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情妇》 天摇地动 月皎 过年前硬碟毫无预警的当机,本来还算小事,有个朋友说她懂得一些,可以帮月皎看看。 可没想到抱回家的会是空空如也的主机。 所有的程式被砍掉我不心疼,可是连里头所有小说大纲、还有半成稿也被杀掉,那代志可就大条了。 我好不容易已经有几本眼看就要完成的稿子,这下子也全泡汤了。 再懒嘛! 平常没有备分的习惯,去年一整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一根手指给毁了,气得想用头撞墙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原本想过个好年,四处游山玩水把整个正月给玩掉的说,没想到时间全花在重写上面,抢在记忆还没消退之前,能救多少算多少了。 只是,好想出去玩ㄛ。 可是又碰上换季感冒病毒找上门来,每年必来的花粉症也让鼻子塞塞的,想说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但是事情就在这时候来个意外惊吓,注意,不是惊喜,是惊吓。 三三一这个继九二一之后让人难忘的日子。 哪有那么刚好的,都写到第九章了,眼看快要完成一个补救,却让地震吓得手软脚软,没力气和电脑打交道,自然又拖了些日子。 没办法,所有天灾中月皎最怕的就是那种天摇地动的感觉,太可怕了。 相信一定没人亲眼见过地震来临时,大楼是怎么摇的,可能也不相信桥梁就像煮过的面条,甩得令人头皮发麻。 粉不幸的,这些在下都适巧遇过,从此对地震生起莫名的恐惧。 以前每年上庙里拜拜都会许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愿,未来只怕更需要这个让人寄予光明的愿望。 天哪,到现在还有大大小小的余震,每每在写稿时总会摇掉不少理智。 不罗唆了,还有好些稿子要抢救,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非得好好的、狠狠的玩他个昏天暗地不可。 第一章 在五星级大饭店的餐厅中,许多附庸风雅的男女正享受着美味的下午茶,但只限于气氛。在这个人人高唱减肥的时代风潮下,没有人敢用大吃大喝来破坏维持不易的身材。 但在餐厅的一角,三位女性却不如是想,她们坐定后,便开始在自助区大肆搜括台面上所有的美味糕点、菜肴,令节食者莫不投以羡慕的眼光。 每个进到餐厅里来的人,可都是花上六百四十元外加一成的服务费,但光是喝喝黑咖啡、白开水,简单的吃几口生菜沙拉和水果,就已经让人畏惧踩上体重计。 要是像这三个女人的吃法,不消多久,即使脚踩着两个体重计也令人不敢多看体重计一眼。 若说她们身材像搁浅的鲸鱼,所以已经不担心身材问题那倒也罢了,但是除去其中一位孕妇,另外两个女人的身材可说是秾纤合度、凹凸有致。 不单如此,她们的容貌更称得上美艳绝伦,吸引了餐厅里男女的目光,连那个孕妇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喂,月涵,你那块巧克力慕斯还要吃吗?」余柔珊奢望地问道。 身为准妈妈的她,家中有各式补品等着她大小姐吃,她却跑出门来吃这些在余家人眼中属于垃圾的美食,要是让他们逮着了,耳根子将不得清静。 裴艾倒还算幸运,她是在三人合资的企划公司里主掌一切事务,但楚月涵可就没有这等待遇,她在余家的「远见集团」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一半的时间得和那群雷公相处。 「我求求你别再吃了,要不然生完孩子,你会肿得像只河马,要是甩不掉脂肪,孩子长大后可是会唾弃你的。」楚月涵的声音透着威胁,却不乏打趣意味。 她知道余柔珊吃怕了家里的补品,可又不好意思拒绝,只是长久吃下来,她忍不住要怀疑余柔珊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肾衰竭。 「宝宝都快生出来了,你家里那些老人家还不愿放你出嫁呀?」裴艾瞅着余柔珊的肚子问道。 哪里看过怀孕六个月的孕妇不显胖,都只大在肚子的?眼前就一个。相信许多正在做产后减肥的女人,会想将她丢到撒哈拉沙漠眼不见为净。 「现在要我嫁我也不答应,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穿白纱?」余柔珊绝不容许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因这腹中的小生命而马虎草率。 说她自私也好,她就是想满足自己折磨准老公的心思。 谁教两人一路行来她总是弱势的一方,让他压着差点没法子出头。 想想这是她第二次怀孕,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不慎而流掉,这一次她可小心多了,但这两次都有个共同点——她仍是小姑独处的单身女性。 不是准老公顾学维不肯娶她进门,相反的,他可想死了,就算要他答应任何条件,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余家可没有那么轻易就放他过关,非替她将曾在他身上吃过的亏讨回不可。 「这一回他又想出什么花样来向你求婚?」楚月涵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是最早看出顾学维和余家人在玩什么把戏的人,但是被顶头上司告诫,不得泄露这项消息给余柔珊,基于职业道德她不得不三缄其口,不过其中当然是好玩的成分居多。 但是,谁都可以小觑,就是余柔珊不行。虽然大家都瞒着她,不代表她一定会被骗得团团转。 目前顾学维之所以会让余家人压得死死的,那是因为余柔珊未为他出头,并非她不能,而是不愿,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女人生来的虚荣心。 「他那个人乱没情调的,说要租下总统套房,在里头摆满鲜花和气球,还要在每一个气球里放一张他亲手所写的「我爱你』三个字。」余柔珊又甜又酸的说道。 当她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可不是抱怨,而是满满的甜蜜。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楚月涵和裴艾已非第一次听见,但是不管听几次,她们的反应都一样——斜眼看着她。 「你别不知足了,如果不是因为顾学维现在被你吃得死死的,你连这种老掉牙的浪漫都没得享受。」 楚月涵还真同情顾学维,想他流连花丛多年,今日却遭蜂反噬,报应哪! 不过,这种同情心稍纵即逝,她还是站在姊妹淘这一边同仇敌忾,那顾学维还不知道,即使他能过得了余家那一关,还有她和裴艾在后头守着。 「反正在孩子生出来之前,我是不可能考虑他的求婚,反倒是你们两个,说不定还比我快呢!」余柔珊眼神暧昧地看着好友。 她可不是个自私的人,只顾着自己幸福。如果两个姊妹淘能拔得头筹,先行进入礼堂,她可是举四手四脚赞成,连她腹中的宝宝也算上。 一向只谈恋爱不考虑婚姻的裴艾,立即摇头。 「我家那三个大小孩要是没了我,连筷子都找不到,要嫁,下辈子吧!」她的话让人听不出到底是在抱怨,还是乐在其中。 裴艾的父母及哥哥,都是在他们所专长的领域中被称之为天才的人物。但是却对生活的基本概念一无所知,所闹出的笑话多不可数。 像是她的妈妈,曾经心血来潮想洗衣服,将家中所有脏衣服收齐,全往洗衣机里丢,盖上盖子便不管它了。一直到她大哥找不到内裤可以换穿,才发现这件事。 想来还真是可怕,光是听裴艾的形容,就能想见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要是男人知晓娶进一个裴艾,还必须接收三个陪嫁物,不知是否会退缩?余柔珊好奇地想着。 「那就是你啦。」余柔珊可没将楚月涵闲闲地晾在一边,将手中的叉子当成了仙女棒,直指她的鼻尖。「公司上上下下,未婚的男性少说也破千,而位居菁英地位的,没有九百九十九人,也有九百九十八,只要你别吝惜施舍笑容,怕眼前不趴了满地男人。」余柔珊对着好友面授机宜。 听,这是个准妈妈该说的话吗?楚月涵忍不住地递出个卫生眼,要余柔珊自个儿收歛些。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要是她能听入亲朋好友的规劝,也不会让肚子里的小宝贝一出生便名不正言不顺。 啊,她可怜的宝宝!楚月涵为自己即将出世的干儿子或是乾女儿抱屈。 「你呀,只要专心在胎教上就好,闲事少管。」楚月涵语中带着讨饶的意味。 只要余柔珊一兴起整人的念头,便没有人能在她手下逃过一劫。知悉她本性的人莫不与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有这么好玩的事,余柔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每天被亲人和爱人用安胎的名义限制她的行动,让她闷得快发霉了,再不舒活舒活筋骨,怎么有力气熬过未来的三个多月。 在孩子没落地之前,她也只能玩玩这两个好友,等宝贝出生之后,她所有的气力精神,都得无条件地奉献给小宝贝。 怪只能怪她们交友不慎,和她这个损友搭上了线。 想着想着,余柔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魔女般的佞笑,但她机警地低下头掩饰,没让两个好友察觉。 但楚月涵与裴艾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一阵寒颤,这不祥的预感令她们有志一同地站在同一阵线。 不过她们有自知之明,即使合两人之力,只怕也不是余柔珊的对手,她可是有二十几年的功力。 这一切都是余家老小的错,若是没有他们的宠溺,便不会造就出这样的小魔女来。 坐在隶属于远见集团的百万名车中,余嘉琛心无旁鹜地翻看着公文,自他回家执掌远见集团执行总经理的职位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在前座的驾驶知道,即使天塌下来,若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干扰他。 但是坐在余嘉琛身旁的女人,自认有着特权,不甘让他将她当成是一件无生命的装饰品般忽视。 「姊夫。」林郁鹃亲昵地唤道。 但她的温柔并未打动余嘉琛,反而令他出言纠正。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叫我总经理。」他以称谓拉开两人的距离。 终此一生,他对林家都不会再有爱屋及乌的心绪,当他知晓亡妻对他欺瞒背叛的那日起。 「胡说,我都已经打了下班卡,现在当然是私人时间。」林郁鹃不让余嘉琛与她拉开距离。 她自青涩的少女时代,便已心仪眼前这个如天神般的男人,即便他是自己亲姊姊的丈夫,仍不能遏阻她对他的爱慕。 有多少次,她嘴里叫着姊夫,心里却恨不得能取姊姊而代之成为他的妻子。 优秀的家世培养出他高人一等的气势,无论在任何地方,他永远是最耀眼的一个,无人能比。 她想不透,出身在普通人家的姊姊,是如何结识他的,而为何不是自己先认识他,以她较姊姊优秀的外貌和气质,和他站在一起更加登对。 他和姊姊的婚姻令她明白,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是存在的。既然姊姊能有此成就,她自信能比姊姊做得更好。 