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老公》 第一章 宾客鱼贯进入会场,每个人在衣着打扮上都格外的慎重。 在宴会上,要的是醒目抢眼,低调绝对不合乎场合需求,所以每个人卯足了劲,就是想成为焦点。 但,再怎么仔细装扮,似乎没人能压过高敏钧的光芒,她仿佛是天生的女王,简单俐落的礼服、长而卷曲的发丝盘起一部分自然的落着,搭配闪耀却不花稍的饰品,轻易烘托出她曼妙的身段与气质,很少有人看到她目光不会停留。 只是大家的目光,也仅止于纯欣赏而已。 在高敏钧那亮眼的外表下,有着常人无法忽视的缺陷,尤其是超迷信的上流社会。她的某个传闻,令一堆想替自己儿子物色对象或者想替自己找个门当户对老婆的富豪们个个望之却步。 要提迷信程度,恐怕以上流社会为最,娶妻除了要求门当户对,双方的生辰八字也是相当被重视的一个环节,尤其是女人,能不能旺夫旺族非常重要。 高敏钧漂亮有能力,在商场上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虽然她只是个养女,但她确实有学到她养父的经商手腕,能力绝不在一般男子之下,大家都乐于和她做生意,可惜交情也仅止于商场上的往来。 这一切,全是因为上流社会有个谣言,说高敏钧命格太硬,八字带煞,会克夫克亲。 人都怕死,尤其是有钱人更怕死,虽然高家非常有钱,但在这传闻的影响下,没有人敢试着攀高家这门亲事。 不过,因为高家在科技业界是龙头老大,人们不敢在他们面前说三道四,只敢在背地里嚼嚼舌根,只要高敏钧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八卦就传得沸沸扬扬。 她又和谁相亲了、她又被谁拒绝了,诸如此类从不间断。 可说是传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她确实成了上流社会里的婚姻拒绝往来户。 这一晃,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里,高敏钧拚命的努力,在事业上力求表现,现在已完全接手养父的事业,不用挤胸前的事业线,她的事业也如日中天,而且人缘也还过得去,就只有姻缘奇差无比。 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自己就是造成这局面的始作俑者。 三年前,她为了逃避养父母所安排的相亲,跑去拜托有名的命理师替她放出谣言,让众人深信她命中克夫,果然效果一级棒。自从谣言传出去后,那些富二代、富三代就以各种借口推辞和她相亲。 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打算结婚,过去在爱情上吃过闷亏,令她对爱情、婚姻不再有期待。而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是因为她顶着“高大为女儿”这个光环才接近她,所以她是打定主意要一辈子不结婚,孝敬养父母。 但近来面对急着含饴弄孙的两老,她开始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他们开心,不管是为人子女的心意或者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她都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完成两老的心愿。 所以,不管多不愿意,如今养父母让她和任何人见面,她一定遵从。 这回参加的宴会,基本上,用意也和相亲相去不远。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聚会,聚集了许多富二代,人人除了光鲜亮丽,还是光鲜亮丽,但奇怪的是,和这群年轻人在一起,她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或许是和老一辈站在一起太久了吧,不自觉的,她就觉得这些年轻人太生嫩。 “你就是高敏钧?” 突然,一个看起来很滑头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眼神不客气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然后视线又从下往上看了一回,神情非常的嚣张。 “要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这点礼貌你不懂吗?” “李家邦,李大同的唯一继承人。知道我爸吧?他是金融界的大老。” 好,她知道他是谁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因为恶名昭彰,所以她不想知道他是谁也很难。 “失陪一下。”看这家伙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少跟他有牵扯为妙。于是她礼貌一笑,转身就想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李家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停下步伐后就自顾自的说:“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大家都在背后叫你黑寡妇对不对?没关系,我不在意,和我交往吧。” 高敏钧闻言冷笑。拜托,她也是很挑的,再说她宁可不嫁人,也不会选这种只会花老子的钱、不懂得上进的家伙。 “我拒绝。”她用力甩开李家邦的钳制,快步离开。 可没想到躲进化妆室,耳根却也不能落个清静,她在厕所的隔间里,又听见别人在讨论她。 甲女说:“你们觉得刘骏瑞和黑寡妇有可能吗?” 乙女说:“别傻了,我刚刚听刘骏瑞的母亲在吩咐他,要他跟黑寡妇谎称自己在国外有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 丙女叹着气说:“唉!我突然觉得黑寡妇很可怜,难道她这辈子就找不到真爱了吗?” “那很难说,但是在上流社会里,肯定是找不到的。” 瞧,她人缘还不算太差,虽然大家叫她黑寡妇,可还是会有人替她感叹,只不过她不喜欢被人同情的感觉。 上流社会找不到是吧?那她就自己买一个对象,至少不用再受这等鸟气。 车子刚抵达台北市区,石祈赫就迫不及待想独自体会一下这个城市的魅力。 虽然他有二分之一的台湾血统,也会讲中文,但是他远嫁法国的母亲因为没有娘家,所以几乎不曾回台湾,也未曾带他踏上这片土地,因此,他对这个国度非常陌生。 直到前些日子,为了躲避母亲的逼婚,他决定放自己一个长假,在选择度假地点时,恰巧看到台湾旅游的行销短片,一瞬间就被那些美景给迷住了。 而他曾经在法国一场义卖会上遇见一个台湾女孩,对她念念不忘,心想幸运的话,也许有机会还能和女孩相遇,但如果遇不到,那看看女孩和母亲成长的地方也不错,所以他就来了。 可即便是度假,他的工作还是没有完全停止,一下飞机,他就透过网路处理工作。 他是个精算师,专门替大富豪做财务管理分析及规画,在最低的风险与有效资源内,替他的委托人获得最可观的利益,就是他的工作。 因为替不少人赚了大钱,所以他在业界非常的抢手,外头还替他起了“精算金童”的外号。 现在的他,就算不工作,手边的钱也够他吃香喝辣一辈子,但他乐在工作,乐于看到委托人露出笑容,替别人赚钱也是一种乐趣。 幸好除了工作以外,他也是个懂得休闲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这趟回台湾的真正用意,他要好好的看看台湾,来趟深度之旅。 “停车。”车子才刚抵达台北市区,他就喊停。 “饭店还没到。”开车的人回话了,是他的好友兼助理罗品彦。 罗品彦是台湾人,高中之后才移民欧洲,两人从大学开始就一起工作到现在,除了睡觉、上厕所,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这趟度假自然也同行。 而在要来台湾之前,罗品彦就先透过网路租了这辆车,然后再让人将车送到机场直接交车。 “我想先一个人在市区走走,你先回饭店吧。” “那我晚点来接你。” “不用了,我逛累了会自己回饭店。” 就这样,石祈赫只带了一些现金和手机就下了车,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要开始他的台北深度之旅。 谁知道,衰运上了身,他竟然上了贼车,上车后没多久,计程车司机就把他载到偏僻的地方,拿枪逼他交出身上所有财物,他虽会一点防身术,但这种局面不宜硬碰硬,所以只得把现金和手机给了对方。 贼司机洗劫了他后,就开着车扬长而去,害他只能徒步走回到市区,想打电话叫罗品彦来接,却又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 正当他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书局前书架上的报纸,有一则很醒目的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女大企业家公开征婚?真是有够大胆。 然而真正吸引他的,却是报纸上征婚的主人翁—高敏钧。 看着偌大的照片,他不禁回想起一些往事。 三年前,他在法国参加了一场义卖会,当时高敏钧也陪同她的养父母出席,为了抛砖引玉,她捐出自己身上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听说那套首饰,是她养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众人都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未料她当时却说:“我是个孤儿,有养父母的疼爱已经感到非常幸福,东西捐出去可以帮助更多人,我非常乐意,当然,我亲爱的爸妈也同意我的做法。” 她的表现令他产生深刻好感,但义卖会结束后,她就和她养父母一起回到台湾了,而他也因此错过认识她的好机会。 错过的人,若能再次相逢,岂不是老天特意安排的缘分? “征婚啊……” 他为了躲避母亲的逼婚来到这里,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这样的机会真是可遇不可求。 与其回法国被母亲逼着娶不喜欢的女人,他倒不如顺从天意。 他决定了,他要去应征高敏钧的老公。 高敏钧虽然公开微求丈夫人选,但条件可不一般,先做身家调查,得无前科纪录,并且学历要与她相当,高矮胖瘦得合乎标准,面试则在最后一关。而在面试之前,“应征者”还得考智商,考完智商还要考外文,她的条件要求之一就是对方最少要懂一种外文。 筛选又筛选,过程严谨得仿佛是女王在挑选夫婿,能战到最后一刻的,就算不是将帅也肯定不是市井小卒。 但应征者资格里,还有一条不成文规定—那就是不要富人后代,也不要有钱人。 会提出这条规定是有原因的,高敏钧是要替自己买个老公,而不是要把自己嫁掉,选择普通人,方便她握有婚姻关系里的所有主导权。 她结婚的主要目的是传宗接代,虽然单纯要孩子的话是有不少方法,找精子银行、领养都可,未必要结婚。她之所以这么做,主因还是前两者传统的父亲会反对。 她虽是养女,但生父和父亲是兄弟,她终究流着高家的血,可其他的孩子父亲就未必能接受,精子银行之类的更不用说,倘若未婚怀孕,父亲知道恐怕会气死。 因此她才决定征婚,征的还是个契约婚姻的对象,婚姻关系维持多久要视情况而定,对方越是普通,她就越能用钱解决契约结束时的麻烦。 不过没料到前来应征的人,人数比想像中来得多,因为黑寡妇的传闻虽然很吓人,但大多只在上流社会流传,一般小老百姓并未得知。就算有些人曾有耳闻,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能够一夕翻身,刀山油锅还是有人闯。 人数一路下刷,一直到面试阶段,应征者只剩下三个。 而人称精算金童的石祈赫,并非浪得虚名,当然轻轻松松地过关斩将来到最后一关,且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其他参赛者。 终于,换高敏钧登场了,她一对一进行面试。虽然初审挑照片时,她已亲自进行了挑选,但这倒是她第一次亲自面对来应征的人选。 第一个,大财经硕士,身高一百七十七,体重七十公斤,无不良嗜好,父殁母改嫁,不用烦恼与公婆相处的问题,是不错的人选。 “请说一下你来应征的原因。” “我……对高小姐……”原本只可远观的人突然来到面前,应征者紧张到讲话都变得口吃。 临场反应不够临危不乱,不合格。 “可以了,请下一位。” 第二个,一进来就先送给她一束花,太油条了。 “请说一下你来应征的原因。” “我对高小姐一直有好感,所以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能娶到高敏钧等于未来可以平步青云,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当然不能错过。 长得很帅,学历相当,家境小康,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她总觉得他的目光闪烁,令人相当不舒服。 “好了,请等候通知。下一位。” 最后登场的人,高敏钧细细打量,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西装裤,连一条领带都没打,但奇怪的是,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不尊重。学历没得嫌,履历上写着他是剑桥高材生,家人都在法国,他是来台湾旅游的。 这人,让人不禁好奇起来。 “你会说中文吗?”她问。 石祈赫露出爽朗的笑容,点头说:“我有二分之一的台湾血统。”非常标准流利的中文,从他那有着一口白牙的嘴中流泄出来。 好,第一印象还不错。 “那么,请说说你来应征的原因吧。” 他略想了一下,才开始说:“因为我被洗劫了,然后在考虑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的征婚广告。我想这是老天爷特地的安排,所以就来了。” “所以,你不知道有关于我的传言?” “你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吗?” “有的话,你就要打退堂鼓?” “不会。”石祈赫笑了笑,又说:“我不会轻易做决定,可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退缩。” “所以你对我丈夫的位置誓在必得,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你不担心太有自信会被判出局?” “你若因为我太有自信所以判我出局,那就证明你的眼光不佳。” 好,这男人比起另外两个更让她有交谈的欲望,也最令她有好感,是目前最有自信也最帅气的一个。 看着他,高敏钧如是想着,如果生一个像他的孩子,应该很不错。“你说你被洗劫了,那如果被判出局,你要怎么办?” “那就请你借我电话打。”喔,忘了说他还得还别人拍大头照来应征的费用。 “我的东西不随便借人。” “所以?”他被判出局了吗?石祈赫挑起眉。 他在面对女人时没吃过败仗,一直以来都是他判别人出局,不管是女人还是工作,他从没失败过,这回真要败在这女人手上了吗? “你先安顿好,然后我们再来谈细节。” 石祈赫微笑,这回他依然胜出。 高敏钧公开征婚是先斩后奏,她的养父母从报上看到她公开征婚的消息,非常意外且不悦,十万火急地把她召回家。 原本,她是要亲自安顿石祈赫的,结果中途接到电话,只好把安顿的工作交给助理,自己则回家面对现实。 “爸、妈,我回来了。”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面对父亲难得的怒气,高敏钧有点吓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长辈解释,只好装迷糊。 “公开征婚你这孩子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高大为恼怒的质问。 高家是科技业龙头老大,女儿怎么看也是个漂亮有头脑的小姐,哪用得着公开征婚?她这行径已经落人笑柄,害得他们一整天电话应接不暇。 “别那么生气,我想敏钧会那样做,自有她的道理,你就听她好好说啊。”林兰芝怕父女俩吵起来,在一旁努力打圆场。 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逃避解决不了事情,既然如此……高敏钧挺直背脊,做了个深呼吸,坦然面对质问,“也没有那么荒唐,我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你还敢说公开征婚来的会是些什么角色,你会不知道?说不定三教九流都来应征了。”高大为气呼呼地说。 “是三教九流都来了没错,但您不相信女儿的眼光吗?” “人总会有看错的时候,如果对方有意隐瞒,你又怎么可能看得透彻?你马上给我结束那荒谬的行径,你的结婚对象,我和你妈自然会帮你留意。” “您就让我自己做决定吧。而且,我已经挑好了。” “什么?”高大为大惊。 “挑好了?怎样的人?有带回来吗?”林兰芝讶异的问。 “什么样的人都不行。荒唐、太荒唐了!婚姻又不是儿戏,怎么可以用那种方式来决定结婚对象?”高大为怒气冲冲。 “那爸觉得结婚对象应该要用什么方式决定才正确?找一个富二代?像李大同的儿子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没关系吗?” “老公,敏钧这样说也没错。” “难道就随便让她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吗?” “爸,您就再相信我一次吧,就像您相信我不会把您的事业搞垮那样,再相信我这一回嘛。”大声没用,撒娇肯定有效。爸很疼爱她,虽然是收养的,但早已疼进心坎里,况且她这个女儿从来没教他失望过。 高大为明显有些动摇。但女儿的终身大事岂能当儿戏?“先让我见见那个人,其他等以后再说。” “爸……” “这是我的底线。”木已成舟,他只好硬起来,说啥都不肯再让步,“没信心了吗?如果对那个人那么没信心,现在就给我打住。” “没那回事,我当然有信心。”她看人从没看走眼过。 隔天一早,高敏钧带着一份文件去找石祈赫。 “把这个看一下。” 她事先做好了合约,决定把婚姻当事业经营,设了停损点,期限一年,一年内要生出下一代。但如果她在一年的期限中,觉得他不适合当她丈夫,婚姻随时可终止。 没错,她要的是下一代,她有义务要替高家留后,这是为了报答两老的养育之恩。至于其他的,她还得观望。 “这是什么?”石祈赫把那张密密麻麻的a4纸拿在手中,还没看先问问题。 “契约。” “契约?你要聘请我?” “婚姻契约。” “什么?”这下好玩了,他以为她大胆公开征婚,是单纯要替自己找个老公,没想到竟然只是个幌子,看来她另有所图。“婚姻契约?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你看不懂中文?”也对,他是有一半台湾血统没错,但长年住在国外,会讲中文不一定看得懂。 她伸手要把那张纸拿回来念给他听,石祈赫却缩回手,看着纸张,并且开始念了起来— 第一条,契约期限一年。 第二条,结婚后,男方得无条件听从女方的指示。 第三条,男方若不得女方意,女方得中途解除契约。 第四条,半年内若无下一代,得再另行签订契约。 第五条,女方于签订契约时支付男方五百万,于契约结束时另外给付两千万,前提是两人必须要有下一代。 第六条…… 总算看完这不平等契约后,石祈赫有股想大笑的冲动。 目光从a4纸转回到她脸上,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这……感觉像买卖契约,你把我当成种马了吗?” “不可以吗?还是觉得我提的条件太差?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喜欢太贪心的男人。” “我应征不是为了你的钱。”眼前的她,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那个好心肠的女孩哪里去了?他非常好奇,想一探究竟。 “那是为了什么?” “我对你感兴趣。” 很多男人接近她都是为了钱,想从她这边获得利益,想从她养父母那里挖到好处,现在的她已经明白这一切,不再相信甜言蜜语。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只是在说明我的想法而已,信不信由你。” “那么,你是不接受这份契约吗?”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做?继续找人选?” “那是我的问题。既然你没签约的意思,就不需要浪费彼此时间了。” 高敏钧起身准备离开,但石祈赫动作比她迅速,他放下契约书在桌上,在上面洋洋洒洒签下自己的名字。 “给个帐户,我马上就可以把钱汇进你的户头。”她看着他的举动说。 “我们换个游戏方式吧。”他望向她笑道。 她微蹙起眉。这男人想玩啥把戏?她是不喜欢事情脱离她的控制,但又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不要钱,期限半年,我会让你爱上我。如果半年内我无法达成目标,会自动走人。”想买他的种?如果他不愿意,世上谁都买不起。 挑衅意味浓厚,却勾引着人想要一试高低。 “你可不要后悔。”她一向不会无视别人的挑战。 “后悔两个字,我不会写。”他把契约递还给她,信誓旦旦的宣告着。 第二章 别人是丑媳妇见公婆,石祈赫是洋女婿见岳父母,免不了当然还是得被身家调查一番。他没有特别隐瞒,除了不提自己的工作,几乎都照实说了。 “我爸以前是公务员,现在已经退休;我母亲则是个家庭主妇,两人现在都是全职义工。我还有个妹妹,现在是大学生。” “听说你是剑桥大学硕士,现在在哪工作?” “待业中。” 真坦白,就不怕自己会被三振出局吗? “他因为想来了解他母亲的故乡,打算待久一点,所以刚结束上一份工作。”高敏钧皱了下眉头,怕他的说法会被她父亲列为拒绝往来户,连忙替他补充解释。 没想到她比他还紧张。石祈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反驳。 “所以在台湾定居,也不是不可能喽?” “还在观望中。”他目前确实没打算要在台湾定居,所以态度保留。 一听,高敏钧又再度紧张起来,她冒着冷汗,急切地解释着,“如果结婚了,他当然会考虑为了我根留台湾,对不对?” 看来她真的比他还要紧张呢。 “很难说,事事难料。”他的回答仍然很诚实。 这家伙!是想把她的委托搞砸吗? “爸,他的意思是说……”石祈赫的回答太坦白,令她相当紧张,生怕惹父亲不开心。 但高大为却挺喜欢他这年轻人,看起来干干净净,言词坦白却不致令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他不会虚伪讨好。而且他眼神专注,举手投足都像是个训练有素的企业人。直觉告诉他,这人绝非泛泛之辈。 当然,直觉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所以为了防止错误发生,他不能就这样松懈,“就算娶了我女儿,也不能以我女儿丈夫的身分进入公司担任要职,更不能够从她那边获得任何好处,你和她结婚,想得到什么?” “她这个人才是我感兴趣的。” “光用说的是没用的。” “爸……”知道父亲存心刁难,所以她马上想挺身护航。 “我是在跟他说话,你不要插嘴。”高大为遏止女儿继续帮腔。 他态度很强硬,但石祈赫也不是被吓大的。毕业后,他一个人到华尔街闯荡,虽然做的都是幕后的工作,但接触的都是大人物,他可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被高大为的严厉吓住。 将茶几旁的宣传单翻到背面空白处,他拿出笔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字,最后签上他的名字。 如果我恶意从高敏钧小姐那里获得任何物质馈赠,未来将无条件以十倍代价归还。 石祈赫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是很潇洒,高敏钧却看得一脸错愕。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他不拿任何馈赠,那他和她的契约还进行得下去吗? “希望你说到做到。”高大为拿着“准女婿”写的信用状,心底在偷笑。 其实他只是要试探石祈赫的反应,没想到这年轻人竟会写下这样的信用状直接表明心迹,令他对他的好印象又加了几分。 比起过去和女儿相亲的那些富二代,石祈赫更具有大将之风,更像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富豪。 也许,他这傻女儿是误打误撞,捡到了一个宝。 正当高大为对女儿和女婿的未来抱持着乐观看法,不再坚持反对立场时,已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高敏钧却改变了心意。 