务栏中,有一行红字消弭。 【突发任务3:舍我其谁,点燃古林第一把燎野之火,失败。干扰者:陆泽】 “……” 李平安憨厚一笑,“原来如此!” 第九章 放火了 一道道剑光渐次冲天而起,陆泽与霁月翱翔于夜空之中。 “月儿,起风啦!” 陆泽伸出一只手,感受林风,仰天大笑,“这次可不能再跑偏了。” 霁月嘻嘻笑道:“这次定然不会。”说着,低首朝下方望去,神眸如电,真元运转,流火在双翅挥动间,喷射而出,直将一片树林燃烧。 “向前!” 陆泽手持长剑朝正北方一挥,剑之所指,霁月引颈长鸣,急速飞去。 高空中,西方那片艳红格外清晰,业已将大片古林染红。 夜色里,霁月就如一盏明灯,飞到哪里,哪里就燃起熊熊火焰,隐约可以见到林海跃动,无数飞鸟惊飞,兽群向西方奔走。 然后,被艳红色吞没。 若从上方看,蛮荒古林外围,有一道火线渐渐生出,从南往北,速度极快,那是准备完毕的剑宗弟子,同时配合朱雀燃起大火。 而在他们身后,也有无数弟子飞速劈砍古树,再运往前方。 夜色里无数人影闪动,便是许多在外观望的门派也纷纷过来询问,然后上前协助。 “月儿,加快速度!” 陆泽发出命令,同时在暗中唤醒陆肉肉:肉肉,放出神识,往西诊察。 陆肉肉答应一声,将神识往西方尽数放开,倏而便是五百里。 陆肉肉:五百里外尚无动静,时间应该够,但那些妖兽已经疯了。 陆泽:他们逃不出来的,最终只会成为赤颜毒瘴中的牺牲品。 陆肉肉:会死吗? 陆泽:不会,待赤颜毒瘴散去,他们只会变成无意识的妖兽。 陆肉肉:那毒瘴到底是何人所为。 陆泽笑了笑:以前是凭空出现,现在嘛,估计是那位魔宗少主一手造成。 陆肉肉:你确定这场大火能阻止毒瘴吗? 陆泽笑道:谁知道呢?尽力而为罢了。 陆泽大笑一声:“月儿,再快些,沿着剑光一路烧过去!” 霁月答应一声,引颈长鸣,速度再提三分…… …… 古林北方。 一众丹荥峰弟子疯狂逃窜。 身后,一匹高大的银马,头生独角,双眸漆黑如墨,浑身银光闪烁,奔行如风,力大无穷,它似乎失了性子,追逐着丹荥峰的弟子,不停地攻击。 这个小队大都是筑基弟子,只有一位师兄是金丹初境,却被这匹银马撞伤。 打不过,也跑不掉。 银马嘶吼一声,银鬃直立,瞬间,无数银光射出,两位丹荥峰弟子应声倒地,气绝身亡。 “他太快了!小心。” “救命!” “分散逃……” 众人逃跑同时,心中皆生出绝望之意。 银马连杀两人,昂首嘶吼,得意至极,向前飞跃,转瞬便追上一位丹荥峰弟子,张口就咬。 铮! 一声剑鸣声响起,一道锋锐剑气破风而来。 银马反应迅捷,缩首躲开。 黑夜中,李平安手持沧浪剑,缓缓踱来。 【提醒宿主:拯救丹荥峰队员810,完成进度80%,若评分低于一半,则视为任务失败。】 “知道了。” 李平安随口应道,又大喊:“诸位师兄,请速速撤离。” 仿佛遇到主心骨,不用他提醒,众人已经纷纷朝他身后跑去,骨马似是感觉到威胁,不停地原地踱步,竟不敢上前。 李平安憨笑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成为我的坐骑?” 骨马后退两步,低声嘶吼,发出警告。 “看招!” 想来它也不会轻易妥协,李平安手中长剑随手一挥,剑气破空而去,直劈马首。 银马嘶吼,独角生辉,一道亮白银光应声而出,直将剑气挡住。 “嘿!还真挺难对付。” 李平安旋即收起长剑,双掌互击,“我看你有多大力气。” 蹭! 脚下猛然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猛地冲上前,银马黑眸中闪过一丝嘲笑之意,倒转身形,扬蹄踹去。 啪! 却不想,后腿一沉,已被李平安紧紧握住。 银马嘶吼一声,高高跃起,甩着李平安,斜斜朝一棵大树撞去,李平安抓着马蹄,身如扶柳,不慌不忙,沧浪剑随之出鞘,朝大树猛然挥出一剑。 剑气先行闪过,随后咚地一声响。 巨树在银马的撞击下,轰然裂开倒下,银马一时失力,竟然打了个趔趄,而李平安也顺势跃到背上。 银马登时大怒,蜷身往地上滚,仿佛一团银光,在地上打旋,李平安搂住银马脖颈,埋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一时间,地上被犁出道道深壑,李平安大吼一声,背上显出巨型玄龟之影,衣衫尽碎,却未伤及一分。 唏聿聿一声马鸣,银马重新站立,鼻孔翕张,喷出白烟,马颈骤然收缩,然后猛然鼓起,银鬃如钢针立起。 李平安见势不妙,飘然而下。 无数银光闪过,直朝李平安而来。 李平安轻笑,调转身形,玄龟之影大放,将银光尽数挡下。 “还有什么招式?” 银马眸中黑光一闪,转身就向林间飞奔。 “嘿!原来还是个胆小的,哪里跑!” 李平安紧追不舍,一人一马,就如两道轻烟,在密林中穿行。 正在此时,冰冷的女声响起: 【警告,正西方百里,发现不明生物:危险系数b-,建议宿主速速折返】 李平安立刻收住脚步,b-级不明生物,他还不能对付。 “任务可曾完成?” 【任务完成:完成度80%,宿主声望+1。】 “算你运气好!” 李平安吐出一口浊气,调头回撤。 …… 古林后方,分邰山 山巅之上,数百黑衣人束手而立。 十三站在崖畔,俯瞰着远方那道火线,问道:“朱雀背上的那个,便是陆泽吧!” 立刻有人答道:“是。” 十三淡然道:“可探听清楚剑宗因何放火吗?” 那人道:“据监察司探报,正西方生出的红光,实则是一片毒瘴,青岚剑宗想用大火抵御。” 十三道:“青岚剑宗还真是人才,大雪山呢?” “大雪山已经派人去青岚剑宗发出拜帖,相信不日便有讯息传来。” “嗯,很好。” 十三点头道:“五毒谷呢?” “还在一旁观望。” “呵呵……” 十三冷笑一声,“五毒谷这群人,见不到真正利益,是不会出手的,既然如此,我们也再添一把火吧。” 倏然转身,“青岚剑宗危急,我扶历教同为圣朝门派,当出重力协助,亮出旗号,分成三队,协助剑宗……嘿嘿,北部吧。” “是!” 众人齐声应道。 十三眸中冷光一闪,“我再问一句,你们,是何派之人。” “扶历教!” 十三哈哈大笑:“很好,出发!目标,陆泽!” 第十章 饿了 黑龙 东风紧,山火愈烈。 大火铺天盖地,朝内林涌去。 霁月的三昧真火虽未成形。 但烧起普通树木来,简直大材小用。 横亘在古林北的迅泽山陵隐约可见。 陆泽拍了拍霁月的长颈,轻声道:“辛苦你了,月儿。” 高空中,西方这那道艳红的光,已经与大火遥遥相对,陆泽算了算时间,“慢一些也无妨,北面的人也看到你,开始放火了。” “嗯。” 霁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萎靡,长时间疾速飞行,还兼顾施放流火,这对她真是不小的考验。 好在,她终于勉力坚持住了。 “等回宗你一定要给我做脆皮乳猪哦。” “一定!” 陆肉肉忽然传念:前方有人,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黑光掩映夜色,破空而来,快到极点。 霁月身躯俱震,哀鸣一声,无数流火从腹部滑落,斜斜往下飞去。 “月儿没事吧!” “他破了我的护体真气,下面有人,很厉害。” “能否安全着陆?” “好像……可以……” 流火骤消,化为星火飘散,霁月再也不能维持,幻回人形,腹部鲜血淋漓,仰面往下掉落。 陆泽左脚点右脚,飘飘然在空中转身,将霁月搂在怀中。 这时,又一道凛冽黑光冲天而来。 唰! 陆泽反应神速,憨批剑擎在手,“勇者不惧!” 凛冽剑光随即迎上,瞬间将白光吞没,直冲密林而去。 少倾,林间响起震天嘶吼。 陆肉肉“咦”了一声。 陆泽抱着霁月,施出轻身功法,尽可能缓慢斜斜下落。 问:怎么了。 陆肉肉:好像……不是人? 陆泽:在哪个方位? 陆肉肉:正在往你这个方向奔来。 陆泽眸光寒闪,“我倒要看看,是何方魍魉!” 霁月嘤咛道:“打不过……就跑呀……” “废话忒多!” 陆泽取出伤药,胡乱往霁月伤口处撒,痛的霁月直哼哼。 才飘飘然落地,一道黑影已经从林间闪来,如下山猛虎,弹跳扑来。 “来的好!” 陆泽将霁月放下,平缓刺出一剑,“知者不惑!” 光芒大亮,璀璨剑光足有水桶粗,疾射而出。 轰的一声。 剑光射道黑影身上,爆出万点星光。 仿佛有东西在那黑影身上炸响,黑影瞬间倒飞出去。 咚咚声不断。 接连洞穿数根古树,黑影终于停住。 陆肉肉提醒:没死。 陆泽“嗯”了一声,那黑影已经再次蹦跳闪来,重重落在地上。 “好……饿……” 嗤—— 一道环形气浪从他落点出涌出,向四周扩散。 陆泽用足目力,终于看清楚那是何物。 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半个人,丈高、人形,头生双角,肤色暗红,人面阔口,手脚皆有厚鳞,双手如鹰爪,身后还甩着一条如蜥蜴的尾巴,抽在地上,噼啪作响。 陆泽看清楚此人这般奇特模样,心中虽惊,面上却不显,之所以没出手,就是尚不清楚,此人到底有何秘术,怕来不及护住霁月。 然而对方吃他一剑,来到他面前,也没先出手,只是喘着粗气看他。 许久。 那人含糊开口:“你……是……什么美味……熟悉……” 声因沙哑粗粝,极为刺耳,说话间,还有丝缕黑烟从体内闪出,然后缓缓飘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陆泽心中一凛,元湖中,黑龙蓦地昂然抬头,在丹田中肆意游弋,隐隐传来微乎其微的怨念,竟似……急切? 急切! 没错,那股怨念就是急切。 急切、迫切、渴望! 甚至影响到了陆泽,忍不住吞咽口水。 深深吸气,妖人冒出的丝缕黑烟,竟被他吸入腹中! 咕咚……咕咚! 体内,好像有东西被唤醒。 陆泽猛然一怔。 好想…… 他是人?还是妖? 为何生得如此渗人。 却又如此…… 美味! 好想…… 吃了他! 黑龙咆哮翻滚,陆肉肉也发现了,惊道:陆泽!你想干什么? “嗯?” 陆泽茫然,双眸赤色渐染,只一瞬间,他扬起头颅,视线向下死死盯住眼前的“怪人”,嘴角勾出一丝冷冽的笑弧。 昂——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霁月在后面瑟瑟发抖,那是来自灵魂压制,埋藏在心底的恐惧。 而反观对面妖人,却是极为兴奋,仰头咆哮一声,猛地扑来,瞬间将陆泽抱住。 “哈……”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猎物,张开大口,漏出森然牙齿,一口咬向陆泽脖颈。 陆泽微微偏头,肩膀被妖人死死咬住,便是被剑元淬体过的肌肤,依然抵挡不住。 格拉拉一阵牙酸声,骨头被咬断,皮肉碎裂,鲜血直流! “嗷——” 痛饮几口鲜血,妖人昂首长啸,但下一刻,惨叫出声! 偏头望去,刚才的猎物正低着头,也死死咬在他胳膊。 然后,惨叫声转为惊恐。 因为他感觉到,体内无数劲力,正倏然朝猎物涌去。 一把将陆泽扯开。 嘶啦! 仿佛一张极厚的牛皮纸被撕裂,整个右臂被陆泽扯下长长一条筋肉。 惨叫一声,重重将陆泽摔到地上,猛然向后跃出。 “好饿……美味……” 陆泽趴在地上,嘴中不停,三两口吞下血肉,眸中邪光四射。 妖人大怒,嘶吼一声,冲头撞来。 “哈!” 陆泽猛然朝后伸出右臂,肌肉偾起,然后,抡圆向前挥出! 这一拳,没用任何真元,纯是肉体的力量。 黑龙虚影咆哮而出。 龙头一拳正中妖人眉心!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妖人上半身重重摔到地上,额头深陷,妖血四溅。 “嘻嘻!” 陆泽舔着手背上的血渍,“真的……好美味呀。” 妖人瞳孔骤缩。 唰! 原地消失。 朝西方奔驰而去。 头也不回。 妖人神志不清,但生存的本能告诉他,那个“猎物”不对劲,很危险,很可怕! “你跑什么呀……” 耳边响起“猎物”的呢喃声,接着,脖颈一痛! 妖人惨叫一声,妖血喷涌而出,双手猛地回掏,却掏了个空。 电光掠闪。 疼痛再次袭来,却是另一边。 妖人狂吼怒号,背上那人如蛆附骨,甩不掉、逃不脱…… 一路跑…… 一路嚎…… 渐渐地,他停了下来。 四肢朝上,仰倒在地,漏出脖子与肚皮。 这是野兽臣服的表现。 电光噼啪作响,陆泽站在他面前。 “交出来……” “什……么……” “龙,我的龙……” “不……” 轰! 黑龙咆哮,妖人半身已被轰入大地。 “那就……自己取……” 陆泽一脚蹬着妖人大腿,双手抱住另一只,开心的笑了…… 嗤啦! 妖血喷涌…… 一道龙形黑烟缓缓从妖人体内溢出。 陆泽深吸一口气,丹田处黑龙在翻滚,兴奋异常,龙形黑烟几番挣扎,最终,被陆泽吸进腹中。 元湖震荡,黑龙沿着经脉直入识海,将黑烟进入吞没。 “呃啊……”长吟一声。 扑通! 昏死过去。 第十一章 过渡 西疆,巴泽陵。 洪志泽在巴泽陵最高处漫步,俯瞰无尽草原。 叹道:“一万年太短,巴蛇也没熬过来吗?” 韦平亦步亦趋,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天空无数繁星坠落。 那是一条森然巨蛇,黑蛇、青首,吸气吞山,再吸吞泽,七道分身镇守八方,昂首向天,妖元弥散,喷射万道毒雾,攫取巴泽灵脉,化为毒海,挡住璀璨流星。 身后,一道如墨的龙形残魂直入深渊…… “巴蛇大人死得其所。” “是吗?呵……” 洪志泽轻笑一声:“这些年苦了你们,你在西疆布置的不错。” 韦平赶忙道:“是令主管理有方,我不过是……” “都不错!” 洪志泽扬手打断:“我心里自然有数。” “是。” 韦平低首不语。 许久。 洪志泽顿住脚步,衣袂翩飞,血气在眸中弥漫,几欲滴落,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龙形黑烟生出,没入大地。 大地陡然晃动,顷刻间,阜丘裂开,山石崩塌,韦平上前一步,站在洪志泽身后,笼起护身法体,将他护在当中。 倏而,无数碎骨,从地里缓缓冒出,晶莹如玉,不知几千块; 隐约可见黑烟勾连在骨骼之间,恍若实质,在空中盘旋,渐渐地,拼成一条十丈蛇骨,伫立在空中,磨盘大的蛇首,两道黑眸注视洪志泽,频频颔首。 韦平猛然跪倒:“恭喜少……” 然而他才说出三个字,蛇骨炸碎,化为无数晶莹骨粉,随风飘散。 “啊……呃啊——” 洪志泽喉咙里发出阵阵哀鸣,比杜鹃啼血还要哀伤,肃杀之气一波又一波,向外弥散,将野草吹低压平。 格拉一声脆响,洪志泽头骨从中裂开,鲜血顺着鼻骨流下。 韦平大惊:“少主,切勿动怒,切勿动怒……小心玄体……” 洪志泽充耳未闻。 伤口逐渐向下。 越过眉心,越过鼻梁,又向下颌而去…… “少主……” 韦平闭上眼。 昂—— 体内蓦地响起龙吟,洪志泽倏然回神,眼神骤然清明,朝东方望去。 韦平大喜,“少主!” “哈!” 洪志泽惊喜狂笑:“有趣……有趣!” …… 【突发任务2:协助龙首峰二代弟子,挖掘防火隔离带,完成。奖励:声望+1】 “呼……” 李平安擦去额间细汗,望着内林漫天大火,开心地笑了。 许多人靠拢过来。 不知为何,纷纷上前招呼。 “好样的!师弟。” “李平安师弟,谢谢你……” “真乃吾辈楷模。” “啊呀,师兄、师姐们谬赞了。” 李平安憨笑一声,:“若不是师兄们修为精深,光靠我一个小小筑基修士,怎能如此迅速清理出这么长的防火带。” 江雨蝶也笑着靠过来:“你就别自谦了,眼下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赶紧撤离吧。” 李平安眸光掠闪:“哦,好的,但是方才看到天上好像有朱雀掠过,应该是师兄呀,怎么忽然不见了?” 有人笑道:“那位陆泽师弟与朱雀大人在天上飞,总比我们要快罢,李师弟就别操心了。” “也对。” 李平安望林中看了一眼,挠头道:“大家速速撤离吧,哦对了,还要感谢扶历教的诸位师兄,稍后还请一起来痛饮一番。” “对。” “真是好兄弟。” 众人随之附和,众多黑衣人也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师兄们,撤退吧!” 李平安一声令下,众人皆行动起来,有的架起剑光在前面引路,有的跟在后面,照应修为低的弟子。 如此行出数公里。 走入一道狭长山谷,突然,李平安暴起,真元运转,剑气如虹,将身旁的黑衣人当场斩杀。 大吼道:“再不动手,还待何时!” 剑鸣声随之响起,前面的剑宗弟子倏然转向,拔剑相对。 剑宗弟子一前一后,将所有黑衣人尽数包夹。 这些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斩杀过半。 “剑宗何意?为何无故出手伤人!” 有黑衣人大喊道。 李平安怒道:“杀的就是你们阴魄宗奸细!师兄、师姐、切勿与他们赘言,速速将其击杀,转而向南,协助其他小队。” “是!” “杀!” “恶贼,还想趁火打劫!安得什么鬼胎!” “……” 一时间杀声震天,剑气纵横! 场间的黑衣人,多是筑基修为,便是有一两个金丹,也抵不过上百飞剑。 他们本就是来偷袭陆泽的,谁知等了好久,这一队没等到陆泽,正欲安全撤退,却不想剑宗之人忽然暴起,完全没有防备,顷刻间,便已被斩杀殆尽。 【诛杀阴魄宗小队:任务完成:13】 众人将尸体翻转过来,细细搜索,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有人问道:“李师弟,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李平安笑道:“若师兄不信,可将这些人头颅斩下,回去与扶历教一问便知。” 一顿,又朗声道:“若出了事,我李平安一人担责,师兄、师姐、接下来,还要速速往南,支援其他小队,切勿犹豫。” 他话一出口,仿佛有一股魔力,让众人不由自主信服,皆暗自点头。 “也好!” “宁可信其有……” “……” 士气可用,声望果然大有用处。 李平安大手一挥:“行动!” …… 密林间,烈火中。 “陆……泽——” 霁月捂着腹部,放出千丈神识,朝内间搜寻。 她之前本就消耗了太多真元,腹部又被袭击,只能勉力搜寻这么远,现如今,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 但她仍在搜寻,因为她知道,陆泽绝不会抛弃她不管,一定是出了意外。 她脚步不停,踉跄前行,不断地呼唤。 西部艳红色毒瘴已经肉眼可见。 杏眼逐渐被泪水沁润。 “我不信你会死……” “但是你在哪儿……” “你若是死了,师傅会骂我的……” 东风愈烈,更多大火从身后扑来,速度极快,霁月毫不在意,她是朱雀儿,不惧火焰。 但。 前面的毒瘴又如何对付? 忍着剧痛,霁月猛然向前冲刺,“陆泽怕不怕火呢……” 昂—— 正想着,一道震天龙吟响彻天际。 霁月将神识尽力远放,心中一喜,然后,愣住了。 弥漫一切的颜红色在他身后涌起,瞬间将陆泽吞噬,然后又朝这边冲来。 “不——” 霁月大吼一声,强自化出朱雀真身,朝毒瘴冲去。 浑身三昧真火缭绕,无数毒瘴竟不能侵入半分。 “陆泽!” 霁月转瞬便赶到他身边,正欲将他抓起,这时,陆泽猛然睁开眼。 漆黑如墨。 身后无尽大火已经赶来,挟着吞噬一切的势头,与粉红色毒瘴“撞”在一起,发出嗞嗞声响。 但霁月却似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心底泛起寒意。 陆泽邪笑一声:“你……好香……” 第十二章 筑基!也无风雨也无晴 身后是无尽大火,周围是无尽艳红。 霁月张开双翼,将陆泽护在怀中。 她透支体内的本命真元,避免陆泽不受毒瘴的伤害。 电光噼啪作响,陆泽已经猛扑过来,一口咬住霁月脖颈。 霁月昂首,痛苦嘶鸣。 展开双翼,朝烈火猛扑过去。 “陆泽……你……醒醒……” “醒醒……呀……” 体内真元如流水朝陆泽涌去,她不断地哀求,还要护着他不被大火燃烧。 就像一团火中精灵,霁月在火林间踉跄穿行。 轰! 一颗被焦黑的古树倒下,把霁月拍倒在地。 “陆泽……你醒醒呀……” 霁月伏在地上,展开双翅,陆泽紧咬不松。 蓦地体内猛然一震,元丹颤动,缓缓由丹田向上移动。 坚持……不住了呀。 不过…… 你想要,就给你呢…… 霁月眼神迷朦,脑海中浮现出陆泽的身影,长长的脖颈低下,徐徐吐出本命元丹。 轰! 四周烈火骤然升腾,空气热浪被扭曲,赤红火焰倏而转白,方圆数丈,大地化为琉璃状的液晶。 砰! 朱雀形体乍散,霁月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陆泽猛然抬头,状若疯癫,张口就将元丹吞下。 昂然嘶吼! 体内黑龙在元湖肆虐,浑身紫电环绕,朱雀元丹在体内散发离火之气,阴阳两股少阳真元撞击在一起,在陆泽脑海炸响! 朦胧间,他终于听到了陆肉肉的呼唤。 陆泽,醒来! 眸中黑气瞬间消褪,被元丹裹挟,直入丹田气海,阴阳汇聚,离火震雷交融,雷中生火,火中有雷。 轰隆隆! 黑龙一口咬住朱雀元丹。 紫电骤生,真火愈烈! 元湖沸腾,掀起滔天巨浪! 陆泽倏然转醒,浑身红光闪烁,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纪月,惊问道:怎么回事。 陆肉肉传出神念,片刻便将所有事情告知。 陆泽眉头一皱,凝神内视,抱着昏迷不醒的霁月站起,正要运起御九霄,却不想才动真元,神识剧震。 嗡! 金光四射!黑龙昂然抬头,瞬间,被金光重重压住。 陆肉肉惊道:那本书! 陆泽凝神内视,体内那本无名古书,受两股真元激荡,终于自行翻开第一页,十个金光大字渐次显出,照亮整个识海。 天 地 不 仁,以万物为刍狗! 体内啵的一声轻响。 如水盈瓶满,元湖壮大数倍,经脉扩充,腥臭体秽排出,元液凝练,奔腾汹涌。 不用他人指点,陆泽心里已经有了明悟。 生与死无限轮回,道法成始于筑基! 筑基! 一道玄之又玄的口诀,从道书印入识海,只是片刻功夫,陆泽已经向身后擎出憨批剑。 唰! 右手从后向前,从下向上勾动。 一道无形剑光,将毒瘴割裂,将大火割裂,生出一条长长甬道。 心念微动,元湖掀起巨浪,重重拍在黑龙头上,黑龙哀鸣一声,复又将元丹吐出,匍匐在湖底一动不动。 张开嘴,元丹乖巧地从丹田缓缓飞出,低下头,重新喥回霁月口中。 如扇的睫毛微微颤动,霁月睁开眼,片刻后,疑惑问道:“陆泽,你抱着我干嘛?” 陆泽哈哈一笑,真元微动,紫芒萦绕全身,瞬间,从甬道穿行而出。 小霁月仰头看他,一股血脉交融的感觉,涌上心头,蓦地,她反应过来,凝神内视,问道:“我的元丹回来了?” “啊!” 陆泽顿住脚步,嘻嘻一笑:“谢谢你啊,月儿,身体怎么样?” “谢我作甚?” 霁月很是羞怯,“感觉就是有点累,但是真元更凝练了呢,奇怪……” 陆泽笑而不语,霁月对他不离不弃,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你没事了吧?” 霁月问道。 “嗯,没事了。” “哦,毒瘴对你没影响?” “应该没有……” “为什么呢?” “我问谁?” “哦……放我下来吧。” “不放!” 陆泽一笑,将霁月转到背上,“你休息,我背你回去。” “嘻嘻!好。” …… 冰溪峰。 巨大的剑符光芒万丈,缓缓向后移动。 就仿佛一个标识,古林外围中所有剑宗弟子随之向后退去。 云穹舒了口气,在神识的探测中,他发现了前方的一切,正如陆泽所说,毒瘴怕火,已被大火阻挡。 但,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那些毒瘴,韧性十足,后退的速度极慢,并且还在蚕食着火焰。 大手轻握,陆泽所立的“军令状”化为飞灰,大手向后一挥:“加速撤退,完全撤出古林五十里!” …… “将所有黑衣人全部铲除!” 古林北,李平安手持沧浪剑,漫步在人群中。 这里的阴魄宗小队,是三队中人数最多的一对,且实力也更强,李平安双眸如电,无数剑宗弟子在他的号令下,朝黑衣人发起攻击。 惨叫声在林间回荡。 李平安昂起头。 体内涌起莫名雄心。 大丈夫当如是!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天生就应该如此。 一剑将逃跑的黑衣人斩于剑下,心里默道:“查看任务面板。” 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莹绿色光幕亮起。 【诛杀阴魄宗小队(二队)剩余人数名】 李平安漠然道:“显示坐标。” 屏幕消失,眸中闪出无数红色光标。 李平安仰天长啸,身如轻烟,转瞬行至最近的目标,飘然一剑,从身后将其击杀。 【】 “好!” 豪气顿生,剩下的阴魄宗弟子,大都实力不俗,他更应该再接再厉,心中不由想起陆泽的那首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身体前冲,如离弦之箭,转瞬奔至第二个目标。 唰! 剑气纵横,又将第二人斩杀:“一蓑烟雨任平生!” “李师弟,好样的!” 与之对敌的那位剑宗弟子,佩服的夸赞他。 李平安微微一笑,高声唱喝,身形转而向西,“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一名阴魄宗之人已近在眼前,“回首向来萧瑟去,归去!” 真元涌动,剑气如虹。 铮。 却不想,那人似耳后生眼,回身招架,然后咧嘴一笑,漏出一张没有舌头,黑洞洞的血口,一道腥臭血箭从他口中喷出,直朝李平安面部射来。 李平安眉头微皱,正待闪开…… 忽然。 一道紫光疾闪而过。 再回首时。 眼前的阴魄宗弟子,半截身子业已消失,焦黑横截面,还冒着丝缕黑烟。 紫电在林间穿梭。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系统的警告声不断响起。 最终,叮的一声响。 【0120】 【任务失败】 【干扰者:陆泽】 密林中欢呼声四起 “那是陆泽?” “好生厉害!” “……” 远远有歌声传来: “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十三章 后来者 【任务失败】 四个血红大字,渐渐散去。 李平安怔在原地,欢呼声此起彼伏,他却充耳未闻。 因为他们惊呼的,是陆泽! 只一瞬间,他的名字,便从人中消失。 屏幕骤然亮起。 【支线任务一:获取入侵者陆泽(伪)信任,信任值降低,当前任务进度:76%】 【突发任务:打消陆泽(伪)疑虑。任务进度:0%。奖励:(悟性+1)】 “呵呵……后来者居上!” 李平安眼神复杂,“师兄果然厉害啊……” …… 手执憨批剑,陆泽在密林中朝西穿行,如光似电。 筑基之后,体内真元运转再无停滞,只要元湖不空,便可任意施为。 前方忽然见到一众黑衣人,正在与剑宗之人交战。 这是第三队黑衣人,与方才那队距离较近,他们从小便习练阴魄宗的同心诀,异体同心,故而二队一出事,三队便已经知晓。 他们不知道因何暴露,只能先行暴起。 但,此次剑宗之人几乎全宗出动,便是一代长老,也有不少随行,人多势众,他们又怎会是对手。 陆泽赶到之时,已经临近收尾。 不过他还是出手了。 不为别的,就是想测试自己此次变化有多大。 一个纵身,就是百丈远,黑衣人近在眼前,陆泽扬起右手,五指箕张,掌中光芒迸射,一掌挥去。 劲风激荡,电芒噼啪作响。 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味,轻轻按在那人头上。 与他对敌的剑宗弟子愣住了。 眼前的黑衣人整个人被笼罩在紫电之中,甚至,隐隐能看见骨骼。 然后,炸裂,焦黑…… 这…… 小霁月兴奋高呼,“陆泽,这招叫什么名字?” 陆泽一笑,“雷切好不好?” 电芒一闪,陆泽又闪到另一边,人在空中,已经缓缓挥出一拳。 剑鸣乍起,光亮耀眼。 剑光如匹练从右臂生出,一闪而过。 转眸之间! 黑衣人头颅落地! 剑光去势不停,冲天远去…… 小霁月这时才道:“雷切不好听。” 陆泽在林间游弋,“那你说,应该叫什么?”擎出憨批剑,倏而又杀一人。 小霁月蹙起细眉,两排细密的贝齿啃着手指,“雷……嗯,雷……” 陆泽轻笑一声,“你慢慢想。” 星光下,陆泽放开神识,倏忽将密林笼罩,所有敌人尽收眼底,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几十息的功夫,便将林间残余尽数扫清。 “呼……” 憨批剑冰冷刺骨,白袍飒飒,丝血未染,陆泽临风而立,细细盘算。 肉肉告诉他,自己体内那条黑龙吞噬了另一条黑龙,从而筑基,这黑龙到底是什么?似乎与蓉儿所说,不太一样。 整体速度大概又快了三分,黑龙似乎也少了几分桀骜,经脉运转顺畅,真元彻底凝练成液。 尤其识海中,那枚剑珠也蠢蠢欲动。 似乎,可以稍稍碰触了。 最重要的一点,那本无名道书打开了一页,传来一道剑诀。 仔细回想,在火中发出的一剑,似乎能隔绝气息,甚至将烈火劈断。这又是什么原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不是老子的道德经中的话吗? 奇哉怪哉! 他在原地发怔,其他剑宗弟子也都反应过来,尤其旁边观战、锻炼弟子的许多一代长老,心里更是震惊。 这位陆泽师弟,当真如他诗中所言。 闲谈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壮哉! “来人可是陆泽师弟?” “多谢师弟!” “……” 众人纷纷围上来。 陆泽回过神,朗笑一声:“众志成城,其利断金,我所作之事,不过微乎其微,诸位师兄切勿夸奖,还是先行撤离吧。” 远处,熊熊大火铺天盖地,好似要将云彩都烧穿。 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众人纷纷回应,在各队的队长带领下,朝后方退去。 陆泽轻笑,倏而从场间消失。 …… 通讯剑光不断亮起。 意味着整个极大多数剑宗之人安全撤退。 损伤在所难免,不过,这已经做到了最好。 云穹收回神识。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果然,天才者必有常人未及的不凡之处。 他当时相信陆泽,一来是因为陆泽此人修为奇诡——炼气修士,引发天劫,还能安然无恙,可信三分。 二者,当时的情形刻不容缓,他不可能拿全宗人的性命开玩笑,宁可信其有。 三者……他凭什么知道自己臀部的日月? 想到这,云穹下意识问道:“花丫头,陆师弟所言,可否属实?” 这话问得突兀,花清蓉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我所修的藏雪剑诀非我宗剑诀,对我却有损伤,但也没有陆……师叔所言那般严重,云穹上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云穹皱眉道:“其实对我而言,朔阳灵术不过是一部地级术法,到也不是不能传给你,只是我有个问题,我需要问清楚。” 花清蓉道:“上师请问。” “还是先前那个问题!” 云穹呵呵一笑, “非是我老云八卦,而是我身为悬遏峰之主,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故而嘛,有些问题很好奇; 比如说,陆小师弟以前名声不显,怎么忽然就名扬剑宗?我呀,通过各种资料得知,他好像就是通过你呵,你们……又是怎么认识交往的呢?” 花清蓉心中微惊,陆泽做事,太过肆无忌惮,已经引起云穹注意了,她向来不善于撒谎,一时就想不出好的说辞。 这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轻声道:“启禀云穹上师,弟子有话要说?” 云穹回头望去,却是跟在花清蓉身后的一位流云峰的女弟子,白衣胜雪,容颜清丽。 花清蓉轻叹一声。 云穹问道:“你是?” 女子拱手行礼:“弟子顾夕颜。” “长得还真俊。” 云穹笑道:“看样子你是花丫头的亲传弟子啊。” 顾夕颜点头道:“尊师对我恩重如山,我感激不尽。” “哦……” 云穹道:“你有何事要与我分说?” 顾夕颜道:“自然是陆泽师兄的事。” 云穹眸光掠闪:“噢……他的事,你知道很多?想对我说什么?” 顾夕颜容色清冷:“我只有一句话纠正上师。” “纠正?” 云穹呵呵一笑:“愿闻其详。” 顾夕颜道:“陆师兄与我,从进山起,便已结识,我与陆师兄虽不算青梅竹马,也算情投意合,故而,云上师请不要污蔑我师与陆师兄……交往一词,不太妥当!” 轰隆! 天上响起惊雷,云层缓缓朝这边汇聚,似乎是要下雨了。 花清蓉低头不语,云穹笑容更甚。 乌云遮住了月,却遮不住少女清亮的眸。 她就这样直言不讳,大胆又放肆地说出了那句话。 她与他。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许久,风起了。 “那么,我换个说辞。” 云穹抬头轻点花清蓉,道:“你口中的陆师兄,是通过你,结识她了?” 顾夕颜只是稍顿,便已勇敢对上云穹的目光: “是!” “我与陆师兄结识在先。” “师尊,为后来者!” 第十四章 拖 蛮荒古林外,石塘郡,青岚剑宗驻地。 这是靠近古林最近的一个郡镇。 青岚剑宗所有人,今夜就停驻在此地。 六千余人,大都在郡外扎营,云穹上师、以及剑宗诸多长老,与石塘郡郡守在屋内正在召开会议,商讨之后蛮荒古林的防备情况。 若真如陆泽所言,妖兽大都将会狂化,古林外方圆千里之内,防御事宜是重中之重。 而此时陆泽,正与顾夕颜在驻地别院对坐。 小屋内,灯火如豆。 吃饱了的霁月在床上酣睡。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 陆泽吃肉,顾夕颜喝酒。 “师兄!” 顾夕颜开口。 “怎了?” “我方才说的话,你觉得妥当么?” “妥当!” “那就是不妥当。” “……” 陆泽抬眼看她,微笑道:“我若是你,或许也会那样做,不过当着那么多人,你有些冲动。” 顾夕颜沉默,许久,又问:“除了她们俩呢?” 陆泽想了想:“没了。” 顾夕颜容色平静:“确定么?” 陆泽轻咳一声,“暂时。” 砰! 酒坛重重摔在桌上。 顾夕颜冷道:“师兄还真是毫无遮掩。” 陆泽淡然笑道:“我不想骗你。” 望着对方平静的笑容,顾夕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场间复又静默下来。 陆泽吃肉,顾夕颜喝酒。 直到远处传来梆子声。 房门被轻轻叩响。 陆泽手一招,门开了,一位悬遏峰的弟子进来,道:“陆泽师弟,师尊有事相商。” “知道了,请师兄转告云师,我稍后便至。” 悬遏峰弟子点头退下。 陆泽吃肉,顾夕颜喝酒。 弦月西垂。 又有悬遏峰弟子过来催促。 顾夕颜道:“师兄还是先去议事厅罢,我们之事,不重要。” 陆泽微笑道:“对我而言,你比他们重要。” 复又让那位弟子退下,干脆设下迷踪小阵。 “师妹,喝酒。” 顾夕颜沉默,脸色酡红,眸子却清亮的吓人,又将酒坛拿起来,仰头就是半坛。 轻声道:“我在师兄心中,是什么地位呢?” 陆泽道:“她们是什么地位,你就是什么地位。” 顾夕颜轻叹:“原来,我与她们并未有何不同。” 陆泽摇头:“错了,你是不同的,她们也是不同的,不过,在我心中,不应该有主次。” 顾夕颜冷笑,猛地站起来:“是师兄错了,我没错!” 陆泽道:“对,是我错了。” 顾夕颜身形微晃:“承认……错了,就好,那我就与,师兄直说了。” “请讲!” “师兄,做出选择吧!” “什么选择?” “我……和她们,你选!” 咕咚咚…… 顾夕颜猛灌两口,“我与她们不同,师兄心里,只能有我……呃……” 扑通,倒在地上。 陆泽:啊…… 陆肉肉:啊…… 陆泽忙将顾夕颜小心抱起,放在床上,又传入一道清心小术,稳定她心神,道:“终于醉倒了。” 陆肉肉:真是海量。 陆泽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八坛?这可是圣都有名的烧刀子,你确定她没用真气化解么? 陆肉肉:确定! 陆泽:那么多酒,去哪了?不见肚子鼓起来,不科学…… 伸手摸了摸她肚子,顾夕颜嘟哝一声,将他大手捂住。 陆肉肉哈哈大笑:以后你怎么办? 陆泽嘿嘿一笑: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之先拖着,实在不行,找个花好月圆之夜,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陆肉肉啧啧两声: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可真的渣! 陆泽嗔道:我是光明正大,怎么能算渣…… 他低头端详着顾夕颜酡红的俏颜,心里痒痒,正欲偷亲芳泽,外面传来呼喝声。 却又是来人催促他议事,被困在阵中。 “他娘的!” 陆泽只能作罢,悻悻出门…… 转头来到议事厅。 众人正愁眉不展地围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一个头戴官帽,山羊胡子的老头正在大声吼叫。 见陆泽来了,云穹还未说话,那人拍桌怒道:“你这小辈,怎可如此无礼,莽荒古林出了如此大事,正是万分危急之时……” 他就是石塘郡守高文正。 也不怪他着急,根据圣朝赏罚制度,一人犯错,先责主官,蛮荒古林东正是他所管辖的地境,不由得急躁了些。 但高文正话也只说了一半,便觉得众人眼神古怪,还未反应过来,陆泽已经拿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 双手捧着腰牌,大眼一看,不由一惊。 那是一块金色腰牌,前方九龙盘绕,后面一只火凤翱翔,中间纂刻三个字:大名令。 手一哆嗦,差点摔了。 当官这么多年,高文正虽然是个小郡守,也知道圣皇十年前就将大部分繁文琐事交予九帝姬处理。 这是帝姬的大名令! 他怎会有大名令? 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面首…… “看够了就还回来。” 陆泽轻声道。 “是,是是……” 高文正低头躬身,绕开众人,双手奉到陆泽跟前,“这位仙……大人,请上座,刚才下官言辞无礼,还望大人恕罪……” “你该道歉的不是对我。” 陆泽接过令牌,冷脸挑眉瞪他,呵斥道:“场间都是剑宗长辈,你他娘怎可如此无礼,大呼小叫!” “是是……” 高文正赶忙朝四周作了个罗圈揖,“诸位剑宗仙师恕罪。” 云穹大袖一挥:“算了,此间都没有外人,师弟上来说话吧。” 师弟? 高文正心中又是一惊。 他虽然看不起这帮“宗派分子”,但他也知道,那位云穹上师,在剑宗之内可谓一言九鼎,这位大名令大人,年纪轻轻,竟然是他师弟? 转念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是诗仙,又是帝姬宠爱之人,谋求一个二品宗派的高职,也不在话下。 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他一下。 却是随行的小吏。 抬头一看,众人正在看他。 高文正眼珠儿一转:“大人所言甚是。” 陆泽满意点头:“古怨宗灭宗都已十日之久,圣都也该有所反应,相信不日就应有上官来此,你且先按我说的准备吧!” 高文正茫然抬头,这位说啥了?这么短的时间,他有何命令? 啪! 陆泽一拍桌子:“尸位素餐,留你何用,滚下去,此间所有事,先交予我青岚剑宗罢!” 高文正吓得一哆嗦,正欲再说几句话。 陆泽大手一挥,有忍他半天的剑宗长老嘿嘿笑着上前,随手掐诀,封住他的嘴,带了下去。 云穹看着手里的宣纸,笑道:“还是师弟有办法。” 陆泽微笑道:“师兄谬赞。” 云穹点头道:“那如此……就按师弟说的办?” “师兄此言差矣。” 陆泽恭敬道:“应该说,按照师兄说的办!” 云穹一拍他肩膀,向众人传去神念,道:“那就按我说的办。” 众人稍顿,齐声答应。 云穹朗笑道:“如此,我青岚剑宗,便暂且接手石塘镇……拖着吧!” 第十五章 回山 拜山 天光大亮。 顾夕颜还在酣睡。 陆泽收起憨批剑。 他已将一整套所修功法练完,看了看天色,考虑准备回宗了。 莽荒古林一事,暂且告一段落,昨晚的小雨如火上浇油,林火正烈。 按照书中正常走向,大火应会持续一周,继而逐渐被毒瘴蚕食,最后“同归于尽”,然后此次古林之祸进入第二阶段——妖兽异变。 他给云穹的方案很简单。 先拖着! 占领石塘镇为据点,拖到圣都支援,拖到联合各大宗门,建立武装组织,发布悬赏任务,以蚕食分化发狂妖兽,尽可能消减变异妖兽。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拖。 世界已经被补全,多出位少主,多出个圣朝,此次事件,他也不清楚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只能根据大概事件走向,摸着石头过河,所以先拖到圣朝来人帮忙再说。 不能让青岚剑宗一派独撑。 万一出现变故,青岚剑宗顶不住怎么办? 小心点总没错! 最起码先拖过第二阶段,让他仔细观摩一番,再行推演才稳妥。 按照书中所写,到了第三阶段,应该会出来个不小的boss,引发变异兽潮,青岚剑宗联合诸多门派抵抗,那才是一场恶战。 所以,他才想先行撤退做准备,以应对之后的事。 至于打小怪之流,他没兴趣。 正想着,李平安从外面走进来,见到陆泽憨笑道:“师兄起来了?” “啊?哦!” 陆泽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师弟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平安挠头道:“师兄之名人尽皆知,稍作打听就知道了。” “师弟可真聪明。” 陆泽拍了拍他肩膀,与他坐到石椅上,“找我来有事?可要长话短说,我一会儿就要回宗了。” 李平安惊讶道:“师兄这就走呀,不在石塘镇主持大局么?难道是疲惫了?” “呵呵。” 陆泽点头道:“疲惫只是一方面,主要是这里有云穹上师坐镇,用不着我。” “哦……累了是该好好休息。” 李平安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嗯,说吧。” “……” 李平安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放到石桌上,羞愧道:“对不起师兄,那天我向你撒谎了。” “哦……” 陆泽打开匣子,瞅了一眼,又关上,“这是什么东西?” 李平安道:“蛇菰锁阳果。” 陆泽眸光一闪,又缓缓推回去:“没听说过,怎么得来的?” “来自一处山谷,便是那不知名的呓语引我去的。” 李平安憨笑道:“其实我前些天便已听到,早就去侦测无数次,确定呓语是一条蛮荒异蛇发出的,我之所以向师兄撒谎,就是想向师兄证明一件事。” 陆泽笑眯眯看着他:“什么事?” 李平安正色道: “想向师兄证明,平安如今不依靠师兄,也能独自完成任务。师兄别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已经长大了。” 陆泽嗤笑一声。 叹道:“是啊,人总会长大。” 李平安双手捧起匣子,道:“师兄传我剑诀、授我法剑、更将贵重无比的青璃果分与我,包括我进入流云峰,也是师兄的主意,师兄对平安,恩同再造。 师兄为平安所做一切,我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却不知如何回报,寝食难安。 区区两枚蛇菰锁阳果,我本就是为师兄所取,恳请师兄收下,切勿推辞。” 迎着朝阳,李平安忠厚的脸庞格外诚恳,陆泽不由得心中一暖,稍想才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不过这果子我没用,你自己留着吧。” “师兄再推辞,平安就要生气了。” 李平安皱起眉头,硬塞入陆泽怀中:“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外门大比,我听梅师兄说,还有一位很厉害的卞褚等着找师兄麻烦,眼下师兄正需提升修为之时,怎可没有灵药辅助。” “我真的不……” 陆泽正欲推辞,李平安已经站起身,憨笑道:“师兄就别与我客气了,云穹上师已经发布命令,让诸多弟子修建城墙,我还要去帮忙,就先走啦。” 说完,转身就走。 陆泽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也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回他,正在这时,顾夕颜在屋内忽然轻道了一句:“渴……水……” 陆泽笑笑,起身进屋。 李平安脚步一顿,大步离去。 …… 【突发任务:打消陆泽(伪)疑虑。任务完成。奖励:(悟性+1)】 【支线任务一:获取入侵者陆泽(伪)信任,信任值持续降低,当前任务进度:69%(任务奖励:(真元丹)】 眼眸倏然一亮。 李平安苦笑一声,“看来想获得师兄的完全信任,很困难呢,是该改变策略了。” 冰冷的女声响起: 【支线任务一:难度提升,建议宿主先行提升悟性,制定详尽策略,推荐修习兵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太公六韬》】 李平安皱眉:“真元丹真的很重要吗?难道比我提升修为还要快?我现在还不能与师兄对抗么?” 【正在演算……】 【系统分析中……】 【当前宿主修为筑基3层vs陆泽(伪)筑基1层,胜率0.1213%,不建议宿主草率出手】 “唉……” 李平安叹了一口气:“那本玄天剑诀可真厉害……” …… “大雪山、麴寒峰之主冷依霜,携大雪山弟子拜宗……” 一声声唱喝传入龙首峰吞云殿。 掌门玄尘子高座其上。 少倾。 大雪山一众缓缓步入大殿。 大殿气温陡然降低。 领头人是一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婀娜,浑身隐隐有冰雪缭绕,一头银发格外显眼。 “大雪山冷亦霜拜见玄掌门。” 冷依霜拱手行礼,递过拜帖。 玄尘子抬手道:“冷峰主有礼,请上座。” “谢过玄掌门。” 冷依霜落座,余众皆安静滴站在她后面,只有一位痴肥的胖子坐在身边,四处张望。 “舍弟天性灿漫,掌门见谅。” “无事,昆乘真人可安好?” “掌门师叔一切都好……” “……” 两人寒暄片刻,玄尘子笑道:“冷峰主,此次你拜山前来所谓何事?” 冷依霜直言道:“为家兄冷少君而来。” 玄尘子道:“此事我已知晓,严格算起来,我剑宗并无过错。” 冷依霜冷道:“掌门所言极是,冷依霜此次前来,与两派无关,只为私仇!” 玄尘子不由的一笑:“冷峰主这话说的,就有些孩子气了,来我剑宗找人寻仇,还说是私仇?你让我如何处理?” 冷依霜忽然笑了,如冰雪消融,取出一物递过去:“愿以此物换掌门一句话,恳请掌门做到一视同仁就好。” 玄尘子猛然站起,眸中精光四射。 那是一块白玉令牌,正面镌刻九道奇峰,云雾缭绕,栩栩如生,背面镌刻两个古朴大字:怆恨。 正是青岚至尊九令之一,怆恨剑令。 “你从何得来!” 第十六章 归宗 冲破云海。 站在护山法阵穹顶。 玄尘子俯瞰整个青岚剑宗。 五座巍峨奇峰如剑耸立。 但他的视线并未停驻。 而是顺峰而下,落入其中一处渊谷。 这样的渊谷,青岚剑宗有四处。 名曰:无量、幽篁、伧恨、星遮。 念头微动,一步迈出。 玄尘子来到伧恨渊。 随手破去遮蔽法阵,来到渊畔站定。 黑洞洞的伧恨渊深不见底,阴风如刀,元气如剑,肆虐袭身,玄尘子缓缓闭上眼,许久,清声开口: “启!” 场景骤变! 汪洋大海凭空出现,一轮旭日遥挂天海之间。 海风轻拂,无尽海水涌入深渊,将紊乱肆虐元气尽数抚平。 玄尘子漫步在海面,海风呜咽,拂过长发,如受了欺辱归家的小孩,向他倾诉内心无尽的委屈。 “苦了你们……” 玄尘子扬起手,一枚白玉令牌从手中飞出,悬于大海之上,发出莹莹柔光。 海涛蓦然汹涌,海风愈烈,呜咽变为咆哮,滔天巨浪迎面扑来,诉说着心底的不甘。 天地间,只剩一个字。 恨! “九峰之中,就数你最难看,脾气也是最大。” 玄尘子轻轻拂手,宽慰道:“再等等,再忍忍……” 许久,风浪渐歇,玄尘子收回令牌,凭空消失。 …… “放开我。” 剑舟上,顾夕颜怒视坐在对面的陆泽。 陆泽瞅了她一眼,没说话,一手掐诀演算,另一只手凭空虚指,施展驱物术抓紧顾夕颜。 “放开我!” 顾夕颜真元疾转,却仍动弹不得。 “你为何不说话?” “你要带我去……唔……” 陆泽凑了过去…… 许久…… 重新回到座位。 “……” 顾夕颜脑子很乱。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是怎么来到剑舟的? 好像是昨晚喝酒……然后醉倒……醒来之后,他忽然闯进来,塞给她一堆东西,说什么“打雷下雨收衣服”,然后急忙忙拉住她就走。 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到了舟上。 吱呀一声。 舱门打开,一位白衣女子从外进来,容色清丽,身材婀娜,手里捧着清茶素果,“师弟,放开顾师妹吧,来尝些果子。” “好!” 陆泽一开口,分心灵术便消散,他现在暂时勉强能做到一心二分,三分还需继续努力。 ——她说话你就应了? 顾夕颜容色愈冷,起身就要去舱室。 她要让驱舟师兄转舵,回古林。 对于师兄陆泽,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面孔应对他,在她心中,从未想过师兄会被其他女子分去。 偏头看了一眼柳雨萍。 她虽然与柳雨萍没有交集,也略有耳闻,有好事者评定流云峰女修,柳雨萍以容颜清丽、琴玄双绝,排行第六…… 哼! ——我第三! 可没走两步,浑身又是一紧,随即身体一轻,陆泽凌空抓起她,又将她送回座位。 眼泪瞬间就流下来——凭什么如此对我?凭什么! 止都止不住。 陆泽吃着干果,饮着清茶,老神在在。 柳雨萍瞪了他一眼,轻踢他两脚,来到顾夕颜身边,轻声安慰起来。 陆泽暗道:怎么样!爷这手段还可以吧? 陆肉肉:你也太渣了,人家都没原谅你,你平甚就把人家抓来? 陆泽:不然怎么办?让我泡妞可以,哄人不会,你没看我把柳雨萍也弄来了?总之以后也得长相处,我相信萍儿会帮我处理好。 陆肉肉:呕……脸皮太厚! 陆泽嘿嘿一笑,瞅了瞅低语中的二女,起身来到舱外,负手而立。 天空碧蓝如洗,清风微拂。 是个好天气。 笑道:任何事情,只要能顺我心意完成,我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任何人。 陆肉肉:这就是你的道吗? 陆泽毫不犹豫:是!顺我心意,行我大道,管他人什么眼光想法! 陆肉肉:未免太独……太无情了些。 陆泽失笑: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谁又分说的清…… 一道红光破空而去。 片刻后,有剑光飞来。 却是要到青岚剑宗了。 有人扬声道:“掌门有令,命陆泽速去龙首峰。” 陆泽:消息还蛮灵通。 陆肉肉:到玄尘子那里,我便不能传念了,他与劳悯一样,修为太高,我怕被发现。 陆泽嗯了一声:他俩大概什么修为? 陆肉肉:光凭感觉,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师尊那一手无上剑域,已经隐隐摸到了天,大胆猜测,剑玄境也是有的。 陆泽:剑玄境是…… 陆肉肉嗔道:大乘境。 “噢!” 这么一说陆泽就明白了,天道九境,大乘境为第八境,这么说师尊也是挺厉害。 如此想着,剑舟已经缓缓停靠在崖坪,等候多时的苏幕遮迎上来。 “小师叔……” 他正欲向陆泽分说大雪山一事,却不想陆泽忽然扬手打断。 “会不会禁锢之术?” “啊?” “啊个屁,师叔问你,苏师侄会不会禁锢之术,就是锁定真元之类的。” “略懂。” “哈哈!” 陆泽大喜,上前搂住他肩膀:“师侄身为龙首峰监察长,有监察全宗之责,想来这等小术,自然不在话下,快,教我两招不伤及真元的。” 苏幕遮脸一红,忙将陆泽胳膊摘下:“教师叔不难,但苏某也要问清楚,师叔要用来作甚,倘若想为非作歹,请恕苏某……” 刷! 一张装裱精美的字帖现出,苏幕遮只扫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这是……” “夺魁之作《将进酒》,成不成!” “这……” “你放心,我只是用来对付老婆。” 陆泽凑上前,轻声低语,几句便把他与顾夕颜之事说清。 苏幕遮哭笑不得。 “师叔如此行事,虽不是为非作歹……” “他娘的!” 陆泽踢了他一脚,双手抓起那副字,怒道:“再废话我立刻撕了。” “小师叔息怒!稍安勿躁!” 苏幕遮大惊失色,这种事他已经见陆泽做过一次,他敢肯定陆泽言出必行,忙从怀中取出一本古卷递过去。 “小师叔请了,此乃龙首峰监察司术法摘记……” “早交出来不就好了!” 陆泽随手将手书扔给他,翻开摘记,片刻后,眼睛一亮。 对于此时的陆泽,这种基本术法不难,无非就是截断经脉,封印真元,只是片刻,便已略有小成。 “你!过来。” 他随手招过一位龙首峰弟子,取出一把灵石递过去,“别动啊!” 那位弟子还一脸懵逼,陆泽已然出手,快如闪电,连封住他十三处要穴。 “呃……” 那人一声未吭,便已抽搐软倒。 苏幕遮哀怨地看着他。 “骚瑞,没有经验,失误了……” 陆泽尴尬一笑,忙将这位弟子扶起,解开禁制。 “谢……” 那人话才吐出,陆泽复又出手。 再次软倒…… 解开,软倒…… 数次之后,那人已经浑身酥软,陆泽终于熟稔。 嘿嘿一笑,正准备钻入剑舟,给顾夕颜点几下,蓦地,有人憨笑声出来:“嘿嘿……好玩儿,你们在……玩什么……” 嗯? 陆泽抬眼一看,一个胖子来到场间。 那胖子面带憨笑,大脸如银盆,哪里都是圆圆的,浑似个球,只一瞬便闪到几人面前,挥手朝那位弟子脑袋拍去: “我也要玩!” 第十七章 龙蛰风雨诀 这人长得滑稽,动作可不慢,陆泽身处龙首峰,心中安定,正想着顾夕颜,没反应过来,苏幕遮专心看字,竟然没反应过来。 他这一掌劲力激荡,还有一股阴冷之力,若真让他拍实了,那位弟子可能当场毙命。 万分危急之时。 陆泽大喝一声。 那胖子不由自主朝他看了一眼。 一道璀璨剑意直射心底。 手中一顿。 “哪来的憨货!” 只是片刻功夫,陆泽已然顺势抬手,平平挥出一拳,剑光倏然冲去。 砰! 一声闷响。 胖子惨叫,捂着肩膀朝后滚去,“痛痛痛……” “敢动手伤人!” 陆泽心中微怒,身形一晃便闪到胖子跟前,一脚踹他屁股。 这胖子出手狠辣,刚才差点让他得手,那位弟子虽与他非亲非故,也是因他软倒,若因此殒命,他找谁说理去? 对待敌人自应施展雷霆手段,对待同门怎可如此? 非要给他个教训。 但这一脚并未踢中,眼前一花,苏幕遮拦到他身前:“小师叔休要动怒,他是大雪山之人……” “打的就是大雪山!” 陆泽一听更怒,他本就对大雪山没有好感,想来大雪山派人来,也要找他麻烦,先打了再说。 出手如电,施出才学会的“封元术”,便想将苏幕遮放倒。 苏幕遮眉头微蹙。 抬手格挡,却不想人影一晃,陆泽已然消失。 原来这一招竟是虚招。 好快! 还未转身,身后已经有惨叫声传来,回首望去,那胖子已经骨碌碌滚出好远,头扎在地上,不敢抬头。 苏幕遮苦笑道:“小师叔请听我一言,这位乃麴寒峰之主冷依霜的弟弟,脑子有些……” “啊?” 陆泽愣了下,“原来是个傻子?” 嗖!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那胖子依然站在他面前。 他肩膀衣裳破碎,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拉着两条鼻涕,眸中怒意隐现。 大声道:“你……你说谁是傻子!” 一拳轰来! 陆泽心中一凛,虽然他刚才只施出三分真元,但对于普通筑基者,也算全力一击,这胖子却连皮肉都没伤到。 不过他这一拳正合心意,冷笑一声,也一拳轰去。 既然知道此人是大雪山之人,他便不会留手,这一拳十二分真元运足,隐隐有龙咆哮声传出。 苏幕遮暗道糟糕,这两人出手太快,根本来不及拆解。 轰! 一声巨响。 音波朝外扩散,崖畔松树被横向吹平,如被狂风梳过。 陆泽倒退三步,稳住身形;胖子连咕噜带爬,滚出丈远,竟也没受任何伤害。 竟然旗鼓相当! “好!再吃我一拳。” 陆泽战意陡升,拳中紫电缭绕。 “哼!打死你!” 那胖子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一抹鼻涕,浑身泛起冰雪。 两人各自运劲,正欲再次出手。 铮。 一声清脆剑鸣,从上峰传来,两根碧油油的青竹,从云中飞来,瞬间飞至两人身边。 玄尘子神念传来:“无故生事,各打十竹。” 扑通! 身不由己,二人同时面对面跪倒在地,撅起屁股,动弹不得。 啪!啪…… “啊——” “嗷——” 惨叫声在崖畔响起。 竹鞭炒肉,端的犀利! 十鞭过后,两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身体虽然没有创伤,但神魂受到鞭打,那滋味,何止酸爽。 许久,陆泽爬起来,朝着瘫在地上的胖子啐了一口,问:“这谁啊?凭什么我也要挨揍。” 苏幕遮笑着将大雪山一众说清楚,陆泽这才恍然。 原来这胖子还是贵宾。 身形一晃,来到已经出舱的二女面前,出手如电,将顾夕颜点倒。 “萍儿,带你师妹去……芙月殿。” “这怎么可以。” 柳雨萍连忙摆手:“芙月殿是师尊的居所,未经师尊批准……” “让你去你就去。” 陆泽笑道,轻轻摸她小脸:“你师傅也是我的。” “???” 柳雨萍不是好事之人,虽然也听陆泽说过,早在她之前,他便有心上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但她可从来没敢往花清蓉身上想。 这…… 懵了。 场间尚有许多龙首峰弟子,听闻此言,也不由得侧目。 这位陆师弟,真乃是我等楷模。 高!实在是高,高到令人艳羡。 “诶……” 柳雨萍正待细问陆泽,他已经取出花清蓉给他的腰牌,递过去,“凭此腰牌可出入无禁,我先去办事,等我……” 摸摸她头,转身与苏幕遮远去。 …… 转头来到吞云殿。 陆泽与玄尘子寒暄片刻。 玄尘子将大雪山人的拜山之事告于陆泽。 陆泽问道:“她什么修为?” 玄尘子道:“金丹左右。” “到也不是不可一战。” 陆泽想了想,道:“至尊九令乃我宗至宝,师兄应该这么做。” 玄尘子道:“师弟就没有任何异议?” 陆泽笑道:“我杀了她六哥,她想报仇,无可厚非,何况人家还拿出剑令; 既然我剑宗现在还不如大雪山,那便依了,一劳永逸,人家拳头大有理嘛,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玄尘子瞅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陆泽嘿嘿一笑,道:“师弟修为浅薄,筑基以来只学会三招剑诀,还是人家云山书院教的,我生怕与那位冷峰主对敌力有不逮,给我宗丢脸……” 玄尘子笑了,“你想让我传你剑诀?” “师兄此言差矣。” 陆泽一口将桌上清茶饮尽,“传法授业,是师尊劳悯的事,师兄措辞不妥,我的意思是……观摩、借鉴,嗯,相互交流嘛,就比如,当时我被雷劈的时候,师兄所授的那两招,就很不错。” 玄尘子轻笑,“你确定就只需要这些?” 陆泽洒然道:“确定只要这些。” “好!” 玄尘子随之起身,打去一道神念:“我当时既然传于师弟,本就想等师弟回来,补全于你,本还想赐予师弟一柄飞剑,如此就罢了……” 啥?淦! 陆泽立刻后悔了,“其实武器方面……” 他正欲再提条件,一股浩瀚神念涌入识海。 “……” 陆泽心里陡然一惊,元湖中,黑龙蠢蠢欲动。 龙蛰风雨诀!这是什么剑诀? “告辞!” 生怕被玄尘子察觉,随意拱手,电光一闪,从大殿消失,片刻,又回来:“我们家喜喜呢?” 玄尘子失笑,随手扔去一枚御兽指环,陆泽稍一探查,再次消失。 …… 一口气奔回芙月殿。 放开神识,四下探索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又布下重重阵法。 柳雨萍迎上来,还未开口,陆泽已盘膝坐下。 …… 识海翻涌,化为汪洋大海,大海中,一条苍龙忽隐忽现,昂然四顾。 ——龙威燕颔。 忽而苍龙入海,忽而昂然跃出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昂然跃出海面, ——龙骧麟振。 苍龙一飞冲天,直上九霄。 ——傲睨龙拏。 空中彩云汇聚,威压八方。 ——龙举云兴。 仰天长吟,狂风卷积乌云,于九霄肆虐翻滚,咔嚓,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龙怒。 “……” 再次睁开眼,已是明月高悬。 “怎么才五招?” 元湖内,黑龙如饮醇醪,沉沉睡着,身躯愈发茁壮,体内真元激荡,几欲破体而出。 柳雨萍听到动静平息,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心中蓦地一动。 什么功法、剑诀,全都抛到天边去。 陆泽收起阵法,目光灼灼,笑道:“没事,练功而已。” “没事就好。” 柳雨萍舒了口气,“你急急忙忙跑回来,我还以为……” 陆泽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首笑道:“师姐如此关怀,不知何以为报。” 柳雨萍脸一红,讷讷道:“我可没想求什么回报……” 陆泽朗笑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柳雨萍惊呼,怯怯道:“师弟……别闹,顾师妹还在房中。” “噢……” 陆泽放开神识一扫,轻道:“那就一起来吧!” 第十八章 外门事 次日。 陆泽修炼完功法,来到吞云殿,求见玄尘子。 玄尘子问道:“可学会了?” 陆泽道:“略通皮毛,不过怎么只有五式?” 玄尘子笑吟吟道:“龙蛰风雨诀是我十年前所悟,剩下的嘛……自然还没悟出来。” 靠! 原来还是本残卷,想了一晚上,吃特么大亏了。 陆泽问道:“这五招剑诀,只有后三招是攻击手段,前两招却是养气、吐纳之术,感觉打不过啊!” 玄尘子笑道:“打不过无非一死,剑宗也不过少个猢狲,总之三天之后,与冷依霜一决生死,师弟还是先去做准备罢。” “嘿,师兄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陆泽想了想,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我想与那位冷依霜见一面,探听一下虚实。” “可以,她这几日在游览剑宗,你自去寻她。” 玄尘子点头应下,又叮嘱道:“但师弟要记住,她是客,莫要使任何手段。” “成!” 陆泽告辞离开。 …… 每逢大事需静气。 但陆泽静不了。 他现在很烦,很狂躁。 昨晚他很失败。 柳雨萍有事,顾夕颜以命相抵。 “老子怎么就这么背!” 他不知道众多穿越大佬是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总之,他很狂躁。 从龙首峰出来,想了想,陆泽直奔外门——先将外门事处理了再说。 来到浣剑潭。 心里稍稍有些放松了。 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浣剑潭一如以往,波光潋滟,不过,多了许多人。 梅阑晃着膀子,从远处飞奔而来:“师兄!师兄——” 陆泽漏出一丝微笑:“师弟,我回来了,这些人是?” “师兄勿怪,这些都是新入门的贫寒子弟,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我也是闲的无聊……” “无事。” 陆泽笑着摆手,与梅阑寒暄着踱到谭边,问道:“师弟现在是何修为?” “师弟不才,旬日前才十二层圆满。” “试试!” 陆泽后退两步,“用剑。” “好,那师兄可小心。” 梅阑打量了陆泽片刻,便抽出长剑,身形一晃,蹂身而上。 心梅剑诀展开,剑气纵横,四周的外门弟子惊呼声四起,响起无数喝彩声。 “梅师兄加油!” “好厉害……” “……” 可渐渐地,众人发觉不对。 与梅师兄试剑的白衣男子,不仅没有出剑,反而还在出声指点。 剑光之中,他就像一只翩然大蝶,随之起舞,未被伤及分毫。 此人是谁? 莫非…… 众人忽然有了明悟。 莫非他就是梅师兄崇敬的陆泽师兄! “是陆泽师兄!” “一定是……” “……” 正说着,人影骤分。 “师兄,且看我这招千雪寻梅!” 梅阑朗笑一声,腾身而起,无数剑光如雨落下,簌簌作响! 雷光一闪。 陆泽消失,下一刻,人已到了空中,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剑锋,一道紫电顺流而上。 梅阑猛地哆嗦,长剑脱手,陆泽扶住他,从天上落下。 一片哗然。 “那电光是什么……” “法宝。” “胡说,我看见了,就用的手指……” 众人议论纷纷。 梅阑却是极开心,擦着额间汗水:“师兄更厉害了,我与师兄差的太远。” 陆泽朝外间走去,道:“我功法比较特殊,师弟不可妄自菲薄,你的心梅剑诀已略有小成,只是经脉未扩,真元为能化液,威力不够,待炼气圆满会有质变。” “知道了师兄。” 梅阑跟在后头,点头道:“师兄此次回来,还要走么?” 陆泽笑道:“这外门,已经容不下我了。”取出一枚丹药,“此乃蛇菰锁阳果,有固阳生元之效,你寻个日子调节好真气服下。” 梅阑正欲推辞,陆泽抬手道:“给你就拿着,别与我客气。” 梅阑想了想,收起果子。 陆泽问道:“想去那座峰?” 梅阑还不犹豫,“悬遏峰。” 陆泽笑了:“之前卞褚将你打成那样,你不怕他爷爷给你传小鞋啊。” 梅阑笑道:“我梅阑作事,堂堂正正,怕他作甚,便是他爷爷是戒律厅大长老又如何,我不怕!”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梅阑。” 陆泽重重拍了拍他肩膀,随手取出一张宣纸,“外门剑试之后,自去悬遏峰,找公孙青长老,拜他为师。” 梅阑大喜,“谢师兄……” 陆泽笑笑,“兄弟之间,还说那些作甚,待你入了内门,我再找你喝酒。” 梅阑点头应下,“师兄这就走么?” “今日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先这样吧。” 陆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 大袖一挥,飘然远去。 …… 转头来到外门执事厅,稍作打听,陆泽悠闲地来到卞褚居住的地方。 找到卞褚时,这小子正在和一帮外门子弟吃肉喝酒。 砰! 陆泽踹门而入。 “呦!” 见到是陆泽来了,卞褚毫不意外,“听说你在圣都大出风头,还真敢来找我了?” 陆泽面无表情,“当时你敢设计陷害梅阑,当时我就想弄死你。” 卞褚咧嘴笑,迎面走来:“我也是一样啊。” 陆泽淡然道:“卞衡长老对我不薄,我看在他面子上……” 一顿,轻笑:“略施薄惩吧!” 卞褚冷笑,“你算个……” 话音未落,陆泽已经当头轰来。 他一肚子火没处发,今天终于有时间将以前的事解决,好不容易碰上个沙袋,已经忍不住了。 这一拳,虽然只用了五成力,卞褚竟然下意识感觉抵挡不住,身体自行做出反应,生平头一次,他闪开了。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墙体被劲风破开。 众人惊呼一声,作鸟兽散。 卞褚顿时一惊,但旋即又兴奋起来,“你筑基了?” “废话忒多!” 陆泽又是一拳轰来,卞褚哈哈一笑,仿佛又回到一个多月前,那一场对决当中。 真元瞬间提满,拳风如虎,只是瞬间,两人便重重击在一起。 轰隆! 房屋塌陷,烟尘四起。 一道环形气浪,将众人吹远,待烟尘散去,不由一惊。 场间只站着一个人,白衣胜雪。 是陆泽。 而卞褚,正在远处缓缓走来。 “你惹烦我了。” 卞褚浑身金色毫光笼罩,眸中闪着怒火。 陆泽淡然道:“向你这种货色,上个月我碰到了两个,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唰! 卞褚擎出门板巨剑:“受死!” 猛然拖剑冲来,身体前倾,几与地面平行,转瞬来到陆泽身前。 一剑当头劈出,剑芒吞吐,气势夺人,石破天惊! 陆泽轻笑,纹丝不动,缓缓抬起一直手。 这只手,骨节分明,玉白纤长,掌心没有剑茧,手背没有拳茧,秀气非常。 这样的手,若生在女儿身上,可用来描黛眉,点绛唇;若生在男儿身上,也是用来舞文弄墨,批阅公文,才相得益彰。 可他偏偏用来接剑。 没错,陆泽接住了。 卞褚气势夺人,石破天惊的一剑。 被他空手接住了。 卞褚瞳孔骤缩,大吼一声,欲将巨剑夺回。 但。 纹丝不动。 “我曾说过,略施薄惩,不代表我允许你放肆。” 不好。 卞褚大惊,正欲撤剑,一道紫电已经从巨剑急速蔓延,天罡霸体陡然现出,金色光罩笼起,但这次,光罩外还裹挟着一层紫电。 只是一瞬,紫电将光罩彻底吞噬,卞褚浑身一麻,真元完全停滞,普通一声,倒在地上。 电光一闪,右臂弯曲如弓,从下往上一拳轰出,正重卞褚下颌。 格拉一声。 卞褚整个人腾身而起。 电光再闪。 陆泽已经淡然出现在卞褚眼前。 轰! 卞褚直没大地。 陆泽脚尖点地,飘然远走。 “无趣……” 第十九章 无礼 待陆泽走后,众人纷纷围上来,看到卞褚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卞褚躺在地上,面如金纸,浑身裂开无数伤口,深可见骨,如被万千刀剑切割。 “这……” “我只见到他在空中出了一拳。” “他用剑了?” “我没见到……” “你们还看个屁,快救卞褚师兄……” “……” 乱做一团。 …… 沿着山道迤逦向东。 穿过三山峡、灵谷场、鹤鸣涧,陆泽又一次来到门户山。 足尖轻点,飘然而上。 山路十八弯,一步一景。 待行到山巅,陆泽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来者何人!” 崖间传来一声清喝,有名灰衣人从崖上落下,板着脸站在他面前。 陆泽一看,笑了。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这人竟是当年拦他的那人。 见陆泽不说话,一身白衣又没有任何标识,那名灰衣人皱眉喝道:“内门重地,不得妄入,可有通行腰牌。” 陆泽点头道:“有,但是忘带了。” “休得胡言!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必将重罚!” 灰衣人大袖一挥,云雾中响起无数剑鸣声。 “你不认识我啊?” 陆泽微微一笑:“我是陆泽。” “陆泽?” 灰衣人眉头一皱:“管你是谁?没有通行令牌就不能入内门!” 这时,云海中无数破风声响起,瞬间,场间多了数人。 领头一人躬身行礼。 “龙首峰监察聂修,见过陆……师弟。” 灰衣人傻了,聂修乃龙首峰监察,贵不可言,怎会向此人行礼? “你认得我?”陆泽笑道。 聂修道:“当日剑令归宗,有幸在外陪恩师观礼,略有风闻。” 陆泽点头,“既然如此,我可以进去了?” 聂修赶忙闪开,让开道路:“小师……弟请。” 陆泽微笑道:“多谢聂师兄。” 大袖一挥,弹去五枚灵石,飘然远去。 灵石? 聂修哭笑不得。 这位陆小师叔,是什么意思…… …… 站在崖坪之上,五座奇峰巍峨耸立,云遮雾绕,很是壮观。 陆泽默默地欣赏,许久之后,轻声道:“肉肉。” 陆肉肉道:好了? 陆泽道:嗯,让你看到了我不好的一面。 陆肉肉笑了:其实我到觉得,偶尔闹次小情绪,也挺好。 陆泽呵呵一笑:你是觉得我压力太大了?怕我疯掉? 路肉肉:嗯,总感觉你心里装了很多事,怕你坚持不住。 陆泽轻叹:还是你关心我……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弱。 身形一晃,直超峰下行去:肉肉,放开神识,搜寻冷依霜。 陆肉肉:好…… …… 成华大道。 是青岚宗通往灵植峰的主道。 道路两边绿树成荫,鲜花遍野。 冷依霜从灵植峰出来,悠闲地往北行去。 一众人跟在她后面,有大雪山之人,也有龙首峰之人,她身为大雪山一峰之主,又送来伧恨剑令,苏幕遮奉命亲自作陪。 “顺着这条路,便能看到圣兽玄武吗?” 冷依霜想着刚才见过的白虎娃娃,忽然觉得青岚剑宗也不过如此。 “是,但是圣兽玄武并未化形,可能会让冷峰主失望。” 苏幕遮随口回道。 冷依霜蹙眉:“青岚剑宗既有天缘,独获四圣兽,怎如此羸弱?青龙未醒不谈,白虎竟然还是个小娃娃,实在让人失望。” 苏幕遮笑道:“当年那场仙魔大战,四圣兽以性命对抗妖皇座下上古十大凶兽,兵解重生,去年时,朱雀方醒,白虎醒来也不过数月时间,冷峰主过于着急了。” “非是我着急……” 冷依霜叹道:“一万年倏忽而过,距天玑派祖师公山平预言愈近,唉……我见你剑宗如此懈怠,不免心生唏嘘……还请苏监察长勿怪。” 苏幕遮道:“冷峰主心系苍生,苏某心中只有敬佩,谈何怪罪。” “苏监察长真乃人中君子。” 冷依霜笑道:“既然玄武还未化形,那就不去了,先去看朱雀罢。” 苏幕遮拱手:“好叫冷峰主知晓。朱雀儿并未在山中。” 冷依霜惊讶道:“可是出去游玩了?” 苏幕遮道:“非也,是陆……有人带她去蛮荒古林抵御妖兽了。” “胡闹!” 冷依霜容色一寒:“四圣兽何等珍贵,未曾成年便派去作战,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 冷依霜话未道完,忽然有人冷笑道:“哪来的屁毛丫头,在这里装腔作势,我剑宗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身后有人怒而拔剑,“大胆!何人敢对我家峰主放肆……嗷——” 电光一闪,瘫倒在地。 陆泽现身,冷哼道:“敢在我剑宗拔剑,不想活了?念你是客,略施薄惩。” 大雪山一众大怒,正欲出声,冷依霜手一挥制止,飘然来到他跟前:“你就是陆泽?” 陆泽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眉如远山含黛,眸如星辰冷凝,瓜子脸上勾着一抹笑,明明生得很是娇俏,却让人不由得感觉冷。 陆泽挑眉道:“你就是冷依霜?” 冷依霜冷道:“青岚剑宗之人,就如此没有规矩麽?” 陆泽嗤笑一声:“论辈分,你应该称我为师叔。” 冷依霜惊讶抬头,转头朝苏幕遮望去。 苏幕遮拱手道:“这位陆泽小师叔……已被劳悯师叔祖收为关门弟子……” 场间蓦地安静了。 青岚剑宗之中,陆泽的身份都很少有人知晓,大雪山又怎会得知。 这时陆泽又道:“冷师侄,还不速速行礼?你大雪山就如此没规矩吗? 老子不过随口指点你几句,便立刻有随行人员拔剑以对,你大雪山就是这样教训门徒的?你还有脸指摘我宗,怎样培养圣兽?” 苏幕遮正要上前圆场,却不料陆泽朝他一瞪眼:“昂?” 苏幕遮苦笑一声,想了想,干脆不言不语——你身份高,你厉害。 “无妨。礼不可废,既然他说的是真的……” 这时冷依霜嫣然一笑,娉婷施礼,“大雪山冷依霜见过陆师叔。” “嗯,不错。” 陆泽满意点头,随手取出一瓶丹药递过去:“我剑宗长辈面见小辈,一贯要送礼的,这是一瓶养气丹,正合你用,冷师侄收下吧。” 此言一出,大雪山一众大怒,便是冷依霜也端不住笑脸。 养气丹乃市面上最基础的修行丹药,一枚灵石就能买一瓶,且只对炼气弟子有用。 陆泽把姿态摆的高高,却拿出这么一瓶东西,还说什么“正合你用”,此举无异直接羞辱。 冷依霜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三日后,你我便是生死之战,就让你先占几分嘴上便宜。” “嘿!” 电光一闪,陆泽拦到她面前,轻飘飘拍出一掌:“我让你走了?” 第二十章 重水 玄雷 就算冷依霜性子再好,也禁不住他几次三番挑衅,况且对方还是先出手,“来的好!”