而她的目标便是身为姊夫的他。 林郁鹃明白,在豪门世家的男人不会安于一夫一妻,有了元配之后,他们仍喜欢在外头寻找红粉知己、解语花,只要能取悦他们便好。 当姊姊与小外甥女发生车祸的恶耗传来时,她是喜悦多过于哀伤,只因她自认可以不必屈就小老婆的污名,直接挑战正妻的位置,这令她兴奋得几乎要大声欢呼。 但她在他及父母面前,还是得装成哀恸欲绝的模样,对她是最大的考验。 当葬礼仪式举行同时,她已然在脑海里编织那飞上枝头的计划。 她明白那时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她不在乎成为千夫所指的坏女人,只知道自己该把握这一次的良机成为他的女人。 然而令她扼腕的是,他在丧礼后便消失无踪,余家更是将他的行程当成最高机密,只有自家人知晓,而这自家人并不包含儿女亲家在内。 现在,他总归是回来了。 为了这一刻,她特意在远见集团里当个小小职员,只要她有机会与他接触,他早晚会成为她的。 「爸爸和妈妈都叨念着想见你一面,都是一家人,不是吗?」这句话让林郁鹃省略了好些字眼,听在外人耳中会误以为两人关系暧昧。 「哦?什么时候我改姓林了,得赶紧和医生约个时间验dna,免得让八卦杂志爆内幕,说余家的继承人血统不纯正。」余嘉琛的语调冰冷的几乎可以让果汁在这盛夏里结冰。 碰了个硬钉子,一时间林郁鹃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住地眨着。 这种态度不会是她所熟悉的余嘉琛所拥有的,他不会这么无礼的对待她。 「哎呀,姊夫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她拔尖的笑着。「光看你和亲家公的神似,谁敢说你不是余家人。」 她的笑声听在余嘉琛耳中只觉得刺耳,没心情和她再搅和下去,若非今天去了各个营业部开会,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使出缠功。 林郁鹃以几不可察的动作,将两人的距离悄悄拉近,探过脑袋瞧着他手里抓着的文件。 「那上面写些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为了和他更加亲近,她得开始展开行动,第一步便是从公事下手。 以远见集团耀人的资产及营收来看,余嘉琛全身彷佛镀上了亮晃晃的金色,耀眼得令所有女人欲将之擒获,坐上余太太的宝座。 她怎能让别人占得便宜,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所下的工夫,在营业部里乾耗那么久。 况且她肯定再没人会像她这样深爱着他,连过世的姊姊都不可能。 「我的营业部里没出什么大乱子吧?」她将自己的地位自动提升当家作主起来。 前座的司机几乎忍不住要爆笑出来,他不敢相信真有人会如此厚颜,瞧不出执行总经理的心思,人家可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属于公司机密,不甘你的事。」余嘉琛又一个钉子打回去,将公文收回公事包里。 他并不仇视女人,相反地他对于女人有不错的观感,她们有着芳香的气味和温软的rou体,在婚前他也颇为享受女性的温存,而婚后他则向父亲看齐,对妻子忠诚以对,不曾出轨过,自认是个好丈夫。 可是,他和父亲仍是有分别的。 他并非来者不拒,反而更加小心慎选身边的女性,既不委屈自己,也不让人有非分之想。对于任何家人之外的女性,皆抱持一丝疑虑,不会再轻信。 「在远见里外,我都是你的上司,希望你别忘了分际,别再姊夫姊夫地喊了。」余嘉琛板起脸训斥。 闻言,林郁鹃的脸有如灯泡般亮了起来。 「那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了?」这可不止往前跨一步,而是一大段,她兴奋得难以自己。 对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余嘉琛只觉得可笑。 「见着了我,你得中规中矩地称我一声总经理,我不想让人以为我用人唯亲而非实力。」余嘉琛公事公办地命令。 「那你现在送人家回去,到了我家便没有上司下属之分。」林郁鹃的算盘打得精,不可能放他自指间溜走。 「我还有工作得回公司,就让文山送你回去吧!」余嘉琛口中的文山便是司机。 不久,车子停在远见大楼门口,不等司机下车开门,余嘉琛便自动开门下车。 他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还要讲排场,反手关上车门,他摆摆手要司机开车,不给林郁鹃有机会再缠上来。 在车子起动之前,他已快步向着大楼走去,托辞工作只是为了敷衍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清算一笔拖了年余的旧帐。 晚上八点,对远见大楼来说有些部门正是夜未央,但在位于最顶层的高等办公室,就只剩下楚月涵一人留守。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电脑萤幕上,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一张写得龙飞凤舞的草稿和萤幕并立着。 秘书室最近施行弹性上班制度,原因无它,只因为今年招募的新人名额过多,为了能让他们在短时间里完成训练,好在明年分派出去,只好全集中在总管理部。 这便形成了人多事少的窘况,闲人多得让人看得碍眼,所以才会施行这下下之策。 楚月涵会雀屏中选原因并不奇怪,是她自个儿请调的。 秘书室主任说什么也不肯放人,直问她原因,可是她说到底都只有一个藉口,那就是家庭因素。 主任吴连珠明白,原因没那么单纯,但她就是不肯说实话,让她也无可奈何。 谁教没有人愿意牺牲和情人约会时间,来替新人收拾烂摊子。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楚月涵知道是警卫巡查的时刻,连忙出声。 「我知道很晚了,再给我十分钟就好。」她的语气中不乏安抚之意。 从她开始弹性上班后,每每都得超时工作,没有一次能够准八个小时下班,要是换成旁人早哇哇叫个不停,她倒是没喊过半句。 反正她现在也没个要好的男友,家里没人等着她,回去也是无聊。 在这人去楼空,不必谨守秘书形象的时候,她早将在脑后盘了一天的发髻解下,任发丝披散,过肩长发覆在背部,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深棕色的光泽,发尾在经过一日的曲折有了卷度,让她更显几分慵懒风情。 而她原本该穿在脚上的高跟鞋也躺在椅子下纳凉,该包覆在里头的脚丫子,只着丝袜踩在光洁冰凉的地板上。 这便是余嘉琛步入秘书室第一眼所看到的画面。 若非她身上还穿着死板的套装,真让人以为她自在的模样是身在家中。 余嘉琛不语地步入秘书室,心中暗喜终于让他逮着了她。 「你确定十分钟够吗?」直到立于她身后不到十公分处,他才出声。 听见那浑厚低沉的嗓音,楚月涵手指失去准头打错了字,她忙将游标往回移修改错误,但是他的出现让她一向清明的脑袋瞬间混乱起来,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该打哪个字。 「你不觉得躲我躲够了吗?」余嘉琛弯下腰,嘴唇几乎贴住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他的举动完全卸除了楚月涵的理智,令她的心跳有如脱了缰的马,急速狂烈地跳动着。 「我只是配合公司政策,并没有在躲你。」楚月涵口是心非地辩道。 没错,她是在躲他,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她多希望两人之间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单纯关系,而不要有她多年的单恋,和一年前的rou体接触。 在那激烈且狂热的一夜,她并没有得到平静,反而让芳心更加的混乱不堪,完全理不出头绪。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与其说这话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命令。 这一年来他想了很多。 起先在脑海中充斥的是亡妻生前的背叛,但是渐渐的,离开台湾前的那一夜,时常不请自来地占据他的思绪,从猜测她的用意,到回想那夜自己的自私。 他有足够的经验知道楚月涵是个处女,那时的他为气愤所主导,并没有给她一个美好的初夜,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欲望。 而天一亮他更是没留下只字片语便离去,对女人而言这是多大的打击。 但她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知晓他电子信箱的她,并没有利用它来对他加以威胁、控诉,相反的只以家人的消息填满信箱。 她的举动令他摸不着头绪。 「那一夜你为什么要对我献身?」他直指核心地问道,目光紧盯着她,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遭他直截了当的问题所刺激,楚月涵无声地命令自己绝对不能脸红,但颊上的灼热感让她知道根本没用。 「那……那……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话一出口她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并非因为他的犀利目光,而是他话中的火药味太过浓重,不啻是拿红巾在愤怒的公牛面前挑衅。 听见她的说法,余嘉琛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并不乐意知道那一夜对她而言好像无举足轻重似的。 「你的意乱情迷可真会选时候,刚巧选在我仍沉浸在丧女之痛中。」 他的质问来得快又狠,句句有如锐利的刀锋,几乎令楚月涵无法招架。 「若你的记忆没有失误,当天我只是拿最后的文件让你签,并没有事先预谋。」这是她唯一能说得问心无愧的藉口。 「若要归咎原因,该是你被酒精麻木了理智才对。」脑子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她便紧抓不放,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当初的事情的确是由这儿开始的—— 第二章 楚月涵紧蹙着眉,瞪视着眼前这扇华丽坚固的大门,她虽未曾到过副理余嘉琛的住所,但是她还有点常识,这种材质的大门隔音效果良好,任凭门外的人喊破了嗓子,里头的人仍是听不到。 所以当她整整在门外站了五分钟后,仍能安之若素地等着。 她知道他在家,刚才在楼下的警卫已证实过这一点。 事实上她有点吃惊,以余家人团结亲近的程度,她以为会在老宅子那边找到他,但是却扑了个空。 她不以为让他独处是余家人的意思,思及他才经历过的大悲大恸,放他独处的确有些不妥。 他的妻女今日才下葬,她也去参加了葬礼,连身上黑色的套装都还没换下,便回到办公室去处理这份文件。 当她将这份文件打完后,简直不敢相信上面居然要卸下余嘉琛的权责。 不过,她不该有疑惑的,依她在葬礼上看到的余嘉琛那冰冷僵硬的表情,像极了个木偶而非活着的人,连他的家人都无法打破他所竖立的高墙。 