石祈赫太危险了,不是她能轻易驾驭的男人,要不要买下这个人当老公,看来她还得再仔细斟酌才行。 离开高宅后没多久,在路上,高敏钧隐忍许久的怒火就爆发了,她气恼地冲着石祈赫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存心要搞砸我的计划是不是?” 面对她的怒气,他依然一脸笑意,“放轻松点,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算了,我要取消契约。” “取消?为什么?” “我的契约上怎么说的?一切得依照我的指示行事,可你有吗?我帮你说话,你却还跟我唱反调,我不需要一个会自作主张的契约丈夫。” “那只是策略。” “策略?真好笑,你以为我会被你唬了吗?把自己无业的事讲出来,我爸提出的要求也不配合,让我爸对你产生反感,那叫什么策略?” “令尊不是没反对我们了吗?” “但他也没赞成啊!” “没反对就有机会。而且,我并不认为你父亲对我有多反感,如果他真对我很反感,一定会在当下就让人把我轰出去。” 是这样吗?她不像他那么乐观。“我爸一向很绅士,别以为他没轰你出去就表示赞成你和我结婚。因为你的自作主张,接下来我的日子可能又会变得很难过,所以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补偿,是你搞砸了一切!”一想到征婚失败后要面对爸爸教训她乱选对象,又要面对相亲和各种流言蜚语,她就心烦。 “是什么因素让你变得这么火爆?”石祈赫皱眉紧盯着她。她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差了很多。 高敏钧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弄糊涂了,她纳闷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她当然不知道,他印象中的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善良且笑容甜美,三年前的影像还一直深刻的留在他的记忆里。 如今再见到,她却变得有点跋扈又不可一世,就好像罩上了一层用强悍编织的防护罩,他不觉得那是她真正的面貌。 他很好奇,是什么因素让她变得像刺猬? “你们不是有句俗语‘人性本善’,是说人类一开始的性情是善良的,我想你也是有善良温和的一面或者过去吧,是什么因素让你变得这么敏感,不相信别人,只想把一切都控制在手心里?”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赤裸裸的被窥视内心,她心里恐慌且防备了起来。 的确,事出有因,过去的她是很单纯的,也很容易信任别人,直到那年听了父母的话,和家庭环境相当的对象交往,后来却发现对方只把她当成拓展事业的垫脚石,不断利用她,最后甚至劈腿被她发现而分手。在那之后,她对男人就多少有了防备的心理。 不过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也没必要和契约对象说这些。“总之,契约到此结束了,就当作是我违约吧,我会补偿你的。”她稍稍冷静,决定还是给他一笔钱,彻底断了关系。 在高敏钧为他安排的饭店前停下车,石祈赫兀自推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下来,然后隔着车窗跟她说:“别决定得太快,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好好考虑清楚。我的假期很长,这段时间我还是会住在饭店里,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我不会再找你的了,不用等了。” “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别忘了我们的契约期还没到期。既然是契约,就表示我也有执行的权益。” “我看你是忘了,我们的契约里清楚载明,我有随时终止契约的权力。” “但我也说过了,半年内,我会让你爱上我,所以我说的期限还没到。记住,你不来找我的话,我就会去找你。” “算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晚点我会让人把你该得的补偿送到饭店给你,不见。”高敏钧冷冷抛下一句,脚踩油门飞速离去。 石祈赫仍是笑笑的,没有回应。 说不见,通常就还会再次见面,这就是人力不可抗拒的缘分。 似乎是觉得跨海调查太麻烦,高敏钧并没有太过深入调查石祈赫的身份背景,但是高大为却没遗漏任何一个环节。 从女儿告知他石祈赫是她选的对象之后,他就让人着手调查石祈赫这个人,而有钱就是好办事,只要多付出一些酬劳,哪怕要飘洋过海,徵信社还是很厉害。 高大为很清楚石祈赫没说谎,他的确是剑桥大学毕业的,而且他说得还太过保留,他和他妹妹都是数理天才,成绩一直很优越。 而他们还有对知名度颇高的父母,父亲虽说是公务员退休,但拥有许多设计专利,是个坐拥高收入的退休公务员,而他的母亲长年做公益,是某家基金会的常务理事。 毕业后的石祈赫没留在欧洲发展,反而转战美国,但他自此之后的资讯就变得不是很透明,因为他没有在任何公司行号任职,往来对象却是一堆政商名流,生活也一直过得很优渥,整个人就像一团谜。 “查不出来他在美国都做些什么事情吗?”透过越洋电话,高大为努力想再打探更多一些资讯。 “那些政商名流都保密到家。” “好吧,继续调查,有什么发现就跟我联系。” 高大为刚挂了电话,高敏钧就进门了。 “我回来了。” “嗯,过来坐,我们聊聊。” “爸如果是跟我谈石祈赫的话就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不和他结婚。” “为什么?”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结果,他有些意外。 “爸不喜欢他不是吗?我想过了,爸的顾虑是对的,身份差距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扰,也许在那之前踩刹车比较好一点。”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他?” 没想到父亲会这样问,高敏钧一脸错愕,“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多了解一点再结婚比较好,并没有说我讨厌他,事实上,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反应够机灵。” 这下可惨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有些不知所措。 “爸,可是我觉得我和他好像真的不适合……” “不是一直说得非君莫嫁,怎会改变得那么快?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害你们吵架吗?要是那样的话,明天叫他过来吃晚饭,我来跟他道歉……不,他住在饭店是吗?叫他来住家里,反正客房很多,住近一点,观察起来也比较方便。” “不,我说了,我不和他结婚了。” “婚姻是儿戏吗?怎可以如此反覆?就照我说的去做,安排他住到家里来。” “但是人言可畏……”她拼命想改变父亲的心意,什么理由都搬出来。 “就说是远来的客人,哪来的人言可畏?” “他也许会别有居心,赖着不走。” “那正好,就叫他直接入赘好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怎会对石祈赫满意到要他入赘? “该不会你一开始就是闹着玩吧?”高大为锐利眼神一瞪。 “当然不是……”高敏钧心虚了。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 问题是,她已经信誓旦旦的跟石祈赫说了契约结束,她拉不下脸去找他啊! 这下真的头痛了。 有人兵荒马乱乱窜,因为石祈赫两天不见踪影,连他手机都打不通,情况紧急,罗品彦只好开着车在台北到处找人,连续两天都找到快要累趴了才回到饭店。 结果,今日才刚抵达饭店,柜台人员就跟他说:“石先生已经回来了,他请您一回来马上到他房间去一趟。” 一听到石祈赫回来,罗品彦马上快步冲向电梯,一路直上抵达他们两人下榻的楼层。 房间是他们早就预丁好的,为了工作和外出方便,两间房是相对的。 他按了门铃,房门很快就被打开。 “进来吧,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石祈赫一见面就说。 “你到底去哪了?两天都联络不到你,我差点就要去报警了。” “被打劫了。” “被打劫,那你怎么逃出来的?没受伤吧?”联想到绑架,罗品彦紧张的审视他全身上下。 先不说两人交情像兄弟,光是工作的关系就密不可分,他甚至可以说是靠石祈赫吃饭的,不紧张也不行。 “要是有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没事就好。今天一早柏第先生打电话来,要你一回来就跟他联络,还有莎琳夫人也在找你。另外,我已依照你之前的交代,把雷迅的委托案传给贝肯先生。” 罗品彦吐了口气,开始做简单的报告。 “嗯,我知道了,那边我会联系,等一下你把这个房间退掉。” “为什么?” “我现在住在新北大饭店。” “这饭店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要换?” “不是,有些事情要做,暂时得住在那里。” “我知道了,那我等一下就把房间退了,搬过去新北大饭店。” “你暂时住在这里,我会和你联络,你只要把我要你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不用跟着我搬过去。” 罗品彦一惊,他们一向是秤不离坨、坨不离称的,石祈赫突然改变作风,让他有些不安,“你不会是要……炒我鱿鱼吧?” “你会怕我炒你鱿鱼?”石祈赫坏心地笑问着。 “废话,你是我的衣食父母,要是你炒我鱿鱼,我就要去露宿街头当街友了,你千万不要叫我回家吃自己。” “别闹了,我只是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短时间内,我会变成一个小老百姓,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你可别想趁我不在时偷懒。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有紧急事情,我会和你联系。” 这更教人纳闷了,“没事干什么突然装神秘?当小老百姓的用意是什么?” “我可能很快就会结婚。” “什么?”罗品彦吓得不轻,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消息太吓人了,连听都没听过石祈赫有对象,怎么才来一趟台湾,就突然说要结婚?“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保密,暂时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结婚是好事,你爸妈一直都在等这天到来,为何不让他们知道?” “因为我是卖身假结婚。” 罗品彦眼睛瞪得大大的,越听越糊涂了。 “这事一时很难解释清楚,改天有空我再说给你听吧,现在我得赶回新北大饭店,记得手机保持畅通。”语毕,他拖着行李便快速离开。 要不是高敏钧征婚时有明言规定,应征者身份不得是有钱人,他也不需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为了讨老婆,他不得不暂时当起小老百姓。 因为高大为坚持要让石祈赫住进高家,高敏钧只好来找他,但到了饭店门口,她却一直裹足不前。 契约终止的话都说出去了,所以她现在有点拉不下脸来。 她在饭店外杵了很久才踏进去,直接搭乘电梯上到石祈赫下楼的楼层,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按了电铃,却没有任何回应。 又试了一回,结果还是一样。 “不在吗?” 不在正好,她还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没找到他,令她大大松了口气。 但就在她放弃准备离开时,门却突然开了。 石祈赫穿着饭店准备的浴袍,头发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看见是她,马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你还是来找我了。” 被人料中,高傲的高敏钧不喜欢这种屈居下风的感觉,马上就武装起自己,转身就走,“你当我没来过。” “既然来了,就进来把要说的话说完再走也不迟。”石祈赫一把拉住她,把她拉进房间,兀自把门关上。 这男人好像有一双透视眼,像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如果是敌人,会是头号危险人物。 她戒备的打量他,半晌不出声。 “没话要说吗?”他笑问。 “你真的料定我会来找你?为什么那么有把握?是认为我非选你当对象不可是吗?”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不禁要怀疑,他到底知道多少有关她的事?是知道外面那些不利于她的谣言,所以才敢那么自信吧? “任何人打任何一场仗,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二分之一的机会,当然也可能更低一点。但就算仅有零点一的机会,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在讲契约之前,你得先经过我父亲的层层考验,你有信心过得了我爸那一关吗?如果没自信,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 “让我试试看又何妨?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你应该都没有损失。” 没错,她是不会有损失,但她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让这个男人这样执迷不悟,要跳进这种谈不上有未来的婚姻?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真的是他说的那个理由? 石祈赫直视着她,极端坦然地笑问:“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是黑寡妇,对外界来说,是一个被命运摆弄的不祥女人,正常男人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我只是怕你以后会急着想逃离。”她突然想看他有多大耐性,有多少勇气,又能执着到何时。 “那是我的问题。” “别忘了契约清楚载明终止期限由我决定,主导权在我手上,到时就算你吓得想逃,没有我的许可,你也绝对走不了。” 这女人真是天真,她真以为嘴巴上逞能就能把男人吓得屁股尿流吗?可惜这招对他通常没效。 “那么我可以把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想成契约正式开始的意思吗?” “契约是否正式开始,要看你能不能通过我父亲的考验,他要你暂时住到我们家去,以客人的身份。” “瞧,我的策略凑效了。” 这男人是乐观过了头,还是真的不懂得害怕?但,不管哪一个,他都已经让她产生了兴趣,因他是她从来没遇过的类型。 如果引起别人注意是他做这些行动的用意,那么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达成了目的。 第三章 石祈赫从饭店转而住进高家,虽然第一次到高家时,高大为对他有些刁难,但这次却一改先前的态度,敞开大门热烈的欢迎他。 而且不只高家主人翁态度转变,连夫人林兰芝也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知道他要搬进来,她马上让帮佣大婶打扫好房间,当晚还特别加菜。 “我越看他越顺眼,如果不是你爸说婚礼先缓缓,我真希望能马上看你们步入礼堂。”她对着女儿说。 “只要能把我嫁掉,妈每个人都嘛越看越顺眼。”高敏钧不禁苦笑。过去三年她相亲无数回,却没有一次成功过,爸妈已经开始以为她命中没有姻缘了。 所以,现在只要出现在她身边的是个稍微像样的男人,他们大概都会笑到阖不拢嘴。 “还是有差别的,这个特别顺眼,人帅又有礼貌,感觉得出来他的父母把他教育得很好。” 在林兰芝对石祈赫赞不绝口时,高大为也觉得这个未来女婿越看越有趣。 他发现石祈赫对财产风险管理很有一套见解,谈到深入处,也总能够一针见血的点出一些盲点,两人是越谈越投机。 “没想到你对投资和财产管理有那么精辟的见解,你该不会一直都在从事投机事业吧?” 到底石祈赫在美国是做什么的,高大为到现在还是很好奇,所以言谈中总有意无意想从中打探一些蛛丝马迹。 很多人在号子里进进出出,靠着短期买进卖出赚取利益,运气好能大赚一笔,运气差则会倾家荡产,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一个投机分子。 “当然不是。”石祈赫说。 他是个精算师,专门替委托人拟定策略,规划中长期的投资方针,是属于技术层面的专业人士。而为了让委托人能赚到钱,他的每一个决定都非常审慎,所以做的绝不是高大为所说的投机事业。 “好了,要吃饭了,别拖着祈赫讨论那些会消化不良的话题。”不知道丈夫是在套话,以为他还放不下工作,林兰芝跳出来低声斥责。 老婆都出声了,高大为只好暂时打住。 为了款待石祈赫,餐桌上尽是美味料理,怕他吃不惯台湾家常菜,林兰芝还特地看书做了几道法式料理。 “吃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阿贵嫂不会做法式料理,我只好自己看书试着做几道。” “谢谢,不过以后不用特地为了我准备法式料理,以前在家时,我妈也常常做台湾菜,我很喜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在头痛要不要叫阿贵嫂去上个烹饪课,学几道法式料理呢。”林兰芝一听大大松了口气,猛夹菜到他的碗里。 餐桌上气氛很热络,高敏钧看在眼里,也不免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石祈赫真的已经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但是她知道,这种和乐只是假象,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她没有被这温馨的气氛给冲昏头。 一直到两老回房,石祈赫和高敏钧才回到楼上,抵达房门口时,他忍不住问:“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吧?” “马马虎虎。”不想让他拿乔,她故意泼他冷水。 “我一向很有长辈缘,我相信你爸妈很快就会同意让你和我结婚,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去挑婚纱、拍结婚照?” “到时候再说吧,你别忘了这是个契约,希望你不要入戏太深,免得结束之后无法接受事实。” 这么冷淡的女人,石祈赫还是第一次遇到,过去不管是哪种肤色的女人,对他有好感的不计其数,只有这个高敏钧老让他碰钉子。 不过,他可是非常有毅力的,“我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一旦相中目标,就会全力以赴。” “是吗?”高敏钧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打算随你起舞。”意思就是要让他自己去唱独脚戏。 目前为止,她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她要的只是结婚后生个继承人,然后,便要重新恢复自由身。 **** 面对高敏钧,怕死的男人挺不少,而不怕死老是阴魂不散的也是有,李家邦显然就是那不怕死的其中之一。 虽然高敏钧已经拒绝了他的追求,但他仍不死心,还是常带着鲜花跑到公司来找她。 她以忙碌为由婉拒他的拜访,未料他竟然等到她下班,直接在停车场堵她。 还未走到车子前,高敏钧就看到李家邦捧着花束站在她的车旁,她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连脚步也应得沉重。 李家邦带色的目光上下打量。在宴会上看到她,华丽不失优雅,是宴会里的女王,工作时的她,则别有一番韵味,头发松散的盘桓,穿着一身剪裁简单却能烘托出她曲线的套装,知性又干练。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要不是有那样不祥的命格让人望之却步,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小姑独处。 “想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我并没有要李先生在这等我,请让让,我要开车。” 李家邦就挡在车门处,她根本进不了车子。 “送你的花,还有,我订好了餐厅,搭我的车去吃饭吧。”他递出花来,以为乏人问津的她必会欣喜接下。 “很抱歉,我没时间。” “干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给我机会也等于是给你自己机会,你应该很清楚关于你在外面的传言,很多男人避你唯恐不及,只有我,对那些传言完全不放在心上,你应该好好把握。” 李家邦说话非常自大,仿佛他能看上她则她多大的造化。 “你不怕被我克死?”高敏钧嘲讽地问。 “怕就不会追你,所有你要好好惜福。” 瞧,说得好像他施舍给她多大的恩惠似的,“那我需不需要谢主隆恩呢?”她语气更是讽刺。 “谢主隆恩倒不用,只要点头答应和我交往就成了。”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像她这样被谣言所累的不祥之人,能受青睐就该偷笑了,但她的原则是宁缺勿滥,就算真找不到对象,也不会降低标准找像他这样的男人当老公,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和石祈赫订下了结婚契约。 “很抱歉,我已经有对象,李先生的厚爱我只能感激在心。” 从没听说过这件事,他一脸不相信,“别骗我了,我就不相信上流社会里,除了我还有谁敢和你在一起。” “谁规定我的对象一定要是上流社会里的人?我找对象可从来没设限。” “高敏钧,你该不会笨得饥不择食吧?”他想起前些日子看的征婚广告,她不会是玩真的吧? “李家邦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和用词。” “我只是在提醒你,那些小老百姓只想要你的钱,还有想踩着你往上爬而已,对你不是真心的,你还是快点醒醒吧。” “可我觉得和谁交往,都好过和你在一起。” “高敏钧!”李家邦被她鄙夷的话难激怒了,他气呼呼的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揪向自己。 “放手!”她冷冷看着他,毫无惧色的怒斥。 李家邦非常愤怒,恨不得掐死这气焰高涨的女人,但他在朋友面前说了大话,拍着胸脯说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把到她,现在撕破脸,他肯定会难以达成目的,在朋友面前就漏气了。 “我真喜欢你这种泼辣的个性。”他压下怒气,很勉强地转了话。 “放手!” “别生气,我只不过是一时口快,我跟你道歉,既然今天你没时间,明天我再来。”他放了手,脸上硬挤出笑容,心底却狠狠咒骂。 难道这家伙是疯子不成?“你来几次都没用,我说了,我已经有对象,是论及婚嫁的对象。”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她不得不提早宣告。 李家邦不想相信,但看到高敏钧的表情,似乎又不像在说谎。 他突然想知道,那个有勇气和她结婚的男人是谁? 每天下班回家,高敏钧都会发现石祈赫和她父母的感情又有大进展,他和她父亲讨论时事、下西洋棋、唱卡拉ok,还和她母亲去逛百货公司,当母亲的造型顾问。 短短一个星期,她爸妈已开口闭口都是石祈赫。 而石祈赫呢,只要两人叫他,他也一定回答,“好”、“是”、“没问题”,简直就像是个有求必应的土地公。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快乐,连她都感受到了。父亲不再每天她找不到对象,母亲也不再到处拜托人家帮她安排相亲,而她,也不需要现勉强自己去见不想见的人。 一切事情都因为石祈赫的出现有了改变。 现在,她的目光开始不自觉会跟着他移动,看他专注的和她父亲下棋、看他和她母亲大聊时尚。 然后,当他的目光和她不期而遇时,他总是会给她一个让人心动的微笑。 