柳眉一竖,翻掌迎去。 啪! 一声脆响。 两人一触即分,没有发生任何事,更像是两个朋友相见打招呼。 而与此同时,两帮人马也涌上来,忙将两人隔开。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各自背过双手,皆有些心惊。 ——他(她)好生厉害! 陆泽面带微笑,臂上渐起霜雪,隐隐还有向身上蔓延,冻凝、腐蚀经脉的趋势。 冷依霜面无表情,手臂微微颤抖,对方那股阴柔之力透体而过,完全无视她的护身真元,直入经脉,与她的真元肆虐纠缠,甚至还能麻痹真元。 片刻后,两人相继回复过来,陆泽道: “本来还想一掌将你劈死了事,想来现在已经不可为,那就三天后再见。” 大雪山之人大怒,冷依霜冷笑一声,轻声宽慰众人,根本没理他,朝苏幕遮微施一礼,带着大雪山一众离去。 苏幕遮叹道:“小师叔此举甚是不妥,大雪山一向与我剑宗交好,此番拜山也是极尽礼数……” “她是要与我性命相搏之人!” 陆泽冷言打断他,“这个世道,别想着与谁交好,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强者愈强,弱者自会趋之,苏师侄想太多了!” 扔下一句话,陆泽飘然离开,苏幕遮与一众陪行人员站在原地,许久,有人开口:“其实……小师叔所为……还挺好!” “我也觉得……好!” “……” …… 回到龙首峰礼宾馆。 冷依霜屏退旁人,摊开手,一枚核桃大小的冰晶在掌心中熠熠生光,中间有一丝紫色电光蜿蜒窜动。 “这是什么东西?” 屋内冰雾渐生,内中有玄鸟隐现,“玄雷。” 冷依霜问道:“玄雷?没听说过。” 冰雾中传出笑声:“《元纳注疏》有云: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阴阳分布,震雷出滞;此乃天劫木生雷,震雷灵根所出。” 冷依霜惊讶道:“传说中的震雷灵根竟然真的存世……可否能消减?” 冰雾笑道:“你身怀玄冥重水,最终拼的还是修为。” 冷依霜轻轻点头,将那枚冰晶吞下,盘膝而坐。 少倾,冰雾渐浓,将她整个人包围,一阵噼啪响声过后。 有冷烟生出,电光消失不见。 冷依霜笑道:“滋味不错。” …… 闪进一处密林。 四野无人。 陆泽哈出一口寒气,原地消失,进入斩妖洞天。 陆肉肉迎上来,正要说话,陆泽一屁股坐在地上,行功运气,许久,将体内寒气尽数逼出,“她那是什么功法,好生厉害。” 陆肉肉笑道:“先把喜喜放出来。” 陆泽怔了一下,放出陆喜喜。 一道白影从指环中出来,如一道白光,钻入陆泽身体,摩擦亲热,“爹爹”叫个不停。 陆泽哈哈一笑,心情顿时舒畅,玩闹了好一会儿,陆喜喜才逐渐消停下来。 这时,陆肉肉才道:“若我感觉没错的话,她可能怀有玄冥重水。” 陆泽皱眉:“什么东西?” 陆肉肉道:“玄冥重水乃幽冥河水之精,一滴可化江海,能吞噬万物,能使飞鸟难度、鸿毛不浮,此水早在万年前,便已随冰凤消弭,也不知她从何得来。” 陆泽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陆肉肉笑道:“我看她虽筑基圆满,金丹却尚未凝结,又能炼化多少玄冥重水?最终拼的还是修为、手段。” “那就好。” 陆泽心下稍安,随手将小貂儿丢给陆肉肉:“这貂灵跟了我,算是倒大霉了,几乎没怎么照顾她。” 陆肉肉摸着它水滑的皮毛,微笑道:“你这人,既马虎又鲁莽,每每做事,只顾前不顾后,可偏生运气好到爆棚,每次还能安然无恙,堪称天选之子。” 陆泽笑了,“这就算天选之子?” “不算吗?” 陆肉肉嗔道:“你仔细想想,你这一路行来,碰到多少别人不可遇、不可及的人和事、获得了多少别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还有谁能炼气时分遭遇天雷还安然无恙?你还不算啊? 在我看来,这方天地,给予你的所有种种,都仿佛是为磨砺你,有时候我都羡慕了。” 听陆肉肉这么说完,陆泽愣住了,细一琢磨,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三个月时间,他丹田被无缘无故扩充之后,从一个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修炼到筑基,进入内宗,成为掌门师弟,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更像小说里的主角在发展。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争取的?而且每到他有质变之时,贼老天都要出来展现一下他的力量。 念头再转,也不对。 一部小说中的主角,不就应该与天抗争么?说来说去,什么顺应天意,遵循天道,到最后走的,不还是逆天而行,自己的大道。 想着想着,陆泽自己都绕迷糊了。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唉……” 陆肉肉来到他身边坐下。 两人身处斩妖洞天,心灵彼此相通,他的一切想法,陆肉肉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却不知,他之所以想不通,就是修为境界太低的表现,他不过筑基修为,严格算起来,还是从前身炼气行将圆满的基础上,通过朱雀金丹突破到筑基,他又怎会知道什么是天道,什么是自己的大道。 眼下的陆泽,懵懵懂懂,就如世间一只比较强壮的蜉蝣,蜕变几十次,也不过朝生暮死,大道通天险且阻,他又能懵懂到哪个地步? 但这一切,陆肉肉却不能与他分说。 每个人的道,都只能自己走。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元气如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陆泽在睡梦中下意识展开浑身气孔,吸纳吞吐。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泽睁开眼。 “醒啦。”陆肉肉问。 “嗯。” 浑身真元鼓荡,陆泽看了看一人一貂,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 “害!怪我,你们一定饿坏了。” 陆泽拍了拍脑门,从秘银指环中取出许多东西,“你看看着个东西合不合胃口,这是帝都名厨烹饪的妖兽肉,还有妖丹……” 陆肉肉欢呼一声,大吃起来。 陆泽轻轻抚摸她头,说道:“你先慢点吃,我去看看师尊留下的剑珠。” 第二十一章 修炼 拍卖 陆泽微微一笑。 凝神内视。 识海中,一本古朴道书独处一方天地,剑珠大咧咧悬在最中间,不停跃动,最惨的就是他温养的剑意,只能在边缘游荡。 陆泽小心翼翼地“碰触”剑珠…… 叮铃铃漾出悦耳响音。 如繁花盛开,霏雨初霁,无数神念朝识海扩散。 陆泽闭上眼,感受着劳悯的剑道感悟。 这种感觉很奇妙,神识对于他而言,其实大部分都是前身已经陆肉肉带来的,在陆泽的理解中,类似于高清成像版的雷达。 但此次施为,他有了不同的感悟,想着当时炼妖塔,陆肉肉让她托动阴火,他忽然想起一种可能。 神识看似无形却有形,若修炼到极处,能不能把神识炼化成武器?如此悄咪咪过去捅人一刀,那可太叼了。 正想着,陆肉肉忽然来到他怀中,“你想歪了,神识可伤人,但也可伤己,它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手段,它虚无缥缈,存于世间,又超脱世间,与你同生却不同灭……” 说到此处,陆肉肉忽然停下来。 陆泽了然,她是说到了修为境界之处,不想乱了他的心境。 索性将她抱住,心念微动。 两人共同控制识海,陆肉肉在怀中敦敦引导,将劳悯所有的剑道感悟吸收、炼化。 劳悯不愧为剑玄境大修,这种授业方法玄之又玄,妙之又妙,陆泽若不筑基,根本打不开第一层剑珠。 这些感悟,只是劳悯从炼气开始,到筑基的剑道感悟,并不是让陆泽去怎么做,而是作为一个参照物,让陆泽去参悟、印证、总结、归纳,然后提炼为自身的菁华。 陆泽放开心神,只留一线清明,完全沉入在这道感悟中。 他仿佛变成劳悯本人。 垂髫小儿,引气入体,凝练真元,破气海,入神庭,继而层层突破,从炼气一层到十二层,一层一景,虽各有不同,却皆朝着一条路大步前行。 那条路, 是劳悯追求的道。 是陆泽追求的道。 是所有人拼尽一生,孜孜不倦追求的通天大道。 许久,陆泽缓缓收功。 擎出憨批剑,回归本心,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 剑鸣不断响起,陆肉肉抱着陆喜喜,神采奕奕。 十二声剑鸣过后,陆泽倏然收招。 忽而,朝远处挥出一剑,剑芒骤然吞吐、延长,然后如一道匹练,带着紫芒,射向远方。 至此,陆泽的境界完全巩固,成功由剑芒转化成剑气。 “恭喜你呀,陆泽。” 耳边响起陆肉肉的拍掌声,陆喜喜也将灵石磕得嘎嘣响。 陆泽微笑,随手朝天上挥出君子三剑,剑光更加凝练、锐不可当,收发有度。 陆泽似有明悟。 这,才是君子三剑的真正形态。 陆泽复又盘膝坐下,用心感悟,许久,又运起龙蛰风雨诀,体内真元激荡,黑龙蠢蠢欲动,龙威燕颔、龙骧麟振相继施展,将所有真元转化成剑元。 无数真元四面八方涌入身体,黑龙咆哮一声,将所有真元尽数吸入腹中,许久,盘回元湖。 猛然睁开眼,朝天挥出一剑,“傲睨龙拏!”身后忽现苍龙虚影,剑气冲天而起,似要吞噬一切。 顿时,整个斩妖洞天的元气咆哮,将剑气重重压住。 轰的一声。 陆泽被重重拍到地上。 陆肉肉哈哈大笑:“吃亏了吧!” 陆泽吐出一口浊气,笑着爬起来:“咋回事?” 陆肉肉道:“斩妖洞天自成一方天地世界,牠感悟到你的威胁,将你压制了。” “那可太厉害了。” 陆泽惊讶道:“这剑诀不凡啊。” “没错。” 陆肉肉赞道:“玄尘子真乃天人也,这龙蛰风雨诀已经是最顶级剑诀,竟隐隐有向天宣战的意思。” 陆泽心念一动:“不会是他创出来抵抗天劫的吧?” 陆肉肉回想陆泽被雷劈时的情景,好一会儿才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陆泽又问道:“说起顶级功法,识海那部道书又是什么等级的?” 陆肉肉皱眉道:“不知道,不清楚的东西,最好慎用,以免……” 她话未说完,陆泽已经探过神识,无声无息,光芒大放,陆泽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陆肉肉失笑:“这个冒失鬼。” …… 明月初升。 际和城,轩宝拍卖场。 陈关鹤站在大门口,面带微笑,打量四周来往不绝的宾客。 数月前,他因一部天级功法,本轩宝阁总店提拔,调往距离剑宗五百里外的大城,如今,他已是际和城最大拍卖场大主管。 不时有宾客头戴笠帽,递过通行腰牌,这些人不乏大宗子弟,大都不想暴露身份,以免事后被人惦记。 不过也有些人例外。 比如,阴魄宗的“前”监察长十三。 自打上次伏击失败,阴魄宗监察司损失严重,虽然对外没有宣布,但是在宗内,沈青吾施展雷霆手段,不仅将巫行云重罚,还将十三驱逐出宗,贬到际和城,成为了驻守司长。 这几日他心中不快,听闻城内最大的轩宝卖场今日有奇宝拍卖,便想来散散心。 陈关鹤自然认得他,赔笑着将十三送往天字三号房,并叮嘱手下好生伺候,方才缓缓舒了口气。 这位可是个煞星,听闻前两天在兴春楼,因为一位清倌人,手撕了际和城的世宗名门嫡子,端是凶狠。 ——可招惹不得。 远处又有豪车行来,陈关鹤扫去纷杂念头,赶忙打起精神招呼…… 许久之后……戌时已到。 礼炮声响起。 拍卖场大门重重关上,拍卖正式开始。 圆形拍卖场中,上百包房环绕,中间缓缓升起一处高台。 陈关鹤一身黑衣,站在中间,朗声道: “高影淡晚红灯起,碧水携烟送丹秋,适逢佳时,老朽是今晚拍卖会的监官陈关鹤,今夜有幸与诸位相聚一堂,共同举行这场……” 他话未说完,天字房立刻有人高喊道:“老鹤儿,别他娘咬文嚼字了,谁他娘不认识你,快他娘开始吧。” 哄堂大笑! 陈关鹤心中骂了一句粗鄙,面上却堆满笑容,生意嘛,以和为贵,再说天字一号房都是大宗子弟,大主顾,也不能得罪。 “既然诸位都已迫不及待,那么就请看第一件开场物品。” 轻轻拍掌。 数名衣着暴露的妙龄女郎从幕后蹒跚走来,抬着一枚盖着红布的狭长盒子,气喘吁吁。 好似此物颇重。 轩宝阁作为仙乾大陆首屈一指的灵宝铺子,能登场献宝,自然有几分修为,纵然众人知道,这是轩宝阁故意为之,场间还是想起无数唿哨声。 立刻有人悄悄向轩宝阁的陪侍询问,这几位女郎的身价。 这时,陈关鹤忽然扯开红布,高喊道:“今天第一宗物品,松纹古定剑!” 猛然打开剑盒,擎剑在手,微动真元,一道青芒破空而出。 一片哗然。 松纹古定剑!竟然是真货! 这轩宝阁怎么得来的? 第二十二章 拍卖场 面首陆泽 “没错,正是苍松派掌门的松纹古定剑。” 陈关鹤扬声道:“此剑乃雷击寒松木打造,锋锐无比,不仅可做飞剑之用,而且……” 讲道此处,他笑而不语。 果然,有不明所以的人喊道:“老鹤儿别卖关子,快说!” 陈关鹤微笑道:“而且,它还是赤练秘境的名额凭据!” 这次他未等众人发问,旋即将赤练秘境娓娓道来。 千余年前,百里洱仙湖忽然天降雷霆,八方惊动,之后经查,却是一条妖螭于湖中渡化人形; 既修成人身,按照修行界之规,便应以同道称之,方圆千里之内大小修行门派,皆派人贺喜。 但那妖螭生性桀骜,不仅将各门派使者尽数喝退,还自封洱仙大王,命千里之内所有百姓年年献出童百对男稚女为饵食,稍有差池,便施出玄法,降下暴雨山洪,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之后数十年,诸多宗门派人征讨,未果。 那妖螭不仅玄法高深,更身怀无数秘宝,实在打不过,还能潜身于碧湖,消失无踪,后众宗门遣人求助青岚剑宗,悬遏峰之主风眠上人大怒,于剑宗之中擎出飞剑,一剑斩妖倾湖! 妖螭临死前,怒而自爆妖丹,风眠上人为防止妖气波及百姓,又布下八块封妖碑,封住洱仙湖。 说道此处,众人皆心驰神往,便是已经听闻过此事者,也不由感叹出声。 千里之外,一剑斩妖倾湖,何等天人手段! “没错。” 陈关鹤道:“以前的洱仙湖,便是现在的蝰蛇大裂谷,之所以那妖螭不想与众门派结交、更有无数法宝应对其他门派,皆因谷中尚有一处仙家秘境!” 说着,扬起长剑,“秘境每三百年开启一次,苍松派虽小,但因当年伐妖有功,也分得一个名额,而此剑,便是进入秘境的通行凭证。” 议论声纷起! “还有!” 这时,陈关鹤又微微一笑:“虽然距离上次秘境开启,尚不足二百年,但据我轩宝阁内部消息得知,赤练秘境获将于明年提前开启!” 此言一出,场间立刻热闹起来。 三百年一次的莫大机缘,可遇不可求,轩宝阁竟然拿此物当第一件拍卖品! 就在此时,十三忽然道:“拿了松纹古定剑又有什么用?你们也想学苍松派掌门那般,派一人进去送死不成?” 场间倏静,热情瞬间消退大半。 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反应过来。 十三冷道:“赤练秘境既是寻宝地,也是大宗为锻炼三代弟子的修罗场,更有规定,元婴以上不得入内,若无同行之人,派一位金丹修士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又桀桀冷笑,道:“便是有同行之人又如何?真有幸得到一两件秘宝,又如何分润?保不齐你捅我一刀,我给你一剑,自相残杀个痛快!” 此言一出,除了天字房大宗子弟尚有人议论,余众竟皆安静下来。 细一想,也确实如此,这东西不仅烫手,且还鸡肋,大宗不缺,小宗拿不得。 难怪轩宝阁会拿来第一个起拍。 陈关鹤脸一黑,暗骂晦气,赶忙道:“此外,这剑也是一柄难得飞剑,尤其木属性精纯,乃木灵根修者难寻的飞剑……” “是啊……材质这么好,又是秘境通行凭据。” 十三嘻嘻一笑,“别飞着飞着被有心人攫了,不知怎的就丢了性命。” 妈的! 陈关鹤心里简直卧槽,忙道:“起拍价一千灵石,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二百灵石。” 这价格到是不贵,场间许多大宗子弟意动,多给宗门添一个名额,也是好的。 立刻有人喊出:“一千二!” “一千五!” “一千八!” “……” 转眼,价格便被喊到两千五。 “不知死活!” 十三冷哼一声:“我阴魄宗出价三千!” 场间倏然静下来。 便是有人不服暗骂,也都不再加价。 十三喊出宗门名号,便是志在必得,虽然也有人不怕他,也不愿多生事。 为了一个名额得罪阴魄宗不值得。 况且此城是阴魄宗驻守,这位新任驻守司长性格乖戾,实在不想触他眉头。 陈关鹤心里血都要滴出来了,这个开场可谓惨到极点,他每拍出一件物品,超出一定额度,还会有不同分成,十三此举,无异断他财路。 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拳头大有理。 静默片刻,他轻拍响木:“三千灵石一次,还有没有哪位尊客欲拍?” 三声过后,没人应拍。 陈关鹤扬声道:“三千灵石二次……” 依然没人。 唉…… 陈关鹤心中叹气,第三次落木,就算成交了。 他轻轻举起响木,正欲落下。 突然。 楼顶传来一声轻笑:“我青岚剑宗,出价五千!” “咦?穹顶雕梁上方有人。” “何人敢擅闯轩宝拍卖场!” “嘿!好戏来了……” 场间哗然,而十三听到青岚剑宗,更是大怒。 先前他听到陈关鹤扯了一通剑宗先祖之事,已经甚是不爽,此次又被剑宗之人搅局,当即从软塌中起身,高声道:“什么青岚鸟宗,哪来的藏头露尾的小人!” “何来藏头露尾,老子早来一步,嫌包房气闷,所以来上面临风观景,邀月摘星……” 抑扬顿挫的语调间,白影飘飘,雕梁上缓缓落下一人。 白衣胜雪,一头黑发如瀑,披在身后,再配上那副俊逸容颜,长身而立,仿若人中仙。 尤其头上,还顶着一只赤眼白貂,更添了几分奇趣灵韵。 “你是何人?” 有人高声问道。 陆泽微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青岚剑宗陆泽!” 轰! 只是瞬间静默,场间立时沸腾,如鸟群于场间飞过。 便是轩宝阁训练有素的女待,也不由得翘脚顾盼。 他就是陆泽!? “他头上的那只貂,便是大雪山灵兽,赤瞳貂灵!” “顶貂的是陆泽!” “没错!他就是文才传天下,文曲星、诗仙下凡、青岚剑宗三代弟子第一人、斩杀大雪山少主、以炼气之修勇夺枫山问剑魁首的帝姬面首陆泽!” “……” 一片喧哗间,十三更是眼冒精光,牙根紧咬! 这幅面孔,他太熟悉了,在梦中,他不止将他撕烂过无数次。 他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由此人而起! 而陆泽听到面首时,脸一黑,颇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也不知那个憨憨记得这么清楚! 当初他设计让洛凝自污,却不想自己也搭进去了。 只有陈关鹤心生疑惑。 这幅面孔他死都忘不掉,他就是因为此人的地级功法,而升职来到此城,不过,他不是叫李平安吗? 但他并没有吱声,只是暗摆手势,让守备退下,“这位陆泽仙师,不知您的包房是在……” 唰! 一枚金色令牌显出。 九龙盘绕,金凤展翅。 陈关鹤腿一软,差点跪倒地上。 忙高喊道: “快开天字一号房——” 第二十三章 拍卖事 自圣皇一统仙乾,并开设拍卖行以来。 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天字一号房,永远都要空出来,只为留给皇家专用。 际和城虽远隔圣都十数万里,却也严格总受此项规定。 而陆泽手中的令牌独一无二。 正是洛凝的大名令。 最上层正中间,金色幕帘缓缓拉开,一间装饰豪奢的包房显出。 陆泽心中也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你很上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陈关鹤忙拱手道:“您贵人多忘事,那本九宫典……” “哦~~`” 陆泽恍然,拍了拍他肩膀,“继续努力。” “是……” 陈关鹤忙躬身行礼。 这时,十三忽然高声道:“五千五!” 陆泽呵呵一笑,雷光一闪,已经穿进天字一号房,仰靠在软榻之上,淡然道:“一万!” 哗—— 才平复下来的气氛,顿时又被烘上最高点。 “嗨呀!好戏来了!” “这是两派之争么?” “我听说在圣都,此人说他与阴魄宗长老为敌……” “……” 十三脸色铁青,拍案而起,灵果点心滚落一地,这口气,他忍不了! 只是……眼下手头却是不太宽裕。 想到此处,怒火更炙,他手头紧张,不就是因为此人。 想当初,他派人围堵陆泽,却没想到此人根本没去,不仅扑了个空,让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中品灵石也就罢了,还耗费了两枚上品灵石。 陈关鹤已经高喊道:“万五灵石一次!” 十三双手紧握,这口气难道就这样忍下? “万五灵石两次……” 不行! “万五灵石三次……” 十三猛然站起,厉声道:“一万灵石,再加一枚涤尘丹!”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哄然! 涤尘丹,玄阶顶级丹药,效用很简单,却令人眼馋——此物能提升修为,一枚涤尘丹,相当于百枚复灵丹,且是瞬间提升! 此丹若用在修为行将圆满时,还有助于破境之用。 立刻有侍女上前,从十三手中取过涤尘丹,送往供奉查验。 待查验无误后,陈关鹤收到消息,正欲开口…… 却不想,天字一号房有一物飘飘而出。 陆泽淡然道:“价格不变,再加一枚蛇菰锁阳果。” “蛇菰锁阳果是什么?” “闻所未闻。” “难道比涤尘丹还要珍稀……” 众人纷纷议论,便是陈关鹤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侍女上前,将灵果取走,少倾,有人拿着一张纸走上来,手上还微微颤抖。 陈关鹤接过来一看,也不由的怔住,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只是片刻就反应过来,高声道: “蛇菰锁阳果,《万物注疏》中有云,此果生于极阴灵脉,顶生小叶宽卵形,表面绿色无毛,背生紫粉,成果血红……阴极而阳生,一株双果,有固阳生元……” 说道此处,他语气一滞,“稳固筑基之效。” “嚯!” “稳固筑基?” “世间真有如此神果……” 场间立刻热闹起来,炼气到筑基,最大的表征,便是真元能外放,若已剑修论,便是剑芒转化剑气。 其实筑基的感悟不算高深,只是从剑芒关突破到剑气关,需要认真感悟,稳固筑基。 便是陆泽筑基之后,也是在斩妖洞天,通过师尊劳悯的传法剑珠稳固修为,从而转化。 何况此物还能固阳生元。 有人已经嘿嘿淫笑,高声询问:“此果可欲出售?” “这可是好东西。” “说话啊……” 陈关鹤怔怔望着纸上最后那一行字,许久才道: “蛇菰锁阳果于万年前便已绝迹,此果成色完美,生气内蕴,尚可寻求灵地,移植栽培……此物暂时评估——无价。” 场间气氛瞬间爆炸! 竟然还能当种子栽培? 这就不是一枚果子的事情了! 这时,陆泽轻声开口:“天地间,此果只剩最后一枚,而那株果树嘛……早就成飞灰了。” 砰! 一声巨响,十三一掌将桌子拍碎,怒而起身,就欲从包房冲出。 这还比个屁!动手! 正在此时,场间蓦地响起无数破风声。 数名轩宝阁供奉从暗中现身。 “阁下想在轩宝阁闹事?” “你是谁?”十三怒不可遏。 “嘿嘿……” 那人邪笑一声,“老夫就是轩宝阁一名供奉,不过当年闯荡江湖时,得江湖朋友赏脸,给了一个诨号——混元霹雳手!” 通过扩音法器,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皆心中凛然。 混元霹雳手,大名成琨,成名于二百年前。 此人虽只是一介散修,却生性暴戾,擅长混元功、霹雳拳,之所以众人皆知,是因为当年他曾为一个女人,挑战当时中州第一门派的首席大弟子、现在的道衡书院的院长罗星渊。 虽然当年他以一招落败,却也创下最强散修的名头。 这老怪竟然活着?还当了轩宝阁的供奉? 十三也是一怔。 这时,成琨已经将涤尘丹递到他跟前:“十三司长若是心气不顺,可去春风阁消火,若敢在此造次,别怪老夫不念旧情。” 他大手一合,原本碎裂的桌子倏然聚拢,又回复原样。 十三沉沉呼气,许久,收起丹药,拂袖而走。 ——走着瞧! “和气生财!” 陈关鹤马上打圆场,“十三司长或有要事,拍卖继续进行,第二件拍卖品,炼魂剑诀……” 场间重新热闹起来。 陆泽靠坐在软塌上,怡然自得,站在身后准备侍奉的妙龄女郎,挺着丰满胸脯,美目都快滴出水来。 这样有才有貌且多金的人仙,谁能顶得住。 若能一度春宵,也不枉此生…… 陆郎…… 许久,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成琨低头进来,大手一挥,待众女恋恋不舍地退出,道:“见过陆公子。” “见过成供奉。” 陆泽淡淡地道:“有事?” 成琨笑道:“只是来通知陆公子,松纹古定剑只需一枚蛇菰锁阳果便已足够,灵石就不需要了,另外,场间之后拍卖的所有灵宝,公子可任选一件作配。” 陆泽微笑道:“成,知道了。” “那就不打扰公子雅兴。” 成琨将长剑轻轻放到桌上,“还有一句话,是我私人告诫公子。” 陆泽道:“请讲。” 成琨低声道:“夜黑风高,不可不防。” 陆泽呵呵一笑:“谢了。” 成琨躬身退下。 众女复又涌进来,拍卖继续进行。 陆泽看着场间的拍卖,心中却在暗暗猜想。 那位阴魄宗的十三司长,到底是谁?刚才他放出神识,感受到浓浓敌意。 虽然阴魄宗一向对他不满,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念,尤其那人临走前回身一瞥,简直如有血海深仇。 想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头绪。 “莫不是与巫行云有直接关系?” 正想着,忽然,识海中陆肉肉传音:陆泽,快,那柄残剑! 陆泽:咦?你怎么忽然惊醒了。 陆肉肉急道:先拍那柄残剑,那是我的剑身之一! 第二十四章 不遂你愿 台上。 陈关鹤举着一断锈渍斑斑的短刀,展示给所有人。 “此刀不能分辨材质,貌不惊人,却吹毛立断,锋锐无比,由我轩宝阁十八位供奉查验,尚带有一丝仙气……” 他解说半响,众人也未产生多大兴趣。 仙气?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 直到陈关鹤让侍女拿出一只灵鸡,一刀捅了进去之后,众人才稍起兴致。 “老鹤儿又搞什么名堂?” “仙气刀杀鸡还是好用啊……” “哈……” 满场打趣声中,陈关鹤微微一笑,只是片刻便将刀拔出,瞬间,灵鸡羽毛纷纷落下,只剩一具皮包骨,而那柄灵刀则是锈渍尽去,隐隐发出毫光。 “且,此物能饱饮妖兽之血,据我宗供奉鉴定,此刀,可具有成长性。” 经过这番展示,终于有人起了兴致,但场面依然不热烈。 无他,这刀品相实在太差。 手掌宽,仅有半尺长,短宽厚,太丑!刀柄看起来还算华丽,镶嵌着许多宝石,但总感觉不是很协调。 虽然陈关鹤说的天花乱坠,具有成长性也的确稀缺,那么短又有什么用? 等你成长?几千年?老子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 而陈关鹤喊出拍价时,更无一人问津。 “……两千灵石!” 没人是傻子。 两千灵石,够买品相不错的法剑了。 当然也有不差钱的主儿,喜欢收藏奇怪物品。 “那就两千吧!” 有人应拍。 稍待,无人再次应拍,陈关鹤暗自叹气,恨不得把十三一刀砍死。 之所以场间热闹不起来。 或许有物品的原因,但与十三也关系颇大。 本来那柄松纹古定剑若运作得当,定能起个好头。 结果被十三一搅再搅,气氛都不对了。 “天字五号房出价两千灵石……” 他随口喊了一句,又想:不过好在有那位陆泽仙师,店中收获一枚绝世灵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陆仙师真是他命中福星…… 不由自主地朝天字一号房看了一眼…… “三千。” 如心有灵犀般,天字一号房忽然应拍。 陈关鹤眼睛一亮。 果然是命中福星! 陈关鹤心中一喜,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天字一号房出价三千灵石,还有没有人应拍!” 但他期望的竞价并未到来。 天字五号房竟然不再应拍,可就在他失望之际,忽然有人冷笑一声:“陆诗仙好大威风,三千五!” 陈关鹤大喜,正欲开口。 陆泽轻声道:“一万!” “嚯!” “又斗起来了?” “这破刀难道是宝贝不成?”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陆泽却是满不在乎。 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的“银钱”只是他修炼的工具,肉肉与他休戚与共,多花点钱怎么了,应该的。 陈关鹤喜出望外,就算轩宝阁应承陆泽,之后的物品可随意挑选,但他出多少价格,都是要经过账目的,这也是他的“业绩”。 这时,那道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万二……” 可他话音未落,陆泽再次加价,“两万。” 一片哗然。 拍卖还能这么玩?就算是斗富也应有个限度,这位陆诗仙摆出这幅模样,势在必得啊。 而轩宝阁暗中布置的人也在暗暗感叹。 若在平时,轩宝阁尚会安排人手暗中抬价,可这次怎么抬?抬高了也是自家出钱。 便是与他斗富之人,也不再开口。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这位陆诗仙是不是轩宝阁布置的“托儿”,故意来哄抬价格的。 许久。 陈关鹤响木一拍,最终,陆泽以两万灵石,购得那柄短刀。 陆肉肉传音:你怎么这么蠢,白花好多灵石。 陆泽淡然一笑:为了我们家大闺女,花点小钱值得! 陆肉肉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谁是你们家二闺女?喜喜吗? 陆泽一乐:这么说你承认了? 陆肉肉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在言语。 拍卖继续,陆泽已经没有了兴致。 筑基以后,丹田又扩充数倍,一些普通丹药所带来的真元,已经微乎其微,而他又是剑修,法器、灵宝他又不需要。 又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无聊,算了算时间,还有一日,便是他与冷依霜决战之时,便起身在侍女的陪同下,来到后场。 陆泽没有那么多灵石,但是他有圣都卖诗得来的银票,银子与灵石的大概兑换价格是十比一,待交易完成,成琨从幕后走出来。 道:“陆公子现在就走?” 陆泽问:“怎么?” 成琨朝外使了个眼色:“今夜已晚,不如陆公子就在小店休憩,明日准备妥当,再走也不迟,小店内设有贵宾室,可满足公子一切所需。” 陆泽心中了然——定是阴魄宗之人在外蹲守,才放出神识,想探查一番,却发现有股无形之物将他挡住。 原来轩宝大卖场内设隔绝神识的阵法。 他本来想今晚就走,但转念一想,休息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到不是怕了,而是在斩妖洞天一直修炼,精神有些倦怠。 况且,对方摆出这个架势,明显要与他不利,他凭什么就非要按照对方的意愿来? 你想让我要出去?我偏偏不遂你愿! 养足精神,明日好生整治他们。 “也好。” 陆泽收起短刀,大袖一挥,“带路!” …… 夜静更阑。 际和城内,所有阴魄宗驻守人员全体出动。 布下天罗地网! 轩宝大卖场外整条街,更是布下上百精锐弟子。 十三就站在大卖场对面的酒楼顶层。 亲自作阵。 只要陆泽一现身,他宁可拼的宗内处罚,也要不顾一切,将陆泽斩杀! 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终于! 拍卖会结束,许多人从内行出, 所有阴魄宗人员立刻行动起来。 十三放开神识,注视着场间。 “必将你碎尸万段!” 他如此想着,一刻都不放松,许久,待轩宝大卖场的大门缓缓关闭,也不见陆泽身影。; 有人飞身来报:“司长,后门并未发现目标身影。” 十三眉头一皱,旁边的属下迟疑道:“是不是他在卖场休息了?” 很有可能。 十三不敢放松,对方狡猾至极,保不齐他也有所察觉,在暗中观察,随时都可能出逃。 “保持警戒,等我号令!” “是!” 属下躬身退下,十三纹丝不动,他是金丹修士,修为精湛,这么小的范围中,便是持续放出一夜神识,他依然顶得住! “陆!泽!” 十三闭上眼,坐到椅上神识展开,闭上眼睛,“今夜你插翅难逃!” 第二十五章 且活着吧 轩宝大卖场,贵宾别院。 酒足饭饱。 陆泽吩咐下人勿来打扰,布下隔音、迷踪等法阵,这才伸了两个懒腰,舒服地躺在床上,把玩起那把短刀。 陆泽:肉肉,这刀真是你的剑身啊? 他精神萎靡,陆肉肉却格外兴奋,若不是身处异地,她都要从识海中窜出来:没错,这是靠近剑柄那段,快把它弄出来。 呃…… 陆泽尴尬:怎么“弄”出来? 陆肉肉:刀柄全部去掉,丑死了,外表还有层秘银也要去掉。 陆泽:也没工具…… 陆肉肉:用手搓,放心,有我在,它伤不到你。 陆泽:那我试试…… 陆肉肉催促:赶快! 好吧! 陆泽双手捧起短刀,运起真元,紫芒于掌中乍现,缓缓合拢。 一道流光从刀身闪过。 陆泽掌心一痛。 经过剑元淬体的皮肤被轻易割开,渗出一丝鲜血,但旋即,一股血脉交融的感觉,涌入识海。 陆泽缓缓搓动。 陆肉肉从识海深处显出真身,剑珠、剑意、乖巧地闪到一旁,掌中短刀发出轻鸣,刀柄掉落,包裹在外面的秘银,化为晶莹银粉飘散风中。 搓动许久之后,那截斩妖剑身终于显露出来。 “啊这……” 陆泽看着掌中的“剑身”,道:“这是剑?” 仿佛无数长短不一的嶙峋骨刺,朝天耸立,发出幽冷寒光,骨刺中间,尚有一截很明显的光滑茬口。 陆肉肉早已痴迷,在识海中急速盘旋飞跃,“骨刺”也发出呜呜声响,仿佛与她彼此呼应。 她这一番折腾,陆泽头都要炸了。 好一会儿,陆肉肉安静下来,陆泽才舒了口气,道:开心吧? 陆肉肉抽泣笑道:嗯……谢谢你。 陆泽打了个哈欠: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还会寻到更多,这是什么材质的? 陆肉肉:寒星陨铁。 陆泽:没听说过,听起来很厉害。 陆肉肉兴奋地说起寒星陨铁的来历。 陆泽微笑倾听,许久,待陆肉肉说完,才道:肉肉,我好困…… 陆肉肉羞怯道:可是我不困,还想与你说话。 陆泽打起精神:好…… …… 翌日。 天色灰蒙。 陆泽早早醒来,凝神内视,陆肉肉已经沉睡。 翻身坐起,行功修炼,待全部法术修炼完毕,又来到院中练剑。 这时,院外有人扬声道:“陆公子可醒了?老朽陈关鹤打扰了。” “进。” 陆泽随口应道。 陈关鹤推门而入,安静站在一旁,等陆泽练完一整套剑法,才道:“看陆公子练剑,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陆泽微微一笑:“陈老有事就说,一会儿我就走了。” 陈关鹤连连称是,立刻取出一张宣纸,道:“关于昨晚公子打探的短刀消息,经我轩宝阁内部商议,已经同意了。” 陆泽接过来,扫了一眼:“少隆岛盛玉山?听起来并不像我内地门派。” 陈关鹤点头道:“少隆岛属于东海流派,大约月前,此人游历至此,囊中羞涩,便拿出那柄短刀售卖,其他的,我亦不知。” “成,谢谢你了。” 陆泽收起长剑,就要出门。 陈关鹤赶忙拦下他,“陆公子可是要出城?” 陆泽道:“不错,我还有要事,这就走。” 陈关鹤忙道:“可是阴魄宗一众在外面埋伏了一夜,您是不是应该先向外传个口信……” “不过土鸡瓦狗,我一人足矣。” 陆泽轻笑一声,还没等陈关鹤反应过来,电光一闪,从原地消失。 …… 从大卖场出来。 陆泽放开神识,眸中精芒四射,这个时辰,街上行人不多,阴魄宗之人格外显眼。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一名阴魄宗弟子面前。 那名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场间多了一人,眼前忽起紫光,身上一麻,当即软倒。 他那边一动手,十三便已发觉,猛然睁眼,从窗口跃下,还没等他行动,陆泽已经笑吟吟站在他面前。 招呼也不打,直接轰出一拳。 十三早已蓄势待发,嘿嘿一笑,不闪不避。 轰! 一声巨响,在场间炸响。 地上整齐青石板碎裂一片。 好在此处空间宽敞,没有波及平民。 陆泽冷笑:“我想跑,你们这帮杂碎也追不上,出城来。” 足尖轻点,大袖飘飘,朝外城闪去。 十三心中一凛,他知道陆泽厉害,经过调查也知道他不过筑基修为。 他是金丹修为,起先还没放在心上,但刚才那一拳,彻底将轻视的心思扫去。 再看他轻身功法,更是不俗,好胜之心顿生,身形一晃便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如两道轻烟,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城外。 足足奔出十几里。 陆泽顿住脚步。 笑道:“没想到你的轻身功法还行,竟能吃到我的尾烟。” 十三听不懂,怒道:“休要废话。” 唰! 陆泽擎出憨批剑,“可要等等你那群杂鱼手下?” “废话忒多!” 十三剑诀一掐,一柄闪着寒光的飞剑从背后窜出,疾射陆泽眉心。 “呵呵!” 陆泽冷笑一声,不闪不避,挥剑迎上。 他想看看这驭剑之术到底有什么厉害。 场间顿时响起无数剑鸣。 少倾,陆泽轻笑点评:“劲力上可,灵活欠缺,也不过如此,爷玩够了。” 身形一晃,闪开飞剑,来到十三面前,当头劈下,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从剑中生出。 十三眉头一皱,左手掐诀,飞剑疾刺他后心,右手又擎出第二把飞剑,浑身真元疾转,匹练剑气从飞剑疾射而出。 但下一刻,大惊失色。 陆泽那道剑光,看似普通却锋锐无比,却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仅瞬间将他的剑气消弭,甚至还有余力冲他射来。 但十三并未惊慌,展开轻身功法,向后疾退,手中长剑连斩,只是瞬间,便劈出五道剑气,而后,大喝一声,蹂身而上,剑芒吞吐,手中长剑朝着剑光中间劈下。 嗤—— 那道剑气成功被他消弭。 嘴角漏出一丝微笑,因为,他还有飞剑。 “就这?” 突然,耳边响起陆泽的轻笑,“就你也配一心二用?画虎类犬!” 心中大骇,抬眼一看,他的本命飞剑被陆泽徒手抓住,剑身上笼着无数蜿蜒紫电,巍巍颤抖。 “我一剑你都接得这般吃力……” 唰! 陆泽平平刺出一剑,剑光快如闪电。 十三赶忙招架,轰然巨响,一道气浪向外扩散,护身真元直接被破,整个人被击退十数丈! “不可能!” 他大喊道,“你不过筑基修为,真元为何如此凝练?” 咔! 正说着,陆泽已经将他的飞剑握在手中,紫芒大胜。 咔咔声不断响起。 “嘿!” 陆泽猛然发力,场间一声脆响,如银瓶乍破,飞剑已被他徒手折断。 噗—— 本命飞剑被毁,十三心神受创,吐出一口鲜血。 陆泽低头看着手中浅浅的血痕,凑到嘴间,轻轻舔舐,邪笑道: “你不需要知道!” 嗞啦一道电芒闪过,陆泽瞬间来到他身前,淡淡地道:“弱者,没有资格问话。” “休得猖狂!” 十三大喝,全身真元涌起,金丹在体内跃动,猛然挥出一拳,拳风隐隐有风雷之音。 啪。 却不料,陆泽五指箕张,轻轻握住,似是力都没用一分, 接着,紫电蜿蜒如龙,将十三整个人笼罩。 十三浑身真元顿时停滞,护体真元飘飘忽忽,仿佛一阵风都会将其吹走。 只是片刻。 无数琉璃碎裂声响起。 护体真元骤然破开。 陆泽一只手掐住他的咽喉,缓缓将他抬起来:“说,谁让你来对付我?” 十三不答,紫电袭身,浑身皮肉波纹起伏,他说不出话。 陆泽恍然,一拳轰碎他气海,松开劲力,“是不是巫行云。” 十三惨笑一声,嘴里无数鲜血涌出,“这……是不是……你,最强的招式……”他气海被破,彻底废了。 “无趣……” 陆泽轻轻挥手,面无表情地把他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且活着吧。” 第二十六章 秀殷小筑 他是金丹? 怎么弱成这样? 归途中,陆泽百思不得其解,细细回想之前遇见过的对手。 似乎金丹以上,还有些看头,金丹左右,如十三这般,竟然不堪一击。 剑修如此,玄修也没见多厉害。 那些书中描写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动辄惊天动地的法宝又都哪去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陆泽忽又想到十三在拍卖场说的话。 ——赤练秘境寻宝地,大宗锻炼三代弟子修罗场…… 甚至圣皇贺寿,武试也极其残酷,勿论生死。 似乎,整个仙乾大陆所有的门派,都在暗中培训弟子;而且,诸多门派暗中虽有龃龉,但表面上,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来到这个世界三个多月,陆泽终于开始认真思索,但也只是不到一个时辰,他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那个傻狗子少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才能把师妹弄到手……再加上蓉儿才好。 ——嘿嘿……当然三个一起来也不介意。 正想着,忽然顿住脚步。 “……” 朝四野张望,群山横亘,只知南北,不知身在何处。 拿出那张油油的地图观看,许久,又收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四周更没有任何参照物。 迷路了…… “我丢!” 这时,御兽指环中,陆喜喜躁动起来。 陆泽心念一动,放出白貂,一道白烟直入林中,隐约有血脉相连的感觉穿到脑海——爹爹快来! “来了!” 身形一晃跟上。 陆喜喜在山林中穿行,过清溪,攀峭壁,陆泽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也不知过了几座山,白貂在一处荒草掩映的山壁前顿住脚步。 “爹爹!”有宝贝! 陆喜喜仰头看他,向陆泽示意。 陆泽哈哈一笑,抱起陆喜喜,“养活你这么多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陆喜喜窜到他头上趴下,陆泽放开神识,发现并不能探进去,擎出憨批剑,随手朝山壁挥出一道剑气,无声无息地消失。 许久,也没有一丝动静传来。 “爹爹,爹爹……” 陆喜喜叫个不停,似在催促他。 陆泽迈步而入。 眼前一花,场景变换。 一个破败洞府展现在眼前。 洞府周围乱石丛生,洞口长满金丝鸳鸯藤,洞额上模糊镌刻这四个清秀纂书——秀殷小筑。 陆泽迈步上前,四下查看一番,并未有其他发现,拨开鸳鸯藤,陆泽稍稍探头:“有人吗?” 良晌,未有人应答,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头一次探索秘境,陆泽很是小心,生怕有什么机关,随手往洞里扔去数块大石,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货生性多疑,神识探不进去,绝不冒进。眼珠儿一转,跑到外面抓来两只山鸡,回到小筑扔进去。 山鸡在里面咯咯叫了许久,感觉并没有危险,这才小心翼翼探入。 洞里实在太黑,便是陆泽目力增进很多,依然看不清楚,只听到山鸡在一旁咕咕出声。 想起照明之物,陆泽一拍脑门,暗骂“愚蠢。” 先前整理圣都得来的珍宝时,里面尚有几颗夜明珠。 当即取出来,往四周扔去。 “我靠。” 明珠散发莹莹柔光,陆泽看清楚洞内情况,不由头皮发麻。 洞内空间广,一条黑洞洞的山道蜿蜒入内,四周有无数白骨骷髅,或仰、或坐、或躺、或交叠在一起,虽不知生前是何表情,但他们头颅的方向,皆是朝洞内正中央望去。 陆泽以前写书时,也曾描写过诸如此类的场景,但亲眼见到与脑中虚构截然不同,真真的毛骨悚然。 “洞府名这般雅致,怎么这幅鬼样子。” 他施展驱物术,收起夜明珠,真元鼓荡间,骷髅簌簌化为尘粉。 忙向前退后两步,道了句“前辈打扰”,抓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山鸡,往内间探去。 越往内走,山洞愈发宽敞,空气愈发冷冽潮湿,隐约有水滴叮咚声传来,大约拐了十七八九个弯,来到一处数丈高的木门前。 想了想,陆泽轻轻推门,却不料手才碰到门上,木门轰然倒塌。 朝后闪开两步,待烟尘散去,眼前霍然一亮 仿佛到了山腹之中,里面空间极广,顶上无数粗细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垂悬,有的甚至垂到地面。 旁边山泉缓缓流淌,清风徐来,甚是清爽;正中间一条发着荧光的小道,蜿蜒入内,而在尽头,好像有一团什么光亮东西,散发氤氲白光。 “……” 陆泽小心入内,来到小道前,取出憨批剑,剜下巴掌大一块窝在手心,温润滑腻。 虽然他对玉石不太懂,但是多少也能感觉到,这玩意儿价值不菲。 “爹爹!” 正欲往前探去,陆喜喜一个纵身窜到尽头,埋没在白光之中。 “小心!” 陆泽出声喝止,跟着喜喜闪到近前…… 愣住了。 “呃……” 低头打量,这是一张白玉做的大床,足有半人高,数丈长宽,陆喜喜正瘫在上面,晃着尾巴满脸迷醉,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不时还张开小嘴欲咬,只是这床太大,有些无从下口。 “小心有毒……” 赶忙将陆喜喜抱到怀中。 轻轻敲击,发出悦耳声音,下意识伸手抚摸,光洁滑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温热气息传来。 “温玉?” 但下一刻,一股精纯的真元,从他手中直涌入元湖。 “啊这……” 这种感觉,陆泽再熟悉不过。 明明就是他用灵石修炼的感觉。 “难道……” 陆喜喜又蹦到床上,张开嘴巴啃,陆泽心念微动,也旋身蹦到床上。 身体接触的一瞬间,他确定了。 全身气孔张开,无数真元从玉床中涌出。 这特么,竟然是“一块”灵石! 倒吸一口气。 这么大的灵石?床? 再看陆喜喜,啃了老半天,也不见床上有个印。 “这可发了!” 陆泽顿时兴奋,一蹦三尺高。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灵石,但里面蕴含的真元可是实打实的,以后若在这上面修炼,可是事半功倍。 抱着陆喜喜下床,围着玉床转了好几圈,当即展开真元、神识笼罩玉床,便欲将其收起。 “咦?” 没想到,玉床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 这怎么办? 陆泽发愁了,难不成要将它砍碎? 有些舍不得。 “莫非有什么机关? 思忖片刻,干脆运起轻身功法,在山腹中搜寻起来。 少倾,回到原地。 并没有任何发现。 而且看陆喜喜那副样子,估计这地方也就这东西值钱。 陆泽颇有些不满意。 传说中的提升功力、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呢? 再不济,给几把仙剑玩玩,也是可以嘛。 “算了。” 转念一想,人,要懂得知足。 “嘿!” 他见陆喜喜在床上打滚,玩儿性大起,一个旋身跳上床,作势欲抓。 这个游戏,他俩做过好多次,陆喜喜咕咕一叫,当即与他玩闹起来。 一人一貂,你追我闪,如两道白烟在床上闪转腾挪。 好一会儿,感觉陆喜喜有些累了,雷光一闪,将她抓到怀中,仰躺在上面。 就在他显出雷光之际,耳边忽然听见有人“咦”了一声。 陆泽心中一凛,“谁?” 一阵银铃般的笑容,从内间传来, “我还要问你是谁。” 第二十七章 美人 听声音是位女子。 陆泽剑眉轻挑,收回陆喜喜,手中憨批剑飞速旋转,无数剑光循声射去。 洞内光亮大作,却依然未见人影。 “别白费力了。” 笑声又起,“我不想现身,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陆泽不言不语,转眸之间,擎出憨批剑。 对方敌我不明,也不知什么修为,实不能身处险地。 照着白玉床就是一剑——收了白玉床就跑! 轰! 一声巨响,他这一剑,虽未用全力,也有五成修为,但白玉床却丝毫未损。 这么硬?难怪喜喜啃不动。 手中长剑发出耀眼光芒,运足十二分真元,正欲再次劈出,那人已经按捺不住。 “住手!休要伤我的灵髓床!” 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 陆泽不声不响,回身就是一剑。 唰! 这一道蓄足真元的一剑,形成半月形剑光,犹如实质,朝前方疾射过去,斩断无数钟乳石,然后轰隆一声,撞到墙壁。 一道波纹从墙壁上显出,似是有防护法阵,将剑光消弭。 “你这人怎么如此冒失?” 那人依然不现身,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心疼。 陆泽眼珠儿一转,道:“再不出来,我就拆了你这间洞府。” 女子不答。 陆泽嘿嘿一笑,腾身而起,掌中憨批剑飞速旋转,不忧剑再次施展,无数锋锐剑气朝四面八方散射。 轰隆声不绝于耳。 钟乳石不断倒塌,破碎,瞬间一片场地便已狼藉。 “住手!” 那人终于忍不住,闪动右侧粉光一闪,一位妙龄女郎从黑暗中显出,凌空走来。 只看了一眼,陆泽登时愣住。 纵然前世看遍各种美女,到了此间又见过无数娇颜,但都不如此女这般……美。 对,美! 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皓齿内鲜?难及其一! 她浑身只着一缕粉纱,松垮垮披在如玉肌肤,行走间,秾纤得中,修短合度的曼妙身形若隐若现,增减一分都不能。 这女人! 陆泽目光圆睁,小腹一阵火热,竟生出一股莫名贪念,想把她占为己有。 “郎君何故如此大动肝火。” 她轻声开口,明明衣着暴露,娇躯一览无余,却落落大方,眉宇间端庄贤淑,让人自行惭秽。 欲念顿消,陆泽心生警觉:“你是谁?” “郎君觉得我是谁?” 她轻笑一声,欺身上前,陆泽脚步一点,往后退出数丈。 “别过来,就在那里说话!” 憨批剑一横,陆泽皱眉道。 “何故如此?” 那女人嫣然一笑,瞬间,整个洞府都光亮起来,仿佛所有光,都朝她汇聚。 轰! 识海中,掀起一股滔天巨浪,陆泽浑身一震,心中警铃大作! 但奇怪的是,剑珠、道书、剑意、乃至黑龙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女人好似并不在意陆泽的警告,似慢实快,几步便来到他身边,传过长剑,靠进他怀中。 素手轻扬,一股淡淡幽香传入鼻翼,她轻轻撩动玉指,抚摸上陆泽的脸。 只是碰触一瞬。 陆泽已然迷茫,眼神迷离…… 这,是什么感觉? “郎君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她吐气如兰,在陆泽怀中摩擦,双手在陆泽身上游离,仿佛无处不在,从上到下,最后停在小腹…… …… 吱——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 轮胎在马路上划出长长焦痕,冒出轻烟。 “喂!没长眼睛啊。” 十字路口,出租车司机按着喇叭,催促骂道。 “对不起!” 瘫在地上的陆泽下意识捡起书包,赶忙往后退去。 “小赤佬,都他妈快八点了还不上学去……在街上闲逛……没出息……” 司机骂骂咧咧,开车远去。 陆泽挠头,很是沮丧。 昨天晚上,他看了一晚上小说,作业一点没写。 想到一向和蔼可偏偏对他严厉的班主任花清蓉,心中更加不知所措。 “老处女,天天盯着老子,也不知道老妈跟她什么关系,给她送了多少礼……” 正想着,忽然手机响了。 顾夕颜? 班长怎么打电话来了? 想了想,还是接听。 “你在哪儿?” 顾夕颜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陆泽还是隐隐察觉出怒气。 “呃……” 陆泽朝四周望了望,“解放广场……” 顾夕颜冷道:“都几点了!为什么还不上学?” 老子上不上学关你屁事。 陆泽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女生就是欠收拾,长的好看有屁用,以后谁要娶她当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但口中依然听话道:“对不起班长,昨晚学习太晚,早晨睡过了。” 顾夕颜冷哼一声,明显不信:“马上打车,八点之前必须来学校,今天有重要人物转学过来,必须全员到场!” 嗤! 重要人物?转学?转学生来关老子屁事。 这时,顾夕颜又道:“你要敢吃到,我就让柳雨萍再也不理你。” 淦! 她这么一说,陆泽立刻就慌了。 柳雨萍是他们班出名的美女,陆泽从高一就开始追她,这都高三了,总算有点眉目,可不能让顾夕颜搅黄了。 “是!班长!” 立定敬礼,挂断电话。 此时正是上班之时,人流拥挤,打车还不如跑的快,干脆背起书包,撒丫子朝市二中跑去。 …… 还没到十分钟,陆泽来到二中三班。 上课铃还没响。 陆泽有些得意——最近老子这体格锻炼的可以啊。 顾夕颜冷若冰霜,用嘴型警告他——iswatchingyou! 陆泽赶忙赔笑,暗中却骂了一句犯病! 他知道顾夕颜最近在看乔治.奥威尔的政治讽刺小说《1984》。 “泽哥!” 才坐到座位,前桌的李平安就掉过头:“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 陆泽不想理他,这货看似长的憨厚,实则一肚子坏水,人品不行。 不过都是同窗,陆泽也不想得罪人,淡淡道:“睡过了……” “嘿呀!” 李平安一脸悔之晚矣的样子,“今天学校大明星……来咱班……听说就在老班办公室坐着呢,我跟梅阑早晨去看了,卧槽!真人比电视还好看,那叫一个漂亮……” “哦……” 李平安说的天花乱坠,陆泽兴趣缺缺,偷偷在桌斗里拿出手机,找到一只白猫的头像,发去信息。 剑神:萍萍,昨晚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笑脸) 柳絮儿:没考虑。 剑神:饿……那你现在考虑下可以吗? 柳絮儿:没空。 陆泽朝右边看了一眼,柳雨萍正低声与顾夕颜谈话。 剑神:萍萍,你今天气色有点差。 柳絮儿:关你什么事儿? 剑神:哦,没事,那你多喝热水……顺便考虑一下。 柳絮儿:别烦我。 “……” 陆泽哀叹一声,趴在桌上…… 铃—— 预备铃声响起,准备上课了。 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 班主任花清蓉虽然比较好说话,但是很有原则,但凡是她的课,预备铃必须全体到场安静。 铃声刚落。 花清蓉走进教室,长发在脑后浣起,一身银灰色女式西装,白色内衬高耸,既诱人又知性,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行走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陆泽下意识窥去——可惜没有骆驼趾…… 花清蓉在讲台站定,向上推了一下宽厚的黑框眼镜,四下一扫,很满意。 “起立。” 顾夕颜站起来。 “老——师——好——” “嗯,同学们好,请坐。” 待众人坐稳,花清蓉微笑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天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 教室立刻沸腾起来。 “是不是刘玉儿。” “真的呀?” “大明星刘玉儿……” 花清蓉微笑道:“没错,既然大家都猜到了,那么就请我们的刘玉儿同学,自己来介绍吧。” 说着,手一伸,有位身穿校服的女生走进来。 教室瞬间轰动。 女声惊呼,有的男生都已经站起来。 刘玉儿轻轻点头,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刘玉儿……” 热切的掌声,将她的声音都给淹没。 而陆泽怔怔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好美…… 可是……但是……好像在那里见过…… 第二十八章 有些不对 对,没错。 肯定在哪里见过。 普通的蓝白校服,难掩风华。 这女生美到极点,竟让人不知如何评价。 “卧槽!” 李平安掉过头,“泽哥,感觉她比电视上还好看?” 电视啊…… 陆泽恍然,人家毕竟是大明星,眼熟也正常。 刘玉儿介绍完毕,花清蓉双手下压,让同学们安静,叮嘱大家许多不要因为刘玉儿影响学习、平常心应对之类的话,然后对刘玉儿道:“你先暂时去后面坐下,过几天在排位。” “谢谢老师。” 刘玉儿双手合拢,躬身道谢,朝最后一排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移动。 刘玉儿就如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优雅从容。 “嗨。” 经过陆泽时,刘玉儿微笑招手。 “呃……” 陆泽正要回应,但不知怎的,在众人的注视下,想到花清蓉、顾夕颜、柳雨萍正在看他,心中莫名一怂,又将打招呼的话吞回去。 刘玉儿稍显错愕,旋即又歪头笑笑,回到座位。 “好了,都收收心……” 花清蓉敲敲黑板,召回同学们的注意力,开始讲课。 陆泽低头玩着手机,心里很不解。 她认识我? …… 这一堂课,整个三年二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没听讲。 等下了课,更喧闹了。 虽然各班级的老师都已经通知过同学们,保持平常心,不要影响同学,但架不住刘玉儿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只是一瞬间,教室内外就挤满了人。 刘玉儿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所有人都为之疯狂。不得已,学校教导处主任亲自前来,让同学们散去,但,无济于事。 纵然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依然有许多同学挤在走廊。 节节课如此。 上到最后一节课,还剩十五分钟,学校怕引起更大骚乱,发生事故,干脆让刘玉儿提前离开。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一次早会上,刘玉儿通过广播,委婉地表述她只想安静的学习,拜托诸位同学不要在聚集,这才渐渐平复。 转眼就是一周过去,到了双休日。 高三学业紧张,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同学们都很兴奋。 周五最后一节课,还剩十分钟,花清蓉就已经讲完课,布置完作业,又叮嘱学生注意安全,便让同学们自习,走出教室。 她知道,现在学生们的心已经飞走了。 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陆泽也掏出手机,给柳雨萍发信息,他想约柳雨萍周末时去看电影。 但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陆泽稍有些沮丧。 已经是第三个年头,虽然他成功加了柳雨萍微信,但也仅此而已。 柳雨萍对他不仅没有熟悉,反而愈发生疏。 “哎……” 他不由的轻叹一声,掏出手机打字:天凉了,多喝热水。 就在他正要点击发送时,忽然,一只白净的纤长的玉手伸来,将他手机拿走,还不经意间,擦了他大腿。 “追女孩子呢,不是这样的。” “……” 陆泽朝旁边一看,正是刘玉儿。 他有些不高兴,虽然你刘玉儿是大明星,长的也好看,但也不应该随便动别人东西吧。 何况柳雨萍已经严厉警告他,不让他追她的事情说出去,陆泽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给我!” 陆泽伸手抓手机,却不想刘玉儿抬手躲开,手指却飞速地打字,笑着到:“我教你……嘻嘻。” “你有病啊!” 陆泽有些生气,当即起身,长手一捞,将手机抓住。赶忙低头看去,给柳雨萍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剑神:约吗? 淦! 柳雨萍没有回话,陆泽怒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有病?正想开口呵斥,忽然发现不对劲。 教室忽然安静了。 刘玉儿是什么人? 华国童星,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美女,本来她与陆泽同桌商量换位时,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注意她,当她坐下后,开始与陆泽“闹”起来,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注意。 “对不起,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刘玉儿忽然泪眼汪汪,俏脸满是局促不安。 陆泽心一软,复又坐下,低头发信息,与柳雨萍解释。 刘玉儿见陆泽不理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一会儿猛然站起来,深鞠一躬,大声道:“对不起!” 哭着跑了出去。 教室立刻炸开锅,纷纷猜测陆泽与刘玉儿什么关系,有些男同学甚至怒目而视。 好在陆泽人高马大,还练过拳击,到也没人找他麻烦。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如鸭群出笼,乌泱泱往外冲,陆泽收起书包,硬着头皮走到柳雨萍跟前。 “萍……” “请称呼我全名。” 柳雨萍看也没看他,静静地收拾东西,到是顾夕颜戏谑地瞅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厉害。” “呃……” 陆泽一时语塞,看着柳雨萍收拾好东西,忙道:“柳雨萍,我们一起走吧。” 他俩的小区挨的比较近,刚好坐一辆公交车。 柳雨萍头也没抬:“我今天要去颜颜家玩。” “哦……” 顾夕颜家刚好与陆泽家相反,不顺路。 陆泽心情顿时低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大功夫,二女收拾好东西,起身就出门了。 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一般,陆泽忽然高喊一句:“约吗?”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都仿佛停顿了一下。 已经出了门口的柳雨萍,立刻调转回来,疑惑地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没……” 陆泽顿时胆怯。 在他心中,柳雨萍就如女神一般高不可攀,他怎么可以头脑发昏到这个地步,说出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亵渎。 “我问你话呢,你刚才说什么?” 柳雨萍目光清冷,语气隐隐挟着几分怒意。 陆泽心已成一团乱麻,正欲开口道歉,可话道了嘴边,忽然停住了。 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近的,面对面,与柳雨萍站在一起。 而原因,却是因为两个字的冒犯。 蓦地想到网上一句话——舔狗,没有房子。 陆泽突然笑了,他看了看惊呆的顾夕颜,又看了看四周不多的同学,感觉很陌生。 热血直冲头顶,陆泽轻声开口:“我说,约吗?” 嗡! 天地轰鸣! 柳雨萍俏脸血红,柳眉倒竖,双拳紧握,怒气值max。 陆泽闭上眼,静静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他口头上占人家便宜,挨上几下也应该。 心里话已经说出口,死的痛快些也好。 他心中逐渐释然,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但许久,不见柳雨萍动手。 蓦地,有香风袭来,盈满全身。 教室内不多的同学惊呼出声。 软玉温香,浑身酥麻,陆泽疑惑睁眼,柳雨萍已经扑在他怀里。 仰着小脸,满是期待地甜甜说道:“什么时候?” “……” 陆泽傻了。 心里虽然满满都是欣喜,但总感觉……有些不对。 第二十九章 老天的安排 华灯初上。 明府小区,三单元b座501。 陆泽抱着双臂,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夜景,心浮气躁。 他静不下心。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要静心,但识海中,就是有个声音低语:片尘不染,心澄气合。 这八个字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上看有些玄学,但是细一想,又觉得是扯淡。 身处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之中,怎能不染,什么是心澄?气又是什么? 想起柳雨萍,浑身麻酥酥如过电一般。 他还是尚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就约了?” 柳雨萍娇俏的笑颜仿佛就在眼前。 两人约好,明天先去雅马哈乐器专卖店买吉他,逛街、吃饭、看电影……晚上……去洲际酒店…… 一切仿佛就在梦中。 叮咚——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有人申请加好友。 陆泽心念一动,甚至都没看,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 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果不其然正是刘玉儿。 想了想,拒绝! 这个女人有些麻烦,不宜接触。 “小泽!出来吃饭了。” 老妈在外面高喊。 “来啦!” 陆泽扔下手机,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便被菜香味征服。 老妈竟然做了她的拿手菜,红烧蹄髈! 推开门,走到厨房,老妈还在忙碌。 不知怎的,竟然想哭,眼眶都湿润了。 “妈,我爸呢?” 陆泽帮着老妈盛饭,随口问道。 陆泽妈将最后一道菜乘出来,笑吟吟道:“今天你爸公司有事聚餐,就咱娘俩。” “哦……” 陆泽有些失落,坐到饭桌前。 满桌子好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他食欲满满,可就是不想下筷子,总感觉,今天就想见见老爸。 “啥时候回来?” “那谁知道……” 陆泽妈随口应了一句,起身又开了一瓶罗兰百悦。 “妈,你这是干嘛?” 陆泽奇怪问道,这瓶香槟是老爸他朋友去高卢出差时带回来的,陆泽也曾喝过一点,滋味特棒。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把它开了? “我宝贝儿子放假,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路泽妈笑着坐到陆泽身边,举杯道:“来,咱娘俩走一个。” 陆泽笑笑,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滑落脸庞。 “哭啥呢?” 陆泽妈微微一笑,“学业确实重要,但是也不能有太大压力,人不是机器,绷得太紧会垮掉……” “嗯!” 陆泽擦去泪水,跟老妈碰杯,一饮而尽。 “还是那个味道……” 他喃喃道。 陆泽妈嗔笑道:“小屁孩子,能品出啥味道,可不能上瘾,只能喝一杯!” “成!” 陆泽漏出灿烂笑容,拿起筷子,埋头大吃起来;陆泽妈就这样和蔼地笑着、看着,等陆泽吃完后,她准备收拾桌子。 “我来吧!” 陆泽接下老妈手中的盘碟,麻利地收拾,“快七点了,您该走了。” 陆泽妈明显愣了一下,颇有些不自然地道:“是啊……快七点了。” “那您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陆泽将收拾好餐桌,洗涮碗筷,“再晚一会儿,刘阿姨又该催你了,也不知道广场舞有什么意思,您老还年轻呢,就喜欢上这玩意儿了……” “胡说八道,妈都老了。” 路泽妈起身朝屋内走去,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广场舞怎么了?有益身心健康,总比你们这些小孩子,天天恨不得住在手机、电脑里……” 唠唠叨叨,陆泽妈换好运动服,来到玄关换鞋,“别总玩电脑听见没……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 陆泽宠溺地将老妈鬓角的头发捋在耳后,“妈您也别太晚,这么大人了,别总让我操心……” “胡说八道!你操什么心……” 路泽妈狠锤了他一下,陆泽哈哈一笑,给了老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呵……” 陆泽轻笑一声,“亲情、友情、爱情……真好!” …… 旭日高升! 青岚剑宗,蟠龙小境。 茂林修竹,清溪潺潺。 此地是剑宗金丹弟子问剑之所,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蟠龙试剑,且前十位佼佼者,还可以去蟠龙剑冢采飞剑一柄。 看守者是位女修,面容精致,气质娴静。 她叫云书芝,在青岚剑宗鲜有人知。 今天,大雪山与陆泽的生死之战,便在这里展开。 知道内情的众多长老,早在密林间等待多时,掌门玄尘子更是亲临现场。 清溪右侧,冷依霜静坐在在一块大青石,纹丝不动。 她已经坐了一夜。 只为感受此间的元气行动轨迹。 大雪山一脉修行,讲究道法自然,天地同契。天地间真元各有不同,此等感悟必不可少。 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只待陆泽出现。 日头逐渐升高。 气温愈烈。 在一旁的大雪山一众,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对于他们而言,大雪山的心法,大都以幽寒为主,这种天气实在对己方不利。 可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是上门拜山者,当然,要真往细了说,除了大雪山之外,所有的天气,都对他们不利。 但他们也只是不耐烦,并没有一丝焦虑,因为他们有信心。 眼前的少女,是大雪山有史以来,最为天才耀眼的一位! 少女面如古井,没有一丝波动,一直白色大蝶翩然而来,落在她如云鬓发,闪动翅膀。 她睁开眼,微微一笑,伸出纤纤玉手。 大蝶乖巧地飞下,围在她指间盘旋。 一人一蝶,仿佛就是一片天地。 此举让众多长老都不禁动容。 他们能看出来,此女并未动用任何真元。 那只蝴蝶,之所以没有飞走,完全是因为它感觉到,冷依霜没有任何威胁……就如同,身处自然一般。 “大雪山道法自然,深奥难测,果然不俗。”玄尘子颔首,轻声夸赞道。 他这句话,站在身后的苏幕遮听懂了。 大雪山玄功如此厉害,那冷依霜能修炼到此等境地,更是不俗。 “与陆……小师叔想比呢?”苏幕遮问。 “不可说,不可比。”玄尘子笑答。 沉思许久,苏幕遮稍有明悟。 既然论及生死,无论修为高地,双方都会拼劲全力,更会生出许多变故,故而不可比;能让冷依霜如此重视的陆泽,自然也是不俗,而他又是剑宗之人,故而不可说。 许久,他又问:“可是小师叔貌似不在剑宗之中。” 玄尘子淡淡道:“既然双方约好生死之战,他若不来,视同放弃,那么,不过是一死……” “……” 苏幕遮忽然有些担忧了,“可若是小师叔有什么事被耽搁了……不如与大雪山商议,延期……” 玄尘子笑了:“若真如此,又能怪谁呢?” 苏幕遮皱眉。 许久,玄尘子又道:“或许,这都是命中注定……老天的安排。” 第三十章 刘玉儿 陆泽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酒店总统套房。 浴室中传来淅沥沥的流水声。 柳雨萍在洗澡。 陆泽拿出今天买的吉他,稍作调试,弹了起来。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老歌。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 不知何时,柳雨萍已经来到他身边,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穿着酒店一次性的浴袍,只有一条带子松垮系在腰间,凝脂般的玉体一览无余。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她在陆泽耳边呢喃,吐气如兰,只是普通的沐浴露的味道,偏又有挟着一股莫名幽香充盈鼻翼,令人血脉贲张。 陆泽五指摊开,压住琴弦。 音乐声戛然而止。 “我觉得,此时,我们应该直接步入正题。” “是吗?” 柳雨萍娇笑一声,将吉他放到一旁,双手搂住陆泽的脖子,跨坐在他大腿上,媚眼如丝,“你要帮我……” “不急。” 陆泽上下打量她,却未动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柳雨萍凑到他颈肩,轻声细语,“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素手在陆泽身上游移,燃起丝丝火热…… 陆泽呵呵一笑,“我想问,从解放广场到二中,有多远路程?” 柳雨萍顿时怔住,稍想:“差不多五里。” “噢……” 陆泽点点头:“五公里跑步需要多长时间啊?” 柳雨萍不答,只是看着他。 陆泽问:“我跑了八分钟,挺快吧。” “是呢,身体真棒,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柳雨萍有些急切。 “长夜漫漫,不着急。” 陆泽一把将她两只手攥住,“还有个问题,咱妈跳广场舞,为什么要换运动服?” 