他丧失妻女的背后有着不同的闲言闲语,她紧守着职业道德没去过问,更不想散布,安然地埋首在她的工作中。 克制着自己欲上前安慰他的冲动,她冷眼旁观之下惊觉他的迅速消瘦,让他原本像凿刻出的五官线条更显冷硬。 葬礼一结束他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余家其他人去和到场客人应酬,没人对他的举动有意见。平心而论,实在不能太过苛责于他,这种事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只怕非得住进疗养院不可。 按捺住看表的举动,楚月涵不想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让她胡思乱想罢了。 再次按下电铃,这一回她的手指紧压在门铃上不放,门铃声虽然悦耳,却像连珠炮似的响着,着实吵人。 或许是她的计谋奏效,令人放心的开锁声终于响起,她立刻放开手指恢复安宁。 门才拉开一条缝,浓重的酒气便直朝楚月涵兜头袭来,令她几乎要呛咳出声。 站在门里的余嘉琛完全没有往常的风度翩翩,服装凌乱得像他将它们当睡衣般皱得可以。 「你见鬼的来这里做什么?」余嘉琛口齿清晰地问道。 闻言,楚月涵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他人还是清醒的。 「总经理要我拿一份文件来让你签字。」说着她递出手上的卷宗。 余嘉琛没有接过手的意思,相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 「将它们拿回去,我已经不管事了。」说完他便要关上大门。 但是楚月涵眼明手快地上前阻止,手掌差点让厚重的大门截成两段。 「你只要签下它们,便可以不用理远见的大小事务了。」她忍住泛在眼眶中的泪水说道。 她没叫痛也没掉泪,这反倒引起余嘉琛的注意。 他的妻子林郁鷃若处在她的情况,早就哭得梨花带泪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对于林郁鷃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当初也是因为她有了孩子才会和她结婚,他从来也不否认自己并不爱她。 林郁鷃也不以为忤,她喜欢的不单只是余嘉琛本人,还有他背后的上亿身家。 她十足是麻雀变凤凰的最佳版本。 出身微寒的她,一家人住的是公家配给的宿舍,谈不上华丽气派,充其量也不过是能遮风挡雨而已。 但她一嫁入余家,便由夫家出资让林家大小升格住华厦、开名车,在金钱用度上也未曾有过亏待。 这一点余家人并没有意见,他们只要他快乐就好。 就如同这一回,他们并未过于严苛地要求他,仍是慈爱地给予他复元的空间,给他疗伤止痛的时间。 「进来吧。」接过她手上的卷宗,他往屋里走。 客厅里摆放着丰软舒适的沙发,沙发布舍弃了大红大花,以白色为基底,再用金色线刺绣出类似家纹的图案,显得沉稳大方;玻璃面的茶几带着一丝现代感,但木质的桌脚却雕成四只海豚,让人有会心一笑的冲动。 看得出来这里的装潢风格是出自余嘉琛的主张,和林郁鷃的华丽风大相迳庭。 她不该感到讶异才是,楚月涵轻斥自己,这里是余嘉琛夫妻几乎形同陌路后他才购入的,林郁鷃还来不及享有。 几上几乎见底的酒瓶令人心惊,她忍不住猜测先前它的容量到底在什么高度。 顺着她的目光,余嘉琛看出她的想法。 「放心,不过是小酌而已,我还不到烂醉的程度。」他的语气带着希望大醉一场的愿望。 他翻找着笔,在文件上签下大名,再将之塞回楚月涵的手里,那看也不看一眼、轻慢的态度令她胆寒。 「你不怕那是一纸卖身契?」楚月涵轻扬眉梢问道。 余嘉琛苦涩地笑笑。「更可怕的卖身契我都签过了,还有什么比结婚证书还要可怕。」 听到他将话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她方才了解他的不快乐,但是她紧闭着嘴不对此事置评,她不过是远见上万员工的一员,也只是余柔珊的好友之一,没有立场多管闲事。 「我先走了,这份文件还得交回公司。」楚月涵倒退着走,想尽快离开他的身边。不是他身上带着病菌,而是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投入他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但是老天似乎硬要在她的人生路上制造些机会,令两人有所接触。 在转身的当口,她的鞋跟勾到地毯,令她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她有两种选择,第一是顺势摔向茶几,但可能免不了要让碎玻璃割得遍体鳞伤。 她的另一个选择便是使力转向,让自己跌向地板避过茶几,可是她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她有法子临时导正方向,更何况她的运动神经早在出生时便留在娘胎里忘了带出来。 在她和茶几玻璃只差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即将热情拥抱桌面时,余嘉琛为她做出了第三个抉择,出手拉了她一把解除了危机。 他们双双倒入沙发,自颈部以下紧密的贴合。 楚月涵口鼻间充斥着余嘉琛的男性气息,在她心里的已不是小鹿乱撞,而是一种万马奔腾的状态。 「对不起,我马上起来。」她明白这样与他接近,对她的心脏没有好处,立即想离开。 为了寻找支撑点使力,在慌乱中她的手又恰巧抚过他身上令人尴尬的部位,令她迅即红了双颊。 正确地说,她全身上下都被名为难为情之火所吞噬。 她像被灯光照射到的小鹿不敢动弹,浑身发僵地坐在他的腿上动都不敢动,对于他目前的心思她实在不愿去揣测。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所有的七情六欲全让半掩的眼皮遮住,令她无法清楚判读。 当他伸过手来攫住她的手腕时,她猜不出他此举的用意,但下一秒他的意图便昭然若揭。 当两人的唇紧紧相贴时,楚月涵的双眸在吃惊之余不禁睁得更大,双唇也轻易地让他突破防线长趋直入。 惊慌之余,她根本没有心思细细品味他纯熟的吻功,她只想到这是她第一次与他如此亲近。她从来不知道外表看似严峻的他,却有着温暖柔软的唇,在他的唇上还能尝出威士忌的酒味。 吻了许久仍得不到她的反应,余嘉琛不耐地睁开眼睛望入她的瞳中,松开对她樱唇的箝制。 「眼睛闭上。」他霸道地命令。 不等她回应,他用一手捧住她的后脑,令她趴伏在自己身上再度吻上她,仔细品尝她口中的蜜津,另一手缓缓顺着她背脊曲线而下,直至她圆润挺翘的臀部,用力一压令她贴合在瞬间燃起的欲望上。 他并非圣人,况且在他的内心有着愤怒苦涩,他需要找人分享,帮助他将负面情绪消耗。他告诉自己只要她有一丝的反抗,他便收手放过她,这不关她的事,她并非那个背叛他、让他几乎想掐死的女人。 他却也庆幸她至此刻尚未有拒绝之意。 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如此生涩,所有的步骤都得让他一步一步地教导她,这一点不禁令他生疑。 但他却无法多想,此时此刻他需要她温暖的rou体让自己平复欲望。 在余嘉琛一连串诱惑的导引下,楚月涵的理智逐渐消失。 她并非草木,怎么可能对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人无动于衷,更何况他是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顺着他的引导,她开始抛却世俗的枷锁,回应他的热吻。 这是她的初吻,能献给自己喜爱的男子,比什么都要来得令人欣喜。她只庆幸过去未曾因为一时好奇而胡乱尝试,否则她会在此时觉得自己污秽。 在不知不觉中,余嘉琛的手指熟练地解开了她套装外衣与衬衫的扣子,探入衣服内轻触她藏在其下温润的肌肤。那柔滑的触感比上等丝缎更令人爱不释手,让他兴起深入探究的思绪。 未经人事的楚月涵并未及时察觉他的举措,完全臣服于他的爱抚,像风中的野花似的不住轻颤。 经由他无言的指示,她开始探索他身上坚实的肌理,以指尖与唇膜拜他的身躯。 两人的衣物一件件地被抛落在地板、沙发上,他们无心亦无暇理会,此时此刻两人所有的心神全在彼此的热情中。 没有人思及道德规范的约束,只有欲望真实的呈现在彼此之间。 楚月涵让他唇上的残余酒精迷醉了心神,令自己投入一个梦幻里,幻想两人是两心相许、至死不渝的爱侣,把现实丢到九霄云外。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不再谨守中规中矩的行事作风,放纵本性中被压抑住的狂野。 余嘉琛感受到这一点,更加肆无忌惮地攫取她心甘情愿所付出的身、心、灵,不在乎眼下的自己并无法以相对程度回报。 此时他只想经由她的娇躯寻回一丝丝的温暖,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心意无法相通的两人,在这一夜燃烧热情直至天明。 由楚月涵泛红的脸颊,余嘉琛清楚知晓她正在回忆去年的那一夜,在近几个月当他一空下来时,脑海里充斥着的便只有这件事。 他并不满意光只有自己为这件事所扰,而她却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过她的日子。 「一个女人不会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而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 他不再迂回探究,改采正面交锋,为的只是不想让情势再这么混沌不明下去。 由她的反应看来,此招似乎奏效。原本以为她的脸色是不可能有所变化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她的脸迅即泛红,若拿根火柴在她柔嫩的颊上轻划,或许可以轻易地点燃。 而且她的目光更加飘忽不定,在幽静的办公室里闪动着,就是不肯看他。 对他而言,这代表着由他占得上风。 「那天的情境让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楚月涵已经尽力让语气听来漫不经心,心里却十分明白每一个字都在在地告知她在说谎的事实。 「那天你喝了酒。」她抓着这个薄弱的藉口不放。 余嘉琛则轻而易举地戳破它。「我只是小酌了几杯,可还没到烂醉如泥的程度,否则不会对那夜的细节记忆深刻。」 那洁白的编贝轻咬住唇,楚月涵脑子急转着各种理由,想要将自己自泥淖中拉开。 「那天对任何人都是不好过的一天,尤其是你,或许也因为我们的心防都太脆弱。」 这理由比卫生纸还要不堪一击,她已经可以想见他振振有辞的反驳话语。 「对你这个局外人来说,那天该是无关痛痒的一天。」 不负她的期望,他的驳词完美的令人无从挑剔。若是她心中不服,要在这当口强出头,只怕说得都没有他来得完美。 楚月涵理解到这一点,聪明地闭上嘴当个哑巴。 这时多说多错,只有先用「拖」字诀和他打迷糊仗,想他被公事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应该不会再有多少精神浪掷在这件事上。 但是她错估了一点。 就是因为她的无欲无求,才会使得余嘉琛更加深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所认识的女人,包含他死去的妻子在内,绝大多数都会在彼此的rou体关系加上利益。