怕自己会陷入太深,这回和他四目相交,她急忙回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独自离开客厅走到庭院透气,也让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 在她离开客厅后,高大为也尾随女儿来到庭院。 “这周末有个宴会,你就和祈赫一起出席吧。” 公开场合带着石祈赫出席,代表的意义可不一般,高敏钧看着父亲,一脸孤疑的问:“您确定要我那样做?” “怕他让你丢脸?” “不是,是您说要观察他的,不是吗?”和他一起出席,不就是承认了他高家女婿的身分? 高大为从落地窗看向屋内的石祈赫,笑着说:“我想他没有问题。” 其实,他早按捺不住私底下问过石祈赫,这小子意外的坦白告知自己在美国从事的工作,知道这小子就是华尔街有名的精算金童后,他所有的疑虑就都解除了。 他看中的,并不是因为这小子的财力有多雄厚,而是他的才干与真诚。 其实,他担心女儿会因为家世所累反而遇人不淑,但听过石祈赫的说法之后,他决定要在他们背后当推手。 石祈赫说,敏钧不想嫁给有钱人,可他偏偏算是,他是认真的,不想因身分失去机会,想以真心感动敏钧,所以只好拜托自己暂时替他保守秘密。 “爸,这么快就肯定一个人,不会觉得太冒险了吗?”她不傻,总觉得父亲态度大逆转有些蹊跷。 “我是相信你的眼光,他是你挑选的人不是吗?” 被反将一军,她当下有些发窘,“是啊,是我挑选的。” “所以想定下来了吗?” 阻力消失了,她反而开始犹豫,“我还是想想。” “嗯,好好想想也是对的,不过不要拖太久,幸福来量就该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幸福吗……谁知道呢?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总是在结婚后,真正的问题常是在婚后才逐一发生。 而且她非常确定的一点是,这桩婚姻根本谈不上幸不幸福,因为只是一场戏而已。 宴会上,石祈赫成了众人的焦点,他看上去优雅迷人,态度从容不迫,比起那些自称是上流社会三贝的大少们更有深度。 女人的目光始终随着他打转,男人的眼神则带着一种猜疑。 “敏钧,这位先生是谁啊?” 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条件这么优的富二代,女人们都急切想要打探消息。 “我们家的客人。” “哪家的公子?” “抱歉,我去跟瞿老打个招呼。”正愁脱不了身,看到一个商场老大走进,高敏钧忙找藉口开溜。 但石祈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仍被上流社会的各家大少爷们团团围绕着。 这场面其实用“围剿”来形容并为过,因李邦伙同几个平常一起吃喝玩乐的同伴,趁着高敏钧分身乏术时将他绊住。 李家邦输不起,所以找人调查了一下高敏钧身旁的人,查清石祈赫其实是去应征老公被她挑中的男人。 “穿着prada倒是人模人样的。”他语气挑衅的说。 石祈赫脸上挂着笑问:“你对我似乎很有意见?有什么特别因素吗?” “就是看不惯小白脸,明明没本钱却装高贵,以为攀上个有钱女人就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他听懂了也知道眼前这些大少爷们是怎么看他的了,他们认为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才会对他出言不逊。 “看来你们对我有所误解。” “意思是说,你是真的喜欢高敏钧?” “没错。”石祈赫把视线向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不管这里有多少女人,他都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她,她始终是他心中最亮的那一个。 这些人闻言哈哈大笑,李家邦更是嘲讽地笑说:“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无须取信于你们,你们信不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只要高敏钧相信他的心意就够了。 “好,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你自己呢?就不怕被黑寡妇克死吗?” “什么意思?”黑寡妇?说的是高敏钧吗? “有关高敏钧的传闻,你没听说过?”看他还是一脸不解,李家邦继续大笑,“看来是不知情才会喜欢那女人,我还在想你胆子比别人大呢。我告诉你,因为高敏钧命带煞,所以大家都在背地里叫她黑寡妇,整个上流社会里没有敢娶她,就是怕被她克死。” 这就是她当时说的传言?难怪她要对外征婚,也难怪她只想要一个婚姻契约,不想要长长久久的爱情。石祈赫心想。 “吓到了吧?现在放弃还不会太迟。”李家邦努力想让他打退堂鼓。 “我没说过我要放弃。” “不怕死吗?” “我不迷信。” “她亲生父母都被她克死了,这样你还认为是迷信?” 知道越多关于高敏钧的身世,他只会越心疼她,“你们这些人,尽是在别人的伤口做文章,不知道这样是很缺德的事吗?我希望你们就此打住,不要再传那些伤害我未婚妻的不实讯息,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他表情冷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有着警告的意味。 看似斯文好欺负的石祈赫,可不像外表那样温和,凶起来像一只盛怒的猛狮,几个恶少被他的神情吓到,悄悄地退了几步。 而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见到石祈赫和一群人走到庭院的高敏钧,不放心的悄悄来到附近的树荫下,把他们的对话统统听进耳里。 第一次,有人护着她;第一次,有人不把那些寻她不利的传闻当笑话看。虽然她一向不在意外面怎么说她,但还是被石祈赫那番话感动了。 看着他,他的心底居然有股异样的情愫在缓缓发酵…… 回家的路上,车子缓缓行进,靠着卫星导航,人生地不熟的石祈赫不怕迷失方向。高敏钧则乐得当乘客。 音乐从音箱中轻轻的流泄出来,是很优雅的水晶钢琴演奏,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在这样的氛围下,高敏钧整个人完全放松,她闭上双目,脱下了高跟鞋,卸下女企业家的强悍面具,充分享受这宁静的片刻。 过了一段长时间的沉淀后,她才开口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说话。” “你都听到了?” “嗯。” “不要把那些闲言闲语放在心上。” “你不害怕吗?”她好奇的看向他。 “有什么好怕的?谣言止于智者,这只是一种无稽之谈。” “可是我的亲生父母真的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这样你也不害怕?” “人生中有许多不可知的意外,既然是意外,就是人力所不能预知及改变的,那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好吧,她承认他确实比较与众不同,而这也证明她的眼光打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之前不太确定的心情,现在了逐渐明朗。 她真的挑对了人,这个人,有种让人心稳定下来,不可思议的魅力。 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但她不习惯这么快对一个付出感情,她要冷静。 “说说婚礼的事情吧。” “婚礼?确定要举行了吗?你爸同意了?我就知道他会喜欢我这个女婿。” 见他喜形于色,她忍不住挖苦他,“是要我赞扬你吗?的确,难这么快得到我父亲的认同并不容易,但你可不要太志得意满。” “你这女人真不可爱,赞美人就赞美人,干么用那种酸溜溜的语气?坦白点不是很好?” “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我是雇主。” “雇主?”石祈赫挑眉,要不是他一向很有毅力,教参听到这种话,再多的热情也会被她浇熄。 “我们是契约结婚,我当然是雇主。” “与其说是雇主,不如说是庄家和买家。”一场赌注,输的人退出。“我投入所有的筹码,你呢?” “我不赌博。”如果她不随之起舞,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唱多久的独脚戏? “是害怕吗?” 怕?那是她从没体会过的字眼,“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他侧着脸看她,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高敏钧心一震,她是从没体会过“怕”那个字眼没错,但就在刚刚一瞬间,她心跳加速,似乎有了点胆怯紧张的感觉。 原来很多事情,不是信心满满就能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勇者未必无敌,她第一次体认到这个事实。 只是,退缩也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半年是吧?那就半年吧,你在这半年中,要努力让我爱上你,但……如果结果不如你意,也希望你能欣然接受。” 虽然她已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但她并不打算泄漏这秘密,而且未来的事是未知数,谁也不能预料事情会有怎样的转变。 “协议达成,愿赌服输。”石祈赫笑着挪出一只手给她,在与她两手交握的时候,他特别用力,并且信誓旦旦的说:“我,未必是输家。” 话没有说得太满,但已满是希望。 第四章 婚礼事宜如火如荼进行中,高家是科技业龙头老大,嫁女儿当然不能马虎,但是高敏钧却每天一样照常上下班,甚至比平常还要忙,连挑礼服也抽不出空。 为了让她当个最美丽的新娘,石祈赫只得闲者多劳,亲自送设计图到公司让她挑。为抱得美人归,他真的是忍到了极点。 可他出现在她公司的次数多了,闲言闲语就又开始跑出来。 大家都在猜,新郎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看起来成天无所事事? 接着,就开始有人在他背后贴标签,说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些批评他不是没听到,就因为高敏钧誓言不嫁有钱人,他只好装厚脸皮,继续被抹黑。 到了她的办公室,他还是像个闲人,她忙得没时间理他,他也只能自得其乐的翘着二郎腿,看他的财经杂志。 偶尔,他会离开一下下,谎称上洗手间,其实是打电话给罗品彦。 “……你把资料档传给我,等我看过之后,再跟你说要怎么做。” “道尔先生在找你,非常紧急的样子。”他继续报告。 “知道了。” “珍妮丝小姐也在找你,她说你再不和她联络,她就要飞来台湾。” 开玩笑!那个女人的缠功让人吃不消,要真飞来台湾,肯定会横生枝节。“跟她说我已经飞到大陆去。”对岸土地比较大,让她晃很久。 “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千真万确。” “我真的不能参加吗?”两人交情匪浅,却连好友大喜之日都不能参与,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以后有机会我会补请,到地中海去办场世纪婚礼如何?” “我比较想去兰屿。” “难不成要新郎和新娘传丁字裤举办婚礼吗?” 罗品彦听了哈哈大笑,“也无不可啊。” “呿!不和你鬼扯淡了。记住我交待的,资料整理好马上传过来给我。” “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离开洗手间,回到高敏钧的办公室,却见她已经在看他带来的婚纱设计图。 “去哪了?”她随口问。 “到各部门串门子……”发现她用眼神跟他说“你的笑话很无聊”,他只好干笑道:“开玩笑的,我去洗手间。” “这些设计图哪来的?”虽然她对时尚没有太多研究,但身为企业家,要参与的活动多,她仍有基本的鉴赏力,“这个设计师应该很有名气吧?” “嗯,在法国小有名气。”其实威尔斯是法国非常知名的设计师,但因为和他有交情,所以他一通电话,对方就无条件答应赞助。 “是我妈说要请这位设计师替我设计礼服?” “是我的意思,这位设计师的风格很适合你,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需要特地空运婚纱,台湾也有不错的设计师。” “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听我的意见?其实是那个设计师拜托我的,他欠了我一个人情,一听我要结婚就马上说要赞助婚礼所需的礼服还人情债,你要是拒绝我,他肯定会很难过。不过,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设计风格,那就另当别论。”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劳师动众。”其实每件礼服的设计都很有质感,简单利落的剪裁优雅大方,不土气也不过度华丽,很有时尚感,也确实适合她。“就听你的吧。” 她开始挑选礼服,并和石祈赫互相讨论,因为太投入,她几乎忘了即将进行得是一场契约婚姻。 高敏钧要结婚,最快乐的当然不是她本人,虽然她偶尔会陷入幸福的氛围里,但她很快就会想起这个婚姻其实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骗局,所以,她大部分的时间仍会保有自己的理智。 但林兰芝就不是那样了,宝贝女儿要出嫁,她当然要给女儿永生难忘的美好婚礼,忙得像颗陀螺一直转转转,几乎没停过。 即便女儿一直强调要低调,但是他们夫妻俩欣喜不已,怎可能同意?而她偏偏又不能跟父母说这只是契约结婚,所以,也只能任由父母去张罗她的婚礼了。 结果任由父母张罗的下场就是喜帖发了超过两千张,席开两百五十桌。 而原先她以为婚纱会空运来台,没想到竟是设计师直接带着设计好的衣服飞到台湾来替她量身修改,以致她的行程统统被打乱。 “不行,我得出门了,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要主持。” 见设计师量身到一半女儿就想喊停,高大为只好跳出来说:“我去,这期间你就安心准备当新娘,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 “您退休了。” “你是对你老爸没信心吗?虽然已经退休,我可还是宝刀未老。”好歹公司也是他创立的。 “不是那样,我只是不想您太累……”看到父亲威严坚决的表情,她叹口气,也只能改口同意,“那就拜托您了,我会让苏助理跟您报告事项和行程。” 送走高大为后,准新郎石祈赫又接着对服装发表意见,一会说裙摆太短,一会说前胸太露,连背后镂空他也有意见。 他看似很投入,而且玩的不亦乐乎。 高敏钧看着他,蹙眉说:“你会不会太过投入了点?当真了不成?”确定设计师和他的助理都不谙中文后,她才敢大胆直说。 “演戏就要演得够逼真,太假就不好玩了,再说我喜欢你,即使是场戏,娶的也是心仪的女人,投入有什么不对?”他丝毫不受到影响,转头继续用法文和设计师讨价还价,“优雅、端庄、不裸露,这是我诉求的。” 男人都很自私,喜欢看辣妹却不想另一半是辣妹,别的女人穿越少越好,自己喜欢的女人,则是包得越紧越安全。 何况她已经够抢眼,不需要裸露来抢版面。 “你不尊重原创!”威尔斯瞪着他抗议,但最后还是妥协,修改前胸和后背的裸露程度。 “很好。”石祈赫满意称赞。 他的话令高敏钧有些怔仲。这似乎不太妙,该由她掌握全局的,她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他的洋娃娃,由着他搓圆捏扁。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种莫名的虚荣心,喜欢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仿佛全世界只有她存在,让她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很有分量。 这奇怪的心情转变,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诧异。她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的,为何现在却重视起他对她的看法? 她穿着礼服,忍不住以眼神问他,“我美吗?” 他以微笑回答,“美呆了。” 仿佛不用过多的言语,他们也能进一步沟通,这令她欣喜。 然而,在她心跳得更快速以前,心中预设的警铃大响,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可以了吧?我饿了,可以让我吃饭了吗?我想,威尔斯先生和他的助理应该也饿了,就由我来做东请客,感谢他特地远道而来吧。”她回避他的眼神,冷静的口吻打破方才一瞬间有些暧昧的气氛。 她本想请设计师和他的助理去吃大餐,但他们却说想吃台湾道地小吃,所以,她难得换上了t恤、牛仔裤,舍五星级餐厅,选夜市美食。 *** 高敏钧和石祈赫的喜帖热腾腾上桌,喜帖上的婚纱照给人一种努力晒幸福的温馨感,男的俊帅、女的貌美如花,若不去想外界怎么说高敏钧,也不管大家怎么评论石祈赫,两人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但有人看着喜帖却超不爽,那人就是李家邦。 他的追求行动人尽皆知,可现在看来人人都认为他是输家,加上高敏钧老让他碰钉子,石祈赫后来居上挤下他,这两个人都让他恨得牙痒痒。 追不上高敏钧事小,反正他也不是真喜欢她,但让他在朋友面前漏气,这口气他实在吞不下去。 “该把赌注拿出来了吧?” 输赢五十万,那是他们那群人喝酒时瞎起哄喊出的价码,对小老百姓来说是笔大数目,对富二代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打个喷嚏就没了。 不过输钱事小,丢脸事大,他死不承认,“谁说我输了?” “人家喜帖都发了,你不认输还想怎样?” “结婚的人都可以离婚了,还没踏进礼堂都不算数。”李家邦硬要狡辩。 众人讪笑,觉得他是在做垂死挣扎,“别死不认输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说……你这么执着是因为真的对黑寡妇动了真感情……” “谁会喜欢那种女人?我李家邦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你们等着看吧,我一定会扭转局势。” “你打算怎么做?” 李家邦神秘地笑着,“我自有打算。” “难不成你打算绑架新娘?” “笨蛋才做那种蠢事。” “但也许黑寡妇会被你的举动感动,绑架新娘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方法。”众人开始起哄,拱着李家邦去抢婚。 “别瞎说了,最近被高敏钧气得一肚子火,叫几个妹来玩玩。” “好,你出钱。” “钱不是大事,给我找像样点的。” 这票人吃喝玩乐,李家邦通常都是那个当凯子付钱的,反正花的都是他老子的钱,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 女人叫来了,他也开始狂喝烈酒,酒过三巡,他的暴戾本性就现了形,把叫来的应召女郎假想成高敏钧,把怒火全数发泄在她们的头上。 他极尽蹂躏之能事,差点就把叫来的女人整死,有人看状况不对劲,才和人趋前阻止他,免得酿成大祸牵连。 “够了、够了,再下去人会被你整死的。” 几个和他一块喝酒的男人分别架住他,而被他整的半死的女人们连钱都没拿,逮到空隙就拔腿逃命去了。 “高敏钧,该死!”李家邦怒骂道。 “好,高敏钧该死。” “石祈赫,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他再吼。 “好,我们想法子整死他。” “我没输!” “你赢了、你赢了……” 李家邦疯起来,谁都吃不消,众人只好顺着他,他说啥都行,一直到他昏睡过去,大伙才松了口气。 “真是输不起的家伙。” “嘘,小心被他听见,你吃不完兜着走。” “那现在咧?”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理喝醉酒的李家邦,最后决定各自收拾自己的物品,转移阵地。 ***** 石高两家婚礼在新北大饭店十楼举行,高大为包下两个楼层,宴会厅入口处则装饰着气球拱门,一旁搁放了新人的婚纱照。 婚礼看似很温馨,毕竟谁也不敢在高大为夫妇面前说三道四,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人,用诡异的眼神看着石祈赫。 他不以为意,继续陪着岳父岳母向宾客打招呼,高大为有意拉女婿进他们的圈子,所以带着他到处认识政商名流。 而新娘休息室里也挤满了人,大部分是高敏钧的同学,大家纷纷向她道贺。 “你总算结婚了,我还以为我的红包派不上用场呢。” “对啊,你的红包我早在三年前就准备好,放到红包袋都快要穿孔了。” 大家都知道,她相亲无数回,却总是无疾而终,如今看她终于找到归宿,都很替她高兴。 “有没有那么夸张?我条件又没有很差,只能说时机还未到。”在好友面前,高敏钧找回一点学生时代的开朗,笑得洒脱,并没有把好友们的揶揄放在心上。 姊妹淘们抢着要和她拍照,她照单全收,暂时不去想这只是场戏,努力挂着笑脸,让影像记录此刻。 新郎出现后,女人们转而一窝蜂围住他。 “新郎官,你知不知道你捡到了一个宝?” 石祈赫看向高敏钧,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背后有很强大的后援团?” “后援团?”这他就不懂了。 高敏钧的好姊妹们异口同声说:“我们这一大票娘子军,就是她的后援团,怕了吧?怕的话就对她好一点,不然光我们一人踹你一脚,就肯定可以把你踹扁。” 怕当然不至于,但他从众女子的神情言语中得到一个讯息,笑着转头跟她说:“你人缘真好。” “那当然。”面对这群好友,她也心情愉快。 撇除因流言而可以拒绝和她往来的的富二代不算在内,她的人缘其实真的不差,尤其是大学时代,与现今在商场上强势冷淡的样子不同,她人美活泼、嘴巴又甜,还被封为企管系的系花,人缘好得令她完全不会招嫉。 所以,这几年她婚事一直不定的情况,让不少非上流圈子的朋友觉得纳闷,只有她自己清楚,一切都是谣言惹的祸。 人保护自己是本能,总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当然能避免和她往来就避免,免得横祸飞来。 她不怪谁,反正她是始作俑者。 “新娘子,现在换新郎借我们一下。” 众女把石祁赫拉到一旁,一群人一拥而上,说要拍照,却故意吃新郎官豆腐,想看新娘会不会吃醋。 高敏钧一眼就看穿好友们的把戏,所以也配合演出,装出吃味的样子,嚷嚷着说:“喂,你们靠太近了……别太过火哦,朋友夫不可戏。” “还不是呢,在套上戒指以前,这人还不是你的夫。” “对啊,帅哥,我们条件也不比新娘差,如果你有兴趣,欢迎你死会活标。” 石祁赫一脸歉然的说:“谢谢各位厚爱,但我除了敏钧,谁也不爱。” 他眼神紧盯着她,说话同时注意她的反应,视线交汇的瞬间,她心一突、脸微热,悄悄别开视线。 “哇!真是肉麻的可以,我们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闹剧一直持续进行着,一直到有人来催新娘新郎出场,一票女人才步出休息室。 但就在此时,火灾警铃声却突然大作。铃!铃! “失火了!”远处有人高喊。 宾客们开始慌乱四窜,石祁赫也紧拉着高敏钧要逃离现场,可因为她穿着长礼服,走没两步路就被绊倒,他见状干脆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努力拔腿逃出婚宴会场。 好好一场婚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乱,一堆逃出来的宾客站在饭店外,呆呆的仰头看着不知哪里有冒烟的饭店。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婚礼恐怕得取消了吧。”有人说、 “怎么会这样……”林兰芝也望着饭店,还处于惊吓中。 “别难过,只是个小意外,往后延一下就好了。”高大为搂着妻子哄到。 谁也没想到,一场盛大的婚宴就这么被终止了,怕高大为夫妻太难过,一些交情好好的宾客忙着安慰他们。 然而,站得比较远的地方,却已经有人开始在交头接耳。 “会不会太巧了点?才刚要结婚就发生火灾,不觉得很不吉利吗?” “可不是吗!知道外面有关高敏钧的传言吧?” “嘘!别让高董夫妻听到……”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他们指的当然是高敏钧命格太硬的事,这回不仅差点克死新郎和养父母,还差点把旁人也一并拖下水。 “我们还是先走吧。”怕受池鱼之殃,有些宾客开始向高大为夫妻道别。 “高老,现在怎么办?”有人询问。 “婚宴还是暂缓吧。”也有人建议。 高大为很为难,看着看似没事的饭店,又怕再进去会出状况,最后他只好痛下决定,“很抱歉,婚礼恐怕要延后了,害大家跑这一趟,我在这里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 “请等一下。”石祁赫出声了,等所有人把目光转向他,他才又说:“婚礼照常举行,不过地点就改在这里,就在广场上办场露天婚礼吧。” 新北大饭店是台北最新的五星级饭店,除了主建筑外,还拥有一片宽广的庭园,是很受欢迎的婚纱照拍摄点。 “确定还要举行吗?”可以喊卡的时候不喊卡,这新郎是不怕死喔? 石祁赫装作不明白某些人话中的涵义,坚持要在广场上举行婚礼,而会如此坚持,一方面是为了不让高敏钧身上的不实谣言因火灾再次扩大,另一方面,则怕她会因此又反悔。 “老高,您觉得呢?” “呃,新人觉得可以的话,我就没意见。” 突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方向,视线全部投向高敏钧,现在就等她开口做决定了。 “你觉得呢?”石祁赫深深凝视她,目光中有着期待。 高敏钧一怔,这才发现从抱着她逃出来之后,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看着他,她再度想起刚刚那惊险的一刻—— 他抱着她,拼命地跑,就算快要跑不动了,她叫他放她下来,他还是坚持抱着她一起逃命…… 在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她知道她该做点什么,好摧毁自己先前为逃避相亲放出的不实谣言。 “就照你的意思做吧。”她决定用婚后的幸福,打破外界对她的印象。 她的话犹如替石祁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缓缓执起她的手,拿起戒指。 在套上戒指前,他很慎重地问:“敏君小姐,请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她真心笑着点头,让戒指顺利套上她的手指。 紧跟着换她拿起了戒指,问他:“石祁赫先生,请问你愿不愿意娶我?” “我当然愿意。”他大声说。 不用牧师,天地和许多宾客为证,虽然中间有了意外的插曲,但两人手指上闪耀的戒指已明明白白宣誓了婚礼如期完成。 掌声响起,看似皆大欢喜,可惜远处有人对这结果不甚满意。 他就是李家邦,饭店无故响起火灾警报的幕后黑手,他想藉由意外事件让高敏钧和石祁赫的婚礼终止,甚至令石祁赫害怕放弃,怎知结果却不如他所料。 他很愤怒,偏偏暂时无计可施,只能看着远处幸福洋溢的两人,恨恨道:“别以为王子和公主从此就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战争才刚要开始。” 第五章 结婚,是一段新关系的开始,高敏钧注意了所有婚礼细节,就是忘了结婚当晚必须面对的第一件事。 一张大床、两个人,进入新房之后,她才想到今晚的重头戏——洞房花烛夜。 她真的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买老公的目的,原本就是要替高家传宗接代,但直到这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石祁赫只着一件运动裤从浴室走出来,她紧张的从靠浴室这端的床上直接快速挪到另一端。 石祁赫被她的举动吓到,错愕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把衣服穿好。”高敏钧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哪里好,只好撇头下命令。 “都要睡觉了,穿那么多衣服做什么?我等一下连运动裤都要脱掉。” 那不等于一丝不挂。 一想到和他一丝不挂躺在床上,仿佛有把火从她的脚底直窜到脑门,她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他没漏掉这可观的一幕,看她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兴起一股捉弄她的坏念头。 他举步,一步步慢慢靠近她。 一发现他趋前,她身子连忙往后退,边喝边嚷着,“退后……你干么……不要再靠过来了!” “你干么那么紧张?” “我哪有紧张?你不要胡说八道!倒是你,不是叫你把衣服穿好吗?还不快点去穿衣服!别忘了契约内容,我说过一切要听我的命令行事。”怕他又靠过来,她全神贯注防备着,努力端出雇主的架子,想先发制人。 见他转了身,她以为他听从命令了,但才略松口气,他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并且一个箭步就到了她跟前。 她一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后倒,所幸他手脚快,在她倒地前拉住了她。 此刻,高敏钧的神经紧绷得像随时都会断裂,不是因为被吓到,而是因为她人就在他的怀里。 她不曾被男人如此亲密的拥抱,而他刚洗过澡的身体散发阵阵香皂清香,扰乱了她本就有些紊乱的思绪。 生个像他的小孩,应该不赖…… 这个曾在她脑中闪过的想法再度跃上来,加上周围的气息太暧昧,她差点就意乱情迷,可就在他的脸逐渐逼近时,她突然回过神,并且用力推了他一把。 “高敏钧小姐,你不是想要继承人?”石祈赫有些纳闷的问。 “你有没有做身体检查?”她不答反问。 “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我怎么知道你身体有没有问题?所以先抽空去做身体检查,这事以后再说,今天你先睡那里。”她指着一旁的贵妃椅说道。 石祈赫纵有再浓烈的热情,这会儿也被浇熄了。 “我要睡床。”他一股脑躺下床,占据床的一半空间,还背对着她。 生气了吗?看着他的背影,高敏钧突然有些不安,因为他总是挂着一脸的笑,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是大事,面对她时,更少有冷淡的时候……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在意他的感受吗?这又是个新发现,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在意起眼前这个男人了。 但,她还没有做好和他发生进一步关系的准备,看着被占有的床,她无奈选择一旁的贵妃椅当床铺。 虽然在度假,可石祈赫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总是利用通讯与委托人联系,并且透过助理罗品彦接受委托。只不过因为时差问题,他常常得三更半夜爬起来执行工作。 因为被高敏钧的话气到,他自顾自赖在床上,结果真的睡着了,半夜醒来,才发现她缩在贵妃椅上睡觉。 他叹了口气起身,小心翼翼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妥棉被,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表情。 醒着的她,总是把自己武装得很好,就像一个不易被击倒的强者,但是,熟睡中得她却像个天使,而且是个美丽的天使。 他从一开始就是认真地,想和她发展亲密关系、结婚、生子。虽然模式有些荒谬,他却是一心三思想让假戏变成真。 但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他,面对心仪女人的抗拒,也免不了因为进展缓慢而产生忧虑,怕她最终仍旧无法接受他。 “什么时候,你醒着面对我也能像睡着这样放松呢?” 他知道急躁可能会坏事,得给她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凡做大器的男人,就要有胸襟,能忍受等待所带来的焦虑,以及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既然已醒来,不如把今天的工作完成,他离开床铺打开阳台的灯,带着他的ipad走到阳台上摆放的桌椅开始进行工作。通过网路连系,他轻松掌握美国那边的讯息。 在睡梦中的罗品彦,也被他挖起来工作。 “我们以后都要过着这种日夜颠倒的日子吗?”透过msn交谈,睡不够的罗品彦头还有点昏昏的。 “当自己还在美国,就不会有那种想法了。” “怎么可能?美国现在是白天,这里可是乌漆抹黑的凌晨。” “那你回美国好了。” “别这样,我开开玩笑而已。来吧,我准备好了。”罗品彦很快投降。老板都没唉唉叫,当员工的自然也不能喊累,况且自己也是有抽成的股东,为了让荷包满满,只得打起精神来了。 “等一下我会把资料全部传过去给你,你把那些该转出的今天之内全部转出。另外,告诉罗斯先生,我接受他开出的合作条件,请他把契约书传过来给我。” 透过高科技,交易与资料的流通不费吹灰之力。 趁着传输空档,罗品彦好奇询问:“洞房花烛夜怎么样?” 这问题完全戳到了石祈赫的痛处,他回给他一个卫生眼的图案。 “不顺利?”白目的再问。 “你很闲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增加工作量?” “不用,我手边的这些工作够多了。如果没其他事情要交代,我就离线去做事了。”还是识相点先告退。 所幸石祈赫做人也不是太苛刻,结束讯息前还不忘叮嘱:“去忙吧,忙完就去睡觉。” 等所有工作处理得差不多,离线时已接近凌晨四点,他再回到房间,本打算躺回床上睡觉,但是想起昨夜高敏钧那么紧张的模样,他改变了决定。 拿了外套、躺到贵妃椅上,他就椅当床。 翌日一早,高敏钧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床上,吓了一跳,但当她坐起来时,马上发现石祈赫只是个她易了位,松了口气。 她发现他是个绅士,知道她对于两人的亲密接触这件事在意,就没有越雷池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举动,却让她非常感动。 她问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个好男人的心意? 结果,她不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倒意识到自己坚持的婚姻只是个契约,心态有点可笑。 她下了床铺,拿了条毯子,走到石祈赫身百年替他盖上,虽口头上不说,但是,心真的已经被他影响。 她在自己心底悄悄的对他说:“只要你的表现一直这么可圈可点,也许我会……试着让契约无限期延长。” 稍晚,待石祈赫也起床后,高敏钧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餐准备去公司上班。 但她才拎起公事包走进客厅,就被他制止了。 他拉着她问:“你要去哪里?” “上班。”怕他不了解,她还故意举起手上的公事包。 “什么昨天才刚结婚,你今天就要去上班?蜜月旅行怎办?” “蜜月旅行?”她一愣。 那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原本只是想得很单纯——替自己买个听话的老公,然后他安分的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不要让她成为外界的笑柄,各取所需等到她怀孕,就可以结束关系。 所以,她压根没想过要去度蜜月。 “我很多工作要做,没时间。而且临时说要度蜜月,也没有安排地点、食宿什么的——” “夏威夷,机票我已经订好了。”石祈赫工作很有效率,决定要做的事情,他一样都不会漏掉。 “订好了?”她瞪大眼。他就这么笃定她会同意? “嗯,订好了。住的地方也已经打点好,我朋友的房子会借给我们住,不过他们不在那里,你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中法混血的人,人面就比较广吗?不只知名设计师可以为他专程来台,连夏威夷都有朋友可以随时出借住处?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他神通广大? “你人面好像很广?都认识些什么人?该不会连英国女王都和你有交情吧?” “那倒没有。”石祈赫当然听得出来她后面那句是在调侃他,所以避重就轻,嬉皮笑脸地回应她的问题。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高大为出声了,“既然祈赫都安排好了,你们两个就好好去玩吧,公司的事交给我处理。” “一直把工作丢给爸,我会很过意不去。”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你不在公司,其他高层也都会把事情处理妥当,我也顶多是去露露脸而已。” 看来,蜜月旅行是避免不了了。一开始说好由她掌控全局的,结果反而是她被牵着鼻子走,这可不是她所乐见的结果。 “度蜜月就度蜜月,也没必要跑那么远,你不是来台湾旅游的,就来趟环岛旅行好了。”她要扳回一城。 “好啊。”只要有她在身边,哪里都是蜜月胜地。 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高敏钧反而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小家子气,只好配合的说:“那……我去拿旅游书籍研究一下。” 石祈赫再度拉住她,兴致很高昂地说:“不用研究了,旅游书带着,我们走到哪玩到哪。” “这样太没计划性了。” “我倒觉得祈赫的想法很不错,你们就放松心情去旅行,不用想太多,时间上也不应在意,公司有我在。”虽然退休生活很惬意,可比起女儿的幸福,高大为认为自己的悠闲可以暂时舍弃。 “爸好像站在祈赫那边了啊?”高敏钧有些不悦了。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女儿,我和你妈当然是站在你这边。”高大为见女儿吃醋,忙拉着妻子一起表态。 “还有我,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石祈赫也跟着说道。 看着他们,高敏钧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好啦,你们这样让我觉得好像我心胸狭窄。我去收拾行李。” “我帮你。”石祈赫快步跟上她,一路不断问台湾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她却故意不告诉他,“不是说要走到哪玩到哪,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了。” 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他也只能苦笑接受事实。 驱车从北南下,一上车,高敏钧就把旅游书丢给石祈赫,自顾问着,“桃园、新竹、苗栗,要去哪一站?” “哪一站比较好玩?” “你对哪里比较有兴趣?” “新竹。”台湾的城镇他不是很清楚,只是想起听说高科技厂大多在新竹科学园区,所以直觉就说了新竹。 “好,就新竹,我顺便带你去厂房晃一晃。” “不,这趟旅行不能谈工作,所以厂房就不用了,看看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举例说明。” “古迹、台湾较局特色的建筑、当地美食,诸如此类的。”他大略提出意见。 有了方向,高敏钧一路开到新竹北埔老街,抵达目的地后,他们便停车徒步闲逛。 北埔老街古意盎然,有许多保存良好的老旧建筑,而且街上商店林立,还有着名的擂茶以及各种客家小吃。 石祈赫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下车就拿着他的相机猛拍照,他不只是拍建筑、也拍路人,但大部分的主角还是她。 他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小动物的专注姿态、排队时无聊仰天的表情、玩游戏时如花般的笑容……被她发现时,她会稍做回避,可她闪,他就追着拍,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她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拍,偶尔也会拿相机朝他乱拍一通。 “要拍应该先知会我,我会摆个帅气的pose。”他痞痞笑说。 “你要拍照也没知会我。” “那我们合照吧,现在知会你了。”他拉着她,找路人替他们拍合照。 “你这根本就是强迫嘛。” 她连嘟嘴的样子也很可爱,让他更想逗她,所以又拉着她拍了一张合照。 这回他没请别人代劳,而是随意自拍。 “喂!”她瞪着杏眼抗议她的行为。 “总要拍些照片回去给爸妈看,演戏就要演得逼真一点,没错吧?” 他总有理由,她辩不过他,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方走去。 旅游就是要随兴,把步调放慢,无需看表,而唯一不变的定律,肯定是吃东西、买东西。 石祈赫一直住在国外,因此眼前所看到的事物,对他而言都很新鲜,不管是建筑还是美食,每个角落他都不漏拍,每样美食他都想尝尝看。 当然,他们也没有错过新竹最有名的米粉和贡丸汤,在小吃店里吃饱了才再度上路。 “接下来要去哪里?台中、南投还是彰化?” “溪头、日月潭。”听说没去日月潭就等于没来过台湾,怎样也要去看看。 “很遗憾。” “什么意思?” “我不敢开山路。”本来是该让石祈赫开车的,可是高敏钧怕他对台湾路况不熟会迷路,所以才亲自开车。但是开车很累人,尤其开山路更累,她也没开过,没把握。 “那换我开吧。” “你又不认识路。” “有卫星导航,还有你可以当我的向导。” 这办法很不错,高敏钧同意了,把驾驶的位置让给他,自己则扮演起导游的角色,“走吧,目标日月潭,今晚夜宿溪头,晚餐是竹筒饭。” 没想到,随性旅游的第一晚、夜宿溪头时,他们就为了订房问题僵持不下,高敏钧要两间房,石祈赫则坚持只要一间房,最后两人只能各退一步,定了一间两张床的双人房。 “又不是没房间,为什么一定要订一间房间?”在柜台时不想让石祈赫难看,但进了电梯,高敏钧就开始抱怨了。 “不管是实质还是名义上,我是你老公,有责任义务照顾你,你一个人睡,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及时照应,所以房间的事情,你不要再和我争了。我向你保证,没有你的许可,我绝不会越界。” 她无言了,这才晓得他的坚持是为她着想,感动之余,也再度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觉得尴尬不已。 翌日,远离中部,他们又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直奔台南,高敏钧带石祈赫去了赤嵌楼和孔庙,也吃了道地的台南担仔面和竹材板,而后就再度上路直奔垦丁。 他们下榻的饭店就在海边,步行两三分钟可以到垦丁闹区,而他们订的一楼海景房,也是打开落地窗就能直接步入沙滩。 阳光、海水、比基尼,垦丁的夏天很热情。一天到晚,垦丁就变得很热闹,即使不进到店家,还是能听到酒吧里传来的驻唱歌手高亢嗓音。 他们决定晚餐在一家酒吧直接解决,店里有乐团演奏和舞池,因为夏天,旅客不少,人们早酒酣耳热,加上音乐的催化,一群人在舞池里跳得很high。 他们点餐,也喝了点酒,情绪便跟着高涨起来。 他对她伸手询问:“要不要上去跳舞?” 高敏钧笑着摇头说:“我要去一下化妆室,你想玩就上去玩吧。” 她不是那种不会看场面的女人,该玩的场合也知道要好好的玩,就算只是朋友关系,她仍希望他这趟环岛之旅能够尽兴。 她离开座位后,石祈赫并没有上去跳舞,反倒是有辣妹看他落了单,就前来搭讪。 “请问你是不是混血儿?” “是。”石祈赫没端架子,点头回答。 “看,我猜对了。”搭讪的女孩对一旁朋友兴奋地炫耀着,接着就又转过身来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我们的节目很精彩喔,保证让你永生难忘。” 女孩越说越靠近,沙发就那么一点大,石祈赫就算想退也无处可倒退,“你们找别人吧。”他冷声推拒。 “宝贝,别这么快就拒绝嘛,你都还不知道我们的玩法,我们的玩法可是很刺激的,保证让你非常销魂。” 女孩说着直接把手放到他脸上,轻轻的摩挲。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这情景就被高敏钧看见了。 瞧见那一幕,她醋火整个轰地冒了上来,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酒吧,快步走入市区街道。 石祈赫也没有多做停留,他慌忙起身,让趴在他身边的女孩跌坐到沙发上,经过柜台时丢了钱,就快步跟着步入垦丁大街。 不过街上人太多,等他追出来时,已经看不到高敏钧的身影,只能凭着直觉前进。 所幸他的脚程快,果然在接近饭店的路口看见正要穿越马路的她,正想叫住她时,却惊见一辆车朝她冲了过去,来不及细想,他的身体便反射性地冲出去,抱着她闪到一旁。 高敏钧吓到了,整个人惊魂未定的趴在他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差一步,不是她被撞,就是就她的石祈赫被撞……一想到那个恐怖画面,她的手不自觉攀得更紧。 “没事了。”石祈赫也大口喘着气,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 许久之后,她慢慢回神,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发觉自己把他抱得死紧,连忙松手转身要走。 “刚刚为什么突然走掉?”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如愿逃离。 “不想打扰你的兴致。” “吃醋了?” 是吃醋没错,她以为自己还没有那么在意他,但是刚刚一看到其他女人攀着他不放,她心底的醋桶就打翻了。 她比自己原来以为的更在乎他。 “对,我吃醋了,你满意了吧?放手!”她转过头,恨恨的瞪着他吼。 石祈赫笑了,没有放手,反而把她拉近,唇顺势而下。在她再度抗议以前,他攫住了她的红唇。 他当然满意,她吃醋就表示在意他,这对他来说比中乐透还要开心。 高敏钧整个人被他吻得头昏昏,心跳加速,不能、也不想再抗拒。 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祟,也或许是天气太热,两人身上因吻而燃起的火焰一时半刻都没有降温,甚至,还一路延烧回饭店。 这一夜,在垦丁,他们终于更进一步。 第六章 蜜月旅行后,高敏钧再度回到工作岗位,但现在她上下班多了个司机,那就是她的新婚夫婿石祈赫。 偶尔,他送她到公司后会在她的办公室多逗留片刻,她忙时,他就径自做他的事情,翻翻报纸杂志,要不然就全神贯注的玩他的手机。 高敏钧并不觉得他闲闲没事有什么不好,毕竟他当初来台湾就是度假的,但是怕他被别人说闲话,所以突然兴起替他安插个职务的念头。 “你要不要干脆到公司来帮我忙?” “怎么突然提这个?” “怕你太无聊。” “我在这里会吵到你?” “不会。” 见她回答避重就轻,石祈赫一派轻松地问她:“有人说我闲话吗?” 其实,也怪不得别人说闲话,他们高调谈恋爱,大方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甜蜜而不回避别人的视线,难免会招人眼红,更何况他目前的身分跟小白脸没两样。 他最近脸皮练得很厚,是不太在意,但总会顾虑对方心情,怕人言可畏会伤到他们慢慢建立起来的情感,如果她介意他“没工作”的事,他很乐意说出真相,但就怕她气他的隐瞒,和不嫁富人的毛病发作。 “我太忙了,需要一个能信任的人来帮帮我,你不能帮我忙吗?” “抱歉,我真的没兴趣,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帮忙,我会试着从其他方面帮你,但不会是到公司上班。” 他知道她是怕伤他自尊心才这说,可他是真的对管理公司没兴趣,他有他的专业领域。 再说,他只是来公司晃几圈就有闲话,若真进公司占了肥缺,那别人恐怕就会认定他是冲着高家的财产来的。 看他很坚持,高敏钧也不想勉强,但仍关心他,“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她认识他时间很短暂,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太深入了解,是因为反正迟早要结束关系,但现在,他们有了感情且朝着维系长久关系而努力,才让她渐渐发觉自己对他了解太少。 “你怕我养不起你吗?”看她一脸担忧,石祈赫忍不住笑问。 “我也没说要你养。” “那是怕养我?” “才不怕,我是怕你受不了外面的闲言闲语。”看他似乎真的没在怕,高敏钧只好实话实说。 她是真的不在乎石祈赫能不能养她,一开始要买个老公的时候,对方的经济能力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她担心的始终是他的感受。