柳雨萍愣了,“广场舞全民运动,不穿运动服穿什么?” “你看,你又错了。” 陆泽笑了,“跳广场舞,大多数是爱好跳舞的中老年人,虽说是运动,但是为了展现我华国妇女昂扬的精神面貌,自然要打扮的光鲜亮丽,运动服?那是晨练用的。” “你什么意思?” 柳雨萍容色渐冷,倏然起身,“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 陆泽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向她,抚摸她细腻的肌肤,“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进入我思维的!” “呀!” 他手中倏然用力,柳雨萍惊呼出声,泪水瞬间湿润了她的眼眶,委屈道:“陆泽同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弄疼我了?” “是吗?” 陆泽大笑,“你叫我陆泽同学?你知道什么是同学吗?” 眼神骤变,精芒四射,一字一顿道:“刘玉儿,同学!” 突然。 天地开始晃动,柳雨萍的面容瞬间转变成刘玉儿。 “呵……你是从什么时候清醒的?” 刘玉儿冷然问道。 吧嗒,房顶有一块瓦片落下,落在二人中间,摔成五彩缤纷。 陆泽微微一笑,“重要吗?” 无数如玻璃彩画般的碎片落下,天地逐渐变幻,展露原形,陆泽迈步从“酒店”走回山洞,黑发渐长,衣着变幻。 最终,砰的一声,所有环境化为虚无。 刘玉儿笑语盈盈,站在他不远,依然是之前绝代风华的模样。 “我很好奇,你本是位极好色之人,为何能把持这么久?” “呵呵!” 陆泽冷笑一声,“因为,我尊重他们!” 话音刚落,陆泽已经闪身到她面前,浑身紫光环绕,掌中雷电亮得刺眼,直接就是一掌挥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轰! 刘玉儿忽然消失,这一掌直接将树根钟乳石击碎。 场间忽然想起无数厉啸声,震得陆泽耳膜鼓动,气脉翻涌,心中杂念丛生。 “嘿!片尘不然,心澄气合!” 陆泽心念微动,运起青玄功,真元疾走,只是片刻,灵台瞬间清明。 此间不能放出神识,刘玉儿就如一只幽灵,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闭上眼,将所修行的术法、剑诀在脑海中闪过。 ——世间万物运行,皆与元气息息相关;阴劲缥缈不着力;剑修者,争时之欲、心之巧、锋之端! “看招!” 双臂高举,五指箕张,无数真元丝缕从元湖散出,与洞内真元融为一体,片刻便充斥整个山洞。 黑龙倏然抬头,昂然嘶吼,陆泽双目圆睁,“开!” 瞬间。 无数剑鸣声,在洞内响起。 密集的就如炒豆、骤雨一般。 那是陆泽释放的元气,化为气剑相互交击。 厉啸声戛然而止。 陆泽冷道:“这只是警告!还不出来?” 刘玉儿并没有反应。 “死不悔改!” 陆泽面无表情,体内真元提满,黑龙缓缓游弋,阴劲变换,无数紫电朝四面八法蔓延。 “住手!” 这次,刘玉儿终于动容,在空中显出身影,叹道:“郎君何故如此无情?” 陆泽不理,心念微动,一团紫电将她牢牢围住,下压,直到她匍匐在地上。 这才放下心,“你很怕它?” “是。” 刘玉儿抬起头,哀怨道:“雷霆之物,妾身如何不怕。” “别故作姿态。” 陆泽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再跟我挤眉弄眼,现在就弄死你!” 感受到陆泽的决绝,刘玉儿立刻正色道:“我是一道残魂。” “谁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紫电骤缩,刘玉儿惊呼出声,没有丝毫犹豫,旋即将她的身世说出。 她叫宋宛丝,五千年前,她功法大乘,在阴穷山开宗立派,名曰:阴怀宗,自号秀殷仙子。 她一阶女散修,能修得如此境地,堪称旷古烁今,更引得无数散修趋之若鹜,只是短短数百年时间,发展愈发壮大。 后来她精心挑选出三位亲徒,大弟子溪晴,二弟子羽怜,三弟子桃夭。三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宋宛丝对她们抱有很大的期望,视如己出。 师徒四人,同契协力,经过上千年经营,阴怀宗越来越强盛,隐隐有问鼎仙乾大陆第一门派之势;而宋宛丝也逐渐放权,潜心修行。 而就在她即将突破大乘境时,三人忽生变故。 因为一个男人。 他叫南荣间…… 南荣间这三个字一出,宋宛丝眼神忽然迷离,表情忽然变幻,喜、怒、哀、乐、在她脸上同时显出。 陆泽皱眉道:“继续……” “继续什么?” 宋宛丝忽然变得有些疯癫,“南方冬温,草木常茂,谓之南荣……南荣间就是南荣间,独一无二的南荣间!还需要说什么,你还在装什么?” 她猛然起身,陆泽一时不备,真元稍慢,宋宛丝的手臂竟然撞道紫电上。 噼啪声响起,还带着丝缕轻烟。 她眉头微蹙,凄然笑道:“好痛呢……那也不如你所予万分之一。” 缓缓朝陆泽走来,“知道,为何你能进来吗?我若不放出玉髓之气,你的貂儿怎能发现……” 陆泽冷道:“站住!” 宋宛丝不为所动,似乎忽然丝毫不在意紫电了,来到陆泽面前,透过紫电,仰头看他,痴迷道: “因为,你身上,有他的气息呀……” 第三十一章 宋宛丝 归宗战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陆泽警告道。 “不客气又如何呢?” 宋宛丝凄然道,“我只想好好地,感受,你的,温暖。” 她扬起双臂,作势抚摸陆泽的脸,陆泽往后退了几步,电芒倏紧,“警告你,别再靠近。” 宋宛丝根本不听,脚步不停,身体撞到紫电上,噼啪作响,不断有轻烟冒出,只是片刻,她整个形体好似褪色了,愈发模糊。 “我等了几千年,几千年呵……你为何把什么都忘了……你不是他的分身么……我不在意……” 如此深沉的执念,甚至不惜透支生命,陆泽也不禁动容,一退再退,直到身后撞到白玉床上。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事儿。 陆泽轻叹一声,雷光一闪,从原地躲开,但下一刻,宋宛丝凭空出现,沁凉的魂体融入陆泽,痴痴道:“你终于,还是属于我了……” 本想直接运起真元,将她抹杀,但陆泽不知怎的,竟没狠下心。 他有太多疑惑。 宋宛丝所说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刚才她说的桃夭,明明就是现在阴魄宗的宗主,她竟然是桃夭的师傅? 还有最关键的——灵髓床要怎么带走!? 只是片刻,宋宛丝已经进入他的身体,化为光,“这是你教我的……七情六欲功呀……” 黑龙蓦然咆哮,蠢蠢欲动。 陆泽赶忙压制住,“灵髓玉床怎么带走。” 一点神念从他脑海生出——灵髓如烟,明月妆奁。 只是片刻的心念转动,她已经游弋到元湖中,“郎君,我来了……” 黑龙昂然抬头,一口将她吞没! “……” “喂!还在不在?” “说话!” “我丢!” 陆泽有些生气,事情还未彻底了解,她就挂了? 都怪这条死泥鳅! 元湖陡然掀起巨浪,朝着黑龙重重拍下。 轰! 黑龙哀鸣一声,重新回到元湖盘起,再没有一点动静。 “他娘的,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陆泽骂了一句,循着宋宛丝给的神识,来到灵髓玉床侧面,果然摸索到一道弯弯月牙。 陆泽往内探去一丝真元,玉床缩小成巴掌大,落在手中。 “还真是个宝贝。” 陆泽嘿嘿一笑,又四处搜寻一番,走出小筑。 四下望了望,将喜喜放出来,“宝贝,能不能作个记号?” 陆喜喜咕咕叫了两声,一头钻入秀殷小筑,往墙壁蹭了蹭,又回到他头上。 “爹爹!” 陆泽知道它办好了,大笑一声,飞速离去。 来时是上午,走时日头偏斜,但陆泽感觉肚子饿了,不像是半天的样子。 “不会是过了一夜吧?今天可是与冷依霜对决的日子。” 念头微动,雷光大作,速度提升到极限,整个人如在空中闪现般,忽闪忽现,消失在苍山之中。 …… 青岚剑宗,蟠龙小境。 冷依霜终于从青石上起身,施礼道:“请问玄掌门,陆……师叔可是不敢来了?” “不急……” 玄尘子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 冷依霜颔首,“只愿玄掌门能做到一视同仁。” 玄尘子轻笑一声,一根燃香飘飘然飞出,插在地上,轻烟笔直向天。 “放心。” “……” 冷依霜点头,复又盘膝坐下,阖目敛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太阳终于落下,青山吞日,阴影从西边缓缓席卷而来。 鸟雀归巢,万籁俱寂,但陆泽,并未出现。 倏而,最后一缕轻烟,终于消散。 冷依霜叹了口气…… 睁开眼,“玄掌门,该宣布……”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龙吟。 玄尘子轻笑,有风拂过,燃香飞起,没入地里的寸长残香重燃。 “你看,这不是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朝外间望去,一道紫色光线划破天际,久久不散,隐隐还有雷声传来。 只是一瞬,那道紫线已经蜿蜒向上,片刻后,空中有朗笑声传来。 “冷师侄久等了。” 话音刚落,清溪对岸蓦地多出一人,白衣胜雪,衣袂翩飞,头上还顶一只白貂。 不是陆泽又是谁。 大雪山之人见了白貂更怒。 人人皆面带怒色。 这时,场间蓦地挂起一道狂风,将修竹刮得簌簌作响。 却是因陆泽速度太快,而引起的暴风。 太阳落下,轻烟刚好散去,冷依霜面无表情,玄尘子轻轻抬手,风停声消。 “如此就开始吧!” “不急。” 冷依霜轻声开口,“我见陆师叔颇为急促,想必是从远方赶来,请陆师叔先调息吧。” 此女果然不凡。 众人皆生出赞叹之意。 “不必!” 陆泽收起白貂,笑道:“冷师侄好意,师叔心领了,不过嘛。” 他随手抓出一把灵石,真元微动,只是片刻,大半灵石骤然失去光泽。 “用不着那么麻烦!” 再次出声,“现在开始吧。” 竟然如此神速? 莫不是他有什么法宝? 不可能! 一片哗然。 纵然是冷依霜,也不禁动容,擎出一柄薄长飞剑,缓缓起身,“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请!” 陆泽单手背负身后,右手擎出憨批剑。 长剑骤鸣。 林间亮起无数灯火。 陆泽话音刚落,冷依霜已然一剑扫出,一道光亮弧形剑气直劈过来,接着,她身随剑走,跟在剑气之后,当头劈来! 陆泽朗笑一声,随手还出一剑,同样闪身过去。 剑光只亮了一瞬,随之消弭,烟尘四起。 铮!一声脆响! 暮色里,两人瞬间战成一团。 剑击声不断响起,火星四溅。 瞬间,两人便交手数十招,你拆我挡,如两团光,一时间,竟旗鼓相当! “果然厉害!” 冷依霜淡淡一笑,剑招一转,人忽然在场间消息。 “你也不赖。” 陆泽骤然放开神识,整个蟠龙小境尽在识海。 天空中,冷依霜如一道轻烟,在场间飞旋。 非是不见,而是速度太快。 “好!” 掌中憨批剑盘旋,无数剑光激射而出,无差别地朝天空散去。 林间,有长老惊道:“君子剑诀?” 有人回道:“果然不凡。” “确实不凡!” 下一刻,冷依霜出现在他身后,轻飘飘从后面刺来。 陆泽轻笑,并未转身,左手握拳,向后甩去。 一道龙吟响彻天地。 狂暴真元朝长剑击去。 轰! 一声巨响,清溪炸起瀑雨。 没想到,冷依霜这轻飘飘的一剑,竟有如此威力。 更没想到,陆泽这随手一拳,根本就不是拳术,而是剑诀。 二人隔溪相望,无数水花从天而降,落在二人身上,嗤嗤化为轻烟。 陆泽轻笑,“冷师侄,出绝招吧,如此婆婆妈妈不是你的风格,更何况,这般比试,我亦无趣。” 冷依霜嫣然一笑,“陆师叔,其实,绝招我已经出了呢。” 话音刚落,空中骤然响起无数厉啸之音。 陆泽心中一惊,下意识朝天上看去。 剑光如雨,当头落下。 不好。 原来她刚才在空中盘旋,竟在施展秘术。 正欲展开轻身功法,却不想,冷依霜又是一笑。 空间陡然一滞,陆泽竟然没闪开。 这种感觉,就仿佛当初师尊劳悯施展的——无上剑域! 第三十二章 化雪为剑 只是惊鸿一瞬。 无数剑光已然将陆泽笼罩。 轰鸣声炸裂。 溪边的青石尽数化为齑粉,溪水被炸起,化为无数薄雾弥散空中。 倏而,剑光骤敛。 一片朦胧间,场间再无任何气息。 “真是怀念啊……” 玄尘子喟叹道:“这招化雪为剑,多少年没见了,难怪此女未臻金丹,便能统领一峰,端的绝妙!” “小师叔……没事吧?” 苏幕遮迟疑问道。 双方对决,旁观者擅自用神识探视,是很无礼的行为,甚至有些神识比较敏锐的人,会对此分心。 场间众人都是久经世故之辈,更不会做出如此冒犯之举。 冷依霜这招威力太大,又掩映夜色,故而除玄尘子与诸位长老依然老神在在,很多与他们相比,修为“较浅”的观战人,都不知道场间具体状况。 玄尘子面带微笑,并没有回答。 苏幕遮旋即也反应过来。 若真如此简单结束,诸位长老又岂会安座?冷依霜又怎会还在场间…… 倏而,风起了。 无数水雾动了起来,形成一道旋风,围着一个高大的身形,盘旋飞舞。 “这招叫什么名字?” 陆泽从水雾中现身,衣衫尽碎,漏出白玉般的肌肤。 他身形修长,行走间,肌肉线条微微凸起,不显得突兀,却充满了爆发力。 就连冷依霜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生赞叹,“化雪为剑。” “为什么我闪不开?” 肩膀上有道剑痕,有些痒,陆泽顺手用憨批剑刮了刮。 冷依霜瞳孔骤缩。 剑修者,所用飞剑都需要与本身契合,顶级法剑若想晋升,需要经过剑修用真元淬炼,才又机会成为飞剑。 这种淬炼的过程,俗称“开灵”。 陆泽手中的细剑,交战之时,她早就注意,外表看起来秀气非常,只是地阶顶级法剑,并未开灵。 甫一交手,她与陆泽对剑,就是想伺机试试对方兵刃,却没想到,此剑不仅锋利,材质还很坚硬,竟与自己的冰魄飞剑相仿,似是千年寒铁所铸。 千年寒铁,在所有铸剑材料中,一向以锋锐着称,吹毛立断! 而他刚才做了什么? 用千年寒铁的法剑……抓痒? 难道,他不是剑修? 想到此处,冷依霜竟然忘了回答陆泽的话。 陆泽剑她不答,站在清溪对畔,又问了句:“冷师侄,刚才那剑我为什么躲不开?” 冷依霜这才反应过来,“我所修的剑诀名为琼雪剑诀,有锁定气息的功效,我修为境界比你高,天地元气运用得当,你自然躲不开。”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好秀气的剑诀,好犀利的剑诀!” 陆泽拍掌赞叹,复又问道:“如你刚才所言,境界的高低,影响的不仅仅是真元,是吗?” 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冷依霜心中纳罕,但还是点头道:“境界的提升,不仅仅是自身体内真元多少,更是融合自身感悟,对天地元气的掌控、变幻……” 陆泽皱眉问道:“天地元气能融合自身感悟?” 冷依霜道:“元气无处不在,如何不能融入自身感悟?就好比烟、好比云、看似虚无缥缈,但它也会变幻、消失。” “这就有点扯淡了。” 陆泽嗤笑一声, “你的意思我稍稍明白了些,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世间万物组成,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元气固然无所不在,可云与烟,都有自身的形态,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云嘛,不过是水滴或冰晶胶体的集合体……” 他三言两语,略作解释,冷依霜听了直皱眉: “若真如你所言,云是水组成,水中又含有“杂质”,不更是如天地元气一般,可以融入感悟这种“杂质”吗?”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没错,但是我觉得,元气比云、雾更虚无缥缈……” “……” 隔着溪水,两人就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互相探讨起来。 场间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二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此等生死之斗,更是世所罕见,竟然打着打着,探讨起功法,可渐渐地,俱都侧耳倾听起来。 无他,在他们眼中,冷依霜就如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弟子,不禁修为精深,感悟更是独特,足可相互印证; 而陆泽就如学步稚童,什么都不懂,说出的话,更是闻所未闻,如同歪理邪说,但通过他的举例、解说,细细品味,还有几分道理。 现代人的修行思维与此间传统修为理念碰撞,生出无数般若花,引得所有人痴迷。 就连玄尘子,都眸放异彩。 他修为最高,已堪渡劫,比众人理解更甚,在他眼里,陆泽就像一柄刀,而天地元气就像一头牛。 这小子,竟然想将元气分割成一块、一片、一丝,然后在细细咀嚼吞咽、消化,从而成为自己的“东西”! 这是何等违背常理,却又超脱众人的想法! 不知不觉,月已升起。 最终,两人结束了此次辩论。 “谨受教!” “谨受教!” 二人拱手行礼。 这番相互问答,必然不会有结果,但双方皆对元气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或许,这就是受益匪浅。 “继续?”他问。 “继续!”她应。 唰! 两道人影瞬间在原地消失,瞬间,剑气纵横,水花炸裂! 陆泽御九霄运转到极处,浑身紫电缭绕,如光;冷依霜身法飘忽,捉摸不定,真元盈满全身,隐隐还有一丝吞噬真元的功效,她和光同尘,仿佛融入自然,如烟! 从溪畔,到林间;从地上,到半空。 两人出手似电,彼此不退半步,剑鸣声愈发密集,到最后,所有声音,全都融聚一起,形成一道剑鸣直冲天际。 有修为低浅的大雪山弟子,已经盘膝坐下,这道剑鸣太过犀利,太绵长,已经隐隐影响到他们的气脉。 铮! 弦月之下,两人骤然分开。 “冷师侄的剑法果然不凡,比不过!” 陆泽擦着身上道道剑痕,轻笑道:“试探的差不多,也该拿出点真格的了。” 唰! 冷依霜擎剑至肩,横在身前,摆出防守架势。 她能感悟自然,天地真元随之变幻,方才一番交手,她并未受伤,可以隐隐感觉到,陆泽剑法并不出众,只是快,特别快! 对方出手似电,本可以直接出招,这话说出来,就是想让她做好准备。 真是人如君子,剑如其人! 暗暗钦佩,正色道:“固所愿!” 嗞啦! 一道电芒划破天际,陆泽整个人消失,接着,空中有朗笑声传来! “且接我这一招!” 轰隆! 天上猛然乍起惊雷。 冷依霜大惊。 朝天望去,只是抬眼之间,紫电噼啪作响,剑啸声四起,无数剑光挟着月华,已然从天而降! 冷依霜瞳孔骤缩! 这一招…… 不正是她的——化雪为剑! 第三十三章 剑诀 天地不仁 不,这不仅仅是化雪为剑! 这一招,比化雪为剑更锋锐,更密集,更爆裂! 冷依霜没想躲,对方这一招如疾风骤雨,真若不打招呼展开,根本防不胜防。 她不可能示弱! 转眼,无数雷霆紫电已然当头劈来。 “来的好!” 冷依霜举剑向天,一道几丈厚的玄冰墙凭空显出,无数雷霆击打在冰面,箜箜作响,炸起无数冰花。 “不错!” 玄尘子轻声称赞,“难怪劳悯师叔能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此等悟性、此等天赋,真乃世所罕见。” 苏幕遮目光灼灼,“师傅,若我没猜错,小师叔这一招,便是云山书院的君子剑诀吧!” “不止。” 玄尘子心念微动,有竹叶飞来,在苏幕遮面前簌簌落下,“此招,虽起于君子剑诀,但又利用自身真元,引动天地元气,凝气为剑,尽得大雪山法门精要,而且……” 说到此处,玄尘子背负双手,语气中竟生出几分得意,“这一招,明明就是龙蛰风雨诀!” 什么? 身为玄尘子亲传弟子,苏幕遮自然知道尊师这一套剑诀,正欲开口发问,这时,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猛地朝场间望去,雷霆剑光倏变,苍龙虚影凭空显出,磅礴无比的天地威压,挟着剑光重重拍下。 轰! 玄冰炸裂! 在所有人的眼中,冷依霜仿佛被那条苍龙直接吞噬。 “……” “……” “……” 场中骤然安静下来。 尤其场间诸位长老,更是震惊无比。 这一招,竟隐隐有夺天地造化,逆天之势! 这次真的结束了? 尽管冷依霜的实力众所周知,但陆泽此招太过惊人,实在想不出,冷依霜还能用什么招式破解。 但众人也只是短短的惊愕了一瞬。 蓦地! 一道凤鸣响彻天地。 天地骤然放光! 众人惊呼出声,有晶莹白光从冷依霜背后显出,后发先至,直将黑龙虚影吞没。 狂风骤起,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冷依霜背生双翅,足有数丈长,有道庞然虚影在她身后显出,如有实质、 “九天冰凤!” 有人惊呼出声。 九天冰凤,乃上古神兽,早在万年前,便在那场妖烬之战中陨落。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众人纷纷起身。 灯火阑珊中,那两扇巨大双翅,如被世上手法最娴熟的铸造师雕琢,折射万道霞光,精美绝伦,纤羽毕现;而那道虚影高昂,睥睨万物。 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 正是九天冰凤! “咔!” 冷依霜缓步向前,只一步,清溪瞬间凝结,“陆师叔,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手了。”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陆泽去哪了? 冷依霜轻笑,唇角扯出一勾冷弧。 素手轻扬,嗡地一声。 空间晃动,冰魄飞剑疾飞而去,如一道流星,穿过蟠龙小筑的所有茂林修竹。 冰晶暴裂声渐次响起! 瞬间,所有树木尽挂霜雪,琼枝冰叶,一片冰天雪地。 轰! 只是眨眼的一瞬,陆泽已从空中摔落。 飞剑发出一声厉啸,似是遇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哈!” 陆泽吐出一口污血,瞬间凝结成冰,“抱歉……我这人见到厉害的东西,就想尝试一下。” 他捂着胸膛,缓缓站起来,“这才是驭剑术嘛!” 众人齐齐一凛。 伤成这样,他还有心打趣? 一道巨大伤口,斜斜劈下,从他右肩直到左小腹。 再看冷依霜,浑身冰雪环绕,眸中只有一片冷寒,“出招!” “好!” 陆泽大笑一声,“只是我这一招……” 话音未落,冷依霜已经来到他面前,冷道:“废话忒多!” 毫无征兆,猛然挥出一拳,从下向上,骤然轰出。 好快! 陆泽心中大惊,只能双臂交错,朝下格挡。 轰! 双拳交击之间,气浪翻涌,肉眼可见的褶纹生出,陆泽浑身巨震,接着,整个人如炮弹一般,笔直向天射去。 “她……”怎么性格都变了。 念头还没转完,寒风骤生,下一秒,冷依霜已然出现在他身侧,冰翅扇动,劲风激荡,双手紧握,高举过头顶。 小小的拳头甚至有些可爱…… 咚! 高空中,陆泽重重砸中,又一次笔直向下,砸入地面,深没不见。 咻—— 接着,冰魄飞剑疾速射去,直入地面。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地内传出。 接着轰然巨响,大地崩塌,生出无数蛛网裂纹,寒冰向外蔓延,须臾间扩散全场。 “……” 所有人都静默了。 这,真的是筑基修士的战斗吗? 冷依霜胜了? 不! 冷依霜静静漂浮在空中,容色没有半点轻松,反而如临大敌。 突然!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一道光亮剑光冲天劈去,快到极点,纵然冷依霜有冰凤加持,也躲避不急。 两声巨响! 第一声,冷依霜与空中炸飞,第二声,冻土炸裂,陆泽浑身血污,缓缓从地里爬出来。而肩膀,还洞穿着一柄薄长飞剑,包裹紫电,嗡嗡颤抖,蠢蠢欲动。 “好剑!痛快!” 陆泽仰天长啸,神识放开,冷依霜在极远处的高空观望。 “吃我一剑!” 没有半分犹豫,憨批剑拖在身后,从下向上,猛然勾动,一道无形剑气瞬间划破天际。 蓦地! 整个天地间的雪花仿佛骤然停歇、撕裂。空中显出一道长长裂痕,天地一片肃杀,冷月无声。 “这……” “嘶……” “……” 这一招,无声无息,甚至连真元都没外显,许多人都没看懂,甚至玄尘子,也只能看到惊鸿一瞥。 砰! 高空极远处,似有银瓶炸裂…… 有流光从天上落下,如一道流星,重重摔入林间。 “这到底是什么剑诀!” “不可能!这一剑,为何能停滞虚空?” “……”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泽身上,他们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 哗啦啦…… 玄冰碎裂,清溪之水流淌…… 扑簌簌…… 冰雪消融,茂林修竹回复郁郁葱葱…… 林间,有脚步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灯火阑珊中,冷依霜蹒跚走来,双翅破碎,冰凤虚影消失不见,浑身虽无半点伤口,但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 “我还没输……” 月色里,少女清亮的双眸闪着动人的潋滟光彩,“没有冰凤玄体,我还有自己。” 陆泽微微一笑,从肩膀抽出飞剑,痛的龇牙咧嘴,缓缓走向她,递过飞剑,“那我们再来比过。” “嗯。” 少女终于漏出笑容,有几分娇憨,有几分释然,还有几分……解脱,“该我问你了……你这招……叫什么名字?” “天地不仁,” 陆泽心中一动,伸手摸摸她头,“以万物为刍狗。” “哇……好长……呢……” 冷依霜惊呼一声。 扑通! 第三十四章 割发代首 事实证明。 有的时候,绝招不一定非要留在最后。 冷依霜那句话,陆泽听懂了,她还有重水。 月光凄冷。 场间一片安静。 陆泽手持憨批剑,静静地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少女。 没人上前。 这是一场很少有人知道的比斗。 生死斗。 败者,死! 陆泽扬起细剑,面无表情。 她是一个好对手,若两人没有生死相搏,甚至可以成为好朋友、好伙伴,但,这是生死斗。 大雪山之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场间,等陆泽将冷依霜杀死,带回尸首。 唰! 陆泽一剑拂去。 青丝飞扬,却没有血。 呼啦—— 大雪山之人尽皆起身,眼含怒意! 他想做什么? 士可杀,不可辱! 有人已然按捺不住,若不是龙蟠小径不许私待兵刃,或许已经驭剑袭击! 嗡! 天地陡然静默。 玄尘子微微动念,场间所有人皆安静下来。 “陆师弟,你欲如何?” “启禀掌门师兄!” 陆泽面带微笑,拱手道:“生死之斗已经结束,就此散去吧!” “这?” “莫非……” “他放过了……” 所有人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大雪山之人更是欣喜若狂。 但下一句话,大雪山之人皆傻了。 “削发代首,此人已死!再与大雪山没有任何关系!” “……” 此言一出,只是片刻停顿,大雪山之人立刻炸了。 “胡说混话!” “住口!” “身为大雪山之人,死作大雪山之鬼……” 唰! 一道无形剑气,越过所有大雪山人头顶,天地肃杀,所有人脊背生寒。 这不就是那一招,天地不仁! 他竟然可以随意施出? 场间立静。 “这里是青岚剑宗!” 陆泽淡淡地说道:“都给老子闭了。” “……” 不讲道理…… 见再无人出声,陆泽朗笑道:“掌门师兄,她可否入我青岚剑宗?” “既然有师弟引荐,自无不可。” 苍游子负手起身:“不过,待此人苏醒,还应去悬遏峰报备。” “那是自然,礼不可废。” 陆泽又道:“如此,我就将此事委托给苏师侄去办理吧,还请苏师侄尽快将她安顿好。” 苏幕遮赶忙行礼应下。 陆泽微微一笑,朝场间众长老再次行礼,倏然远去。 玄尘子大袖一挥:“如此,就这样散了吧!” …… 从蟠龙小筑出来,陆泽打了个踉跄几欲跌到,体内元湖空荡,还有一股冰寒之气淤结全身,阻止他行功运气。 “这招太消耗元气,以后当慎用。” 纵然他真元如此磅礴,所有真元,也只能施出三招天地不仁,本来前番打斗,已经耗费不少真元,再次让真元运转,更是雪上加霜,此刻他不能补充元气,脆弱的就如一介凡人。 不过好在,这里是青岚剑宗。 稍稍平息了一会儿,勉强回复几分力气,准备步行回流云峰,但下一刻,他又停下了。 蟠龙小筑位于剑宗最东侧,距离五峰甚远,又没有传送阵,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以后再也不装了。” 眼皮沉沉欲阖,这是疲惫到极点的表现。 陆泽苦笑一声,朝四周张望。 月光如水,林深草密,美是美,但也不是安身之所。 这要是从哪儿,出来个野生小动物,岂不是倒霉到家了。 正想着,忽然,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陆泽赶忙板起身子,摆出一副看赏月观景的模样。 只是他暂时没有元气开启指环,未换衣服,浑身白衣破破烂烂,那道已经结痂的巨大伤口,更是吓人,颇为狼狈。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后面传来,让人莫名的心安。 陆泽转头望去,只一眼,便不由得心里赞叹。 好优雅仙气的女子! 一身普通道衣,并未束发,绑成长长马尾,披在身后,直至臀间;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狭长的桃花眼,顾盼生姿,如月众仙娥,却偏偏令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 “呃……” 陆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是谁。 “跟我来吧。” 她轻声开口,从陆泽身边翩然而过。 “哦。” 仿佛有一种魔力,不由自主地,陆泽跟着走了几步。 但旋即,他反应过来,顿住脚步:凭什么跟你走?你谁啊? 女子蓦然回首,微挑峨眉:“可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嗯……”是也要说不是。 正准备开口,女人轻轻抬手,香风微动,下一刻,人已经到了一间小院中。 “……” 小院遍植翠竹鲜花,有山泉从蜿蜒竹渠淅沥流下,再从小院周围,沿着花圃流到院外。 “洗漱干净再进来,我帮你调息。” 她取出一套白衣,放到院内石桌上,“不会连洗漱的力气都没了吧?” 她还真说中了。 “有。” 但陆泽心里就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意气,不愿在她面前示弱。 挺起胸膛,走到竹渠前,举起溪水洗漱起来,“多谢呃……请问仙师怎么称呼?” 女子轻笑一声:“还挺有礼貌,据我所知,你很是豪横的呀?” “啊……” 陆泽回首,咧嘴笑道:“都是谣传……嘶……这水还挺凉……哈哈……” “你体内寒气郁结,真元俱散,自然感觉凉了,赶快洗漱干净,不然恐久则生疾。” 女子失笑,往屋内行去,“真不知师傅为何要收了你这猴头。” 师傅!? 灵光一闪,陆泽忽然想到一个人:“你,你是……云书芝师姐!” “反应过来了?” 云书芝才推开门,回首笑道:“不然你以为谁能随意进入蟠龙小筑?” 话音刚落,陆泽仰头就倒,云书芝眉头微蹙,下一刻闪身将他扶住。 陆泽早已坚持不住,喉咙里打着鼾,嘴里喃喃道:“早说……是师姐……我还坚持个……屁……”沉沉睡去。 …… 阴魄宗,阴穷山,监察殿。 沈青吾高坐主位,看着低着头跪在堂下的巫行云,许久才道:“十三死了。” 巫行云缓缓抬起头,冷然道:“我知道。” “然后?” “报仇。” “我当初与你说过,莫要再生事。” 沈青吾拿起朱笔,在令签上写下判词,“不过,此事经查,非你直接指示,按规当革去监察长老一职,杖五十,于罪牢静思三年,发配边城……” 抬眸道:“你意如何?” 巫行云咧嘴笑道:“轻了。” 沈青吾面无表情,“然后。” 铮! 一柄赤色飞剑凭空显出,箭一般射向沈青吾,只一瞬,悬停在沈青吾眉心。 巫行云道:“巫行云于监察殿妄动兵刃,欲行刺监察长,按规当斩,但……” 沈青吾纹丝不动,接道:“但念其于阴魄宗苦心效劳三百年,将功折罪,重责千杖,废除玄法,驱逐出宗。” 巫行云大笑起身,“如此多谢沈监察长!” 第三十五章 种花 兽潮提前 美美地大睡一觉。 陆泽睁开眼,肚子咕咕叫,全身酸痛难当,不过,体内真元已经缓缓运转,阴寒之气尽祛,也更换了干净的素服。 老脸一红。 ——老子这一身清白之躯,老婆都没看过,到先让师姐先拔了头筹。 呃…… 用词不当。 翻身坐起,四下打量,这是一间极为朴素的小屋,一应家具皆为木制,甚至连茶杯都是木头做的。 “师姐,师姐——” 扯着嗓子嚎了两句,没有回答,想来云书芝不在。 “也太不负责了……” 来到桌前,喝了几口苦茶,感觉肚子更饿了。 指环微动,忙将陆喜喜放出来,笑闹间喂了她一些灵石,来到院中。 汲井漱寒齿,日出雾露馀。 “啊!美好的一天开始……嘶!” 陆泽伸了伸懒腰,胸口一痛,原本结痂的伤口崩裂,伤布渗出鲜血。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先解决肚子再说。 挖坑,生火,取出山鸡,烧烤,这一套他再熟练不过。 不大功夫,烟火就已升起来。 陆泽留着口水,散上干料,许久之后,心念微动,回头望了一眼,果然是云书芝回来了。 “师姐回来啦?一会尝尝我的手艺!” 陆泽手中忙碌不停,招呼道。 “修为不俗,神识敏锐。” 云书芝随手抓起白貂,夸赞着到他身边,只是片刻犹豫,盘膝坐下,“你到是不见外。” “嘿嘿!师姐过奖了。” 陆泽笑笑,“师尊说了,有事就找师兄和师姐,同出一门,我见什么外。” 云书芝轻笑:“这话说的还有几分人气儿,比你那个师兄强多了,师傅还说什么了?” 陆泽想了想:“没了,我临行时,见了师尊一面,只是让我遵规守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顿,又道:“哦对了,还给我了个牌子,不过让掌门师兄没收了。” “此事我已知晓,掌门师兄做的没错,无量剑令本不应让你拿着。” “师姐说的是。” 山鸡熟了,陆泽递给云书芝一只,“师姐,尝尝我的手艺。” 云书芝也不客气,随手接过,也不怕烫,撕着鸡肉吃起来,陆泽嘿嘿一笑,同样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云书芝又取出两坛灵酒分与他。 陆泽大喜,心说师姐看似仙气满满,举止到也接地气。 两人一口酒一口肉,不大功夫,便吃了个干净。 云书芝轻笑,见陆泽尚有些意犹未尽,又取出几枚辟谷丹给他吃了,同时问起仙寿会之事。 她问,陆泽答,除了自身体内那条黑龙与少主,知无不言。 日头高升,终于,云书芝满意点头:“你小子很不错,说的都是实话。以后有谁欺负你,尽管来找我。” 陆泽一乐,经历过这么多事,对于修行,他也有几分眼界,云书芝昨晚带他来露的那一手,分明就是遁术。 不,细细感受,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但感觉比松夫子的遁术更厉害。 有这么粗的大腿摆在这,不抱可惜了。 如此想着,姿态愈发摆低,嘻嘻笑道:“师姐修得什么功法?连我说没说真话都知道啊?” “还真是莽撞性子,功法也是随意能打听的?” 云书芝抚摸陆喜喜水润的皮毛,起身朝外间走,“跟我来……也就是那个冷依霜,你一问她就告诉你,你们俩的对决我看了,你赢得有些取巧。” “师姐说的极是。” 陆泽跟在云书芝后头,连连点头,“师弟入门尚浅,修为太差,不过,我也有一颗变强的心,呃……师姐能不能交我几招,咱无量峰的功法……” “这还不简单。” 云书芝微微一笑,稍一动念,场景倏然变幻,陆泽眼前一花,愣住了。 这地儿他熟啊,不就是蟠龙小筑。 “咋又回来了?” “你说呢?想学剑诀可以。” 云书芝随手塞给他一柄花锄,“你们俩将蟠龙小筑祸害成这样,先给我回复成原样。” 陆泽眼皮一闭一睁,场间已然多出一人,面色秀美,却毫无血色,不是冷依霜又是谁? “见过……陆师叔。”冷依霜微施一礼。 “她怎么也在这?我不是让苏幕遮……” “我接手了。” 云书芝取出花苗、水洒分与他们,“你们两个,一个经脉被雷霆挫伤,一个阴寒入体,都需要静养,就在此间与我种花吧……哦对了,这貂儿与我玩玩儿。” “……” …… 【完成修建城墙,悟性+1】 【支线任务二:获取顾夕颜好感,好感度提升,任务进度:38%】 蛮荒古林外,石塘郡。 李平安望着十几丈高的城墙,擦着额间细汗,看了一眼远处帮忙搭建房屋的顾夕颜,心中微动。 ——师姐竟然没和师兄……师兄果然君子,不过,他为何是魔宗细作?唉…… 大步上前,“师姐,我来帮你!” 手中蓦地一轻,木板已被李平安接过去,顾夕颜怔怔看着李平安扛着木头,跳上房顶,轻声道:“谢谢你,师弟。”要是师兄也如此对我,那该多好。 “李师弟,接着。” 旁边有人见李平安上房,扔起两根巨大圆木,李平安朗笑一声,真元微动,身形半转,一手一个稳稳接在手中,竟是晃也未晃。 “好!” “李师弟功力不凡。” “……” 场间想起一片喝彩声。 顾夕颜也不禁漏出微笑,但旋即,又低下头:似乎所有人都在进步,而我却再为师兄苦恼,顾夕颜呀顾夕颜,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不知不觉,她又愣在原地。 许久,身边有人轻声唤道:“师姐,师姐……” 抬头一看,李平安已经完成工作,身后的房屋搭建起来,外面很不好看,但却极其结实。 “给!” 李平安手里捧着指头大的青色果子,“我记得师姐最喜欢吃秋翡果,昨天我去山上采伐树木,看到就摘来了。” “哦……” 秋翡果滋味甘甜,还有养颜功效,只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不仅罕见还不易采摘。 顾夕颜愣了下,取出一颗,放入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迸开。 很好吃呢…… “谢谢你,师弟。” 顾夕颜终于展颜一笑,“下次可不许再冒险行事。” 【好感度+1】 李平安双眼骤然放光,挠了挠头,憨笑道:“师姐喜欢吃就好。” “嗯……” 顾夕颜低头应了一声:记得第一枚秋翡果,还是师兄给我的。 心头蓦地一酸,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李平安顿时慌乱,手足无措,“师姐,你……怎么哭了……哎呀……” 正在此时,一道尖锐剑鸣响彻乍起,接着,远处无数剑光破空而来,片刻后,整个石塘郡的人全部行动起来。 “兽袭——” “全体戒备——” “……” …… 城主府,花清蓉猛然起身, 取出陆泽给他的“预备书”一看,皱眉道:“怎么提前了?” 第三十六章 无罪之人 无耻之人 陆泽给他的预备书,写的非常详细,包括大概何时火势熄灭,妖兽大概会有什么举动,甚至到最后,还描写了一场巨大的兽群攻城。 但这份预备书,陆泽叮嘱过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包括云穹上师。 怎么会突然有兽袭?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近几日来,所有防御工事进展的都很顺利,包括周边许多小门派,也纷纷加入进来,尤其情报工作,更是能做到“森林火熄,城中人知”的地步。 上午密报还说:蛮荒古林火势正盛。 没听说火势熄灭,怎么这就有兽袭? 难不成…… 正想着,大地蓦地轻微晃动起来。 花清蓉放开神识,不由得一怔。 这些“兽群”,到底是什么? “架势不小。” 云穹上师的问綮剑从内飞出,语气很是镇定,“这些都是从火海中冲过来的变异妖兽,本来都只剩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如发疯了一般。” 花清蓉道:“或许,这就是毒瘴的威力。” 云穹笑道:“好在防御工事已起,到也无甚大碍,甚至可以借此机会,锻炼我宗弟子。” “既然如此,那就依照之前商议的,两队合一。” 花清蓉略作思忖,道:“不过还需派元婴长老在旁守护,每队再分出金丹、承剑弟子为队长,带领三代弟子,最少二十人一队,上师觉得可行否?” 云穹朗笑道:“花丫头做事,我自然放心,不过有些事,低阶弟子不需要知晓,让他们紧张一些,才能起到最好的“锻炼”效果。” 花清蓉颔首,往天上发出一道剑令。 片刻后,无数剑光从石塘郡四面八方赶来,一刻钟后,所有在外巡梭的五峰承剑境以上弟子,皆赶到场间,悬停于空中。 空间泛起波动,云穹上师从“空中”踱步出来,大袖一挥,传去神念,“如此,整装出发!” …… 阴穷山,黜恶崖。 两根高耸入云的刑罚柱之间,巫行云尽着单衣,整个人被四条锁链拉伸展开,成大字型升至半空。 啪! 云间蓦地传来一声鞭响。 轻飘飘落在他身上,“一鞭敬天,可知罪?” “多谢……” 巫行云喃喃一声,睁开双眼,“不知!” 啪! 鞭声渐烈。 又一鞭落在身上,巫行云干瘦的脊背渗出一道血痕,“一鞭敬地,可知罪?” 巫行云轻笑道:“不知!” 呼! 劲风如虎。 只是一瞬间,巫行云浑身俱震,后背无声无息,裂开长长血口,“一鞭敬宗门,可知罪?” 巫行云叹了一口气,贪婪地将远处云遮雾绕的群山收在眼中,记在心里,大笑道:“不知!” “死不悔改,行刑!” 话音刚落,鞭声如骤雨落下,只是一瞬,巫行云全身血肉模糊。 巫行云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再无声息。 行刑的鞭子名为虺蛟天刑鞭,乃妖虺化蛟时的虺蜕,混合万年沉丝木、精金所制,打在受刑者身上,不仅摧残肉体,将痛苦无限放大,更能伤及神魂,让受刑者时刻保持清醒状态。 ——他所有的力气,便被天刑鞭抽散,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鞭声响彻整座阴穷山。 数百阴魄宗弟子,低首站在崖下,面有凄色。 他们都“曾经”是巫行云的手下。 而沈青吾站在黜恶崖最高处,面无表情。 一千鞭,只用了一刻钟。 但对于巫行云来说,就仿佛是一千年。 咯噔噔…… 刑锁骤然缩回云海,巫行云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本就身躯矮小,身子单薄,此时受鞭笞一千,身后已是血肉模糊,与烂泥无异。 无数弟子涌上前,眼含热泪,将他轻轻抬到沈青吾身前。 “你可知罪?” 沈青吾手持青冥古境,眼睑微垂。 许久,巫行云微微抬头,声若蚊蝇,“我……无罪。” “既然如此。” 沈青吾缓缓站起,扬起古境,一道巨大金光将他笼罩,无数金芒从他体内刺入。 巫行云昂然抬头,嘶吼出声。 无数金芒就如一柄柄利刃,在他经脉中肆虐穿过,咆哮着奔入丹田气海,疯狂肆虐! 片刻后,金光骤敛,巫行云丹田气海碎裂无数,功力尽散,瘫在地上,气若游丝。 “逐出师门!” …… 青岚剑宗,蟠龙小筑。 “喂!想个辙啊?” 花海中,陆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挥手,将一片太阳花压倒,舒服地躺下晒太阳。 云书芝半天不见人,他才“劳动”了半天,已经按捺不住, 惫懒懈怠! 冷依霜低头栽种花苗,朝花苗施展育苗灵术,洒入甘露,轻声道:“小师叔不干活也就罢了,请别乱折腾,小心云上师回来惩罚你。” “嗤!” 陆泽不理他,折了一朵硕大的白牡丹,怼到鼻子前,使劲闻了闻,感觉有些腻,顺手碾碎丢到一旁,“她是我师姐,我是他敬爱的小师弟,怎么会因为几朵花惩罚我。” 恃宠而骄! 冷依霜蹙起娥眉:“这白牡丹又碍着你了?” “呦呵?” 陆泽惊讶道:“终于不叫我小师叔了?” 冷依霜不理。 陆泽随手又折下一朵茉莉花,“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撕着花瓣道:“我摘了这花,便是这花的福气,被我闻它香味,更是这花三世修得的缘分……” 狂妄自大!恬不知耻! 冷依霜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耳朵摘了去。 与陆泽相处半日,她彻底看透他为人,这小子就是混世无赖转世,一无是处…… 偷偷窥了他一眼。 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她蓦地陷入深深的疑惑当中。 ——他这种人,怎会作出水调歌头、定风波、将进酒这样的绝世好词?他这种人,为何还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我!怎么被这种人……打败了! 正想着。 忽然白影一闪,陆泽来到她身边,搂住她肩膀,嘻嘻笑道: “好兄弟!就这样说定了,今日你帮我一把,明日我还你一片阳光灿烂。” 还未等她动怒,陆泽已经放开她,鬼鬼祟祟朝林外走去。 无礼!无耻!无…… 她经脉受挫,未能及时反应,无缘无故被“占了便宜”,冷依霜气得浑身发抖,他说什么了? “你要干嘛去……” 话音刚落,陆泽如见了鬼一样,狂奔回来,将她抱到太阳花“床”上坐下,然后拿起花洒,浇起水来。 再次被轻薄,冷依霜大怒,正欲起身呵斥,却不想,陆泽伸出一只手,施展出驱物术,将她牢牢定住。 冷依霜心中一惊。 他恢复的竟然如此快? 不对,他为什么要困住我? 他要做什么? 头上生出数个问号,好一会儿,一道白光从远处疾驰到他身边,绕着他撒起欢。 原来是赤瞳貂灵…… 冷依霜了然,但旋即,又冷嗔一声,暗道:貂儿已经是你的灵兽,还怕与我亲密不成? 但下一刻,她惊呆了。 蓦地有风动,云书芝出现在场间,陆泽笑着回首,擦着额间“细汗”,微笑道:“师姐,冷师侄体质太弱,暂且休息,切勿责怪她。” 冷依霜浑身颤抖…… 世间,竟然真有如此无耻之人! 第三十七章 凝剑?凝剑! 冷依霜气抖冷,一时竟忘了起身。 云书芝四下一扫,“怎么少了一株白牡丹?”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陆泽放下花洒,看了冷依霜一眼,笑吟吟道:“一朵牡丹花而已,她也不是故意的,师姐不用太在意。” “我差点就信了。” 云书芝笑笑,取出一封密信递过去,“这是蛮荒古林的战报,还有花丫头的亲笔信,你看看。” “好。” 陆泽双手接过来,打开一扫,皱眉道:“前方战事不太乐观,我应该提前去做准备了,师姐……” “别想。” 云书芝抱起白貂,淡淡地道:“比你修为高深的人有的是,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稍作探查,又道:“恢复的到是很快,不过还应该再静养几日才行,不能留下病根。” 陆泽顿时无语。 云书芝转头又对冷依霜道:“我教你的育苗术,你修炼的如何了……嗯?” 冷依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道:“启禀上师,略有小成。” “嗯。” 云书芝又看了一眼陆泽,“你呢?” “炉火纯青!” 陆泽拍着胸膛道。 “是吗?” 云书芝素手轻扬,种下两株灵植花苗,“都来试试。” 冷依霜点头,暗自给自己鼓劲,她不善与人争辩,就是陆泽往她身上泼脏水,也不愿解释,但,有些事必须要争,决不能输! 真元运转,她忍着经脉微痛,施展出育苗术。 真元化为淡淡白色莹粉,洒在面前的花苗上,只是片刻,花苗舒展,生出嫩芽,隐隐还透出一股很强的生命力。 “生元化雨,润物无声。” 云书芝抚摸着白貂的毛皮,夸赞道:“才半天就已将此术融会贯通,很不错。” 戏谑地看了陆泽一眼:“炉火纯青那位,怎么还不开始?” 陆泽挠头道:“感觉这育苗术只能育我一个人,对其他的有所损伤。” 此言一出,冷依霜楞了,她本是惊才绝艳之辈,即刻恍然。 ——原来云上师让我们栽花,实则是修养经脉?这育苗术到底是什么?这小子竟然早就发现了? 云书芝道:“我看看。” “是。” 旋即,陆泽伸手到花苗上方,心念微动,无数亮闪闪的紫色光屑簌簌落下。 这怎么可以? 育苗灵术需要将自己的真元,转化成柔和生气,使灵植生长;陆泽是震雷灵根,真元霸道至极,转化也是极难,稍有差池,灵植必毁,而他似乎根本就没转化。 定睛细看,又发觉不对。 紫色光屑落在灵植上,非但没有一丝毁灭之意,反而有一股极其磅礴的生命力涌出。 她念头还未转完。 花苗骤然发生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同时生出翠绿卵状叶片;接着沙沙声起,仿若春蚕食桑,无数巴掌大的茉莉花竞相开放,散发幽幽清香。 不可能! 冷依霜眼中满是震惊之意。 这时,陆泽摊手耸肩,道:“师姐你看,这是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还未等云书芝点评,鲜花凋零,绿叶枯萎,由绿转黄再转黑。 清风拂过,整株茉莉花直接化为齑粉,飘散空中。 “……” 冷依霜已经彻底惊呆,这小子一身缺点,为何悟性会如此之高? 这明明就是生气施展过甚,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补过了,让茉莉花提前走完一生。 云书芝问道:“你用了多少真元。” 陆泽掐起拇指和食指,“一内内……” 云书芝:“一……能不能更少一点?” 陆泽摇头:“师姐看过了我和冷师侄比试,也知道我的修行方法有所不同,对于真元来说,我将它看成一个整体,分解成无数。” 说着,随手折下一根花枝,手一抖,花枝化为无数如被万把利刃切割,化为无数“圆片”,朝天上散去,飘浮于空中,许久落地。 “但不管切成多少,始终,它都有一个极限……而我培植花苗所用的真元,就是极限中的极限。” “……” “……” 这一次,不仅仅是冷依霜,甚至连云书芝都惊了。 陆泽方才展示的,明明就是化剑成丝的门槛!只不过,他还不能将真元灵性化,收为己用,说白了,就是他现在的元气,是“死”的,而凝剑境中的剑丝,是“活”的。 但,这也足以自傲,要知道,他才筑基呀! 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都没有承剑,不会御剑、不会驭剑、不会分剑…… 她这位小师弟,是如何理解到这等地步?凭空想象? 她二人不说话,陆泽也没说话。 他还等着云书芝点评呢。 噗! 就在这时,冷依霜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陆泽惊道:“喂,你干嘛呢?” 云书芝立刻将她扶住,为她调顺经脉:“大道万千皆通天,别人的东西,你可以参悟,却不可效仿,以后要注意。” 冷依霜深深呼吸,许久,终于回复过来,“多谢云上师。” 云书芝“嗯”了一声,又对陆泽道:“你那套理念,闻所未闻,却也不能说是错,最起码,到现在还未有错处;修行是个人事,但你记住,每修至一个小阶段,都要回头看看。 温故知新,不仅可以举一反三,还能避免走到绝路。” 陆泽点头称是。 云书芝旋即传出一道神念,又道:“我传你一套剑诀,名曰:执子双生剑诀,如果你那条路,真的走错了,可用此剑诀另辟新路,你用心记住。” 这无异于是加了一条双保险啊。 陆泽大喜,嘴中喊着“师姐威武,世上只有师姐好……”,蹦到云书芝后面,给她揉起肩膀。 如此放肆的举动,若是别人做出,定然突兀的很,可偏偏到了陆泽这里,竟似是理所当然。 云书芝莞尔一笑,又对冷依霜道:“如今你已是剑宗之人,本命血誓令牌也被掌门师兄化解,你有什么打算?” 冷依霜沉默,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恍然想起,她现在是一个“死人”,有说不的权利吗?而陆泽更是杀害她“六哥”的凶手…… 况且,还有她的八哥还在青岚剑宗,也不知道一天多未见,他会不会闹起来,若她留在青岚剑宗,八哥又将如何自处? 离开大雪山?那个人,会同意? 诸多念头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冷依霜已然痴了。 …… 石塘郡外百里,囚犁峡谷。 全体青岚剑宗门人,分成数百小队,分散在山林、大道、丘陵,若从天空望去,成一个巨大的弧形排开。 空中无数飞舟穿梭,飞剑掠空,地上众多小队,布好剑阵,严阵以待。 前方,是一道狭长的峡谷,两侧峭壁也站满了人,他们皆是其他门派弟子,身旁堆满巨石,手持弓箭、火油,只等剑宗一声令下,变会按照计划,点燃峡谷中的猛火油,推下巨石,暂时隔断兽潮。 轰隆隆—— 滚雷声愈发清晰,大地震动愈烈! 一道黑线,从天地之间涌现,不大功夫,无数妖兽滚滚奔来,扬起滔天黄沙烟尘,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形态。 他们体型各异,或牛、或马、或狮、或虎,但都有一个相同点——浑身焦黑,双眼通红,奔行如风。 嗖嗖嗖! 前方有人尝试着射出剑雨,只是片刻,无数疯狂奔行的妖兽便倒下一片,但也只是一瞬,倒下的妖兽又被后面蜂拥而至的踩踏成肉泥! “……” 这些妖兽如此疯狂,甚至不知生死,所有人都沉默了。 铮! 一声剑鸣响彻天地。 一柄极长的薄剑,直冲妖兽而去。 它如风、似电,快到极点,也锋利到极点。 仿佛能划破天际,只是一瞬,便从兽群当中穿过,甚至,将兽群一分为二! “疏影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众人一愣之后,皆欢呼起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于空中响起。 “剑出!青岚!” 轰! 疏影剑一剑斩断兽群,直冲天际而去,下一刻,又有无数剑丝从天上如雨落下。 兽死伤无数,竟然阻挡后方妖兽,停顿了一瞬。 欢呼声四起。 无数人高声呼喊,气势陡升! 最后化为一句话 ——剑出青岚! 第三十八章 兽袭 山呼海啸的欢呼之中。 承影剑倏然回转。 如一位凯旋的英雄,划过天空,朝剑阵后方飞去。 许多人回首仰望。 一位容颜清丽的白衣女子孑立于空中,承影剑游动在她身侧,发出轻微剑鸣,好似邀宠的孩子。 白衣云纹,衣袂翩然,流云峰之人。 即便是不知道承影剑是谁的飞剑,也俱都猜测到了。 没错,她正是花清蓉。 不知不觉,她已经突破剑游,正式成为凝剑境大修。 “师傅……” 峡谷外左侧密林,顾夕颜站在高处剑阵一隅,神情复杂——他们,都在进步,只有我还在为师兄…… 铮!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将她唤回,顾夕颜心生惭愧。 此等万分危机之时,怎可还去想他! 将脑海“杂念”扫去,顾夕颜握紧长剑,暗中蓄劲…… 轰隆声愈发清晰…… 妖兽将至。 …… 峡谷前方,兽群合二为一,狂奔不停,重新聚在一起。 它们毫无意识,只是凭着本能,躲避后方恐怖无比的生物,哪里有路,就往哪里疾奔。 而眼前,只有一条大路。 大路两侧,不乏有妖兽奔上崖壁,却失去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不用守在上面的人动手,自己就失去了力气,匍匐在地,冒出丝缕烟气。 轰! 终于,地兽潮汹涌怒潮,狂暴冲撞进入大峡谷。 密集的、焦黑的妖兽,根本不知什么是停滞,纵然峡谷入口已经很宽阔,也依然容纳不下。 无数妖兽还未等进入峡谷,便被直接挤压成碎肉,血腥之气瞬间朝四处弥散。 一道传令剑光冲天而起,“放箭!” 嗡嗡嗡! 箭雨从两侧山壁上落下,无数妖兽惨叫哀嚎倒下,再被兽潮裹挟向前,践踏、碾碎,最终化为一摊血水。 箭雨不停,妖兽逐渐充盈峡谷,朝另外的出口狂奔过去。 示警的剑鸣不断响起,剑宗弟子严阵以待。 轰隆声愈烈!越来越清晰。 从天上看去,兽群就仿佛一道黑水,将干涩的“水沟”盈满, 它们来了。 终于……来了! 轰! 一瞬间,无数妖兽从大峡谷蜂拥而出,黑压压朝四面八方扩散。 蓦地! 一道红色剑令发出。 无数剑鸣声响起,布置好的猛火油点燃,生出熊熊火焰,片刻后,便形成几道数丈高的火墙。 妖兽没有意识,出于本能,躲避火墙狂奔,彻底进入青岚剑宗的第一道防御圈。 “出剑!” 一声令下,火墙之中,占据有利地势的剑宗弟子纷纷出剑,剑气纵横,将无数妖兽斩于马下。 “注意躲避。” 有战斗经验丰富的二代弟子高声指挥,无数飞剑在空中盘旋支援,剑啸声响彻四野。 许多妖兽被直接斩杀,但仍然阻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纵然剑宗弟子已经尽数铺开,也不过如大海中的礁石一般,被“怒涛”席卷。 太多了。 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 “师尊!已降冲出火海的所有妖兽引来。” 楚雁芙御剑飞到花清蓉身旁,行礼道:“可否进行下一步?” “不急。” 花清蓉放出神识,密切关注着场间无尽的兽潮,轻声道:“再等等。” “是。” 楚雁芙拱手行礼,转身加入战圈之中。 …… 蛮荒古林西疆。 洪志泽信步游走在古林外,欣赏着弥漫天际的粉红毒瘴,许久,微笑问道:“调查清楚了?” 吴均应道:“令主昨日传来密报,吞噬少主龙魂的,似乎是青岚剑宗的种子,名叫陆泽。” “噢……” 洪志泽轻笑道:“这名字与这幅身体的名字很相近啊。” 吴均道:“不过是巧合而已,如何敢于少主相提并论。” “他什么修为?”洪志泽问。 “不过筑基。” 吴均想了想道:“数月前,星盘闪动,有七杀星落于青岚剑宗,属下稍作推演,发觉青岚剑宗掌门玄尘子有背生峥嵘之相,便命种子伺机潜伏进去,现在看来……似乎,出了些问题。” “无妨。” 洪志泽笑道:“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壮的蚂蚁,到是那位玄尘子,有点意思。” 吴均道:“此人不过八百之龄,便已经摸到了渡劫门槛,实乃一代宗师,且他所修功法,并不属于青岚剑宗任何一峰,似乎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道。” “修为太高,当不得种子,可惜了。” 洪志泽点头道:“花清蓉呢?” “花……”吴均一顿。 “洪志泽洒然一笑,“不必太过拘礼,直呼其名即刻。” “是!” 吴均道:“花……峰主似乎已经凝剑,不过……” 他面露难色,洪志泽皱眉道:“有话就说,你吞吐什么?” 吴均低着头,语气愈发恭谨,“花峰主,似乎与那名陆泽……有了几分……纠缠。” 此言一出,场间骤静。 洪志泽顿住脚步,面色平静,眸中精芒四射,一波波莫名的杀意朝外扩散,林木摇曳,毒瘴飞逃! 吴均猛然跪下,忙道:“少主,切勿动怒,玄体为重。” “呵呵……胆子不小,勇气可嘉!” 许久,洪志泽平静下来,额间那道裂纹渗出鲜血,他轻轻地勾起几滴送到嘴间,“这到出乎了我的意料。” 吴均舒了口气,思忖许久,才道:“可要将花峰主召回?” “为什么?” 洪志泽歪头看她,笑容愈发炽热,“这是她一万年的执念,我到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蓦地闭上眼,一声龙吟响彻天际,直朝东方而去。 洪志泽喃喃道:“休想……” …… 囚犁峡谷左侧密林。 “小心!” 一头数丈高的牛形妖兽当头扑来,顾夕颜身形一晃,险之又险地闪开,心中微怒,回身就是一剑。 数十道菱形剑气,穿过牛行妖兽腰腹,直将它斩成两段,但它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疼痛感觉,前身去势不停,依然朝前方一位弟子冲去。 唰!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两道剑气交叉劈来,凛冽剑气将妖兽一分为四,接着,无数身影从后方飞奔而来,加入战场。 “……” 那位没反应过来的弟子舒了口气,又忽然面红耳赤,道:“多谢胡师姐。” 身材娇小,容颜秀美略带英气,手持双剑,真元凝练。 正是赶来支援的胡杏儿。 “战时不可分心。” 胡杏儿足尖一点,从巨大的妖兽越过,又对顾夕颜道:“你的剑诀以飘逸为主,不适合主攻,于身侧掩护我。” “嗯。” 顾夕颜点头,跟在胡杏儿身侧,胡杏儿从剑阵后方站定,朝空中拱手道:“乔师兄,前方兽群密集,施展剑阵可好?” 空中有朗笑声传来:“不急,且先守着吧,待会有你们发挥的时候。” “好!” 胡杏儿连连挥动双剑,剑气呼啸冲入兽群,顿时,有妖兽本能地调转过头,朝她冲来,胡杏儿轻笑一声,“且看我这一招——勇者不惧!” 唰! 一道匹练十字剑光,直接将当头两只妖兽劈成碎肉,且遥遥又朝兽群袭去。 胡杏儿笑靥如花,“来的好!” 第三十九章 收尾 又是他 面对妖兽,胡杏儿一步不退。 她在兽群中穿梭,剑芒吞吐,身法轻盈,每一剑,都能将妖兽重创; 顾夕颜跟在她旁边,手中长剑掠闪,发出无数菱形剑气,再将妖兽击杀。 二女一前一后,配合默契,还没等这些妖兽冲到阵中,便已将十几头妖兽斩杀。 “厉害!” “这些妖兽也不过如此!” “……” 四周的弟子看了,不由生出敬佩之意。 豪气、勇气顿生! 乔河在天上御剑观看,也不禁频频颔首,心生赞叹,稍作思忖,朝远处传出一道剑令。 片刻后,前方数个小队骤然散开,又有数道火墙涌起,将无数妖兽逼迫赶来。 “迎战!” 他在天上大笑发令。 胡杏儿高喊道:“应战!” “应战!”“应战!”林间,无数弟子气势如虹。 只一瞬,无数妖兽蜂拥冲来,咆哮冲进密林。 无数剑鸣声随之响起,所有剑宗弟子,勇敢地迎上前,借助密林古木,站在有利地形拦截、诛杀妖兽。 嗖嗖嗖! 数道剑光破空而来,他们都是前方小队的队长,来到场间观战,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这批流云峰、灵植峰弟子还真挺厉害。” “确实,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就是胡杏儿,顾夕颜。” 咻! 飞剑破空而去,将一个漏网的妖兽斩杀,乔河笑问道:“若不是预备工事做的好,任由这些妖兽肆意狂奔,也不会这般轻松。” “没错……” “听说是那位诗仙陆泽一手策划?” “此人心智近妖,修为高深,我亦不如……” “……” 就在众人纷纷赞叹之际,忽然,远处后方有一道火红的剑令冲天而起。 回首望去,乔河大笑道:“诸位,收网了。” “好!” “让师弟、师妹们也见识一番咱们的实力。” “哈哈……” 一片打趣声中,数柄飞剑射向林间,剑光四射,须臾便将残余妖兽尽数斩杀,然后又齐齐冲向外间,杀入兽群之中。 欢呼声四起。 乔河高喊道:“结阵!” “是!”“遵命!” 诸多三代弟子立刻就位,乔河点点头,取出数枚光灿灵石,布入阵眼。 片刻后,无数荧光与他们脚下亮起,剑阵缓缓发动。 所有人运足真元,容色坚毅,目视前方。 铮! 剑鸣声起。 众人扬起飞剑,将真元尽数释放,然后随着剑阵的引导轨迹,于空中汇聚,凝结成一柄巨大光剑。 队长们收回飞剑,妖兽又一次袭来。 而众人却仿佛视而不见,不闪不避。 嗡! 光剑汇聚完成,发出奇异声响,仿佛能撕裂空间! “出剑!” 空中一声令下,巨大光剑骤然出击,直冲火墙之间的兽群扫去。 无声无息,却又摧枯拉朽。 冲在最前面的妖兽书直接气化,又将后方妖兽斩杀无数。 格拉! 阵眼灵石碎裂,光剑如惊鸿一般,朝峡谷射去。 两侧火墙甬道之中,所有妖兽尽数斩杀! 嗡嗡声不绝于耳。 无数光剑从四面八方射出,汇聚成一片光幕,最终,朝峡谷出口涌去。 咻—— 又一道剑令冲天而起。 峡谷两侧,火箭如雨,射入谷中。 轰然巨响,瞬间,铺满峡谷中的猛火油被点燃,形成一道长长火道。 妖兽惨嚎声如雷,死伤无数,进不去,也退不出,后方的妖兽依然不断涌入峡谷,然后被彻底困死。 峡谷入口的妖兽遇阻,立刻分成分成两道“洪流”,顺着峭壁,朝两侧奔袭过去。 咻—— 第三道剑令又起。 所有青岚剑宗弟子振作精神,服下各种回气丹药,朝峡谷涌去。 无数剑光也随之掠过…… 剩下的,就是收尾的工作了…… …… 日薄西山,血色更浓。 李平安站在峭壁上,脸上戴着面巾,遮掩口鼻,搬起巨石往下砸。 四周都是人,或用滚木、或用巨石、或用飞剑,皆做着同样的事情。 收尾的工作,很无趣,却更血腥。 妖兽失去那股一往无前的奔袭气势,比待宰的羔羊更脆弱,有的自己走着走着,便倒下去,又被其他妖兽踩成肉泥。 “呕……” 旁边有位弟子忍不住,呕吐起来。 血腥之气太过浓郁,场面太过血腥,许多人也累了。 不过他们的事情还未做完。 待清理过后,按照上师吩咐,还要燃起大火,将所有妖兽烧灭,以免生出瘟疫。 “董阔师兄,暂且休息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 李平安忙扶着他,来到后方工事歇息。 董阔道了声谢,取出宗门派发的清心丹服下,许久舒了口气,对着依然忙碌的李平安道:“今日一战,这些妖兽感觉也不过如此。” 李平安憨笑一声,“这只是第一批冒死冲出火海,只剩一口气的妖兽,待大火熄灭,还有场硬仗等着。” “嗯!” 董阔点头道:“听说此次行动,全都那位陆泽师弟策划,哎,李师弟,我听闻你与他交好,不知他是何等样人?” 李平安愣了一下,旋即又投下一块巨石,笑道:“陆泽师兄天才绝艳,天人也,非我等可比。” “真想见见那位陆泽师弟……” 董阔还在喃喃自语,李平安已经手持沧浪剑,飞身跃下,只身杀入兽群之中。 “为什么?” 唰,一剑将两头妖兽劈成两半。 “他不是魔宗细作?” 又挥出一道剑气,将数头妖兽斩杀,他看着任务板——突发任务:阻挡魔宗兽潮。 六个血红大字在眼前显出,他心乱如麻。 魔宗细作,为何还要设计抵御魔宗兽潮?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全宗人都在说他的名字? 诗仙!天才!陆泽! 身随剑走,冲入兽群,就如一把锋利的刀,将这片兽群切开。 嗖嗖! 有剑光从远处飞来。 李平安此举,惊动了很多队长。 这一场兽袭,他们不仅要兼顾三代弟子的安全,还有一项重要任务,观察、考核出众的弟子。 下面的这位李平安,他们注意已久。 他不仅剑法出众,真元凝练,为人朴实宽厚,且还有一副侠义心肠,应当提拔。 “此子不凡。” “确实……” “……”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之际,一头虎狮形妖兽冲后方扑来,身躯足有数丈长,皮肉焦黑,浑身渗出黑血,身法灵动,奔行如风,观之竟仿佛还有神志。 吼—— 一声虎啸震天,一道月牙风刃从它口中射出,直朝李平安而去。 众人大惊。 而李平安不急不躁,脚步不停,猛然一剑挥出,一道凛冽剑气,直将风刃消弭,虎狮兽被劈成两半,甚至余威还将身后妖兽击杀成两半。 “传闻他所修剑诀名为浑元剑诀,果然犀利。” “是啊,感觉此子已经是三代弟子第一人……” 有位队长赞叹道,可旋即又想到一个人,又改口道:“第二人……” “是啊……” “还有位陆泽。” “……” 正说着,蓦地,远处传来一声清越凤鸣。 众人齐齐望去,远处,一道火线遥遥显出,妖兽瞬间沸腾,沿着峭壁朝前疯狂奔行。 欢呼声骤起。 那是剑宗圣兽朱雀。 放火了? 李平安抬头一望,心中凛然,正想躲闪,却听高空有人高喊道:“师弟,快快躲开。” 李平安愣住了。 朱雀愈近,凤鸣声响彻天地,一片赤红流火间,那人手拿传音法器,白衣胜雪,黑发如瀑…… “是陆泽师弟!” 有人高声喊道。 “没错。” “是他!” 渐渐地,所有人都发现了,场间再无其他的声音,只有一片惊呼声于天地间萦绕。 李平安呆呆站在妖兽中间,脑海里只剩两个字。 陆泽…… 又是他! 第四十章 月下漫步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及时携着李平安避走。 朱雀儿挟着热浪,呼啸而过,铺开一条长长赤炎火道。 下方兽群涌动,惨嚎声遍野,它们屡次受阻,又临圣兽威压,再也坚持不住……匍匐地上,静静死去,然后再被焚烧成灰烬。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渐渐地消失了。 许多人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下方烈焰中的妖兽。 修行人也是人。 众皆有灵,兽群跪地的场景太过震撼,他们也不由动容。 铮! 一道清越剑鸣响起。 问綮剑从众人头上呼啸而过,唤醒所有人! ——这是一场人与兽的战争,且仅仅是开始,妖兽不死,死的就是自己,就是身后万千黎民百姓! 承剑境剑师也同样行动起来,驾驭飞剑来到场间,大声鼓励、指挥众人继续收尾。 他们还太年轻,修为、心境尚不稳定,需要“过来人”的引导。 在搏杀中成长,在鲜血中洗礼,在烈火中永生。 这,就是青岚剑宗一直以来,教导弟子的方式。 薪火相承。 …… 前方收尾还未结束。 石塘郡已经沸腾起来。 胜利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张灯结彩、布置盛大酒席,准备迎接为了他们,与妖兽搏杀的仙师们。 “人心可用啊。” 城主府。 云穹站在高处,颔首道。 “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花清蓉容色清冷,淡淡道:“蛮荒古林火势已达极处,盛极则衰,会逐渐熄灭,马上会进入第二阶段……防御工事也应继续整修。” “无须绷得太紧。” 云穹轻笑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行军作战亦是如此,胜了就应该庆贺,今夜命二代弟子加强守备,作战弟子尽情享乐一晚。” 花清蓉想了想,应下来,又问道,“圣朝大军还没有消息吗?” 云穹叹气道:“圣都离此太过遥远,此间官员对我等颇有微词,调遣军队……或许还要些许时日吧。” 一顿又道:“好在当日小师弟及时夺权,做好诸多准备工事,不然,此间百姓可要遭殃了。” 花清蓉一怔,“他……嗯……” 脑海中浮现出陆泽身影,想到他来时的样子,面上依然挂着笑容,身体却好像受了内伤。 云穹了然,嘿嘿一笑,“现在左右无甚大事,你不去看看他?我听闻,他好像是因为与一个大雪山的女子生死斗,所以……” 话音未落,花清蓉已然消失。 “……” 云穹大笑起来。 …… 蛮荒古林外围东侧,霁月背负陆泽,悬停在空中。 “妖兽就是在这里冲来的?” 望着无边无际的火海,陆泽问道。 “嗯,师傅让我守在这里,我记得清清楚楚。” 霁月道:“让我带你来这里干嘛?” “稍等。” 陆泽笑笑,闭上眼睛,倏然放开神识,瞬间就是数百里,山川林木,尽收识海,少倾,睁开眼道:“果然不出意料,前方三百里树木坍塌无数,似是兽群撞击,这明明就是有人驱使所致。” 霁月问道:“妖兽被毒瘴侵蚀,没有意识,怎会受人驱使?” 或许是出于本能?” 陆泽笑问道:“妖兽会因什么而聚集在一起?甚至无视种群、没有意识也要冲破火海逃走?” 霁月道:“恐惧。” 陆泽颔首,“没错,或许,就是恐惧。” ——果然是他!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让霁月沿着火线穿梭数趟,放出神识不断侦测,感觉方圆数百里,再无任何生物聚集,才让霁月回转。 就在两人正要回转之时,蓦地,远处有道剑光从东方疾驰而来,转瞬来到他身边。 陆泽只看了一眼,瞬间喜出望外,大笑扑了上去。 “蓉儿,你怎么来了!” “……” 花清蓉本可轻易闪开,但见他面色苍白,心中不忍,只是片刻犹豫,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俩注意点,我还在呢……” 霁月嘟哝一声。 “小孩子闭嘴!” 陆泽嘻嘻一笑,花清蓉没有闪躲,他心中更是欢喜,一手拦着她的柳腰,轻声道:“想我了呗?” 花清蓉还没他那般厚脸皮,想了想,道:“月儿,你先回去。” “噢。” 霁月颇有些不情愿,“你们俩可要早些回来,我还等着让陆泽给我做好吃的呢……”长鸣远去。 待她走远,花清蓉带着陆泽缓缓落地。 陆泽拉着她的手,嘻嘻一笑,欲上前亲热一番,花清蓉赶忙抵住他,“我有话想与你说。” “什么话?” 陆泽眼睛放光,“你先让我亲一下,再说其他。” 花清蓉柳眉蹙起,顿时脸红,“你怎么满脑子……唔……” 月凉如水,远处大火熊熊,陆泽早已忍不住,将花清蓉抱在怀中,许久,才将她分开。 语气沙哑道:“你想问什么?” “嗯?” 花清蓉眼神迷离。 陆泽心痒难耐,紧紧搂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吧嗒又浅啄一口,道:“没事,月色正好,走走。” “哦……” 花清蓉低着头,乖巧地被他着小手,在月色中漫步。 两人不言不语,享受着此刻的静谧,穿山林、越清溪,直到远远见到石塘郡的如白昼的灯火,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受伤了。” “小事,跟别人打了一场。” “嗯……你不说要七日才回?为何今日就回来了。” “想你了。” “又胡说……” “嘿!我说的都是实话。” “骗人。” 胸口满满的甜蜜几欲溢出来,也不知是因为夜色给了勇气,一向清冷的花清蓉,再次在陆泽面前漏出小女儿神态。 螓首微低,细语呢喃,不经意间,漏出一截腻滑玉颈。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陆泽痴痴看着她,不知不觉,拦住她纤腰,摸索过去;花清蓉浑身一阵酥麻,早已心慌意乱。 这时,无数道礼炮声于空中炸响,将她惊醒。 却是城中的庆功宴开始了。 赶忙推开他:“快到石塘郡了,不可再胡来……” “唉……” 望着空中穿行的飞剑,陆泽长叹一声,他也知道不是亲热的时候,但是心中就是忍不住,想了又想,转移注意力,问道:“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 “嗯?” 他思维如此跳跃,花清蓉根本反应不过来。 陆泽笑了,“刚才,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呀!” 花清蓉一咬舌尖,低声暗骂自己不知羞,道:“白日里,我听到了一声龙吟。” 陆泽欲念顿消,警觉问道:“在哪?” 花清蓉抬首朝西方点。 陆泽皱眉,“是兽袭之前,还是兽袭之后?” “之后。” “是他吗?” 花清蓉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 “……” 陆泽顿住脚步,心中隐隐生出危机之感,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思忖许久,道:“带我回城里,计划可能生变,要提前做准备。” “嗯!” 见他说的如此正色,花清蓉平复心情,拉着他架起剑光,朝城中飞去 第十一章 恶人 “啪!” 