她却反其道而行,甚至还希望他不要再提起,若是就此遗忘更好。 若非知晓她并未在这一年里怀孕生育,他真要以为她正在进行更大的计谋。 「我要一个答案并不过分,毕竟那时我也出了不少力。」余嘉琛非让她说出个理由不可。 他一派优闲地靠在一张办公桌沿,双臂环胸,双腿在足踝处交叉,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真的毫无戒备。 但楚月涵不笨,光是看他的眼神,便可明白他锐利的目光好似出猎的豹子般危险,而她正是他亟欲猎取的猎物,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他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杀过来。 她气恼不已。 为何同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都能轻松过关,唯独她逃不开。 在她的认知中,其他公司的小开或是企业第二代、第三代,若是遇上同样的事,一贯的作法都是来个相应不理,可是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为什么不当个薄幸男子,这样她也能对他彻底死心,不再拿他当成标准去评量出现在她周遭的追求者,免除自己成为老处……不,是老姑婆的处境。 她已经仔细观察过,在他与门之间没有任何能让她脱逃的空间,只得认真想个能让他接受的说法,否则两人可真的要在公司里耗到天亮。 「你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说辞,你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子,更非昨天方出社会,应该明白一夜情在现在这时代并不算什么。」她几乎要摇白旗投降了。 「人们可能会在pub里或舞厅里找寻一夜情,但绝不会在我家。」余嘉琛仍是不改认真的神色。 楚月涵气恼得快将一头长发扯得精光。 「那一夜对你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吗?否则你不会天一亮便逃之夭夭。」心中的气愤一冒出,令楚月涵口不择言。 直至她的控诉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她才知道自己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已脱口而出。 顿时,强烈的自卑感令她无法面对自己,让她想自窗口一跃而下,不想见着他眼中的怜悯。 身为一个女人,她还是有自己的尊严,绝不允许尊严有被践踏的时候。 她转过身背对他面向着窗,茫然地对有若打翻珠宝盒般璀璨的夜景视而不见。 好半晌,她的身后始终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几乎令她以为他已经离去,但楚月涵自玻璃窗的反射,得知他尚未离开。 想来是被她的话给吓住。 怎会有女人如此厚颜无耻地说着这些话,楚月涵自嘲地思忖,要是让妇女团体听见,一定会群起围攻她,指控她破坏了她们长久以来所立下的基础。 但覆水难收,话都说出口了,除非时光倒流回到十分钟前,那她说什么也会在见着他之前闪得远远的。 「我的离去非我所愿,我需要时间来平复。」 此时立场互换,换余嘉琛成为找寻藉口的一方。 楚月涵忙举起一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只想让事情尽快告一段落,而非毫无止境地延伸下去。「这一点我了解,我想说的是,一切都已经事过境迁,人不能老是回头想,得要放眼未来。而你和我除了在公事上,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快刀斩乱麻地与他划清界线。「我的原则是不与同事有私人情谊,你是上司而我是下属,这一点在未来并不会改变。」 她明快地说完话,完全不留任何空档让余嘉琛有机会辩驳,动作迅速地将未完成的工作存档,关掉电脑,胡乱地收拾桌面,抓着皮包便要落荒而逃。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他拦了下来。 「我只是想解释当时的时机不对。」余嘉琛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不住轻摇着。「那时我没想这么多……」 已经厌倦了与他对峙,楚月涵以掌封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一夜只是偶然发生,未来是不可能会再如此,让它就此随着记忆流逝,别再提起了,好吗?」 她的语气有着无奈的哀求,这已经是她最低声下气的一刻,要她这么做不难,她只冀求他别让她心口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度淌血。 望着她晶亮的双眸,余嘉琛有着许多问题想厘清,但是里头隐含的伤痛,令他将话咽了回去。 他明白对她不能操之过急,始作俑者是他,他必须调整步调,只要她人还在远见工作,他便有机会知道答案。 这个想法深深影响着他,他终于明了这一年来她为何总是占据住他的心,令他心生愧疚的原因了。 因为,他喜欢上她了。 过去他只将她当成表妹的好友,公事上的得力助手,或许那一夜是个转捩点,只是当时两人并未暗生情愫。 他让自己这个想法骇着,从来也未曾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紧追着她不放。 望着她受伤的表情,他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呵护,但此时不宜操之过急,得要小心的按部就班。 否则只会让她一个劲儿地退回她的保护壳中。 虽然知道任务艰难,但是他仍然跃跃欲试,在女人这方面他从未失手过,相对的也不会败在她手上。 第三章 「月涵姐。」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楚月涵的耳畔呼唤,将她的心神拉回现实中。 她眨着眼望向不知唤了她多久的女孩。 「什么事?」语气中还带有一丝心不在焉。 「总经理请你进去一趟。」她复述着先前得到的命令。 陈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自她进入远见以来,楚月涵便是她学习的目标,她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有过茫然的反应。 不知为了何因,楚月涵近日总在得空时,不由自主地发起愣来。幸亏没出什么大乱子,否则不少人正等着落井下石。 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她太优秀,十分得执行总经理的赏识。 若是总经理长得丑一些,又或者贫穷一些,她便不会招嫉。 但是他却偏偏英俊得可以,富有得吓人,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慕。几个在秘书室里的未婚同仁,无不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幻想着飞上枝头当少奶奶。 她不否认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梦想,但随即也明白这有多不切实际,而且对自己的男友也不公平。 「让怡伶去看看有什么事。」楚月涵想也不想地请另一个人代劳。 众人不知道她到底哪根筋不对劲,但是并不反对她这么做,这是秘书室里近来的福利,让几个花痴能有机会大展媚功,实现自己的梦想。 被点到名的女子立即拿出镜子整理仪容,欢欢喜喜地步入总经理办公室。 秘书室主任吴连珠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来和楚月涵沟通。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不是你向来的作风。」她非常了解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手下。 若是哪一天她不做了,接掌她位置的非楚月涵莫属。 「总经理办公室并非龙潭虎穴,有可怕到让你避之唯恐不及吗?」吴连珠不想破坏到秘书室的和谐。 就她所知里头的那只老虎的脾气已经濒临爆发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发威,楚月涵要是再这样胡来,不保证她能全身而退。 这个道理楚月涵怎会不明了,但是她就是无法像余嘉琛那样处之泰然,见着了他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慌乱,无法忘却两人之间所发生过的事。 「没事的,你不觉得让她们将理论化为实务是个踏实的作法?现在她们已经比前些时候要来得熟练,不必我们跟在后头善后了。」 楚月涵根本是答非所问,令吴连珠为之气结,但是又拿她无可奈何;她从头至尾都没犯下过错,让人无从挑剔。 可就是这样,更让她成为众家女子的眼中钉,因为在她们工作上手之后,也是她们分发到各分公司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再留在这儿。 想留在这里不仅要资格老,更要讲求实力,若没有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胆色,最好不要冒险。 吴连珠不否认,若自己年轻个十来岁,可能也会像这几个小丫头一样,倾心于余嘉琛。但她也明白事实与梦幻的差别,人哪,凡事得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能一个劲儿的自抬身价,到最后会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砰的一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用力甩上,适才巧笑倩兮走进总经理室的女孩垮着一张脸出来,双瞳燃着怒火,狠狠瞪向楚月涵的方向。 不用多说,所有人都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准是又让总经理不留情面的轰了出来。 几个女孩每每进去,都像丢了魂似的,只会睁着一双眼睛瞅着余嘉琛,而没将他所交代的事听进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教他怎么可能不发火。 「你就进去一趟吧,瞧怡伶那张脸就知道今天的事别做了。」吴连珠只差没拿起白旗在她面前挥舞。 他的忍耐极限到了,她又何尝不是。她怕的是看着他,自己会丢盔弃甲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却也清楚吴连珠说的没错,余嘉琛就像扎了根刺的大熊般难缠,他不让别的人靠近为他拔刺,尽管有许多女人自愿担此重任,他却只指名要她。 她也清楚明白,到最后自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白马王子。她不禁要痛恨起女人的小心眼,只为了讨一个男人欢心,而让无辜者受罪。 「我知道,我去就是了。」