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始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别担心,我会好好规划,而且我保证,就算有一天你突然说你不想工作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饿着。”要不是她说一直不要嫁给有钱人,他也不用这么辛苦隐瞒。 “好啦,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可以不要五克拉钻戒,也可以不穿香奈儿,你只要买得起三餐给我吃就够了。” 欲望是造成人类痛苦的最根本祸首,降低欲望,物质生活简单也可以很幸福。 “我老婆的欲望真小。”过去他看到的她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孩,而现在他看到的则是个豁达、洒脱的独立女性,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深深喜爱。 休闲不忘工作,石祈赫今天例行和罗品彦见面联系,听取他报告也交代工作事宜。 “你打算一直待在台湾吗?” 虽然现在数位传播非常方便,也流行行动办公室,但每天住在饭店也是很无聊的,加上日子又是日夜颠倒,久了实在觉得有些吃不消。 所以在台湾待了快一个月,罗品彦开始想回美国了。 “嫌烦?那你就先回美国好了。” “那你呢?打算在台湾定居?那美国那边的工作怎么办?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电话和电脑联系吧?” “空中交通那么方便,只要有班机,我现在想走也没问题。怎么?有客户在抱怨吗?” “那倒没有,但你知道华尔街很竞争,谁晓得会不会有人趁机想取代你。” 石祈赫一点也不担忧,“如果我是那么容易被取代,那就证明我的能力不如别人,我无话可说。”看完一份又一份的资料,批注、加密传出,他知道大客户们要的是什么,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钱,他人在哪里并不重要。“我看你是太闲了才觉得无聊,要不你也去找个女人谈谈恋爱吧?” “别说笑了。” “我可是很认真建议你。瞧我现在过得这么幸福美满,你不会羡慕吗?” “所以我才要催你快点回美国,我怕你继续沉浸在恋爱的氛围里,会忘了自己姓啥叫啥,最后恐怕连正事都忘了要做。”罗品彦继续板着脸说,一时之间他反而比较像老板,石祈赫则是个因私忘公的员工。 “放轻松,不然我放你几天假,你也去环岛一圈如何?” “你觉得我能放轻松吗?”他本来也是放假放得很轻松,因为有个不错的老板兼合伙人,但最近石祈赫过得太轻松惬意,反而令他不敢松懈。 “罗品彦,你的幽默感哪里去了?” “被你杀光了。”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辛苦钱玩光,这样保证你可以安心了吗?” 他突然拿出纸笔,似笑非笑的说:“白纸黑字如何?” 石祈赫皱眉,“好朋友真的要做到那样子吗?” “当真了?”罗品彦哈哈大笑。 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好小子,耍我啊?” “你只顾着过幸福美满的日子,都快忘了我这号人物,耍你刚刚好而已。” “好,我知道了,为了证明我没有忘记你的存在,今晚开始,我凌晨一点就会把你挖起来工作到凌晨五点,这样你可满意?” 终究是大老板,轻松反击就让罗品彦大呼吃不消,“老板,你还是放我几天假吧,我突然很想去环台旅行。” 石祈赫坏心的笑了,“太迟了,这几天会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办,你还是暂时别有休假的念头,专心工作吧。” 罗品彦苦着脸。搞了半天,他等于自己挖洞给自己跳嘛。 **** 原本高敏钧和石祈赫约好一起吃晚餐,但是她在前往约定地点经过新北大饭店时,突然看见他从饭店走出来,讶异之下她忘了和他的约定,一个人傻傻的开着车子回家,只想着他去饭店做什么?是……她想的那样吗? 石祈赫在餐厅等了将近一小时等不到人,只好打电话和她联系,结果她在电话中告诉他,她人不舒服已经先回家,他连忙飞快回到高家。 “怎么了?人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 他的焦虑与关注对上她的冷淡,成了强烈对比,她明显看起来不高兴,但他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高敏钧心里真的很不舒服,看到石祈赫从饭店走出来时,她再次觉得自己真的对他了解太少。 她可以不在乎他家世如何,却不能不在意他的人格,他们的关系发展得太快,现在想来,很欠缺深思熟虑。 也许,他不是一个人来台湾的。 也许,饭店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等他,而那或许是个女人。 否则,她找不出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何需要进出饭店? “怎么不说话?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拜托阿贵嫂帮你煮点东西?”他依然贴心询问,真的以为她人不舒服而已。 “不用了。” 这一刻,石祈赫才觉得事有蹊跷,高敏钧的冷淡,他感受到了,“你在生我的气吗?发生什么事?” 一个人态度突然转变,必然有原因,他努力回想一整天来和她的所有对话,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请你告诉我,你这样闷着不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不想闷着钻牛角尖,但是她怕一旦摊开来谈,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结束,而她不想如此,所以她才会迟迟开不了口,不知该怎么面对。 “没事,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只是因为累?”他狐疑的问。 “对,只是累。” “好,那你休息一会吧。” 就这样,高敏钧连衣服都没换就和衣躺到床上,因为什么都不想想,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 她翻了身,发现身旁空荡荡,而阳台外的灯光则是亮着的,她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小心翼翼的下床,轻手轻脚移动位置来到落地窗边。 石祈赫正在和罗品彦讲电话,因为高敏钧,他的情绪不太好,所以罗品彦说什么他都意兴阑珊,“……你看着办吧。” “这几天我不会过去,有什么事情传讯息给我。” “你高兴就好。”方才罗品彦趁机跟他说要去环岛,他也没反对。 偷偷摸摸跑去饭店,又偷偷摸摸在三更半夜讲电话,石祈赫的所有举动都令人觉得很可疑。 高敏钧终于忍不下去,刷的拉开落地窗,冷冷说着,“石祈赫,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石祈赫望向她,一脸错愕。 结束和罗品彦的通话进到房内,两人坐在沙发上,气氛很肃杀。高敏钧的表情很冷漠,石祈赫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无辜担心的等着大人宣判他的罪。 他不知道她听到多少,所以决定先听听她想说什么,乖乖闭嘴一语不发。 “你没话要跟我说吗?”她语气冷飕飕,像冰一般。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他不是故意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她要他说什么。 “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送你去公司,到市区晃了一下。对了,我还买了一个礼物要送给你。”本来昨天晚餐时就要送她,但折腾一整晚,现在才想起自己买了礼物。 礼物送出去,可她连看都没看就往一旁的茶几搁,目光依然严厉,脸上毫无笑意。 事态很严重呢……但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为何发怒?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单刀直入,“还是你告诉我原因吧,如果你要判我死罪,也得让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瞧他一脸无辜,高敏钧差点就心软了,但一想到他一直对她有所隐瞒,她马上又板起脸孔。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清楚,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该交代的不是都交代了?但她不满意,他只好继续绞尽脑汁,“买了礼物,然后……去找了一个朋友。” “我记得你说,你是第一次到台湾,我以为你在台湾无亲无故,难道是我想错了?” “不是在台湾的朋友,是和我一起来旅行的同伴。” “是吗?那么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 “男……等等!”他似乎抓到一点端倪了,“你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是误会吗?偷偷摸摸去了饭店,连讲个电话也必须要在三更半夜,你的行为举止都让人无法理解,我想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个对象有问题。住在饭店里的,真的是个男人?” 虽然她吃醋代表在乎他,但是被她那样误解,真的让他哭笑不得了。“我去饭店,你都看到了?”他决定先厘清情况。 “你要说那也是误会?还是要说我看错人呢?” “冷静点,敏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正在等你解释。”她可以忍受他是个穷光蛋,但是却无法忍受欺骗,尤其如果是劈腿,那她更不能容忍! “你觉得我劈腿?所以才会那么生气吗?” 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有种被抓到小辫子的感觉,高敏钧连忙敛了敛神色,假装冷静的说:“其实你解不解释也不重要,我突然觉得,婚姻生活还是依照我们的契约进行就好。” 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才有了进展,石祈赫当然无法忍受结果变成那样,“我拒绝!” “拒绝?契约是我拟定的,由我主导!”听他大声,她更生气了,不肯退让。 “你跟我走。”他火大了,决定用最快的方法让她了解,抓起桌上的钥匙就拉着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手!我叫你放手!”她生气的想甩脱他的钳制。 怎料石祈赫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在她挣扎时,干脆把她横抱起来扛到肩上,然后直接把她丢入车内。 “坐好!我带你去看事实真相。” 原本高敏钧是要跳下车的,可被他那样大声一喝,手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然后乖乖的由着他将车滑入车道,驶入夜色中。 **** 罗品彦打开房门时完全状况外,本来他先前和石祈赫在通话中,电话却突然中断,之后他回拨了几次,那端都没有回应。他以为石祈赫的老婆醒了,所以石祈赫就跑去睡觉,没想到这男人竟会带着老婆半夜出现在他的房门外。 看到两人的当下,他的表情有点呆。 “去把你的衣服穿好,我有话要说。”石祈赫冷声道。 “喔……啊?对不起。”罗品彦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睡袍,连忙跑去浴室换衣服,片刻后才再度出现,见两人已走进房内落座。 “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品彦先生,我的助理兼合伙人。” 助理兼合伙人?那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自己有事业,不是待业中的穷光蛋?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 高敏钧开始四处张望,想瞧出些蛛丝马迹。 “请问……你在找什么吗?”罗品彦看她的目光在屋内到处梭巡着,觉得很纳闷。 “她在找女人。”石祈赫好气又好笑的接口。 “找女人?什么?我可没有召妓哦。”况且就算有,应该也没碍到老板娘吧? 但怕高敏钧误解,他还是很认真的替自己辩解。 “你误会了,她以为住在这里的是我的女人?” “咦?现在这是啥状况?是我还没睡醒吗?怎么觉得听不懂?” “真的只有你自己住在这里?”高敏钧有点怀疑的瞪向罗品彦,但从石祈赫挂电话到现在,她一直和他在一起,也没看到他有和其他人联系…… 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 “真的,绝对!”罗品彦连拍胸脯保证。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你们要偷偷摸摸见面、又为何非得要三更半夜联系?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哇、哇!听老板娘这语气,该不会以为他们两个是男同吧? 这还得了? “停,我只爱女人,对男人没兴趣,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见面,又要偷偷摸摸联系,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你身上。”罗品彦指着她,把罪归到她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我何干?” 闹到这地步,不坦白也不成了。石祈赫这才跳出来说:“因为你说,你不要嫁给富二代和有钱人。” 跟这有什么关联?高敏钧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等下文。 “你记得你公开征婚时有个条件,就是应征者不得是有钱人与富人后代吗?我怕我的身份会不符合你的条件,只好暂时隐瞒。事实上,我爸虽是公务退休人员,但因他拥有一些专利权,所以每年都有一笔位数不小的收入。而我……” 他略一顿,才再度说:“我的工作是精算师,专门在华尔街替大老板们做财务管理,替那些有钱人赚更多的钱,也替自己赚入了为数不少的财产,我虽是来度假却也要工作,必须和罗品彦联络,但又怕被你发现,只好偷偷摸摸。这样,你是不是听明白了?” 她当然听明白了,但……这简直就是闹剧一场! 她开始为自己莫名其妙吃飞醋感到万分难堪,也觉得过去要替他安插工作的想法很可笑。 她真的以为他是个待业中的穷光蛋。 实在没脸待下去,她转身就想离开,石祈赫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敏钧,我都说明白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让开啦!”她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好不好?在他朋友面前这么丢人现眼,她真的没脸再站在这里。 这情况,第三者好像很多余,罗品彦识趣的往后退,边退边说:“呃,这里留给你们好好谈,我再去跟柜台要一个房间。” 一直到他退出去,高敏钧才略松一口气,只是还在气头上,“这样一直骗我很好玩吗?害我这么丢脸!” “对不起。”这点石祈赫自知理亏。 “光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一想到你一直在骗我,我就很想踹死你!”但真要踹他又舍不得,结果令她跟恨自己这样软弱,“你可恶啦!” “是我可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哪那么容易!” “有钱是罪过吗?让你连机会都不给我?”他和他的父母每年都捐很多钱给慈善机构,并不是死守财产的守财奴。 “我何时说过那种话了?”她自己就是有钱人,怎么可能那样想?当初不选有钱人,纯粹是认为既然是契约婚姻,自然要找能用钱打发的对象,结束时也才能切得彻底。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恳求的问。 现在……她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呢。说没关系,原谅他好像自打嘴巴;说有关系……想想不过就只是他很有钱罢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敏钧……”怕自己真被三振,石祈赫很认真的说:“我真的很爱你。” “留校察看。”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给他一个机会,弄清楚后,她并没有真的很气他,因为始作俑者还是她自己。“以后,你要是敢再骗我,就没得商量了。” “绝对不会了!我保证!”这回,换石祈赫连拍胸脯保证了。 误会解释清楚,危机似乎也暂时解除,但,王子和公主是不是从今天开始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点,他们目前都还不敢打包票。 第七章 石祈赫的工作和身分曝光后,他不用再偷偷摸摸,平常陪高敏钧上班,就顺便在她的办公室里和客户做视讯联系,就连罗品彦也顺道住进了高家。 自从知道了他的真实背景,高敏钧偶尔会偷偷的观察他,发现工作中的他很强势,和面对她时那个柔情似水的男人不太一样。 罗品彦甚至跟她说,石祈赫工作时严肃起来,其实是有点吓人的。 所以,他是因为她才变成绕指柔? 她虽喜悦,却也忍不住要想自己何德何能?更好奇他对她的感情,到底从何时开始? 不小心逮到她偷偷看他的视线,石祈赫回以一个笑脸,问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你是在偷看我吗?” “不是。”她当然不承认,“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面对她,他总是有最多的耐性,而且一如既往总是挂着帅气的笑容。 他的笑会电人,她是那么认为的,而她想其他女人必然也是那样的感觉。就像去度蜜月的时候,那是他在垦丁酒吧被搭讪就足以证明他确实很有女人缘。 可正因如此,才更教她好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有些紧张的问。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别骗我了,我们以前没见过面,所以不可能。” “见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见过?何时?我怎么没印象?”高敏钧努力回想过去所有小宴会或相亲,却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不可能,我想不起来……” “你当然想不起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三年前你到法国参加一个拍卖会,我见到你,但没和你说过话,是暗恋你。” 有了,那个记忆她是有的,那年她跟着养父母去法国拓展业务,刚好接到一个慈善拍卖的邀请,她就和养父母一起参加,并且拿出他们送她、她一直随身带着的一套首饰拍卖。 “怎么可能?只是一面之缘你就爱上我?我们甚至没有过交集?” 石祈赫笑了下。所以缘分真的是种很玄的东西,非人所能控制。“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难怪你不相信,但是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此后死皮赖脸地跑去应征你的老公。” 听他告白得如此露骨,高敏钧有点招架不住,脸微微泛起红潮。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怕自己会受影响,她忙垂头把视线移回自己的工作桌,并且急躁地说:“你快点回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工作。” “高敏钧,你讲不讲理?”真心表白却被赶人,石祈赫愣了下,忍不住抗议。 “我说的有错吗?这里可是我的办公室。” “我是怕如果我到处乱跑你又误会我,才待在这里。而且你也说过了,我可以选任何地方做我的事情。”所以他才选了她的办公室,和她一起上下班,她办公他也没闲着。 结果又是她在自掘坟墓吗?显然是这样。怎么每次她看起来都占上风,最终总落得惨败的结果,实在令人非常不服气。 “那我饿了,你去帮我买点心吧。” “点心是吧?没问题。”拿出手机,他一通电话就有人跑腿。 “没诚意。”高敏钧还是不甘心认输,继续硬拗。 明知道她是在找麻烦,但石祈赫也只能叹气认输,“我这就去替你买点心。” 为了证明自己很有诚意,他只得起身,替老婆跑褪去。 冤家路窄,石祈赫怎么都没想到买个点心也能和李家邦巧遇,而他疼惜老婆的美意,到了对方眼里就成了妻奴。 李家邦和两名跟班一路尾随他到停车处,趁他不注意把他拉到人少的角落,准备好好教训他。 “小白脸也只能做这些事情,真是可怜。”他嘲讽着。 “让开。”懒得和笨蛋斗,石祈赫只是冷冷地说。 不过李家邦非但没有让路,还让两个跟班一起上前来挡住去路,三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娶了有钱老婆,就以为自己也变高尚了吗?别傻了,就算你穿得人模人样,也只不过是匹种马。但怎么高敏钧到现在还没好消息,该不会是没种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虽然不想和李家邦一般见识,但这家伙真的是欺人太甚,他忍无可忍,把对方放在他脸上拍打的手抓住,用力一扭。 李家邦马上痛得哇哇大叫,“放手!放手!” “会痛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石祈赫故意道。 “臭小子,快点把我们老板放开!”一旁两个跟班只敢吆喝,不敢上前,就怕他更用力会伤了他们的主子。 “不要过来,我的手无法控制力道,你们如果不想我一不小心伤了这混蛋,就别动。”石祈赫扭着李家邦的手腕,冷冷地警告两名跟班。 怕自己的手被扭断,他也连忙喝止两人上前。“石祈赫,有话好好说,先把我的手放开。” “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好像不怎么听得进去,那我只好用这种方法和你说话。” 人善被人欺,人都欺善怕恶,他不得不以暴制暴。“我好像说过要你离我和敏钧远一点吧?你似乎不怎么听得懂人话。” “我懂,我当然懂。” “真的懂?”石祈赫手劲略加,李家邦痛得脸都扭曲了。 一直觉得他是个斯文的软脚虾,没想到他的手劲挺大的,这个眼前亏是万万吃不得。“我、我道歉。” “看来是真的有点听懂了。”石祈赫冷笑。 “那可以请你放手了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他沉声低喝,“可以发誓你再也不会故意跑来招惹我和敏钧吗?” “可以,我发誓。”不招惹才有鬼,这笔帐迟早都要加倍讨回来!李家邦一遍允诺,一遍在心底咒骂。 “你要记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警告,下次你再敢跑来招惹我们,我就不是只会扭着你的手,而是会直接把你送进牢里。” “嗯、嗯,我懂。” “真的懂?” “真的懂。”李家邦忙不迭点头。 一再警告后,石祈赫才放开他,但被这么一闹,点心都冷掉了。 他忍不住抱怨,“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害我又得重新跑一趟。” 石祈赫有很多不满,李家邦怒火也不小,他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恨恨的发下毒誓,“石祈赫,惹到我算你倒霉,要不整得你哭爹喊娘,我李家邦名字让你倒着写!” 这仇,结大了。 **** 虽然高敏钧平常看起来很强势,但她知道女人不能太拿乔,偶尔也会扮一下小女人,替喜欢的男人下厨做几道可口料理。 她是不期望自己有什么好手艺能抓住男人的胃,但光是看到心爱男人吃自己做的菜吃的津津有味,就是种莫大的幸福。 趁着她爸妈出国去旅游,她干脆放阿贵嫂几天假期,由她自己掌厨。 至于罗品彦,不知是不是识趣的闪边了,她连着几天都没看到他人影。 “品彦去哪了?” “你想他?”石祈赫打趣的问。 “我想他干什么,只是没看到他人影,问一下而已。” “逗你的。我让他回美国一趟,应该半个月后才会出现。” “美国那边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叫他代理我去签约。你今天不去公司?”不是假日,而且已经超过上班时间,他不明白她怎么还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三天不去。” “那为什么一大早就起床?休假的话,你不是都睡到自然醒?” “我想跟你去一趟市场。” “去市场?” “我上网查了几样不错的料理食谱,想做做看,你当然是去当挑夫。”她笑着给他安排工作。女人负责采买,男人负责扛货。 虽然还是原来的高敏钧,但现在的她多了几分居家小女人的娇媚,微卷的头发随意绑成一束马尾,穿着休闲,即使不施脂粉,看起来还是很迷人。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眼神深沉炽热地看着她。 他电力超强,她当然接收到了,努力控制着快要失序的心跳。但他步步逼近,她只得步步后退,并且明知故问:“你干么?我们要去市场买菜……” “买菜等等再去。” “别闹了……” “我很认真。” “你的电话好像响了……” “不用管他,一两通电话漏接不会破产。” “也许是很紧急的事情要联系你,快去接……”她继续做垂死挣扎。 他干脆用手指按上她的嘴,假装抱怨,“石太太,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也知道自己问题太多,但大白天呢,这样上火好像不太好。“你要不要喝点饮料……” “不要。”他再度上前,把她困在墙与自己之间。 以前,石祈赫会尊重她,特意问她可不可以更亲密,那是因为他还不确定她对他的感情,不能勉强她。但现在,他不想再问了,因为他已能确定她和他有同样的需求,她的眼神和气息,已经泄漏了一切。 吻,时而轻柔,时而火热,落在她的唇齿间,他想要所求更多,撩拨出她体内最原始的火焰,炽热而狂野。 生个像他一样的小宝贝,这年头再度跃上她脑中,她和他的综合体……如果真有了,一定是最优质的。 “回房间去。”虽然家中没有其他人,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可不想被人撞见她热情奔放的一幕。 “谨遵女王命令。”石祈赫也同意了,轻轻将她一抱,拾级转移阵地。 最近石祈赫和高敏钧过得幸福惬意,每天都像一对热恋中的爱侣同进同出,连旁人都感受到了他们甜蜜的气息。 只是太安逸,对危险就会疏忽,因为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石祈赫早早就把李家邦那号人物以及他们之间的过节抛到九霄云外。 但是他忘了,不代表李家邦也忘了,他正积极策划要怎么让石祈赫栽跟头。 危险很快就降临到石祈赫身上。 人嘛,出门在外不可能百分之百安全,也许会踢到石头,也可能会撞到电线杆,又或者倒霉点被车给亲到。 石祈赫也只是个平凡人,当然免不了会发生意外事件。这日,他只是出去买个午餐,就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给敲到头壳,敲得他当场昏迷,被紧急送医。 一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高敏钧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颗心担忧得快要跳出胸口,顾不得正在开会便暂停会议,直奔医院。 她在急诊室穿梭了一会,才在一个角落找到石祈赫。 躺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不太好,双眼紧闭、手上打着点滴,头上还包着绷带,一脸苍白。 她无法把现在虚弱的他,和那个老是冲着她笑、对着她放电的石祈赫联想在一起。 在原地杵了好久,直到看见他睁开眼,她才缓步上前。 “你怎么了?”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 “我?”石祈赫刚醒来,并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医院,经她那一问,他才觉得四周环境有点奇怪,“这里是?” “不记得了吗?” “我想想……不太记得,只觉得头突然有点痛……”他努力回想,想到头痛,伸手要去摸,又看到自己手臂上有点滴针头,当场愣住。 “你被从高楼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头缝了好几针,别乱动了。”怕他又弄伤自己,她连忙上去阻止。 一想到前不久还好端端的人突然进了医院,她的眼眶忽然忍不住泛红。 “我没事,别难过。”怕她太过担忧,石祈赫举起手臂,搞笑摆出健美先生的姿势,努力装出生龙活虎的样子。 “都叫你不要乱动了还动!再不听话,我就走了。” 老婆说的是,他乖乖把手放下,躺在床上当个听话的伤患,但仍是努力安抚她,“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要我别担心就照顾好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送进医院,叫我怎能不担心?” “对不起。” 傻瓜,这时候说啥对不起?又不是自己拿花盆砸自己,有什么好道歉的?“谁要你说对不起?好好养伤就够了。现在,闭上眼休息一下,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好,麻烦你了。” 因为药物的作用,石祈赫很快就睡着了,在他睡着的时候,警察正巧来了。 “你是石先生的家属?” “我是,请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目前没有目击证人,我们视察过意外发生地点,那个花盆好像是原本的住户没带走,而从无人居住的阳台掉下来的,单纯是个意外事件。” “真的只是意外?”花盆会从无人居住的地方掉下来,又刚好砸到人的头,这巧合得让人怀疑。 “还是石先生和人有过什么过节?如果你觉得有任何可疑的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做参考。” “没有,我只是觉得事件太巧,怕有什么疏漏。” “我们还会到现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目击者,或者等石先生醒来,你也可以请他想想有没有可疑之处,再麻烦你跟我们联系。” “好的,谢谢。” 高敏钧莫名觉得心里很不安,但在警察遍寻不出可疑之处的状况下,这事也只能暂时当做一般意外事件。 石祈赫伤口愈合良好,很快就出院了。一出院,她还是坚持依照往常每天送高敏钧上班。 她拗不过他,只好顺从他的意思,让他送自己上班。但怕他受伤初愈会太累,一到公司她就逼着他回家休息。 “快回去吧。” “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真的不能留在公司陪你吗?”他很赖皮,不过也是真的觉得一人在家有点无趣,所以才一直赖着不肯离开。 “不行!” “真不通人情。” 公司大门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他们,大家都知道婚后两人过得很幸福,所以格外羡慕。 “别赖皮了,在家就说好的。别惹我生气,快回去休息。”不想太招摇,高敏钧刻意压低声音。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午餐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准备。” “石祈赫!” “好,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你送午餐回去,你进去吧。” 怕他又耍赖,高敏钧转身就往电梯处走。 见她走人,石祈赫才坐回车里发动引擎,开车上路。可车子才刚往前滑行没几步,就遇到一台突然转弯直接冲过来的车辆。怕迎头撞上它,他紧急扭转方向盘,虽然免于和那辆车对碰,却还是无法避免撞上一旁的电线杆。 高敏钧才刚踏进电梯,就听到有人大喊,“车祸!”她心里一惊,不安的情绪马上接踵而至。 她不想石祈赫再度发生意外,却无法制止自己不胡思乱想。 重新步出电梯,她快步朝外走,一路越过看好戏的掳人,远远望向车祸的现场。 那辆车……太熟悉了,熟悉到令她却步…… “执行长,是石先生的车!”有人转过头来跟她说。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那是石祈赫开的车,但刚刚还好好的啊!他那张赖皮的笑脸,她现在想来还非常清晰…… 再一次的意外,令她内心的恐慌升到顶点,心爱的人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恐惧压迫着她,令她几乎要昏厥。但她没有倒下来,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她缓缓上前,朝着那辆出事的车走,在靠近石祈赫的座车前,她依稀听到有人如是说:“……是幸福魔咒吧?” 幸福魔咒?是那样吗? 因为她是不祥之人,所以不能获得幸福? 不,那明明只是她自己放出的谣言,哪有这种事?可是…… 原本她根本不迷信这种事,但看到石祈赫一直出意外,她竟忍不住开始感到害怕。过去自己为了回避养父母逼婚所以制造出谣言,如今竟变成真实反扑了吗?世上有一语成谶这种事? 还是……她克夫克亲根本是事实,只是她不知道? 她不想这样想的,可眼前石祈赫婚后接二连三出事,她真的无法不如此怀疑。 她也许真的是个不祥这人,所以亲生父母才会早逝,而她所爱的人,也才会陷入生死危机。她终于明白那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情,只知道自己不要失去他,不管这一切是否与他有关,她都会想办法处理。 “执行长,您要和石先生一起去医院吗?” 有人叫她,她却充耳不闻,没上救护车,反而转身往公司出入口走去。 如果她真是不祥之人,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所爱的人远离伤害呢?看来,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第八章 石祈赫三番两次出意外,导致传闻又传得沸沸扬扬,都认为问题出在黑寡妇身上,因为她那个特殊的命格,所以她倒霉丈夫首当其冲,成了被克到的人。 虽然现代人什么都讲求科学根据,可一旦遇到事情,人们难免又会开始陷入迷思,并且相信无法考据的命运之说。 就连一向精明强势的高敏钧,也无可避免的对于命运起了疑窦,当面对和所爱的人生死攸关的事,她完全理智不起来了。 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暂时和石祈赫保持一点距离,所以她没有再去医院探视他,而是请了个特别看护去照料。 石祈赫其实只受了点皮肉伤,人是清醒的,但在医院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高敏钧的身影,他不禁开始疑惑烦躁。 她没来,只找了个特别看护,连住院手续都是她的助理帮他办理的,至于她本人,则说有事要忙。 她是一直都很忙没错,可忙到连一通关注的电话也没有,就有点怪了。 上次他被花盆砸到时,她可是急得马上冲到医院来看他,这回出车祸,却连一句口头关心都没有,太反常了,他这么快就变弃夫了吗? “石先生,您需要什么吗?” “我要出院。”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找她问个清楚。 “医生说您要住院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其他不适才能出院。”看护尽责转达着医生的交代。 石祈赫却不听话,不理看护的阻止,自顾扯下点滴的针头,直接下床走人。 内心慌乱的高敏钧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他就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虽然早就从助理那里得知他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但看到他脸颊被碎裂的玻璃割伤,还贴着纱布,白衬衫袖子卷起了一大半露出包着厚厚绷带的臂膀,她还是觉得很心疼。 原本她只是想暂时和他保持点距离,但现在看他全身是伤的模样,她不禁开始考虑要让他重获自由。 即使明知不该迷信,甚至有些荒诞,她都不愿再冒险。这是她对他爱的方式,因为爱他,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所以希望放他走。 但是,这决定很难、很痛苦。 “怎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她故意轻描淡写的问着,目光看着她的文件,假装专注。 其实,她是不敢面对他,只要想到自己可能是造成他受伤的祸首,她就心痛。 而再见他也只会唤起她对他的渴望,本来就不多的决心,恐怕会消失无踪。 就这样?石祈赫不敢置信。 他出了车祸,当老婆的反应是这样? 被她的态度气到,他定在她办公桌前,直视着她问:“你知道我出车祸吧?” 他明白她知道,不然不会派助理去医院替他办理住院手续,也不会多个看护照顾他,但他需要的不是助理也不看护,而是她。 见她默不作声,他又问了一次,“我问你知不知道我出车祸?” “知道。怎么了?”怕被发现她是在伪装,她仍旧低垂着头。 “怎么了?你知道我出车祸不会担心?”她这态度和他上次头被花盆砸到时落差太大,让他无法接受。 “我忙,走不开,助理有跟我报告,说你只受了一些皮肉伤,应该很快就可以复原。” 她态度依旧冷然,表情好象刚从地窖搬出来的冰块,冷得教人直想打哆嗦,仿佛只要靠近她久一点就会被冻伤。 他难过,高敏钧也不好受,她只想得到用这种方式保护他。因为说出她的担忧和不安,他也一定不会在意,会认为是她想太多而依然坚持陪着她。 可她不敢冒险,她不能拿他的命来赌,让他走是最好的决定,为了让他对她死心,她可以努力扮演坏人,只是表面看真情起来很冷漠,心却痛得直淌血。 “我要去开会了。”她拿着几份公文,想逃避了。 受不了她的冷漠,石祈赫一把揪住她,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用他那张受伤的脸面对她,故意要她看个仔细。 心跳一次,痛就多一回,他受的伤,痛似乎都往她心底直扎了。 她难以承受的想偏头回避,他却再度硬逼着她面对他,“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别耍脾气,我要去开会。”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表情依然冷冽。 面对她无故的冷淡,石祈赫感到非常挫败,“敏钧,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狠狠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向办公室。但一走出办公室,她就软弱得差点站不住脚,虚弱的往墙上靠。 “执行长!”助理以为她要昏倒,伸手想搀扶她,却被她拒绝。 “没事,准备开会吧。” 她挺直腰杆,告诉自己她是高敏钧,是高傲的黑寡妇,不管遇到任何苦痛,都不会、也不能被击倒。 *** 石祈赫不是那么好打发,他脾气很拗,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他还是照常到公司接高敏钧下班。 她不上车,他就干脆威胁,“如果你希望我用扛的话,就坚持己见没关系。” 人是有脾气的,他爱她,她却莫名其妙对他视若无赌,他无法不生气。 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要冷漠到底也不是那么容易,回到家,两人总还是面对面。加上高敏钧的父母都还在国外,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而石祈赫又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令她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石祈赫的用意,是想让他和他把话说清楚,可他耍赖,高敏钧就奉陪。她故意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紧盯着萤幕,遥控器却不断转台,而且还把声音开得超大声,摆明不想谈。 他很气恼,但又不能掐死她,只能望着她低叹。 “我到底做错什么?就算要判我死刑,也得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吧?你这样算什么?” 石祈赫语气的无奈难过,令她心一揪,却仍开不了口。 他难过,她受伤;他痛,她也跟着痛,她多希望自己能像过去那样,不要被无聊的命运之说摆布,偏偏这次她真的铁齿不起来,因为她太害怕看到他再次受伤。 如果真是她引起的,那么,痛就由她来承受。 她没理会他,继续装专注,目光依然落在电视萤幕上。 石祈赫气极,抢过她手中遥控器直接丢到茶几上,她一脸无所谓,也不看电视了,干脆直接走向往楼上走去。 “敏钧,把话说清楚!” “我要睡了,如果你精力那么旺盛的话,麻烦把厨房的餐具洗一洗。若还有时间,地板也顺便拖一拖吧。” “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为什么要做?他只是想弄清楚她的心态。 高敏钧铁了心,转头冷冷地回他,“因为你是这个家里最闲的人。” “意思是我在这里吃闲饭吗?”她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职业了,怎能再这样侮辱他? 石祈赫没受过这种气,他的人生一直都很顺遂,受父母疼爱、受朋友爱戴,也受大老板青睐。 在和善的环境中,他自然也对别人好,从不会轻易动怒,一直是像个优雅的贵族,但为了爱一个女人,他把身段放得极低,结果换来的竟是这种待遇,怎不教人呕气? 然而一个人态度会转变,总该有个原因,至少他觉得,他认识的高敏钧从来不是这种势利眼的女人。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在楼梯下仰头凝视着她,追问下文。 “你要那样想,我也不反对。” 演戏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喜怒哀乐都要演得淋漓尽致,可对着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说着恶毒的字眼,她相信自己以后会下地狱。 尽管如此,她下地狱也总好过让他继续受伤害。 现在想想,在婚礼那天发生火灾时,她就该有所警觉,明白自己的不祥,而如果一开始她就把感情藏起来,不让他知道,今天他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还要听什么更不堪入耳的嘲讽?这几乎已经是他可以承受的临界点,他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在这里让一个女人用残忍的言语凌迟他。 理智已经控制不了愤怒,石祈赫不再多问,转向离开高家。 望着他疾步而去的背景,高敏钧的伪装垮了,跌坐在楼梯间,任由泪水决堤,痛哭失声。 在不夜台北独自买醉的众多人里,落单的优雅绅士总是特别引人注意,一个女人缓步走到石祈赫身旁,挨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 他斜睨女人一眼,大概猜得到她的意图,“想喝什么就跟酒保说,我请。” 在这种地方,有人纯喝酒,有人意不在酒,不管女人的意图是哪一种,请几杯酒的钱他还花得起。只是,他并不打算和除了高敏钧以外的其他女人有任何进一步交集。 石祈赫再次拿起酒杯,迳自喝起酒来。 他从不买醉,喝酒不过量是他一直的原则,但今晚高敏钧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不自觉就喝多了。烈酒一杯又一杯下肚,就算今晚也许醉倒在街头某处,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女人按捺不住拉了他的手,拿下他准备一仰而尽的酒标,甜甜笑说:“美女坐在旁边还喝闷酒,我这个美女觉得很没面子。” “请不要打扰我的酒兴。”他不领情的说,把酒杯拿回来,喝了几杯后,半醉的他打电话给高敏钧,“老婆……我喝多了开不了车,你过来接我吧。” “你自己叫车回来。”她给予冷淡的回应。 “你亲自过来,不然我今晚就不回去,说不定我会睡在马路上,也说不定会被哪个不长眼的司机给碾过……总之,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酒精作崇加上她的冷淡,他心情跌到谷底,气恼的撂下话,就挂了电话。 高敏钧知道石祈赫跟他耗上了,如果不去接他,他真的会彻夜不归,甚至酒后出意外。 顾不得要逼走他的打算,她还是担心得匆匆拿了钥匙出门接人。 但一踏进酒吧,她就看到石祈赫在吧台前和女人搂搂抱抱,两人还手勾着手喝交杯酒呢! 见到这景象,她一把火整个冒了上来,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快到他嘴边的酒硬是挡了下来。 “你干么啊?”他身旁的女人张牙舞爪,不满乐事被人打扰。 石祈赫则是笑着介绍道:“我亲爱的老婆、高科技公司的执行长、我家的老大。” “闹够了没?还不下来!”高敏钧不想在这里丢脸,只能忍着气问他。 “你不扶我一把我站不稳,过来点。”他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旁,然后整个身体就挂在她身上。 怕会被认识他们的人撞见,明知道他是故意找碴,她也只能努力隐忍,顺了他的意,用尽力气搀扶他。 而挂在她身上的他,全身重量几乎都放在她身上,走路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醉得快要不省人事。 “站好,要回去了。”她努力让他移动步伐。 一旁的女人突然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挑衅的说:“如果不爱他,就放手吧,不要占着毛坑不拉屎,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什么?”这女人发什么神经,抢别人男人还这么嚣张? “你不爱他不是吗?” “他说的?” “我自己看出来的。” “那你可能要去眼科看看眼睛了。” 她很爱他、很爱、很爱,只是爱他的方式无法跟常人一样。 她只能偷偷把爱放在心底深处,不能再被他发现,搞得自己很痛、很想哭。 她“黑寡妇”可不是被叫假的,虽然有这个外号,是因为她那不祥的传闻,但她的强悍不好招惹,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想跟她呛声?还差得远! “你这女人……” “我教教你,想钓凯子就不要这样张牙舞爪,会把人吓跑的,在上流社会里,就算你是只野猫,也要装成温驯小绵羊,你这种的,他顶多只会帮你买买单。”她冷哼道。虽然想放开石祈赫,可她不想把他交给随便的女人,他值得更好的。 至于买单的事,当老婆的她就大方帮他处理了。 高敏钧拐着弯说的话,女人也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她不是这男人的菜。 可女人就算呕,也不能拿高敏钧怎样,见了她的凌厉气势,女人明白自己不是对手。 回程的路上,石祈赫一直喊着要吐,高敏钧只好把车子往路肩停靠下来。 车子才刚停车,他就推开车门,往地上大吐特吐。“我好难受……” “难受就不要再自找罪受,笨蛋!” 她的手下意识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舒服一点,一直等到他吐完,躺靠回座位,她才再度发动引擎。 可开没多久,他又喃喃自语,“我要喝水……给我水……” 她担忧皱眉,很清楚他为何喝得烂醉,她的行为和言语伤了他的心,他的情绪肯定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才会跑去喝酒。 虽然下定决定要让他远离自己,但她仍放心不下他,找到便利商店替他买了瓶水,也买了解酒液,想让他好过一些。 “我要喝水……” “先把这个喝了再喝水。”高敏钧说。 石祈赫勉强把她送到嘴边的解酒液给喝了,接着又喝水,但没想到他才刚喝完水,就突然张开眼睛紧紧瞅着她,然后一把将她揪到自己面前。 “别闹了……”她想要挣脱他的箝制。 他忽然冲着她笑起来,“老婆,我好爱你。”紧接着,他头就突地俯向她,唇也跟着上去。 这个吻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呛辣,因为他嘴里仍有酒味,她呼吸闻到的也是酒气。 