城主府,正堂。 惊堂木重重拍下。 高文正为首、石塘镇包括周边郡镇的官员立于堂下,瑟瑟发抖。 没办法。 因为,有一枚金光灿灿令牌悬于他们头顶上方。 那是九公主的大名令! “你们他娘的干什么吃的?” “昂?” “防御、调度、什么都不用你们做,老子当初怎么说的……” “就他娘的一件事,联系圣都,赶快派人,支援我宗!结果呢……” “……” 陆泽腾身而起,站在案牍之上,手里拿着各郡诸日的调令,大声呵斥。 “康新郡滕学林何在?” “下官在。” 一名身着绿色官袍的矮胖男子,从众人中走出,来到前方躬身行礼。 陆泽眸光如炬,一巴掌凌空将他扇倒,冷冷道:“你他娘还知道是下官!给老子跪好。” 滕学林顿时面如猪肝,趴在地上,瑟瑟不敢出声。 陆泽怒道:“前日我宗长老命你送灵谷五百担,为何还未实施?” “上官容禀,非是下官不愿送粮,实则是无能为力。” 滕学林忙颤抖道:“康新郡山高路远,且百姓听闻有妖兽突过防线,藏于林野作祟,故而无人敢冒死前来。” “淦你娘!胡说八道,你们康新郡就没有几个高手?没有储物指环?你又是怎么来的?” 陆泽一巴掌将他官帽扇掉, “老子他妈临走前,请我宗长老向你们交代的清清楚楚,各郡不仅要将防御工事做好,还要紧抓舆论,让百姓安心,勿要做到上下齐心,你他娘怎么做事的?还想骗老子!” 这货训斥起来气势凌人,满口脏话,与地痞混混无二,实在不堪入耳。 滕学林怎么说也是一郡之长,何曾受过这等气? 你不过是公主面首,并无一官半职,便是有令牌又如何? 顿时气血上涌,猛然抬头,正欲还嘴,刚好眼角忽然扫到高文正。 能做官者,哪个没有颗玲珑心。 高文正不发一语,身后其他官员也未开口,安静缩首立于一旁,如鹌鹑一般。 再看陆泽,虽然口中污言秽语,却噙着一丝微笑。 蓦地发觉不对,福至心灵,道: “上官训斥的是,下官却是欺瞒了,康新郡地贫人稀,五百担灵谷对于下官而言,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剑宗长老催促的紧,下官来不及准备妥当,故而耽搁了……” 这话说出口,不知为何,滕学林自己都感觉轻松了。 “呵……” 陆泽冷笑道,“原本还想让你当个敬猴的鸡,没想到你还有些眼色,虽然我知道你还在骗我,但看在你听令听宣,暂且饶过你,明日午时,五百担灵谷若再运不来……” 说到此处,陆泽一拍惊堂木,六名五花大绑的官员,被剑宗长老押送上堂。 众官员顿时一惊。 这六名官员都是周边郡镇的郡守长,他们自然认识。 他要干什么? 铮! 念头还未转完,憨批剑已然出鞘,化为一道惊鸿,穿过几人颈间。 咚! 只一瞬间,人头落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陆泽怒道:“就给老子死!” 抽气声四起。 他怎如此肆无忌惮! 他竟敢当场诛杀朝廷命官? 外间灯火阑珊,欢呼声不绝于耳,堂内却是一片死寂。 “我再重申一次。” 陆泽面容冷凝,“攻防之事,不用你们考虑,但后勤补给之事,不得有误,且将此间之事承禀圣都,让圣都速速派大军前来。” “上官容禀,早在古怨宗灭亡,流火传讯,圣都便已知晓……” “不够!” 陆泽冷然打断,“圣都并未知道此间事态的严重性,不然快半月过去了,大军早就应该调来,今日兽潮,只是前奏而已,更大的祸患还在后头,你们若不想生灵涂炭,就赶快行动吧。” 说着,他从案牍上跳下来,冷道: “五天!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口诵人言,再次释放流火,也务必将此间之事尽数告之圣都;我可警告你们,到时,若我宗抵御不住,退回宗门……” 啪! 一脚将头颅踢飞,“你们就全都去死吧。” 众皆悚然。 陆泽桀桀笑道:“放心,不是我让你们死,而是妖兽!铺天盖地的妖兽,一口一口,碾碎你们的骨头、喝光你们的血,你们的百姓、你们的妻儿老小都要死!” 说道最后,陆泽已是声嘶力竭,双目通红,几欲择人而噬。 就算还有心存侥幸的官员,惊恐不安的同时,也不由动容。 此人办事横行无忌,但看的出来,他说的是实话。 啪! 陆泽回到堂上,一拍惊堂木,冷笑道: “西疆祸事严重,你们既然非要跟老子耍花样,也别怪我无情!我已派我宗最快剑舟,将此间所有事告之洛凝,不想死,就速速去办吧。” 说罢,拂袖而去。 …… 转头来到后堂。 陆泽见过云穹、花清蓉以及诸多太上长老,大咧咧来到花清蓉身边,瘫在椅子上,笑嘻嘻道:“装恶人也太难了……师兄们,我做的如何?” “几日来,这帮人贯会阴奉阳违,令我等好生气闷。” 云穹抚须笑道:“还是师弟厉害,“恶人”还需恶人磨……” 一片哄笑。 陆泽笑道:“我听洛凝说,此地离圣都山高路远,于此地为官者,为了安抚荒野土着,鲜有调动,有的甚至干了十几年,他们大都是老油子,不施出雷霆手段,实在不知如何与他们分说。” 云穹颔首道:“师弟做的没错,若不是当初及时夺权,修建工事,制定驱兽之策,还不知要有多少人要葬身兽腹,不说别的,就是那毒瘴都解决不了。” 此言一出,众多长老纷纷颔首,夸赞出声。 这几日,他们曾投出无数野兽测试,发觉那些毒瘴不仅能霍乱心智,还能让妖兽异变、狂乱。 今日突然袭来的兽潮,更是验证了之前的想法。 想想若当初若没及时退出,当时于古林中防御妖兽的剑宗弟子,都要被殃及。 而陆泽听到他们的夸赞,反而愈发恭谨谦虚,嘴上与诸位长老应承,心中却在暗自思忖。 他改变了策略。 当他发现西疆祸乱、赤颜毒瘴,体内黑龙,种种皆与那位少主有关之时,他就隐隐发觉,此人势力太过强大,根本不是眼下的他可以阻挡。 他不过是筑基修为,古怨宗堂堂西疆第一宗门,都被灭门,他一个人能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拖。 拖到自己强大,拖到青岚剑宗强大,能与之抗衡。 谁知道这鸟少主要做什么? 若真如花清蓉所言,那人能一念可决他生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别接触。 遁入魔宗? 不可能! 就凭鸟少主那些禁锢人的手段,陆泽就心生厌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但结局,未必会改变。 魔宗……是要亡的啊! 那位少主,在他笔下,不过是一个炮灰,甚至写到最后,都没给他弄个名字出来,关键的人物,是李平安啊。 想到李平安,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陆泽不由得摇头失笑。 不知不觉,他似乎也成长起来了…… …… 第四十二章 又受伤了 会议结束时,外面的宴会依然在如火如荼地举行。 半个月时间,青岚剑宗的弟子坚守在妖兽的第一线,绷紧了神经。 此刻终于下令放松一晚,所有人都尽情地投入到欢庆的海洋。 对酒当歌,击剑相合,红灯高挂,围着熊熊篝火,疏狂起舞,觥筹交错间,还有人高声吟唱那首名扬天下的词。 将进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饮胜!” 每每有人起个头。 都有无数人随之举杯。 在这一刻,这些修行界的“仙师”,似乎与平常人并无区别。 “这才是人间的模样啊。” 陆泽从城主府出来,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不仅感叹道。 小霁月蹦跳着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先去做好吃的吧。” 陆泽笑笑:“不急,找一个人。” “找谁?” 霁月眼珠儿转得飞快,“是那位顾夕颜吗?我见过很多次,不过她见了我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很无趣。” “你知道个屁。” 陆泽笑骂道:“人小鬼大的小丫头,越来越有人性了,还什么都懂……不许胡说!” “嘻嘻!” 霁月笑了笑,问道:“你还真想娶两个老婆呀?” “何止!” 陆泽哈哈一笑,“我要娶八个!”师妹哪去了? “哦……” 霁月双眸放光,跟着他走了许久,贼兮兮道:“不如,以后就让我来帮你吧!” 陆泽冷笑一声,“休想!” “为啥?”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蓉儿让你来的?” “呃……” “想帮你师傅破坏我的娶妻大业?” 陆泽得意转过头,扰乱霁月的头发,“想都别想!” “哦呵呵……” 霁月一把将他的大手扇开,冷笑道:“你可真聪明!” “那是……别废话,放开神识,帮我找师妹,我伤势未愈,师姐不许我妄乱动真元、神识,你来帮我。” “不管!”霁月低吼道。 “反了你了?” 陆泽挑起眉毛,伸手一捞,想揪她小辫子,却不想霁月嘻嘻一笑,闪开他朝前跑,吐着小舌头挑衅,“略略略……” “别跑……” 陆泽笑着追上去。 …… 城墙北。 “你别一直跟着我。” 远离人群,顾夕颜拎着一探灵酒,沿着城墙边漫步。 李平安挠头道:“可是我怕师姐……” “你怕我会做什么?” 顾夕颜脚步不停,回首一瞥,“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信步登上城墙,顿住脚步,“别把我当成稚童,我比你修为还要高。” 秋月斜挂她头顶,洒下如烟月华,月光清冷,人更冷,李平安顿时语塞。讷讷不知该说什么。 顾夕颜不再理他,登上十几丈城墙。 夜风愈烈,吹拂她如瀑黑发,有些冷,她下意识抱起双臂,眺望远望。 许久才道:“李平安。” “哎!” 李平安应了一声,来到她侧后方站定,他想取出一件衣裳,为师姐披上,却又怕顾夕颜恼,只能站在上风处,为她挡住凛凛的西北风。 “师姐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尽管开口。” “……” 顾夕颜并没有回头,对于他对她的心意,心里一直都有数。 所以,在平时的修行中,她一直都有意避开他。 她的心里都是师兄呵…… 满满的,容不下别人。 李平安是个好人。 但也仅仅如此。 “你的心意我明白,既然今天你跟过来,我就与你直说了,我喜欢的永远……” “师姐。” 李平安赶忙打断她,“不用说,不必说,其实师姐的心意,我也懂……” 苦笑一声,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本心,师姐不需要有任何负担,请让我在你身边……”默默地看着你就好。 “……” 顾夕颜又一次沉默。 许久,她终于转过身,严肃地看着他。 李平安是个好人,她不想李平安因为自己困惑,浪费时间。 “师弟。” 顾夕颜不想李平安再为她纠缠,“别再白费功夫了,我心里只有……”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高声喊她名字。 顾夕颜愣了下,片刻之后,陆泽与霁月笑闹着上来。 “可找到你了,咦?师弟也在。” 陆泽喘着粗气,跑到他俩跟前,“大好时光,不去喝酒,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师兄……” 李平安顿时脸红,不过好在他面色黧黑,在月光下到也不显。 顾夕颜立刻将刚才要说的话吞咽下去,冷道:“师兄来找我有事?” 陆泽嘻嘻一笑,“想你了,想再把你绑回去。” 顾夕颜顿时警觉。 “那么紧张干吗?” 陆泽看着手粗无措的李平安,面上虽带着笑容,心里却是微恼。 平日里,他跟顾夕颜玩闹,也不当着别人面,可今天不一样,虽然知道俩人并不会做出什么事,他还是隐隐生出被背叛之感。 说着,顺手就要拉顾夕颜过来。 顾夕颜大惊。 上次被陆泽攫回宗内,还被封印气脉,晚上还差点让他差了便宜,这次岂能再次让他得手。 这个混蛋。 下意识运起三分气力,想将他拍开。 砰! 一声闷响。 陆泽倒飞出去,“哇”第一声,吐出一口污血,登时晕厥过去。 “……” “师兄……” “陆泽,你没事吧。” 好在霁月在他身后,顺手将他扶住。 怒视顾夕颜,“你为何无故出手伤人。” “我不是有意的……师兄……他为何%” 顾夕颜手足无措,正想扑上来查看,却不料一柄飞剑已经抵在她眉心。 “滚开!” 霁月冷冷看了她一眼,架起剑光,疾速飞远。 “我不是有意的……” 顾夕颜望着远去的剑光,眼泪瞬间留下来,“师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该怎么办……” 李平安怔怔看着她,心里满是苦涩。 许久,宽慰道:“师姐还是先去看看师兄吧,师兄奔跑来时气喘吁吁,或许早就受了伤。” “对对对……谢谢你。” 顾夕颜一迭声道:“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说着,展开轻身功法,朝城主府疾驰而去。 “呵呵……” 顾夕颜已经走远,李平安忽然笑了。 心痛? 也不是。 仿佛很久已经就习惯了。 但为何,还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嗡! 沧浪剑忽然在识海中响起。 眼前,淡绿色的屏幕飞速闪动。 【突发任务:诛杀伤重陆泽,任务难度,d+】 “d+啊……” 李平安笑容更炽,“师兄伤重了?” 【宿主李平安筑基五层vs魔宗细作陆泽筑基一层(昏迷)】 【系统评估中……】 【胜率76%】 “哇!” 李平安抚掌赞叹道:“昏迷了才这么些?师兄果然厉害呢。” 眸中蓦地坚定,“不过,试试也无妨!” 身形一晃,朝城主府飞驰而去。 暗道:“任务完成奖励呢?” 【完成任务,奖励玄天坚决,顾夕颜尸首(唯一),声望-90】 【获得称号,全宗公敌,勇气+10悟性+10其余各属性-3】 【开启第二阶段主线任务:诛杀魔宗少主,洗刷冤屈,重归剑宗之路】 李平安猛然顿住身形,“唯一顾夕颜尸首……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三章 娇俏的人儿 【根据顾夕颜与宿主的好感度,顾夕颜与陆泽的亲密值,系统做出评估,陆泽身死,顾夕颜殉情概率98.12%】 【顾夕颜:年龄十六岁,修为筑基五层,纯水之体,有滋补真阳之效,死亡后可用于炼制冰晶尸傀,有进阶资质,符合宿主心意,常伴左右……】 “别说了!” 李平安猛地关闭系统菜单。 黧黑的脸庞不断变幻各种神情。 心底一阵阵发寒。 无数个念头再脑海中轮转。 渐渐地,城主府已近。 远远地,他看到顾夕颜站在城主府大门外,泪水从她娇俏的脸庞不断滴落,划过双手合十在胸口,低声喃喃,似在为陆泽祈祷。 杀死陆泽…… 殉情…… 尸傀…… “师弟。” 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顾夕颜见他来了,忙焦急道:“想个办法,城主府我进不去。” “……” 李平安将她焦急、期盼的模样尽收眼底,心又痛了。 但不知为何。 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顾夕颜。 “哦……”随口答应一声。 “你真的有办法?”顾夕颜惊喜道,上前拉住李平安的袖子。 【好感度+12%,当前好感值50%】 李平安愣了。 城主府重地,不允许让普通弟子进入,他又该想什么办法? 不过随意应了一句,她听错误会了,就提升了12%吗? 呵呵。 多么可悲的事情,一个人的友好度,却需要借助另外一个人。 但心底,为何还那般欣喜? 她是顾夕颜啊。 50% 这个数字,给了李平安无限的想象。 ——若到了100%,师姐就属于我了。 管他用什么手段! 心里拿定主意,点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城主府重地,戒备森严,师姐不妨大胆一些。” “你是说……” “没错。” 李平安笑道:“怎么说师姐也是花峰主的亲传弟子,又是事出有因,相信花峰主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吧。” 听到花清蓉,顾夕颜犹豫了,但旋即,眼神复又坚定。 铮! 拔出长剑,猛地朝守卫扑去。 两名守卫呵斥出声,立刻将她拦下,李平安大笑一声,同样抽出长剑,与顾夕颜并肩作战。 她两人根本不想闹事,出手甚是小心,方才顾夕颜为了进城主府,已经向他们诉求过,故而守门弟子也未真正出手。 只是剑啸声刺耳,却不伤及彼此。 果然,几十招过后,楚雁芙从内走出,轻声道:“都住手吧。” “师姐。” 顾夕颜赶忙迎上前,“我师兄怎么样了?” 楚雁芙并未回答,轻喝道,“你怎可无故朝同门拔剑,还不向两位师兄道歉。” 顾夕颜忙拱手施礼,连声道歉,两位守门弟子亦是通情达理之人,口中只说下次别在如此鲁莽行事。 楚雁芙见两方人并无龃龉,才道:“陆泽师……弟无事,你们两个回去吧。” “可是……” 顾夕颜顿时急了,她不亲眼看到师兄,就是放不下心。 “可是什么?” 楚雁芙细眉微挑,“夜闯城主府应该重责,速速退去。” “师姐,我要进去。” 顾夕颜依然不愿意。 楚雁芙轻叹一声,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师傅在亲自照顾,你就放心吧。” 顾夕颜登时愣住了。 对啊……还有师傅…… …… 城主府内。 陆泽靠在床上,怀里抱着花清蓉练功的温玉,面色惨白发青。 顾夕颜那一掌正中心脉,他本身真元才恢复了两分,体内还有寒毒未消,又没做任何防备,如何抵得住? 好在这幅身体强悍,将大半劲力化去,只引得寒毒窜动,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花清蓉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陆泽打了个哈哈:“那个冷依霜的琼雪剑诀,听起来很耳熟呀?咦?蓉儿你的剑诀叫藏雪剑诀,莫非你这剑诀出自大雪山,哈……别生气了,给爷笑个……” 花清蓉不理他,只是冷冷看着他。 方才霁月给他带回来时,吓了她一跳,“你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回宗静养。” “嘻嘻。” 陆泽伸手欲将她搂住,却不想牵动了伤口,闷哼出声。 ——这小贼真是我的克星 花清蓉内心轻叹,将手递给他,陆泽一把抓住,把玩儿起来,“回宗之后,师姐又要让我去种花,若不是我拿陆喜喜做饵,印着她远离,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溜出来呢。” 花清蓉气乐了,“你就一刻都闲不下来?” “要是你陪在我身边,让我一直闲着都乐意。” 陆泽哈哈一笑,却不想再次牵动胸腹,咳嗽起来。 花清蓉赶忙轻轻抚顺他胸膛,正想运功再次为他调理经脉,却不想陆泽忽然拉了她一下。 “哎呀。” 花清蓉轻呼一声,匍匐在他怀中,陆泽终于如愿以偿,忍着胸口剧痛,将她紧紧搂住。 “你想起来,我就运气,运起就会受伤。” 陆泽凑到她耳间,呼出的热气,让她瞬间脸红。 “你这无耻小贼,偏生只会欺辱我么?” 花清蓉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 陆泽轻笑,“老公欺负老婆,天经地义……”说着,就欲轻薄一番。 美人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不可能坐怀不乱。 却不想大手才动,花清蓉就已经把他的手握紧,“你重伤未愈,切不可再胡闹……” “……” 陆泽苦笑,“过过手瘾都不行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花清蓉一怔,旋即咯咯笑起来,如春花初放,美不收收。 陆泽看呆了,猛地抱紧她,本能就要翻身压住,却不想,胸口又是一痛,惨叫一声,摔回床上。 色中饿鬼,不外如是。 花清蓉赶忙起身,拉着他双手,柔柔探入真元,好一会儿,印着陆泽的真元运行一周天,这才松了口气道:“不可再冒失了,不然我立刻就走,你一人呆着。” 陆泽赶忙拉住她。 花清蓉挑眉道:“那个冷依霜也忒狠毒了,你体内阴毒不仅有碍你运功行气,且还隐隐有吞噬真元之效,待我回山,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呃……” 想到冷依霜的惨样,陆泽吱呜道:“其实大可不必,她伤的似乎比我还严重……” 花清蓉好似根本没听见,只是皱眉道:“你这病用温玉治疗最好,只是这块太小了,起不到治疗根本……” 陆泽眼睛一亮,“蓉儿,可有隔绝法阵?” 花清蓉道:“整个城主府早就布下了隔绝神识的法阵。” 陆泽忙道:“不是,就是隔绝这间屋子的……” “你想做什么?” 花清蓉立刻警觉,“别乱来。” “想什么呢?” 陆泽无语,“我想乱来能来的起来吗?我要给你看个大宝贝……” “是吗?” 花清蓉不信。 陆泽扬起手,“你不信,我就拿出来了,这东西要是真被人发现,没准儿我们俩都要被灭口。” “……” 花清蓉见他说的正式,也不由得重视起来,念头微动,随手布下重重阵法。 “好了。” 她话音刚落,眼前忽然光线大亮,一座巨大的玉床出现在眼前。 “你看这是什么?我摸着也挺热。” 陆泽嘻嘻笑道。 “这……” 花清蓉伸手探入氤氲中,一股淡淡温热传入手心,还有一股极精纯的真元,涌入她体内,“火灵玉髓?” “蓉儿认得?眼力真棒!” 陆泽翘起大拇指,夸赞道:“那个女人也说了,叫什么月什么玉髓床,这个可以治病吗?” 纵然花清蓉已是凝剑大修,心智坚定无比,也不由得心惊。 这么大的火灵玉髓,足有数万斤,还是一整块,忙将陆泽抱到灵髓床上,“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磅礴的火灵气,顿时涌入陆泽身体。 陆泽嘿嘿一笑,“我忘了……当时发现这个床,想着蓉儿的藏雪剑诀太伤经脉,本来想着带回来送与蓉儿,给你个惊喜,可没想到我受伤了,也是阴差阳错,让我先用……” 话还未道完,花清蓉已经飞扑上来,俏脸酡红,钻进陆泽怀中。 陆泽大喜,什么几把养病、剑诀、少主、妖兽,全都抛在脑后,眼中只有这个娇俏的人儿。 花清蓉。 第四十四章 被关了 次日。 陆泽醒来。 枕边幽香依在,花清蓉却早就离开。 陆泽低头看兄弟,咬牙骂道:“不争气!” 火灵玉髓床散发出温热的天地元气,陆泽浑身暖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怔怔望着天花板,想起昨夜花清蓉曼妙的身躯,嘿嘿嘿笑出声。 “等赶紧把寒毒逼出去。” 如此想着,心里生出莫大的动力,一个骨碌爬起来,盘膝坐下。 以前他每日也努力修炼,可从没有此番这般专注、迫切。 先将青玄功在体内运转一周天,平心静气,然后运起龙蛰风雨诀,黑龙于元湖飞快游弋,天地元气从全身各穴道涌入经脉,然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运转起来。 龙蛰风雨诀的前两招为吐纳之法。 龙威燕颔纳入元气,转化成自身真元,龙骧麟振再将真元淬炼,转化成剑元。 而就在真元淬炼的一瞬,一股幽寒之气,蓦地从全身穴道涌现,如无数冰针,刺入他全身经脉。 “法克!” 陆泽低声咒骂,强自忍住,茫茫寒雾在他头上蒸腾出来。 冷依霜的琼雪剑元实在诡异,如果没有火灵玉髓床,陆泽可不敢如此行气。 他运转真元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是片刻功夫,全身穴道就涌出无数寒雾,将他笼罩,在他赤裸的身体外,行成一层薄薄的寒冰,然后又在火灵玉髓床的作用下,化为无数水滴。 周而复始。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泽心念一动,睁开双眼。 “给我拿好吃的来了?” “没有!” 霁月笑眯眯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他,啧啧道:“师尊怕你有危险,让我来看看你,帮你运气。” “你能帮个屁。” 陆泽翻了个白眼,取出衣服穿上,“饿了,整点肉来吃。” “好!” 霁月嘻嘻一笑,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肉食,表面黑乎乎,还有些发焦,“给,你先吃,我帮你运气。” “成!” 陆泽了然,这肉卖相差到极点,味道也不好,但他吃得依然很香。 因为这是小丫头的一片心意啊。 霁月暗暗舒了口气,来到他身后,伸出小手,顺着他后心经脉缓缓游动起来,纯阳之气配合火元气,直入他体内,顿时将经脉中所有寒毒抵住。 “痛快。” 陆泽身体舒畅至极,不由得哈哈笑道:“这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用。” 霁月可没有一心二用之术,不能回他,只是默默运功,帮陆泽调息,许久,感觉寒毒俱都潜隐,方才收功。 “今天到此为止,这股寒气好生厉害,仿佛有生命一般……” 霁月从床上蹦下来,见陆泽吃完了,起身便走。 “等等!” 陆泽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出去玩呀?” “我也去!” 花清蓉布下的阵法,远比他用阵旗布下的阵法精妙的多,他根本出不去。 “我又没拦着你……” 霁月偷笑,往回拽衣服,“你想出去就出去,跟我说啥。” 陆泽气道:“我不知道阵眼在哪儿如何出去?” “那可不关我的事……” 霁月挣脱开,“师傅说了,既然你伤势未愈,就在此地养伤吧。” “不行……” 他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好不容易从剑宗逃出来,怎么可能愿意再被关住?更何况,再过几天蛮荒古林的大火就要熄灭,毒瘴消散,他还要去准备些东西,去古林中探索。 可还没等他说完,霁月已经消失了。 “卧槽!又被关了?” 陆泽顿时无语,“芝麻开门啊!老子要出去!!我要拉屎——” 无人响应。 “啊啊啊啊啊啊——” “……” “算你狠……” …… 或许是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陆泽,整整一周,花清蓉都没露面。 霁月每上午、晚上来为他疗伤两次,其余的时候,就把他关在这间小屋里。 他一切的要求,都有人照办——只有他不出去。 数天前大火熄灭了,朝廷的大军也来了,将防御工事加高加厚,并开始朝西疆调查;各城镇的任务点也修建完成,颁布任务,发放丰厚奖励,招募各地修行人组成小队,开始在外围开战诛杀妖兽工作。 洛凝更是送来亲笔信,特命陆泽为从五品巡关监察御史,有先斩后奏之权…… “你就躲着……” 又百无聊赖地过完一天,陆泽躺在玉髓床上,牙根痒痒。 霁月每日来为他调理,他在两股纯阳真气、还有云书芝师姐传他的“种花灵术”的作用下,体内寒毒已经祛除了一大半。 除了打坐修行时,还有些许凝滞,运转真元已无大碍,只是花清蓉似觉理亏,一直不见他。 “你就躲着我!” 陆泽一巴掌拍在床上,这几天可真把他憋坏了。 就算在斩妖洞天,也有陆肉肉陪着,就算在蟠龙小筑,也有个冷依霜在旁边可以打岔。 可在这里,不仅地方小,一个星期了,每天也只能见霁月两次,说说话。 “要死啦!” 陆泽大吼一声。 他也曾尝试闯阵,任凭他在如何天赋异禀,没学过的东西也不可能无师自通,花清蓉明显对此道很有研究,根本出不去。 不过这几天,他也闲着。 其中收获最大的,就是龙蛰风雨诀。 经过一周的苦修,他越来越发现,这套剑诀好生厉害,不仅能将真元淬炼成特殊的剑元,还隐隐有淬体功效,甚至能培养剑意、形成威压。 威压这东西,陆泽感觉很有趣。 在他的理解中,威压就是王霸之气,双眼一蹬,所有人双腿发软。 “嘿嘿……” 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 这时,暗香浮动,陆泽腾地从床上跃起来,“终于来了!” 身形娉婷高挑,秀雅绝俗,双目犹似一泓秋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冷孤傲气质,尤其那双修长的玉腿…… 不是花清蓉又是谁? 只是……旁边为啥还跟着霁月。 本来陆泽还是满腔怒气,可不知怎的,一见到花清蓉,立刻消失无踪。 就算被关了七天又如何,只要能见到她,什么都值得。 双眸放光,招手道:“过来。” 花清蓉稍作犹豫,俏脸微红,还是依言来到他身边,“身子好些了?” “你自己检查!” 陆泽将她抱在怀中,再也忍不住,对霁月道:“少儿不宜,小孩子转过身。” “我不!” 霁月目光灼灼,两个大眼睛瞪得溜圆,陆泽顿时无语。 花清蓉咯咯笑起来。 可没想到,才笑了一声,便已被某人当场吞下。 “……” 本来她以为带着霁月来,定然不会发生什么事,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小贼竟然如此大胆。 可这些纷乱的想法,也只是在脑海停留了片刻,旋即就被某人彻底席卷…… 霁月更是瞪大双眼,怔怔看着两人纠缠。 ——陆泽要把师傅吃掉?不对,是师傅要将他吃掉。 许久,陆泽笑着放开她:“今天你要不把我放出去,你就别想走。” 花清蓉脸颊红红,还未反应过来。 在她二十六年的世界,只有修行、搏斗、修行……周而复始,直到,他遇到了陆泽。 懂了一个情,动了一个情…… 小霁月猛地跳过来,凑到两人中间,叽叽喳喳道:“陆泽,师傅,你们两个刚才在做什么,行功运气吗?我也要玩……” “小孩子懂个屁!” 陆泽笑着盖住霁月的脸,完全不理她乱扑腾,道:“蓉儿,放我出去。” 花清蓉这才回过神,将霁月从他手中解救,笑道:“今天本来也是要放你出去的。” 陆泽大喜,就欲跳下床,“那还不赶快。” “不着急。” 花清蓉笑道:“不过尚有一事,要先告之你,免得你这莽撞性子生事。” “咋了?”陆泽隐隐觉得花清蓉话中有话,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花清蓉稍作犹豫,便直接告诉他:“只是周边所有的掌控权,都不属于我们了。” 第四十五章 御史与将军 “啊?” 陆泽没听懂。 花清蓉笑道:“圣朝调度完成,派十二神将之一、大司马邢厉,亲率虎贲卫五万将士来此,我们便退了下去。” “夺权呗。” 陆泽冷笑一声,拉着花清蓉的小手,即刻起身,“我去见见。” “圣朝自有调度,你且不可意气用事。” 花清蓉赶忙拉住他:“其实,我与云穹上师也商量过了,我们毕竟只是一个宗门,既然已经有人接手,也算完成任务,在旁协助就好……毕竟树大招风。” 陆泽回首看她,思忖片刻,道:“懂了,带我去吧,毕竟我也顶着个什么鸟御史的头衔,终究是要与他见面的。” “我与你说这些,就是想跟你提个醒,那位刑神将,似乎对外们宗派之人有些误会。” 花清蓉笑笑,随手撤去法阵。“你心里有数,别胡闹就好。” “成,带路。” …… 出了别院。 陆泽发现确实有了许多变化。 看起来正规了许多。 三步一岗,五步一队,戒备森严,周围已经立起无数箭楼、吊塔,远处高高的内城墙,也正在被重新加固,陆泽朝正西方内城墙忘去,见上面有很多人举着许多黑色“柱子”在忙碌, 便问道:“那帮人在干什么?” 花清蓉道:“建造魔晶大炮。” 陆泽剑眉微挑:“谁起的名字?” “这个却不知道。” 花清蓉道:“魔晶大炮是圣朝灵匠坊特有的军备产出,能汇聚真元与炮管的火药结合,发射出威力极大的……那个词很怪,我忘了。” “什么词儿?激光?光束?能量?” 一连说了好几个词,花清蓉依旧没想起来。 “原来蓉儿也有忘事儿的时候。” 陆泽轻笑一声,道:“稍后我见了那位大司马邢厉,亲自问他吧” “那个词儿颇有些古怪,我真不记得了。” 花清蓉也不禁笑起来,带着两人来到正院,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却不想,被两个小兵拦了下来。 “口令!” “……” 陆泽看了花清蓉一眼,花清蓉道:“虎贲威扬。” 那小兵嘻嘻一笑,上下打量她,探手过来,“令牌。” “我淦你娘的!” 花清蓉还未有动作,陆泽取出大名令,猛地拍在他脸上,“这个令牌够不够,眼珠子往哪瞅!” 那个小兵哼都没哼一声,立刻晕厥。 “敢擅闯大营?” 另一个小兵大吼一声。 只是片刻,就有无数身着官服的剑师,从暗处出来。 “防御人手布置的到还不错。” 陆泽冷笑一声,收起令牌,“大司马邢厉在哪儿?” 众人见他敢直呼主帅之名,行事无忌,也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时也不知如何招呼。 花清蓉摸出通行令牌,展示给他们看,立刻有一位身量极高的人从人群中走出,“花峰主请,不过这位……公子,还需先报备。” 陆泽冷笑,他也知道,行军在外要听从军令,这些人都是一帮武将,更犯不上与他们一般见识,之所以出手伤人,就是烦刚才那个兵油子腻味的眼神。 当即冷道:“我是圣朝巡关监察御史,让你们管事出来,亲自来跟老子报备。” 监察御史? 那人立刻头痛,面容一肃。 监察御史虽然品阶不高,权利却是极大,有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等事务。 而在巡关监察御史,更是特殊。 在圣朝之中,乃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 总的来说,这个官就是个爹,什么事都可以管。 当即拱手一礼,放出飞信,片刻后,一个身穿绯袍、佩银鱼袋的文士御剑而来。 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正色道:“下官邛州知州谢和颂,您可是陆泽大人?” “呦呵?还真没看出来。” 陆泽这才点头,掏出洛凝给他带来的官印,“堂堂一州之长亲自露面了?” 谢和颂忙赔笑道:“您用大名令传书,我就知道了。”他摸出块黑色令牌,朝陆泽晃了晃。 陆泽顿时了然。 这货晃的同样是大名令,不过品阶不同,他竟然是洛凝的手下。 “既然是自己人就好办了,待我去见邢厉。” 陆泽大袖一挥,谢和颂赶忙将众人喝退,低声道:“陆大人且慢,下官有事要说出。” 陆泽道:“是关于邢厉的吗?” “呃……邢大人天生率性,或许行止颇有些粗鲁,陆大人大量,切勿与他计较,终究都是为圣朝做事,同朝为官……” 他话未说完,陆泽已然消失。 好快! 谢和颂一惊,陆泽种种传言在他脑中浮现,忙抬头朝花清蓉看去,“花峰主,这……” “有好戏喽!”霁月先一步朝大堂蹦跳跑去。 花清蓉叹道:“谢大人还是赶紧去布置防御阵法为好。” 谢和颂倒吸一口凉气,“不至于吧……” 正说着,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大堂整个屋顶已然被高高掀飞。 “啊这……” 谢和颂大惊。 顾夕颜轻笑,翩然朝大堂行去,“大人,赶紧吧。” “……” …… 大堂之中,碎石瓦砾满地,一片狼藉,一白一金两个身影战作一团。 外间围了许多人,高声呼喊。 花清蓉赶到之时,不禁一愣。 陆泽本来就很高,而那人却整整比陆泽还要高处半个身子。 那人正是邢厉,乃圣朝十二神将之一,炼虚修为,又有巨人血统,天生神力,厉害非常。 她本来还怕陆泽吃亏却不想,两人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定睛一看,才发现邢厉并未尽全力,仿佛压制了境界,与陆泽“斗殴”。 这是怎么回事? 小霁月在旁边大声叫好,没心没肺,看来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轰! 正想着,忽然,场间一声巨响。 人影骤分。 陆泽高升道:“邢将军果然言出必践,威武不凡,筋骨已松,我要动真格的了。” “速速放马过来。” 邢厉说话,瓮声瓮气如洪钟大吕,双掌金光乱射,“在圣都一直听尚浩邈夸赞你,耳朵都他娘长茧子了,早就想领教一番陆御史的高招。” “好!” 陆泽抽出憨批剑,“我看你能接几招。” 邢厉大笑:“休要废话,赶快!” 唰! 话音未落,陆泽已然一剑劈来,一道锋锐剑气直劈邢厉头顶,如蹑影追风,快到极点。 邢厉瞳孔骤缩。 只来得及架起双臂。 嗤地一声,剑气似有千钧之重,砸在邢厉手腕,大地深陷,烟尘四起,邢厉半蹲在坑中,上衣骤然碎裂,漏出如钢铁般的虬结肌肉。 “好!” 他大吼一声,从坑中高高跃起,抽出一柄巨锤,“也吃我一招!” 如猛虎下山,朝陆泽当头轰下。 陆泽本可以轻松闪过,不过既然邢厉说到做到,只用筑基修为与他战斗,他也不含糊。 不闪不避,直直扬起憨批剑,蓦地一道龙吟震天,紫电噼啪作响,身后黑龙虚影一闪而过。 轰! 邢厉整个人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招与憨批剑外形太不不符。 憨批剑太秀气,这一招太霸气! 第四十六章 你输了 众人念头还未转完,脸上骤然又变了颜色。 陆泽举剑向天。 憨批剑雪白的剑袍萦绕周身,飘逸非常。 外溢的真元形成的气浪将碎石、瓦砾、灰尘刮起,朝外扩散。 惊呼声四起! 有的人毫无防备,站立不稳,直接被劲风吹飞。 花清蓉笼起护身真元,护住霁月,满心欢喜。 这一招,真如苍龙出水,似要吞天夺日! 他竟然强到如此境地了? 咚!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 蓦地,邢厉从高空重重落在地上。 众人齐齐望去。邢厉半蹲在废墟,衣衫尽碎,仅着一条黑色贴身的犊鼻裈,手臂撑住膝盖,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嘿!哈……” 他怪笑一声站起来,右手扳住左臂,猛地发力向上,一阵牙酸的骨骼错响,脱臼的左臂接回。 双眼圆睁,熊熊战意之火在眸中燃烧,大笑着道:“好强,好强!这是什么剑诀,好强!” 说话间,他往前迈了几步,一股极凶煞的血腥之气朝陆泽涌来,陆泽不由得心生警觉,只是一瞬,豪气顿生,同样迈步迎上。 “想学?来试!” “好!” 邢厉双手不断握合,金光汇聚,眸中射出疯狂之意,“在我心中,你们这些所谓的宗派,都是些贪生怕死,无家无国,只顾修行的软蛋,却不想,还有你这种硬汉。” 说着,他又取出那柄巨锤,大笑道:“再吃我一锤!” 陆泽朗笑道:“小爷早就等不急了!” 话音刚落,邢厉已然狂奔而来,双手紧握巨锤左右舞动,轻若无物又如有千钧,“呔!肱锤撞天柱!” 怒吼一声,弓步挺身,巨锤挟着厉啸之音,直直怼向陆泽胸口。 “来的好!” 陆泽不闪不避,运足十二分真元,平平刺出一剑,憨批剑亮的刺眼,剑光凛然,紫芒劈啪作响,只是惊鸿一瞬,一锤一剑便随着两股磅礴真元,猛烈交击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陆泽擦着地面倒飞过去。 场间撞击声不断响起,直到陆泽“咚”的一声,将围墙残桓撞的粉碎,方才停下来。 “好好好!痛快!” 陆泽晃着臂膀,从碎石间猛然跃起,衣衫尽碎,漏出白玉肌肤,“这是什么玄法?真元好似巨浪排空,又一浪三折,汹涌无比!” 他晃着臂膀,缓缓朝邢厉走去,而邢厉怔然立在场间,竟似充耳未闻。 唰! 陆泽扬起憨批剑,轻轻放在邢厉肩膀,“认输?” 围观众人俱都惊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被击飞,为何说将军输了? 将军为何不动? 许久,邢厉哈出一口热气,真元骤提,恢复过来,“你他娘的胜之不武吧?” 原来,邢厉将修为压制在筑基,根本抵御不住陆泽的震雷真元,全身经脉被麻痹,动弹不得,只有将修为提起,才把真元耗散。 陆泽傲然笑道:“当你说出想跟我公平一战时,就已经输了,莫说筑基,就算是金丹,我同样不惧。” 说着,随手勾动憨批剑,一道无形剑光,划过天际,只是眨眼的一瞬,便将空中云团切断,不知所踪。 “……” “……” 这一剑,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位陆御史,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亮出来。 就连邢厉也抬头看天,许久,赞许道:“这一招无影无行,无踪无迹,却又真实存在,仿佛能割裂苍天,我输得不怨。” 陆泽淡淡道:“这么说刑将军承认输了?” 邢厉道:“不错,我却是输了,所以,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 当着所有人的面,邢厉取出衣袍穿戴整齐,大马金刀坐在一根粗大的断椽上。 旁边立刻有手下送来茶水,邢厉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不过话我还是要说清楚,下次若再敢擅闯军营,休怪我无情!” 说着,他轻轻向后挥手,所有人眼前仿佛晃动了一下,接着,场间想起无数沙沙声。 众人循声望去,周围所有断壁残桓、碎石瓦砾尽数化为齑粉。 陆泽笑了,拱手道:“刑将军修为精深,不过对我宗派之人似乎颇有误解,待我宗云穹上师来到此间,你与他商议吧。” “哼!” 邢厉大袖一挥,“再说吧!” …… 三人从城主府出来,霁月早就忍不住了,问起陆泽,两人为何起了冲突。 陆泽旋即告之她。 原来,陆泽冲进城主府,本就想去找麻烦的。 青岚剑宗为了护卫此间百姓,做了多少工作,众人皆知,没想到妖兽之乱还未结束,就被人夺了权、摘了桃子。 他心里带着一股气。 故而与邢厉甫一见面,火星四射。 邢厉先声夺人,要处置陆泽,擅闯军营之罪。 陆泽不理,反问他为何夺权。 谁知这货是个地图炮,先是嘲讽了宗派之人一通,又一句“区区山野修行之人,不配统率一军”直接让陆泽怒了。 没两句,这货又开出地图炮,说宗派之人皆是缩首小人、无卵之辈,修为不咋地,只会互吹大气云云。 陆泽气笑,只问了一句:“刑将军以为我的修为如何?” 邢厉取笑道:“不如长相!” 陆泽笑道:“来试试?” 邢厉大笑:“那就试试。” 陆泽道:“输了,刑将军亲自去请我宗上师,分权指挥,赢了,我自去领杀威棒。” 邢厉自然应下来,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待陆泽说完,花清蓉问道:“此人修为不凡,只是对宗派之人颇有误会。” 陆泽笑道:“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想办的事办妥了,稍后你去请云穹师兄去城主府,蛮荒古林火势已熄,一会儿我和月儿去查看一番。” “嗯。” 花清蓉点头同意,又叮嘱道:“古林广大无垠,派出的探子也未完全身如,稍后我把这几日古林的密报发给你,你们俩去古林务必小心……” 一说到正事,花清蓉立刻进入状态,说完就要去驻地,去处理公务。 陆泽赶忙拉住她。 七天了,才见面就要分开?总之现在古林也无甚大事,不差这么一会儿。 听到陆泽想游玩石塘镇,霁月自然高兴,蹦跳拍手。而花清蓉面有难色,她从未“逛过街”,也不知逛街有什么好,且她身份颇高,不少人都认识她,走在路上太招摇。 可还未等她说出“借口”,一定白纱笠帽已经罩在她头上。 陆泽笑道:“月儿,你看你这顶帽子配不配你师傅。” 霁月拍着小手,连声夸赞,花清蓉不禁失笑,想想关了他七日,陪陪他也是应该。 更何况,逛街也能顺便查看石塘郡的布防。 如此想着,也就应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逛街 低调的韦平 三人沿着石塘镇的大道闲逛。 只是短短七天,整座石塘郡发生了莫大变化。 不仅面积扩大了数倍,还修建起外中内三层高大城墙,样子不好看,却足够高足够厚。 在城墙外侧,还有许许多多的兵卒在忙碌,挖掘壕沟,往城墙运送守城之物。 官吏在街道巡梭,百姓整理行囊,拖家带口往城外走。 石塘郡是离囚犁峡谷最近的城镇,只有百里,太过危险,他们要撤到五百里外的卞怀镇。 “邢厉治军还真不错……这个鸡不错,蓉儿也尝尝……” 陆泽一口咬掉鸡屁股,吃的满嘴流油,扯下根鸡腿递给花清蓉,剩下的全扔给霁月。 花清蓉稍作犹豫,还是接过来,“十二神将乃圣朝中流砥柱,自然不凡,我与云穹上师听闻邢厉自幼熟读兵法,之前领军平叛异族也从未有败绩,所以才安心将此间大小事俱都交予他。” “嗯。” 陆泽笑笑,从霁月手中抢过一根鸡翅,啃得满嘴流油,“若不是古林兽乱有变,我也不愿意管他。” 花清蓉先前已经见识过陆泽的种种神奇之处,听他又说起古林,想了想问道:“那些妖兽真会大规模袭击过来吗?” “应该吧。” 陆泽其实也不确定。 这个世界多出个跑龙套的少主,许多事情都有了变化,所以他才想亲自去古林探索一番,探宝的同时,能抓到几个少主的手下才好。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蓉儿,我记得还有个司马熊呢,问出什么了没?” 花清蓉道:“此人只是说他西疆飞蚊族的族长,来这边也是猎杀妖兽,上次你说黑……”她语气渐低,传音道:“我能感觉到,他体内也有少主黑龙玄纹,但他似乎不知道。” 陆泽心念一动,“你以前引动我的玄纹口诀是什么?” “你想做什么?”花清蓉问。 陆泽道:“现在刚好有时间,你试试还能不能调出来,我总觉得,我这条黑龙,有点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 “呃……” 陆泽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 花清蓉一直不告诉他那位少主到底是什么,不想谈这些事,对那位少主忠心不二。 他也只能用这等办法,一点一滴地影响她,让她站到他这边。 “记得我与霁月放火那天,霁月被袭击吗?” “记得。” “那是个怪物。”霁月插嘴道。 “嗯。” 陆泽点头,又道:“当时,我似乎受了这条黑龙影响,明明意识尚存,却根本无法控制身体,也是那次,黑龙似乎有了意识。” 稍顿,他直接说出来,“而那个怪物,在黑龙的意识下,让我将他……吃了!” “……” “……” “吃吃吃……吃了是什么意思?” 霁月见过那个妖怪有多恶心,但她重伤之际,根本没注意陆泽的变化,也不知道当时陆泽冲过去做了什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惊呆。 花清蓉也不禁皱眉。 陆泽笑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是……杀死,然后将那人体内有道龙形黑烟渗出来,被我体内这条吃了。” “后来呢,你什么感觉?”花清蓉问。 “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陆泽揉着霁月头,“后来就是月儿把我唤醒,从火海中出来。” “是呀师傅。”霁月也道:“我不是与你说了,他整个人好像失去意识了。” 花清蓉沉吟许久,道:“等回宗之后再做打算,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 “也成。” 一说到有关古林之事,花清蓉再次进入状态,恰好三人也逛到城东驻地,便直接去了驻地处理公事。 与霁月百无聊赖地坐在房中,亲眼见到无数飞剑传书,花清蓉埋头在无数公文中,陆泽不禁摇头,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工作狂。 偷偷朝霁月使了个眼色——她以前也这样。 霁月心有灵犀,撇着小嘴回了个眼神——一直都这样。 陆泽挑眉:撤?咱是闲人。 霁月咧嘴笑:去哪? 陆泽朝西方努嘴:蛮荒古林。 霁月欣喜若狂:快走快走。 陆泽无声大笑,站起来凑到花清蓉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偷了个香吻,与霁月大步离开。 “……” 花清蓉失笑,赶忙传音:“城外设立了许多任务驻点,你们若无聊可去接了玩玩,进入蛮荒古林勿要飞行,免得又惊动不知名妖兽……小心些……” …… 从城中笑闹着出来。 陆泽好奇地来到任务据点,这里布置的据点与青岚剑宗外门差不多,此间人头攒动,不少散修、其他门派的弟子,因为圣朝的奖励丰厚,也纷纷来此。 陆泽随意看了看,发现大都是诛杀妖兽任务,并没有什么兴趣,正想与霁月离开。 忽然有人喊出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答应,然后下一刻,他后悔了。 场间瞬时沸腾起来。 无数人围上来,想一睹尊容。 “哪位是陆泽?” “可是诗仙陆泽……” “顶貂的是!” “……” 顿时心惊,拉着霁月狼狈逃窜。 …… “师姐,我来帮你!” 莽荒古林,李平安一剑刺穿一只土黄色巨鼠的头颅,顺势横扫,又将一条碗粗毒蛇斩断,笑道:“这啮岩鼠与木蝰蛇向来水火不容,没想到受毒瘴侵蚀,变成这幅样子。” 场间已是一片狼藉,许多不同的妖兽倒在血泊,鲜血甚至汇聚成溪流,李平安料理完这边,脚尖一点,转身又朝林间走去,大声道:“师兄,我来帮你……” 他丝毫没有注意,当他说出“啮岩鼠”这三个字时,原本面带笑容的顾夕颜瞬间怔住。 几个月前蛮石陵的事情,历历在目,而现在,她在,李平安在,可师兄却不在…… 明明过去的时间并不久远,却恍如隔世。 不知不觉,师兄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师兄……陆泽…… 顾夕颜心忽然揪动,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紧握长剑钻入密林——此地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在成长,我又怎能落后? 艳阳高挂,林间影影绰绰,许多人在林间与妖兽搏斗,不时有妖兽嚎叫声传出。 顾夕颜身形微动,加入诛杀队伍,随手一剑,将一只红炎豹击杀,砍下头颅,翩若惊鸿。 这些妖兽除非砍下头颅,不然很难彻底杀死。 才舒了口气,正欲继续向前,顾夕颜忽然顿住,朝后瞥了一眼。 她在看一个人。 这只小队有二十人,俱是流云峰弟子,其中顾夕颜与李平安的修为最出众,剩下的就是这个疤脸汉子。 此人名叫韦平,行事低调,沉默寡言,实力却极为不凡,使得一手环刀,犀利非常。 有传闻此人是外派投来,直接被收入流云峰的。 顾夕颜隐隐感觉此人有些不对。 因为自打小队进入古林之后,此人就一直缀在她身后,从不轻易出手。 但顾夕颜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对方从未与她说过话,只是偶尔远远地看她,这又不违门规。 正想着,忽然,一头数丈高红鬃熊从侧面扑来。 红鬃熊皮糙肉厚,她功法以灵动见长,仓促之下,不可力敌。 顾夕颜念头微动,正欲侧身闪开,却不想,一道凛冽刀光擦着她肩膀一闪而过。 扑通! 红鬃熊直接被斩成两段。 顾夕颜心一惊。 此人似乎,比她实力还要高深。 他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这时,韦平已经走了过来,随手递给她一块白玉佩,“哦……给,这个……” 顾夕颜正想拒绝,旁边忽然有人大吼一声。 “你想做什么?” 一道凛然剑气远远袭来,却是李平安劈出一剑。 “……” 韦平皱眉,动也未动,环刀微抬,便将剑光消弭。 被如此轻描淡写化解他的攻势,李平安登时愣住了。 “给……” 韦平并未还手,面上显出犹豫之意,几番踯躅,还是扔下玉佩,退了回去。 …… 第四十八章 龙驹骑士 路平安愣住了。 顾夕颜也没反应过来。 韦平行事突兀,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要来历不明的东西。 顾夕颜也一样。 更何况,此人行为举止还颇为诡异。 若不是他并无恶意,又是同门,还出手搭救,顾夕颜恐怕会当场丢掉。 稍想,觉得还是应该先道谢,将还给他。 “且慢……” 可就在她正欲开口唤他,一道清风蓦地凭空生出,于她周身萦绕一圈,顿时神清气爽,舒爽惬意。 “……” 竟是这枚玉佩发出的,竟然有涤尘的功效? 下意识用手摩挲,低头观看,感觉更是眼熟——这枚白玉佩,竟与指间萦绕的玉魂铃材质相仿。 玉魂铃是陆泽送她的第一件法器,虽然品阶不高,设计却十分巧妙,有、持暖,温心之功效,蓦地,想起当时与师兄闲谈时,曾经讨论过——可惜这枚玉魂铃不能聚灵、涤尘,不然品阶还会更高…… 犹记得当时师兄笑着说:“水魂玉难寻,待我找到之后,找大师为你做一枚更好的。” 这枚白玉佩水润光泽,散发莹莹柔光,隐隐有温润的元气,渗入掌心,融入经脉。 “还有这等巧事?难道……” 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韦平已经转向另一侧,清理妖兽。 李平安此时也凑过来,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也不怪他误会。 李平安喜欢顾夕颜,时刻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早在几天前,他也早发现了韦平的异常,故而顾夕颜一进来,韦平便注视过来,他就暗中戒备, 他刚才的位置,恰好在顾夕颜的侧后方,从他的角度,韦平那一剑,正是朝顾夕颜劈来,随后又倏然到了她身边,出手袭击。 “没事,你太鲁莽了。” 顾夕颜收起玉佩,将刚才韦平搭救之事告诉他。 李平安这才恍然,正想去道歉,却不想旁边又有两头妖狼扑来,赶忙挥舞长剑,与顾夕颜联手斩杀。 “师姐,稍后我自去道歉,眼下还是先解决妖兽罢!” “嗯……” 毕竟是伸出古林、与妖兽搏杀之中,虽然外围妖兽不强,但也不可太大意。 顾夕颜如此想着,随口应道,旋即集中精神,挽起剑花,杀入妖兽当中。 …… 待众人清理完这片密林,日头已然高升。 众人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俱都疲惫,于是,稍作商议,除去轮换巡逻之人,其他人皆围在一起,吃着干粮歇息。 李平安还记得刚才的事,来到韦平面前,拱手施礼,“这位……韦师兄,方才多有得罪。” “没事……” 韦平小声回了一句,便低下头吃干粮。 “方才谢谢师兄。” 这时,顾夕颜也靠了过来,取出玉佩递过去,“这玉佩可是师兄不小心掉落的?” “不是,是给你……的。” 韦平顿时局促。 他鲜与人交流,更别说与女子谈话,在大雪山,他就是那个人的影子。 “非亲非故,我怎会要师兄的东西。” 顾夕颜笑了笑,就想将玉佩塞给他,却没想到,眼前一花,韦平瞬间后退数丈,避开顾夕颜。 “……” “……” 围在此间的人都愣了一下。 顾夕颜本就是流云峰的“名花”,大都认识他,李平安最近更是名声初现;两位“明星”任务,同时来找那个“怪人”,更是引人注意。 通过几人的三言两语,在他们听来,原来是韦平送了顾夕颜什么东西,顾夕颜不要,所以要还他。 这也难怪,毕竟,他“长”成那副样子,顾夕颜不乐意也正常。 却没想到,顾夕颜并没有成功还回去,竟让他躲开了。 而躲开的这一招,实在太精妙、太飘逸! 身形一动未动,衣袂翩飞,轻飘飘浑不着力,滴溜溜划了一道弧线,潇洒至极! 齐齐朝韦平望去。 韦平依然如先前那般,盘膝而坐,吃着干粮,仿佛根本动过。 ——什么时候,流云峰又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可惜,只是长相太过粗鄙…… 同时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顾夕颜师妹魅力可真大,到哪儿都不乏有仰慕者。 而顾夕颜可没有这么多想法,只是觉得此人修为精深,只是做事有些令人摸不清头脑,正欲再次上前询问,忽然,林外有示警剑鸣传来。 呼啦! 众皆起身。 李平安第一个拔剑迎出去,“准备应战!” 正欲放开神识,系统屏幕在眼前展开。 【突发任务,诛杀异兽:龙驹骑士(变异)等级b-,奖励:声望+3,增元丹】 李平安立即警觉,记得放火之时,系统也曾提示他,遇见b-级妖兽,当时他跑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对抗的。 何况,这个所谓的异兽,还是个骑士。 赶忙大声喊道:“结阵!” 话音刚落,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林外惨叫一声,之前巡逻的数名队员捂着肩膀,狼狈奔入树林。 “小心!” “高师弟,发生了何事?” 立刻有人迎上前,可下一刻,一道银光一闪而没。 扑通! 瞬间,两人心口直接被利器洞穿,相继倒在地上,流出鲜血。 “是谁?” “……” 众皆惊怒,纷纷握紧长剑,朝四周探寻张望。 “……” 只有李平安,悄悄地靠近顾夕颜,随时准备带着她撤走。 此间的青岚剑宗弟子,大都经验不足,更不要说配合默契;当他喊出结阵,众人未反应过来,也未及时采取行动时,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b-级别的妖兽太恐怖,这帮人恐怕要亡,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这任务不做也罢…… 正想着,银光再次闪过。 又有弟子被贯穿心口,怔然倒下。 “唏律律——” 而这次,它并未隐去,随着一阵高亢的马鸣,银光从树林中风一般掠过,来到众人面前。 惊呼声四起。 纵然李平安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大惊。 这东西他何止见过,甚至还斗过。 头生独角,银鬃披散,浑身银光闪烁,不正是当日那头透骨银龙驹吗? 只是他身上那团黑烟是什么? 难道那就是骑士? 嗤—— 正想着,一道凛冽刀光从侧方一闪而过,直接劈向马首。 银龙驹人立而起,黑烟弥散,将刀光尽数消弭。 马首遇袭,缓缓调转向另一侧,发出刀光的那人体型高大、一脸刀疤,不是韦平又是谁? “来……战!” 黑烟猛地提起缰绳,银龙驹怒鸣出声,众人只来得及眨眼的一瞬,便已来到韦平面前。 呼呼—— 两道烟鞭生出,如两条毒蛇,直抽向韦平身躯,韦平朗笑一声,真元骤提,左手环刀招架,右手紧握一柄小刀,伸缩吞吐,将另一鞭挡住。 只一瞬间,便将两道烟鞭架住,与它战成一团。 场间众人也已经慢慢围过来,只不过因为韦平与“骑士”动作太快,怕伤及韦平不好插手,只能大声呼喊加油。 而李平安则怔然望着场间。 心中生出惭愧之意。 “为何我会生出逃跑的想法?这些人,都是同门啊……” 但也是同时,心中立刻又生出另一个念头——或许,这个b-的骑士,也未必不能战! 第四十九章 动我老婆? 如此想着,在心中道:“评估。” 【系统扫描中……】 【评估中……】 【韦平筑基后期vs龙驹骑士,胜率32%】 他竟然是筑基后期修为?且还有32%的胜率? 李平安不在犹豫,大吼一声:“师兄,我来帮你!” 一剑劈出,一道凛冽剑气朝龙驹骑士侧方劈去,接着,人随剑走,整个人如开锋利刃,从侧方切入进来。 吼—— 李平安甫一加入战圈,龙驹骑士立刻感受到压力,朝天嘶吼一声,蓦地又生出两条烟鞭,将李平安也笼住。 两人一驹,动如脱兔。 只是一瞬间,便各自交手数十招。 韦平有一心二用之术,交手还不算吃力,而李平安则不然,他一手浑元剑诀虽然精纯,却挡不住两道烟鞭。 若不是韦平不时抽身帮他,或许,他早就受伤了。 再看龙驹骑士,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游刃有余,便是有时一时不备,中了一招半式,也丝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没受伤。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咻!咻!咻! 就在场间难解难分之际,蓦地一连串厉啸声响起,无数菱形剑气,从另一侧疾速射来。 龙驹骑士一时分心乏术,来不及抵挡,只来得及侧首一瞥,剑气已然将他洞穿,身形蓦地停滞了片刻。 ——好机会! 李平安与韦平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李平安大吼一声:“一羽搬山!”剑气如匹练,劈向他前胸。 韦平不声不响,环刀猛然在手中转了数圈,无数刀芒旋即射出,更快,更利! 轰鸣声不断在骑士身上炸响。 黑烟第一次骤然散开,漏出真容。 “嘶……” “这……” “……” 场间之人无不倒吸凉气。 怪不得顾夕颜的菱形剑气,会将他洞穿。 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句骷髅。 玉骨森然,发出如玉光泽,两道幽红血光,在深邃的头颅中映出,令人毛骨悚然。 而场间作战三人并未有半分犹豫,拼命抢攻。 此物形如鬼魅,好不容易将他拦住,若让它脱困再次行凶,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这番抢攻,龙驹骑士愈发不好受。 它一招不慎,被三人成品字形群起围攻,他们三人又解释修为精神之辈,所修功法也极其凌厉,一时间只能勉强招架,频频后退。 可退又能退到哪去? 他本是蛮荒异骨,鬼修成道,却不想被毒瘴侵蚀,若不是在毒瘴侵蚀的最后一刻,与这匹银龙驹合为一体,恐怕早就失去心智。 人类毕竟是狡猾自私的。 不会允许他这种异类存在。 吼—— 蓦然朝天怒吼一声,一道黑烟冲天而起,将众人暂时逼退,银龙驹随他心意而动,人立而起,背上银芒闪烁。 不好! 李平安怒吼一声,“速速寻找掩体!”朝前扑去。 此时众人已经早有警觉,眼见黑烟冲天而起时,便立刻做出反应。 嗖嗖嗖—— 尚有人未藏好,无数银芒已然射来,隐约还带着丝缕黑烟,令人不由得心生厌弃。 而李平安调转身形,玄龟之影大放,只来得及将大半挡住。 “啊!” “我的腿——” “……” 噗—— 惨叫声中,李平安亦口吐鲜血,匍匐倒地。 “师弟!” 顾夕颜大惊,低头看去,李平安背上被刺入无数银芒,嗤嗤冒着黑烟,仿佛还有腐蚀之力。 吼—— 场间少了一人,顾夕颜又没及时抢攻,只有韦平一人苦苦支撑;而反观龙驹骑士气势大盛,两道烟鞭攻势愈发猛烈。 啪! 未等顾夕颜持剑再上,两道烟鞭陡然升腾,延长加粗数倍,腥风骤起,直将韦平困住,一鞭抽在他后心。 韦平一声未吭,直接晕厥倒地。 只一瞬间,两人倒地,场间局势立变。 嗒嗒…… 似乎刚才那招也颇废力气,龙驹骑士策马踱来,不紧不慢。顾夕颜容色一凛,却丝毫不惧。 包围圈已散,它说真想突袭、搏杀,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失败了呢…… 不过无妨! 轻喝一声,手中剑芒吞吐,揉身而上。 不过一死而已。 “桀桀桀……” 龙驹骑士第一次发声,如夜枭厉啸,难听之际,两道黑烟呼啸而来,直接将顾夕颜笼罩。 啪! 一鞭抽出,顾夕颜立刻倒飞出去,银芒一闪,银龙驹高高跃起,双蹄高高扬起,朝着顾夕颜的头踹去。 结束了…… 顾夕颜神志已经模糊,缓缓闭上眼。 可等了许久,马蹄仍然未落下,顾夕颜复又睁开眼。 朦胧间。 有人站在她身前。 那人抬着一只手,握住马蹄,白衣翩飞,剑眉斜飒,眸若璀璨星辰。 轰! 一声巨响从,龙驹骑士整个人打横飞出去。 撞击声不断响起,撞碎无数参天古树。 陆泽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抱起顾夕颜,轻声道:“不怕,怪我来晚了。” 眼泪水间滑落,顾夕颜猛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胸膛,陆泽轻拍她肩膀抚慰,对霁月道:“月儿,那鬼东西看起来似是阴毒之物,你去看看可否救治。” “好嘞!” 红光掠闪,霁月从后方闪出,开始救助被银鬃射中的人,“你小心呀,它又来了。” “呵!” 冷冷地抬眼一瞥,抱着顾夕颜起来,“动我老婆?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场间紫电大作,噼啪声响彻整座密林,龙驹骑士刚回到场间,正扬起烟鞭重重抽下,眼前一花,对方已然消失。 哪去了? 他念头还未转完,蓦地,银龙驹嘶吼一声,猛然回头,陆泽怀抱佳人,立在龙驹背上。 咔嚓! 一声牙酸声响,银龙驹惨叫一声,脊背骤然断裂。 紫芒将龙驹骑士彻底笼罩,动弹不得! “聒噪!” 陆泽脚下发力,一脚还不够,复又一脚横向抽出。 咚! 一声闷响,龙驹骑士竟被抽下马背。 银龙驹惨嚎一声,瘫倒地上,频频颔首,漆黑的眸中似有求饶之意。 陆泽却理都不理,“去你吗的!” 十二分真元运足,一脚飞出,砰的一声,如成熟的西瓜炸裂,血水飞溅,马首直接消失。 “……” 这一番动作,兔起鹘落,快到极点,林中剩下的弟子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银龙驹收拾。 明明说着脏话,却无比霸气,恐怖的龙驹骑士在他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敌。 他们隐隐猜到了。 这人,正是传说中的陆泽! 吼! 这时,龙驹骑士忽然怒吼一声,透骨银龙驹死亡,他再也压抑不住体内毒瘴,身躯陡然壮大,无数黑烟如蛇,疯狂朝陆泽扑来。 陆泽冷笑一声,揽住顾夕颜,一手伸向她小腹,帮她调理真元,一心二用,电光一闪,紫电噼啪作响,凌空一脚抽出。 轰! 这一脚,正中它脖颈。 吭也未吭一声,直接倒飞出去。 格拉拉的骨节摩擦大地,渗人又可笑之际。 顾夕颜俏目含春,脸颊通红,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温的热力,沿着她经脉游走,瞬间将她经脉理顺,“师兄……你手。” “别动!” 陆泽瞪了她一眼,“收心。” 顾夕颜心中欢喜,如何能收心。 砰! 远处传来一声重物撞击之声。 陆泽身形微晃,抱着顾夕颜飘然来到它身边,一脚踏在它头颅上。 “动我老婆?死!” 轰! 第五十章 救人 蜿蜒如蛇的雷光在他脚下汇聚,无数黑烟如遇天敌,汹涌往外扩散。 但,一丝都逃不掉。 噼啪声不断,紫电化为一张密集电网,将所有黑烟困住。 “死!” 陆泽面无表情,两股真元于体内运转自如,阴劲调理顾夕颜经脉,阳劲制敌。 电网缓缓紧缩。 龙驹骑士凄厉的哀嚎声愈发高亢,响彻整个丛林,全身骨头在不断缩小,化为无数黑烟,抵住雷光侵袭,再被一点一滴消弭、气化…… 好一会儿,黑烟彻底消弭,整具骷髅凭空消散,化为一截晶莹的腿骨。 “这东西好像还是个宝贝?” 陆泽打量一眼,用力踩了一脚,没踩断。 顾夕颜俏脸酡红,“师兄,手……” 陆泽微微一笑,见四周众弟子就要围过来,才恋恋不舍的抽回去。 “没事了吧?” “嗯……” 顾夕颜稍稍运气,感觉真气运行无阻,没有中毒之症,只是背脊尚有微微刺痛,想来只是皮外伤。 赶忙从他身上跳下来,“师兄,快去看看师弟们。” “我现在更应该看着你。” 陆泽朝那边瞥了一眼,霁月正指挥众人,救治伤者,看起来不太吃力,想来若真解决不了,自会叫自己。 “……” 听他这样说,顾夕颜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 ——我在师兄心中,原来这么重要? 她原本得知陆泽还有几个“女人”之时,内心何止纠结,虽说她知道,男人娶妻纳妾,天经地义,但她就是受不得“师兄”会让人夺走。 上次不小心打伤陆泽,她内心惶恐、心乱如麻,而陆泽又恍如人间消失,整整七天不见。 虽然后来师傅派人告诉她,师兄受伤与她关系不大,但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担心。 而此次遇险,陆泽又在性命危急之时“天降”,那一刻,她瞬间把之前的种种情绪全都抛诸脑后。 整个心里,满满都是他。 他就是她的师兄呵。 此时已经安全,顾夕颜又胡思乱想起来。 羞怯、欢喜、惭愧…… 种种思绪涌上心头,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他。 “问你话呢。” 陆泽可不知道她心里纷乱的想法,连续问了几次她的伤势,没听到她回话,还以为她还有其他伤,不由自主探手过来,就要解她衣服查看。 顾夕颜倏然回过身,红着脸握住他手,“师兄……” 陆泽扳过她肩膀,看了看背后的伤口,再次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伤势。” 顾夕颜摇头,“真没了。” “信你一次。” 陆泽不同医术,不过多少也能看出来,顾夕颜面色红润,动作也无滞碍,确实不像有其他伤的样子,便布下聚灵小阵,让她调息。 转头来到霁月跟前。 无数弟子在旁边忙碌,见陆泽来了,纷纷施礼招呼。 陆泽随口应了几句,问霁月受伤人的情况。 “那东西是鬼修,我的心火刚好克制它,可以救治。” 霁月递给他几根银白长鬃,指着面色乌黑的李平安道: “他们离得距离较远,大都伤的不重,我已用心火替他们祛除鬼气; 只是这位李平安身中无数毛针,那些毛针似有腐蚀之力,已经顺着血流融入他四肢百骸,破坏他身体,若不赶快想办法解决,恐怕性命堪忧。” “知道了。” 陆泽点头,又指着韦平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心脉受阻,我已经为他梳理过,只是太过脱离,一时不能醒转。” “那就好。” “那这位李平安怎么办?”霁月问。 “现在送回城可好?” 霁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最好不要随意移动他,先将毛针祛除才好。” “我看看。” 陆泽想了想,让霁月将李平安扶起,来到他身后,单手抚住他后脊。 无数紫电阴劲随着他的“种花灵术”融入李平安的身体,片刻后,陆泽睁开眼。 李平安的情况很不好,那些毛针准着血脉游走,犹如活物,控制不住,霁月的方法是 “月儿,这些毛针你可用心火祛除是么?” “嗯。心火一烧就行。” 霁月点头,又补充道:“只是我可不会控制心火到别人血脉。” 这下陆泽犯了难。 他到是可以控制阴劲覆盖住李平安全身,但他没有心火。 “咳!” 这时,受灵术作用的李平安醒转过来,一见到陆泽,立刻激动道:“师兄,你来了,快去救师姐……” “……” 李平安对顾夕颜的心里,他自己知道,但他没想到李平安这幅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关心顾夕颜。 这份质朴触动了他,宽慰道:“安心,已经全部解决,没事了……” “那就好。” 李平安顿时心安,正欲起身,却不想噗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霁月猜测的果然没错。 陆泽心中一凛,赶忙按住他,输入阴劲将他牢牢控制住,告之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李平安愣了,黧黑的脸庞满是迷茫:“师兄的意思是,我现在动不得,也救不得,我……” 他一开口说话,心口蓦地一痛,陆泽赶忙道:“师弟,请勿要说话,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就祝你,但可能……会伤及你的身体。” 李平安眼睛一亮,陆泽旋即将他的想法说出:“我可以吞下月儿的金丹,拟出心火,不过,我不确定,那火会不会伤害你,也不知道是否痛苦……” “师兄!” 李平安目光灼灼,小声道:“尽管……施为。” “好!” 陆泽轻拍他肩膀,得到霁月同意后,又布下重重阵法,防止出意外。 少倾。 霁月见准备工作已经妥当,盘膝坐下,真元运转间,吐出元丹。 元丹徐徐朝陆泽飞去,纵然在她的控制下,元丹气息骤敛,但周围还是涌起滔滔热浪。 陆泽见状,张口将元丹吞下。 身躯猛然一震。 离火、震雷两股少阳真元再次融合,黑龙兴奋异常,在元湖中疾速游弋,与离火元丹欢快嬉戏。 “呼!” 陆泽呼出一口热气,缓缓吐出阴劲,融入李平安身体的每个经脉、血脉。 “来了!” 陆泽猛然睁开眼,元丹疾速转动起来,所有所有真元,进入化为离火元气。 李平安身躯俱震,但也只是一瞬,身体陡然血红,昏厥过去。 陆泽缓缓收功,吐出金丹,霁月张口吞下,回转过来,查看李平安,“成了!毛针没了,只是他内部稍有损伤。” “那就好……” 陆泽松了口气。 “你方才用的什么办法?真元还能转换吗?” 霁月默运玄功,感觉又如上次一般,功力竟然增加了,好奇心不由得大增。 陆泽笑笑,“那招名曰“阴阳互转之术”,我也是报着试试看的想法,初试而已,好在成功了。” “好厉害,我也要学,可以教给我吗?” “可以啊,不过先将他们安置好……” 正说着,忽然,西方蓦地传出一声高亢龙吟,陆泽心神俱震,忙道:“月儿,快带他们回城。” 霁月不解:“怎么了?为什么?” “听话!” 陆泽摸了摸她头,“可能要有大事发生,速速离去,回去让你师傅做好准备。” 见他说得严肃,霁月赶忙应下来,接着雷光一闪,陆泽原地消失。 第五十一章 全杀了吧 在密林中穿行,陆泽算了算日子,将肉肉唤醒。 陆肉肉嘟哝道:干嘛呀,又吵我…… 陆泽:可能发现那个狗少主了。 沉默片刻,陆肉肉忽然欢呼:快去,可要我放出神识? 陆泽:不错,莽荒古林太大,我不可能时刻开放神识,你帮我注意点,所有人形“妖兽”都要探索。 陆肉肉:好的呀。 她应允了,放开神识后,惊呼道:好多妖兽。 陆泽笑笑:可惜它们受毒瘴侵蚀不能吃。 陆肉肉顿时不感兴趣了,安心侦测,片刻后,指挥道:东西方向,百余里有人交战……好像是龙首峰之人。 “好!” 御九霄运转到极处,整个人化为一道虚影,百里路程只用了盏茶时间。 远远就见到一青一黑两批人纠结在一起厮杀,陆泽长啸一声:“师兄,我来帮你们。” 憨批剑亮得刺眼,身形微动,转眸之间加入战团。 唰! 剑气擦着一名龙首峰弟子肩膀而过,将一名黑衣人心口刺穿,正欲抽身向左,却不想那名龙首峰弟子大喊一声:“小心。” “?” 陆泽转头回望。 黑衣人面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接着,眼眸转红,狂吼着朝二人扑来。 “变异了?” 陆泽剑眉微挑,瞬间劈出几十剑,直接将那人砍成碎块。 扑通。 这才到地身亡。 本来贸然加入战团,又一身白衣,已经被对方注意到,他这一手又快又血腥,一照面就斩杀一人,更是让对方愤怒。 嗖嗖! 两柄飞剑电般飞来,一剑劈向陆泽头颅,一剑刺向陆泽气海。 陆泽呵呵一笑,不闪不避,右手憨批剑挽出无数剑花,将头上的飞剑挡住,另外一只手雷光大盛,竟然直接将另一柄飞剑抓在手中。 “咦?还挺厉害。” 人群中,有人疑惑出声。 “跟小爷装大尾巴狼?”陆泽冷笑。 身体倏然后退,倒执憨批剑,双手猛然发力合十。 飞剑发出哀鸣之音,簌簌颤抖。 “开!” 铮地一声。 飞剑断成两截! 立刻有人惨叫出声。 陆肉肉提醒:东侧密林上方。 “好!” 陆泽抬头看去,手中憨批剑飞速旋转,“给小爷下来!” 无数剑光无差别射去,那人显出真身,嘴角含血,手掐剑诀,飞剑倏然回转,勉力将剑光挡住。 但下一刻,瞳孔骤缩。 陆泽高高跃起,来到他身边,“飞这么低,找死!” “……” 轰! 紫电在眼前放大,那人整个人直接被轰入密林。 电光掠闪,陆泽再次跟近,一脚踏在他身上,“说,你们是那个门派的?” 咻! 那人并未答话,后方蓦地响起厉啸之音,却是他想控制飞剑反击。 “不见棺材……” 陆泽头都没回,憨批剑随意向后甩出,不惧剑特有的锋锐剑光直朝飞剑劈去,同时,脚下用力,紫电瞬间将那人包裹。 那人全身酥麻,飞剑立刻不受控制,砰的一声,飞剑被剑光斩成两段。 “不落泪!” 陆泽一脚踏碎他气海,又用龙首峰的禁脉之术封住他全身,丢到一边,“肉肉,抓熊了。” 这是他之前在葫芦山抓熊时,与陆肉肉的谑语,小动物不要,只要肥壮的大熊。 陆肉肉当即了然:十一点钟、两点钟、五点钟,三名金丹修士。 陆泽哈哈一笑:好,接下来看我的。 雷光一闪而没,来到十一点钟位置,抬头望去,那人正与一名龙首峰的弟子打的难解难分。 陆泽嘿嘿一笑,如鬼魅一般,闪现到他身后,“下去吧!” 轰地一声,那人直接倒栽葱摔下飞剑。 咚。 重重摔到地上。 雷光一闪,下一刻,陆泽已经来到他身边,一脚踏碎气海。 这时,那位龙首峰之人也御剑而来,拱手谢道:“多谢小师……弟。” 陆泽问道:“你是谁?认识我?” “呃……” 那人颇为尴尬,“我叫聂修,小师叔还曾给过我五枚灵石。” “……” “在门户山的时候。” 见陆泽还是不解,聂修忙提示道。 他这么一说,陆泽立刻就想到了,“原来是你,你们来这里作甚?他们这帮人是谁?” “小师叔容禀……” 旋即,聂修将他们此行之事道来。 他们是龙首峰监察司派出的探查密林的密探,顺便帮忙救助受伤之人,却不想遇到敌人。 这些人自称西疆支斗门修士,同样是来此探查古林。 聂修身为龙首峰监察,自然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古怨宗被灭门,支斗门正是古怨宗分支,距离古怨宗不远,怎会不被殃及池鱼? 于是立刻询问起来,果不其然,没两句话,支斗门就露出马脚,当场动起手。 陆泽点头,“林中还有一个金丹,你去处理一下,先将这帮人尽数解决。” 说完,陆泽闪身而走,空中无数残影划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两点钟。 抬头一看,高空中却有一人。 那个“金丹”并没有作战,早已经发现不对,正往这边观望,他没想到路泽速度如此之快。 “给爷下去!” 才反应过来,陆泽脚踏古树,蹬蹬蹬几步高高跃起。 那人心中微惊,手上却不含糊,他所用兵器是一只铁琵琶,通体黝黑无光,两边开锋,观之锋利无比。 他见对方飞扑而来,冷笑一声,双手挥动琵琶,朝陆泽上身猛然抡去。 砰!的一声,那人直接倒飞出去,陆泽人在空中,反借劲力,飘飘然落地。 “此人是谁?真元怎如此磅礴。” 他正想着,蓦地,下方有破风声传来,低头一看,大惊失色。 一道匹练剑光,从下方射来,只是低头的功夫,便已在眼前放大。 躲闪已然不及,只能大吼一声,运足护体真元,手中琵琶如门板,猛然下拍…… 嗤! 甫一接触,那人便觉不对,瞬间,剑光斩碎飞行法器,斩碎护身真元,斩碎整条臂膀,再冲天而去。 “啊——我的手!” 惨叫着从天上直直掉落。 场间支斗门的人齐齐一凛,顿时慌乱,而青岚剑宗的人则士气大作。 这时,陆泽大喝一声,冷冷道:“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 场间剑宗弟子,立刻跟着呼喊起来。 陆泽之所以喊出这句口号,其实有他的打算,从第一个人死后发狂,他就看出来,这帮人似乎被毒瘴侵蚀。 但不知为何,他们生前似乎能保持心智。 联想到那位少主的手段,陆泽断定,这肯定是那个少主弄出来的。 所以,便想将这批人生擒活捉,拿回去让苍游子师兄研究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方法,若能祛除他体内黑龙更好; 若不能,捎带手研究毒瘴解药也不错,免得以后再有毒瘴侵蚀,没有应对之法。 但就在双方逐渐缓和攻势,即将停手之际。 蓦地,远处又一道龙吟声传来,似是催促着什么。 场间支斗门的人面色立变,双眸陡然变色,攻势愈发凌厉。 “呵……” 陆泽面无表情,“那就全杀了吧!” 第五十二章 抽一顿 你是好人 话音刚落,右侧忽然有厉啸之音传出,接着,一道剑光倏然向西疾射而去。 “快将他截住,那人有古怪!” 与他交战的龙首峰修士大喊着御剑下落,剑光飘忽,观之似是受了伤。 却是支斗门的最后一名金丹见状不妙,想逃回去报信。 可此时场间纷乱至极,那人剑光速度又快,眼看就来不及了。 这时,空间陡然波动了一下。 仿佛有东西一闪而过,看不真切,那一瞬间,空间仿佛裂开一道缝隙,将那人“吞”了进去。 砰! 那人在天上,护身真元炸开,身体从被斜斜劈开,一分为二! 飞剑依然朝远处射去,尸首却已落下,血撒当空! “……” 众皆一惊。 陆泽冷道:“不堪一击!” 说着,展开御九霄,雷光掠闪,场间紫芒大放。 紫电蜿蜒,婉若游龙。 他穿梭于林间,剑光凛凛,如蹑影追风,剑至人至,无处不在,鬼魅无形! 只一口气,便将支斗门十数名弟子斩杀! 甚至在倒地之际,他们依然没反应过来。 杀得兴起,陆泽长啸一声,扬手将憨批剑抛出,一手驱物,一手掌控雷电,飞剑虽不能与他合一,速度却是极快。 速度就等于力量! 一人一剑,就如遥遥划出一个圆,渐次朝中心合拢。 嗞啦! 紫电正中一人胸口,噼啪声大作,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瞬间全身焦黑倒毙! 于此同时,憨批剑如流星射来,雪白剑袍飘扬,连穿三人,却又滴血未沾…… 风起,又歇。 场间仿佛一瞬间安静了。 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 “……” 不由地齐齐看向陆泽,心中骇然。 ——他是人是妖? 这时,聂修拎着先前被陆泽制服的人出来,陆泽飘然来到他身边,“我来之前已派人回城,吩咐花峰主戒备,你们除去警戒之人,所有人立刻回返,西疆……暂且不要去了。” “这……” 聂修面露难色,身为龙首峰监察,岂能因为有危险而退却?更何况,此事是钭重元监察长亲自下令,不可能擅自违背。 陆泽拍了拍他肩膀,“我不知道此事是你们龙首峰两位监察长谁下的令,不过,待你回去后,提我名字就好。” 说着,取出纸笔,唰唰写了封亲笔信递给他,“事关性命安全,切莫耽搁,你将这封信交予他,他自会知晓……” 正说着,西疆又响起第三声龙吟。 陆泽心中一凛,若不是元湖压制黑龙,它早就翻腾起来。 丢下句,“速退,休得赘言!”原地消失。 之前他展露强大实力,说出那些话又无比郑重,还写信担保,不由地令人信服。聂修几乎未多思索,带着伤员,迅速离去。。 …… 恍如一道闪电。 陆泽疾速向西奔行。 冥冥之中,似乎又一股力量,牵引他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陆肉肉提醒道:你浑身气脉鼓荡,真元运行太快,有走火入魔之状,速将剑意凝体,保持本心,不然我怕当你找到那个少主时,会迷失心智。 陆泽:这我控制不了,那条黑龙不知是什么东西,能影响气脉,它现在很兴奋。 陆肉肉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抽它一顿试试? 陆泽立刻顿住脚步:什么意思? 陆肉肉:严格地说起来,它已经融入你的丹田气海,也就是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你是主人,当然有必要让它听话,你还等着它再次控制你么? 陆泽:有道理,不过怎么“打”?像上次一样,用元湖之水拍它? 陆肉肉嘻嘻一笑:也可以加一点雷霆之力嘛,打老实就行。 “好!” 陆泽一听,也生出玩兴,哈哈笑着放开神识,感觉周围没有危险,靠在一棵大树,盘膝而坐,心念微动。 瞬间,元湖之水尽数转变,黑龙似有警觉,立刻就要从元湖出去。 却不想嗞啦一声,电芒忽闪,一道巨浪当头拍来。 黑龙昂然嘶吼,桀骜非常。 “还特么叫!” 陆泽冷笑一声,所有元湖之水尽数掀起,化为无数巨浪,直接将它拍落湖底。 噼啪声于他身体不断响起。 隐隐还有电弧传出。 许久,黑龙终于哀鸣一声,彻底安静下来,仿佛被抽了筋,直挺挺瘫在元湖。 陆肉肉大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青玄功于体内运行一周天,心底一片清明,许久,陆泽睁开眼,胸中那股激荡之意尽去。 似有所悟,笑道:好在有你提醒,不然此番前去,没准儿还真着了他道。 陆肉肉:你与他之间,无非就只有这条莫名其妙的黑龙,小心一些准没错。 陆泽暗暗点头,旋即起身,这次他不在冒失,跟着陆肉肉的指示,超西方疾速又稳健地探去。 …… 【警告:西方密林深处,有未知妖兽集结……危险等级sss,请宿主速速撤离……】 恍惚间,警告声不断响起。 许久,李平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被两位流云峰的师兄抬着往外走。 在看清警告后,忙问道:“两位师兄,陆泽师兄在哪儿?顾夕颜师姐在哪儿?我有话说。” 顾夕颜就在他不远处,听见他醒了,走过来问,“怎么了师弟?” 李平安想了想,道:“师姐,我总感觉那匹银马不对劲,实力太过强劲,恐怕又要有兽群袭击……” 顾夕颜赶忙安抚道:“你放心吧,师兄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已经派霁月大人先一步回城了。” “哦。” 李平安愣了下,这才发现,顾夕颜眉飞色舞,整个人容光焕发,一扫之前颓意,下意识道:“师兄……去哪儿了?” “哼!” 顾夕颜嗔道:“听师姐说,他去密林深处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我当时正打坐调息,他都不跟我招呼一声……” 说着说着,她不知响起什么,小脸蓦地红了。 李平安心揪了下,勉强笑道:“师姐终于不生师兄的气了。” 顾夕颜闻言笑笑,轻叹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我不喜欢师兄身边有其他女子,但自打师兄上次受伤,我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平安木然道。 “嗯……这话也就是师弟问,不然我是不说的。” 顾夕颜忽然脸红,犹豫许久,才小声对李平安道: “我既然不可能放弃师兄,那么就努力去争取,我要做到最好,我要到最棒,我要一点点将师兄心占据,让师兄主动靠过来……” 及笄少女,就这般不知羞地说起心上人,如此大胆、炽热,无畏且无知,她清澈的眸子发出异样神采,让李平安看呆了,也听傻了。 许久,顾夕颜反应过来,面带羞怯,见他这幅模样,犹豫许久,还是道:“师弟……” “啊?”李平安茫然回神。 顾夕颜眼神逐渐坚定:“你是个好人,但我们只能是同门!” 第五十三章 吾心难安 痛! 好痛! 心好痛! 就算李平安早就在心中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没想到,亲耳听到顾夕颜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会如此之痛。 但心底仍然还有一道声音,低声安慰他——她只是一时被冲昏头脑,听听她说的话,正常吗?而且,她不是也说你是个好人吗?好人不正是优点。 默默打开系统面板,顾夕颜的亲密度又加了两点。 52% “这就是证明啊……” 望着顾夕颜离去的背景,李平安忽然痴痴笑起来,喃喃道:“或许,只是我不够强啊。” 正想着,突然,石塘镇方向,一道红色剑令冲天而起。 所有人心中一凛。 那是剑宗的撤退剑令,向林中所有人传讯,速速退出。 众人立刻加快脚步。 李平安双眼一亮,淡绿色的屏幕在眼前展开。 【突发隐藏任务:阻击兽潮,诛杀魔宗少主。难度:s。任务奖励声望+50,获得称号:仙乾拯救者(全属性+10)有几率获得:魔宗秘法、黑龙魂……】 冰冷的女声瞬间将李平安的注意力转回。 s级的任务? 兽潮又要来了?魔宗少主有黑龙魂……难道他是一条龙? 不对,还有个问题,既然师兄是少主的手下,那么他去做什么了? 之前,他为何要帮助青岚剑宗,阻止兽潮。 莫非…… 一道灵光闪现。 莫非师兄,去找哪位少主……要杀他? 陆泽!他想改邪归正? 不行! 无数个念头掠闪,眼看就要走出蛮荒古林。 李平安终于做出决定。 暗中问道:“查看积分。” 【宿主完成支线任务:3,突发任务:13,积分:160。】 这么多了…… 李平安念头丛生,s级的隐藏任务,岂会如此简单,让他等着少主送上门来? 多少次了,他的任务都是被师兄破坏,这一次,定然也不例外。 这个任务没提到陆泽,更证明了,此次,他又是干扰者。 “打开市场!” 【请宿主运用正确名称】 李平安皱眉——陆泽的异世界东西,还真奇怪呢。 想了想,暗道:“打开商城。” 淡绿色屏幕于他眼前展开。 无数丹药、法宝、符箓、坐骑、武器,在他眼前浮现,大部分他都买不起,现阶段只能购买最便宜的一些丹药、符箓。 “风行符,20积分,可真贵呢。” 【根据宿主身体状况,合理分配,建议购买,补血丹x2,50积分,津元丹x3,90几分,风行符x1,20积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想留下啊。” 李平安呵呵一笑,“就依你所言。” 【是否托管yn】 “是。” 【叮,恭喜宿主,消费积分160,获得……】 提示音不断响起,李平安用手盖住储物囊,将所有东西放到里面,又取出补血丹吞下。 瞬间,补血丹化为津液,融入他四肢百骸,一股清凉之意蔓延全身,仿佛久旱逢甘霖,李平安不禁舒服地闭上眼,呻吟出声。 片刻后,药力彻底消化,李平安睁开眼,微运真元,感觉畅通无阻,那股麻痒的刺痛彻底消失,伤势尽去。 翻身跃起,从担架上跳下来,一言不发往后奔去,完全不顾后面人的惊呼声…… …… 林风呼啸。 陆泽疾速掠闪。 陆肉肉放开神识,确保他不会迷路,也不会被遇到其他野兽。 就这样狂奔了一个时辰。 终于。 他看到了。 站在一株高大的古木之上。 不用放开神识,他就已经看到了。 无数庞然畸形的妖兽,正在与此间集结,烟尘滚滚,放眼望去,不知有几万头,不知几千里。 妖兽之间还有诸多黑衣人架着各种法器,在空穿梭,大声呼喊,手中拿着黑色小旗,不断挥舞,似乎在指挥妖兽列队。 这怎么可能? 这些妖兽俱都变异,有的甚至相互融合,浑身肉瘤,模样狰狞,怎会还有神志? 这时,陆肉肉道:它们已经死了。 陆泽心中一凛:怎么说? 陆肉肉:筋脉鼓动,血脉正常流动,但是鼻翼可有气息? 陆泽凝神看去,果然,那些妖兽无论是奔腾,挪动,鼻间都没有一丝气息。 问:你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吗? 陆肉肉简单的告之他:它们是龙的奴隶,神魂被龙吞噬,身体受恶龙驱使……看来你那位少主,手里有龙啊,或者……他就是一条龙! 陆泽:你确定? 陆肉肉:确定,因为我能感觉到,他们手中的黑旗有龙的气息。 一顿,又道:而我,杀过无数条龙! 正说着,蓦地,大后方又传来一声龙吟。 场间无数的黑衣人,高高举起黑旗,整个兽群立即躁动起来,脚蹬大地,放声咆哮,仿佛即将就要出发。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蛮荒古林对面,石塘镇! 陆泽看了一眼浩瀚的兽群,赶忙道:这样下去不行,兽袭提前,剑宗之人还未集结完毕,密林中的人也不可能及时退出,事态紧急,得想个办法,拖一拖。 陆肉肉: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想了想,现在的你不可能成功。 陆泽不服了:是吗?说来听听。 陆肉肉笑了:那位少主这么厉害,却躲在背后,说明他没有能力驱使这么多妖兽。所以他定然才会控制黑衣人,再通过黑衣人协助,控制兽群,如此得出结论——只要你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杀死就行。 陆泽往下看了看,皱眉道:他们人太多了,且会御器飞行,说明大都是金丹以上修为,我在地上,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在一瞬间将他们击杀。 陆肉肉:所以才不可能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撤吧,以你的速度,回去让青岚剑宗的人撤退,还是来得及的。 肉肉说的没错。 陆泽低头不语,明知道陆肉肉给的方法是最正确的,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那些是人啊。 无数赶来支援的人。 他们并不是敌人…… 以前写书时,他也曾描写过,某人一冲动,展开大屠杀的情景,但真轮到他做选择的时候,却无法选择。 “我没有英雄情节啊……” 陆泽轻叹一声,望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妖兽之海,轻声道:“肉肉,我要是死了,你会怎样?” 陆肉肉:我自然不会死,不过元气大伤是肯定的,或许过个几十万年,我再次生出灵智,但那时我已经把你忘了…… 陆泽轻笑:“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你吗?” 陆肉肉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你想做什么?你将我吵醒,我还未恢复念力,不能开启斩妖洞天,你千万别冲…… 陆泽嘻嘻一笑,打断她:我想装一次最大的。 虽然他没在斩妖洞天,但陆肉肉还是隐隐猜到了:你那是送死,连装都算不上。 陆泽大笑,“可是我就是不能想,也不敢想……一想到这些妖兽会将那些人碾碎,我心不安。” 他的笑声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已经有人御剑过来。 陆泽长啸一声,站起来:“我的道,是顺心意,既然吾心难安,那么就让它心安。” 说罢,长啸一声,声震四野! 无数黑衣人齐齐朝他望来,眸中闪着同样的光芒。 似乎再说。 ——是你? 第五十四章 飞剑太多打不过 不知为何。 他们的眼神,陆泽看懂了。 挟着一丝错愕,一丝疑惑,更多的,是充满贪婪的渴望。 陆泽心中疑云顿生。 但,下一刻,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出剑了。 离他最近的两位黑衣人御剑而来,陆泽清喝一声,掌中憨批剑飞速旋转,无数剑光激射而出! 左侧黑衣人立即加速,顶在前方,手中长剑挥舞的仿佛一张光轮,将剑光尽数挡下。 嗖! 右侧黑衣人配合默契,从他头上越过,转瞬来到陆泽身边,扬起手中长剑,剑芒吞吐,当头劈下! “来的好!” 陆泽不慌不忙,真元骤提,不闪不避,喝道:“勇者不惧!” 嗞啦一声。 剑光掠闪,紫电蜿蜒,后发先至,快到极点。 嗤! 那人根本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一凉,手中长剑再不停使唤…… 整个世界,清净了。 他又想稳住身形,却发现脚也没了知觉。 嗤! 后方又有撕裂声传来。 他心中一惊。 不知怎的,他忽然翻转过去,光景转化之际,心里一片冰冷。 他看到了。 看到了同伴被斜着劈成两半,从肩头道小腹,血流如注。 那一刻,同伴的眼神是清明的。 ——他解脱了,我要为他报仇! 念头才动。 蓦地,又发现不对。 为何同伴的眼神,会如此熟悉,就仿佛在说……他解脱了,我要为他报仇…… 有白影从身边划过…… “休……走……” 才吐出两个字,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黑暗侵蚀意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低头望去…… 安心的闭上眼。 ——原来,我也……死了。 …… 陆泽全力一剑,直接将两位黑衣人斩杀,与此同时,他夺过两人的腰间的黑旗,朝下方冲去。 立即有数人御剑迎来。 陆泽哈哈一笑,反而施出御九霄,身形一晃,蹬着古木,反借劲力,飘飘乎落在密林之中。 “这东西怎么用?” 陆肉肉:不知道,你探入真元试了吗……右后方,两个人。 陆泽倏然转向:试了,没反应。 陆肉肉:抓个活的问问! “好!” 身形一转,陆泽施展御九霄,一个纵身来到两人面前,憨批剑平平刺出,剑光掠闪,根本无视那人的护体真元,只一个照面,便将他胸膛洞穿。 然后向上一撩,斩下头颅。 “好胆!” 后方一人见状,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倏然劈出两道剑光,邪笑道:“你这种子很不错,我很喜欢!” “……” 陆泽并未回话,身形微动,瞬间出现再那人身后,手中憨批剑连刺,如疾风骤雨,疾刺几十剑。 那人反应不及,身体当场被洞穿,鲜血涌出,直愣愣倒地。 “好好好!” 却不料,他趴在地上,口中却大笑说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话音未落,蓦地,丛林响起厉啸之音。 陆泽心中一凛,抬头一看,无数飞剑从天而降,当头刺来。 忙施展御九霄,往外逃去。 剑啸声不绝于耳,茫茫多的飞剑,紧紧追击在他身后,侧方还不时有飞剑拦截,加入进来。 虽然陆泽的速度已经是极快,但那些飞剑实在太多,而且仿佛长了眼睛,无论陆泽闪到哪里,都能迅速靠近。 陆泽:古怪,那个狗屁少主好生厉害。 陆肉肉:他这一手“代人驭剑”真真不凡,与我当年,也不遑多让。 说着,陆肉肉喃喃道:什么时候,仙乾大陆出了如此超绝的人物……陆泽,他若如此厉害,必是半步渡劫之人,你敌不过…… 陆泽大笑,在丛林中穿梭,不敢停下一步:他如此厉害,为何不直接将我拿下?何必大费周章?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你他娘赶紧想办法,想的太多也没用,先解决这些飞剑才是。 陆肉肉放开神识,稍作探查,道:头上尚有几柄飞剑盘旋,估计是监视你的,或许境界更高……还是先撤为妙。 “不行!” 陆泽脚步不停,大喊道:“我偏要将他们钉死在这里。” 陆肉肉无语,倏然,头顶一道飞剑按捺不住,疾射下来,还没来得及提醒陆泽,就听他怪叫一声,手中憨批剑向上疾刺,“傲睨龙拏!” 苍龙虚影冲天而起,但,预想中的暴烈声并未响起,将飞剑击飞的场面也并未出现。 那柄飞剑只是与“苍龙”僵持了半刻,旋即,跟着剑光冲天而上,轻飘飘恍如鸿毛。 可陆泽出手的一瞬,后面无数飞剑已然刺来,此时再次运转御九霄已然来不及,陆泽干脆心一横,朝天耸立的长剑,顺势化了一个半圆,由身后向前勾出。 铿锵声乍起! 无声无息,却又强横无比的无形剑光,直接将那道飞剑洪流当中劈开,登时就有数柄飞剑断成数段。 小心! 陆肉肉倏然传念,先前那柄飞剑再次从头顶刺来,而陆泽不等她吩咐,早已借这一击之威,朝一侧闪开。 轰! 那柄飞剑去势不停,正中大地,地上被击出一个大坑,劲气四射。 “好机会。” 紫电掠闪,陆泽浑身真元鼓荡,手中憨批剑猛然朝那柄长剑斩去。 铮!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那柄飞剑丝毫未损,憨批剑却被迸出米粒大的缺口。 陆泽立刻心疼了,赶忙收回憨批剑,展开御九霄,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原地消失。 “他娘的!” 狼狈朝林间逃窜,空中无数飞剑紧随其后,陆泽无奈地喃喃自语道:“臭跑龙套的怎生如此厉害。” 陆肉肉笑了:虽说那些人已经成为了他的奴隶,但一次性指挥这么多人,也足见此人修为高绝。 一顿,又道:刚才那柄飞剑,灵性初显,剑元似分未分,明显是一位最少元婴大修的飞剑,你能接住一招半式已经很不错了。 陆泽苦笑道:“这也值得夸耀吗?别废话,赶紧想个主意,空中盘旋剑试的飞剑太多,打不过,我根本过不去。” 正说着,蓦地。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大地一片晃动,妖兽群昂然嘶吼,腥风骤起,与狂风一同呼啸而来。 “淦!” 陆泽身形一转,复又疾驰回去。 他不能离的太远,若让那位少主抽出空来发动兽潮,那么,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爷爷在此!” 大吼一声,吸引所有注意力,众多飞剑立刻飞转刺来。陆泽想都没想,拔腿往密林中跑,左突右冲,丛林中兜起圈子。 陆肉肉:你在玩火,就算你真元再雄厚,也有力尽之时。 陆泽:那有什么办法,我绝不可能退走。 “……” 陆肉肉沉默了,好一会儿,叹道:真拿你没办法。 陆泽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定然有办法。” 陆肉肉冷哼道:办法很简单,你先将此术记好。 说着,倏然传出一道神念。 陆泽立即查验,但只看了一眼,愣住了。 六识封闭术? 第五十五章 托管 是人是妖 第五十五章托管了。 陆泽愣了下,“封闭六识?是什么意思?” 陆肉肉道:六识者,眼识,耳,鼻,舌,身,意之识也,也就是让你睡一会儿,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有个词,叫什么我忘了。 陆泽下意识道:“托管?” 陆肉肉大笑道:没错,就是托管,你太菜了,让我来代替你。 “……” 陆泽失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陆肉肉道:“有些事情,自然还是不能让你看到为好,修行是自家事……” “停!” 陆泽知道她又要说教,赶忙叫停,一边躲避着飞剑,一边学期这门术法:“我答应你了,不过要“托管”多长时间?” 陆肉肉:最多一刻钟,不然我怕你失去心智。 “知道了。” 陆泽猛地加快身法,一心二用,这门术法并不难,只是片刻,便已记在心中,才在脑海中运转,蓦地,眼前一片苍茫。 六识封闭,什么都看不到了。 场间。 “陆泽”倏然顿住脚步。 唰。 憨批剑擎出,后面的飞剑如一股浪潮,汹涌而来,“陆泽”嘻嘻一笑,疏松着筋骨,“先跟你们玩玩儿。” 真元微动,整个人如一道轻烟,飘然远走。 “哇,好澎湃的真元,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厉害。” 唰唰! 随手挥出两道剑气,直将两根大树斩断。 伸胳膊动腿,他在林间蹦跳了好一会儿,熟悉了这幅身体,大笑一声,“吃我一剑!” 一道剑气轻飘飘迎上飞剑“洪流”,无数剑击声响起,许多飞剑登时撞在一起,仿佛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但也只是片刻。 那道无形墙壁,终于被冲碎,飞剑再度袭来。 “太好了!” 嗞啦! 电光一闪,陆肉肉手持憨批剑,脚踏七星,揉身迎上前。 铮铮! 手中剑芒吞吐,瞬间,数柄飞剑哀鸣被斩断,击飞。 陆肉肉挽着剑花,游走与飞剑洪流之中,仪态优雅,如闲庭信步。 嗡! 这时,又一股飞剑洪流从侧方杀来,转瞬与之前的飞剑融为一起,前后夹击。 从外间看,就仿佛是无数飞剑,将陆肉肉包裹。 但是。 若在近处看,发现,陆肉肉看似微动,实则一直在动,整个人恍若扶风细柳,轻飘飘浑不着力,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妙到巅峰。 不断有飞剑因为收力不住,撞击在一起,还有飞剑被陆肉肉直接斩断。 无数阴柔真元,扩散在场间,所有的飞剑运行轨迹,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甚至每柄长剑的材质,她都在一触之间,掌握清楚,然后,在一剑毙命! “哈!” 多少年了,她终于,得到了一个“人”的信任,找到了一个“人”的躯体。 她面带微笑,眼神迷醉。 她就仿佛是剑中精灵,生而为剑,生而为剑! 剑鸣声不断响起。 不断有破碎的剑身疾射而出,同时,林外也不断传来妖兽狂暴嘶嚎之声。 那是因为有的修士本命飞剑被毁,神识、经脉受伤,而不能掌控龙旗,控制妖兽。 铮! 这时,空中那柄飞剑终于忍不住,从天上疾射下来,直刺她后心! “来的好!” 陆肉肉轻喝一声,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左手不停,于场间轻抚,掌心雷光大作,仿佛于刺槐采撷花蜜的蝴蝶,翩然优雅,将无数飞剑尽数制住; 右手擎着憨批剑,如蜻蜓点水,又快如闪电,稍触既走,每一剑,都击在它剑身,却不与剑锋相触。 只是一瞬,就是几十剑击出。 剑鸣声响彻天地,火星四射。 “还不错!” 陆肉肉朗声夸赞,旋即身形滴溜溜一转,数柄长剑明明当面刺来,可就在她身形微动之时,却刚好漏出空当,若不知道两方是敌对,还以为故意让她出去。 嗞! 电光一闪而没,陆肉肉就乱麻中刺出的一根长针,骤然突破包围圈,手中长剑飞速旋转,无数剑光激射而出:“仁者不忧!” 瞬间,无数飞剑被击飞,碰撞,乱成一团。 而这时,那柄飞剑再次袭来,挟着厉啸之音,劲气四射! “班门弄斧。” 陆肉肉嘻嘻一笑,掌中长剑不停,唰唰唰就是三剑。 这三剑,并不好看,甚至动作有些丑陋,但,却极为精准。 就如同一位常年卖肉的屠夫,上下劈砍着菜刀,想要一斤,绝不多少一两。 三声脆响。 剑尖、剑脊、剑萼,各重三剑。 飞剑哀鸣一声,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簌簌颤抖。 “开!” 陆肉肉轻喝一声,手中憨批剑如虹,重重披在剑身之上。 一声脆响,飞剑登时断开,吧嗒,掉落到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嘿嘿嘿……原来是万年铁精,难怪如此坚韧。” 旋即将残剑收进指环,再次冲入剑阵之中。 …… “还有多远?” 密林中,李平安急速穿行,系统的疾行符果然不同凡响,不仅有轻身提速之效,还能加速气脉流动,隐隐还能提升修炼速度。 【系统扫描中……】 【距离魔宗细作陆泽……正西方七十里……】 【鉴于陆泽神识作用,推荐宿主服用敛息丸……】 “七十里……” 李平安顿住脚步,旋即服下敛息丸,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只在十几息时间,便冲到目的地。 远远地,他看到无数飞剑,听到无数厉啸,也见到了陆泽! 蹬蹬蹬! 他登上一棵古树,接着浓密的树叶,小心地观望…… 然后。 愣住了。 远处那些是什么?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妖兽?为何如此庞大,如此畸形。 在看场间,更是一愣。 陆泽……他在做什么?他为何能抵御那么多飞剑?他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那些飞剑,好像都是黑衣人操控,难道真让我猜中了,陆泽要弃暗投明不成!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眼前亮起绿色光幕。 【提示:魔宗少主,距离此地,正西方三百里。】 “……” 李平安倒吸一口凉气。 三百里,整整三百里的妖兽……甚至更多。 若是哪个少主缩首于妖兽之中,该怎么找?抬头望了望那些穿梭于空中的黑衣人,头皮发麻。 不愧是s级的任务。 正想着,忽然,陆泽忽然长啸一声,从无数飞剑之间脱离,接着倏然不见了。 “?” 李平安不解,“他去哪了?” 正想着,蓦地,天空陡然一暗,无数彩云汇聚而来。 接着雷霆大作! 彩云之间,紫电蜿蜒如龙,就算李平安未伸出密林,都感觉到了重重威压。 “这!” 李平安不敢相信,与同门闲谈间,他也听说了,似乎陆泽引动了天雷,从而蜕变,他虽然没看过,却也心里描绘、设想过。 眼前的场景,不正是他设想中的场景么? 陆泽,他到底干了什么?难道又要引动雷劫? 念头还未转完。 蓦地,彩云之间响起惊雷,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李平安双目圆睁,朝彩云极目望去,顿时骇然。 那彩云之间,白影闪动,不正是陆泽! 他,是人是妖! 第五十六章 陆肉肉 你是谁 彩云将整片密林笼罩,云端之上。 陆肉肉急速闪动。 周身元气,聚成实质,全身轻若无物。 体内真元与天地元气相融合,人中有气,气中有人。 龙吟过后,不由得一怔。 她也没想到,这一招,竟然如此之强! 这就是龙蛰风雨决,龙举云兴! 旋即,仰天长啸,气冲云霄! 脸上蓦地涌现出些许狰狞、又迷醉之色。 陆肉肉完全投入进去。 几万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她贪婪地活动地躯体,贪婪地呼吸这空气,贪婪地感受世间万物。 陆泽六识封闭,她六识俱开,似要将几万年封闭的遗憾,在这一刻的时间之内,弥补回来。 咔! 眉心裂开一道血纹,却没有鲜血渗出,他体内真元太过磅礴,释放太快,就连剑元淬炼过的身体,都再也坚持不住。 但陆肉肉丝毫不为所动。 真元一气三分,第一道真元化为雷光,莹莹紫光在伤口中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然后又在真元疾行间裂开、再愈合,再裂开…… 第二道真元弥散周身,三百六十万毛孔大开,疯狂吸引天地元气,纳入元湖,化为自身真元,然后在随剑诀尽数释放。 第三道真元,极快地朝密林扩散,缓缓与空间凝结,林间响起密集剑鸣,如炒豆、似骤雨。 嗡—— 许久,陆肉肉仰天长啸,一道苍龙冲天而起,与空中盘旋,洒下无数白光,覆盖整座密林。 …… “啊……” 高亢的龙吟,直朝李平安袭来,还未等他及覆盖耳朵,耳膜鼓荡鲜血渗出,系统发出急促的警告声,催促他撤离。 但李平安却丝毫不理,他想亲眼见识,陆泽到底有多强。 “那些白光到底是什么?” 掩住耳朵,目力已扩展到极致,眼眶流出血泪,也却依然看不清。 此招不可视力、不可听。 轰! 一声巨响,白光炸裂,刺眼的“芒光”朝外疾射。 嗖! 一道白光擦肩而过,李平安下意识沉肩,猛然回首,循“光”望去…… 在那一瞬间,他见到了。 那道白光,分明是一道剑气,不,严格地说,是气剑! 嗤! 直到气剑消失于天际,肩膀才卒然裂开,衣衫乍裂,鲜血暴起! “……” 李平安赶忙取出止血散,涂在伤口处,心中惊骇同时,又生出一丝庆幸。 ——若不是身体自主做出反应,这一剑,恐怕就不仅仅是皮外伤了。 再转过头,远处密林之间,只有苍茫一片,无数剑光之雨依然不断落下,苍茫逐渐笼起成圆形,急速朝外间扩大、扩散,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不好!” 心中警铃大作,李平安跳下树林,所有真元全部运行至双腿间,朝反方向飞奔。 这不可能! 这根本就不是剑招! 陆泽凭什么会这么厉害?他是魔宗细作啊……为何要使出如此惊世骇人的一招,这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节奏。 心中打鼓,脚步不停,瞬间疾驰出数里。 【警报解除】 冰冷的女声响起,李平安木然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他根本就不用跃上树木,就已经亲眼看到了。 ——好高! 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两个字,苍茫光球猝然爆裂,一道环形气浪,朝外扩散,参天古木被直接吹倒,脆弱的就像一株野草。 李平安就站在气浪外侧,面皮鼓动起伏,真元自动运转,将自身护住。 …… 少倾,气浪骤歇,白光骤敛,方圆数里之间,一片平坦。 彩云散去,一道白影立于圆心,周围飞剑早已化为齑粉,前方再无任何阻碍。 他终于面对面,迎上了兽群。 无数黑衣人狼狈地穿梭于兽群之间,安抚狂躁的妖兽;他们脚步虚浮,观之受伤颇重,有的甚至晕厥在地上,气若游丝。 所有人,所有兽,皆不安地朝着圆心那个白衣人望去。 这一招,甚至唤醒了他们的神智。 昂—— 这时,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瞬间,所有人眼神重新迷离,无数飞剑再度涌现。 “再多些啊!嘻嘻哈哈……” 陆肉肉以手抚额,沿着伤口而下,真元汇聚丹田,伤口愈合,昂首深吸一口气,面容陶醉。 飞剑再次汇聚成洪流,朝她冲来,但这次,比之以前,威力太小,速度太慢。 嗡! 陆肉肉伸长胳膊,长剑横在胸前,眼中精芒四射:“剑诀:斩妖—剑启!” 无数薄薄光剑,于空中生出,盘旋护在他周身。 轰然巨响,飞剑洪流直接撞在他“身上”,火星四溅,劲风激荡,陆肉肉面带微笑,不闪不避,抵住洪流,一手持剑,一手背负身后,踱步向前。 光剑凝练成一片光幕,将所有飞剑尽数抵住,从旁边看去,就仿佛是白衣男子正在“吞噬”洪流。 “就这?” 终于,她有些不耐烦了,神识放开数百里,“看”向兽群中狂笑的黑衣人,“拿点真本事出来!” 铮! 飞剑洪流还未结束,憨批剑倏然收回,陆肉肉已经消失不见。 白影掠闪,她蓦地出现在一名黑衣弟子前,憨批剑轻轻一抹…… 扑通。 “斩妖惊天地……” 陆肉肉仰天长吟,于兽群中穿行,翩若惊鸿,雷光忽闪忽现,不断有倒地声传出。 只是数息时间,便已倒下数十黑衣人。 场间登时大乱!纵然“少主”在如何厉害,没了黑衣人,也不能控制这么多妖兽。 诸多妖兽逐渐脱离掌控,彻底被“毒瘴”侵蚀,于场间奔腾肆虐。 陆肉肉大笑一声,婉若游龙,在场间来回穿梭数次,所到之处,黑衣人尽数斩杀。 “古剑合阴阳……” 杀得兴起,他更是直朝兽群之中冲去,他就仿佛杀神,又似瘟疫,所到之处,兽群无不狂乱。 “还不动手!哈哈哈……” 她狂笑着,呼喊着,肆意放纵着,轻身术法运转到极处,几与遁术一般无二,三百里、二百里……五十里…… 终于,她亲眼看见了。 黑衣白发,拄膝而坐,手中拿着一面漆黑星盘,自有一番俾睨天下的气势;身后还有一头数丈大小的丑陋人脸怪兽,在他身侧摩挲,看到陆泽来了,猛地咆哮一声,妖气纵横! “来了?” 洪志泽咧嘴笑道。 “啊!” 陆肉肉心中纳罕,问道:“你就是……少主?这头梼杌魂兽不错。” “还认得魂兽?你也不错。”洪志泽夸赞道。 陆肉肉微微一笑,却没理他,只是暗暗打量。 眼前这人,真元外露,妖气能出却不能收,亦没有一丝威压,观之就如普通人一般。 能控制如此多妖兽的枭雄,怎会这般模样? 唰! 但陆肉肉也只是迟疑了片刻,挥手扬出一剑,飘忽忽的潋滟剑光,直朝洪志泽卷去。 再如何猜测,都不如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叮! 果不其然,洪志泽挡住了。 他立起了一根手指。 体内仍未有真元浮动,他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将陆肉肉的一剑当下。 “雕虫小技……” 他仰天狂笑,但下一刻,戛然而止,面色骤变。 “……” 一截手指无声无息滑落,鲜血肆意。 手中星盘骤然扩大,将他整个人护住。 一阵牙酸的金铁交磨声过后。 他放下星盘,冷冷道:“你是谁?” 第五十七章 无名 天地之始 “拿命来问!” 陆肉肉大笑一声,一剑朝他眉心刺去。 洪志泽动也不动,舔抵着断指,“别伤了我的种子。” 身后梼杌猛然出现在他身前,张开血盆大口,狂暴咆哮! 音波呼啸,还挟着无数凄厉的之音,直将剑气吞噬,而后又朝陆肉肉撞去。 陆肉肉身形微动,朝一侧闪开,轰地一声,身后一头数丈高野兽直接炸裂。 接着黄光一闪,梼杌猛然扑来,陆肉肉嗤笑一声,脚踏七星,雷光掠闪,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之”字,下一刻,她反从梼杌身后出现。 她的目的,是眼前这位少主,而不是什么魂兽。 “受死!” 手中憨批剑高高举起,当头劈下。 剑未至,气先行,无数气剑于空中凝结,四面八方包围洪志泽,他根本避不开。 轰! 一声巨响,烟尘四起,洪志泽只能勉力抬起星盘,便直接被轰入地下。 周围怪兽乱作一团,梼杌更是大怒,回身化作一道黄烟,将陆肉肉围在中间。 剑鸣声不断响起,无数光剑萦绕全身,梼杌根本攻不进。 “你的狗不太行……” 陆肉肉冷笑一声,只是注视着坑中。 她神识打开,明显能感觉到洪志泽并未死去,为何一动不动。 正想着,场间蓦地挂起一道飓风,所有烟尘尽数刮散,洪志泽终于“站”起来,缓缓朝陆肉肉“走”来。 陆肉肉只看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 洪志泽脚下空荡荡,双腿尽失,从脖颈至小腹,直接被劈开两半,隐隐能看见脏腑跳动,血丝相连…… 简直就不成人形。 他低头看了身下一眼,微微笑道: “抱歉,吓到你了,这双腿与你没关系,我用血祀之术,剔骨剥皮,做出龙旗,不然驱动不了这些妖兽。” 只是说话的功夫,他用手摆动身体,将两片身体合拢,伤口处疯狂蠕动,片刻,恢复如初。 “回来吧,现在你打不过他。” 他轻轻呼喊,梼杌回到他身边,舔着爪子的伤口,发出呜咽之音。 “你到底是谁?体内黑龙何在?为何不惧怕我?你的气息,根本就不是人!” 洪志泽扬起星盘,余光灼灼,语气渐厉,频频发问,无数星光从星盘亮起,发出耀眼光芒,“不说,我立刻就毙了你,哪怕你是种子!” “呵……” 而迎接他的,只是一声冷笑与无穷无尽的剑光。 吼—— 梼杌大怒,挡在洪志泽跟前,音波再次波来,强横之际。 但这次,那道音波只停留了片刻,便立刻被斩碎。 无数薄薄的气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耀眼的七彩光泽,薄如蝉翼却坚如磐石,只是触碰的一瞬,便将音波斩断,将梼杌斩碎! 咆哮转为哀嚎,顷刻间,丑陋的梼杌化为一道黄烟,萦绕于洪志泽身侧。 “那就成全你!” 洪志泽再也忍不住,扬起星盘,一跃而起。 星盘迎风见涨,无数星光从星盘上跃将而出。 发出耀眼光芒,组成无数星图,将陆肉肉整个罩住,锁住她全身气息。 天地陡然一暗,它们或瓶、或马、或蝎,闪着无数光芒。 “……”陆肉肉大惊。 这一招陆肉肉自然熟悉。 这分明就是,无上剑域!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无数星光飘曳而下,星芒化为剑雨,朝她疾射而来。 陆肉肉心念微动,神识扩散全场,旋即笑出声:“差点被你骗了。” 她分明感觉到了,剑域周围,尚有真元四溢泄漏, 这哪里是剑域,明明就是他手中星盘演化! “且看我这一招。” 体内真元如海,身侧无数光剑盘旋,冲天而起,直直迎上星光! 但下一刻,他的动作陡然停住。 双眸一闭一睁,陆肉肉神识骤然抽离。 “……” “……” 两人同时一愣。 原来是陆泽回来了。 “你他吗搞毛线。” 陆泽甫一清醒过来,抬头就看漆黑的夜,璀璨的星光临头,登时一惊,“玩这么大?对方是谁?” “……” 陆肉肉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少主咯。” “你牛逼,他什么境界?无上剑域?”陆泽飞快询问。 “自求多福……” 来不及再传念,璀璨星光已然落下,陆泽只能眼睁睁看剑光落到身上,却动弹不得,不能反抗…… 这,该怎么办?刚回来就要挂了? 嗤! 第一道星光从他后脊擦过。 一阵牙酸的金铁摩擦声,火星四射,立刻将他衣衫撕裂,从肩膀到脚跟,割开一道长长伤口。 “淦!好痛……” 正想着,又一道星光飘曳而来,尖锐之音刺耳,陆泽深吸一口凉气。 脑海飞速运转,但没有任何办法,心里把陆肉肉骂了一千遍,也没有用。 陆肉肉早就沉沉睡去了…… 难道真要就这样等死? 无计可施。 电光火石之间,蓦地,一道灵光闪现。 不对,我还有它! 凝神内视,识海之中,尚有一本古朴道书! 它没有一丝光芒,平平无奇,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 已经刻不容缓,陆泽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凝结神识探向道书…… 轰! 识海中,道书缓缓颤抖,陆泽神识剧震! 铮! 星光发出清脆剑鸣,骤然在他头上悬停。 不行,还不够,头上无数星光已然临头,身体仍是不能动。 陆泽目光灼灼,一心二用,所有神识在体内凝练,坚定不移地朝道书翻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道书纹仍然不动。 噗—— 一口心头血吐出,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咦?”似乎极其惊诧。 但陆泽此时根本感受不到。 他所有的神识俱都投入在道书上,根本无暇分神。 “给我开呀!” 他目眦欲裂,所有神识俱已围在道书四周,而道书却纹丝不动,这时,群星终于摆脱束缚,当头落下! “啊啊啊啊啊——” 身体当即被洞穿无数,只一瞬间,便已血肉模糊。 扑通。 膝盖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地上。 天上剑光如雨,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不开呀,只是片刻的气馁,旋即,陆泽强自振作精神! 不能死!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还有大把的妞没泡,我还有无数的美食未品,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为明之事,等着我去征服! 无数念头,纠结在识海,汇聚成一股强大执念,直冲道书而去。 你不让我打开? 你又算个屁。 身在我识海,便是我的东西。 我才是……你的主人! 轰! 神识骤然凝结,在识海外侧游弋的小剑忽然发出耀眼光芒。 那是他凝练的剑意,是他悉心呵护,生出的脆弱剑意。 铮! 剑意骤然划破识海,隐没道书之中。 轰隆隆—— 仿佛空间被打开了一条通道,神识倏然如潮水般涌入道书。 “……” 终于,他看见了。 无数玄奥非常的篆文中,十个金光大字熠熠生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嗤—— 夜空外,仿佛有东西被洞穿,陆泽缓缓抬起手。 能动了。 唰! 憨批剑从他手中擎出。 十个金光篆文浮现,接着,又有六字真言渐次显出。 光明大放! ——无名,天地之始! 第五十八章 少主之死?扯皮 一道紫光光柱冲天而起! 如瀑星雨瞬间倒流,带着长长的星光曳尾,直朝夜幕穹顶,汹涌而去。 “好强……好强!” 夜幕之间,洪志泽歇斯底里的大笑着,擎着手中星盘,涌出无数黑烟,将星雨抵住,“去!” 夜幕当头压下,星光愈发璀璨,轰然巨响,两股庞大元气撞击在一起,夜幕剧烈晃动起来。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洪志泽面色狰狞,两行血泪在眼角流下,直直目视着夜幕之下的白衣男子。 “嘿……” 可让他想不到的,陆泽忽然抬头一笑。 洪志泽容色骤变! 因为他感觉到,陆泽这一笑极为轻松惬意,仿佛根本没有运用真元。 怎么回事? 难道那股力量,他不是正在与我对抗? “这一招,我好像明白了……” 陆泽喃喃自语,眸光如炬,直直朝夜幕的某一隅望去,洪志泽眼皮陡然跳动,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 咔。 天地间蓦地生出一声脆响,仿佛有东西破裂开来。 洪志泽大惊。 抬头一看,一块“天”掉了。 那一块“天”,正是陆泽所见,在他的识海中,最薄弱的一块。 一股不可思议的念头,于洪志泽脑海中生出。 他竟然,能看破我的天罗机剑诀! “不可能,定然是巧合!” 洪志泽容色渐厉,手中星盘乌光骤敛,仿佛能吸进世间所有星光。 嗡! 天穹再次压下,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天地威压猛地朝陆泽扑来。 陆泽哈哈一笑,终于出手,憨批剑如一只轻鸿,脱手而去。 空间蓦地晃动了一下。 前一刻,憨批剑依然剑袍飘飘,下一刻,依然闪现直高空。 洪志泽猛然抬头,却没见到任何东西。 心念微动,憨批剑复又出现在陆泽手中。 转眸之间,一闪憨批剑已经转回。 轰隆! 天地剧震,夜幕骤然裂开一道巨大裂痕,横亘苍穹,无数碎金流光簌簌落下。 糟! 手中星盘剧烈颤动起来,洪志泽运起全身真元,堪堪维持住,这时,陆泽朗笑一声,双手猛然张开,真元弥散空中,如春风化雨,天地元气骤然涌入身体,满身血口急速回复,高喊道。 “剑诀——无名,天地之始!” 轰! 终于,穹顶碎裂,星光消散,洪志泽口吐鲜血,与空中显出真身,手中星盘晦暗乌光,一道浅浅裂痕,在星盘右上角显出。 “你……” 他看着手中星盘,面露凄然,却不想,空间陡然乍裂开来! 一道无形剑光,骤然从他眼前显出。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在他耳间响起…… 天地安静了。 我死了? 念头才动,蓦地,洪志泽眼中显出决绝之色。 昂—— 一声震天龙吟在他口中生出,一枚金光灿灿的元丹,从他口中跃将出来,于场间飞速旋转。 妖气纵横,铺天盖地朝外涌去,周围原本鼓噪不安的妖兽,立刻咆哮起来,疯狂朝前涌去。 “……” 陆泽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施出御九霄逃走,心念微动,雷光掠闪,下一刻出现在洪志泽身前,伸手一捞,将星盘抢在手中,朝外疾速掠去。 砰! 这时,金丹骤然碎成齑粉,妖气呼啸,一朵璀璨蘑菇状爆炸云,缓缓升起,方圆数里的妖兽,倏然化成血粉,随风飘散,劲风激荡,元气尽数狂暴,陆泽控制不住身形,如狂风中的一只云雀,飘摇吹飞…… …… 妖兽终于还是行动起来,排山倒海,狂猛汹涌,大地隆隆震动,腥臭的气息形成一道腥风,朝东方呼啸而去,他们接受到了洪志泽临死前最后的一道命令。 向前! 怔然望着一望无际的妖兽之海,知道妖兽已近在眼前,李平安终于长叹一声,转头朝东方疾驰而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系统的提示让他不知所措。 【任务失败!干扰者:陆泽】 【新的支线任务,诛杀魔宗少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数百里外的那道光是什么?妖兽为何忽然暴乱,陆泽成功了?还是少主成功了? 他们两个,到底哪儿去了? …… 石塘镇。 邢厉大马金刀,坐于大帐之中,低头看着陆泽的亲笔信,面沉如水。 堂下众将领以手按剑,立于躺下,怒目而视。 “刑将军……” 那道“可恶”的声音再次响起,“赶紧下令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说话的是一柄飞剑,剑长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个周天;剑宽一寸八分,合天罡半数,剑身一面镌刻两个古朴大字“问綮”,一面勾勒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獬豸,怒目圆睁。 它,就是悬遏峰云穹上师的本命飞剑,问綮剑。 獬豸本是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勇猛、公正的象征,但在邢厉眼中,云穹根本配不上这柄剑。 辩是非曲直? 凭黄口小儿一封信笺,就要擅自行军作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 只要是陆泽说的话,不管对错,照办即可? ——固守囚犁峡谷……火攻准备……撤离石塘镇??? 与云穹扯皮了半天,又想到之前青岚剑宗所做的一切,邢厉不禁嗤笑。 他根本就不信! 不过是一众受毒瘴迷失心智,只剩一口气的野兽而已。 什么斩妖兽六万八千余,聚而焚烧,烈火数日不散,大地焦裂…… 呵呵! 你骗鬼呢?这种夸大冒功之事,军中太常见。 “不急,云上师多虑了。” 邢厉缓缓站起来,“不过是一众无意识的妖兽而已,吾虽不才,却也有炼虚修为,到时我愿身先士卒。” 啪啪…… “炼虚……好生厉害。” 长剑中传来抚掌之声,云穹朗笑道:“邢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对付妖兽,我们对付人,是吗?” “能者多劳嘛。” 邢厉淡淡地道:“看陆御史信中所言,这些妖兽或许受人驱使,那么,能驱使这么多妖兽的人,必为修为高绝之辈,我远不如云穹上师,这等江湖厮杀之事,自然要剑宗来出手。” 一顿,又微笑道:“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这,不正是你们拿手的?” 他说话阴阳怪气,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若是平时有人敢于他这样说话,云穹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捏死。 但一想到周围的黎明百姓,他忍住了。 淡淡道:“若真如邢将军所言,我等现在就应该出发了?” 邢厉颔首:“自然。” 云穹笑了:“那刑将军又想如何对付妖兽?” “那还不简单!” 邢厉倏然起身,随手扬起书面真知境,镜面内,高大的城墙上,无数黑色巨炮已然架起,在阳光下闪着森然的乌光! “自然是坚守此城,大炮应付!” 第五十九章 突破 兽袭 青岚剑宗驻地。 无数小队整装待发。 他们已经有了一次兽袭的经验,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紧张,剑师于空中盘旋,大声说着注意事项,叮嘱众人莫要大意…… “怎么还没来?” 花清蓉御剑立于空中,望着城主府,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空间蓦地波动。 问綮剑出现在身边。 “失败了。”云穹传去神念,告之花清蓉。 “那怎么办?” 花清蓉望着远处熙攘的人流,那些都是尚未撤离的百姓,“若按照之前兽群的速度,相信再有几个时辰,兽群就要来了,这三道城墙必然挡不住。” 云穹上师也沉默了。 但也没办法。 自五十年前,当初无数宗门加入圣朝,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战时听要从圣朝指挥,共御来犯之敌。而邢厉乃十二神将之一,只受圣皇一人调度,他一个小小的宗门“峰主”,又能如何? “如果可能,我真想一掌拍死他。” 空间陡然撕裂,云穹踱步出来,“为了此间百姓,先去囚犁峡谷布防吧,多少为他们减少些压力。” 旋即,向场间所有剑师传去神念,“出发吧!” …… “陆泽……快醒醒!” 夕阳晚照,赤霞漫天。 陆泽悠然转醒,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身处山壁之中,稍一动弹,感觉浑身酸痛难当,麻痒无比。 “这是哪儿?你不是睡着了?” 陆肉肉道:几万年没活动,稍微舒展筋骨,一时劳累过甚,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嘻嘻一笑道:你挺厉害啊,活着出来了? “……” 陆泽想起来,之前莫名其妙就碰到了“少主”,赶紧道:“交流一下信息。” 凝神内视,好一会儿,两人互相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对方,俱都无言。 许久,陆泽道:“那招龙举云兴这么厉害?” 陆肉肉笑道:确实,那一招自称天地,若不是你这幅身体经过剑元淬炼,就算剑术超绝如我,也险些承受不住,差点就失败了。 “等于说这一招本来就不是我这个境界能施出来的?” 陆泽不禁失笑:“难怪老子练习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 陆肉肉得意洋洋道:也不全是境界的问题,而是这一招需要的条件太苛刻,光靠真元不可能施出,比如说,你可以融入天地元气吗?我就能! 陆泽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牛行不行,打到一半换老子上来,差点特么挂了。” 陆肉肉大笑起来,“我玩的兴起,忘了嘛……你那招也不错啊,快交给我。” 陆泽疏松着筋骨,道:“等此间事了再说。” 陆肉肉道:“也成,不过我看你一点都不急啊。” 陆泽:“急有什么用,终究已经晚了,我已经尽力,将所有黑衣人击杀,谁知道那位临死前,又搞出金丹自爆这么一出?” “嗯……” 陆肉肉想了想,宽慰道:“其实你做的已经不错了,兽群没了他人指挥,相信也应该好对付一些吧。” “但愿罢。” 陆泽笑笑,“有云穹上师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完,旋即盘膝坐下,行功运气。 龙蛰风雨诀在经脉中急速运转,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啵地一声响,陆泽睁开眼。 神清气爽,天地焕然一新! 他竟然突破了? 筑基二层! 忙问道:“怎么回事?” 陆肉肉道:“你全身气孔打开,一心二用,不间断修行,又经历数次气海耗尽,一次生死之战,境界提升也不奇怪。” 陆泽点头,又问道:“那为何这次我没有任何感悟?” 陆肉肉笑问道:“你确定吗?” “自然……”不确定。 回想着之前的战斗,陆泽皱眉不语。 “仙道九境,一境一景,每景十二阶,一阶一悟。” 陆肉肉道:“所谓的感悟,其实就是你对天道的理解;有时候就是灵光一闪,从战斗中吸取到经验,转化为自身实力,与人斗,与天斗;如此极为感悟; 亦或许,在战斗中,你的感悟就已经到了,融入进身体,只不过是你真元将满未满,又在战斗之间,你没有突破罢了……” “说的还挺有道理……” 陆泽稍作思忖,旋即站起身,换了一套衣服。 “走!” 雷光一闪,从山崖之间跃下。 他就是这样性子,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就如同炼气到筑基之时,只要你持之以恒地,不断地修炼,那么他相信,所有境界自会突破。 总不能跟写小说一样,写着写着就卡文了,写不下去吧? 肯定不会! 陆泽摇头失笑,甩去纷杂的念头,脚尖轻点,身如白光,背靠夕阳,倏然远去。 …… 残阳泣血。 囚犁峡谷两侧,无数黑色妖兽密密麻麻,将两侧山峦覆盖,青岚剑宗弟子站在悬崖内侧,借助地形,与妖兽厮杀。 已经一个时辰了,那些妖兽似乎不知疲倦,若不是当初防御工事利用峭壁缝隙,修建得当,早就不知死伤多少。 空中无数剑师也纷纷加入战斗,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那些妖兽,站在高空,往古林深处望去,一眼望不到边,且它们皮糙肉厚,虽然神智不清,却保留了一些迷惑前的本能。 每每被逼急了,也会发出天赋神通,给剑宗众人造成不少麻烦。 唰! 一道爪形妖气,破空而来,顾夕颜身形一晃,躲进防御工事,回首就是一剑。 无数菱形骤然射出。 那头虎头猿身的妖兽里脊转身。 嘭嘭嘭! 如击败革,却只擦破皮毛。 顾夕颜心中一凛,她能感觉到,这些妖兽越来越强了。 不过好在,当时毒瘴侵袭时,那些飞行妖兽预知到危险,早早避开,不然,还不知有多艰难。 正想着,蓦地,妖兽后方有一厉啸之音传来,妖兽群齐齐一怔,纷纷停手,不在理会青岚剑宗之人,翻山越岭,穿过囚犁峡谷,直朝石塘镇涌去。 它们要干什么? 一时间,青岚剑宗的弟子都有些不适应。 蓦地,又一声厉啸传来,这一次,所有妖兽更是直接狂暴,嘶吼咆哮着狂奔起来。 “找到你了!” 高空之上,云穹上师陡然睁开眼,空间撕裂,下一刻,他已经身处兽群后方。 唰! 微微动念,问綮剑从虚空之中,飘然而来,落在那人肩颈,“说,谁指示你的。” “有用吗?你就是云穹吧?” 那人笑了笑,仿佛视问綮剑如无物,甚至身出一只手,想轻轻触碰。 嚓…… 无声无息,半截手掌掉落。 那人微微一怔,旋即狂笑起来,“多少年了,我终于又感觉疼了?哈哈哈……” 云穹浓眉皱起,天地元气如有实质,将那人攫在手中。 “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没用的……” 他蓦地邪邪一笑,伸出断掌,朝胸口抚去,“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或者回去呀。” 格拉。 一声脆香,从他胸口传出。 扑通,登时到底,一缕黑烟从他体内涌出,朝远方飘去。 喃喃道:“终于,解脱了……” 第六十章 少主 最后的兽袭 第六十章 想跑? 云穹冷笑一声,手做鹰爪状,空间陡然波动,形成五行牢笼,将黑烟困住。 但也只是困住了片刻,黑烟仿佛极为桀骜,左突右冲,不能出去,啵地一声,消散于空中。 “……” 云穹收手,望向地上那人,心念微动,从他胸口处,取出断成两截的赤色玉签。 这枚玉签仅有数寸长,不到一指宽,表面光滑通透,没有一丝杂质。 “竟然是血魂玉?” 血魂玉乃制作魂器的珍贵材料,从此人瞬间倒毙的状态中,云穹隐隐猜测到了,此人似乎是被人用秘法,彻底控制了神魂。 正想着,蓦地,更远处又一声厉啸声传来,云穹冷笑一声,骤然消失。 …… 西疆。 岳麓峰。 此峰乃蛮荒古林西侧外最高的峰,站在峰顶,能俯瞰蛮荒古林数千里。 吴均垂手站在峰顶崖坪下方,轻声道:“少主,所有事情俱以备妥,那位陆泽也探查清楚,您还需保重龙体……” “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随着一道粗粝沙哑的声音,洪志泽从崖坪上起身,迎风而立,许久才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好好看一看这片天地啊,没玩够呀……” 吴均跪拜,道:“都是属下的错。” 洪志泽轻笑一声,“你等做的很好了,勿要妄自菲薄。” 说着,从崖坪上落下来,扶起吴均,“青岚剑宗这个种子很不错,竟然能将我的血奴分身斩杀,值得培养一下。” 吴均不由得愣了下,“少主的意思……可要改变对付青岚剑宗的策略?” “策略不变,不过嘛,些许警示还是要给的。” 洪志泽轻轻拂过额间长发,漏出额头蛛网状细碎裂痕,“花清蓉万年的执念,不是一时半刻能抹去,我其实更想让她亲手毁了青岚剑宗。” “……” 听到花清蓉的名字,吴均思忖许久,道:“若花……峰主生出反叛之心,当如何?” “你多虑了。” 洪志泽淡然一笑,道:“世间种种,皆有定数,若她真能叛逃出宗,那么只能说明,她的境界已然足够,那么此方世界还能容得下她?” 吴均不解。 洪志泽轻叹一声, “这幅身体的境界太低,不能传出神念,有些事情向你解释起来太麻烦,总之,花清蓉你就不用管了,顺其自然,你无须向她发号过多命令,只要她将青岚剑宗的实力摸清楚即刻,尤其是那位玄尘子。” 吴均点头称是,洪志泽又问道:“西疆之事如何了?” “少主的龙魂养蛊术真乃天下第一奇术。” 吴均立刻赞道:“西疆之中,与圣朝联盟的三百零八大小门派俱已屠灭干净,包括所有西疆官员,也无一人逃脱,属下窃以为,进行下一步时机业已成熟。” 洪志泽笑道:“表面文章一定要做到最好,圣朝已经派大军越过西海赶来,势必在西疆中立门派、敌对势力展开大清洗,你等切勿大意。” 稍作思忖,又道:“最好在五年之内,别有太大动作。” 吴均一迭声称是。 洪志泽继续道:“至于其他各地的种子,暂且让他们继续生长罢,一万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十年,法令下去,下次送的种子最少要……元婴吧!” 吴均小意道:“那青岚剑宗的种子呢?”他小意窥视洪志泽一眼,轻声道:“不如将他召回,我亲自调教……” “不可,这幅种子难得,让花清蓉顺其自然调教更好。” 洪志泽嗔笑道:“你这猢狲调教出来的人,还能叫人么?” 吴均看着他额头不断扩散的裂纹,赶忙赔笑道:“属下不是觉得,他与花峰主走的太近,怕少主心意难平……” 洪志泽哈哈大笑:“几万年前她就不属于我,何来心意难平?是我的,终究也跑不掉,不是我的,我强迫她又有什么用?在经历一个轮回?” 迎着山风,洪志泽额头裂纹愈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脖颈延伸下去,“算了,我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了……” “速速将所有妖兽赶往东部,处理干净,勿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有龙奴投放时间推迟五年……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大袖一挥,急速朝万绝渊方向而去。 “恭送少主!” 吴均恭敬行礼,许久,才直起身子,望着郁郁葱葱的林海,嘿嘿笑了…… …… 青岚剑宗终于挡不住了。 一声格外长的剑啸响彻天地,所有人三代弟子立刻进入防御工事,守住入口的同时,从观测处,他们看到了无尽的妖兽之海。 这些妖兽,比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只会沿路狂奔的妖兽可怕的多。 嗡—— 空间陡然波动,云穹上师出现在半空,与花清蓉并立。 “挡不住了吗?” “是!” “小师弟可有消息?” “没。” “唉……” 云穹轻叹一声,将口中鲜血生生咽下去,“掌门师兄可知晓了?” “您也受伤了?” 花清蓉沉默,好一会儿,递过一只纸鸢,里面有一道很简单的神念——顺其自然! “……” 云穹也沉默了,许久,才道:“三代弟子回宗再议,二代以上弟子……尽力吧。” “那些百姓呢?”花清蓉问。 “那些虎贲将士呢?”云穹反问。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花清蓉依然心存不忍,在她看来,若当时按照陆泽的传讯行事,本可避免这场滔天大祸。 “花丫头,其实邢厉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云穹道:“我们是宗派修行人,本可以不参与此间之事,出世为不忍,不忍生灵涂炭,太平祸乱……但当大军到来之时,圣朝已有妥善处理之法,自是我等修行人退去之时,不然,当时建立圣朝何意?” “可是,我们本可按计划,将这场最后的兽袭抵住……” 花清蓉仍然不想退去,空中剑丝游弋,不断有妖兽被斩杀,但对于这片海而言,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 “事与愿违啊……” 云穹笑着伸出手,从一把折断的赤色玉签中,取出一枚递给她,“其实我们的作用,在这里,门下弟子终究不是军队,先将分内之事做好吧,将此物严查。” 随手拍死一片妖兽,云穹又道:“更何况,我们也没说不帮忙不是?只是三代弟子也都累了,没必要有无谓的损伤,还是回宗再议吧……” …… “开炮!” 石塘镇三十里,烈焰熊熊。 外墙之上。 数百座魔晶大炮正在全力开火。 守在城墙上的虎贲卫士根本不用瞄准,放眼望去,妖兽如海。 无数妖兽已经将第一层防御席卷。 若不是这第一道城墙依山而建,背靠天险,他们早就顶不住了。 可尽管如此,还有茫茫多的妖兽,从山上跃下,在高处偷袭,悍不畏死。 “为什么会这么多……” 无数剑师御剑在空中,皆生出绝望之意。 就在这时,地面陡然晃动了一下,少倾,滚雷般的声音隆隆传来,众人不由得精神大震。 城墙上的卫士,甚至欢呼起来。 “虎贲铁骑!” 第六十一章 凶兽朱厌 圣都十二神将。 各令一卫。 鹰扬、鹤展、隼张三卫为飞卫;龙骧、虎贲、神威、拱宸、镇远、平清六卫为陆卫;鲸吞、海鹘、走舸三卫为海卫。 抛开空、海不谈,陆卫之中,龙骧卫乃拱卫京畿之帝王亲军,实力最为强劲,其次便是虎贲卫。 虎贲卫本不是圣皇所创,本是圣朝之前,鲁国帝王的亲卫。 《国语。鲁语下》有云:“天子有虎贲,习武训也;诸侯有旅贲,御灾害也;大夫有贰车,备承事也;士有倍乘,告奔走也。” 足见其能力之强! 后来虎贲卫被圣皇收服,掌亲信邢厉为大将军,邢厉却不愿拱卫京畿,遂被圣皇调往边塞,常年巡视各州,至今已有五十年。 这五十年来,邢厉有圣皇鼎力支持,打造了一只无敌的铁骑,剿灭异族,未尝一败。 此次他来的匆忙,骑兵只有两万余,但这两万多骑兵,在他看来,已经足已踏平任何所谓的妖兽。 他们的坐骑,是圣朝之中,有名的凶兽,其名为“虠”,乃龙马与风虎杂交所生,奔行如风,力大无穷,足可背负上千斤之物; 他们身披秘银重铠,皆是横炼之士,最次也是筑体后期修为,手中长枪皆为百炼精钢,长丈五,百斤之重,它们只有一个作用。 冲锋! 排山倒海,地动山摇! 两万余虎贲骑士,分成八队,八队又合而为一,组成整队,从天上看,就仿佛一只锋锐的箭矢,无坚不摧! “虎贲!” 箭矢的最前端,邢厉金甲覆身,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气冲霄汉! 随着他的神念令下,所有虎贲骑士立即持枪向前,摆出攻击姿势。 “威扬!” 前方就是无尽的妖兽之海,而他们,即将要将这片“海”撕裂,无所畏惧! 轰! 只是顷刻间,他们已经冲入妖兽群。 血肉横飞,腥风骤起。 就仿佛一被火煅烧通红的长刀,砍向奶酪一般,瞬间,妖兽之海直接被豁开。 “真乃熊虎之军。” 空中,云穹低头望去,无数剑光飞掠,青岚剑宗的二代弟子也加入进来,于空中往下狙击。 “横炼修士不如玄修、剑修,但用在此处,真可谓无坚不摧。” 花清蓉见铁骑俱已涌入妖兽之海,道:“云师可要顺手帮一帮他们?我见他们冲势已失,要陷入进去了。” “不急。” 云穹笑笑,体内真元飞速运转,治疗着受伤的经脉,“他若只有这点本事,凭什么统领一军?” 正说着,蓦地,场下铁骑骤然发生变化。 原本成冲锋的锋锐阵型,如天女散花般,各自组成八个冲锋骑阵分开,接着,八方骑阵之间,又分成五个分队,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分分合合,众多铁骑穿插其间,冲锋不断。 “五行八卦阵端的厉害。” 云穹夸赞一声,“那位圣皇果然千古一帝,竟能将此阵完美融入军中。” “应该说邢厉大将军厉害吧。” 疏影剑无坚不摧,花清蓉与云穹谈话的同时,将所有真元尽数释放,尽可能地击杀妖兽,减少守城卫士的压力。 云穹不置可否,好一会儿,反劝道:“别废力气了,杯水车薪而已,他再如何厉害也抵挡不住。” “能多杀一只也是好的!” 花清蓉不听,疏影剑化为一道清鸿,于要兽群中穿行。 吼! 就在她正要控制疏影剑回转之时,蓦地,一声咆哮声响彻天地,疏影剑骤然停住。 “……” 花清蓉顿时怔住,疏影剑与她本命相连,怎会被妖兽困住? 这时,一道庞然身影缓缓从兽群之中汇聚隆起。 所有人齐齐朝那方望去,不由骇然。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高足有数十丈,形似猿猴,浑身仿佛无数畸形妖兽堆叠,漏出狰狞牙齿,其间更有无数死伤尸体,漏出痛苦的面容。 仿佛……临死前都在受煎熬。 “这怎么可能?” 就连云穹上师,都不由得皱眉,“这……好像是朱厌?不应该啊,那凶兽不是早在万年就灭绝了?” “竟然是它?” 花清蓉从书中曾看过朱厌的介绍,据《山海经。西山经》记载: 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不对呀,传闻它白头赤脚,喜洁不喜……” 话未道完,蓦地,巨兽昂然嘶吼,猴脸骤然变化,成人形,口吐人言,如晴天旱雷:“卑贱……人类!” 吼! 一股由无尽元气、挟着腥臭狂风混合的元气炮,从他巨口中吐出,无视任何阻碍物,直朝城墙射去。 不好! 云穹大惊,方才他一气杀了十数位无名的控兽之人,体内亦受了不小的伤,完全不能顾忌他们,只能勉力伸手一拦,布下重重屏障,带着花清蓉从空中闪开。 轰! 那道元气光束正中城墙,坚不可摧的城墙瞬间坍塌一片。 “冲……” 朱厌狂暴嘶吼,迈步向前,身上挂着的无数妖兽尸体纷纷落下,恶心至极,有人躲避不及,直接被撞飞,只一步,便来到铁骑阵前。 吼! 张嘴又是一炮喷出,沿着大地,往铁骑中划出一道弧线,只一瞬间,上千铁骑直接气化! “呔!” 邢厉怒吼一声,“休得张狂!” 腾身而起,巨大的身躯发着金光,手中巨锤高高举起。 “恨地无环,肱锤裂地!” 意领气,气催声,周身用力,折腰甩膀,势猛劲足,犹如霹雳击顶,天神下凡! “昂——” 朱厌亦感受到威胁,举起巨大拳头,直直迎上。 轰然巨响。 这一刻,本是极暗的天,陡然亮了。 天上,仿佛凭空生出一只太阳! 无数亮光朝四面八方射去,照亮暮空! 呼啦啦…… 那只由妖兽尸体组成的巨大手臂,登时如雨落下。 朱厌登时惨叫一声,大怒,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以无可睥睨的姿态,重重拍下。 “完了!” 邢厉方才那一招,乃是他至强杀招,一时竟然无法闪避。 难道,老夫就要命丧于此…… 正想着,蓦地,一道凛冽剑气,从远处疾射而来,只是一瞬,便将他那只手臂尽数斩碎。 “快走。” 云穹从空中闪出,伸手老朱邢厉,从空中闪走。 “昂——” 瞬间失去双臂,朱厌登时大怒,顺势往前一扑,巨大的身形重重拍下,无差别地将妖兽、铁骑尽数拍成肉糜。 他死了? 花清蓉心念一动,疏影剑从朱厌腹中急转而回,抖着剑身上的血肉,委屈的像个孩子。 正在此时,蓦地,朱厌独有的怒吼声再度响起。 不由地朝那边望去,血肉之中,朱厌再度缓缓升起,只是片刻,恢复原样。 咚咚咚! 他双手锤击胸膛,怒吼道:“放马……过来!” 第六十二章 喂饱它 顷刻间,无数飞剑破空而来,将朱厌团团包围,其中领先的十二柄飞剑最为耀眼夺目,威力非凡。 他们是青岚剑宗此次出征的各峰长老,最低也有凝剑修为,十二柄飞剑化为漫天剑丝,瞬间将围朱厌切割、肢解。 轰! 朱厌再次倒下,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复又重新生成站起来。 “……”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两次倒下的朱厌,仿佛身形更庞大了。 “不对。” 花清蓉手持疏影剑,体内莲台和合,虚养剑胎,疏影剑发出嘤嘤声响,就如同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将所遇之事告之花清蓉。 ——这头“血肉朱厌”或可吞噬剑元! 吼! 正想着,朱厌猛然仰天咆哮,狰狞可怖的脸上,竟漏出一丝的狡黠,“死吧!” 毁灭亮白光柱,又一次从他口中喷出,于空中横扫而过。茫茫多的铁骑闪避不及,瞬间消弭。 