楚月涵知道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拿起随身的笔记本,她朝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那扇大门对她而言不啻为地狱之门,在其后有着一只令人又爱又恨的野兽等着扑向她。 瞧着楚月涵手足无措的模样,余嘉琛有着不舍与胜利感。他知道整个秘书室的人都已经轮过一回挨他的骂,任凭他的魅力再大,暂时也没人敢再自投罗网找苦头吃。 只要他耐心等待,迟早总会轮到她。 就是抱持着这个想法,令他严厉地对待所有秘书。对他而言这并不困难,毕竟每个进来的人除了发呆之外什么也不会,要人不发火也难。 那些人也不想想,外头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的想取她们而代之,再不知自爱早晚让他一口气全换掉。 「终于肯大驾光临了。」余嘉琛忍不住出言讽刺。 这一回是自己理亏在先,楚月涵紧闭着嘴不答腔,免得两人再次唇枪舌剑,尽争论些没建设性的话。 见她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便让他的气发不出来,只有他一个人唱独脚戏也没趣。 「今晚陪我出席商总副理事长的宴会。」他不再多做赘言地直接下命令。 闻言,楚月涵依照习惯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他所说的话,却让自己写下的文字给吓愣住,他所说的与她所写的不会是同一件事吧! 满怀疑惑地,她抬眼看向自己极力欲避免四目相对的余嘉琛,到底是她耳朵出问题,还是他的发音有问题? 「你是说,今晚的宴会要我陪同出席?」她的眉梢不由自主地随着问题往上扬。 余嘉琛爱极了她这个表情,让她小巧的五官多了几分俏皮,不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和余柔珊同龄,却比她还要稳重许多,不过,有时候总会让人误会她的年纪。 「没错。」他笑答。 看着她因过度吃惊而小口微张的模样,令他兴起上前一亲芳泽的冲动,她脸上如星曜的双眸也大睁。 「我相信你应该有正式的晚礼服,至于珠宝方面我会为你准备。」他迳自宣布着细节,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 惊慌的浪潮逐渐退去,警觉取而代之,楚月涵双眼眯成一条细缝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怀疑他是否吃了不该吃的药,还是该吃的药忘了吃,才会导致他口出狂言,搞不清楚状况。 「我相信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带秘书出席宴会,不论它的本质为何。而且,你绝对不可能找不到与你一道出席的女伴。」相反的,只要他勾勾食指,多的是女人自愿替他服务,即使自掏腰包砸下重金购置礼服也在所不惜。 可以预见的是礼服会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而今晚会在床榻上画下句点。 「原本该是柔珊陪同我出席,但是她说挺着肚子找不到好看的礼服,不愿丢人现眼。」余嘉琛无谓地耸了耸肩并不以为意。 若他这话早说个十天半个月,楚月涵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她已经亲耳听过余柔珊说过类似的话,也就不怀疑他的话。 但是不见得她得同意他的决定。 「如果你想带秘书出席,门外多的是自愿军,我可以替你询问。」说罢她便要往外走。 一想到可能……不,是必然会掀起的波涛,余嘉琛便头皮一阵发麻,连忙一声大吼喝住她的行动。 「你给我回来。」他真为这小妮子不按牌理出牌的举措吓出一身冷汗,她为何就不能有那么一次顺从他的意思,非要这样反抗到底不可? 「让你代替柔珊的位置,于情于理都是十分恰当的作法、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他自认抓住了她的弱点。 他知道她们三个女孩十分要好,只要其中一人有难,其他二人必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这一点也是表妹在无意间透露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楚月涵紧蹙眉心定睛看着余嘉琛,想看清在他一切如常的表情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知道这人有成为奸商的本质,不论能力、口才都属于一流,可以说得天花乱坠,让人分不清真伪。 「我的下班时间是七点,绝对赶不上宴会开始的时刻。」这个理由光明正大。 但余嘉琛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当是出公差,反正你也从来不曾准时在这个时候下班过。」 并非他每天守在公司盯着她,他只要向安全室调个资料,所有事情便无所遁形。 「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开始为晚上的装扮做准备,其余的事不用管。」他又回复霸道的作风。 高高扬起右眉,楚月涵无声地反讽他的举动。「远见付我薪水不是让我当英英美黛子的。」她怀疑他是否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她还是错估了形势,只要他有心,即便是得移山倒海,他也要依自己的风格做事,不管别人立下的规范。 他的表情与态度在在说明了他的立场不容反抗,要她别做无谓的挣扎。 就在此时,余柔珊的脑袋突地自门外探了进来。 「你们如果都谈定了,我可以带人走了吗?」她无辜地问道。 余嘉琛摆手的动作,示意楚月涵可以离去。 气不过地挺身上前,楚月涵还想说些什么,但余柔珊却早一步将她拉走,不让他们浪费时间在争吵上。 一切的发展虽然缓慢,但总还在她的控制下。 而这对男女早已成了她手上的玩物,却仍未察觉。 「从实招来,这件事你也有份对不对?」在名牌服饰旗舰店内,楚月涵不忙着挑选华服,反倒先质问起余柔珊来。 余柔珊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埋首在一件件的礼服中,希望为好友挑选一件惊艳全场的服装。 楚月涵平时所穿着的正式套装,将她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白白浪费了一副天赐的姣好身材,以及欺霜赛雪的肌肤。 这样并没什么坏处,可将那些以貌取人的睁眼瞎子淘汰掉。可也不见得有好处,这万一让她遇到了真命天子,不也没法引诱他们的目光。 不过,她对表哥有自信,他并非那种肤浅的男人,况且他还占得了一个好处,起码他比别人对楚月涵多一些认识,多少了解她那强硬外表覆盖住的温柔。 但是这还不够,她还得多下猛药,免得他以为月涵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手到擒来,万一他将来不知珍惜那她可就罪过了。 「他以什么代价让你同意引我入陷阱?」楚月涵不放弃地追问。 「还能用什么代价。」余柔珊环顾四周。「你觉得店里有哪一件礼服让我穿起来还能显得风姿绰约的,我要是还塞得进去就偷笑了。」 她说的话也没错,店里的华服并未考虑到孕妇的尺码,即便能找到一件合身的,穿在她身上也会显得少了几分优雅。 这可以说是她怀孕至今唯一的不便,她所有的衣物得随着身材的膨胀而添购,过去所有的衣服全都暂时束之高阁,招灰尘去。 「你能想像嘉琛找其他秘书出席宴会的后果吗?不用到明天天亮,他闪电结婚的小道消息便会不胫而走,传遍全世界。」对这一点余柔珊有着切身之痛的体认。 不过就几个月前,她可也是报纸上的热门人物,写出来的当然没好事,只有像她未婚生子这种事才会掀起涛天巨浪,让人讨论得沸沸扬扬的,这便是身为名人的难处。 受盛名之累的影响,一般人对他们的私生活总多了些好奇、探究之心。 「但过了今天,我在秘书室里便难做人,那些女人怕不眼红得恨不能吃我的肉、啃我的骨方能一吐怨气。」楚月涵已经可以想见自己将成为女人公敌。 爱作梦没有过错,只要不伤风败俗、为非作歹,别人根本干涉不了。 但破坏别人梦想的刽子手可是无法好吃好睡的,不但,得面对别人梦碎后的怨恨与报复,日子更要过得小心翼翼,免得给那些不敢正面对峙的小人有可乘之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最该防备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满肚子鬼主意,谁晓得自己是否是她最新设计对象。 真不明白,她怎么不怕肚子里的孩子生活空间不足,还兴致勃勃地让旁人为她操烦。 「你确定没有将我纳入你的解闷计划中?」楚月涵怀疑地询问。 面对这个女人一点都马虎不得,她的可怕程度比全体秘书室的女人加起来更可怕。 「我的解闷计划就是将你打扮得美美的,往社交圈一丢,让你成为男人的追逐目标。」她的笑容十分无害,看到的人绝对不会有所怀疑。 但外人并非如楚月涵般了解余柔珊,当她笑得越天真,才越显得她的可怕,在她那周详的设计下,根本不会让猎物有逃脱的机会。 余柔珊在心里交叉食指与中指,希望上帝原谅她善意的谎言。 不过她也不算说谎,只是没将所有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谁让她的姊妹淘比任何人都要难缠,不这么迂回便不能达成目标,她可是肩负着余家三代的愿望在执行计划。 递出手上挑选的几件礼服,余柔珊示意楚月涵换上,今天要忙的事可多着,没时间再穷耗下去。 楚月涵接过衣服无言地往更衣间走,并非她示弱,而是再和这妮子搅和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胡涂,分不清她话中的真伪。 可惜她已然背过身去,否则她会见到余柔珊的眼眸比阳光还要灿烂。而这只代表了一件事,她大小姐又有新主意了。 当天下午不到下班时间,余嘉琛欲偕同楚月涵赴宴的消息,便如燎原大火般蔓延开来,连子公司都传得沸沸扬扬。 想当然耳,这消息也传到了林郁鹃的耳中,令她气愤得咬牙切齿,当下在营业部里发起飙来,几乎将办公室搅得一团乱。 也不顾还是上班时间,更没向上司请假,立即像阵风似的刮到远见大楼,欲突破重重关卡见余嘉琛,当面质问他。 「你要是敢拦我,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她恶声恶气地威胁总机小姐。 能在远见坐上总机位置的,可也不是什么软脚虾,岂能让人给瞧扁了。 「还是一句老话,没有事先预约是不可能放行的,而秘书室里也没人同意让你上去。」总机冷静地应对。 在这里工作什么人她没见过,像林郁鹃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她看多了,目的还不是只有一个,便是顶楼那尊纯金打造的单身汉。 只是别人懂得拿合理的理由当藉口,哪里像她,像个捉到老公出轨的泼妇般硬要闯入。 「你还是赶快回去,刚才你的经理已经打电话来警告,要是不想回家吃自己就别再胡闹。」总机好言相劝。 可惜她遇上的却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完全不领她的情,只当她也是别有心机,觊觎余嘉琛身旁的位置。 「谁敢辞掉我,我可是执行总经理的小姨子。」