但她无法推开他,无法抗拒这个吻。 他醉了,被她伤害了却仍用最初那个笑容面对她,让她心痛得想哭。 “敏钧,你哭了吗?”石祈赫捧着她的脸看,感觉眼前一片迷蒙,很不真实。 “没有。” 他似乎没有接受她的答案,仍然望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哭了?” 高敏钧知道他仍在酒醉,看到的一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真是假,所以她索性告诉他,“这是梦,不是真的。吻不是真的,眼泪也不是真的。” 他蹙了一下眉,彷佛觉得她的说词有些难懂,可没多久,就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而事实证明他真的是醉得不知东南西北,连记忆都还停留在他们吵架之前,半梦半醒间,总是用着和从前一样的笑容面对她,还会三不五时就突然梦呓一句“我爱你”。 是啊,他从来不隐藏对她的情感,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很坦白的跟她说,他对她有兴趣。 无奈现在他越爱她,她就越心痛,她怕他的爱会害怕到他自己。 当然,她也曾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因为从没有过坚强如她,在面对感情时也会懦得像胆小鬼。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你才不会受伤害?”她不想放弃,却又怕自己的私心会害到他。 这一夜,她茫然的开车绕了好几圈台北市,车里的空间好小,时间好似停留在这只属于他们的宁静时刻。 但直到回家,她仍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内心拉锯了好几天,最后高敏钧决定找个人好好聊聊,从不问命的她,找到那个帮她放风声的命理师家里。 那位命理师李叔是她父亲的一位好友,从小看她长大,虽然算命的风评一向不错,她却从来不曾主动问他有关自己命运的事。 她一直认为,命运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没必要算命,但是现在她迷惑了,不那么确定自己的见解是否正确。 爱一个人,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敏感而脆弱,所以她来听听这位长辈的说法和看法。 “很久没看到你了,上次见到你时,是二十岁的生日吧?” 接待她的是李叔的太太,李婶鲜少和丈夫一起到外面走动,所以一向和她没太交集,倒是对她挺友善的。 “是啊,突然来访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有空就到我们家里走动很好。正好你结婚前,你爸和你妈常常过来,他们很担心你的婚姻大事,现在结婚了,他们总算放心不少。” “嗯,不知道李叔在不在?”她看了下,只见李婶却没看她,找的李叔没出现。 “很不巧,他去闭关了。” “闭关?去哪里闭关?” “他一向不让人知道他去哪里闭关,所以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无法联系到人吗?” “没办法,他连手机都关了,会这样一直持续到他出关。” 这下就麻烦了,她本来想听李叔说些好话让她安心,但是这会儿,连他都帮不上忙了。 病急乱投医,她于是把希望转移到李婶身上,“请问您懂命理吗?” 结果,她获得对方一个微笑摇头。 “您不懂?” “不懂。你是不是有什么困惑解不开?” “是啊,因为有些问题自己理不出头绪,所以想来听听李叔的看法。不过既然他去闭关,那就没办法了。” 看高敏钧从进门眉头就一直没舒展开来,李婶便把丈夫办公桌上的四方桶拿到她面前说:“抽一张看看。” “咦?”她看着四方桶,一脸怔愣。 “里面是解惑签,有困惑解不开时,我都会抽一张当参考。” 在李婶的鼓励下,高敏钧伸手进入四方桶的圆孔里,从里面抽了一张解惑签,结果却让她更沮丧。 竟然是大凶。 “我走了。”将签放回去,她整颗心都凉了,只想先行告退。 不该来的,来了没有获得想要的建议,反而更颓丧了。 高敏钧离开后,李叔家里的玛丽亚从厨房跑出来,拉着把玩四方桶的李婶说:“太太,你怎么又在玩这个?别玩了,我带你去吃药。” “大凶、大凶、大凶……”李婶开心的把四方桶里的纸全部倒出来,原来清一色都是唱衰的大凶。 事实上,李婶已经病了,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四方桶里的解惑签只是她自己弄着玩的玩具。 这一点,高敏钧当然完全不知情。 ***** 自从结婚后,石祈赫一直有计划要在台湾落地生根,因为他不想丢下老婆回美国,虽然最近高敏钧变得很奇怪,但他依然决定按照自己原订的计划行事。 他准备在台湾成立工作室,需要一个银行户头做资金的转进转出,所以正在找地合适的银行,没想到找着找着,竟然会找到李家邦家里开的银行。 冤家路窄,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情况。 此刻,他才停好车,李家邦就走过来,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跟他说:“该不会结婚后开始走霉运,高家衰到要向银行融资了吧?” 只会花老子钱的阔绰子弟,出口没好话。石祈赫懒得理会他,知道自己要去的银行是李家邦家里开的,干脆就不进去了。 “怎么?不是要借钱?借多少跟我说。如果不是很多,我可以用私人名义借给你。” “我是要借钱还是存钱都与你无关。让开,我不想和你打交道。” 李家邦气得火冒三丈。这小白脸太不识好歹!李家银行家大业大,尤其是需要要融资的人,每个有嘛急着要巴结他,偏偏高敏钧和这个石祈赫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他才会越看他们越碍眼。 “别这么逞强,我是看你印堂发黑,才想拉你一把。最近运行不好吗?该不会和高敏钧那个命硬的女人有关吧?”言词更加嘲讽。 一提到高敏钧,石祈赫就冒火了。他最近已经满腹怒火没处发,这个李家邦还自己跑来招惹他,真是不识相! 他一把揪起李家邦的衣领,瞪眼怒骂道:“我警告你现在就闭嘴!” “你说的都是外面说来的,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讲啊。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很差,印堂有一处灰暗,我看是真如传闻,你被克到了。” “闭嘴!” 李家邦真的很不知死活,人家要他闭嘴,他偏要讲,见石祈赫越愤怒,他就越快乐,嘴巴也更管不住了。“我给你个良心建议,去收收惊改改运,说不定能转变一下磁场。” 话语方落,拳头就跟着上来,石祈赫的拳头很硬,才一拳就打得李家邦跌了个四脚朝天。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唇角流血,也火大了,起身朝石祈赫撞过去,开始和他扭打起来。 但石祈赫手脚还是比较俐落,李家邦给他一拳,他就回李家邦两拳,边打边揪着人说:“把你刚刚说的话统统吞回去!” “覆水难收,没听过吗?” “我叫你收你就收!收不收回去?”最近的压力全涌了上来,石祈赫越打越凶猛。 李家邦几乎没有任何招架能力,他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只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不要打了……” 石祈赫揪着他的衣领抓紧他,再度亮询问:“收不收回去?” “我收……” “道歉!” “我道歉……” “说清楚,说:‘敏钧,我错了,我不该碎嘴说三道四。’说啊!” “我说……”怕拳头又浇下来,李家邦慌忙喊,怎料之后却没有下文,反倒是唇角漾出一抹诡笔,而后才冲着他说:“石祈赫,你要倒大楣了!” 石祈赫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家伙真的很欠扁,但手还没出去,就被人用手铐给铐住了。 他高举着手,愕然地看着拿手铐他的警察。 “就说你要倒大楣了吧?这次你真的要倒大楣了。”李家邦一直嚷着要验伤找律师,而石祈赫也亮出他的伤口。 “你要告他什么?”警察问石祈赫。 “伤害和毁谤。” “你呢?要告他什么?” “我要告他伤害和诬告。” “你敢说你没说三道四?这家伙,不只一回说我太太是黑寡妇,还说她命格太更会克夫,所以我才会动手打他。” “谁能作证?”李家邦当然不认罪。 被通知来到警察局的高敏钧恰巧听到了石祈赫那些话,兀自接口说:“我可以作证,李家邦先生确实说过那些话,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说的。” “……我还是要告他重伤害,你们看,我的脸都肿了,牙齿也快断掉,现在手都举不起来……” “我想,令尊应该也会想听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不如开场记者会好了,我们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顺便让社会大众知道,你是个多么爱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人。”高敏钧知道要怎么对付李家邦,他看起来很贱,但很怕他父亲,搬出李大同来镇压最有效。 这时,陪高敏钧来的律师开口了,“李家邦先生,现在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向你提出两个方案,一个就是控诉你伤害以及恶意诽谤,当然,你也可以做另一个选择,就是和解。” “我不要和解!”和解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与令尊联系,顺便问问看他老人家,你到处说我是非的这个消息可不可以告诉记者。” 李家邦本以为高敏钧再厉害也只是女流之辈,强硬点她就会让步,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来得难应付,光拿出他爸来压他就够教他进退两难。 “好,就来谈谈和解,但别以为我会轻易点头达成协议。” 怎么补偿不是问题,只要能让石祈赫免掉牢狱之灾,高敏钧的目的就算达成。 剩下的,当然是由两方律师进行讨论,当事人签名就各自走人。 谁知一步出警察局,李家邦又忍不住嘴贱,跟石祈赫呛声。 “保重点,别太铁齿,希望下次不是在新闻里看到你的不好消息。” “相不相信我马上就打烂你的嘴?” 怕石祈赫又扑打上去,高敏钧连忙上前拉住他,并喝斥李家帮,“如果你再不住嘴,我就告你加重诽谤!” 说是这么说,她心中却因他的话十分不安,脸色惨白。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还有机会碰头。”他恶意的一笑,转身离开。 等李家邦走了,高敏钧才放开石祈赫往停车处走。 到达车旁时,他扯住她,“谢谢你没有不管我。” 错不在他,她帮他是自然的,但原本她想再给自己和石祈赫一次机会的,但是这次事件,以及李家邦那番话又刺激到她,她发现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 就像李家邦说的,做人不能太铁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包含这次事件,每次石祈赫出事好像都是因为她,加上又在李叔家里抽到了一张大凶签,所以她很难不去想自己的问题真的很大。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暗暗深呼吸了下,冷淡地说:“我们分手吧。” “什么?” “对于不断的意外、流言,我感觉疲惫了,我讨厌这样的包袱,想念以前的自由自在,所以,我要提早结束我们的婚姻契约。我会依照原先的约定,把该给你的付给你,然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原来石祈赫还因为她的出现兴奋不已,但现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再多的热情也澎湃不起来了。 “你真的不爱我?” “不爱。”嘴和心背道而驰,她是因为爱,因此才要放手。 但石祈赫不可能透视她的心,看着她,他深深的感到挫败。 是他说了大话,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以为可以在期限内掳获芳心,现在看来,他是个彻底的输家。 “好,就如你所愿。”强摘的果实不甜,勉强的爱情不会幸福,她都说得好此决然了,他又何苦死缠不放? 如果,分开才能带给她幸福,那他绝对会义无反顾。 第九章 在正式签离婚协议书之前,石祈赫决定先搬到饭店,他不想再死皮赖脸的赖着高敏钧,既然决定放手,那就要彻底。 他离开高家前,旅游回国的高大为和林兰芝得知两人要离婚,拼命慰留他,即使也觉得对两老很抱歉,但他并没有接受慰留,带着几件简单衣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高家。 高敏钧当然不好过,从楼上阳台偷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双眼滚落。 她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好几次她都想冲出去把他叫回来,想把命运的迷思丢到九霄云外,不让彼此难过。可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狠狠拉住她,告诉她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只要他能活得好,她该把爱放在心底。 听到敲门声,她飞快拭去泪水,若无其事地开门,迎接双亲。 “祈赫走了。”林兰芝忧虑地看向女儿说。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是把婚姻当儿戏是不是?当初谁不计一切先斩后奏要公开征婚?现在有这样随意结束婚姻关系……我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高大为忧心气恼的吼着。 “爸、妈对不起,害你们伤心难过,又害你们丢脸,真的很抱歉。”深深一鞠躬,除了表示歉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也许有一天,这么疼爱她的养父母,也会像她的亲生父母一样被她所害,她能用结束婚姻来保护自己所爱的男人,但父母呢?她又该用什么方法替他们避祸?切断与他们的亲情吗? 天呀!为什么老天爷要给她这种考验?亲手斩断爱情已经够痛,难道还要她斩断亲情? 若真有那一天来临,她真的会疯掉! “道什么歉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分开?”林兰芝拉着女儿的手,温柔地问着,“我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一些让人伤心难过的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跟爸妈说吗?” 看着温柔慈祥的母亲,高敏钧心中更痛,眼神黯淡了下来,“妈,你和爸从来就没有顾虑吗?对于收养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什么意思?”高大为听出女儿话中有话,却不太明白其中的涵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和我亲生父母一起出意外的时候,只有我存活了不是吗?你们难道没想过我也许是个不祥的人?” 高大为一听,大为震怒,“荒谬!无稽之谈!什么叫做不祥之人?我的事业在收养你后更如日中天,哪来不祥之说?” “敏钧,你该不会是胡思乱想才要离婚吧?”林兰芝也觉得是有蹊跷。 见父母起疑,高敏钧忙说:“不是,当然不是那样,我只是觉得我和石祈赫真的不适合。我承认是我太天真,才把婚姻想的太简单,两个不适合的人硬要一起生活,真的太累了。” “祈赫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你真的要这样放弃?”高大为再问,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我已经决定了,请爸妈能够谅解我。” “不要这么早下决定,在签字以前,再好好想清楚。”不想平白丢了一个好女婿,他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回心转意。 “你爸说的对,在签字以前,再好好想一想,我相信只要你说不离婚了,祈赫一定会回来的。” 高敏钧不语。这她当然知道,但如果她会变卦,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不想和父母继续为这个话题争论,她决定暂时保持缄默。 *** 翌日,两日约在律师事务所碰面,要在律师的见证下平静签下离婚协议书。 劝和不劝离,律师虽要赚钱也是有职业道德,因此在递出离婚协议书之前,不忘提醒两人,“请两位把离婚协议书的内容看清楚,在签名以前再深思熟虑。” 和平画下句点,他们是这样决定的。 怕石祈赫变卦,高敏钧率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为的就是要他看清事实,让他明白她没有丝毫留恋。 而石祈赫的确还是有点迟疑,虽说不想死缠烂打,心里却仍有留恋,握在手上的笔好像有千斤重,他连一划都写不下去。 “我说过,我不要你的补偿。” 他不想签,开始在离婚协议书内容里找茬。 一如他一开始说的,他不要任何财务的补偿,偏偏离婚协议书上载明,高敏钧会支付他最初契约上的约定价码。 “麻烦请重新拟定。”他把离婚协议书送还给律师,如此要求着。 “石祈赫,你为什么那么不干不脆?”怕他反悔,也怕自己动摇,高敏钧故意用话激他,一心速战速决。 “哪个男人喜欢跟女人拿钱?我又不是小白脸。重新拟定,不然这婚姻就别想离!” 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答应离婚,如果为了一件小事而变卦,那以后她就更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让他点头。 “好,麻烦请重拟两份离婚协议书。 结婚容易离婚难,到最后都嘛是如此,但像他们这样不要对方一分一毫的,并不多见。 即使有点麻烦,但律师还是吩咐助理重新拟定协议书。 “两位先喝杯茶,也趁着等待的时间里,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离婚。”不想被批抢钱没良心,律师再次口头上劝两人多想想,可是心里却觉得这对夫妻有点龟毛,离婚离得不干不脆。 好不容易律师助理把离婚协议书重新拟定好,热腾腾送上桌,高敏钧还是抢先签字,就是要石祈赫今天也把字签一签。 但他拿起笔,只写了个“石”字,又开始挑毛病,“这笔断了,写不出来。没钢笔吗?我一向习惯用钢笔写字。” “石祈赫,你到底有完没完!”她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硬是把那支笔塞回他手里,要他签字。 看了她一眼,看不到爱恋,这回他真的死心了,低头要签名。 但没想到就在他准备签下第三个字的时候,她突然一阵反胃,发出呕吐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该不会怀孕了吧?”他莫名的有这种感觉。 “怀孕?不可能!”她直觉否认。 “怎么不可能?我是正常男人,你是正常女人,两人做了爱做的事之后,会怀孕是理所当然。” 这男人非得要这么丢人吗?在这里讲什么“做爱做的事”?是不会看场合喔? 高敏钧翻了个白眼,想继续否认,但不管她这次说什么都说服不了石祈赫了。 他坚决的说:“离婚先暂缓。” “为什么?” “说不定你怀孕了。” “就算有,那也是我的事!” “我是孩子的爸,如果你怀孕了,离婚协议就得再重新拟定。” “一开始契约就说了,孩子归我抚养。” “那契约在哪里?” “在……”完了,她这才想起来在自己爱他爱得昏头转向的时候,契约早就在他的怂恿下被她撕掉了,“我们都是非常有诚信的人,当然要一言九鼎。”她硬拗。 “你是我不是,我是只重视能不能赚钱的精算师,赔本的生意我不做,所以,离婚暂缓,等你做完检查再说。” “石祈赫!你……恶……”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更气的是,她什么时候不想吐,偏偏这时候想吐? 该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 两人离开事务所后,在石祈赫的坚持下,高敏钧进了妇产科,且为了防止她撒谎或者和医护人员串通,他坚决全场在场。 要进行检查,高敏钧很紧张,她很想要一个像石祈赫的孩子,也想替高家传宗接代,但她更怕自己的幸福魔咒会一路影响到小孩。 不过石祈赫没比她好多少,一直问医生多久时间可以知道结果,得知当天就能见分晓,他更紧张。 在等待的时候,他不停问她,“如果怀孕,你希望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又不一定真的有了。”想要小孩又怕有小孩,她的心情很矛盾。 “但也可能是真的。” 见他初为人父的兴奋都写在脸上,她不自觉心就软了下来,实在不想再用冷淡剥夺他的那份喜悦,那太残忍了。 “你呢?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希望是个温柔的女孩。” “男孩不好吗?” 石祈赫傻气的笑说:“怕男孩太皮你会很辛苦,所以才要温柔的女孩。” 高敏钧听了心底一暖。以为他要温柔的女孩,是因为不想女儿向她一样强悍,结果他还是替她着想。 似乎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先想到她,这份爱令她感动;心很温暖,却也很想哭。 如果他们仍像刚结婚那样过着甜蜜幸福的生活,没有发生可怕的意外,她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一开始你听到那个关于我的不祥传言时,还要和我结婚?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我说过了,意外就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所以没什么好怕。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不是。” “你不是!”这他倒讶异了。 “我很害怕,以前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一旦遇上了,就会开始害怕,怕真的是因为我,才让身边的人受伤害。”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迷信?” 不过,这不是迷信,而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才害怕失去。 怕说出实话石祈赫又改变心意,最后害到他,她只能继续把苦往肚里吞,“不管我是不是怀孕,你就签字吧,我真的觉得很累了,不祥再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你就当是做善事,放开我吧。” “只怕我做不到。如果你没怀孕,我会尊重你,放你走,但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那事情就不能尽如你意。” “石祈赫,你不能言而无信,我一开始说过了,这个孩子是属于高家的。” “现在争那个没有意义,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等待许久,结果总算出炉,对高敏钧而言,连老天爷都和她作对,她确实怀孕了。 而石祈赫则是提出新的提议,“要我签字可以,孩子得归我抚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签字,或者是要对簿公堂,我也愿意奉陪。” “石祈赫!” “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也要注意胎教,我亲爱孩子的妈。”他换了称呼,从我亲爱的老婆,变成我亲爱孩子的妈。 这下,事情更棘手了。 *** 石祈赫又搬回高家,最高兴的当然是高大为夫妻,高敏钧完全拿他没辙,就算她提出再优渥的条件,这回他打死都不肯签字。 更夸张的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加黏踢踢,动不动就会趴到她的肚皮上,说是要听小孩的心跳声。 