无数飞剑登时气化,接着,光柱转而向下,又朝铁骑阵中扫去…… “恶贼——” 高空之上,邢厉双目圆睁,这些虎贲铁骑是他的心血,他如何不痛心。这行一晃,便欲上前,却被云穹阻止。 “不要做匹夫之勇。” 云穹心念微动,从下方取来一道不停蠕动的血丝,展示给他看,“这头血肉朱厌凭此物似可吸收真元。” 说话间,血丝蜿蜒蠕动的同时,仿佛变大了些,云穹念头微动,将血丝一分为二。 “你看。” 此时,两条血丝已经纠缠在一起,正在不断的生长。 邢厉倒吸一口凉气,焦急地看着下方茫茫妖兽:“如此说,它岂不是无敌的?这如何抵挡。” “也不尽然。” 云穹手掌合拢,掌心真元凝结,无声无息,那道血丝化为齑粉,“若完全将它抹去也可以……不过……” “怎么可能?” 邢厉望着那头仿佛顶天立地的巨兽,心生绝望。 打不得,动不得,还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难道任由它带领妖兽,突破城墙,向外肆虐不成。 “可否用火攻?” 念头才动,一声凤鸣响彻天地,霁月从远处显出真身,张口吐出一道丹火。 那是她的本命神通,三昧丹火,虽然不成熟,但在世间独一无二。 丹火速度极快,如追星赶月,直没入凶兽体内。 “吼——” 瞬间,妖兽胸膛生出烈焰,蔓延全身,凶兽怒吼一声,巨大的头颅在火中,不断变换人、猿形态,仿佛承受极大的痛苦。 众人精神大振,无数飞剑再度袭来,又一次将它斩杀倒地。 轰! 无数妖兽闪避不及,直接被拍死,然后又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笼起,更为巨大,甚至将三昧真火都吞噬。 “……” 强忍伤势,云穹传出神念,让所有人速退,切勿贸然行事。 而此时,邢厉后悔莫及,若当时按照陆泽所言,定然不至于造成现在局面…… 无数剑光倏然退去,凶兽朱厌无人能挡,铺天盖地的妖兽,朝八方散去。 终究还是没挡住…… 失败了吗? 转眼已至第二道城墙,数百魔镜大炮齐射,惊天动地,朱厌倒下……再站起…… 轰! 亮白的光柱顺着城墙扫过,一切俱被消弭。 这等凶兽,如何应付? 正在这时,蓦地,兽群后方,一声长啸传来,兽群之中,一道雷光蜿蜒掠闪,所过之处,妖兽尽数瘫倒。 霁月眸子一亮,引颈长鸣,倏然俯冲过去。 “哈!” 陆泽轻笑一声,手中憨批剑不停旋转,无数剑光激射,清理一片妖兽,然后轻轻跃至霁月背上,“还是你对我好,他们都不来接我的。” “嘻嘻!” 霁月轻笑一声,道:“你去哪了呀,那边还有个大块头。” “看到了,这到是意料之外。” 陆泽拍了拍霁月脖颈,“带我去找云穹。” 霁月昂首答应,振翅向上,带着他来到云穹身侧。 “师兄,怎么回事?”陆泽问。 “呵呵。”云穹冷笑,看了一眼邢厉,传出神念,将发生的所有事告之陆泽。 “……” 待“看”完云穹的神念,陆泽不知道该说什么,邢厉固然做错了,却也是理所应当的错。 统领一军,怎会因一人的一纸密信,只言片语,就要撤离。 不过,事实已经做出证明,邢厉确实错了。 “陆御……” 邢厉正欲开口,却被陆泽抬手打断。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弥补吧,此事不是任何人的错,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想到,只愿你们圣朝的其他工作得当,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这到是不用担心。” 云穹又传出一道神念,“周边各郡百姓俱已撤离,最少也在五百里外,只不过尚有无数村寨,不听调令,恐怕难逃一死。” “那也是活该。” 陆泽道:“为今之计,当要想办法将此物斩杀,若在让它肆无忌惮地带着妖兽冲下去,五百里的缓冲区可能不够。” 这时,花清蓉御剑而来,陆泽哈哈一笑,就要往她身上跃去,花清蓉赶忙定住他:“休得胡闹,可有办法制止?” “嘿嘿!” 场间行事危急,陆泽也不想让她做,稍作思考有了主意,“方才我听师兄说,此物不惧任何伤害,还能吸收元气,可是?” “不错。”云穹点头道。 “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 陆泽朝那边妖兽比划了一下,“既然他的血丝都能自主生长,为何不自立门户?” 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对呀! 既然他的血丝能自主生长,为何场间只有他一只朱厌。花清蓉心念微动,无数剑丝瞬间飞下,在朱厌后面长长的血沟之间,带来数道血丝。 “还是蓉儿厉害。” 陆泽不忘夸赞花清蓉一句,让她将血丝融合在一起,注入丝丝元气,在所有人的眼中,血丝逐渐壮大,最后生长一根触角一样的东西。 但也仅是如此。 “都见到了?” 陆泽笑道:“这说明一件事,它并没有自主意识,只是朱厌的一个……“组织”,这个词,你们明白吗?” 他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解释道:“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让它生出吞噬的本能,但也仅此而已。” 猛地输入元气,“无数这样的“组织”生成了那头血肉朱厌,然后又由某种我们见不到的东西,纠集在一起,最后形成着头庞然巨物。” 元气不断输入触角,终于,砰的一声,碎成烟尘散去。 “你们看,最终,它还是炸掉了不是?这世间就不应该有这种无限生长的东西。” 众人皆似懂非懂,陆泽往天上一指,“当时云师兄告之我时,我就很奇怪,若他能无限再生,为何不直接飞升上天去?” “你的意思是?”云穹恍然。 “没错。” 陆泽朗笑道:“既然它能吞噬元气,那就喂饱它!” 第六十三章 凄凉的朱厌 商议完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临行前,陆泽忽然叫住花清蓉。 “你若胡闹,我生气了。”花清蓉道。 “瞧见没,在你师傅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陆泽拍着霁月的长颈,逗的霁月咯咯笑,陆泽无奈地从指环中取出一只拳头大圆丹瓶,扔过去道:“给。” 花清蓉随手接住,“这是什么?” 陆泽伸手一指下方的剑丝,叹道:“有人告诉我,那些剑丝是你的,长时间操控这么多剑丝,极耗真元,你才凝剑还未稳定,要不要这么拼命,我会心疼的……” “……” 花清蓉心中一甜,打开瓶塞,蓦地,一股清香扑来,将所有血腥之气尽数扫去,不由得口中生津,“这是……” “没错。” 陆泽笑道:“什么什么莲乳,在圣都得来的,具体什么名我忘了,本来想突破用的,但是后来没用上,赶紧喝了,好去干活。” 花清蓉旋即收起疏影剑,落到霁月背上,“地心莲乳,增元怯邪,只需数滴就可补充完全了。” 周围人多,陆泽也不好随意动手,只好强忍着不抱她的冲动,负手而立,微笑道:“感动吧?赶快服下,我为你护法。” “……” 满满的甜蜜仿佛就要跃出胸膛,花清蓉当即平心静气,盘膝而坐,取出数滴地心莲乳服下。 瞬间,一股磅礴又纯净的能量融入四肢百骸,与天地元气混为一体,转化为自身真元。 少倾,花清蓉彻底回复过来,睁开眼,陆泽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不变,静静地望着她,见她醒了,轻声道:“快去吧。” “嗯。” 花清蓉乖巧地答应一声,架起剑光,直朝凶兽而去。 夜色茫茫,与妖兽融为一体,陆泽笑道:“月儿,我们也去看看。” “好!” 霁月答应一声,也随之而去。 …… 陆泽的计划很简单,既然都不能辨识那头血肉妖兽,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之法,那就撑爆他! 夜间实在不是一个进攻的好时候,没办法,邢厉只能收拢将士,暂时退去。 云穹上师回宗了,他本身伤势就很重,勉力支撑没有用,场间有十二名长老即即可,更何况,他还要去请一个人。要想让着头血肉朱厌吃好吃饱,还要靠她。 远远地,陆泽看到花清蓉正站在朱厌上空指挥,场间剑丝飞舞,光明大放,将朱厌四肢尽数斩断、分解…… 所有二代弟子俱已退去,以免遭到鱼池之殃。 月色如水,朱厌不断地倒下,站起,再倒下,在站起,不断涨大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丝凄凉之意。 它想向前,想肆虐,却动弹不得。 那些讨厌的虫子,一直在蚕食着它的身体与耐心。 “吼!” 不知多少次,朱厌怒吼一声,又一次想喷射毁灭光柱,却被一道璀璨剑光拦腰斩断。 “休想!” 一道娇俏的喝声响起,朱厌知道,又是那个讨厌的人,该死的人! 这一剑,妙到巅峰,只将他的行脉路线斩断,却不让它彻底倒下,身体只是裂开一瞬间,复又快速愈合。 周而复始,它只能仰天咆哮。身侧无数畸形妖兽穿过黑夜,越过他往前奔去,然后被第三道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魔晶大炮轰成齑粉。 “恨……我恨!” 血肉朱厌咆哮着,一头栽倒下去,化为无数妖兽尸骨,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膨胀起来。 但这时,飞剑再次袭来…… 周而复始。 “是谁……”害我…… 朱厌仰天长啸,头顶苍月,吸收的元气愈多,他的神智灵识也愈发清晰,开始思考起来。 这帮讨厌的人类,到底要干什么? 身上不断被切割,斩断所有脉络,仿佛再给它喂食一般,难道他们想这样将它拖住,斩杀掉他的子民不成? 然而,它也只能徒劳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办法。 恍惚间,它想到了那个人的话,人类是最狡诈的生物,你出了九幽冥界,要做好赴死的觉悟。 会死…… 它抬头看了看月亮。 ——会死又如何?终究,我再一次看到了这片土地。 …… 月儿渐渐升高。 终于! 一道血红的光芒破空而来。 那是青岚剑宗速度最快的剑舟。 此时那头朱厌已经涨大足有一倍有余。 头顶天,脚踏地。 它怔怔“站在”那里,双膝、腰部、颈肩、手臂,无数剑丝环绕,动弹不得。 花清蓉倏然抽离战场,陆泽与霁月也来了,剑舟之中坐着一位少女,一袭白衣,面容清冷。 “来啦?冷师侄。” “见过小师叔、花峰主。” 冷依霜施礼道。 “客气了。” 陆泽笑笑,一指朱厌:“看见那东西没?” “……” 冷依霜无语,还是点头道:“看到了。” “看到就行。” 陆泽嘻嘻一笑,“能不能干他娘一炮?” “……”真粗鄙! 陆泽剑她不说话,问道:“这么长时间,千万别说你伤势还未回复啊,我可是回复的差不多了。” “我……” 冷依霜顿时语塞,她确实没完全回复,陆泽的雷霆之力麻痹经脉,简直无孔不入,藏身在她身体内,每每运气都会不知从哪冒出来,烦不胜烦。 但她可不会向他示弱:“无妨,只是真元尚未完全回复,小师叔但请吩咐。” “好!” 陆泽当即道:“那狗东西可被动吸收真元,我记得冷师侄正经与我说过,你身怀重水,威力无穷,不知可否有幸一观?” 冷依霜稍作沉吟,正色道:“一滴重水可泽前倾,放出重水可以,但我不能保证我现在的状态能收回。” “说来说去,还是真元的问题呗?” “……” 冷依霜横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你自己的雷霆之力你不清楚? 陆泽了然,旋即从指环中取出一滴地心莲乳,“将此物服下,行功运气。” 冷依霜依言服下,盘膝坐下,少倾,惊讶地睁开双眼,正欲发问,蓦地,身躯俱震。 “咋了?” 陆泽赶忙问道。 “……” 冷依霜摇头,他们哪里知道,冷依霜本就是筑基圆满,半步金丹,对于她而言,地心莲乳简直是大补,体内真元勃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结丹了。 但此时可不是结丹的好时机,所谓金丹,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结丹好坏,直接关系一位修士以后发展,怎可在身体有亏之时妄为? 旋即指了指巨兽,众人立刻闪开身形。 冷依霜容色肃穆,双手掐诀,一道凤鸣响彻天际,就连霁月都不由地颤抖。 “重水!” 双翅展开,冷依霜直上九霄,体内真元弥散,完全将经脉中的紫电压制中,地心莲乳化为磅礴劲力,不需要过多行气,自然生成无数真元。 “无垠!” 轻喝一声,檀口微张,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飘忽忽远去,转瞬,便没入巨兽胸口。 “……” 冷依霜缓缓落下,面容凝重,场间众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呃……好像没啥反应。” 陆泽轻声道。 轰! 话音未落,忽然有巨响声从妖兽体内传出,接着,陆泽仿佛听到了无数浪涛声。 第六十四章 该结束了 朱厌缓缓转头望来。 那个目光,令所有人动容。 明明只是一堆妖兽尸体堆叠出来的怪物。 却似有如此浓烈、复杂的情感。 它张开巨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因为,水已经漫到了他的咽喉。 十二位剑宗长老已经撤离,朝外远走。 此刻,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海浪声愈响,全身如充气一般,陡然胀大。 仿佛凭空被拔高、充满,没有任何缓冲,毫无征兆,庞然的身躯又扩大一倍。 “唔……噜噜噜……” 它嗓间发出一阵莫名的低吼声。 月华泠泠落在身上,无数兽尸连接处,映射出水晶一般透明的胶质。 狂风呼啸而来,冷依霜双眸微敛,手中捻诀,不住颤抖,仿佛承受着莫大压力。 嗡。 朱厌陡然又膨胀一倍,无数尸骨再也不能连接,簌簌落下,堆叠在脚下。一只透明的、巨大的朱厌,终于显露出来。 体内无数海涛汹涌澎湃,往上急速蔓延。 “吼——” 它终于怒吼出声,无数浪涛喷涌而出,但只是一瞬,口中喷出的重水见风而涨,将他整个头颅包裹。 “重水——沧啸!” 冷依霜面如沉水,冰凤虚影大张,它在也控制不住,体内重水从口中喷涌而出,倾斜而下。 “……” 此等景象,壮丽非常,所有人目不转睛。 夜空之间,巨兽仰天长吟,丹田处重水莹莹旋转,发出璀璨光芒,生出无数浪涛,无穷无尽。 此时,就算朱厌想动也动弹不得,他怔怔伫立在那里,身躯还在不断地膨胀,透明的身躯愈发无形,若不细看,就仿佛只是一头由海浪生成的庞大妖兽。 它在重水的冲刷下,被动不停地吸取重水之中的元气,重水又从天地中提取元气,给养自身。 无穷无尽,越来越高。 “唔噜噜……” 终于,他的身躯不在生长,但重水还未停歇,此时的它,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朱厌的样子,就向一根天柱,顶天立地。 啵。 蓦地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好似神念,传到众人耳中,意味玄奥难明。 众人不懂,也不会懂。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弄不清楚,怎会理解它的情感。 轰! 轻响过后,一声巨响,骤然消弭于天地,顶天立地的天柱波涛没有了任何支持,重重拍下。 塌了…… 一道环波朝外扩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所有妖兽竟然齐齐顿了一下。 狂风骤然生出,如刀刺骨,好在众人距离甚远,又有花清蓉笼起的护法真元,无数妖兽仓皇逃窜。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恢复了一线清明。 那是对天地威压的天生恐惧,除了夺路而逃,没有其他想法。 但,又怎能逃脱。 轰!轰!轰! 无数巨响声传来,狂风大作,掠过兽群,茫茫无际、强横无比的妖兽,在重水天威之下,脆弱的就如砂砾。 粉身碎骨,尽成肉泥! 噗—— 冷依霜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剧烈颤抖,陆泽立刻来到她身边,取出一滴地心莲乳喂他服下。 “你这是何苦。” “……” 地心莲乳入口,立刻化为真元运转,冷依霜扯出一丝笑容,朝旁边软倒,陆泽顺手扶住她。 “放开……” 她顿时双颊飞红,“不如此,我心难安。” 两人这番对话,众人皆是不解,陆泽叹气道:“你这样做,到显得我无情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愚民,留之何用?” 轰隆隆。 冷依霜终于彻底把持不住,散去心诀,浪涛呼啸朝西方涌去,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为了波涛不殃及百姓,竟硬生生抽空真元,操控重水改变了大致的方向。 大善! 众人齐齐望向冷依霜,心中皆生出敬仰之意,尤其花清蓉,更是仿佛看到无上美玉。 “好了。” 陆泽笑笑,“你赶紧调息,刚好一举两得,还可以阻止妖兽。” 说着,又吩咐操控飞舟的师兄照顾好她,对花清蓉道:“蓉儿,囚犁峡谷的三代弟子可退去了?” 花清蓉道:“尚未退去,原计划是等妖兽彻底结束,再从工事撤离。” 陆泽闻言笑道:“既然如此,你与诸位长老去帮帮他们吧,水太大,妖兽无处可逃,必然会往高山躲避,或许会与众弟子发生争斗,我怕他们抵不住。” “……” 花清蓉看了一眼调息中的冷依霜,她其实更担心这场大水把他们淹了,想了想道:“那石塘镇那边你去?” 她这句话说出口,陆泽很满意——不知不觉,我在她心中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交给我!” 陆泽立刻开心了,感觉浑身充满动力,拍着胸脯道: “我一会就和月儿去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好。” 花清蓉见狂风已歇,当即架起剑光,传出剑令,带着诸多长老朝囚犁峡谷而去。 待她走后,陆泽又命操控飞舟的师兄看好冷依霜,望着下面无尽的重水,朗笑一声:“该结束了……” …… 大水将凶兽“拦腰”截断,没有了朱厌,后方茫茫多的妖兽,似乎没有了进攻方向,朝四野涌去。 虽说压力骤降,但邢厉依言不敢大意,前方妖兽依然茫茫,他要将它们尽数绞杀。 聚拢剩余铁骑,驾驭飞行法器,不断地带领铁骑冲锋,在黑夜中,就如一盏明灯,一柄快刀,哪里有妖兽,他就朝哪里斩去。 城墙上人影绰绰,许多将士运输弹药、灵石,大炮不停开火,由于频繁的发***金炮管都烧红了,但成效也是显着的,骑兵加大炮,将所有来犯的来犯妖兽尽数抵住。 “炮弹!我要炮弹!” 城墙一隅,牛二站在炮台上,大声朝后方队员喊道,作为一个已经跟随大将军征战十几年的填炮手,他经过上百次与异族的战斗。 但从未经历过此等阵仗。 什么预备瞄准、分散射击,等等炮击战法,根本用不上,只需要机械地填弹,发射就好了。 这些妖兽不惧生死,没有任何波动,除了偶尔有临死间的惨嚎,甚至不发一言,纵然身躯被打得支离破碎,它们依然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城墙冲击。 牛二自然不知道,这些妖兽脑海里只有某人“向前”的命令,他只有一个信念——不许它们登上城墙。 城墙下方,无数妖兽的尸体已经堆叠成一个长长斜坡,有些畸形妖兽已经顺着斜坡跃将上来,若不是空中尚有许多剑师支援,他们已经被冲垮了。 轰!轰…… 炮弹终于运送过来,牛二再次连续发射出三发炮弹,精金大炮终于支撑不住,烧红的炮管已经变形,彻底报废。 牛二低头看了一眼堆叠到墙头的妖兽尸体,朝队长喊道:“队长,再放一把火吧。” 队长眉头紧锁,并未答话。 之前为抵挡妖兽,那些猛火油已经点燃数次,但都被这些妖兽消耗光了。 “那就与他们拼了。” 牛二似乎也隐隐知道了,猛地抽出长刀,冲入城墙豁口。 “杀!” “顶住!” “……” 可任凭他们再怎么努力,城墙上的妖兽依然不断增多。 “发炮!!为何不发炮?” 牛二将一头妖兽斩杀,蓦地发现,城墙上安静了。 “炮管坏了。” “丹药也没了……” “……” 第六十五章 完事收工 “怎么回事?” 邢厉心念微动,回首望了一眼城墙,明明后方妖兽已然冲垮,为何城墙却没了声音? 莫非…… 他从未想过,只是打一场“区区”的妖兽,能打倒弹尽粮绝。 邢厉心中生出凄然之意。 此次出征,因为他决策的失误,两万铁骑折损一半,三万将士折损六成,难道最后的将士,也要命丧于此吗? 不!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锋矢转长蛇,迅速掉头。” 他发去命令,身形疾转,倏然来到城墙上空。 望着茫茫多的妖兽,擎出巨锤,夜空之上,就如天神下凡。 城墙上许多士兵都看到了,不由地欢呼起来。 在他们心中,大将军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了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轰! 果然,巨锤重重砸下,瞬间,血肉横飞,城墙南侧,相当长的妖兽铺成的斜铺,直接被砸平! 欢呼声愈烈,将士们士气大振,沿着城墙,去其他地方支援。 “……” 邢厉默不作声,又一次高高举起重锤。 一锤,两锤……不知道多少锤之后,邢厉停了下来。 他力竭了。 之前正面与朱厌对了一拳,本就深受重伤,此次连翻施出秘法,他在也坚持不住。 而城墙之下,尚有一半距离。 妖兽铺天盖地而来,已经涌上城墙。 邢厉叹了口气。 ——该结束了。 撤退吧。 这座城,守不住了。 城中多数人已经撤离,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将士牺牲。 他摸出一枚红色小旗,这是一面很特殊令旗。 只要发出去,变回发出万丈红光,所有将士立刻撤退。 五十年了,他从来没用过,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冲锋、向前、成功。 但也只是片刻犹豫,他已经做出决定,人命关天,怎可因为些许声名而停下。 他扬手扔了出去。 小旗直冲九霄,迎风渐长,可就在光芒初现之际,蓦地,远处一声轰然巨响,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小旗乍裂。 “?” 心念微动,神识骤然放开,极远处,有一只朱雀正疾速赶来,而背上,正是那个在他看来,还有几分勇气的陆御史。 他怎么如此模样?受伤了?为何要阻止我? …… “喂,你好像炸到什么东西了。” 霁月闪动双翅,浑身羽毛盖着一层灰,咯咯笑道。 “呃!失误……” 陆泽同样面如黑炭,也颇为尴尬,方才,霁月闲的无聊,非要让他传授“阴阳互转之术”,他就将口诀传授她,不料,霁月稍通皮毛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可以将剑气阴阳互转吗? 这个问题很有趣,陆泽可没试过,对于他现在的境界而言,发出剑气,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他可以在体内转换阴、阳二劲,甚至可以凭借霁月的离火玄丹,与自身的震雷真元互转,但从未想过,剑气是否可以转换。 但旋即,他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他在圣都,曾经在花清蓉的术法小札上,学会了一道名为凝元术的术法,他曾经向用这个术法调戏过颦儿,但并未成功。 后来东西越多,就忘在脑后了。 那道术法的作用,大体就是将体内真元凝结压缩,从而变相地达到凝练真元,增强威力的功效。 陆泽也由此,想到了一种可能——可不可以,将一部分剑元压缩,然后转换,再用剑气的方式发出,到达目标时剥离,炸裂。 就好比前世的某型号导弹一样。 这如果能成功可就太厉害了,等于凭空多出一个大杀器。 所以,想到就去做。 他有不同于此间的眼光,想法自然也是不同 陆泽首先将一部分真元凝练到极限元气团,然后一心二用,用阴劲层层包裹,同时,再用阳劲猛然发出。 但就在他完成前两个步骤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 他凝练的那个元气团受到束缚,拼命挣扎要出去,阴劲却韧性十足,不让它出去,两股能量互相作用,忽然变成一股极为不稳定的状态。 甚至他都控制不住。 只能匆忙“丢”出去…… 然后炸了! 若不是霁月护体真元强劲,恐怕他就成为第一个自己把自己炸死的穿越者。 至于那有一枚剑气,将他的旗令摧毁,纯属巧合。 “他娘的,好像炸到邢厉扔出的什么东西啊。” 陆泽赶忙让霁月飞过去,心想千万可别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大杀器。 “大将军,战况如何?”有些心虚。 “情况不妙。” 体内真元紊乱,邢厉说话的同时,默默调息,“可否请陆御史帮个忙。” “请讲。”他怎么这么客气了,他不提就当不知道。 “劳烦陆御史,与这位朱雀……上师去通知将领,速速撤退吧。” “为啥要撤退?” 陆泽看了下方一眼,感觉还好,不过是一半城墙被妖兽侵袭。 “……” 邢厉深吸一口气,忙传去一道神念,将场间诸事诉说清楚。 陆泽当即笑了:“小事耳,邢将军暂且歇息,此事交给我。” “陆御史有办法?” 此时的邢厉,早已没了之前的跋扈,甚至当陆泽说出帮他的话时,心里还蓦然生出一丝希望。 这个料事如神的男子,莫非真有办法? “看好吧!” 陆泽朗笑一声,轻抚霁月脖颈,“月儿,先放把火。” “好!” 霁月引颈长鸣,振翅俯冲过去,无数流火从她身下倾泻而出,通过几次放火,她对此早已熟稔,三昧真火拉出一条火线,然后逐渐笼起一层薄薄火墙。 妖兽登时大乱! 它们脑海中,只有向前的命令,但三昧真火能焚尽万物,出于本能,它们想要躲避烈焰。 “也吃我一剑。” 就在霁月飞到城墙尽头,倏然回转之际,陆泽亦仰天长啸,体内真元疾转,憨批剑脱手而出。 “剑诀——无名,天地之始!” 如流星,似闪电,憨批剑瞬间从“尸墙”的另一侧生出,剑袍飘飘,倏然转向,眨眼之间再度回到陆泽手中。 “……” 就连邢厉都没看清,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因为我受伤,感觉不到? 为何他的剑,会突然出现在另一端,然后又回到手中,这也太快了! 正想着,忽然,轰然巨响,尸墙仿佛大坝决堤,齐齐塌陷。 嗤—— 这时,一道整齐的长长剑隙,从尸墙上裂开,无数妖兽登时被斩碎,其他妖兽也被隔开。 霁月仰天长鸣,再一次从远处飞来,又拉出一道火墙。 轰隆隆—— 这一次,两道火墙,一道沟壑,众妖兽再不犹豫,调转方向,朝外扩散…… “……” 城墙之上,片刻的宁静过后,众人欢呼起来,气势如虹,还有人迅速组织武力,向城内之前涌去的妖兽追击斩杀。 “邢将军。” 霁月飞到邢厉旁边,陆泽笑道:“这算解决了吧?赶快调息,然后处理参与妖兽,此间之事结束了,完事收工喽!” 结束了…… 邢厉怔怔看着眼前的一脸黑灰,却面带微笑的少年,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真,天人也! 第六十六章 开会了 大水冲刷了一夜,所有人也忙了一夜。 清理妖兽、抓捕妖兽,研究应对之法,是重中之重。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 石塘镇那边,邢厉率领将士将残余妖兽清理干净,望着朝四野涌去的妖兽,并未追击。 那些四散奔逃的妖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还需圣朝联合诸多门派,发动所有人,开战清理工作。 至于诸多村落中,或许被妖兽袭击的某些倒霉村民,实在顾及不到,鞭长莫及。 不过,总的说来,此次与妖兽之间的征战,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晨光熹微。 囚犁峡谷上,所有人依然在忙碌,将捕捉到的妖兽,往巨舰上搬运,送回剑宗研究;冷依霜站在高处,擎着重水之精,捻诀收重水,已经大半个时辰了,洪水好像根本没有减少。 “这玩意就一滴,就有如此威力……” 陆泽透过岩壁缝隙,朝外间张望,花清蓉轻咳一声,将走思的他唤回。 “骚瑞。” 陆泽朝着诸多长老微微一笑,“大抵上,此次兽袭,应该就是最后一批了。” 他真的不想再次“开会”,但有些事情,他有义务告之他们。 方才,他已经将他在西疆遇见的事,或添或减的都说了,至于该制定什么方案去对付妖兽,怎么调查清楚妖兽起源,西疆到底发生了何事,那是圣朝、剑宗的事。 对于他而言,更重要的还是修炼。 因为在他心里,那个少主,死的太简单,那根紧绷的弦虽然有所放松,但远未结束; 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位真的少主死了?为何黑龙依在?看花清蓉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的,定然有什么除了差错,亦或许,肉肉错了,杀的那人根本不是少主。 “咳咳!” 花清蓉又一次轻咳一声。 “啊?呃……” 陆泽又一次回神。 花清蓉赶忙传音道:“仲子墨长老问你,可否确定兽袭已经结束。” 陆泽看向花清蓉下手位的削痩长老。 此人是“太上长老团”团长,不可怠慢,陆泽想掌控青岚剑宗,有机会还要多亲近亲近。 于是轻笑道:“不确定,待云师兄调息归来,冷依霜收回重水之后,还需云师兄与邢厉商议,制定详细清剿计划,切不可放松大意。” 在任何时候,话都不可以说的太满,多加小心总没错。 对于他的回答,仲子墨很满意,对于在这位“走后门”来的所谓师弟,开始他并没有多少认同感,但通过这次之行,他蓦地发现,这位小师弟,还真有不凡。 不仅修为精深,想法也是超群,胆大心细,敢为天下先,却是个人才。 只不过…… 众多长老商议如何建造任务处,仲子墨双眸微敛,看向陆泽。 他正襟端坐,双脚叉开,眼睛却不住地往外面瞟,时不时还往这边望一眼,附和几句,微笑颔首。 一副乖巧模样,貌似认真听着,实则心早就飞了。 仲子墨甚至感觉,他往这边看,实际上就是为了多看一眼花清蓉,而不是关心会议…… 再想起之前在谍件中看到他所做的一切…… 简直滑头一个。 不过…… 想到此处,仲子墨开口问道:“那么对于与圣朝一齐建立清剿妖兽任务点,陆泽小师弟有何意见?” 对于此事,陆泽早有腹案,只不过他不想出这个头,那么多大佬一同商议此事,定能完美解决,不过既然团长开口问了,有些事他还是要说的。 “那我就说两句。” 陆泽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不急不缓地说道:“首先,剑宗之中要记住一点,此间之事,不是我剑宗一家之事,之后建立清剿妖兽机构,当与圣朝、诸派一起商议协作。” “其次,我宗须应谨记一点,关于剩余妖兽的清剿工作,应以圣朝军队为主,此间之事,自有公论,我宗所做一切已经足够好,当渐次退之,让众弟子回宗修养,等待圣宗奖赏就好……” 见众多长老也没有其他意见,“最后,我宗弟子如要出行围剿,该有的奖励,必须要比其他门派要高,此次防御妖兽之事,我宗出力最甚,该要争取的特权,必须要争……” 面对众多长老,陆泽丝毫不怯,侃侃而谈,为宗派出谋划策,所出之言,皆老成持重,符合剑宗高调做事,又不彰显其名的风格。 场间长老们频频颔首,仲子墨更是满意。 滑头归滑头,但是真做起事来,真不含糊啊…… “哎呀,肚子好痛要拉屎,诸位抱歉。” 该说的都说了,陆泽给花清蓉使了个眼色,立刻遁走。 仲子墨:“……” …… 从临时议厅出来,陆泽抓起蹲在外面数蚂蚁的小霁月,先来到空中,问候了一下冷依霜。 再得知收起重水,最少需要一天时间时,陆泽立刻没了兴趣,假模假样叮嘱几句,转而南方飞。 在人群中穿行,放开神识,少倾,眼神一亮。 “再往下一点!” “噢……” 霁月颇不情愿,“说好哦,一会儿你要给我做好多好吃的……” “知道了,别废话,赶快。” 陆泽催促道。 “……” 霁月朝下飘去,掠过人群头顶,经过此役,众多弟皆已知晓这时宗门圣兽朱雀儿,不过一岁幼龄,并没有多慌乱,皆面带会心微笑。 “朱雀大人又要干什么?” “不知道,好想摸摸她的羽毛。” “想的美,她背上是陆泽师弟吧?” “呃……我怎么听说,这位陆泽师弟身份极高,与掌门同辈……” “不能吧……” 那边议论纷纷之际,正在与众人一起挪运妖兽的顾夕颜也在抬头观看,不过她的眼中,只有朱雀背上的那个白衣男子。 “师妹,那位就是陆泽师弟吧。”一位流云峰的师姐问道。 顾夕颜还没说话,旁边的江雨蝶抢先道:“没错,那位就是陆泽师弟,当时陆泽师弟去挑战炼妖塔,我和叶秋师妹曾一起同他修炼。” 说着,江雨蝶还不忘微笑看了看顾夕颜,眼眸中不经意间漏出一丝挑衅意味。 关注陆泽这么长时间,她也略有耳闻,原来顾夕颜竟然与陆泽交往甚密。 哼! 江雨蝶暗暗冷笑,论姿色她不认为比顾夕颜差,陆师弟如此不凡,她怎会放手? 场间流云峰的女子大都双十年华,对于此等男女之事,颇有兴趣,更何况是风头无两的陆诗仙。 马上有好多人围上来询问,江雨蝶淡淡一笑,稍待矜持,又添油加醋地说起来。 顾夕颜不由地愣了一下,旋即又释然了。 师兄那么优秀,受女子青睐不是很正常的事。 想起花清蓉、想起柳雨萍……心中虽然依然不受控制泛酸,但不知道为何,听着众人讨论师兄,心里还有些甜蜜,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那么出色的男子,是他的师兄呵。 “你如果不那么出色该多好……”那样就只属于我了。 “这么说,江师姐已经与陆泽师弟心心相映了?” “我怎么听说,他与顾夕颜师妹甚为亲近……” “还有柳雨萍师姐……” 众人议论纷纷,顾夕颜洒然一笑——别人什么想法很重要吗?总之,在师兄心里,我很重要。 正想招呼她们,赶快搬运妖兽,江雨蝶首先出招了:“陆泽师弟如此优秀,有流言蜚语很正常,你说是不是顾师妹?” 场间立刻安静。 这是……二女争夫吗? “师姐说的是。” 不料,顾夕颜微笑颔首,“师姐们,还是先完成这边的工作吧。” “……” 没得到“对手”回应,江雨蝶悻悻回转,这时,忽然有人高呼道:“快看!” 众人齐齐望去,只是抬头的一瞬,赤焰流火呼啸而过。 “哇!” “确实很帅呢……” “朱雀大人又胡闹……” 众人摇头失笑,这时,有人忽然惊呼出声。 “咦?顾师妹哪去了?” 众人这才发现,顾夕颜不见了。 一个念头忽然在所有人脑海中浮现。 莫非…… 江雨蝶脸色铁青。 第六十七章 无聊 犯贱 朱雀仰天长鸣,盘旋一圈后,倏而远扬。 顾夕颜被陆泽揽在怀中,只是片刻失神,就爆发出极大的热情。 陆泽都懵了。 但旋即反应过来。 蓝天白云,清风徐徐,霁月还怕两个没脸没皮的被人看见,飞的很高。 许久,陆泽问道:“怎么了?” 顾夕颜脸色嫣红,摇头不语。 陆泽也不追问,静静抱着她,两人腻在一起,坐在朱雀背上,赏风、赏云、赏人。 恨不得一辈子腻在一起。 缠缠绵绵,谈天说地,似有无数情话要说。 直到日头高升。 三人终于回到青岚剑宗。 “师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顾夕颜忍不住问道。 “稍后你就知道。” 陆泽微微一笑,眼看已经到了芙月殿,又取出一条纱巾系在她眼上。 “都准备好了?” “嗯呢。” “那就走吧。” “嘻……” “还有我的好吃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 “……” 顾夕颜心念微动,在陆泽的带领下,往殿内走去,与师兄说话的声音她很清楚,是霁月与柳雨萍。 师兄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不许她看? 正想着,忽然听到霁月一声惊呼,充满喜悦。 纱巾终于被摘下,顾夕颜顿时呆住。 这是一处宽敞的房间,彩带飘扬,鲜花遍地,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布置。 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布满了美食,其中引人瞩目的,还是墙上用彩花拼出来的一排字——祝顾夕颜师妹生日快乐。 “你先别动!” 陆泽拉住跃跃欲试的霁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礼盒,“师妹,生日的意思呢,就是寿辰,但是我觉得寿辰太老气,所以自创了这个词…… 我记得上次,你曾与我说过,在你的家乡,女子十五岁及笄,要由母亲行簪礼,大宴宾客,师妹去年未归家,上头簪礼未成,一直引而为憾,我一直记在心中,这是我给师妹的礼物……唔……” 话音未落,香风袭来,顾夕颜已然扑进陆泽怀中。 …… …… 流云峰后山崖坪。 陆泽悠哉躺在摇椅上,看云卷云舒。 距离古林之事已有数天。 他终于放松下来。 “霁月?”没人理他。 “夕颜?”还是没人。 “萍儿……”也走了。 “唉……都忙!” 陆泽徐徐叹气,古林之事已经过去了三天,青岚剑宗之中的人愈发忙碌。 忙建立各种任务据点。 忙清剿妖兽。 忙拯救黎民百姓。 总之就是,各种忙,就他闲。 西疆也传来消息,所有与圣朝联手的西疆门派,尽数被灭门,圣朝似被人暗中针对。 但是不知为何,圣朝并未才取过激动作。 只是命大军驻守,又派人与众多中立门派游说…… 这些都是朝中事。 陆泽不感兴趣,此刻他很头疼。 十月马上就要过完,十一月初,剑宗就要举行外门剑试,而陆泽届时也要参加。 当然,是奉掌门之命,以三代最佳弟子,小师叔的身份,去评选弟子。 有时候,想不想出风头,完全不能取决于你,因为圣都在他回宗的当天,刚吃饭就来人了。 此人陆泽也熟悉,正是圣后手下的丰太公公,据说是要来表彰青岚剑宗,“顺势”表扬劳悯的关门弟子陆泽…… 许多人都知道了,陆泽师弟……竟然是劳悯师叔祖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他成了小师叔…… 而最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后来没人了,丰太神神秘秘又说出一件事——九帝姬洛凝要来! “嘶……” 陆泽有点头皮发麻。 听丰太的意思,是九帝姬静极思动,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就向出门散散心,刚好此地动乱瓶邪,就“顺势”来此查看。 公私两不误。 所以,丰太是来打前哨,密令青岚剑宗来修宫殿的。 “姥姥的!” 他从来未如此发愁过,虽然他不知道洛凝对他什么意思,不过对于他而言,此时三个女人,他都有点玩不转了,再加一个他更没把握。 想到最近的流言蜚语,以及不小心说漏嘴后,顾夕颜、花清蓉、柳雨萍看他的眼神,他心痛。 好不容易觉得可以水到渠成,开始新的生活,却不想一个帝姬的到来,全给打乱了。 “苦了你。” 陆泽低头看了看兄弟,觉得很无奈。 他稍微有点感情洁癖,又不想委屈自己,前身如何他不清楚,但是对于他而言,第一次还是很重要的。 “好无聊啊!” 一边不停的吐纳元气,一边唉声叹气。 陆肉肉都看不下去了:不然进斩妖空间修炼几天? “不想去,春困秋乏,忙忙碌碌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安心,休息就彻底休息,不谈修炼事。” 陆肉肉:那就别喊无聊。 “……” 陆泽抬手将一片白云击碎,“好无聊……” 陆肉肉:你不是无聊,是贱。 “好贱……” “……” 就这样与陆肉肉闲扯了一上午,待日头升高,陆泽又吃了午饭,美美地睡了一觉,这才起身朝山外走去。 “总这样不行的,太懈怠了。” 悠闲地走在山路上,赏花观景,享受流云峰女弟子的目光。 “你是该努力了……你干嘛去?” 见陆泽忽然加快脚步,穿过云锁桥,来到灵植峰,陆肉肉问道。 这些日子,陆泽将所有行程都告诉她,让她时刻提醒他,美其名曰小秘书,她记得今天无事。 “去努力啊!”陆泽嘻嘻一笑。 去灵植峰找谁努力? 正想着,陆泽忽然嘻嘻一笑,扬手招呼道:“陈郭兄、宋濂兄,小弟来找你们吃酒啦!” “……” 就努力这些的?陆肉肉一脸黑线。 …… 如此又过了一周。 陆泽终于振奋起来。 无他,外门剑试就要开始了。 他想将此事做好。 作为主试官,他要制定的东西很多。 掌门师兄将此事交给他,未必不是对他的一个考验,或者是想提升他在宗内的声望。 这恰恰与他的计划一致,何乐而不为。 来到议事厅,坐在主位之上,陆泽一心二用,听着众多长老的提议,一边暗自思忖。 首先,他那位李平安师弟,似乎已经成长起来了,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李平安与他不是那么亲近了。 不过他到也没多想。 毕竟人总是要长大的,而且他最近一直窝在流云峰,两人接触的少,这些都很正常。 最让陆泽心悸的,还是花清蓉的那句话。 ——他没死。 确定了! 凝神内视,气海丹田黑龙愈发“肥硕”了,自打上次被抽打了一顿,似乎懒了许多,每天就在行功运气时,带动元湖,吞吐元气。 正想着,蓦地,席间一位长老说道:“如此就按照往年的办,两两对战,败者淘汰,胜者晋级,前十名由五峰挑选如何?” 众人纷纷表态同意,不过此次,他们朝上首那位白衣年轻男子望去,不同以往,今年,他是主试官。 “陆泽小师叔以为如何……”方才提议的长老问道。 此人陆泽也认识了,姓风名乐池,行事颇为高调,这几天总想压他一头。 陆泽瞅了他一眼,不想跟他怄气,正想说照办时,忽然念头一动。 不对劲啊。 师兄见他接了这摊子时,笑的很indown啊。 莫非有什么猫腻? 轻咳一声,道:“不妥!” 第六十八章 歪打正着 众峰理事长老齐齐望来。 风乐池更是皱起长眉,满是不满,“历年以来,剑宗外门剑试都是如此……”怎么到你这就变了? “小师叔有何高见?何处不妥?” “……” 陆泽一时语塞,他怎会知道何处不妥? 先前他一直当放手掌柜,更不知道之间有什么猫腻,只是潜意识觉得不对劲。 似乎……太顺利、太和平了。 青岚剑宗五峰,或许在外是拧成一股绳,但是在内……除了灵植峰峰主,也就是他师尊劳悯常年在外,不问诸事,比较平和,其他四峰常年争斗不休。 比如此次出山做任务,也都先以各峰之人为队,就连众多太上长老,都不建议混合组队。 剑宗之中,有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在外对敌,但凡拔剑,不死不休。 二,宗门之间纷争乃自家事,当有外敌,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三,事事争先,“我”峰才是剑宗之首。 故而,每每有“集体活动”,五峰之间,都拼了命的捞好处,更别说外门剑试。 而今天又是五年一度的大比,场间众人怎会如此和谐? 陆泽朝席间扫了一眼。 龙首峰派出的长老有三名,其他各峰两名,只有灵植峰一名。 这种方式源自前五年的内门大比。 上次五峰内门大比,龙首峰第一,故而此次外门剑试,所获得的挑选资格也最多,且有首榜前十的优先选择权,可派三名长老前来,挑选弟子。灵植峰最次,只有一个名额的资格。 但不要认为,龙首峰第一,就能完全主导外门剑试,其他四峰又不傻,自会暗中联合,争取最大的利益。 毕竟这是每五年一度的,吸纳、补充各峰新鲜血液的好机会。 原本陆泽以为,今日来还能看看热闹,谁知三言两句,就都定下了? 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有何不妥,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妥,但陆泽脑子快,当即就扯了个原因,“我觉得这样比试,对于普通弟子,不太公平。” 不能在五峰长老之间问出什么,就从弟子着手。 不等众人开口,陆泽立即道来:“当时我在圣都参加仙寿会时,就感觉到了,这种比试的规则不太合理。” 众皆一头雾水,陆泽笑笑,一指风乐池道:“就拿咱们几个,打个比方来说,我实力最高,风长老次之……” “嗯?”风乐池挑眉。 “比如,比如嘛!” 陆泽嘻嘻一笑,赶忙安抚道:“我实力高,把风长老打败了,可风长老又比诸位实力高,但是风长老淘汰了,你看,是不是不太公平?” “运势在天,同是实力一部分……” “没错,若真如小师叔所言,风长老被打败,那也活该。” “我觉得小师叔说的没错……” 有人反对、也有人阴阳怪气应和,风乐池到是老神在在。 “那依小师叔所言,当如何?” “我觉得应该采用双败制!” 旋即,陆泽将自己的规划道来,就是前世诸多游戏赛事的规则,不过简化了许多。 第一轮自然是抽签决定,不同的,就是败者再多进行一轮生死战,决出三名,争夺前十,以免明珠拾遗。 这种比试方法颇为新鲜,众人皆眼前一亮,立刻商议起来。 陆泽暗自得意,这种规则,可比之前的要公平的多。 可渐渐地,陆泽感觉不对了。 众人看似认真商议,迎合他,实则却没一个人同意他的提议。 理由就是——传统不可废,五年大比更要慎重,想推行新的比试方式,可从明年小试徐徐图之。 “……” 会议结束,众人渐次散去,陆泽道:“好像歪打正着了?真有问题呀。” 陆肉肉:没错,这些人好像串通好了。 陆泽:有意思。 陆肉肉:你不生气呀? 陆泽挑眉:我为什么生气?既然知道他们确实有猫腻、领导派我干嘛来就行了? 陆肉肉:领导? 陆泽:就是掌门,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屁都不知道。 陆肉肉无语。 陆泽嘿嘿一笑:“走着瞧!” …… 接下来的几天,陆泽改变了策略,蓦地积极了许多。 每天一大清早,就将众长老聚集在一起,商议剑试,到黄昏才散场。 但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长老们希望按照之前方式举行,陆泽非要推行新方法,双方都说服不了谁。 可就在离比赛还有三天的时候,陆泽忽然放了个大招。 “诸位看看吧。” 诸峰长老才落座,发现没人案前,多了一叠案宗。 “……” 众人看过以后,皆眉头紧锁。 陆泽笑道:“这几天来,我派人向所有今年要参加剑试的弟子,做了一个统计……统计就你们懂吗?就是调查,询问……” “……” 众人不语,只是低头看。 陆泽继续道:“所有即将参赛的三百二十六位炼气圆满弟子,有八成弟子,觉得第二个提议更公平。” “外门弟子修为低浅,又懂得什么?” 风乐池最先看完,立刻嗤笑道:“他们不过是普通弟子,没多大见识。” “风长老说的太好了。” 陆泽啪啪拍掌,笑道:“调查的同时,我同样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知风长老感兴趣否?” 风乐池为敛双眸,面沉如水:“若与剑试无关,小师叔就不用说了。” “恰恰有关。” 陆泽冷道:“不同意的那二成弟子,我也请人查了,发现大都家世不俗,而且大多都是带艺进山啊?” “那又代表什么?” 风乐池老神在在。 “呵呵……” 陆泽冷笑一声,“代表什么?我怀疑你是别宗细作,想安插卧底进我宗!” “大胆!” 风乐池大怒,须发皆张,当即拍案而起,猛扑过去,“黄口小儿,敢诬陷老夫……” “风长老息怒。” “休得胡言……” “……” 众人立刻将他拦住。 这时,屋外忽然有数道破风声而来,房门打开,几位灰衣长老推门而入。 悬遏峰的人。 “戒律厅办事,哪位是风乐池?” “老夫就是!” 风乐池冷笑一声,“老夫所犯何事?” 他在剑宗行事二百年,任劳任怨,一身傲骨,丝毫不惧。 “跟我们走一趟吧。” 悬遏峰领头长老笑道。 “凭什么?就算你戒律厅又审查之权,我监察司同样有监察权,敢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胡乱诬陷我是细作?” 猛地朝陆泽望去,“是不是……” 唰。 “谁说你是细作了?” 陆泽还没说话,悬遏峰领头长老已经将一张文书递到他面前,“昨夜有二百余封不具名举报信,投入戒律厅,都是举报你的,你总得去说清楚吧?” “……” 风乐池顿时愣住。 “风长老还是先去解释清楚吧。” 陆泽嘿嘿一笑,仰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看着他们:“我们继续?” 第六十九章 瞧好吧 风乐池被带走,果然后面的事情,顺利了很多,不管陆泽提出什么意见,诸位长老都不反驳。 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会看不出其中问题。 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这位小师叔刚说完你有问题,就立刻有戒律厅人来配合?更何况,他们与风乐池公事上百年,也都知道他的为人。 虽说风乐池确实功利了些,但其他方面却是无缺,尤其对剑宗,更是忠心耿耿。 那二成弟子嘛,自然是内定的天赋颇高,或者有一定资源的大族子弟,对于剑宗,同样是“供奉”颇多。 当然,顺势捞些油水,也是合情合理。 修仙修真修财,什么不需要?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这本就是外门看破不说破的惯例,偏生这位小师叔硬生生要揭开。 新官上任三把火,权势又大,惹不起。 诸位长老各自使了个眼色,已经有了办法。 惹不起就不惹,只要坚守“底线”就好,你说你的,无论什么都答应,只不过,改变剑试规则,绝对不行! “……” 陆泽也发现了,这些人依然不打算配合。 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天色已晚,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冷笑起身:“既然我的提议你们不答应,那就耗着吧。” 打开门,径直走出去,没一会儿,又探回头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三天,还有三天,到时候剑试开展不了,我受罚你们也别想好!” 众长老面面相觑,这货是要玩愣的了? 这时,陆泽忽然一笑,一指其中一位长老,“慢慢来,我不急,明天该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 跟这帮老油条打交道,太累! 次日。 同样时间开会,陆泽姗姗来迟,只是打了个招呼,一言不发。 枯坐一上午。 果然,快到晌午时,悬遏峰的人又来了…… 风乐池长老还没回来,又带走一人。 陆泽不愿与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直到剑试即将举行的前天晚上,陆泽与师兄苍游子闲谈时,他们派代表来了。 他是灵植峰唯一一位长老,名叫金承平。 想来他们觉得陆泽是劳悯峰主的弟子,应该比其他人好说话。 稍作寒暄之后。 金承平直接说出来意,一则是询问被戒律厅带走的长老,二则是问明天的规则。 “我也算半个灵植峰弟子,都不是外人,我就不与金长老客套了。” 陆泽掏出一张案宗,递给他,“被带走的长老自然无事,不过是我请人泼的脏水,你先看看这个,是否合理,若是同意,我们再谈。” “没事就好。” 金承平接过来一看,当即愣住了。 里面包括之前所有外门弟子给的“供奉”,五峰如何分润,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让他忘神的不是这些,而是后面的东西。 后面画了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表格。 所有所得、各峰分润一目了然,而陆泽所画的五峰好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三成?除了那些大族弟子的特权少了些,与平常弟子做了调和,似乎更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等他询问,陆泽旋即告之他:“你没看错,就是这么多,你觉得是否可行?” 那肯定行啊! 心里肯定,但还是要问清楚:“呃……小师叔这些,是如何得来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赚钱不丢人!” 陆泽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懂,这些钱财都是来自正规渠道,你知道什么叫周边、广告吗?” “……” 金承平自然不知道。 陆泽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道:“你就把这份表格拿去给他们看,如果没有异议,就按照我说的来,给你一个时辰时间,快去快回。” 诸位长老不同意改变规则,其实也是怕自身利益受损,此事事关重大,金承平不敢怠慢,顾不得身处青鸿坊大殿,架起剑光,急匆匆去了。 苍游子一乐,打趣道:“财帛动人心啊。” 陆泽浅酌清茶,“若不是师兄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五峰会如此困顿,些许钱财就能让我五峰破格收人?” “到也不是破格收人。” 苍游子道:“最起码,他们也都是练气圆满之辈,只不过嘛,嘿嘿……同样的修为,自然择优挑选。” “得了吧!” 陆泽不以为然,撇嘴道:“这几天我将那二成人的名单也细细看了,有位叫吕师行的,年已半百,才堪堪圆满,能比得上十五岁炼气圆满的弟子?” “呃……” 苍游子顿时尴尬,“一个人如果天赋出众,不靠名额一样能出类拔萃,你说的那人我也有耳闻,但他家世清白,祖辈皆在剑宗效力过,天赋差些也无妨。” “嘿!” 陆泽笑而不语。 他也不是反感这种裙带关系,只不过此次的特权之人太多,对其他普通弟子实在不公平,他想给普通弟子多一些机会。 更何况,想掌控青岚剑宗,内部要抓紧的同时,根子也同样要抓紧,什么班底,都不如自己培养的好。 有这么一次极好的培植亲信的机会,他岂能不好好把握? 钱,帮你们赚了,名,我就收下了! 悠哉地靠在椅子上,少倾,金承平回来了。 “他们同意了?” 陆泽见他面带喜色,问道。 “是。” 金承平道:“只是不知小师叔所应允的……什么时候能到账。” 陆泽嗤笑一声,道:“你现在能做得了主了?” “他们已经完全托付于我。” 金承平拍着胸脯道。 “那行吧,他们既然派你来,就先给你的” 陆泽手一扬,取出一沓银票,“这是一百万两银票,只是灵植峰的一部分,算是给你们一点抵押,证明我所言非虚,等剑试结束后,我自会派人将余款送到这里,到时候,你就来找我师兄苍游子来拿就行……给!” 一百万?银票?换算下来就是十万枚灵石,都是给灵植峰的?还只是一部分? 金承平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手都颤抖了。 “但是!” 陆泽倏然又收回去,笑吟吟道:“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说好,你回去让诸位长老通知各峰弟子,切莫大惊小怪,嗯……专注剑试最重要,懂了吗?” “懂懂!” 金承平点头如捣蒜。 “那行吧!” 陆泽将银票递给他,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笑着拍他肩膀,道:“金长老记住,以后跟着我混,有肉吃。” “……” 金承平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只要有钱拿,他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 金承平走后,苍游子问:“师弟这是把彻底把钱财之事都交付给我了?还真放心啊。” “一家人还谈何放心不放心的。” 陆泽嘻嘻笑道:“能者多劳嘛,我出主意你出人,当然,记得将我介绍给你的那帮小兄弟照顾好。” 苍游子又问道:“不过你确定,那个什么广告真的有用?若没有成效,可是要赔钱的,你可是签了……那什么对赌协议的,那可是数百家商户。” “呵呵……” 陆泽丝毫不惊慌,“师兄何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苍游子若有所思。 陆泽朗笑一声,“明日师兄就瞧好吧!” 第七十章 剑试前夜 天地会初现 外门的夜里的天,这几日一直都是亮的。 尤其最后一夜,更是恍若白昼。 茫茫多的人,大部分甚至都不是宗内人,忙忙碌碌准备着什么。 有“知情人士”透漏消息,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外门大师兄、现在的内门小师叔、剑试主试官陆泽派来的。 自然是为了准备外门剑试。 听闻他为了给外门的师弟、师妹们,争取最大的剑试利益、不惜赌上自己的前途,与五峰之中的所有长老“抗争”到底、誓要给众多普通弟子带来最公平的剑试。 “闪开,闪开!” “小心些……” “好了,停,就在这里站住,别动……剑师呢?” “……” 萧奈上下打量了这尊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型“奖杯”,据说这是此次剑试,给前十名的荣耀奖杯,通体由黄金、铁精、寒铁铸成,成体成黑、白、金三种颜色,重达数千斤、大气华贵。 听小师叔说,此次剑试前十名,可在其上镌刻上大名,然后永久保存在外门道场,用以激励后来弟子。 环视四周。 这里本是剑师演武的会场,直接被小师叔“征用”了,就因为这里的地方够大! 场间设置了九座用来比试的云台,许多人在那里忙碌着,设置各种防护、扩音阵法,会场周围更是架起数万把椅子。 一个外门剑试而已,会有这么多人吗? 萧奈经历过圣都的比试,也见过数万人的会场,不过小师叔设置的会场看起来,比之也不遑多让。 “萧师兄,萧师兄……” 正想着,方才那个喊着剑师在那个黑胖子四下找不到人,刚好看到他,便凑过来,笑眯眯道:“萧师兄帮个忙,时间仓促任务重,这个奖台太高了,我等搬不上去。” “嗯。” 此人名叫杜邳,人很实在,听说之前是外门的一个厨子,不过炼气圆满修为,也不知小师叔怎么就把他提拔起来,破格进入内门。 萧奈看了看那数十丈的白玉石台,来到奖杯跟前,不见他如何发力,伸手拍了拍奖杯,双手捧着,都没运气就抗了起来。 “嗨呀!” “嚯!” “神力……” 场间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萧奈面色微红,双腿微躬,猛然发力,嗖地一下,如炮弹一下朝天射去,然后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白玉台上。 “放这里可好?” 在一片惊呼声中,萧奈颇不自然地问道。 “稍待……” 杜邳气喘吁吁奔来,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又布下重重加固阵法,擦着汗道:“萧师兄真神人也,难怪小师叔告诉我,有事解决不掉就找师兄。” “过奖。” 萧奈不善与人交流,不过小师叔让他与此人多亲近,想必自有用意,“明日,人多吗?” “估计应该差不多。” 杜邳四处望了望,笑道:“我听陈郭师兄说,此次外门剑试,观礼人数众多,除去宗内师兄,尚有其他三百大小门派、以及众多散修、望族名流,还有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商贾,多达两万余人……” 两万人?恐怕仙寿会也就这么多吧? 萧奈喃喃道:“小师叔从哪儿找的那么多人?这得花多少银两……” “这个我到略有耳闻。” 杜邳从白玉台上下来,指着九座云台,神秘的说道:“师兄看到这云台上的图案没?听说是小师叔以九帝姬之名,亲自设计的叫什么“商标”“冠名”还是什么的……咱也不懂,不过我听闻,光着一标,就卖了五十万……” “……” 萧奈吓了一跳。 杜邳指着远处那帮忙碌的人,继续道:“这还不算,看到周围那些围墙,挡板吗?听说那些都是小师叔设计的,不过稍次之,啧啧……据说好些商贾,为了抢一个标都成仇了。” “如此,小师叔,会不会太……” 萧奈看着周围五颜六色的挡板,总感觉太艳俗、太市侩了……修行之人,怎可与这些俗世之人联系在一起,如此做会不会给外门带了不好的头,让之后弟子无心修行…… 小师叔天仙一般的人,怎可屈尊去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诸多念头萦绕,但他嘴笨,又不好对“长辈”不敬,所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杜邳却是洒然一笑,此人心思机敏,当即了然,道:“师兄多虑了,其实,当时小师叔把布置场地的任务交给我,我也不愿意,但他当时说的一席话让我颇为触动。” “什么话?” 萧奈好奇道。 杜邳正色道:“小师叔说,天尚有缺,何况人乎?修行虽为自家事,但若每个修行人,皆只故自家修行,未免太过无情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划分的如此泾渭分明; 修行人也是人,不必普通人高多少,众生皆平等。我们“天下会”要做的,就是要互帮互助,不分高低贵贱,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仙修……” 不知不觉,杜邳语调愈发高亢,面色涌出潮红,娓娓将这个初建的“天下会”宗旨理念道来。 而萧奈已然满面惊容。 人人有仙修……不分高低贵贱……众生平等……天下会。 若真能创建那样的世界,该是何等的盖世伟业…… 不知不觉,他已然痴了。 …… 天下会,是陆泽建立的第一个自己的小组织。 其中会长自然由他担当。副会长硬是软磨硬泡,让云书芝师姐、苍游子师兄担着。 而天地会所谓的理念,不过他随便画的一张大饼。 这个世界,可没经历过这种心灵鸡汤的洗礼,如此看起来似乎不错。 事情全部解决,昨晚他睡的很好,只是天没亮,就被吵醒了,有些不爽。 “……” 望着胡杏儿捧着厚厚文书,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有些后悔。 老婆们都去处理妖兽,手底下没人,只能拐来胡杏儿勉强凑数,没成想到又他娘是个工作狂。 “胡师姐,我要先洗漱,练功……” “会长,工作时,请叫我胡秘书。” 胡杏儿对这两个称谓很满意,这家伙比自己还小一岁,叫他小师叔太别扭。 “总得让我先起床吧!”陆泽无奈道。 “昨天夜里我已经提醒你了,这些文件都是关于剑试开支,需要你批阅的,但你只顾吃酒,完全没动,所以……” 胡杏儿面无表情,若有副眼镜戴,妥妥的白领丽人,“所以,你不需要起床,躺着也能处理。” “我尿急!”陆泽气道。 “给。”胡杏儿递过一个酒坛。 “卧槽。” 陆泽头都大了,这是要逼着他干活的节奏,当个鸡儿会长真麻烦,“酒坛塞不下。” “呵……” 胡杏儿挑眉,作势要掀他被子,“我看看?” “别,我错了!” “……” 第七十一章 冠名权 郑翔郑沈 青岚剑宗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所有剑宗门人,也从没见过宗内会有这么多人,包括此间长老。 山门大开。 只要你有请柬,无论你是否为修行人,皆可入内,享受同等待遇。 迎宾皆是苍游子挑选出来的,五官周正,气宇轩昂之辈,修为高低不重要,只要版型正就好。 外宗各处,更是设置了无数标识,向导,以免观礼人迷路,陆泽对他们的要求更高,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高昂的头学着低下去,并且面对微笑。 ——既然拿了大笔的银钱,就要做出与之对应的服务。 你清高不乐意?那也得人家要你。 外宗举行数天剑试,普通参选弟子每天一百多灵石,够普通弟子一年的开销了,多少人眼红着呢。 小师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目的要明确,只要钱到手,不丢人。 人人平等嘛! 而其他门派的观礼人,更是觉得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瞧瞧他们衣服后面绣的什么? 圣都青云楼,酒中仙——圣都第一楼。 嚯! 这不是九帝姬的产业?为何绣在衣服上?这就是什么广而告之的广告? 在看这个,陈万三沉醉楼——酒不醉人人自醉。 …… “儿啊,我记得这陈万三就是个土包子,他开的沉醉楼也没什么背景,竟敢与九帝姬争锋?不怕忤逆吗?” 外宗一隅,郑沈低声问了一句。 前几日他儿子跟他说,要他出钱弄什么冠名,他还以为儿子疯了,没想到皇家也参与进来了? “小师叔说了,公平冠名,不分高低贵贱,而且据说这九家冠名的,还有诸多特权,管事们好像还要一起组成个什么盟。” 郑翔轻叹一声,圆圆的脸上满是无奈。 郑沈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我郑家可否……” “晚了,小师叔说,九乃物之极,冠名权只有九个,咱家没机会了。”郑翔立刻道。 “……” 郑沈肠子都悔青了,他身为江南八大家族的郑家族长,对于他而言,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不过是一笔小钱,不过他就是信不过他这个儿子。 唉。 郑沈暗自叹气,自己这个儿子身材痴肥,沉迷炼丹,其他什么都不懂,上次冒然传书回家,他怎敢请信? 他掌权已有百年,端的精明,甫一进入山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此间商机。 那人陆泽小师叔,端的厉害,人家那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种奇妙的点子也想的出来? 他这个方法,似乎自己也能推广啊。 不过,想弄成这么大的规模恐怕不行。 人家陆小师叔是何人?诗仙、天才、九帝姬的面首,一纸亲笔手书,谁敢不给面子? 更何况,传闻青岚剑宗乃上古仙门,虽然现在沦入二流,同样是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能通过一个小小的冠名,让诸多门派认识自家,这种等级的宣传效用,岂是百万两白银可以相比的? 想想郑家数百年来,一直排在其他七大家族后面,不就是因为郑家在修行界、在圣朝中的人面不如他们么? 要知道能跟九帝姬扯上关系,我还怕他们个鸟。 顶你个肺! 郑沈虽然心中悔恨,面上却不显,谁知道自家这个废物儿子,会与陆泽扯上关系? “儿啊,我听说你与陆诗仙……” “别,我俩不熟。” 我信你个鬼。 郑沈暗暗撇嘴,“你们俩是如何认识的?” “就是之前,我去流云峰办事,当时恰好遇见他,我给了他一张地图,后来不知怎的,就安排我与诸位师兄,一齐负责此间的宴请之事。” “负责!” 郑沈敏锐地抓住了儿子口中的关键点,“都负责哪些?” 后悔了吧? 郑翔看了他爹一眼,“跟我来。” 领着他爹,来到一处三山峡。 “喏,这就是我负责的地方,此地离会场不远不近,这里所有吃食一律免费,您看看吧。” 放眼望去,无数店铺早已搭建完成,标语林立,人来车往,郑沈粗粗望去,竟然许多店家,他都认识。 “可有咱家的店?” 郑沈赶忙问道。 “哦……我手上银钱不多,只留了一间。” 郑翔道:“所谓的店家,不过是交了钱,挂了个牌子……”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冷笑一声。 回首望去,却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领着一种小厮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郑沈兄?” “韩铎!你为何在此处?” 郑沈面色一沉,此人同时江南八大家族之一,与郑家因地产问题颇有龃龉。 “怎么?许你郑沈来,就不许我韩铎来?” 韩铎唰啦一声,打开折扇,漏出“江南韩家”四个墨字:“这里可又我五家店面,我来看看不行?” “……” 郑沈顿时语塞,看了一眼郑翔,自家儿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嘿!” 韩铎怼了老对手一下,心情大爽,见他不在回话,也不想与之纠缠,哈哈一笑:“可惜啊,咱没渠道弄那个什么冠名权,不然,我韩铎不会见到你了……” 说着,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 郑沈更是后悔,咬牙低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咱家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 郑翔不语,忽然顿住脚步,垂手站在一旁,顺手将他父亲拉住。 “怎么了?”郑沈问。 郑翔给他使了个颜色。 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远处缓缓走来两个人,白衣男子气宇轩昂,白衣女子俏丽丰腴。 心中蓦地一动。 莫非…… “这鸡味道还行。” 陆泽拎着一盒炸鸡,边吃便对胡杏儿道:“不过要记住一点,上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速度,可以先做成“半成品”,你知道半成品是什么……” “懂!” “好,现在做成半成品,只将一部分做熟,未必要做到随来随吃,随吃随走……” “还有,没家店举炊的可以是男子,让女弟子去前面……赚钱嘛,不丢人,我剑宗儿女,岂能落入俗套……” “是!” “这盒子还需要改进,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这届剑试举行完后,但凡有大的盛会,皆可适用……” “记下了。” “哦对了,务必做到一视同仁,安保工作如何?” “每个场地一名元婴,数名金丹,不过报酬方面……” “报酬你不用担心,钱有的是,不差这些……此间之事,做的不错,走,去自助餐区看看……” “……” 白衣男子说着,就走了过来,所过之处,诸多剑宗弟子纷纷行礼,就连韩铎也觍颜上去,与他说了几句话…… “他就是陆泽诗仙吧。” 郑沈低声道。 “……” 郑翔没理他,等陆泽走到近前时,才拱手道:“小师叔可还满意?” “哈!” 陆泽见是郑翔,当即一乐,上前搂住他肉嘟嘟的肩膀,“郑兄好久不见,我与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杜邳兄可答应了。” “呃……” 郑翔颇为犹豫,加入“天地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自有胸中报复,觉得太麻烦。 “没关系,郑兄可以好好思忖,天地会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见他依然犹豫,陆泽也不面前,但凡出类拔萃之人,哪个没有自己的主见,不着急。 只要他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不怕他不被影响。 “这位可是陆泽诗仙?果然器宇轩昂!” 就在陆泽要离去之时,郑翔后面的一个白胖子忽然闪出来,衣着虽然朴素,做工却是极考究,而且好像还绣着法阵,再观之面容,与郑翔有几分相似。 开始陆泽以为他就是郑翔的手下,并未在意,这么一看,隐隐猜到了,“是,这位就是郑伯父吧。” “陆诗仙也听过我?” “江南郑家一族之长,如何不认得?” 陆泽笑笑:“我与郑兄一见如故,平日吃酒时,常听他提及你。” “哦……” 郑沈颇有些受宠若惊,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自家这个儿子,似乎这位陆泽小师叔,并不像儿子说的,不太熟悉。 “爹……” 郑翔见他爹眼珠子乱转,立刻察觉到不对,他太熟悉他爹了,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有一颗攀附权贵的心,又舍不得面皮,拉不下脸,估计他爹又要说起之前的冠名之事,赶忙拽住他爹,不想让他开口。 “郑兄你这是干什么?” 却不想,陆泽一把将他拉开,“伯父乃长辈,有什么事只管说,别怕麻烦。” “哈哈哈!” 陆泽如此知礼,郑沈顿时开怀,窥着远处张望的韩铎,大声道:“却是想与陆诗仙谈一下冠名之事!” 第七十二章 钱权不分家 郑沈这幅举动,实在太冒失。 小师叔说的什么一同喝酒,都是完全没有的事,或许,只是为了给他面子? 不。 面子都谈不上,陆泽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 到现在,郑翔也不知道,为何陆泽会频频示好。 自己除了喜欢做菜和炼丹……还没炼出什么名堂,什么都不会。 想来,不过是几句客套话罢了。 郑翔一脸尴尬,而反观郑沈则面色如故。 谈生意嘛,能不能成功无所谓,先讲场子找回来再说。 眼看韩铎耳朵都怪翘到天上了,郑沈心中更是得意,但面对陆泽,却愈发恭谨。 生意可以谈,可不能给这位小师叔带来不好的观感,打交道不是一锤子买卖,细水长流才是真谛。 “我记得冠名权已经没了吧?” 陆泽朝两人来回一瞟,心已了然,问道。 “九家冠名权数天前就已经确定,每家五十万的首银也收到了,甚至洛……九帝姬直接给了全银。” 胡杏儿当即道。 “是是是,老夫也知道,此事或令陆……贤侄为难了。” 郑沈不顾郑翔阻拦,满脸遗憾道:“犬儿传书回家之时,我恰好出门在外,未能及时回复,待回到家中,才知良机已失,心中实在抱憾……” “噢……” 陆泽面带笑容,看着他道:“伯父的意思是?” “可有补救之法?” 郑沈恭敬道:“我郑家愿意多出银钱,只为求一席之位。” “爹!” 郑翔已经无地自容,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拽着郑沈就要走。 “哎~~!” 陆泽赶忙拦住郑翔,笑吟吟地说道,“冠名权不好加,不过还有别的项目。” 他可不知道郑沈与他人斗气,郑翔虽是他必要收服的一人,也没“猥自枉屈”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想的很清楚,未来的大丹师或许难求,但眼下还为之过早。想收服此等人物,不仅需要利益维系,更多的,还得走心。 不过嘛,送上门的银钱,他岂能放过? 顺水行舟,拉拢,收钱,一举两得罢了。 “还有别的项目?” 郑沈闻言大喜,将儿子挤到一旁,问道:“可否与冠名比肩?” 陆泽神秘一笑:“冠名权独一无二,不过也相差无几。”再加个额外冠名还不简单。 “哦……” 郑沈眼珠儿转得飞快,他对冠名权根本没抱有多大希望,若能弄到个相差无几的“头衔”也不错。 “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钱财小事耳。” 陆泽笑了笑,看着郑沈,“我与郑兄一见如故,稍后伯父就与郑兄跟胡秘书去谈就好,包括各种宣传细节,伯父也得亲自过目不是?” 见陆泽有去意,郑翔赶忙将还要说话的父亲拽住,道:“小师叔公事繁忙,可不能耽搁了……” “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 “恭送小师叔……” 几人躬身行礼,郑沈早已喜不自胜,他见远处嘀咕的韩铎好似要过来,忙对胡杏儿道:“事不宜迟,傍晚剑试就要开始了,这位胡秘书……” “跟我来吧。” “劳烦……” 自家这废物儿子,还真有点用。 郑沈拽着郑翔,跟在胡杏儿后面,还不忘回头朝韩铎比了个手势——走着瞧! …… 外门热闹非常,内宗却是极为安静。 龙首峰山上,苍游子与云穹崖坪对弈,谈及的,也不外乎蛮荒古林、外门剑试两件事。 “今年外门剑试很热闹啊。” 玄尘子朝云海望了一眼,“似乎好多内门弟子也被派去了?” “不错。” 云穹传过神念,将外门之事告之苍游子,“内门出动弟子近三百人,都是苍师弟召集的,听闻弄得还挺隆重,公平的……就是有点……太市侩,什么都以银钱衡量。” 别看云穹整天笑眯眯,实则为人最是守旧,他对陆泽此次举行的剑试,颇为不满。 “我到觉得市侩一些也不错。” 玄尘子从腰间摸出一枚清单,递给云穹,“这是小师弟给我送来的东西,包括你的也在里面。” “白银一百万?” 对于云穹这等修为之人,银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不过每逢重大节日,也需为弟子准备礼物,有这一百万到是省心了,下次跟陆泽学,直接给钱就是。 “财帛动人心那,这仅仅是给各峰之主的。” 玄尘子浅啄清茶,笑道:“听闻各峰还有其它银钱……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这个……“赞助费”,对,这小子甚至还请九帝姬给劳悯师叔修了一座宫殿,美其名曰大隐隐于市,锦衣玉食皆浮云,菩提本心大自在……” “……” 云穹无语,许久道:“想让劳悯师叔过得舒服,也是他一片孝心,何需套一个似是而非的佛门由头。” “能敷衍个由头就算不错了。” 玄尘子道:“我听说他为推行此次剑试,把诸峰派去的代表长老都抓进去不少,昨夜才放出来,根本没由头。” 这事云穹也知道,“那道宗门受人检举就要被诘问的条例得修改,不然以后还有人效仿,岂不乱套。” “想好怎么改了?” “尚未想好。” “没想好不妨问问那小子,相信他必会给你个满意的办法。” 玄尘子打趣道。 “不可能!” 云穹一想到宗门条例要让陆泽修改,顿时头皮发麻,这货没改过条例都能钻漏洞,若让他参与进来,指不定会给自己留多少后门。 “其实眼下这幅场景,也很不错。” 玄尘子笑笑:“剑宗之前韬光养晦甚久,诸峰未老却衰,有这么一股子新鲜血液加进来,或许更能激发其他众弟子的争斗之心。” 云穹双眸放光:“师兄的意思是……” 玄尘子传出一道神念:“此次剑试,我之所以命其全权主导,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对圣朝那位九帝姬有多少影响力。” 取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这些钱不少啊,普通弟子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吧?可对于他而言,这还只是其中极少的一部分…… 一场外门剑试,能敛财到这个地步,代表了什么?” 云穹道:“钱权不分家,莫非真有九帝姬在背后相助?” “不错,听闻过几日九帝姬还要来剑宗游玩……嘿!” 玄尘子轻笑道:“如此看来,既然我宗出了这么一位名扬天下的诗仙,还与圣朝九帝姬交情匪浅,不妨借此与圣朝联合起来,试探一番其他门派的反应。” “师兄太冒进了。” 云穹思忖许久道:“我宗韬光养晦五百年,可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啊……五百年。” 玄尘子言辞淡淡,却透着一丝杀意:“五百年前那场惨事历历在目,他们攫夺我宗五座灵山,甚至封锁消息,让我等签下那般可耻文书,五百年我寝食难安,够久了。” 唰! 玄尘子长眉一挑,一声轻鸣从龙首峰传来,接着,一道流光穿破云海,悬于二人之间。 那是一柄样式极为普通,却从未有人敢小觑的剑。 它叫天伧剑,是玄尘子的本命飞剑。 “你看……五百年苦久,它,也等不及了!” 第七十三章 盛会?广告! 外门吃喝玩闹了一整天。 无论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都没有一丝倦怠,兴致勃勃。 他们从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剑试,会弄出这么多花样。 这他娘还是清高守旧的青岚剑宗? 击鞠、斗鸡、摊戏、蹴鞠,尤其是那个叫“麻将”的新玩意儿,更是趣味性颇佳。 最重要的,但凡是能进得剑宗之人,吃喝一概全免。那些从未见过的食物,端的美味无比。 “听说都是那位陆诗仙弄出来的。” “难怪……” “也不知此次剑试,会是什么模样。” 泰方馆前,拿着请柬腰牌入场的人们,议论纷纷,排出三道长龙,等待入场。 他们皆是各家派来“代表”,听家主说,此次外门剑试,不过是给九帝姬面子,过来凑个数,露个面。 没成想来此一游,大开眼界! 有些脑筋转得快的,已经看出此间巨大商机,不惜花费重金,请剑宗派剑舟去请家主,共襄盛事。 …… “怎么这么多人?” “咦?龚录书院的夫子也来了?” “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早就在场内静室等候的诸位长老,也根本没想到,那位小师叔,竟然弄出如此阵仗。 众人议论纷纷,而风乐池却是不发一语。 平白被人泼了脏水,被关了数天,谁也不舒服。不过,再听说陆泽不仅没将各峰的“供奉”减少,还多了三成,他也不由地心生敬佩。 “诸位长老,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入场观礼了,胡秘书让我来问问你们,可否准备妥当? 哪位是风乐池长老?胡秘书说,到时候您还要代表我剑宗特别祝词,莫要忘了……” 房门忽然打开了,有个黑脸胖子探首进来,急匆匆道,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将头缩回去, “把剩下两个大门也打开,务必要在一个时辰内,让所有观礼宾客入场。” “今天剑试的弟子都准备好了吗?高师兄,你去叮嘱一下。” “什么?观礼人的什么?小礼物?那叫周边……要花钱的……” 还没等诸位长老回话,那人说着说着,又出去了。 房门复又关上,隔音不错,外面传来的喧嚣声立刻消失,诸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各自拿起桌上的文书,细细观看诸多注意事项,在心中默默记住,甚至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 没想到此次剑试,还真是一场盛会。 何德何能?轮到咱也风光一次…… …… 嘭嘭嘭! 日头终于落下,泰方馆却是丝毫不显黑暗,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人们似乎触手可及。 “这会场的穹顶,竟然是镂空的?” “白玉台上就是此次剑试的奖杯吧?” “空中那些横纵八方的云桥又有什么用?” “……” 众人抬头仰望,惊呼连连。 少倾,烟花结束,场间陡然一黑,泰方馆穹顶周围,亮起一排红灯。 砰的一声。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映照场间。 雷光一闪,陆泽一袭白衣,站在中间高台,朗声道:“灯火阑珊,东风夜放花千树;玉壶光转,宝马雕车香满路,诸位尊敬的来宾,晚上好,我是此次剑试的主试官,陆泽, 今夜有幸在次,能与诸位一同观礼,深感荣幸,诸位能于百忙之中,莅临我宗,真乃蓬荜生辉,至此,我代表全体剑宗门人,向诸位道一声,谢谢。” 陆泽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横在胸前,躬身行礼,说得词儿更是新鲜。 话音刚落,场间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无数欢呼声。 好一会儿,掌声渐歇,陆泽继续,先是将青岚剑宗夸赞了一通,然后又将掌门、各峰峰主,太上长老一顿夸赞,然后讲到此次剑试,为何每五年举办一次等等。 其实,都他娘是瞎编的。 不过,效果不错,尤其诸多门派之间的观礼人,更是若有所思。 ——以后我们要举行庆典,是不是也可以整这么一出?这可是为宗门做宣传的好机会。 好一会儿,陆泽把一切要说的话讲完,大手一挥,“下面有请,此次外门剑试的五峰选拔长老入场。” 会场骤暗,接着一束强光从穹顶射下,身穿五色服饰的剑宗长老,从空中长长的云锁桥上缓缓走来。 欢呼声四起。 为首的便是风乐池长老,此时他跟其他长老一样,差点都顺了拐。 人太多,这种场面,这种待遇,他们从未体会过。 满脸紧张地通过长长云锁桥,来到各自的位置站定。 他站在传音法器前,望着前方乌泱泱的人群,早已将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待欢呼声过后,他终于缓过神,从怀中摸出那张皱巴巴宣纸。 大声道:“公平……公正,剑试开始!” “……” 什么开场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看着字都开不了口。 陆泽不由地失笑。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陆泽轻轻摆手。 登登登! 无数亮白夜明石,在头顶亮起,再通过无数面打磨光滑的铜镜,互相反射到下方。 会场外还是茫茫夜空,会场内却是一片光明。 众人这才发现,四周围墙,尚有无数“广告”宣图案、词语。 ——漱墨斋,端砚、歙砚、红丝砚,货好价低,各州均有售卖…… ——名剑坊,五两白银起,上不封顶,另:长期收购铁精、寒铁。 ——宝丰隆钱庄,您兑换银钱、灵石的不二之选…… “咱家的广告在哪?” “他娘的,让林家抢先一步。” “快看,有座云台升高了……” “……” 众人正议论纷纷之际,砰地一声,礼炮升空。 九座云台缓缓升起,其中一个云台上,两位外门弟子拔剑相向,云台中间是一朵绽放的白莲花,白莲花下面,是陆泽亲笔手书,再由雕刻大师亲手雕刻——青云楼。 一位长相秀美的妹子,手持扩音法器,缓缓走到云台中间,深吸一口气,极快地说道:“本次盛会,由圣都青云楼、圣都沉醉楼、晋北李家,西河剑派……九家冠名、另,特别鸣谢江南郑家对此次剑试的大力支持……” 她嘴皮子贼快,一口气说出数百台词不换气,“下面我宣布,此次剑试,外门弟子邓项明对战外门弟子尚南,现在开始。” 嗖,说完,剑光一闪,她已从台上消失。 两位剑试弟子相互施礼,战作一团! 好一会儿。 许多人才反应过来。 方才那个女剑师说的……也是广告? “这两人后背上,好像有东西啊?” “好像真的是……似乎,是一只……烧鸭” “不会吧……” “另外一个人背后好像也有,我看清楚了,是一只鸡!” “鸡鸭大战……” 众人似乎都猜到了。 这他娘的,还是广告! 第七十四章 洗脑了 皆大欢喜 月上中天之时。 第一天的剑试结束了。 总的来说,效果还算不错。 对于参与剑试弟子,更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此次剑试真如小师叔所言,极为公平,赢了胜者组,输了还有机会,甚至每名弟子比试完毕,还有灵石拿。 听小师叔说,是什么参演费。 而对于观礼人而言,感觉也不错。 虽然广告太多了,但胜在新奇,到也没引起人们的反感,毕竟场间大部分都是主顾。 尤其是一些剑宗还准备了许多小惊喜,比如说间歇时,邀请众多门派,与剑宗一起演武、免费的小礼物、幸运大抽奖啥的,都很不错。 尤其是大抽奖,听闻奖品是价值数千灵石的极品法剑一柄,价值不低,彩头甚好,数万人,就你得了这法剑,多幸运的一件事? 轻轻松松,开开心心。 甚至结束以后,许多人都意犹未尽。 只是住宿方面,颇有差池,人太多了,客舍准备不够。 那些打了广告的商贾,尚有自家的店面挤挤,有些散修、小门派来的人,根本就没地方住。 但这已经是陆泽所能做的极致了。 满打满算,陆泽也就十几天的准备时间,若不是苍游子人脉颇深,又有老太监帮忙,他根本就开展不下去。 不过好在剑宗之中四季如春,到也不至于感到寒冷,而且胡杏儿发现人数爆增之时,迅速做出反应,让所有外门弟子门,将自己的住所空出来,并且搭建了无数帐篷,这才把“留宿”问题堪堪危机化解。 且他们这番举动,还让许多人隐隐生出敬意。 ——主人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客人,还满是歉意,简直是“修行服务业”的楷模。 …… 天愈发黑了。 剑宗之内依然灯火通明,林间架起无数篝火,忙了一天半夜的弟子,围坐在火堆旁; 空中无数飞剑巡梭,为保证此次剑试安全,内门弟子都来了三百余众,后来发现不对,又临时抽调了不少二代弟子,务必做到有矛盾就解决,有危机就化解。 他们身体是累的,心里却非常满足——几天劳累,足够几年花销,累点也值得! “万承志、孔凯唱、乔冬、宋昂,这四人怎么搞的?” “冲突,爆发!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戏不是这么演的,我要的是真实……” “记住了,下次败者试,乔冬不能赢得太轻松,最起码打满一刻钟,见电血才好……这是给别人看,不是我宗内部剑试……” 议事厅内,陆泽坐在如小山般的报表之间,结合今天的剑试,迅速的批复。 “乔冬万一输了怎么办?” 胡杏儿束手站在一旁,她可从来没有弄虚作假的经验,对于陆泽亲自策划的,所谓矛盾冲突,并不感兴趣。 “他要是输了也好办,直接让备用的栾汤或者王喆顶上。” 陆泽看着让人在散场时,抽查访问的关于剑试精彩程度的名单,大部分人还是注意到了今天比试中的冲突。 很不错。 有噱头才能炒起来,赌坊才会更红火,钱嘛,再多也不烫手。 见胡杏儿颇不以为意,顺手将手中的报废灵石丢掉,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觉得,这违背了我们设立天地会的初衷。” “你教我做事?” 陆泽面容一肃,剑眉微挑。 “……” 胡杏儿忽然不知怎么回他,或者说,有些不敢回他。 虽然仅仅共事了十数天,她却敏锐地发现,陆泽这人,真真有鬼神莫测的头脑,以及愈发强势的……威严。 胡杏儿这些心思,陆泽可不知道,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转变,只是在此间势力渐大,所谋划的事情也多,又多是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每每碰到有人反驳他的意见,他心中都会不舒服。 铮! 一道剑鸣声在脑海中响起。 陆肉肉提醒道:注意保持心态平和。 “呼……” 是了,她不过是个古代女子,放在前世,撑死也就刚上大学,又懂得什么?想当秘书,怎能反驳老板的意志。 还得好好调教啊。 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些人既然已经比过剑试,实力也俱都知晓,就不算弄虚作假,既然他们加入我天地会,为何不优先给他们提供展示自己的平台?” “你再想想,他们与其他外门弟子比试时,可曾作假?没有吧,都是真比,若他们实力不允许,打不过对方,我们不管怎么帮他们,不还是白瞎……” “唉,你还是不懂,没有冲突,怎会让人感兴趣?归根结底,他们能出头,想出名,不还是建立在自身修为出类拔萃的基础上……” “因为他们是特优生,所以有特权,但这些特权,让普通弟子知道不好,所以需要装章样子,让他们弄虚作假,只是顺势让这个样子更戏剧化、合理化,顺势让被人注意,顺势安排赌坊,做一些合理的安排,一举数得……” “敛财太多?你错了,其实你不懂我,我这人对钱没有概念,天地会初建,以后需要银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还要建立共济院,支持贫寒学子,开设灵器坊,免费给成员订制飞剑……你说,以上我说的这些项目,那个不需要钱?我,也是无奈才赚钱啊……”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掌门我还给了一百万呢,不也收下了?这钱我们来的干干净净……对了,广告尾款收上来后,换出一批灵石,发给所有没帮忙的弟子,不用太多,三五枚即刻。”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小胡啊,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你以为这些灵石没必要?你想想,其他帮忙弟子都肥了,甚至没帮忙的弟子都有好处拿,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陆泽所做一切,没有忘记他们。我天地会,就是这般豪横无私,跟着我能吃饱,在我身边的,也能喝汤……” “……” “你要记住,只有我们天地会强大了,才能实施我们的计划,我们建会的宗旨是什么!” “世人皆平等,人人有仙修!” 胡杏儿双颊通红,激动握拳道。 呼…… 夜幕渐深,好不容易,陆泽将胡杏儿暂时洗脑成功,欣慰地笑了。 “孺子可教也,下次,别在质疑我……” …… 外门剑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天都有不同的曲目,令人耳目一新。 比如说抽奖、周边,甚至包括请教剑术。 世人皆苦,修行更甚,我宗长老怜惜天下,只需小小两枚灵石,便可为你探明根骨,指引修行道路。 只要有灵根,就算再驳杂,也无所谓。 倘肯多花五枚灵石,便可以买一份玄修、剑修指南,如果出到十几枚,那就能买一本与之符合的剑宗基础剑诀,开始正式修行了。 而参加剑试的三百多名弟子,也俱都精神抖擞,赢了有钱拿,输了也有钱拿,这他娘是天上掉馍馍啊。 不知不觉,就是三天过去了。 最后一场准决赛,也已经比完。 七名胜者组,三名败者组,将以抽签的形式,举行单败排次。 这一次,诸多长老也很满意,因为这场剑试的决赛,是按照传统方式来举行的,这说明陆泽还是将他们的意见参考进去了。 一切顺顺利利,皆大欢喜。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最后的决赛,反而都是策划好的,已经没多大疏漏。 陆泽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望着早已眉开眼笑的众位长老,几番叮嘱最后决赛应该注意的问题,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张纸鸢从窗外飞来,落在陆泽肩膀。 “速来龙首峰,商议要事。” 是掌门玄尘子的神念。 第七十五章 商议玄蛇、赤练秘境 什么事会这么着急? 虽然陆泽知道,外门剑试实际上已经比完,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决赛正是最精彩的时候。 掌门为何在决赛之日,让他过去? 带着一脑袋雾水,陆泽来到龙首峰,还未等他进入大殿,苏幕遮凑了上来,低声道:“玄蛇动怒,赤练秘境似要提前开启了……” 赤练秘境? 几次三番听人提起,陆泽早就对此颇为上心,“我听掌门师兄说,赤练秘境不是明年才开启吗?” 苏幕遮摇头,消息来的很突然,他也不甚清楚。 两人正交谈间,空中无数剑光从五峰中涌来,俱都是诸峰的太上长老。 “快进去吧,好像与你还有些关系,稍后你小心回话……” 苏幕遮给陆泽使了个颜色,转身去了。 给我能有什么关系? 陆泽心中纳罕,回想着当时在大裂谷的点点滴滴,迈步进入大殿。 “呦,是陆泽小师弟。” “来我这坐。” “……” 见他进来,众多太上长老纷纷招呼,他们可都平白得了好处,先不说谁多谁少,最起码,每个人都有份,这就很不错了,对陆泽的感观颇佳。 陆泽频频回礼,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四下一扫,五峰之主的位子上,只有玄尘子、云穹在场,想来花清蓉还在忙妖兽之事,不能到来,便笑嘻嘻来到她的位置上坐下。 主动招呼道。“掌门师兄、云师兄,好久不见。” 玄尘子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密报。云穹笑着道:“好久不见也无妨,银钱到位就行。” 陆泽哈哈一笑,“云师兄要缺钱只管跟我说,师弟虽然手头颇为拮据,不过挤出个千八百万,还是没问题的。” “……” 云穹顿时无语,好一会儿,才恨恨道:“此次外门剑试,你到底捞了多少银钱?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外门让你搞的乌烟瘴气,一百万就想把我们打发……” 话音未落,一叠画着金色繁复花纹的银票,落在桌上,陆泽笑吟吟道:“天冷了,这里是二百万宝丰隆金票,劳烦云师兄,给师侄们买两件衣服穿。” “……”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诸位长老齐刷刷看向陆泽。五峰这几日收了陆泽不少银钱,诸位长老从来没有这么阔绰过,都盯着他呢。 就连玄尘子都抬起头,打趣道:“瞧见没,散财童子又开始了。” 陆泽浅啄清茶,笑道:“当个散财童子也挺好,反正都是给咱剑宗散财嘛!” “我可没答应啊。” 云穹笑着将银票收起来,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想拿银钱逃避惩罚。” “呃……” 妈个鸡的,非要说的这么直白吗? “好了。” 玄尘子见众人都安静了,传去一道神念, “数月前玄蛇苏醒,按照正常时段,当吸取一年日月精华,但不知何故,由上月起便暴躁非常,俱密报言,前日玄蛇更是大怒,一度打开赤练秘境,想挣脱困龙壁进如秘境,若再让玄蛇频繁耗费精血,恐怕命不久矣……” 神念甫毕,一片哗然。 陆泽在云穹的解释下,也了解了情况。 原来,当年妖螭用精血,炼化了秘境界石,故而想打开秘境,必须靠妖螭精血,而那条玄蛇,就是当时那只妖螭的杂交后裔,但它血脉驳杂,每每打开一次,便需要休养生息三百年。 此次玄蛇意外苏醒,又不知何故,忽然躁动,频繁开启秘境,玄尘子推衍过后,料想玄蛇不能维持到试炼结束,所以,才召集众人商议此事。 “肃静。” 玄尘子轻喝一声,对陆泽道:“师弟,此次让你前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陆泽肃然道:“必知无不言。” 玄尘子满意颔首,“我查验案宗,当日你与戒律厅辩诘,只说击杀了赤魅响尾蛇,并没有看到其它,可是如此?” “……” 陆泽几番思忖,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以他现在的地位,之前些许小事,已经不用在隐瞒。 更何况,对玄尘子,他或许不甚了解,但对于云穹,可是知根知底,毕竟在书中,他是“陆泽”的恩师,此人看似不拘一格,实则行事严谨。 别看他笑着跟你打屁,说什么“得到消息,逃避惩罚”,实际上,他若没有绝对证据,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如此想着,陆泽直接道:“启禀掌门师兄,当时之时,我却是隐藏了一件事。” “说说。” “是……” 旋即,陆泽将他为了补充跌落修为,取青璃果、惊醒玄蛇、粉蛇淫毒之事说出。 “原来如此。” 玄尘子闻言,当即恍然,立刻传出神念,朝众人解释。 原来,那粉色异蛇,实则是玄蛇淫腺所化的天赋神通,就如炼虚修士炼化分身一般。 可她本身就修养不足,强自放出分身,钻入陆泽体内,后来又被小阵困住,因此受创,又因为为她疏通的黄蛇身死,淫毒内返,所以不能休眠,暴躁不安。 “可有补救之法?” 陆泽闻言,也颇为愧疚。 那日他在幻妖塔,见到赤魅响尾蛇的幻象,触动颇深,几成心结。他修得又是顺心意,此次又提起这件事,心中难安。 “还想着补救,还掏了钱,也没撒谎,这关算你过了。” 云穹笑笑道:“补救的方法很简单,给她找个看得上眼的雄蛇就行。” “……” 众人哄堂大笑,陆泽更是无语,赶忙问道:“那条玄蛇我也见过,身形狼犺,破通灵性,上哪儿去给他找看的上眼的蛇?” “所以才找你们来商议,若真找不到,它就只能死了。” 玄尘子取出一张名单,分给众人,笑着道:“赤练秘境本就十分不稳,每次赤练秘境开启,各宗都是为了锻炼弟子,不让金丹以上修士进入,此次玄蛇出事,怕要破例啊。 这是我选出派去秘境的成员,你们看看可有异议?” 众人查看完毕,发现除了几名元婴,大都是金丹级别的修士。 这已经是在保证秘境不坍塌的前提下,剑宗派出的最大人手,只是一份草案,其他门派之人,还要再行商议。 此次秘境之行,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众人好一番讨论,增增减减,知道太阳偏斜,方最终确定人手。 可就在玄尘子正要拍案之时。 陆泽忽然开口问道:“师兄,为何玄蛇执意要进秘境?” 玄尘子道:“不知,玄蛇神智紊乱,完全不能交流。” 陆泽想了想,又问:“之前玄蛇可曾被惊动过?” 玄尘子道:“有过几次,但没有如此次这般狂躁,她的媚毒是本命神通,内返太重。” “是了,这我就明白了。” 陆泽当即有了答案,“师兄说玄蛇是淫毒内返,不得疏通,所以才狂躁,这说明一件事。” “?” 玄尘子道:“别卖关子” 陆泽笑道:“渴了喝水,饿了吃饭,馋了想吃肉,我们体内缺少某种东西,所以渴望某种东西,蛇也一样;既然她淫毒内泛,想进入秘境,说明秘境之中……有解决她淫毒的东西!” 玄尘子笑了:“如此说来,小师弟的意思……” “不错!” 陆泽当即起身,拱手道:“我想救她!” 第七十六章 被坑了 “你欲何为?”玄尘子问道。 “简单,敢问掌门师兄,每次秘境试炼开放几日?” “玄蛇以精血为引,视自身回复情况而定,五日到十日不等。” “那这次玄蛇失智,如何控制?又能让它维持几日?” “可请阴魄宗之主桃夭,使用梦引之术控制,若生夺其魂魄,便是它在血气不足之时,也可维持八日。” “三天!” 陆泽稍作思忖,即刻道:“给我三天时间,探索秘境,若不成,三日退回,再派大修进去,可好?” 玄尘子道:“办法到是可行,不过,其他门派未必会允许。” “如此就要看师兄是什么想法了。” 陆泽随手取出一柄长剑,道:“反正我不用宗内名额,一样可以去得,我听闻赤练秘境神识无用,正好浑水摸鱼。” 玄尘子笑道:“了解的还不少。” 云穹把剑拿起来,道:“这就是从际和城拍来的那柄松纹古定剑?” “师兄消息真灵通。” 陆泽道:“当时我还因此杀了阴魄宗的一个人,那人对我颇有敌意,到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云穹神秘一笑,“这事儿我知道,稍后告诉你一件趣事。” “好了。” 玄尘子道:“你有几成把握?” 陆泽道:“若依我布置,大概有五成吧。” “五成……” 苍游子沉吟许久,起身道:“好!既然你有意相救玄蛇,我便给你这次机会。” 说着,轻轻击掌,苏幕遮抱着厚厚文书,从内间走出来:“小师叔。” “这是?” “这些都是历次去赤练秘境夺宝人,绘刻的山川地貌图、以及寻得密宝之处,所遇妖兽等等详细信息。” 这么多? 玄尘子又道,“小师弟还缺什么吗?” “呃……” 陆泽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道:“若与同伴一同进去,怎么才能联系他们?” 玄尘子道:“秘境自成天地,只能根据地图,约好在何处会面,或有血契、魂契灵宠感之,除此,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这下陆喜喜到是派上用场了。 陆泽想了想,问道:“何时与其他门派商议?” “就这几天。” “……” 有这么迅速? 仙乾大陆广袤无垠,几日就能全部召集? 陆泽终于反应过来了,“掌门师兄……是不是你早就有打算了?” 玄尘子笑而不语,云穹拍着他肩膀道:“小师弟真乃世间第一聪明人。” “……” …… 竟然被玄尘子坑了? 天色将晚,会议散去,陆泽坐在椅子上,还是没反应过来。 两人一唱一和,他竟然丝毫未察觉。 也太失败了。 见他这幅模样,云穹宽慰道:“你既然同样想去赤练秘境,这不是正合你心意?” 陆泽轻叹一声:“被自家最敬重的人算计,终究不好受。” 云穹莞尔一笑:“敬重这个词儿,我可没从你身上看到,别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说罢,还需要什么?” “嘿!还是云师兄了解我。” 陆泽小声道:“此次去秘境,山高路远,而且我方才看地图,崇山峻岭颇多,靠我一张脚底板,恐怕不够。” “想要飞行法器?” “是。” 陆泽悄声道:“我听掌门师兄所言,与我同去的金丹弟子,人家可都有飞剑,其他筑基弟子还好,我身为咱青岚剑宗小师叔,怎么也不能跟师侄们混在一起不是?说出去丢份儿……” “停!” 云穹斜睨他一眼,取出一物递给他,“你看看这东西属意否?” 陆泽街道手中,顿时皱眉,此物四四方方,通体漆黑,暗淡无光,可没有飞剑拉风。 待云穹穿出神念,告之他此物名称,以及使用方法,陆泽更是嫌弃,“砧板?名字挫也就罢了,为啥还黑不溜秋的,都特么包浆了吧!” 云穹一乐:“别看这东西丑,我告诉你,它可是件可载数人的好东西,而且自带防御法阵,能遮风挡雨,你不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他娘的面包能跟法拉利比吗? 不过这话陆泽可没说出口,嘴上说着嫌弃,还是把板子扔在地上,“我试试,师兄你看着我。” “成!” “别把我摔了。” “别废话。” 云穹轻轻向上一托,拎着陆泽踩在板上,“运口诀。” 陆泽依言运诀,真元由涌泉穴徐徐涌出,砧板倏然涨大,足有数米方圆,还没等陆泽反应过来,嗖地一下,冲出大殿。 咚! 毕竟是第一次起飞,陆泽根本没有经验,直接一头撞在崖畔的迎客松上,若不是云穹在后面拉了他一把,险些掉下去。 “卧槽,这东西看起来丑了吧唧,还真带劲儿。” “那是自然。” 云穹把砧板移到他脚下,“此物便是秘境得来的唯一飞行法器,我都不知道什么材料,若不是有口诀在,都以为是一块废物。” 秘境得来的? 陆泽更有兴趣了,再次运起口诀,徐徐输入元气。 嗖地一下,整个人冲入云海。 好快! 眼前一花,云穹再次将他捞回来。 “再来!” “好……” 陆泽答应一声,再次踏上砧板。 月儿悄然爬上梢头。 数十次过后,终于,陆泽大体掌握了。 小心翼翼地从云层之中落下,“多谢师兄。” “嗯,还有一事要告知你。” 云穹又取出一只玉简,递给他,“这是戒律厅调查的,关于阴魄宗针对你的具体事宜,主使人叫巫行云,你可认得?” “果然是他。” 陆泽冷笑一声,旋即将两人之间的矛盾说出。 云穹稍作思忖,点头道: “一点小事就一直针对你,恐怕他修的功法乃顺心意之流……不过你放心,阴魄宗看似并不想为其出头,甚至因为上次蛮荒古林袭击你之事,将他师徒革职; 你杀的那人就是他徒弟,而他,也因阴魄宗不帮他,心中生怨,刺杀监察司长沈青吾,而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顺心意?这不跟他的差不多?这还是一个流派? “这么说此人现在已经是废人了?” 不知为何,陆泽心里忽然舒畅了许多,好像有根刺被拔掉了。 “没错。” 云穹道:“听闻此人被逐出师门后,与山野中消失无踪,阴魄宗外是十万苍茫大山,凶兽不计其数,恐怕他早已葬身兽腹了。” “是吗?” 陆泽保持一定的怀疑。 他也是写小说的,这种跟主角过不去的仇家,忽然身死,都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在里头。 正想着,蓦地,一道凤鸣从远处传来。 “霁月回来了!” 陆泽双眸放光。 霁月回来,没准儿蓉儿也回来,今天晚上可不寂寞了。 什么赤练秘境,巫行云,阴谋诡计,尽数抛诸脑后,架起还不太纯熟的砧板,冲入云海之中。 第七十七章 翘班 商议 这砧板果然不俗。 虽然陆泽还未掌控纯熟,不过已经感觉到这是个好东西。 身外劲风呼呼作响,内里却感觉不到一丝,好似有个无形的气罩,笼罩在四周。 而且这东西地方够大,速度也快,估摸着带几个人不成问题。 远远看到一道流火正朝流云峰而去。 陆泽赶忙高喊着迎上去:“月儿,月儿……” “嗯?” 霁月偏头一看,夜空之中,陆泽踩着一张与夜幕同色的飞行法器,摇摇晃晃冲她飞来 当即大喜,双翅一展,转个方向朝它扑来。 他俩这般动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是熟稔,所以霁月依照之前,并未放慢速度。 两人都如离弦之箭,迎面冲来,不到数十米的时候,霁月发现不对。 若在平时,陆泽早就“雷光一闪”跃到她背上,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还没完全掌握飞行法器吧? “小心,左左……” “右右……” “你左我右……不对。” 砰! “哎呀!我的头。” “哎呦,卧槽!” 两人登时撞在一起,陆泽一个倒栽葱往下摔去,霁月反应机敏,一爪将他捞住。 陆泽还抱怨道:“你这丫头会不会开车,我让你左你就左,你左我右不就行了……把那铁板子也捞住。” “你还怪我?” 霁月将陆泽抛到背上,又是一爪,把砧板也扔上来,“自己踩个破铁片子,连减速都不会吗?刹车当摆设是吧?” “女人就不能开车!” 陆泽不想跟她争辩,骑在她长颈上,问道:“你师傅呢?” “还在石塘镇,那些妖兽已经朝外扩散数百里,圣朝也派出大军,联合我宗弟子围剿,大雪山、阴魄宗、五毒谷、拜月教、西海剑阁……等等好多门派都来了呢,师傅都快忙死了。” “呃……” 陆泽顿时失望,“那你回来干什么?” “用不着我了,我不回来去哪儿……嗯?” 霁月说着,立刻不高兴了,“你不想见到我!” “哪儿能呢。” 陆泽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长时间跟你师傅没见,问问嘛,我还给你准备好吃的了!” “真的?” 霁月将信将疑。 “真的!” 陆泽取出一包上次没吃完的炸鸡,道:“你看,这是样品……快下来,稍后我让人给你拿成品,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 霁月一听有好吃的,速度更快三分,片刻后,在流云峰崖坪停下,变回人身,将他手里的炸鸡拿过来,啃了一块,“这还差不多,不过太少了。” 正说着,胡杏儿捧着文书,从芙月殿出来,“朱雀大人、老板。” “嘶……”又要工作?陆泽无奈了。 霁月问道:“胡杏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叫他什么?” “是这样……” 陆泽跟二女进入大殿,边走边解释给霁月听,霁月闻言笑了,“这么说,此次外门剑试,所有好吃的都是胡杏儿负责的?我要吃!” 陆泽道:“好办,小胡被,芙月殿还有没有炸鸡?” 胡杏儿道:“我可以现在吩咐人去做。” 陆泽道:“成,你快去吧。” 胡杏儿点头,将文书放到桌上,一份一份摊开,“这是此次剑试的前十名,以及各峰长老的选拔情况。” “这是此次剑试的广告收支情况……” “还有每个门派的满意度调查表……” “……” 陆泽头都要大了,飞快地翻阅着,“我知道了,你去给霁月准备晚膳,再给我泡一壶浓茶。” “好。” 胡杏儿这才漏出微笑,这几日跟陆泽一起,她知道老板要喝浓茶,说明要专心工作,又对霁月询问了想吃的东西,这才翩然离去。 霁月早就傻了,跟听天书一般,什么广告、报表、收支她通通不懂。 正想着,忽然,埋头在文书之内的陆泽,马上扔下毛笔,拽起她就走。 “怎么了?干嘛去?” “翘班!”胡杏儿简直魔鬼,好不容易找借口打发走,受不了了。 “什么叫翘班?我还等着好吃的呢。” “好。” 陆泽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会飞了,当即松开霁月,“你不去别后悔啊。” 霁月立刻急了:“有好吃的吗?” “没有!” “那我也去。” 霁月当即幻出真身,把陆泽抛到背上,“这么晚了,我怕你有危险。” “……” “嘿嘿!” “去哪儿?” “蟠龙小境。” …… 月上中天。 二人来到云书芝的小院。 陆喜喜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亲热非常。 “怎么大半夜过来?” 云书芝问道。 “想师姐了呗。” 陆泽笑嘻嘻道。 “休得胡说。” 云书芝白了他一眼,对霁月道:“你就是朱雀儿吧,认不认得我?” 霁月摇了摇头,莫名感觉亲切。 云书芝轻笑道:“当年还是我把你抱来的,那时你不过巴掌大,不记得也不奇怪。”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丹药递给她:“我见你气脉运转过快,这有枚绛云丹,有调理经脉之效,你且吃了。” 霁月赶忙双手接过来,连连称是。 陆泽嘻嘻笑道:“师姐,你也太偏心了,也看看我还有没有问题?” “你敢偷偷跑出去,证明一切都好了,就算不好,也用不着我。” 云书芝嘴上说的冷硬,实际早就看出陆泽无恙。 陆泽自然心里也明白,笑嘻嘻道:“那我就不用师姐了,只是有件事情想找师姐商议。” “说吧。” “是。” 旋即,陆泽将玄蛇之事道来,问道:“我当时在莽荒古林时,曾用种花灵术救助过一位师弟; 此次前来,就是想问师姐,你传授给我的种花灵术,可否用在玄蛇上?” 云书芝道:“这件事我也有耳闻,明确告诉你,不能,玄蛇发狂并不是身体之疾,淫毒内返只是其中之一,主要原因是被困日久,心中有恙,或许,直接放掉她,自会回复。” “……” 陆泽闻言苦笑:“赤练秘境需要玄蛇开启,乃诸多门派重中之重,怎会放掉她?” 云书芝淡淡道:“那样,不如让她就这样死去更好,生不如死,你何苦要救她?” 陆泽讪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句话就错了。” 云书芝轻叹一声,“那条玄蛇还未孵化,父母便被修士诛杀,才出生就被困龙壁锁住,作为开启秘境的钥匙,浑浑噩噩一辈子,或许在她的世界,只有那条赤魅响尾蛇是她的同伴,然后……还被你杀了……” “……” 云书芝说到此处,当即闭口不言,就算它再有灵,也不过是一只妖兽,而造成玄蛇狂躁的,或许与陆泽有关,其实也不大。 那是淤积了无数个日月的沉疴旧怨,只要参与赤练秘境之人皆有份。 陆泽沉吟许久,道:“我不杀玄蛇,玄蛇却因我而死……难道就没有能救她的办法了?” “其实到也有一举两得的办法。” “什么?” “你仔细想想,为何玄蛇会被困?” “因为血脉……因为可开启秘境……” 陆泽喃喃,蓦地眼前一亮,“因为界石!” 云书芝笑了:“没错,只要想办法,重新炼化界石,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 第七十八章 上古难题 云书芝说的容易,想做起来却是极难。 界石在哪?如何炼化?都不知道。 小霁月抱着陆喜喜酣睡。 陆泽坐在桌前,仔细地翻阅着赤练秘境的所有信息。 最久远的,甚至可以归溯到妖螭被斩的那一年。 赤练秘境共开启了五次,第一次所造成的影响最大,但是众门派不知秘境有容纳限制,甚至派出数十位炼虚修士进入,再与秘境之中的凶兽战斗时,造成大范围秘境坍塌。 好在诸多门派及时撤离,又经过两次不断调整,尝试,最终划出大概界定——金丹以下。 元婴之上,已触及天地法则的门槛,调动真元,极可能再次引得秘境崩溃。 陆泽将所有内容记在脑海,好在有陆肉肉帮他整理、归纳,按照顺序排列、剔除相同的部分,到也不算太难。 只是在整理第四次进入秘境的资料时,陆泽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从斩杀妖螭起,剑宗一直都是名额最多的那一方,大概每次都有二十余人不等,但第四次秘境试炼一下滑落到第五位,排在五毒谷后面。 只有八个名额。 其中一个人,还是云穹上师。 之后,玄蛇修养三百二十年,第五次开启,那一次,青岚剑宗又排在了第一位。 眼下秘境不过才过去百八十年,玄蛇再次苏醒,陆泽算了算时间,刚刚好五百年。 “有意思。”陆泽轻笑道。 陆肉肉:发现什么了? 陆泽:五百年前,剑宗为何失势了?会不会与灵山缺失有关? 陆肉肉:你去问问不就好了? 陆泽:师傅都不说,我也不好问,剑宗之事,自有大人物去处理,我只要自己变强就好了。 陆肉肉问道:那不正是你应该去处理的? 陆泽愣了下,旋即笑道:我怎么算大人物,不过普通筑基修士,剑宗之中随随便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强得多…… 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一个筑基修士,做的可都不是普通的事情,能与掌门同辈,开始参与剑宗之中大小事务,怎么能算普通修士。 陆肉肉笑道:用你的话说,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 陆泽哈哈大笑,但马上赶紧掩住嘴巴。 霁月嘟哝几声,翻了个身,陆喜喜也睡得四仰八叉,四只爪子张开,漏出粉嫩嫩肚皮。 昏黄的烛光下,一派安宁静谧。 陆泽会心一笑,道:肉肉,我似乎有自己的目标了。 陆肉肉了解:触景生情了? “嗯呢。” 陆泽道:“建立天地会,不单单是想增强自己的势力,或许,在潜意识中,我早就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往后靠了靠,调整舒服的姿势,看着床上霁月的睡颜,“这个世界如此神秘精彩,来此一世,怎能不留下我陆泽的名号。” “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多姿多彩,探索它,改变它,征服它!” “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改变了多少,我倒要试试,我能不能让这个世界,变成我心中的样子……” 不知不觉,陆泽酣然入梦。 许久,陆肉肉驾驭着剑灵空间,从识海中显形,看看古树、看看剑珠,有挑拨几下稚嫩的剑意,还一会儿,轻笑道:“不错。” …… 翌日。 陆泽起了个大早,练完功后,辞别云书芝,让霁月带着他,直奔蝰蛇大裂谷。 估摸着玄尘子要想和诸多门派商议完,怎么也要几天以后,不如先去大裂谷看看玄蛇,研究研究,保不齐赶上玄蛇开启秘境,自己先混进去呢? 探索秘境,陆喜喜是一定要带的,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需要。 路过苇塘镇时,陆泽还特意带霁月逛了一圈,采购了一些吃食、常用法阵等等,感觉所有都准备齐全,二人直接飞往大裂谷。 天上飞自然比路上走要快的多。 不过陆泽二人一个是路痴,一个是半路痴,几次飞歪,好容易到了松阳古城,已是华灯初上。 休整一晚后,他与霁月来到大裂谷。 “消息走漏了,好多人。” 望着谷外徘徊的服色各异的人,陆泽很诧异。 霁月道:“上次你来不是这般模样吗?” “一百八十年几乎没有人烟,你说呢?” 走到近前,陆泽忽然发现出问题,似乎徘徊在谷外的,都是散修,谷口有十数名各宗的弟子守在那里,不停巡梭,放开神识一看,崖壁之上,似乎也有人巡逻。 “看来动静玄蛇闹的动静还不小……走,去看看。” 陆泽迈步上前,立刻有人将他拦下。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见陆泽器宇不凡,到收敛了几分脾气,不过仍透出大宗子弟特有的狂傲。 “……” 陆泽看着他的衣服,发现并不是剑宗的弟子,便问道:“青岚剑宗之人何在?” 到不是他想麻烦人,实在是百密一疏,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通行令牌啥的,不知道怎么进去。 怎么也不能直接打进去吧。 “找剑宗仙师作甚?今日外谷乃我无尘谷与踏云门轮值,你是哪个门派的?” 他见陆泽只是一身白衣,又拿不出通行令牌,就像其他散修一样,想必只是听到风声,要进谷碰运气,自然不肯放行。 “青岚剑宗,陆泽。” “……” 守门弟子楞了一下,旁边的守门人听了,也不由地望过来。 “你是陆泽?” 他反问一句,嗤笑道:“拿出证据来。” “你是陆泽为何没有通行令牌?”旁边也有人问道。 “……”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霁月在旁边捂嘴偷笑,“吃瘪了吧。”她学着陆泽的样子,“青岚剑宗,陆泽……哈哈,你以为你是谁……” “他娘的,果然我不是大人物啊。” 陆泽笑骂一句。 霁月道:“你把进出山门的腰牌给他,让他去找剑宗的人不就行了?” “呃,上次给萍儿了,事情太多,忘了要回来……用你的。” “……” 霁月摊手道:“我从来不用那玩意儿,我都是靠飞的。” “那怎么办?” 陆泽也犯了难,“怎么证明我是我,原来是上古难题。” 那名守门弟子见两人一唱一和,却始终拿不出任何一件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顿时恼了,“连通行腰牌都没有,还敢冒充剑宗师兄,速速退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 “……” 听他语气,对剑宗还颇为恭敬,更不好动手,两人对视一眼,陆泽有了主意:“不然你显出真身,飞一下就行了。” 霁月撇嘴道:“你确定他们知道我呀?把我当妖兽了怎么办?” “不然怎么办?” 陆泽无语了。 正在这时,后方有呼啸声传来,一人骑着斑斓猛虎,来到近前,亮出腰牌:“御兽宗,陈温茂。” 守门弟子查验完毕,当即放行。 陆泽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白光一闪,陆喜喜从御兽指环中出来,蹭地一下,窜到他头顶坐下。 “嗯,嗯!” 陆泽指了指。 守门弟子忽然惊呼一声,“真是陆泽!” 一旁徘徊的散修见了,更是眼放精光。 “是陆泽!” “真的假的?” “顶貂的是陆泽,没错!” 第七十九章 杀他人而救己 天经地义 陆泽从未想到,证明自己的,竟然还要靠陆喜喜。 顶貂的是陆泽? 他娘的! 一道剑令冲天而起。 正是青岚剑宗的传书令。 片刻后,数道剑光破空而来,领头的自称孟心远,乃龙首峰外事监察,见到陆泽赶忙行礼。 “先进去再说。”人太多了。 守门弟子早已面色通红,陆泽路过他时,拍了拍他肩膀,习惯性地弹过去五枚灵石,“忠于职守,尽职尽责,你很不错,我看好你。” 顿时,周围许多目光投向他。 胸膛更笔挺了,“多谢陆小……诗仙夸奖。” 望着陆泽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心潮涌动——陆诗仙看好我,我很不错,忠于职守,尽职尽责,还给了我……灵石? “都给我散开!不许喧哗吵闹!” 干劲十足! …… 与众人进了大裂谷,陆泽问道:“玄蛇怎么样了?” 孟心远道:“不太乐观,昨田夜里又狂躁起来,好在有阴魄宗之人喂玄蛇服下了特制的醉神散,方让玄蛇安静。” “嗯。” 陆泽沉吟问道:“有没有伤人情况?” “不曾。” 孟心远道:“先祖的封妖碑威力无穷,更有锁龙壁封锁,玄蛇挣脱不开,不过玄蛇几日前曾忽然暴起,抢夺过一次肉食,但并未伤人。” “这到是个好消息。” 知道不伤人,说明心中还存善念,或许神智紊乱并不严重,“带我去看看。” “是。” 孟心远应了一声,架起剑光,迎着陆泽来到赤练丘。 此时的赤练丘,所有蝰蛇早已被清理干净,当初因炸出的大坑,也被人填平。 周围搭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房屋,远处甚至隐约可见,有人在摆起摊子。 “这些都是其他门派弟子,闲暇之时自发组织的,互相交换些可用之物。” 孟心远只是听说过陆泽,更不知道陆泽来此所谓何事,忙跟他解释道。 陆泽点头道:“知道了,你不用过分拘束,我不是来巡察的。” “是。” 孟心远应了一声,又道:“玉环小径是阴魄宗和百里教轮值,小师叔……” 他也知道陆泽与阴魄宗的龃龉,生怕陆泽生事。 陆泽淡淡道:“带路,放心吧。” “是是。” 孟心远引着陆泽,来到玉环小径,上前与阴魄宗弟子说明来意。 那名阴魄宗弟子只是好奇地看了陆泽一眼,并没有阻拦,才闪身准备放陆泽进去。 蓦地,大地陡然晃动起来。 “……” “又来了。” “玄蛇苏醒了?” 玉环小径两侧山壁瞬间碎裂,场间众弟子已经有过经验,赶忙笼起防护法阵。 一声声嘶鸣响彻赤练丘。 “玄蛇又发狂了。” 孟心远解释道。 “几天一次?” “三到五天不等。” “你们离它有些近啊。” 陆泽看着玄蛇尾亮起困龙壁,崖壁两侧的封妖石碑发出神秘篆文,叹道:“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它要发狂怎么办?” “不会的。” 孟心远笑道:“封妖石碑乃我宗秘法星石所铸,转克各种妖物,更何况还有两座……” 话音愈低,而后,蓦地转为骇然,周围的看守弟子也纷纷惊呼出声。玉环小径内,双角巨蛇不顾周身的篆文袭击,缓缓抬起头来。 双角如柱,橙黄色的眸子,晃晃如炬,漆黑的竖纹,幽深莫测,森然睥睨,蛇信吞吐间,一股淡淡的腻香朝四面八方散去。 “小心!” “快闪开。” “小师叔,快走。” 孟心远赶忙挡在陆泽面前。 “不用。” 不知为何,陆泽心中并不害怕,反而仰头看她,赞道:“它可真漂亮。” 霁月吞咽口水,“这条蛇看起来好好吃,这花纹,这俩大眼睛……”她把陆肉肉都说馋了。 “让开吧。” 玄蛇直直望着陆泽,不知为何,陆泽感觉玄蛇就是来找他的,不会伤害他。 “小师叔……” 孟心远还想阻止陆泽,白光一晃,陆泽已经越过他,来到玄蛇身前。 霁月也嘻嘻笑着,跟在他身后,孟心远想了想,咬牙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陆泽扬声道:“喂,还认得我吗?” 玄蛇并未回应,只是吐着蛇信,香味愈发浓郁,孟心远赶忙取出祛毒丹药,递给陆泽,“小师叔,此乃……” “不用。” 陆泽摆手拒绝,从怀中取出一物,“你还认得这东西吗?” 那是赤魅响尾蛇的玄土妖丹。 轰隆隆。 一声巨响,却是玄蛇动念,想拧着身子,凑过来。 封妖碑星光大放。 无数篆文骤然放大,将它笼罩,玄蛇哀鸣一声,明明摇摇欲坠,却依然拧着身子,不愿倒下。 “月儿,你别进来……你勿要动!” 陆泽嘱咐霁月一句,又对玄蛇高喊一声,冲进玉环小径,片刻后,来到小径尽头,“这里!” 玄蛇倏然转头望来,狠厉之色从它眸中一闪而过。 昂—— 仰头嘶吼,犹如龙吟一般。 根本无需动用任何神通,就用头颅,朝陆泽狠狠拍下。 “你这又是何苦。” 陆泽足尖轻点,向后翩然跃开三步。 轰! 巨大的头颅砸在地上,狂风大作,扇动他衣袂猎猎作响。 “你想要,给你就是了。” 陆泽轻叹一声,抛去妖丹,一抹粉色忽现,将妖丹牢牢噙在口中,那是一只透明的粉色飞蛇,扇动着透明的翅膀,歪着头看陆泽。 “去给它吧。” “……” 小蛇似通人性,倏然钻入玄色体内,片刻后,复又钻出来,玄蛇匍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眸,不断有蛙鸣声从她体内涌出,许久,忽然睁开眼。 “你……是谁?为何如此,熟悉……” 一道玄之又玄的神念,在陆泽脑海中生出。 陆泽浑身一震,旋即释然。 是了,它既有化神修为,必然也会人言。 “我就是杀了赤魅响尾蛇的人。” 陆泽伸出一只手,朝粉色小蛇招了招,小蛇只是片刻犹豫,便飞到他手上,“你不记得了?当日,你还让它钻入我的体内。”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玄蛇眸中闪现,“黄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 陆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人乃万灵之长,取保诛妖,不是天经地义?就如养猪杀猪,养牛杀牛,看到灵果就要采摘,因为需要,所以索取,这不是人类理所当然之事? “抱歉。” 陆泽拱手道:“从某种意义上讲,当时的我太弱小,它不死,或许就是我死。” “因为……你怕死,所以杀死他人……对吗?” 玄蛇不能理解。 “是。” 陆泽迈前两步,缓缓探出手,抚摸她光滑的皮肤,“对于我而言、对于人而言,黄蛇不过是一只妖兽,杀了他救了自己,天经地义。” “是吗?” 黄蛇微敛双眸,“杀他人而救自己,是天经地义?” 陆泽沉默,许久,坚定道:“对于我而言,是这样。” “呵呵呵呵……” 一阵轻笑声骤然响起,玄蛇好似蓦地轻松了许多,无数清风倏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甜腻之意渐重,“既然杀他人救己,天经地义,那么我也无须再纠结了。” 陆泽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 玄蛇双眸圆睁,粉蛇蓦地涨大,瞬间,将他团团包裹,“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终于,要破例了!” 第八十章 就叫白素贞 “如此说来,你从未放弃抵制心中的欲望,这样做很不错。” 陆泽朝四周打量,淡然笑道。 “正如你所说,人乃万灵之长,我生而有灵,怎可自食同类。” 粉气氤氲中,陆泽愈发剔透,就如一枚可口的美食,玄蛇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不过,正如你所言,伤人而救己,天经地义,所以,我很抱歉。” 粉色蛇头蓦地从陆泽头顶立起,蛇信不停吞吐,生出破风之音,似乎下一刻就要洞穿他。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帮你转达。” “也没什么话说。” “你不怕死?” “我就没想过会死。” 陆泽抬起手,摸了摸头顶粉色的薄膜,感觉水润光滑,“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就是你想求生吗?” “你有办法?” “或许有。” “或许?” 玄蛇嗤笑一声,说道:“我已经忍耐不住了,或许,你也可以直接治好我。” 陆泽呵呵一笑,“原来你只是想治疗伤势?被困千余年,还没困够啊。” “你是何意!” 橙黄色的双眸大亮,粉蛇骤然缩紧,她听得出陆泽的话中之意,眼前的这个人,竟想要救她脱困? 昂——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陆泽高举手臂,黑龙在他的调动下,尽数释放真元,紫电噼啪作响,龙形虚影冲天而起。 粉蛇吃力不住,直接被击飞。 “就是它!” 玄蛇眸中贪婪之色渐浓,心念微动,粉色飞蛇复又回来,虽丝毫未伤,却嗡嗡低语,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大怒!空气中威压渐重。但,她并没有袭击他,因为,陆泽并没有伺机逃走,反而面带微笑,再次伸出手,来到她身前。 “你看。” 陆泽伸出手,抚摸着她沁凉的前额,“我想走,你根本拦不住,你伤得如此之重,又没修炼过任何玄法,如何拦得住我?” “你……可怜我?” “是。” 陆泽直言不讳,“我是可怜你,怎么了?你生气?难受?自尊心受不得?拜托,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要那么幼稚,我来此,是为了救你脱困,根本不在乎你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 被他毫无顾忌地评说一番,玄蛇反而冷静下来,因为她能感觉到,此人竟然并未撒谎。 ——他竟然真的想救我。 缓缓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一千余年,她都是靠着这片天活下来的,纵然是云卷云舒,时光变迁,这天,还是那一片天。 她也曾听其它的蛇说过,外面的天地广袤无垠,她真的好想去看看。 “你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想杀我了?” 陆泽反问,见她“露”出不耐之意,安抚笑道: “体内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暂时我称之为“龙气”,当然,是否对你有益,我说不准,但我估计,便是吃了我能让你稍减痛楚,也不过是暂时的。” “嗯……怎么说,就好比人类要成仙,你们蛇类要化龙,或许只是因为你体内渴望,所以,让你产生了错觉?你自己考虑考虑,我们再谈如何?” 他收回手,又朝粉蛇招了招,粉蛇蓦地一怔,又如先前那般,飞到他手中,在他之间游弋,翩然起舞,欢快非常。 玄蛇思忖许久,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美,因为长的好看!” 陆泽哂笑道:“哪有许多为什么?因为我帮你,所以要害你?你自己现在什么模样,自己不清楚?你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我帮你的具体原因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扬手将粉蛇放飞,道:“看看天上,那先在天上飞旋监督的人,那都是在监督你,等待让你再次用精血开启秘境,你觉得,你还能撑得过去吗?” “吃了你我就能撑过去!” “那他妈能撑几次?我能让你吃几次?” “……” 玄蛇不语,陆泽嗤笑一声,道:“跟他娘一个孩子一样,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就在谷内,我忙着呢,没时间劝你,你若想清楚了,自去让……” 他向粉蛇招手,“它叫什么?” “粉儿。” “黄蛇就叫黄儿,粉蛇就叫粉儿?” “你!” “算了算了!” 陆泽摆手道:“你想好就让粉儿寻我,我们再好好商议,在你考虑之时,勿要在动念了,若体内痛苦,就忍着点,封妖碑对的你的伤害太大了,我怕你撑不住,切记。” 说罢,施施然超外间走去。 玄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巨大的头颅随着他的身形移动,蛇信不停吞吐,仿佛纠结万分。 但直到陆泽踏上小径,她也没有出手,这时,雷光一闪,陆泽复又回转,“对了,还忘了一件事。” 无数美食从他指环中出来,甚至有整扇的牛肉、整头的全猪。 玄蛇顿时怔住,许久,好一堆美食小山出现在她面前,陆泽笑道:“我听人说,你曾抢过弟子的吃食,这些给你填填肚子。” 见玄蛇没有反应,问道:“有些是生的,你应该可以吃吧……喂!嗯,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玄蛇下意识回道:“我叫白。” “白?” 陆泽上下打量她,虽偶有玉色,浑身却是斑斓一片,“你也不白,叫什么白?” 玄蛇倏然起身,眸光如箭。 “好好好。” 陆泽赶忙安抚道:“虽然你还未修成人形,但毕竟也能与我交流,按照我们人类习俗,白只能当姓……” 玩味一笑,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两字, “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嗯……白素贞,你看这名字可好?” “白……素贞……” 玄蛇看着那两个字,喃喃道。 “没错。” 陆泽背过双手,昂首道: “素者,亦有白之意,质朴纯洁;贞者,固守本心,坚贞不屈,虽受人类胁迫,禁锢此地非本意,却从未想过伤及他人性命,在我心中,你就是这般纯洁、坚贞,素贞二字,当之无愧。” “你可能不知,我可是天下闻名的诗仙,这两个字要是送给别人,最起码也得值二百……不,二千两……呃两千枚灵石,你占大便宜了。” 好一通忽悠,却没得到回应,陆泽伸出手,用力招了招,见她并没有反应,朝外间走去, “总之,你先吃点东西,好好思考一番,饿着肚子谈话可不太好,若你答应了,就用就让粉蛇去找我,我若不在,就让粉蛇报你的名字传书于我,我就知道了……” 清风徐徐,甜腻的气味愈发浓重,玄蛇怔怔望着地上铁画银钩的两个大字,许久,喃喃道:“白,素贞……” 第八十一章 架空 工具人 “如何了?” 从小径内出来,霁月迎上来询问。 “还算交流的不错。” 陆泽说道:“给她送了点吃的,聊了几句,越好下次见。” “这么简单?”霁月根本不信。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谈什么?” 陆泽揉了揉她脑袋,对孟心远道:“通知各门派,若有一条透明粉蛇飞来,不要害怕,要是提及“白素贞”二字,尽快派人通知我。” “是。” 孟心远点头应下。 “走了月儿。” “去哪儿。” “当然去玩儿、去吃饭啊,在这里守着干嘛?她若是不同意,不等于浪费时间,再说要是发狂了,把我弄死怎么办?到时,就只能实行b计划了。” “什么是必计划?” “还没想好……” …… 与霁月游玩了一下午,次日回青岚剑宗,前脚才落地,已经有数人跟上来。 苏幕遮取出一封文书:“云穹师叔前日去往千里之外翠鹫峰,与诸派掌门开展会议,掌门让我来告之小师叔,是否应去旁听……” 胡杏儿:“剑宗广告的大部分剩余银钱已经收回,尚有数家没有消息;答应给各峰的款项也已经发放,只是剑试结束后,在好差评的调查中,有三成商贾给了差评……” 丰太:“帝姬要来了。” “……” 陆泽脚步不停,看了苏幕遮一眼,感觉头都要大了,道:“苏师侄跟谁学的?给我这干什么?回去告诉掌门,不去;胡秘书去找苍师兄,银钱之事不要问我;丰太监……等你家帝姬来了再说。” 砰! 陆泽打开房门,重重关上,但下一刻一堆文书当头压下,直接将他活埋。 “……” 他还没反应过来,房门打开,胡杏儿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你要过目签字的文书。” “怎么会有这么多?” 陆泽不敢相信。 胡杏儿道:“因为苍师叔说了,所有银钱由他负责可以,不过要经你签字,银钱太多,他害怕,还有,又有两个人加入了我天地会。” “多少银钱他害怕?谁加入了?” 陆泽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拿过几件文书,看了看,大概意思是要在哪座城建立共济院、剑堂、分会等等,最远的城市,竟然到了东海之滨。 怎么会发展的如此迅猛? 陆泽有些懵,在他的意识中,无论建立任何一个组织,不都应该徐徐发展,哪有这般神速? 这时,胡杏儿递给他一封文书。 陆泽看了她一眼,翻开,然后愣住了:股东——玄尘子,洛凝。 “你怎么把这东西弄出来了?” 陆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胡杏儿淡淡道:“上次老板跟我说过,老板就是东家,股东就是参与进来的二当家,既然掌门与九帝姬有意参与,我就私自做了决定。” “……” 陆泽无语了,扯出笑容,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等我回来商议呢?” 唰! 胡杏儿又从怀中抽出一张文书,递过去: “老板曾经说过,一个组织的发展,离不开权利、财力的支持,九帝姬身份尊贵,又捐助五千万两白银,我觉得她符合股东一词。” 陆泽接过文书,飞快查看,旋即抬起头,“呃……两亿?” “按照您的说法,是总资产。” 胡杏儿道。 丰太也凑过来,笑吟吟道:“陆大人要做的事情经天纬地,只是颇具瑕疵,帝姬已派账房先生、文书使团过来,协助大人。” “……” 陆泽忽然有种被架空的感觉,问道:“掌门师兄又是怎么回事?” 苏幕遮拱手道:“天地会始于剑宗,草创之人又多是我宗弟子,剑宗自要对其负责,无论各州、各城的安保,都不必小师叔操心。” “哦呵呵。” 陆泽假笑道:“如此,还真是让掌门师兄操心了。” “哪里,正如天地会宗旨所言。” 苏幕遮赔笑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值得我们共同努力。” 一个比一个能说,连心灵鸡汤都学会了? 心中虽然蓦地生出几分酸楚,但旋即释然。 因为他知道,天地会若想发展壮大,绕不开剑宗和洛凝,只是他没想过会如此迅速罢了。 这些“古人”的脑子,还真他娘不可小觑。 “那么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陆泽微笑问道。 “请小师叔签字。” “请小师叔过目。” “……” 我他娘竟然成了工具人? …… 吃饭、睡觉、工作…… 如果再加一项写小说。 那就是陆泽的上辈子每天的生活。 整整用了两天时间,陆泽终于将所有文书看完。 其实大部分事情,都不用他处理,向来是胡杏儿不满他不告而别,故意为之。 晨光熹微,陆泽伸了个懒腰,真元疾走数周天,回复精神,来到外面,练习剑术。 待到朝阳升起,徐徐收功。 “说罢,又有什么事。” 梁上的纸鸢飞来,化为一道神念。 却是云穹上师回来了,掌门玄尘子命他去龙首峰议事。 “还真是一辈子的劳累命。” 陆泽摇头苦笑,扬手扔出砧板,飞往龙首峰。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云穹将最终决议的结果告之陆泽,“不过,他们提出要各派小队进去,你去寻找救助玄蛇之物,他们……先行去寻找剩余秘宝。” “算盘打的到是不错。” 陆泽冷笑道:“云师兄既然答应了,就这么办吧。” 云穹道:“我剑宗同样要派人进去,不过这次,你可想好要找谁帮你的人了?” 陆泽沉吟道:“我先与师兄说好,我组建的人,多数不是剑宗之人,之前我早已让人乘剑舟去请他们了,或许不日就会到达。” “无妨。” 云穹道:“只要不是金丹修为以上即刻。” 陆泽点头,递过一张名单,道:“大都是筑基修为。” “天玑门嬴元妙,大衍宗柳宏图,云山书院文如海,剑宗萧奈、李平安。” 云穹皱眉道:“只有五个人?” 陆泽笑道:“兵不在多而在精,这些人足矣。” “你心里有数就行。” 云穹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入了赤练秘境,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没找到解救玄蛇之法,务必要及时出来。” 说道此处,他正色道:“届时,要用秘法抽取玄蛇所有精血,秘境会暂时关闭,你们若不及时出来,恐怕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中。” “真要如此么?” 陆泽轻叹一声,将上次与玄蛇的对话告之云穹。 云穹摇头道:“昨日,阴魄宗桃夭已经查验过玄蛇,若不能及时纾解淫毒,它撑不过半月。” 一顿,又道:“对了,昨日有监察弟子传来消息,玄蛇这几日,一直念叨一个名字。” 陆泽挑眉道:“什么名字?” “好像是……白素贞?” 第八十二章 打醒她 听我的 三天时间,陆泽都没得到玄蛇消息,本已不报希望,就想退而求其次,进入秘境,帮她找“解药”了事。 不想她竟然又发狂了。 得知消息后。 陆泽第一时间赶到大裂谷。 孟心远跟在后面,“玄蛇并未传信,只是我听她一直念叨这个名字,便传书到剑宗……” “你做的很好。” 陆泽远远望着玉环小径,漫天尘土之间,巨大的玄蛇疯狂滚动,哀鸣嘶吼,时而扭着身躯挺立,又被篆文重重拍倒。 “从何时开始的?” “小师叔走后。” “一直发狂了三天?” “是。” “以前可曾有过这种情况?” “并没有,以前都是半天左右。” “我听说有一种药物,名叫醉神散,可曾让她服下?” “服下了,但不管用。” 孟心远想了想,道:“阴魄宗曾警告过,那东西不可用太多,否则或会让她迷失神魂。” 陆泽道:“没有别的办法让她稳定下来吗?” 孟心远道:“可控制她的法宝到是有,不过就怕她会更加抵触,反而造成更大伤害。” 陆泽沉吟片刻,“可曾伤人?” “这到没有。” “嗯。”还算不错,或许神智还有一线清明。 “我去看看。” “小师叔万万不可……” 孟心远话未道完,场间紫光一闪,陆泽已然原地消失。 好快! 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心中微动。 这速度,甚至比飞剑还要快,这位小师叔果然不凡。 …… 陆泽不敢从小径进去,只能从山上攀登,路过封妖碑时,陆泽还抬手在封妖碑之间晃了晃。 感觉篆文完全无视任何阻拦,甚至从他手掌中穿过。 昂—— 一声震天嘶鸣。 玄蛇又一次向上笼起,橙黄的眼珠儿,却往陆泽这里瞟来。 “稍安勿躁!” 陆泽站在山巅之上,四下打量了一番,找到还算安全的地方,纵身跃下。 甫一落地,就有一道粉光激射而来,陆泽不敢大意,只能纵身闪开。 但也只是一瞬,嗡地一声,粉光如形随形,片刻又扑到他身前,张开巨口,猛地朝他咬来。 这并不是玄法,而是遁术。 心中有无数可以闪避的方法,但转眸之间,陆泽还是决定,应该尝试性的让她感受一下。 或许,体内的黑龙气息,能让它平静呢? 如此想着,一手握拳,真元疾走,猛然挥去。 劲风呼啸,刚猛无俦的阳劲笼罩粉蛇全身。 它本就是玄蛇的分身,玄蛇失智,它更是不受控制,只是依靠这本能行事。所以,陆泽这一拳本不快,它也并未躲避。 砰地一声,如击败革。 粉蛇将所有拳劲完全吸收,蜷成一个圆球,向后翻滚,但下一刻,一股柔柔的劲力又将它包裹。 砰砰砰…… 左手控制阴劲将粉蛇牢牢锁住,右拳不断挥动,只是一瞬,便是几十圈。 粉蛇拳影中不断变换形状,或圆或扁,发出嘶嘶声响,好一会儿,陆泽感觉这粉色已经被锤炼的安静了,才缓缓收手。 紫电劈啪作响,将它牢牢包裹,玄蛇依然翻动,陆泽右手箕张,体内黑龙蓦地翻涌,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苍龙虚影凭空显出。 但并没有上次那般强横,反而如流水一般,混不着力。 这,便是小霁月当时为他提出的,“阴阳互转,化为剑气”之术。 严格地说,这一招虽不算他自创,而是基于玄尘子的龙蛰风雨诀、以及陆肉肉的阴阳互转之术,不过能将两部功、术融合,这种思路想法,足以令天下修行人汗颜。 虽然陆泽这一招使用的还不太纯熟,但依然很有效果。 他所进行的,就是将“龙气”凝练一团,然后用阴劲使出“傲睨龙拏”,然后在玄蛇面前整个炸开,让玄蛇感受到龙气的同时,还不伤及她。 “啵!” 一声轻响,苍龙虚影正中玄蛇额头,然后乍裂。 玄蛇蓦地愣了一下,眼中清明一闪而过,但旋即,更加疯狂扭动起来。 轰隆隆! 两侧崖壁在她左右扭动之间,碎石崩塌,无数巨石如雨落下,砸在它身躯之上。 顿时,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又出现无数血口,甚至有的地方,漏出森然玉骨。 陆泽根本没做任何过多思考,左手紫电大放,将愈发疯狂的粉蛇死死困住,右拳连续挥出。 只是一瞬,便将体内所有真元尽数释放。 “醒来!白素贞!” “看看我是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一拳,两拳……十数拳,数十拳,轻响声不断响起,陆泽口中大声念着他的名字,拳头不断挥出,到后来,元湖耗尽,又从指环中取出地心莲乳喝下。 终于。 足足小半个时辰后,脑海中骤然生出一道神念。 “你……来了?” “……” 此时的陆泽,早已汗透衣衫,再被漫漫黄沙包括,白衣尽染尘土,狼狈不堪。 右拳更是微微颤抖,施力过巨,好一会儿,才道:“嗯,清醒了?” “我又发作了吗?” 玄蛇四下一望,心中凄然。 “是,这次持续的时间更甚。” 陆泽放开粉蛇,粉蛇闪动双翅,绕在玄蛇周围,嗡嗡作响。 “我可曾伤人?”玄蛇问道。 “并没有,不过很吓人。” 陆泽很欣慰,她失神之时,还能保持最后底线,难能可贵。 玄蛇舒了口气,缓缓匐下身躯。 陆泽看着她的伤口,道:“你现在外伤很严重,应该赶快治疗,可有什么顾忌?” 玄蛇道:“我自会恢复,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陆泽笑笑,说道:“你可是答应我了?” 沉默许久,玄蛇道:“嗯……白素贞,我很喜欢,而且……”她朝天望去,艳羡道:“这片天我看够了。” “既然如此就好办了。” 陆泽拍了拍她额头,笑道:“你答应了我,就应该听我的,在我们人类之中,这叫做契约精神,懂不懂?” 说罢,不容她反驳,朝外间走去,“一会儿你勿要动,我会派人来为你救治伤口,待你伤势恢复,我们在细谈。” “……” 望着陆泽的背影,嗅着弥漫在空间的龙气,玄蛇也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此人,或许真能救她。 望着空中的粉蛇,问道:“他还不错,你觉得呢?” 粉蛇凑到跟前,发出嗡嗡之音,对陆泽困住它表达不满,许久,无数剑光破空而来。 它正想振翅冲去,却被玄蛇阻止。 “看不惯,就回来吧。” 张嘴将粉蛇吸入腹中,白光一闪,陆泽来到她身边,笑道:“你几千年不曾清理过身体吧?伤口太多,我要用烈酒清洗,可能会很痛,你忍耐些。” 随手摆出几坛烈酒,道:“不然你先喝点酒,麻醉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皆瞠目结舌。 这位名扬天下的陆诗仙,竟然能与玄蛇交流? 玄蛇瞅了他一眼,依然道:“我不愿意让他们碰我。” 陆泽闻言,剑眉一挑,斟酌道:“不会是因为千余年没洗澡,你怕别人看见你太脏了吧?” “……” 玄蛇顿时怔住,“他还不错”这四个字还在心头没散去,就已经变化了。 真挺可恶! 第八十三章 月华之精 你自己去看 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众人终于将玄蛇清理干净。 场间所有人,都不明白,本可用清水冲洗完,就可以包扎伤口,为何陆泽非要让他们用烈酒在冲一次。 陆泽也没有与他们解释,什么是消毒,只要他们听令就好。 