林郁鹃抬出靠山来吓唬人。 要是见少识寡的人,只怕这会儿已躲在一边「皮皮ㄘㄨㄚˋ」,怪自己有眼无珠招惹到刺猬。 但总机小姐只是叹了口气。「即使身为余家人也不见得能有特权,总经理也保不住你的。」她今天已经算是大发慈悲给了她忠告,听不听得入耳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在林郁鹃的想法中,她该是远见集团人人惧怕的人物,凭着她与余嘉琛的关系,谁要是敢违逆她,就等着看自己有什么下场。 不意这小小的总机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令她不得其门而入。 她不愿再与这些低阶员工多费唇舌,迳自向电梯走去。 但是进了电梯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所配用的员工磁卡,并未有上最高楼层的权限,连门都关不上,令她气愤得一拳打在按钮面板上泄愤。 在这些小事耽搁之下,安全人员已经来到电梯外,准备将她「请」出来。 林郁鹃不依地当场撒泼,将一个靠近她欲抓住她的手腕的安全人员抓得满面指甲抓痕,鲜红色的伤痕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安全人员伸手架住她,将之架出电梯往安全室走去。 幸亏这时已近下班时间,多数在场的人员皆为远见员工,否则场面可就难看了。 「放手,你们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我会让你们因为今天的事回家吃自己。」她仍不放弃地威吓道。 安全人员谁都没开口,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下令要他们来将这位小姐请走的就是位在顶楼的执行总经理。 直至安全室的门关上之后,才由安全室主任接手后续工作。 「请交出你手中的员工磁卡。」他冷淡地要求。 不等她有所表示,他已然伸出手将被她抓在手中的磁卡取回,立即将之放在机器上消磁,取过利剪剪成两半,丢入圾垃桶中。 理智回到了林郁鹃脑中,她这才明白事情闹大了。 「明天一早,人事命令会发至你的工作单位,你可以在监管之下取回你的私人物品,也会取得应得的遣散费。若你不服想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公司也不反对,今日你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让监视录影机录下,将会成为呈堂证据。」 换言之,林郁鹃是被炒鱿鱼了。 而她甚至连余嘉琛的背影都没见着,当下她变成了最大的笑柄。 第四章 这一天公司里发生的大事楚月涵一无所悉,她忙着让余柔珊当成芭比娃娃般玩弄——当然是假他人之手。 她不是没有参加过大型宴会,明白要出席得花多大心神做准备,没将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会对不起自己的,在那种场合里的人,眼睛看的不是内涵,而是外在。 珠光宝气自然不在话下,将所有人身上的家当加一加,可能会超过一个小县的预算。 楚月涵秀气地啜了口香槟,她并非特意扮淑女,实在是有苦难言。 身上的礼服是她刷下信用卡所付的帐,若是脏了、破了,她只觉得可惜。可是挂在她颈子上的钻石项链可不便宜,她敢拿所有家当下注,那绝对是她赔不起的天文数字。 她不是没见过珠宝,自己也拥有几条项链、戒指,她是拿自己的薪水购置的,品质自然不能与这个灿烂夺目的名品相提并论。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敢凌波微步的移动,谁晓得系住项链的勾子够不够牢靠。 「你不觉得这件礼服少了些什么吗?」余嘉琛的声音中隐含着火药味。 他的眉心自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便没松过,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衣着有什么不对。直至看到与会的女士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今晚她的衣着非常得体,毫无失当之处。 「有吗?」楚月涵就着窗户玻璃上的反射检视身上的礼服。「该在的都没掉,好好的啊!」 在余嘉琛看来,将这件衣服拿出来卖的店员就该被打一百大板,而不是赚取一大笔利润。 「后背少了一片布料,而前胸挖空直逼乳沟,还说好好的。是你的眼睛出问题了吧?」 他直想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覆在她肩上遮掩春光,不想便宜了会场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色胚。 若是情况允许,他还真希望将她藏在角落里不让人打搅,安安静静地度过今夜。但是不论他们闪到何处,总有人会靠近他们,而且以男性居多,目的自然是他身边的楚月涵。 她身上的黑丝礼服胸前的v字领仅小露了些乳沟,背后敞空直至腰际,展现一片白皙无瑕的美背,没有任何的斑点、青春痘来破坏,曳地长裙贴身包覆着她的长腿。 简单的剪裁没有多余浮夸的赘饰,衬托出她的气质淡雅与众不同,处在这一群官太太、少奶奶、老板娘之间,一点也不会格格不入。 「是你少见多怪了,我这件还算保守的,下午柔拿的另外几件根本不能说是衣服,给小婴儿穿还嫌布料不够多呢!」楚月涵轻松地堵回他的抱怨。 会场中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她们身上所穿着的礼服才引人侧目,不过也让人开始猜测她们身上有哪些部分是做出来的。 「但是你还是该把当遮的遮起来,这么样的招摇,人家会当你是特种行业的女人。」不论她的理由有多正当,余嘉琛还是不甚满意。 楚月涵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他的道德劝说。 「你要是看不惯,干脆去向槟榔西施说教。为了交通安全,她们才真该包得紧紧的。」或许他能发挥些许魅力,达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 虽然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较偏僻,但是她的话还是落入了第三者耳中,不过幸好对方的立场是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 「我同意,男人就是不懂女人在衣着上有裸露的需要。」一道轻脆若风铃的声音说道。 闻言,余嘉琛不禁小小地哀叹一声。「没有你的赞同她便已经够难缠的了,不必再加进来搅和。」抱怨归抱怨,但是他脸色并无不悦。 任羽铃掩口轻笑着,伸手向楚月涵自我介绍。她与余嘉琛同年,自小便相熟,说她是他第三个妹妹一点也不为过。 「你保守的程度可以和回教徒媲美,真怀疑你为何没有成为回教徒。」任羽铃风趣地说道。 楚月涵在一旁颔首同意。 「我已经开始在考虑了,况且他们还有个人人称羡的好处,男人可以一妻三妾。」余嘉琛咬牙将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口。 他是很生气没错,气她介入他与楚月涵之间的争论,他不希望在两人关系中她还是这么我行我素,让他捉摸不定。 气愤却没能一鼓作气地发出来,来不及冒出头便已烟消云散,他和任羽铃依西方礼俗互拥对方。 看得出来她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虽然她掩饰得当,还是有一丝落寞闪现在瞳眸中。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吗?」他环顾四周问道。 任羽铃点了点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必有监护人陪伴。」 思及近日听闻的消息,还有曾受到的请托,余嘉琛忍不住鸡婆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也该出来帮帮你家里的事业,别让你爸爸和哥哥累坏了,你不也是个企管硕士,闲晾在家里带小孩不觉得太浪费?」 他没去作育英才实在太可惜了。 楚月涵与任羽铃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这男人的兴趣排名第一的应该是说教,而且还是不厌其烦,或许能说得顽石点头也不一定。 两个女人相识不过数分钟而已,却已经有了默契,着实让余嘉琛大开眼界。 他不明白所谓女性情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就他所见所闻要成就也不是简单的事。 在各方面,女性互相较劲的行为多半在台面下进行,而其中精采的程度绝不逊于男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他正想继续方才的话题之际,又有不速之客来到。 「我的女人不必太过能干,她只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许出来抛头露面。」这霸道的语气狂妄得令人生厌。 而他的出现,顿时让余嘉琛的脸色黯沉下来。 融洽的气氛急转直下,紧绷得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近视上千度的人,不必戴上眼镜也能清楚看到,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流窜着强烈电流,情势紧张一触即发。 没有人知晓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样的过节,令他们如此眦目欲裂地几欲诉诸暴力。 但是明事理的女人便该知道如何化解情势,让冲突不致发生。 一个眼波流转,楚月涵和任羽铃各自带着身旁的男人远离彼此。 但仇恨却未能被冲散,一场风暴正悄悄地酝酿。 坐在车上,楚月涵不时地斜眼看着余嘉琛掌握方向盘的双手。 自从任羽铃的丈夫出现后,他的情绪便像罩着层黑纱般难以理解,她好奇着他们二人是因为何事而交恶的。 「你似乎很讨厌任羽铃的丈夫?」楚月涵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此时她已经不是他的秘书,不必再谨守着职业道德。 但是她没料到余嘉琛会回答。 「不是似乎,我是恨极了他。」他的十指紧扣住方向盘,恨不得此刻正掐着他的颈骨不放。 会让他用到恨极了的字眼,足以想见两人之间的嫌隙非同小可。 楚月涵不再开口询问,她明白其中的内情不单纯,而她未必乐于听闻,她转而看向窗外往后退的景致。 她知道若是他愿意开口说,自然会告诉她,她若追问只会让他更生气。 虽然明白开车时不该一心二用,但余嘉琛仍是不由自主地思考着,他与任羽铃的丈夫洪文定之间的纠葛太过繁复,这对他来说是个秘密,连余家人都不知晓的秘密。 身旁的楚月涵不再出声,几乎令人忘却她的存在。 但只是几乎而已。 她身上淡淡的「鸦片」香味,不时在鼻尖挑逗着他,诱惑他品味。她应该明白自己所引起的骚动,却不卖弄风骚,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和林郁鷃又是背道而驰的个性。 