她很喜欢这种亲昵感,有她、有他、也有孩子,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就太完美了。 但就是怕事情不能尽如人意,她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放不了手,所以还是总泼他冷水,提醒自己未知的危机,也期望他离开,“走开啦!很不舒服耶!” 可惜石祈赫赖皮功夫真的很到家,不管她怎么酸他,他就是打死不退。 从得知怀孕才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买了一大堆的婴儿用品,推车、婴儿床、音乐铃,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婴儿衣物,男孩女孩的统统买。 “你不觉得自己太夸张了吗?买这么一堆衣服都不知道宝宝有没有机会穿。” 她说。 “不一定啊,搞不好会是龙凤胎,你觉得呢?” 一次两个、一次搞定,想的真美!“别光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快走开啦!我腰快断掉了!” 这招有效,石祈赫马上听话离开她的身体,并且拿了个枕头垫到她的腰后方,“要小心,不要伤到腰,听说怀孕会腰酸背痛,你要不要躺下来?” 拜托!这家伙是不会看状况吗?“我在工作,你叫我躺下来签公文吗?” “谁让你还把工作带回家来?回家就是要休息,尤其你现在是个孕妇,更要注意身体。” “谁害的啊?还不是你在公司一直闹,害我无法好好工作!” “那我帮你好了。” “你要帮我?”以前怎么劝他到公司帮忙,他都不肯,现在为了小孩他倒愿意了?“原来宝宝的魅力比我还大,还说什么很爱我……这样好了,如果是龙凤胎,你就抱走你心爱的女儿,我留儿子,一人一个刚刚好,谁也不吃亏。” 她故意说气话,但听在他耳里却像在吃味,“不害臊啊,跟自己的孩子吃醋?我爱孩子,也爱你。” “谁稀罕你的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石太太,你到底要言不由衷到什么时候?” “我哪有?” “那真的要我把女儿抱走?” “别想!” “那我抱走儿子好了。” “你敢!” “石太太,你很贪心耶,到底是要儿子还是要女儿?” “我都要。”她确实很贪心,强烈的想要孩子、想要他,但是,她真的可以拥有孩子吗?也许把孩子交给石祈赫,让他们离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这一点,她决定认真考虑。 “那就是说,你已经打消离婚的念头了?”他挑眉笑开。 “没有。”她把离婚协议书从抽屉中拿出来问:“要签字了吗?” 见状石祈赫不禁苦笑。她似乎是乐此不疲呢,每次说到最后,就会问他要不要签字,但那离婚协议书都只会落到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他撕了、丢进垃圾桶里。 这回也没能例外,他又把离婚协议书撕掉了。 “撕吧,反正我随时可以叫助理去买,书局有在卖,只要补充条例就可以。” 她起身走回床边,真的准备躺下来,“你说要帮我,那就好好帮,当做这期间住在这里的房租,用你的脑力抵债。” “真是不可爱的女人。”他当初肯定是看走眼了,才会把她看成天真善良的女孩,偏偏现在他还是很爱她。 “不要偷骂我,你儿子女儿会听到。”她的耳朵可是很厉害,他的嘀咕她都听见了,“如果后悔了,我抽屉里还有离婚协议书,你可以随时拿出来签一签。” 渐渐的,这似乎变成他们夫妻间的乐趣,两人比耐力,看谁撑得久,可日子越久,感情不知不觉就越浓厚,两人在彼此心中还是最重要的人。 这婚,恐怕是离不成了。 只不过,高敏钧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散去,她仍旧害怕。 *** 状况又发生了,石祈赫去逛百货公司,因为人太多,也不知道是谁撞了他一下,结果他没站稳就从电扶梯跌倒楼下,最后送医。 得知消息后,高敏钧连忙赶到医院探视,这次无法再装镇定了,看到他当场就大哭起来。 石祈赫是跌伤了,但还好年轻体壮,全身只是轻微擦伤,没有骨折也没有脑震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放心,我福大命大。看,我手脚都能动,医生说在观察个几小时,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看她大哭他也慌了手脚,连忙安慰她。 “所以我才叫你跟我离婚的,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你听我的话,就不会出事了!”她终于受不了的对他大吼,也把她担忧的事脱口说了出来。 石祈赫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愣愣的问:“你要和我离婚,是因为我出意外?难道……你一直觉得我出意外,是因为你?” “不是吗?都不止一次了,跟我结婚后你不停出事,我真的好害怕会跟谣言一样,所以……我、我们离婚吧。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她哽咽的说着。 “笨蛋!怎么可以被迷信左右自己的人生?”得知原委,他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所以你处心积虑要和我离婚,故意对我冷言冷语,故意疏远我,就是因为怕我因你受伤害?” 高敏钧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石祈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安慰着,“以后,就算天塌下来都有我替你顶着,不要再一个人傻傻苦恼。” “不……我拜托你和我离婚……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害……” “绝不!” 之前,以为她真的对他没感情了,所以他才不想再死缠烂打,现在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心,他就不可能防守。 “从今以后,你和孩子都由我来守护,把离婚的念头彻底从脑中删除,我这辈子都不会签字的。” “祈赫。”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你不知道越是担心的事就不小心越会变成真的吗?因此从这一刻开始,把那些荒谬的想法彻底从你脑中根除。” 她也想这么做,但经过今天的意外事件之后,更难了。 “抱歉,我做不到,请你跟我离婚吧。” “孩子给我也没关系吗?” 听了他的问题,她沉默好久,也挣扎很久,她是很想拥有孩子,但就像怕他受伤害一样,她也怕孩子受牵连。 所以,想了许久后,她点头同意了。 石祈赫万万想不到她会回答这样的答案,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吼着,“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的意外与你没有关系?” 要怎样才能重新对自己产生信心?她也想知道,“除非你能证明,所有事件真的与我无关。” 证明?他也想啊,可怎么做呢?他沉默了。 “瞧,你也觉得那很困难,对吧?” 对,但他绝对不让她继续沉迷于那种荒谬的迷思中,“我会证明,在我放弃证明以前,我不会签字。” 最后,石祈赫依然没有妥协,这婚,要离真的好想很难呢…… 第十章 石祈赫遭遇的“意外”当然不是真的意外,是人为蓄意操控的假意外,从第一次被花盆砸到开始,都是李家邦叫人去做的。 几次的交手,已经让他对石祈赫和高敏钧恨之入骨,不能正面冲突,他就找人私下去动手脚。 第一次叫人砸花盆,是算准石祈赫会从那里经过,时间分秒不差,可他真的没想到石祈赫会那么命大,竟然被花盆砸了也没事。 他不死心,又叫人去制造车祸,事故前,开车的人就已经在附近等待,等石祈赫一开车,那人马上来个大转弯,让石祈赫为闪车而出意外,只不过,他是撞上了电线杆,却没有大碍。 接着就是这次了,他听说石祈赫最近很爱逛百货公司买婴儿用品,所以就找人跟踪他,趁他搭乘扶梯人多时,狠撞他一下,果然把他撞滚了好几圈,没想到又只是轻伤。 就这样,接二连三的假意外石祈赫都逃过一劫,让听李家邦命令的跟班都不禁要想这人是不是九命怪猫,有九条命不成? “少爷,那家伙命那么大,要不就算了吧?”跟班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建议。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大把大把钞票,害人命地事情他虽敢碰,但石祈赫好像有神明照顶,怎么害都只是小擦伤,让他微觉毛毛的,更开始担忧是不是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怕遭天谴。 “那家伙命大?我看是你找的人是饭桶,没一件事情做得好!”李家邦当然不信那套说法,他才是能主宰一切的天。 出钱的人是老大,当然是他当家做主。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找人去堵他,但绝不能让他发现那些人和之前的那些事,跟我有任何关联,万一被发现了,你要想办法找个人出来顶罪,钱方面不是问题,知道吧?” “是,我明白。” 这边,李家邦正和他的手下躲在停车场的偏僻处讨论要怎么整治石祈赫,却没想到所有过程都被路过的石祈赫和罗品彦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因为高敏钧又和他闹别扭,他才和罗品彦跑出来喝酒,这么刚好就在酒吧外头的停车场附近,听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他们躲在树丛后方,听清楚了李家邦所有的计划。 石祈赫挑眉冷笑。他就知道,意外事件根本和高敏钧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没想到李家邦会那么卑鄙叫人在背后动手脚。 “人家说要堵你呢。”罗品彦似笑非笑地说。 “要堵我?好啊,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石祈赫不以为意的笑道。 这次他不会再傻得亲自动手,就要当爸了,做事自然不能够冲动,而且老是闹进警察局,多少会影响敏钧的声誉,所以,这次他要斗智,肯定一次就让李家邦无力招架。 瞧了瞧手机录下的影片,他满意得很,到时只要轻轻按下键,就能让李家邦原形毕露。 但为了让他哑口无言,证据是越多越好,见他走后,挑眉拦住他的跟班。 没想到两人会突然冒出来,跟班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和你老板刚刚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了,你说该怎么办?”石祈赫质问。 跟班支支吾吾的,想佯装不知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让开,我要走了。” “听不懂吗?那就用看的。”他索性让影音重现,教对方无法装傻。 “你……想干什么……”跟班脸色铁青,十分害怕。 “这个我已经传给我的律师,只要他报案,你和李家邦都得吃牢饭了。不过,我没那么做,是希望给你一次机会。” 哪那么好?天下应该没有白吃的午餐吧?再笨也知道这个道理。“你要我做什么?” “只要你当着我老婆的面,说明过去我发生的一位都是李家邦叫人动的手脚,我就会饶过你,当做没发生那些事。很简单吧?” “就这样?” “当然,你得痛改前非,这证据我随时都可以送到警察局,要走哪一条路,由你自己选择。” 说明真相总比去吃牢饭好,跟班很快下了决定,“我答应。” 石祈赫满意的笑了。如果这么做能偶帮助敏钧彻底从克夫克亲的阴影中获得解脱,那就太好了。 *** 最近高敏钧日子过得很低调,因为怀孕,所以尽量不参加聚会,顶多吃饱饭就去散步。 石祈赫这阵子常常在她耳边给她洗脑,想要把她那后天形成的迷信思想彻底拔除,所以经常在她身边打转。 而这一阵子的平静生活,令她几乎快要被他说服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先前那样顽固的想法是错误的。 人的命运,是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应该被迷信束缚,他总是这样跟她说。 换作过去的高敏钧,一定会同意他的论调,而且强势得不容任何人,甚至所谓的上帝主宰她的人生。 但爱上一个人,人就会变得脆弱,因为害怕失去而胆怯。 “给我证据,说服我。”她依然顽固,一如当初。 只不过她偶尔也会无力招架他的柔情,会软了心肠,让他尾随她一起到公园散步,让他摸摸她略微隆起的小腹。 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她不能自私地剥夺了他的乐趣与权力,而她未来若要把孩子交给他,他也更该与孩子多互动。 今日一如往常,她前脚刚步出家门,石祈赫后脚就跟上她。 “今天别去平常的公园散步了,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我哪也不想去。” “是爸妈约我们去的,那里风景很漂亮。” “不想去。” “别这样,大家一起出门别有一番乐趣,你总不忍心剥夺他们的快乐吧?” 这男人总有办法让她软化,明明该把他推开,她却任由他一直赖着,他的爱不只没有减少,还更加浓烈。 但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他的脸颊,静静与他对望许久,叹了口气,“放开我不可以吗?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你知道那比令我自己受伤更叫我难受。” 硬的行不通,软的呢?可不可行?她是真的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伤害他。 “不可以,我做不到。”他抓住她的手,紧握着。 “你这又何苦……” “知道我苦,就不要老是想推开我,我也和你一样,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放弃对你的感情。” “祈赫……拜托你不要为难我……” “我会揭开谜底给出你要的证据,跟我走。” 谜底真的可以揭开吗?他真能找出她要的证据,足以证明一切的意外都与她无关? 太想知道答案,所以这次她没唱反调,乖乖的随着他前进。 为了揭穿李家邦的西洋镜,石祈赫特地叫罗品彦陪同高大为夫妻去请李大同在外碰面,要罗品彦先让三个长辈在暗地观察,他则带着高敏钧去见李家邦。 抵达约定的公园,李家邦已经先来到,看到两人,他马上嘴贱,又先损了他们一番。 “石祈赫,看来的命真是很大,和黑寡妇同床共枕那么久还能安然无恙,我崇拜你。” “李家邦,你嘴巴继续那么贱的话,我马上告你!”高敏钧气恼的警告。 他那副嘴脸,谁看到都想赏他几巴掌,仗着父亲有钱就为所欲为,但和这种人认真也没必要,只会替自己惹来一身腥。 高敏钧气得不想看什么证据了,再度想拉石祈赫离开,但他却让她到自己后方的椅子坐下来等待,由他面对李家邦。 “李家邦,今天我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当面向我太太赔不是,也要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更不会到处说三道四。” “哈!你现在是在作白日梦吗?要我道歉?凭什么?”仿佛听到世纪大笑话,李家邦一听完马上哈哈大笑。 “凭我有人证可以指控你。” 石祈赫一喝,李家邦的跟班就从不远处的树丛里走出来,而且怕被李家邦打,他还躲得远远的。 “臭小子!你在那里做什么?”李家邦看到自己的跟班被叫出来,气恼的想要上前揍他。 “我劝你不要动手比较好,不然后果你自行负责。”石祈赫出声警告。 “石祈赫,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没有玩什么把戏,只是找你出来对质。我问你,我和敏钧结婚后就频出意外,那些意外是不是你指使的?” “笑话!我有那么闲吗?不要含血喷人!”李家邦自然先否认。 “你说,是不是他指使你去做的?”他转头问跟班。 见跟班点点头,李家邦又想冲上前揍人,但被石祈赫给拦阻下来。 “他只是个证人而已,揭穿你阴谋的是这个。” 接下来,石祈赫吧手机拿出来,直接让影音重现,虽然小小荧幕上的画面看的不是很清纯,但听得到李家邦和他跟班的对话。而不只李家邦本人听得脸色惨绿,高敏钧也很吃惊愤怒,当然,躲在角落看好戏的李大同和高大为夫妻也错愕不已。 “原来是你这混蛋做的好事,害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命格太硬克到了丈夫,你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坏!”高敏钧忍不下去,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包包直往李家邦身上打。 怕李家邦会突然反击,石祈赫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安抚,“小心别动了胎气。我今天找他出来对质,只是要让你知道你不是什么不祥之人,我会出意外,全是这家伙搞出来的把戏。” 事情真相已经大白,一直藏在暗处的李大同也不禁上前来,狠狠甩了儿子一巴掌。 “爸……”没料到父亲会忽然出现,李家邦吓到手足无措。 “你这家伙,只会吃喝玩乐就算了,没想到连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高董,您看着办吧,看是要把他抓去关,还是要把他丢进太平洋都随您意,我绝不会护短!”李大同被儿子气得不轻,教子无方,老脸都被丢尽了。 “爸,您不能不管我,我不要去坐牢!”他腿软地哀求。 高大为虽气李家邦,但李大同毕竟和自己有些交情,对方的面子不能不顾,他很为难,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女婿,“这件事,还是看我女儿、女婿的意思。” “李老,我今天找您来,不是要把您儿子送进警察局,只是要让您了解他都背着您做些什么事,否则,一开始我就大可以请警方在这里搜证。”石祈赫替李大同留了面子,再次告诫李家邦。“不过李家邦,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为非作歹的证据我都存了底,以后我会看你怎么做来决定你接下来的命运,希望你这次能彻底清醒。” “你好心替我这老人家留颜面,但我不能再坐视自己的儿子为非作歹。”李大同转瞪着儿子续道:“现在开始,你去银行给我当义工,我会派人盯着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收回,包括车子和信用卡。以后,你就靠自己的劳力混饭吃,别再想依赖我这个老头子!”他当着大家的面清理门户,并要儿子当众道歉,然后就颜面无光的揪着儿子离开。 终于雨过天青,高敏钧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完全得以放下,她仰着头,深情的看着石祈赫说:“谢谢你。” “现在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以后不许再说自己命中克夫。” 高大为夫妻这才知道,原来女儿一直有那种奇怪得想法,“你这孩子怎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难道这就是这些年你相亲一直没办法成功的原因?” “爸、妈,你们不知道吗?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 “岂有此理!竟敢在我高大为背后说我女儿不是!我非把那些家伙的嘴巴缝起来不可!” “爸,别气啦,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不会胡思乱想。”她当然不敢说那些谣言有一大半都是她叫人放出去的,而经过这次事件,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做这些真的很蠢。 现在,终于雨过天青,她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能拥有幸福的婚姻和家庭,思及此,她忍不住再度抬头跟石祈赫说:“谢谢。” “现在还要离婚吗?” “别想。”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手,她要牵上一辈子,再也不放开了。 尾声 谣言止于智者,时间总会证明一切,三年了,高敏钧和石祈赫结婚三年,两人恩爱依旧,再没有被那些无聊的谣言给束缚住。 高敏钧第一胎真的生了双胞胎,都是儿子,第二胎则生了一个女儿,今天正是女儿满周岁的喜宴,两个儿子已经在会场满场跑,石家人也远从欧洲赶来一同庆贺。 生第一胎时,他们夫妻两原本打算等双胞胎满月,再带他们飞欧洲去见爷爷奶奶,没想到得知喜讯后,石祈赫的父母特地远从欧洲飞来看孙子。 他们虽气儿子结婚偷偷摸摸的,却也很高兴高敏钧能收服他们的儿子,还替石家生了一对可爱的孙子,所以大手笔送了一份大礼给双胞胎——一栋欧洲城堡。 高敏钧到了那时才知道,她不仅有个财力雄厚的老公,还有一对财力雄厚的公婆,自此他们常常会飞来台湾玩,而他们夫妻两也常带着小孩一起去欧洲探望两个老人家。 石祈赫主要的工作还是在美国,但是随着工作室成立,他的事业版图也延展到台湾来,偶尔会去会会几个商业大佬,替他们提供自己的专业长才。 也因此,他的工作和本领渐渐为人们所知,小白脸的谣言不攻自破。 那些曾经在他们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们,不是自惭形秽的躲了起来,再不然就是夹在智者之中假装智者。 高敏钧依然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但她“黑寡妇”的形象已不复见,现在的她,被人看见的是她认真负责的大企业家形象,不只带领台湾科技走出国际,也努力从事公益。 没人敢再说她命中克夫,甚至开始有人扼腕错过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 现在,由高敏钧举办的聚会,都是温馨家庭式的聚会,常常会听到婴儿哭声,也常会听到父母骂小孩的吼叫声,但,完全少了东家长、西家短的流言蜚语。 甚至开始会有人说,之前的黑寡妇谣言根本就是错误的,高敏钧的命格其实是帮夫运。 “那从前那个谣言到底从何处来的?” “谁知道。” “真的假的?之前到底是哪个混蛋在胡说八道的?以前我还阻止我儿子追求她呢。可恶!” 真假,就由人去说,只能怪自己太过短视。 当事者如今已压根不在乎那些闲言闲语,会克夫的黑寡妇也好,会帮夫的好媳妇也罢,她都只相当丈夫身边的小女人,和她三个小宝贝的妈。 不过,有时候强势的黑寡妇还是会败部复活—— “喂,石先生,你女儿拉屎了。”女企业家进了家庭也只是个妈,高敏钧闻到臭臭的味道,直接把女儿的屁股抬高闻了一下,然后就跟一旁的丈夫说道。 “去帮她换啊。”石祈赫接口。 “当初是谁说要女儿的?又是谁怂恿我一定要生个女儿?现在女儿有了,当然你得负责到底喽。” 双胞胎儿子很皮,光追着那两只就已经够教人疲于奔命,可偏偏石祈赫一直怂恿她再接再厉,最好能生个女儿,所以女儿出生,他当然就注定要当奶爸,替前辈子的情人把屎把尿。 不过他才刚要接手,远处就传来一阵哭叫,一群小子打架了,当爸妈的统统跑过去要了解状况。 这下子,石祈赫就有点左右为难了。 “去吧、去吧,最好不是你儿子又打人了才好,不然以后都没人敢来我们家了。” 老婆愿意接手,石祈赫得以去了解内情,结果却得回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打架的不是别人,是他们两个宝宝儿子,起因竟然是——争风吃醋。 当爸的不得不大叹,“时代真的在转变了,但孩子会不会太早熟了点?” “怎么了?”帮女儿换好尿布后,高敏钧也抱着女儿来看戏。 “你两个儿子在争风吃醋。” “是吗?女主角是谁?” 众人纷纷指着一旁的可爱小女娃,高敏钧弯下身,笑着问她,“贝琪,你喜欢哪一个?” “老婆,他们才三岁。” “那又怎样?” “小孩子哪知道什么是‘喜欢’,问题太深奥了。” 岂料,问题对他们不只不深奥,小孩还比大人想的来得直接,高敏钧发问之后,贝琪就跑到两兄弟中间,一手抱住一个。 这下可难办了。 “贝琪,敏钧阿姨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这叫做劈腿,脚踏两条船最后会翻船的……”为了两个儿子的美好将来,高敏钧煞有其事地对小女孩殷切教诲,引来旁人一阵笑声。 欢笑声就这样一直在石祈赫和高敏钧的生活里延续下去,一年、两年……直到他们的小孩长大,所有人都忘了那些不实的谣言,幸福仍然持续着,在他们一起牵手走过的岁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