整座赤练丘充斥着浓浓的酒香。 好在此地金丹修士颇多,采购得也算方便。 “光金疮药都用了五百斤。” 月光泠泠,却不冷。 陆泽拍着她额头,掰着手指头跟她算账,“还有烈酒来回冲洗,两千斤,你要记得我的好,以后他娘的脱困了,要知道知恩图报。” “……” 玄蛇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被他来去念叨,心中厌烦,索性从口中吐出一物,“你看看这东西,够不够抵账。” “咦?” 此物浑圆,拳头大,有丝缕氤氲之气萦绕在表面,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陆泽双手捧过来,感觉无数精纯至极的元气,从内间渗出,身体自行运转,将元气吸收,竟然没有转换,便直接化为自己真元。 要知道天地元气入体,经过功法淬炼,才能化为自身真元,这东西不用淬炼。 元湖微颤,黑龙苏醒,昂首将那股元气吞入腹中,仿佛意犹未尽。 我靠。 “这啥东西?” “这是我吐纳只是,淬炼的多余的月华之精。” “嗷……” 陆泽随手取出一个匣子,将月华之精丢进去,“马马虎虎,够抵金疮药钱了,还有没有?在整出两个来,咱俩就两清了。” “……” 玄蛇自然不知道五百金疮药值多少钱,但隐隐感觉不对,“你还我,等救我出去,我在想办法换你钱。” “做梦呢?” 陆泽嗤笑道:“花花世界虽然精彩,却也危险重重,尤其是商人,更是危险中的人物,钱这东西有那么好赚?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他笑眯眯掏出两枚灵石,“就拿着两枚灵石来说,外间弟子一个月的月俸也就这么多,你觉得啥也不是的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你才啥也不是。” 玄蛇扭过头,不理他。 “呦呵。” 陆泽瞅了瞅她的背脊,通体莹白,没有任何杂色,“老子给你清理身体,还让你脑子变好了?还懂的反驳?” 玄蛇闭上眼睛,不想理他,整个身体微微起伏,呼吸之间,无数腻香从鼻翼间喷出,中人欲醉。 酒气、血气、香气混成一体,明明是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却令人痴迷。 无数的月光仿佛凝结浓稠如丝,自动被玄蛇吸引过来,落在数百丈蛇躯之上,发出莹莹白光。 此情此景,美轮美奂。 就连天上、山崖的众人,都不由地朝她望来。 陆泽忽然生出个念头。 这货若修成人身,得是什么样? “白素贞,呃……你是母的……不对,雌的吧?” “……” 玄蛇不理。 “说话啊。” 陆泽锲而不舍,“我可跟你说,没多长时间了,过两日兴许到齐之后,就要让你开启秘境,你得跟我说说你的具体情况。” “……” 玄蛇依然不理。 “行吧,反正我跟你说了,我要找界石,你就没一点线索?” “……” “成,你不说也行,到时候找不到你别后悔。” “你想知道什么?” 玄蛇终于开口。 “你三围……啊,不是。” 陆泽嘻嘻一笑,望旁边嶙峋的山壁一指,“如你所说,你要从这里献祭精血,就没有别的感应?比如说,你忽然感觉到,有东西呼唤你什么的。” “没有。” 玄蛇想了想,“那处山壁之中,有不属于此界之物,在夺取我的精血后,会撕裂空间,连通秘境,然后精血在将空间稳固。” “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发狂之时,几次打开空间,还想挣脱困龙壁,想跃进去是为何?” “我不知道。” 玄蛇眸中闪过茫然,好一番思索,道:“当时我意识混乱,只知道内间有我需要的东西。” 还不算一问三不知。 陆泽沉吟片刻,道:“就如我身体内的一样吗?” 挥出一拳,苍龙虚影出现,玄蛇深深吸气,许久,点头道:“相差无几。” “……” 陆泽忽然感觉有些不妙,喃喃道:“这他娘的,里面不会是藏着一条龙吧。” “绝对不是。” 玄蛇笃定道:“开启秘境的一瞬,意识融入,可在刹那间感知内间万物气息,我虽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妖物,但可以肯定,与你相似的那道气息,绝对不是龙。” 有细细思忖,道:“甚至都不是任何一种妖物。” “不是妖物是什么?难不成是某种灵果,或天材地宝?” “不知。” 玄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就在秘境的最中心。” “……” 牛逼的东西,往往都在中心,而那里往往最神秘,最危险。 陆泽取出关于秘境的文书,重新翻阅起来,发现并无任何有用信息。 根本没人到过所谓的秘境中心。 剑宗事事争先,夺得秘宝也是最多,若剑宗之人都不能探到中心,其他门派的人更是不用谈。 况且,第一次进入秘境的多是化神大修,甚至造成秘境坍塌,他们都没找到秘境中心,更不用谈其他。 若那中心处正是界石所在呢? 想到此处,陆泽忽然觉得,有很多应该再向师兄交代一番。 比如说,让洛凝帮忙,另外再为玄蛇找个合适的“疏通”对象? 找不到界石,也能暂时让她不死,开启一次,她需要修正数百年,陆泽有信心,若他不死,不用数百年,就能修炼成功。 到时候,也就不用什么界石了。 于是纸笔,问道:“我问,你答。” “……” “喜欢什么样的雄蛇?” “什么意思?” 玄蛇微恼。 “自然是要找为你“疏通”淫毒的蛇啊?” “……” 玄蛇猛地朝他哈了一口气,吹得他趔趄滚出好远,“小黄是雌蛇!” “嗷~~~” 陆泽嘿嘿一笑,一脸我都懂的意思,记在纸上,“喜欢什么样的雌蛇” “什么样都不喜欢。” 玄蛇语气渐冷。 “好吧。” 陆泽收起纸笔,“你怎么也告诉我,疏通你淫腺的蛇是什么样的吧。” 玄蛇看了他许久,才道:“我淤结的是心脉,所谓的淫腺又是从何得来?” “呃。” 陆泽挠头道:“这他娘还整出乌龙事了?可我听说那条黄蛇,是……” “是什么?谁说的?” 玄蛇恼道:“黄儿于我体内,自然是入我体内,疏通心脉,怎么就成淫腺了?你们人类就是如此捕风捉影?心悸便是生淫不成?” “双标了啊,之前你不也说,我们是同类,这又分你们了?” 陆泽生怕她再次发狂,赶忙转移话题,“那如何疏通你的心脉?” 玄蛇冷冷看着他,许久,张开巨口,说道:“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第八十四章 人齐了 “看就看看呗,用不用拖鞋?” 陆泽没有片刻犹豫,甚至取出一双新鞋换上,还没等玄蛇反应,举着一颗明珠就进去了。 玄蛇顿时哭笑不得,不过心底反而多出几分感动——他竟然,毫无所惧地进去了?细想想,他们俩真算起来,也不过见过三次,就不怕吃了他? 正想着,陆泽忽然在腹内喊道:“有点闷了,喘口气进来。” “……” “喂,前面出现岔路了,我应该往那边走?” “中间。” 玄蛇闷闷道。 “旁边那条道是什么?” “你问那么多干嘛?” 玄蛇气恼,忽然有种被人侵入领地之感,正想一口气将他喷出去,不想陆泽忽然道:“还挺干净,而且气味还挺好闻,大蛇就是不一样啊。” “那是当然。” 心底莫名其妙涌起的骄傲之感是怎么回事? “咦?” 忽听陆泽惊诧一声,玄蛇蓦地心口一痛。 “别动。” “这就是你的心?” 陆泽高举明珠,望着两侧膨胀收缩不停的心脏,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感觉无穷的生命力,在血红涌动间磅礴而出。 “心脉在那里?” 他连蛇的心脏长什么样都不知,自然找不到蛇的心脉。 “右侧。” 玄蛇心念微动,强忍着刺痛,朝陆泽传去一道神念。 陆泽跟随神念,沿着气管,来到一片猩红之间,无数亮白圆柱插在腔壁,丝缕元气聚成实质,萦绕其间,却不能得门而入。 凝神细看,无数白柱里面,似乎有无数氤氲之气涌动。 “怎么进去?” “下面。” “是这里吗?” 顺着嫩红的血管,来到诸多圆柱的源头,不由皱眉。 本是洁白无瑕的圆柱底部,大片的黑红色胶状物,将所有心脉堵塞,隐隐还有令人头晕的香味传出。 “这是什么?你呼气时的香味是不是这东西散发出去的?” 香到极处就是臭,陆泽全身气孔皆能呼吸,感受更甚,想凑过去查看,但手脚不停使唤。头一次,竟与自己大脑发出的指令相悖。 “嘶。” 神智都不清醒了。 “此物乃我的外泄的精血、天地元气杂质以及秘境中的沉疴所化,父亲死后,界石自动认主,秘境沉疴转移到心脉,我称它为“姤毒”你千万不要靠近。” “可以找个东西试试吗?” “随意。” 征得玄蛇同意,陆泽从指环冲取出一扇猪肉扔过去,嗤地一声,仿佛冰入岩浆,还未到近前,直接被气化。 玄蛇猛地一颤,心房剧烈震颤起来,呻吟出声,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别白费气力,就算是精金,也同样被气化,况且一旦它生出腐蚀之力,我自己首先会坚持不住。” “古怪。” 陆泽啧啧称奇,不敢再尝试,问道:“这东西如此强的腐蚀性?还未碰你就如此疼痛,那黄蛇怎么帮你的。” 玄蛇道:“黄儿乃上古异种,响尾可撕裂虚空,直接将姤毒转移,只是它修为尚浅,每次只能将堵在心脉的姤毒移除,而不能尽解。” 陆泽沉吟道:“如此看来,就算重新炼化界石,似乎也不能解决你的问题,还要找到能炼化姤毒的异种蛇?” “自然不用。” “我能感觉到,姤毒的主要还是由于界石的杂疴,此物玄之又玄,随秘境生而生,若你能重新炼化界石,我自然会将残余之物化去。” “一碰就痛吗?” 陆泽仍然不死心,“那为何你能感觉出,我体内的东西,能解救你?” “……” 玄蛇想了好一会,还是直言道:“你体内之物,对于蛇类而言乃是大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若我真能将你……体内的东西吞噬,或许可能突破境界。” “原来如此。” 陆泽颔首道:“但,解不了一世不是吗?秘境存在,姤毒依然会积累,只会随着你修为的增加而增加。” “是。” 玄蛇道:“但在发作的那一刻,已经顾不得了。” “苦了你了。” 陆泽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安慰道。 “确实很苦。” 回想着千余年的肉体折磨还在其次,更难以忍受的,是心。 “会好的。” 沉默许久,陆泽从她体内出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前额,“我一定会就你。” 白蛇怔怔看着他,许久,轻轻地、坚定地道了一句: “嗯!” …… 如此过了三天。 陆泽就守在赤练丘。 这三天中,玄蛇又发狂了一次。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信念,又或许是别的,持续时间很短,陆泽甚至都没动用龙气,她就安定下来。 这一日下午,陆泽正抱着陆喜喜,靠在一张竹椅上,与玄蛇谈天说地。 一叶剑舟划破天际。 他需要的人终于来了。 “师兄!” “陆兄……” “小师叔。” 李平安、嬴元妙、萧奈首先下来,陆泽随意摆了摆手,寒暄几句,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在后面。” 李平安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憨笑道:“师兄,这是师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信,还让我叮嘱你,千万要小心。” “嗯。” 陆泽接过来,扫了一眼,大体就是一些嘱咐他的话,装进指环后,对玄蛇道:“这就是此次要与我进入秘境帮你的人,问个好。” “……” 三人面面相觑,李平安没见过玄蛇,但见过粉蛇,也算有了“见识”还不太诧异,嬴元妙和萧奈都已经傻了。 这就是玄蛇? 这时,一道淡淡的神念,传入三人耳中,“异种玄蛇白素贞,见过三位仙师。” 顿时慌乱。 “不敢,不敢。” “天玑门嬴元妙,见过白……仙子。” “……” “你们不用太拘束……来,做。” 陆泽随手摆出清茶,席地而坐,“白素贞千余年来从未伤人,性情温和,此次召集你们,就是要来解救她。” “我们已经听掌门说了,有没有吃的,好饿了。” 李平安毫不客气,当即挨着陆泽坐下,数天未见,许是因为一直在外奔走,他皮肤更黑了,但内间却多了一股彪悍的气息。 不过他如此不见外,反到让陆泽心中一暖,取出无数干果、肉食,让他们随意。 几人闲谈了好一会儿,尤其嬴元妙,更给陆泽惊喜——他竟然已经得了地师真传。 寻龙探穴,少不了天师、地师,虽然嬴元妙嘴上说的谦虚,但陆泽心里更添了几分把握。 几人正说着,一叶剑舟缓缓从谷外飞来。 几人起身迎上去,舱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出来,拱手道: “大衍宗柳宏图(云山书院文如海)见过陆师叔。” 高个子一袭布衣,身形健硕,长眉入鬓,丹凤眼,鹰鼻阔口,手中拿着一面星盘,气宇非凡。 矮一点的身着月白儒装,头戴黑色儒巾,面白无须,气度平和。 “有礼。” 稍作寒暄,陆泽邀请众人落座,取出整理好的文书,以及一个锦囊,递过去,“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每个人的任务、职责,有问题就问。” 第八十五章 桃夭 几人看完以后。 柳宏图首先发问:“破解阵法需要时日,我大衍宗虽然阵术无双,但有些阵法极需要时间,三天恐怕不够。” “嗯,我听嬴兄说过,柳兄乃大衍宗不世之材。” 陆泽颔首道:“到时尽力而为就好,你的主要工作,是在遇到秘阵时,避开危机。” “我尽量。”刘宏图不把话说满。 陆泽也理解,继续道:“还有谁有问题?” 文如海道:“我虽然略同遁术,不过,要想同时开启六人传送法阵,非极品灵石不可,银钱……” “银钱方面无须担心。” 陆泽从怀中取出五枚晶莹剔透的灵石,递给他,“这些够不够。” 文如海点头道:“三枚即可。” 陆泽笑道:“剩下两枚已备不测。” 嬴元妙嘻嘻一笑:“寻龙探穴就交给我,不过我也想要极品灵石啊。” 陆泽笑道:“灵石都有,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不能喝酒。” “……” 嬴元妙看了一眼陆泽怀中的白貂,有些心虚。 “那我呢?” 李平安挠头道:“诸位师兄好像都有各自任务,文书上没写我要干什么啊。” “你的任务比他们都要重。” “什么任务?” “很简单。” 陆泽拍着他肩膀道,“当我们进入秘境之后,只要你感觉嬴兄、文兄的决策有误,就可以随意更改。” “这怎么可以……” 李平安顿时慌乱:“师兄,我什么都不会……怎可……” “休要妄自菲薄。” 陆泽打断他,说道:“有一种感觉,叫第六感,或许你不用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却知道,你在我们这群人中,第六感最强……” 一通忽悠,说的自己都信了。 其实陆泽要让李平安过来,无非就是因为一件事。 这货的被动之一就是规避风险,所以,他不可能会死,可保众人无忧。 将众人各自的疑问解释清楚,又取出一张整理好的地图,铺在众人面前,道:“这份地图,是我整理好的一张残图,虽不准备,但大概方向,还是能确定。” 他指着地图四角地方道:“这里,都是我们要集合的地点,进去之后,当放出剑令,这有三种颜色剑令,红色代表一人,黄色代表两人,当以文兄为主,我放出剑令后,文兄次之,然后按照距离远近,聚齐众人。” 文如海点头应下。 陆泽又道:“云穹师兄已和其他门派谈好,所有人不得干预,但也请众位也记住,我等是去寻找解救玄蛇之法,切勿让密宝迷了眼睛。” 说罢,起身施礼道:“拜托诸位。” “敢不尽力!” “师兄放心。” “……”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回礼,陆泽暗暗点头,暗道人心可用。 可就在这时,忽然崖间有人“噗嗤”一笑。 众人循声望去,皆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女人,一袭粉色宫装,头戴同色笠帽,缓缓从空中走来,裙摆纹丝不动,“你们就是要解救玄蛇的人呀?” 只是一瞬,似慢实快,她已经来到众人面前站点,抬头看了看太阳,“今天的日头可真大,我不喜欢呢……你就是陆泽吧?” 昂首说话间,漏出一截滑腻玉颈,竟让场间所有人吞咽口水。 铮! 识海中剑鸣声乍响,陆肉肉也发出警告,陆泽心中一凛,“你是何人?” 玄色轻哼一声,传出神念,众人这才转醒,面色微红。 这女人,修得什么邪功。 “果然跟传言那般大胆。” 她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朵桃花,“桃花春慵无情死,朅来夭夭有情人。” 除了陆泽,众人皆心神一凛,如冰雪破开顶阳骨,彻底清醒过来,恭敬行礼: “见过桃宗主。” 她就是桃夭? 陆泽只是愣了一下,因为这女人,与他书中描写的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天性放荡,不拘礼数呢?这衣服也不对啊,穿的太多了。 桃夭轻笑一声,来到陆泽面前,笑眯眯道:“别人都行礼,你为何不行礼?” “……” 陆泽低头看她,说道:“我不是那种人。” 众皆一愣。 就连桃夭都忍不住问了句:“什么那种人?” 陆泽后撤一步,拱手行礼,“拜见桃宗主。” “有趣。” 桃夭冷笑一声,顿时反应过来,“果然如传闻那般,胆子不小。” “不敢。” 陆泽说道:“桃宗主亲自前来,有何见教?” “呵……” 桃夭淡淡道:“却是想见见你,然后指教指教。” “未免以大欺小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也是小。” “强词夺理。” “你跟女人讲道理?” 话音刚落,桃夭抬头看他,陆泽顿时浑身一紧,仿佛有张无形大手,将他牢牢困住。 “我到要看看,你凭什么有资格探索秘境,能解救玄蛇,筑基修为?” 锵锵! 两声剑鸣随之响起,首先拔剑的是萧奈,其次是李平安。 “桃宗主息怒。” “放开,师叔。” 桃夭咯咯一笑:“青岚剑宗啊,好手段,两名筑基弟子,都敢对我拔剑了。” “师弟,住手” 陆泽阻止他们,冷笑道:“桃夭,我在剑宗与掌门玄尘子同辈,按照辈分,你我不过同辈,想动手就快,别摆出一副指点我的样子,你也配?” “好胆!” 桃夭眸中寒光一闪,手指微动,瞬间,就扇了陆泽十七九八个嘴巴。 萧奈当即拔剑,猛扑上来,桃夭只是转头看去,萧奈立刻动弹不得。 李平安赶忙护在他身前:“桃宗主,为何以大欺小,你身为一派掌门,岂可如此胡作非为?” “师弟!” 陆泽吐出一口污血,高声道:“休要与她废话,诸多门派皆已商议完毕,她不过是伺机折辱我,不敢真对我动手,你们几人速速退去。” 转头又对桃夭道:“臭婆娘,刚才十八掌打的小爷好爽,再来几巴掌尝尝鲜,最好凑个整数,也好记些,待日后小爷平了你阴魄宗,再好好与你分说。” “口气不小。” 桃夭轻挥衣袖,将众人震开,冷冷道:“既然我阴魄宗有了如此大敌,我便先毙了你,以除后患!” 嗤—— 一道剑光如匹练,从天空骤然生出,仿佛天都被劈开,转瞬来到桃夭面前。 桃夭冷嗔一声,右手顺势一挥,玉掌一翻,缓缓迎上。 剑光强横无俦,手掌却是纤细柔嫩,就仿佛牛刀对小鸡,根本不成比例。 但就是这只嫩白的手,却将剑光完全抵住。 “玄尘子师兄,都说你进境神速,我看,也不过……” 桃夭仰头看天,话音未落,忽然臀间一痛。 “……” 所有人都惊呆了,皆齐齐往她身后望去, 桃夭心念微动,扭过头,身子微微颤抖。 “你,刚才,踢……” 嘭! 雷光一闪,猝不及防间,又挨了一下。 “对,就是我踢的你。” 陆泽笑眯眯道:“很有弹性。” 第八十六章 秘境 天掉了一块 桃夭可是阴魄宗大乘境修士,在此界之中,乃数一数二的人物。 陆泽凭何有恃无恐。 但让所有人震惊的还不止如此。 他只是筑基修为,何意会轻易碰触?不用想的太高,就算是元婴修士,初勘天地门槛,护体真元随心运转,他一个筑基修士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突破。 桃夭也甚是不解。 只是看到他的眸子,怔了一下。 清风拂来,他轻轻掸着衣角,眸子清亮,无一些亵狎之意,虽失了颜面,转念又似毫不在意,抬手将那道剑光消弭,轻笑道:“多谢玄掌门手下留情。” “桃宗主猜错人啦。” 云巅之上,云穹上师显出身形,抚须道:“桃宗主别来无恙,经年未见,玄功似乎又有精进。” “竟然是云穹上师?” 桃夭惊讶道:“那道剑光锋锐无俦,撕裂空间,已有掌控天地之威,云穹上师莫不是也已修成无上剑域?” “桃宗主好眼力。” 云穹笑道:“数月之前,堪堪突破,无足挂齿,反到是桃宗主这具分身,护体玄功虽未大成,却已有峥嵘之相,大胆猜测,这是你的第三具分身?” “您也猜错了呢。” 桃夭咯咯一笑,动人心魄,“是第五具。” “哦……” 面上毫无波动,心中却闪过一丝惊意,云穹赞叹道: “桃宗主的七情六欲功天下闻名,传闻修得七具分身便可羽化登仙,桃宗主能竟然能修至五具分身,当真可喜可贺。” “哪里,比不得云师兄一剑破万法。” “害,剑修专修一剑,威力稍微高一点也说的过去,玄法方面,还是桃宗主更胜一筹……” “还是云师兄厉害……” 两人稍作寒暄,云穹笑着拽过陆泽,说道:“这位就是劳悯师叔的关门弟子,名叫陆泽,年轻气盛,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桃宗主海涵。” “无妨。” 桃夭轻轻摆手,朝陆泽来回扫了几番,“我将他挟制,他踢我两脚,两清了。” “呵。”陆泽冷笑一声,却也没反驳。 “如此甚好。” 云穹满意笑笑,问道:“不知此次阴魄宗的试炼弟子何在?” 桃夭问道:“秘境可是要今日开启?” 云穹朝玄蛇扫了一眼,道:“众门派都在赤练丘外等候,只等玄蛇调整到最佳状态。” “越快越好。” 玄蛇并未看他,从桃夭来之时,便已闭上眼睛,对于这些“高人”玄蛇没有一丝好感。 “那好,我宗就先起个头。” 云穹发出一道剑令,数十数名剑宗弟子,首先御剑而来,落在崖间行礼。 桃夭也道:“那就这样办吧。”大袖一挥,天上飘来一朵黑云,落在另一侧。 两派一动,无数飞剑、法器,从外间依次涌来。 片刻前,崖壁便黑压压站满了数百人。 尚有不少弟子,在小径之外站定,那些都是金丹以下,或没有飞行法器的。 “择日不如撞日,此时就是吉时。” 云穹大袖一挥,“桃宗主,请施玄法。” 白蛇缓缓立起身子,眸中神色不停变换,桃夭点头,转身来到内间的右侧嶙峋山壁,伸手扔出两条游鱼。 一黑一白,不停在空中转动。 “这是什么?”陆泽问。 “锁。”云穹道:“当年我宗掌管玄蛇,阴魄宗掌管“锁”,玄蛇几次强行破锁开门,才落得如此境地。” 说话间,两条游鱼已经来到石壁之间,游鱼轮转,相互追逐其尾,愈发迅速,渐渐成为一道灰色圆环。 “该你了。”桃夭道。 云穹轻叹一声,念头微动,一道青鸿射向封妖碑,融入无数星辰之中,轰的一声,星辰弥散,神秘篆文扑向玄蛇尾部的困龙壁,咔咔两声脆响,困龙壁化为一张玉牌,飞至云穹手中。 “请。” 云穹恭敬道。 玄蛇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噼啪作响,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缩小,直至化为丈许长。 扭头忘了眼陆泽,并未说话,白光一闪,投入双鱼轮盘中。 嘴含白鱼,尾盘黑鱼,形成圆环,嶙峋石柱蓦地生出密密麻麻石刺,直将她身体刺穿。 一声哀鸣响彻整个赤练丘,那石刺如有生命,只是片刻,便已饱饮鲜血,透出妖艳的红。 “看来我做的没错。” 见此景,陆泽更加坚定心中念头。 “它只是一条蛇。” 云穹叹道。 “是啊。” 一道血红的大门,凭空撕裂而出,内间红色纹络如水般缓缓流淌,陆泽轻轻招手:“我不过也只是做了一件人的事。” 迈步上前,高声道:“我等先行一步,其他寻宝之人,一个时辰后再入,我不管你们是否焦急,这,是我的底线,若有人不从,当以此剑斩之!” 唰! 憨批剑从掌中出现,陆泽猛然朝左侧石壁挥出一剑。 嗤啦。 无声无息,却又快到极点,仿佛如切锦帛,一道巨大裂口,直将山壁破开。 那一处正是阴魄宗弟子所占据的地方,十数名金丹弟子只是念头动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脚下山壁被齐齐破开。 当即哗然,其他门派弟子更是齐齐一凛。 这是什么剑诀?为何如此诡异莫测? 之前陆泽于枫山剑试斩杀冷少君之事,早已风传,人尽皆知,虽然陆泽语气淡淡,并未有任何胁迫之意,但众人竟然不觉有假。 陆泽见无人反驳,当即聚集人手,迈步而入。 …… 一阵天旋地转。 陆泽睁开眼。 这似乎是一处平原,绿草萋萋,一望无际,辩不清方向。 尝试性放开神识,果然失败了。 抬头望天,烈日当空,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陆泽轻笑一声,“肉肉,看你的了。” 陆肉肉哈哈大笑:我终于又可以出来啦! 陆泽:“全靠你了。” “您就瞧好吧!” 说话间,一道精光从陆泽天顶而出,斩妖剑灵终于现出真容,不过巴掌大,梭形,通体莹白细润,“稍待。” 言迄,陆肉肉已经冲天而起,陆泽与它心念想通,瞬间,便将这片平原一览入目。 念头再动,却是陆肉肉又拔高百丈,“陆泽,这天好像都是假的。” “何意?” 陆泽不由地问道。 “这天好像……” 陆肉肉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来到天的尽头,绕“天”一周,格拉一声,“天”掉了一块。 “这东西好像是……元气汇聚而成。” “是吗?” 陆泽念头微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天掉了,那么天的那一侧是什么?” “不知道呀。” 陆肉肉兴奋地朝天外看了看,“似乎是一片虚无,可要进去看看?” “不用吧……” 话音未落,极其兴奋的陆肉肉已经钻入一片虚无中。 “肉肉!” 陆泽大惊,瞬间,与陆肉肉的失去了联系。 第八十七章 探索 有人遇险 无论陆泽怎么呼唤,陆肉肉始终没有反应,但只是片刻,陆泽冷静下来。 二人心念一体,他没有受伤,陆肉肉自然安全,只是找不到回路? 盘膝坐下,真元疾走,一滴心头血缓缓从心口飘出,被阴劲包裹,缓缓朝空中飘去。 越来越高。 阴劲化为无数丝缕,笔直向上,许久,终于触及“天”的尽头。 呼隆隆—— 仿佛天上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一道精芒从天外飞来,直将“天”洞穿。 “妈呀,吓死我啦!” 陆肉肉转瞬来到陆泽身前。 陆泽这才舒了口气,放开阴劲,“下次可不能这么冒失。” “嘻嘻。” 陆肉肉笑道:“好容易又出来一次,而且感觉没危险,自然要去看看,而且,我发现了个秘密。” “说来听听。” “你猜外面是什么?” “别卖关子。” 陆泽笑道。取出一枚剑灵,朝天放去:“不然就赶快引路。” “好嘛。” 陆肉肉道:“其实这个所谓的赤练秘境哦,是在一个胃袋之中。” “啥东西?”陆泽没听清楚。 “胃袋。” 陆肉肉在他肚子上戳了戳,“就是这个胃袋,一条巴蛇的胃袋。” 正说着,东方也有一道剑令冲天而起。 那是文如海的剑令,接着,西方、西北又有三道剑令亮起。 陆泽看了看方向,扔出砧板,倏然朝西北飞去,“边走边谈。” 路上,陆肉肉将她所见之物告之他。 可以肯定,赤练秘境,就是巴蛇胃袋中生出的一个特异空间。 陆泽不知道巴蛇是什么,却也听过一个成语,名为巴蛇吞象,在山海经中,乃上古异兽,而后又衍生出其他意思,比如巴蛇可吞天地等等。 虽然心中没有具体概念,不过,他对陆肉肉却是深信不疑,她乃斩妖神剑,斩尽天下妖物,定然无错。 陆肉肉甚至提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意见,要不要钻出去,看看能否洞穿这个胃袋。 但立刻就让陆泽否决了,这玩意指不定存在那种空间,万一碰到空间乱流,岂不死翘翘了? 闲谈间,他来到西北方一处丘陵间,陆肉肉提醒他,见到了嬴元妙、李平安。陆泽低头一看,在一个山头落下,两人运气不错,竟然传送到不远。 “师兄,这东西是什么?” 李平安指着陆肉肉问道。 “指路玄宝而已,可辨东西南北。” 陆泽含糊应付着,心中动念,将陆肉肉揣进怀中,转开话题:“文如海还没到吗?” “嘿!” 嬴元妙掏出一个罗盘,“陆兄这次可失算了,文如海师兄已经来过一次,不过又走了,还嘱咐我们,师兄来了就别动了。” “为何?” “师兄请看。” 罗盘之上,一点红光忽隐忽现,正在外间急速闪动,他指着中间道:“我们在此地,那红光就是文如海兄,他说师兄既然给了他足够的灵石,就应该让他露一手。” 正说着,空间蓦地波动,文如海带着柳宏图、萧奈凭空出现来,见到陆泽时,怔了一下。 “陆师叔……” “怎么了?” “没事,小师叔神速。” 文如海失笑,本来他想在陆泽面前展示一番遁术,想着在他没来之前就将所有人凑齐,却不想他这么快。 “过奖。” 陆泽淡淡一笑,取出地图,交给嬴元妙,“嬴兄,我们这就出发吧?” “包在我身上。” 嬴元妙让众人做好,画出阵图,然后将罗盘摊开,口中捻诀,之前那代表文如海的红点,逐渐向左下方移动,好一会儿,终于移动到罗盘中段停下。 “这里就是我们所在位置。”他朝中心划了一道直线,“那么这里就是秘境中心了。” 会这么简单? 陆泽心中纳罕,问道:“此地距离中心有多远。” 嬴元妙拱手一礼,“如此还要多谢文兄探路,此间小筑,方圆不过八千里,我们距离中心,也就二千里距离,若无任何阻碍,星夜兼程,凭我等脚力,一天半足矣。” “咦?” 正说着,李平安忽然道:“嬴兄,快看,这东西们好像远了。” 嬴元妙挑眉道:“山川地势,虽有变化,却也没有这般迅……” 他话未说完,蓦地,红点又朝左下方移动了一截。 这次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秘境,竟然在自己扩大?”嬴元妙比划了一下,“这么算起来,最起码二千五百里了……” 嬴元妙不解,场间众人更是不明白。 只有陆泽心里清楚——或许,这他娘的是巴蛇的胃袋在收缩吧。 不过这话不能跟他们说明,只能道:“先走着看吧,兴许碰到什么传送捷径呢?” 众人纷纷赞同,旋即起身。 陆泽展开砧板,带上李平安、嬴元妙、萧奈,文如海、柳宏图是金丹修士,一人驾着一柄飞剑、一人架着一张阵图,跟在后面,朝中心飞去。 嬴元妙坐在砧板前侧,指引方向,朝着中心处一口气飞了三个时辰,翻山越岭,陆泽估摸着差不多也有千里,又见后面二人似乎容色倦怠,便停下来歇息。 围坐一团,其他人还不觉得,文如海与柳宏图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知载人飞行,可不是单纯的将一个人放在上面就好,最起码也要分神呵护几分,他两人从未这般长时间疾速飞行,见陆泽谈笑间气息均匀,额间更无一丝细汗,想到他只有筑基修为,皆心生敬佩。 六人歇息了好一会儿,陆泽见天色尚早,便提议继续前行,可就在几人正准备再次出发时,陆泽忽然心中一动,扔出砧板。 “诸位,随我来。” 飞行途中,他放出陆肉肉侦测,却不想见到活人了。 “怎么了?” “出了何事?” “有人遇险!快。” 说着,陆泽带着三人,率先朝正北方飞去,文如海、柳宏图紧随其后,翻过两座山后,果然见到四名服色各异的人,正在与一头巨型人形妖兽厮杀。 “勿慌!” 黑光一闪,陆泽已然来到近前,放下三人,擎出憨批剑,雷光一闪,率先赶到近前。 离得近了,才看清巨兽样貌。 那巨兽身高足有十数丈,人形,通体青色皮肤,额间只有一只独眼,手持一柄不知何物做成的狼牙棒,血渍斑驳。 唰! 场间私人,两名在空中,看起来还算安全,地面上那两人已经岌岌可危。 吼! 独眼怪兽见有援兵来,当即急了,怒吼一声,干脆用一只手护住眼睛,口鼻,狼牙棒横扫过来。 飞沙走石,树木折断,轰隆隆大地震颤。 地上被横着被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好在两人轻功卓绝,各自朝两旁散去。 巨兽一招未功,深吸一口气,浑身青色肌肉陡然喷张,蓦地涨大。 空中有人高喊一声:“不好,它要狂化。” 第八十八章 独眼巨人 地上那两人闻声骇然,匆忙往后面奔走,可那怪兽身体巨大,狂化后,似乎速度也快了许多,只一步,便将两人拦住。 怒吼一声,生出一阵腥风,将两人团团包裹,动弹不得。 “不好。” 陆泽救人心切,运足真元长啸一声,穿云裂帛。独眼巨人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 接着一道剑弧已在眼前放大。 轰! 独眼骤然生出血红光束,直将剑光消弭。 雷光一闪,陆泽已经来到场间,一手一个,“走!” 两人也旋即反应过来,口中称“谢”,借着陆泽劲力,朝林中疾走,转瞬消失在密林之中。 独眼巨人一击未果,猎物又消失,登时大怒,抡着巨棒,将老大一片密林扫平,悻悻转过身,朝空中追去。 “多谢陆小师叔。” “……” 林间,两人面色潮红,盘膝坐下,只来得及道声谢,急忙开始调息。 两人修为不是太高,却被巨兽重点照顾,近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你们暂且安心调息。” 陆泽为他们布下一座迷幻小阵,从林间窜出。 高大的巨兽在远处肆虐,青色皮肤闪着油光,身体也仿佛涨大了许多。 这就是狂化? 在陆泽的认知中,狂化这个词,不过是肉体增强,思维混乱,感知增强。 不过见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些。 问道:“肉肉,这是什么妖兽?” 半响,不见陆肉肉反应,于是又重复两次,陆肉肉才反应过来,随意瞥了一眼,回道:“不过是一头未成年的独眼巨人。” 陆泽诧异道:“这就是独眼巨人?有什么弱点吗?”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错。” 陆肉肉似乎在往远处张望,快速道:“跟人类差不多,最大的弱点是眼睛、心脏……” “狂化后呢?” “表皮玉化,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速度提升,还有,它狂暴时,头脑不太好,若把他逼得急了,或许会自爆。” “好嘞。” 独眼巨人正在远处挥舞大棒,想扫清这些恼人的“苍蝇”,跃动间地动山摇,隆隆作响,甚至几次都要将飞剑抓住。 他这种体格,再有这种速度,堪称恐怖,但对于陆泽而言,还是太慢。 施起御九霄,化为一道轻烟来到它身前,同时,朝着独眼巨人的眼睛、小腹、膝盖,连劈数道剑气。 独眼巨人仿佛背生双眼,当即转身,果不其然,首先用一直手护住眼睛,身体下蜷。嗤嗤几声,剑光打在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的白印。 怒吼一声,顺势撩动狼牙棒,朝陆泽砸去。 “嘿。” 陆泽足尖轻点,倏然避开,运起八分真元,又是几剑挥去,独眼巨人再次蜷缩,这次皮肤上,已见血色。 原来如此! 陆泽测试出它皮肤的硬度,心里已经有了数个打算。 若用剑诀,若一击不能将他斩杀,真如肉肉所言,这货直接自爆可就麻烦了。 先跟它玩玩再说。 打定主意,眼看狼牙棒再次袭来。 陆泽不退反近,一头扎入它怀中。 电芒大放! 无数紫色闪电从独眼巨人胸腹生出,登时骇然,往后仰倒再一骨碌,连滚带爬,轰隆隆往后面逃走。 “……” 这到是陆泽始料不及,它不是狂化了?竟被吓到了?电芒一闪,一脚踏在它后脊,几番起跃,来到它肩膀。 “喂!” 陆泽用憨批剑戳了戳它的脖颈,独眼巨人毫无反应,眸中满是慌乱之色。 这他娘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趁机照着它太阳穴来一下,见它如此模样,干脆收剑伸手,释放出紫电,“嘿!这边看!” 独眼巨人只是一瞥,阔口之中呜呜几声,大大的独眼不住转动,顺势往肩膀一拍,想将陆泽扫下去。 谁知陆泽身体一拧,又跳到他耳朵上。巨大手掌再次在眼前放大,却是独眼巨人再次拍来。 陆泽嘿嘿一笑,丝毫不乱,猛地朝它头顶跃去。 嘭的一声巨响。 巨掌打在耳畔,独眼巨人惨叫一声,猛地摔倒。 “嘶……” 望着倒在地上的巨人,陆泽踩着砧板,漂浮在空中,看着都疼。 自己把自己扇倒了,也算个奇葩。 它倒在地上,摇晃着头颅,仿佛受力颇重,脑子一时不清醒。 “喂,清醒没有?” “咕吧……” 独眼巨人望着陆泽,喉咙发出一声难明的声响,它见陆泽并未像之前那般发出紫电,眸中慌乱之意渐渐散去,往树林之间一躺,漏出肚皮。 “这他娘,是臣服的意思?” 陆泽抬起手,试探性发出紫电,独眼巨人大惊失色,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 陆泽招呼了一声“肉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肉肉笑道:“他必然是跟之前人类学来的。” “可并未有记录,说秘境之中有这东西……” 话才说了一半,陆泽闭嘴不言,既然没有记录,那说明,或许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这东西虽然类人,却也不是人,严格地说,它也不算妖兽,勉强算得上神的奴隶。” 陆肉肉笑着道:“这头独眼巨人还未成年,明显没有传承,所学甚是驳杂,什么都会一点,却也什么都不懂,既然臣服了,不妨收了他。” 陆泽乐了,“我要它有什么用?” “探路啊。” 陆肉肉说道:“这个秘境不一般啊。” “怎么说?” “这处秘境,似乎又变化了,方才我在天上发现了一个问题。” 陆肉肉从空上落下,还挟着一块“天”。 “你看。” 她在陆泽身上展现,在那块天上滑动,“这些,就是天的纹路,纹路是不会变的。” 她将天放开,那块天漂浮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心处移动。 “它在移动?” 陆泽问道。 陆肉肉摇头,“不,纹路不变,说明它处于一个静止状态,天并没有移动,动的是地。” “身处巴蛇胃袋,不停蠕动,这也没什么吧?” 陆泽反问道。 “那为何不见缩短?” 陆肉肉笑笑问道。 这倒是一个问题,陆泽抬头看了看还在那里砰砰磕头,眼睛却在乱转的独眼巨人,“这东西怎么办?我有喜喜收它作甚,太麻烦,干脆杀了吧。” 独眼巨人顿时怔住,头也不磕了。 “嘿!” 陆泽嗤笑一声,“这货还真能听懂人话,揣着明白装糊涂?” 雷光一闪,掌中紫电大放,陆泽轻身跃起,来到独眼巨人眼前,作势欲挥。 “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独眼巨人瑟瑟发抖,当即“咕吧,咕吧”叫个不停,双手抱头,埋在双腿之间,根本不敢反抗。 这时,空中落下一个人,拱手施礼: “御兽宗何清,见过陆小师叔……” “还望手下留情。” 第八十九章 小师叔威武 御兽宗的人? 陆泽问道:“你们都是御兽宗的?” “正是。” 他朝空中打了个手势,第二个人也从天上落下来,一袭黑衣,身材娇小,容貌甚是清丽,却是位女子。 施礼道:“御兽宗纪采薇,见过陆小师叔。” 她一边同陆泽施礼,眼珠子却滴溜溜朝独眼巨人瞟,手中拿着一根骨头作的法杖吗,半擎在胸前,颇为忌惮。 “有礼,不用如此紧张。” 这几人很有意思,进入秘境竟然也能迅速集合。陆泽说道:“为何要让我手下留情?” 何清赶忙道:“不瞒小师叔,此次我宗前来,就是来找这头独眼巨人……” 旋即何清将缘由道来。 原来,上次秘境开启时,御兽宗就已经来找过一次,却不想当时虽然找到,却因时间限制,来不及收服,便退了出去。 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将它降服,只是御兽宗从半甲子之前就已日趋没落,此次名额更只有六人,他们四人各有同生异兽,血脉相连,能及时赶到,还有还没赶到,便受到了独眼巨人的袭击。 “它很珍贵吗?” 对于人家宗门之事,陆泽自然不好询问,不过有关独眼巨人的事,他也颇感兴趣,毕竟若真如肉肉所言,探索秘境,还真得靠它带路。 “在外面几乎已然绝迹。” 何清忙解释道:“此物乃上古神物,尤其血脉之力,更是非凡,若与我宗灵兽炼化,或可……” 说道此处,他蓦地尴尬一笑,“既然小师叔降服了它,可否……忍痛割爱。” 自家宗门之事,有些不能向外人道。 陆泽点头,道:“让给你们到也无妨,不过我碰到一件要紧的难事,可能,还需要它帮忙。” 纪采薇闻言,双眸大亮,忙道:“小师叔可是因为要寻找玄蛇解药之事?” “是。” 见她心直口快,甚是爽快,陆泽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道: “我们几人路过,发现秘境地形不断变换,故而想这货帮忙。” 纪采薇嘀咕:“它还有这功效?” 陆泽道:“这头独眼巨人已经生灵,能听懂我们说话,我还没问它,不如你帮我问问?” “真的吗?” 纪采薇顿时大喜,犹豫的向凑过去,却又不敢。正在这时,陆泽小队其他几人也赶了过来。 望着独眼巨人,啧啧称奇,陆泽把他发现的信息告之众人,嬴元妙拿着罗盘,说道:“陆兄果然观察入微,但也不仅仅如此。” 他将罗盘上的红点勾勒出一道线,“这是我们所走的路,如此看来,之前我估算过,不过两千里,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有两千里,此地竟好像在自动生长一般。” “嬴兄确定我们走的是直线吗?” “确定。” “……” 陆泽也没了主意,这时,纪采薇在旁边弱弱道:“不如,问问这头独眼巨人?” “到是把它忘了。” 陆泽失笑,排开众人,来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独眼巨人跟前,“我们之前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独眼巨人并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只是从他粗大的指缝间,能看到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还真有几分小聪明。” 陆泽冷笑一声,猛地朝天上轰出一拳,一声龙吟响彻天地,紫电噼啪作响。 独眼巨人面色惊变,保持者跪地的姿势不动,后退等地,腾地跃起来,又想逃跑。 “不许跑!” 架起砧板,陆泽飞到它面前,“给老子呆好,再敢动弹一下,打烂你的眼珠子。” “咕吧……” 独眼巨人重新趴下去,丑陋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他娘的。” 陆泽笑骂道:“问一句答一句,同意就咕吧,不同意就别吭声,明白了吗?” “……” “不说话?” 陆泽旋即飞到他阔鼻之上,掌中紫电大放,一张拍在它鼻头。 “咕——吧!!!” 抬头一声惨嚎震天响,身体反到蜷缩更紧。 “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的话听懂了?” “咕吧。” “秘境中心在哪?” “咕吧!” 它朝东北方一指,正是嬴元妙之前标记的地方。 “为何我们过不去?” “……” 独眼巨人咕吧个不停,却不知怎么说,只能连比划待嚎,又从地上拔起一根大树,扯下树皮,用指甲口出条条曲线印记。 “大地会生长?会移动?会……” 询问老半天,不解其意,陆泽问:“你知道怎么去?” “咕……吧。” 这次声音稍显犹豫,还抱紧双臂,做出一个害怕的动作。 陆泽明白了,它明显是知道中心怎么去,不过却很畏惧。 “可是有恐怖的东西在里面?” “咕吧!” 它立刻直起身子,伸出巨手,往他陆泽一指,咕吧个不停。 莫非? 陆泽灵光一闪,生出紫电,“是这东西?” 点头如啄米,咕吧个不停,不停比划,还时不时朝天上指。 “天上有落雷,还有妖兽!” 陆泽凛然,能让独眼巨人惧怕成这样的东西,必然凶恶。 “你可愿意领我们去?” “……” 独眼巨人摇了摇头。 “他娘的。” 陆泽口中虽然说打爆它之类,却也不想勉强它,它若不情愿,领着他们绕圈子,也没办法。 难不成还真斩了他? “双手抱头,蹲下。” 陆泽呼喝了一声,见独眼巨人乖乖照做,才从空中落下。 “不好办啊。” 收了砧板,陆泽道:“这货不敢去,没办法……你们也想个辙……咦?怎么都不说话。” “……” “呃。” “小师叔威武。” 方才陆泽这一番动作,众人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这独眼巨人如此凶狠,在他面前就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甚至,还照着鼻头给了一巴掌? 这位陆泽小师叔,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陆……您,是人是妖?” 尤其纪采薇,老半天才合上嘴,咽着口水道:“不是,您是不是用了什么神术。” “我哪里会什么神术,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妖孽。” 陆泽笑笑道:“只不过它害怕我的震雷灵根……” 震雷灵根! 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旋即漏出不同的神情。 或羡慕、或不解、或崇拜,不过更多的,还是震惊! 还敢说你不是妖孽! “……” 陆泽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从未把此事公之于众,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众人分说。 “不过是一个灵根而已。” 陆泽摆手道:“诸位还是赶快想想,如何让这货同意帮忙才是。” “小师叔,我到是有个主意。”好一会儿,何清施礼道。 “请讲。” “我看它已经臣服,不如,您与它签个契约吧?” 就这? 之前陆肉肉曾提过此类意见,但他不愿意啊,陆喜喜阴差阳错也就算了,最起码还是先天灵宠,这货算什么? 神奴?听起来就掉价。更何况还这么个大个子,如此夯傻。 “不行!换个别的。” “呃……” 要是御兽宗没主意,其他众人更是没办法,好一会儿,何清又道:“要不,我们御兽宗就从您手里把它买了,您看如何?” 第九十章 人面鸩 “你们想如何处理?”陆泽并未直接答应,问道:“说来听听。” “这……” 何清望向纪采薇,见她点头答应,说道:“独眼巨人乃上古神族后裔,不会轻易屈从人类,我御兽宗想……将它与合适妖兽……彻底炼化。” “彻底炼化是什么意思?” “呃……” 他欲言又止,嬴元妙低声解释道:“摧毁神魂,保存血肉,再移入驯兽好的妖兽魂魄……此术颇伤天合。” 这岂止是颇伤天合,神魂散去,比死更恐怖。虽在此界,陆泽还未见过鬼修,但想来既可升仙,生死亦可轮回的,倘若神魂没了,还轮回个屁?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何至于此。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陆泽瞅了一眼纪采薇、何清二人,觉得有些过了。 容色一肃,正想直接拒绝,何清看的真切,忽然开口道:“陆小师叔,独眼巨人虽然类人,却不是人,同样也是妖兽,抽取神魂,吞噬他所有记忆,同样可谓你带路……” “打住。” 陆泽立刻道:“无论你怎么说,若用这种方法,就不行。” 人家独眼巨人在这里呆的好好,非要抽取人家神魂是怎么回事? “是是……” 何清赶忙道:“都可以谈。”他拉过纪采薇,“我见它对小师叔颇为惧怕,不如您与它说说,同我师妹签订我宗秘法契约也行……那样既可不伤己它的性命,又能使它听话效力,一举两得。” 他见陆泽面色渐缓,又道:“此处秘境依然破败,随时都有坍塌危险,若真能将它移到外间,其实也是变相救它。” 这话说到了陆泽心里。 于是抬头问它:“我们的话都听到了?” “咕吧。” “既然如此,你怎么想?带路还是等死?” 它依然摇头,咕吧个不听,看样子根本不想去,也不想配合。 “淦李良!” 陆泽顿时不乐意了,“老子要救你,还把你当个人看,跟你商量你还不听话?” 唰! 一道剑光划破天际,紫电噼啪作响,独眼巨人顿时又蜷缩下去。 陆泽冷道:“给你脸不要脸,要么现在死,要么给我带路,让你活,很难选择吗?” 扬起憨批剑,正想看它两剑,纪采薇拦下他,“小师叔……不然,还是让我跟它谈谈吧?” “谈呗。” 陆泽同意了。 纪采薇飞到巨人跟前商议,他与众人歇息,若这东西真不合作,还得想别的办法。 他娘的,碰到这种投降不合作的东西,还真不好处置。 好一会儿,纪采薇来到众人面前,兴奋道:“小师叔,谈好了!” “还挺快。” 想不到她年纪轻轻,还颇有手段,陆泽不禁刮目相看,问道:“怎么谈的?” 纪采薇道:“它愿意为您带路,不过到了地头,它要先行离开,不跟您进去,然后随我出宗,回御兽宗安置,若它不喜欢,当另为其寻找庇护之所。” “好!” 陆泽旋即起身,询问巨人,得知它确实同意,当即道:“既然如此,你们召集门人一起吧。” 待之前的门人调息完毕,几人即刻出发。 独眼巨人轰隆隆走在前面,速度几与飞剑相仿。大约奔行了一个时辰,都快到中心处了,忽然转而向左。 在嬴元妙的罗盘中,众人所行路线是一个z字形,背朝中心,朝西方行去。 又行了大约三个时辰,眼看天色将晚,独眼巨人也仿佛累了,嚎叫几声,在一处山坳后面休息。 途中还发生了一间趣事,下午的时候,陆喜喜按捺不住出来,找到不少不知名的灵果,也算是意外收获。 众人修整一晚,次日清晨继续启程,大约走了一上午。 嬴元妙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陆兄你看。” 嬴元妙擎出罗盘,明明是朝左边走,显示已经快到中心处。 “难道……”陆泽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此中心根本不是彼中心? “好像是。” 嬴元妙点头道,“极有可能,这个秘境把我们都骗了。” 陆泽忽然心念一动,想到陆肉肉说的话,若这是胃袋,还是一条蛇的胃袋,那么有没有可能,它是折叠的。 几人商议起来,陆泽更是暗中让陆肉肉注意诊察,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独眼巨人忽然顿住脚步,咕吧咕吧的嚎叫。 “怎么回事?” 前方是一片灰蒙,被迷雾包裹,陆肉肉传音道:“前面没路了,好像是一处悬崖。” “……” 莫非真猜对了?陆泽忽然生出不祥预感。 “咕吧!” 独眼巨人在也不肯前进一步,随手折下数棵巨树当扇子,呼扇起来。 狂风四起,迷雾尽散,显出一处环形深渊,周围悬崖漆黑,崖壁间有一条狭窄山路,盘旋向下。 陆泽望着深不见底的断层,问道:“下面就是秘境中心吗?” “咕吧。” 巨兽点点头,随手抛下巨树,大手指着坑内叫个不停,片刻后,无数嘈杂的凄叫声从谷底响起,还带着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你们暂且退后。” 陆泽站在深渊之畔,低头下看,隐约好像看到有东西在深渊中盘旋,密密麻麻地。 “嘿!” 搬起一块巨石砸下去,嘈杂声更甚,“这声音好像从哪里听说过,有点耳熟……” “柳宏图。” “在!” 柳宏图从天上降下。 “布下防御阵法,守在此间,我先行下去看看。” “是,小师叔小心。” “嗯。” 雷光一闪,陆泽已然顺着小道下去,片刻,凄叫声愈烈,隐约还有紫光透出,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云雾忽然散开,呼啦啦冲出无数人面飞禽,铺天盖地一般。 “飞天人面鸩!” 一双羽翅、黑色钢喙、铁爪,一身烂肉,却长着一张人脸,正是飞天人面鸩。 “怎么这么多?” 好在柳宏图的阵法玄妙,众人所在阵中,就连独眼巨人也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竟没被它们发现。 这也太多了。 众人惊诧之余,忽然想到一件事。 飞天人面鸩乃中阶飞行妖兽,性子残暴无常,根本不知生死是什么,小师叔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么多飞天人面鸩赶上来的。 正想着。 蓦地,一声高亢的凄鸣声从悬崖地步响起,狂风大作。 呼地一声。 只见一只巨大的紫色飞天人面鸩,歪歪斜斜从下面冲上来,双翅展开时,足有数十丈之长,撞的崖壁岩石掉落。 “他娘的!都小心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只天人面鸩那里是紫色的,它表面包裹的,明明是小师叔震雷灵根弥散的紫电。 定睛细看,却不见陆泽人影。 “小师叔,你在哪儿?” 第九十一章 一网打尽 祭坛 “我在这货肚子里。” 紫电大放,那头巨大的飞天人面鸩仿佛承受了极大痛苦,双翅扇动间,仿佛两扇钢刀,劲风四溢,盘旋在空中的飞天人面鸩直接被斩碎无数,洒下腥臭血雨。 “你们千万藏好别出来,这货好像很厉害。” 陆泽在它肚子里,闷闷道。 不用他说,众人也没想出去,光是周围那群飞天人面鸩众人都解决不掉,更何况还有个大的。 没见独眼巨人都怕成那副德行。 正想着,突然,那头巨大的飞天人面鸩的胸腹,仿佛有一道光生出来,翅膀一扇,在空中疯狂翻滚,落到地上,空中忽然一道精光闪过。 撕拉一声。 飞天人面鸩直接被斩成两截,巨大的尸首横陈,腥臭鲜血向外淌去,空中无数飞天人面鸩齐齐惨叫,盘旋在尸首四周。 “……” “……” 所有人俱已惊呆,刚才那道精光是什么? 咻! 陆泽一身污血,从它腹腔中窜出,高举着手,眨眼之间,那道精光复又回到他手中。 清风徐徐,剑袍飘飘。 不是陆泽的憨批剑又是什么? 齐齐一凛——难道,刚才那是他的剑招? “他娘的,非逼我使绝招。” 陆泽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感觉腥臭无比,顺手一剑,斩开鸩头,取出妖丹。这时,头上响起无数破风之声,那群飞天人面鸩见头领已死,登时大怒,立刻发出羽箭。 “呔!” 陆泽正要躲避,李平安从阵中奔出来,玄龟之影大放,将所有羽箭当下,“师兄快快进阵躲避。” “……” 虽然他此番动作似乎多此一举,但陆泽依然小小感动了一把,“一起走!”随手挥出一剑,斩碎无数羽箭,拉住李平安,冲进大阵之中。 …… “小师叔没事吧。” “发生了何事……” “可曾受伤了?” 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并取出清水,为陆泽清洗。 陆泽蜕下血衣,一边清洗,一边将他所见之事道来。 原来,他顺着小道盘旋而下,还未到深渊底部时,便已经发现了,这就是他曾经在幻妖塔打过的飞天人面鸩。 不过这次,这东西是实物,而不是虚影。 以他现在的速度,它们根本难以发现,但到了深渊底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位置实在太正点,而且里面还有无数亮光,就好像小说中描写的,藏着什么武功秘籍的宝洞。 于是陆泽就钻了进去。 然后被一口吃掉。 好在之前钻进白蛇体内一次,也算“有经验”,陆泽并未慌乱,取出憨批剑,如同孙猴子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在它腹中搅了个天翻地覆。 要不是它反应太剧烈,陆泽都想生把火,就地取材烧烤了。 阴差阳错间,竟然没耗费什么力气,便从里面将它弄死了。 听陆泽说完,众人皆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说的轻松,若真细细一想,当真危险。 非勇气、运气、实力皆具之辈,不能胜任。 “师兄可真厉害,那天上这些鸟怎么办?” 李平安后背受了微伤,憨笑问道:“它们始终盘旋在空中,恐怕我们一露面就会受到袭击。” “看我的吧。” 说话的空当,陆泽已然调息完毕,旋即起身:“好在刚才你们听话,没有贸然行事。” 说着,五指箕张,无数阴劲向外扩散,“之前我在炼妖塔处理过一次,这东西一旦受到攻击,立刻便会放出羽箭反击。” 谈笑间,陆泽已然将所有阴劲布置好,众人皆是不解,就连独眼巨人也偷偷瞥他。 “这一招,就叫做,一网打尽!” 双手猛然握紧,空中响起噼啪的剑鸣声。 比之前的阴劲化阳,陆泽已然蜕变,所有阴劲尽数化为气剑,组从一道密密大网。 那些飞天人面鸩没有察觉到敌人的存在,只是一瞬间,便被切割成碎肉。 无数血雨从天落下,被斩落的羽毛遮天蔽日飘落,尚有些体质颇为强壮的,并未死去,在空中乱扑腾,数量也不算太多。 陆泽擎出憨批剑,朗笑道:“走吧,将剩下的也都处理干净。” 众人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功夫,那些飞天人面鸩就几乎全灭了? 不过心中又有一个念头生出。 他是陆泽,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吧。 眼看陆泽架着砧板冲出大阵,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就连独眼巨人都站起来,拔出两棵大树帮忙。 少倾,所有人面鸩尽数被斩杀后,纪采薇四人告辞离开,留人顺着台阶,往坑下赶。 没有了飞天人面鸩阻陆,果然顺利了很多,只是血腥气味太浓重,众人来到谷底,嬴元妙勘测地形,带着众人往前走。 深渊终年不见天日,又有雾气笼罩,能见度很低,他们走的很慢。 好在嬴元妙所学精妙,不时放出灵兽,向外感知,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穿过一片迷雾后,众人眼前蓦地一亮。 这是一处极广的白石废墟。 只见断壁残垣,荒凉满目,无数残破的石柱或立或倒,每根皆有数人合包。 地上的石板是同一材质,废墟周围的石壁间,长着一簇簇闪着荧光的不知名小花,看起来还挺好看。 “这里曾经好像是一座城市?” “有点像。” “都小心些……”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只有柳宏图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地上石板的纹路,皱眉思索。 “好像有些不对。” “是。” 就连李平安也说道:“师兄,有些不对,我建议速速离开。” “好。” 陆泽询问嬴元妙方位,嬴元妙看了看罗盘道,指着东方道:“想去中心,必须要走这条路。” “你们的意见呢?” 陆泽问道。 李平安毫不犹豫:“不可,那里面似乎有东西,我感觉很危险。” “小师叔!” 这时,柳宏图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只铁蒲扇,将白灰扫尽,道:“快来看。” 那是一条围绕在地板上的“圆环”,足有数人宽,里面镌刻了无数鸟禽异兽、玄奥篆纹,他顺着圆环,用铁蒲扇划了一道直线,又发现第二道、第三道…… 他止步不前,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可不是什么城市,分明是一处祭坛。” 他一指东方,“而那里,正是祭坛的中心处。” “那怎么办。” 用脚趾头想,也肯定猜到会有东西,陆泽问道:“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嬴元妙想了想,“若按照罗盘所示,我们已经到了中心,只不过尚不知是否有一个入口。若真如柳兄所言,这里是个祭坛,那路口是祭坛中心,可能就只有这一条路……不过,稳妥起见,我建议还是分开探寻一番。。” “我去吧。” 陆泽点头,想了想道:“将罗盘给我。” 嬴元妙递过罗盘,雷光一闪,陆泽从原地消失,盏茶功夫不到,复又回来,罗盘递还。 “果然不错。” 嬴元妙看着罗盘上的痕迹,说道,“这里就是秘境的中心,在往外走,不过是通往外界的通道……” 话未道完,忽然空中响起一声炸雷,众皆一震。 这声雷太响了,仿佛就在耳边。 陆泽心里忽然生出不祥预感。 “不对劲,快……” 轰咔! 话未道完,天上骤然生出一道紫电,咆哮劈下! 第九十二章 把地砍穿 “来得好!” 陆泽不慌不忙,不闪不避,迎着闪电,猛然挥出一拳。 苍龙虚影显出,直将紫电吞没,消弭无形。 轰隆隆。 还没众人反应,雷声渐密,想来这第一道紫雷只是开胃菜,“快走!” 众人各施身法,往后退出没多远,空中电闪雷鸣,无数紫电依然当头落下,将所有人拦下。 “闪开!” “小心……” “……” 众人只能向中心狼狈闪避,天雷落在地上,形成无数圆形雷池,劈啪作响。 退不出去了! 可还没等站稳脚跟,紫电仿佛长了眼,追着他们劈来。 嬴元妙大声道:“师叔,这些闪电好像是沿着地上那些圆环向内扩散的。” 陆泽也发现了。 可老天似乎根本不想给他们反应时间。 还没站稳脚跟,紫电再现,依然按照圆环的顺序,形成雷池,将众位团团包围。 “怕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看来只能进去了。” 天上雷声隆隆,根本来不及考虑,不进去就要死。 “走!手牵手!” 陆泽当机立断,一头钻入迷雾中。 轰!轰!轰…… 外面电闪雷鸣,内里全是一片静谧,众人生怕紫电扩来,一口气冲出不知多远。眼看地上的环道渐小,足足穿过百道,终于,从迷雾中跃将出来。 “嚯!” 陆泽眼前蓦地一亮,朝四周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是一处宽阔的圆形广场,周围无数白色石柱林立,几人合抱粗,高耸如云,油润光泽,上面镌刻无数禽鸟走兽,惟妙惟肖; 地上是同样材质的石板,不过中间刻了一个繁复的图腾。 正前方有一个高高的石台,上头只有一座数丈长的王座,细细一看,不由凛然,那王座竟然是无数骷髅头堆砌而成。 尤其那巨大靠背顶上的一颗,更是泛着幽幽红光,仿佛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泽。 “小心些……” 陆泽赶忙提醒,却发现没人回答。 “没事吧!” 陆泽回首望去,吓了一跳。 迷雾早已消失,五具骷髅手拉手,怔怔站在他身后。 不过转念,他旋即反应过来。 在迷雾中他们尚有交流,怎会一出来就变成骷髅了? 上次他也算有了秀殷小筑的经验,陆泽知道,或许他们肯定进入幻境了。 “肉肉,在不在?” 没反应。 “喜喜?” 也没反应。 陆泽心念微动,小心地围着广场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 回到原点,盘膝坐下,望着那个繁复图腾,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图腾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蚌,在啃着什么东西? “鹬蚌相争?” 不太像,“蚌”跟“鹬”差不多大。 “也太抽象了,什么鬼……” 轰隆! 话未道完,惊雷乍响。 接着,一声浑厚的声音,在遍布迷雾的上空响起,“你说……谁是鬼。” “说的就是你。” 陆泽当即起身,猛地朝迷雾劈出一剑,剑气划破夜空,消失无踪。 “滚出来,藏头露尾,我同伴何在?” “呵呵呵……” 它怪笑一声,五具骷髅立刻走过来,围住他,“这不就是你的同伴?” “小师叔,你不认识我了?” “师兄,我是李平安。” “好惨……” “……” 围着陆泽七嘴八舌,还伸手过来抓他,瘆人至极。 陆泽也有些炸毛,不过他并没有出手将这些骷髅砍翻。 ——若这些人真是如他一样,被幻化成骷髅怎么办?别伤到队友。 闪身避过,唰唰唰挥出数剑,却如泥牛入海,“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谁。”索性架起砧板,朝空中飞去。 “没用的。” 那人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恍若千里,时而近在耳边,“我不出来,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闭嘴。” 陆泽轻喝一声,架着砧板笔直向上。 那人又嘲讽道:“没用的,你也逃不出去。” “傻x” 陆泽不理他,在迷雾中穿梭了许久,终于,发现“下方”有一座圆台。 隐约可见石柱林立,骷髅王座…… 淦,不对劲。 明明他是向上飞的,怎会朝下飞了? 再次调转砧板,往上飞去,没半刻钟,又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娘的,咋回事?” 陆泽又朝左边飞去,可不管他怎么变换方向,最终依然是向下飞。 “嘻嘻……哈哈……” 它似乎找到了极其好玩的事,不停聒噪:“怎么样,我说你找不到吧。” “很有趣是不是?” 陆泽冷笑道。 “那是自然,好久没碰到人了,当然有趣。” “哦……” 陆泽从降落下来,站在广场中间,用剑刺了刺地板,感觉还不算特别坚硬,随手挥出一剑,劈出一道长长裂痕。 唰唰唰! 随手又劈出数剑,裂痕渐深,它疑惑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简单。” 陆泽下手不停,说道:“空中出不去,那就看看,地下能不能出去。” “……” 它仿佛怔了下,然后很夸张的笑道:“你是个傻子吗?你想把地砍穿?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趣事,笑了好久,他见陆泽根本不停歇,又道:“正常人难道不应该先去看看那个王座吗?” “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想去。” 陆泽笑着说道:“万一那个王座有陷阱怎么办?万一我一生气,把那王座毁了,接过发现王座竟然他娘的是我朋友变的,我岂不是难受至极?” “然后我心神俱震,悲痛不已,难以自持,你再趁虚而入,从我脑海里找出写我记得的东西变化出来,占据我的身体。” “对了,用你们的话,是夺舍,对不对?” “总之你不出来见我,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自己没脸见人,二是出于某处迫不得已不能出来,但总之,你肯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还是锄大地安全些,最起码这是我所能看见的,能确定的唯一真实的东西。” 陆泽与他说着话,下手却是一剑狠似一剑。 这一套说辞仿佛说得它都无语,半响说不出话。眼看那道裂痕越来越大,都已经深不见底了,才问道:“你这人想法怎么这么多?” “小心无大错。” 唰! 一道寒芒忽现, 憨批剑从手中骤然射出,片刻后又回到手心。 这一招天地之始并没有起到作用,好像被什么挡住了。 “你这一招不错,叫什么名字,我竟然没看过。” “别烦我。” 陆泽微敛双眸,调整气息,涌起十二分气力,唰地又劈出一剑。 “天地不仁!” 无声无息,大地陡然裂开,显出漆黑褶皱,想来已到了某种深度,只是体内元气消耗殆尽,赶紧盘膝而坐,取出地心莲乳服下。 ——赶紧调息。 元气从四面八方用来,在配合地心莲乳,不到半刻钟,依然回复正常。 咕! 就在他正要继续劈砍大地之时,忽然听到一声莫名的响声,这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肠鸣? 第九十三章 蜃龙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之前与霁月在一起,忽然发现霁月那肚子就好像是个无底洞,吃饱没一会就饿。 刚才那声音明明就是肠鸣。 陆泽眼珠儿一转,并未理他。 敌不动我不动,看谁能忍呗,挥动憨批剑,劈出剑气,调息运气,如此仿佛三次后,它终于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喝那东西了?” “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方才喝什么了?” “关你屁事!” 一句话,直接把话聊死了。 好一会儿,它才道:“要不我们谈谈吧。” “不谈!” “呵……” 它还真没想到,此人身在彀中,却依然还这般强硬,丝毫没讨饶的意思,“就不怕你朋友死了?” “怕有什么用?” 陆泽取出一滴地心莲乳,吞咽下肚,“你若不想放过他们,现在他们早就死了,你既然还跟我逼逼赖赖,说明他们没死。” 擎出憨批剑,再次劈下,“或者说,你没能力杀死他们,就跟我一样,只能将我们困在此地。” 笑着道:“那就耗着吧,反正我补给甚多,待我打通这片大地,将这胃袋撕开,自然脱困。” “你竟然知道这里是胃袋?” 它惊讶道。 “呵……” 陆泽笑笑,又不理他了,他打定了主意,越是对方想知道的东西,越不和他谈,难受死他。 果然,它根本就等不急,“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来到我家,主人问你话都不答?” “你家?你问我就答?你有礼貌为何不露面?我朋友你又攫取哪里了?” 陆泽冷笑一声,连声发问:“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 它沉默了片刻,颇为委屈道:“你朋友是受到我的气息昏迷,而你又不进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那好吧。” 陆泽收起长剑,道:“先将我朋友放出来。” “放不出来,他们自己进来昏迷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能动?” “嗯。” “……” 陆泽思忖半天,问道:“怎么进去。” “你先到骷髅王座上,那只是个幻门。” “真的假的?” “真的。” “我不信,你先开门。” “……” 它无奈道:“好吧。” 话音刚落,轰隆隆一声响,骷髅王座从中间裂开,显出一个“洞口”,陆泽朝内间望去,果然见四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你进来吧。” “不去。” 它问道,“你又怎么了?” 陆泽张开双手,施出驱物术,“要是陷阱怎么办?你别动,我先把他们搬出来。” “……” 它直接无语了,却也没阻拦,待陆泽一个一个把他们全搬出来,才道:“我没骗你吧。” “那谁知道?” 陆泽依然保持着很强的戒心,“等他们醒来再说。” 它已经彻底被陆泽打败了,干脆不说话。 陆泽为几人舒筋活血,好一会儿,修为最强的柳宏图最先醒来,大喊道:“小心,有古怪……咦?小师叔,他们怎么了?” 他猛地跳起来,双腿一软又倒下:“我真元怎么耗尽了?” “柳兄,可认识我是谁?你刚才昏迷了。” 陆泽问道。 “小师叔?你是真人还是假人?”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 陆泽说道:“跟我说说,你怎么忽然就昏迷了。” “我昏迷了?” 他稍一回想,恍然道:“小师叔,我见到龙了!然后不知怎的就昏迷过去。” “就是我。” 空中那人嘻嘻一笑,“见到我了。” “就是这个声音,出来!” “柳兄,稍安勿躁。” 陆泽赶忙安抚道:“等其他人醒来再说。” 柳宏图惊魂未定地点头,又布下重重阵法,这才盘膝坐下,调息真气。 陆泽抬头说道:“他真元怎么没了。” “唔……” 那条自称是龙的家伙想了想道:“被我吸走了,不过我也没有伤及他,我太饿了。” “其他人也如此吗?” “嗯,对不起。” “嘿,还他娘知道道歉”陆泽笑着道:“未伤人说明还不算太坏,你说你是龙?” “是……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办了,能不能给我喝一口那东西。” “不急先怎清楚再说。” 陆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龙?叫什么名字。” “龙就是龙,还有什么名字?” “总得有个品种吧?” “蜃龙。” “蜃龙?” 陆泽忽然朝广场那副图腾望去,若有所悟,这东西他刚好有所了解。 蜃龙乃龙族近亲,传闻比龙还要强大诡异,传说中通常有两种状态,一个是龙形一个是蛤形,也就是巨大的贝类。 《国语》有云:“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 海市蜃楼中的蜃楼,传闻就是他们的家。 虽然蜃龙的实力强横,却只以小鱼小虾为食,在陆泽的理解里,是一种比较善良的龙族。 难怪那图腾一半是蚌一半是龙。 正想着,又一个人也醒过来,不过出乎陆泽意料,竟然是李平安。 “师兄,我怎么了?” 李平安挠着头道。 自己这位师弟,似乎实力很强啊。 陆泽笑了笑,赶忙让他调息,片刻后,文如海、萧奈、嬴元妙渐次醒来。 待众人调息完毕后,陆泽将蜃龙之事告之他们,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稍作商议后,还是决定进去瞧瞧。 “喂,蜃龙兄,把你的气息收敛好,我们想进去看看。” “哦。” 蜃龙说道:“你们不要一齐进来,留两个人在外面,免得你又怕我骗你。” “嘿,还知道为我打算。” 陆泽想了想,干脆道:“你们都在外面算了,依然是我打头阵先进去,跟它谈谈。” “不行。” “一起去,太危险了。” “……” “无妨。” 见大部分人都不同意,陆泽笑道:“你们昏迷时,它只是吸取了你们的真元,并未伤及你们半点,说明它心中有善,更何况大门也是它打开的,还算合作,我去看看不要紧。” 想了想,又道:“蜃龙,头顶那片迷雾是什么?” “是我的家呀。” “可否能暂且撤去。” “为什么?” 蜃龙想了想道。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撤你就撤。” 陆泽不耐道:“撤了给你一滴,不,两滴地心莲乳。” “就是你刚才喝的那东西么?” 蜃龙语气明显惊喜了许多。 “嗯,赶快。” “那好。” 蜃龙似乎对这种补充真元的天材地宝有莫大需求,只是片刻犹豫,便开始施法。 轰隆隆声响不断,迷雾缓缓朝两侧散去,仿佛两道厚重的天壁裂开。 与此同时,陆泽在心里也一直呼唤着陆肉肉,好一会儿,云雾尽散,陆肉肉的声音终于在识海中响起, “陆泽,能听到吗?” “你在哪儿?” “我要发怒了,将这里全砍了……” “……” 陆泽心中一暖,原来陆肉肉也在一直找他,忙道:“肉肉,我在这里……” 话音甫毕,一道白光破天而来,快到极点。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光疾射入陆泽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