她就像一本变化万千引人入胜的好书,他怀疑自己是否有看清她的一天。 「其实,他就是林郁鷃的姘夫。」他平淡无奇的语调,让这句话更显得震撼。 楚月涵即使想破了头,也不可能将事情往这个方向想,这不禁让她怀疑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不会吧,你们是那么的恩爱。」她想起自己曾见过他们夫妻同时出现的画面,她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么说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恩爱?」余嘉琛嗤之以鼻,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演技,没能得奖还真是委屈了他。 「不过是假像罢了,在婚礼结束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形同陌路。」他口中道出的真相会令八卦杂志畅销。 楚月涵不敢再开口刺激他,夫妻之间没有比发生这种事还要伤人的。 「而女儿也不是我的,是她和洪文定的结晶。」打着既然头都湿了,就一并洗了的心态,余嘉琛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道出。 她这才明白,为何当时只要有人劝他节哀顺便时,他便一脸的气恼,而那并非出于莫大的哀恸,是滔天的怒火。 怜悯之情浮现在她的眼瞳中,她终于明白这一年的放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得让自己重新再站起来,摆脱不贞的妻子带来的羞辱给他的打击。 「别为我掉泪。」余嘉琛厉声喝斥。 他将实情告知予她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想倾诉心中积压的苦涩。 「我没哭。」楚月涵极力拉回理智,眨回眼眶里的泪珠。 两相一比较,自己被他抛下一年多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自觉地为他当年的行为找理由,已经想要原谅他了。 不过说实话,她原先也未为这件事恨过他,觉得委屈是免不了的,要她对他生恨恐怕一百万年都不可能。 将车子往路边停靠,他也不管这是否能停车,转过身以大掌握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容颜转向他,望着她湿润的眼眶,低声地咒骂一句。 「你不能怪我,女人就是比较容易伤感。」楚月涵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泣意。 她泛红的眼眶没有让她的美丽大打折扣,反倒让人我见犹怜,她的情绪是真切的,而不是做作只为博得男性青睐。 心头澎湃汹涌的情感一时之间令他无力克制,忘情地俯身撷取红艳的樱唇中令人想望的甜蜜,他完全忘了两人正身处于街头,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络绎不绝。 楚月涵亲吻的经验不多,而她怯生生的回应更激起余嘉琛的狂野,一声难以自持的申吟逸出他的喉头。 若非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打破两人的迷惘,他们可能真会更进一步地发展下去,不在乎当街出糗。 两人的目光火热交缠,都让对方感到一阵幸福,余嘉琛明白这一次他不能只在rou体上追求快乐,他要楚月涵的情感也能对他付出。 好不容易重新拉回自制力,他慢慢将车子再次开回车道中,向她的住所前进,他不想因为躁进,而令她以为他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 被他的吻所影响,楚月涵仍处于恍神状态,以掌轻覆住唇,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唇所带来的震撼是那么的真实。 这骇着了她,难道她对他真那么没有自制力,单单只一个吻便让她失了魂。 然而,车外黑蒙蒙的夜色并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再来一杯。」林郁鹃口齿不清地说道。 她在感情上所受到的挫折,即使让酒精麻痹了神智还是不能忘怀,她将一杯杯浓烈的酒往嘴里倒,完全不在乎明天起床所会感觉到的宿醉痛苦。 她恨,为什么余嘉琛会那么狠心,连见她一面让她质问的机会都不给,而想到他正和楚月涵那狐狸精搂在一块儿跳舞的影像,她气愤地握住酒杯,力道强劲得几乎要捏碎玻璃杯。 酒保送上新酒,她迅速地一把抓过来一口饮尽,反手以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水滴。 「让这样的美女独饮真是罪过。」一个长相不俗的男人说道。 被酒精模糊了神智的林郁鹃,还能看出他全身名牌下所散发出的邪恶气质,她不在意,只要他别来烦她就行,管他是天使还是恶魔。 「滚。」她口齿清晰地出声。 她向酒保摇摇手中的空杯,示意他再来一杯。 男子伸手握住她执杯的手,制止她的愚行。「小酌怡情,猛饮伤身。」他说这话并非真心,只是知道她必然会反驳。 酒醉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他们只会更加的无理取闹。 在平日他对这种女人根本不屑一顾,但她在他的计划中是可利用的棋子,因而他才勉为其难地和她纠缠下去。 「敢情是教官来了。」林郁鹃对他嗤之以鼻。「关你什么鸟事,我是个成年人,不是你的学生。」 她再次无声地向酒保讨酒,脸上表现出不满。 洪文定真不敢相信他的运气会这么好,本想到pub来发泄一下见到余嘉琛的愤怒,没想到会让他捞到个宝。 他知道这妞儿的身分,在和林郁鷃暗通款曲之际,他早把她家里仔仔细细地调查过,将林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连她死后也不例外。 他知道这丫头为了追求余嘉琛,进入了远见集团做事,可笑的是她以为一个小小的职员能有多大的能耐,况且还被外放在子公司里,一辈子都别想要麻雀变凤凰。 「是谁那么不识相,惹得大美女不悦。」洪文定这是明知故问。 今天发生在远见的事,早有人对他通报,详细内情都让他摸透了。 「是个狐媚下贱的女人,都是她在从中作梗。」林郁鹃口齿不清地说了一长串话。 酒精已经在她的身上造成影响,让她的语言能力减弱,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思及今晚陪伴在余嘉琛身旁的女子,洪文定明白她所指何人。 「你想不想把她一脚踢开取而代之?」他俯首在她耳畔低喃道。 「好呀,踢……踢……」林郁鹃已经完全醉了,根本无法反应,全是凭藉潜意识说出这几个字,可见她的意念有多强。 望着她瘫软无力地伏在吧台上,洪文定丢了数张千元大钞在吧台上,便将林郁鹃扶出pub。 在见到林郁鹃的第一时间,一条狠毒的计谋便在他的心头浮现。 他要报复余嘉琛,若非他的存在,不会让他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意外身亡。 他们早计划好要远走高飞,他让林郁鷃带着女儿到国外藏匿,等到风头稍歇再另做打算。 等他自任家捞到了一笔钱后,他们下半辈子便不用愁,那时他们会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可是他后来接到林郁鷃的电话,说余嘉琛已经知道了所有事,连女儿不是他的骨肉都知道了,吓得她带着孩子要逃离余家。 心急的她无法集中心神,和迎面而来的货柜车对撞而发生惨剧,让他饱尝椎心之痛。 现在他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让他了解他是在什么痛苦中度日的。 而他怀中的女人正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瞧着林郁鹃和心爱女人神似的五官、面孔,他不禁一阵心荡神驰。 年过四十的他身边从没少过女人,他也一向抱持着游戏人间的心态在女人间穿梭,这是他给自己的慰藉。任羽铃的外貌虽然美丽,但就是少了些风情,像白开水般平淡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致。 若非她是任家的公主,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连怀中的林郁鹃她都比不上。 让她与外界隔绝是他的报复,也是他的手段,这样任家的老头才会继续将钱财大把大把地送上来。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洪文定诱哄地在林郁鹃的耳畔轻喃。 林郁鹃让他呵气呵得全身发痒,不住地吃吃笑着。 在她的眼里,洪文定的面容幻化成了余嘉琛,他脸上邪佞的讪笑亦化成了深情笑容。 「我爱你。」她仰着脸对着心爱的人示爱。「真的,好爱、好爱你。」 洪文定知道她的脑子发昏,将他当成了余嘉琛,这一次他不以为意,相反地还觉得这样挺好的,让他接下来的工作能够更容易上手。 「我知道,我也好爱、好爱你。」他若无其事地送给她甜言蜜语。 即使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林郁鹃还是听见了他的话,那声声的爱语让她的心随着酒精的催化轻飘飘的飞扬,即使要她跟他到天涯海角,她都愿舍命相随。 因为他是自己心爱的人哪! 这一夜,每个人都像工蜂般忙碌着,余柔珊也不例外。 她窝在房间里打电话,玩起了夺命连环call的把戏,让对方大呼吃不消猛挥白旗。 产期迫在眉睫,等她忙起来便分身乏术,没心多管闲事了。 「记住别忘罗。」她殷殷提醒着对方,生怕所交代的事被忽略。 跟在她身边戒备的顾学维忍不住蹙眉以对,瞧着她挂上电话便开始抱怨。 「你有时间也多关心一下你可怜的老公,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能和你说说话了。」语气中浓浓的酸意令人无法忽视。 他忙于公事,而她又让余家人保护得滴水不漏,防范的对象就是他,这怎不教他无奈。 余柔珊笑容满面地抚着他冒着胡渣的脸颊,在她略显丰润的脸上有着捉弄人的兴味。 「怕什么,以后还怕没说话的机会?等我将那些滞销品销出去后,会缠着你不放的。」她为未来的日子警告未来的老公。 想到她还是将自己放在第一顺位以外,顾学维却是无可奈何。坐到她身边头枕着她的膝,将脸凑到她挺起的肚子对着腹中胎儿抱怨。 「宝贝,你看爹地又让妈咪欺负了。」他满腔的委屈无人可诉。 这时腹中的胎儿使劲地朝他脸部的方向一踢,力道之大都让他倍感讶异。 「天哪,这不疼吗?」他一方面惊异于生命的奥妙,却又为余柔珊的身体忧虑。 余柔珊脸上有着母性的光辉,令人无法忽视。 「不会,他只是在伸懒腰罢了。」 在顾学维看来这哪里是伸懒腰,简直是要造反了。 「或许她也是在抗议你不理他。」扯来扯去他又扯回了这一点。 重重地叹了口气,余柔珊正视着他的眼眸。 「我可是在为你铺路,你难道不想得到家人的支持,早早将我娶进门吗?」她的目光如炬,只要他敢有悖逆之意,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顾学维不笨,岂敢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忙把脑袋摇得快形成一道龙卷风出来。 「那就乖乖的别闹事,把琛给搞定了他便欠你一个人情,未来你不就增加一个生力军?」她把饼画得好大。 她可没有这种慈悲之心,表面上是做个人情给余嘉琛没错,但是他所要回报的恩人是她。 若非她从中穿针引线,等到她头发花白当了奶奶,那两个人还在含情脉脉大演连续剧,戏码好看当然得见好就收。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她这个导演一声令下,好戏便要开场,令她兴奋得直想搓手窃笑。 一抹贼笑闪过她的双眸,顾学维并未错过,现下天大地大都没有孕妇伟大,所以余嘉琛得自求多福,他是个以妻为尊的妻奴,自然不可能违逆未来老婆的意思。 男人,他在心中悲哀地叹了口气,可真是命苦。 第五章 即使发生过林郁鹃闹场的插曲,远见的员工仍是照常工作不受影响。但是多了一项新增的休闲活动,只要一得空,大伙儿便忙着打探执行总经理和小秘书之间的发展。 众人眼中并不讶异这一对的相好。 本来嘛,楚月涵是余柔珊的好姊妹,又是前任总经理的好帮手,被现任总经理挽留延用的她,楼台怎么说都比别人要坚实。 人也是要脸蛋有脸蛋,身材更是没话讲,脑袋也比一般人要来得灵活,堂堂正正地将空有外貌而无内涵的女性比了下去,也让在外貌上吃了闷亏的才女扼腕。 自认输人不输阵的女性同胞又能如何?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条件,硬是比输了人家,再不服气也得甘拜下风。 「幸亏所有的训练都将完成,否则这小小的秘书室恐怕会永无宁日。」吴连珠有感而发。 她怎能不感叹,现在的女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实在难以理解。人生在世,只有富家子弟才是一生的托付吗? 在现实中,这种位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少之又少,况且有飞上枝头想法的女人更不在少数,竞争之激烈几乎可以写出一篇篇沧桑血泪史,她看多了。 「这不是我的错。」楚月涵急忙撇清关系。「不过就是一场宴会而已,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暧昧。」 闻言,吴连珠的眼珠子反白到几乎快昏厥倒地,她怎能不为之气结,一般女子要是有她的好运得此机会,就算没逮到余嘉琛本人,光是当日与会的宾客也该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即使不是出身豪门,也都可以算得上是新贵。 背后身家算一算,总有个八九位数跑不掉。 而这小妮子却不当一回事。 「你要知道,人不会越活越年轻,而女人的青春又比男人来得短,你要多想想。」吴连珠以过来人的姿态提出劝告。 她是幸运的女人,毕业后进入远见当秘书,当时可让许多人羡煞了,身边来来去去的也都是所谓的人上人,最后嫁了个学者丈夫,更让同侪气恼。 气不过的,便暗地里诅咒他们夫妻不睦。 可不幸的是——对那些嫉妒她的人而言,他们夫妇鰜鲽情深恩爱得很,双方没有因为事业问题而起勃谿,不过夫妻俩偶尔斗斗嘴倒是有的,只为延续夫妻感情,将这当成了润滑剂。 「不趁现在行情还看涨时把握机会,待到第一个跌停板来临就悔不当初。」楚月涵不愧是能和余柔珊相交多年的好友,说起歪理来仍是振振有辞。 听到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还真让人无从反应起。 几个资历浅的后辈呆愣在原地,思考着该怎么在不侮辱人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表情。 「我说……」 她正想发表高论之际,便见余柔珊自外而入,一群人立即正经戒备地竖起无形的武装。 可能有人会不以为然,怎么将一个孕妇看成了活动武器,好像有致命的威力般。 平心而论,一个余柔珊可比一颗核子弹,只要让她锁定了落点,方圆百里之内的无辜者无一能幸免于难。 有些人天生倒霉,有避不掉的麻烦,但是她却是个麻烦制造者,更惨的是甩脱不掉比口香糖还要黏手。 「柔,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点子了?」楚月涵准确地道破好友的目的。 既然躲不掉,她只好使出一身早已练就好的本领,在余柔珊发动攻击之前先做好防范,将损失减到最低程度。不过仙人打鼓有时错,她仍无法百分之百地看透好友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多数时候还是得贡献出自身让她玩玩取乐。 不过,幸好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呵、呵、呵,我怎么可能那么幼稚。」余柔珊模仿着白鸟丽子的招牌动作笑道。「我是那么的天真善良、纯真无邪、慈悲心肠的奇女子。」 一伙人在听到她的笑声之际,背脊一阵发寒。但是在她说完自褒之言后,又忙着抱紧垃圾桶要清肠胃。 楚月涵对这些话已经免疫,在场的只有吴连珠可以和她一样免于出糗。 「是、是、是,那敢问奇女子,今天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并非楚月涵生性多疑,而是这妮子的手段着实令人发昏。 余柔珊自称她脑子里只装得进光明磊落的正道,换言之,肚里装的不就是些旁门左道了吗? 聪明人举一反三便可以会悟出这个道理,资质属平庸以下的,就只有沦为她捉弄取乐的玩具了。 不过要成为前者,得在她手头上吃过苦头才能进化,那种一眼便可看出她伪装的还没出生呢! 瞧她掩口窃笑的模样,熟知余柔珊的人都明白,她全身上下没长一根叫害羞的神经。 向上翻了个白眼,楚月涵受够了好友高深莫测的表情,这会让她有陷入陷阱的错觉。论起手段、把戏她自认玩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投降。 「你知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我不能偷懒,把工作丢给别人忙,就算我们的交情好到蜜里调油也不行。」她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话能让余柔珊听进多少她不敢肯定,但是她站在理字上可是稳如泰山,谁也不能动她分毫,只希望她能大发慈悲别再管闲事了,毕竟有些事不是外人干涉得了的。 第一次当丘比特,余柔珊怎能不看看自己的箭射得准不准。 「难道那一天宴会结束后就没下文了?」她原先还期待着有好消息呢! 得到楚月涵的肯定,她不禁要怀疑起表哥是哪里不对劲。 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耶!还是个火辣得令男人喷鼻血的! 对这一点她有十足的自信,光是瞧当天走回公司所遇到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惊艳得快因为大量流失口水,造成脱水而休克。 怎么余嘉琛没有欲火焚身,让她的任务早日达成,好给外公一个交代。 「没关系。」她喃喃自语地说道。「还没结束呢!」 这几个字说巧不巧地落入楚月涵耳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别玩我,朋友一场你也不想就这样结束吧?」她很怀疑这么无力的威胁能让这妮子有所忌惮。 她只有可能将她的威胁当成是挑战。 「谁说我们只能当朋友的。」当姑嫂也不错的,余柔珊在心里补充道。 寒意自背脊直窜而上,但楚月涵却无能为力,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猫儿抓在爪子间耍弄的老鼠。 「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了个客人要见总经理,你帮我通报一下。」余柔珊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不让众人的心思在她的意图上兜圈子。 果然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你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在楚月涵的认知中,从不认为余柔珊的来访会让余嘉琛不悦。 「我是好意,要给他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她的笑容无辜到极点,外人不会相信她心中正打着馊主意。 「你想,我若是就这样带着他儿子闯了进去,不把他吓死才怪。」她不慌不忙地投下一颗炸弹。 「儿子!?」当场所有人全让这个消息冻僵在原地,下巴失去支撑地任由地心引力向下拉,嘴巴张得足以塞入鸵鸟蛋。 余柔珊心中正在哈哈大笑着,她这一招会让楚月涵无力招架。 鱼已入网,就只等着她收网。 总经理私生子的出现,让楚月涵的立场顿时逆转。 前一刻她还是千女所指的狐狸精,下一刻她便是人人亟欲巴结的对象之一,毕竟只有秘书室的人才有幸见过孩子的长相。 「爹地、爹地。」梁天忍童稚的声音急切的呼唤。 十岁的他活生生是余嘉琛的翻版,让人无从否认他的出身。五官和生父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对深邃的眸子,看得出来再过三两年绝对会是个女性杀手。 余嘉琛自办公桌后起身,抱住了扑上前来的儿子。 「天哪,才一年不见,你又长大不少。」他惊讶于儿子几乎及胸的高度。 上一回见到他时还未脱童稚之气,是个十足的孩子,而今他的眉宇间竟已经出现一丝丝的成熟。 这个孩子的存在余家一直隐瞒得滴水不漏,一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安静不受干扰的成长环境,二来也是因应孩子母亲的要求。 孩子目前从母姓,但是未来只要办妥手续便能让他姓余,这是余嘉琛心中的一点点安慰。 「你妈的后事都办妥了?」他看着儿子脸上的倦容问道。 在父亲的怀中,梁天忍没开口只是点着脑袋。小小年纪的他不如成人坚强,忆起母亲的容颜便令他哽咽。 余嘉琛知道梁冰冰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母亲。 她当初愿意生下天忍这个孩子,并非为了图他的钱财,她要的是一份亲情。出身破碎家庭的她十分渴望爱情的滋润,当她无法在情人身上得到时,便转而向家庭求取。 但是她极不信任男人,即使是她的父兄亦动摇不了她的原则。堕落非她所愿,完全出自父兄的陷害,让她对原生家庭失去了孺慕之情,将之全数转投在儿子身上。 孩子是她一手主导孕育的,为了要余家放弃孩子,她愿意倾尽所有只求保住孩子。 但富有的余嘉琛当然看不上她开口交付的金额,反倒做个顺水人情给梁冰冰,不但一肩挑起梁天忍的教育生活经费,也不上演监护权争夺战,只让她别独占孩子,偶尔让他在老人家面前承欢膝下即可。 双方达成协议,日子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相较于其他相同处境的公子哥儿,可说是顺心如意。当别人正在法庭里为了区区一点金钱争得没了面子、失了里子之际,这种和乐融融的景象怎不令人怨恨。 「别难过了,你妈只是到天上当你的守护天使去了,她还是活在你心里的。」余嘉琛安慰着儿子。 虽说他对梁冰冰并没有天长地久的情爱,好歹彼此也还是谈得来的朋友。 「未来你就和爹地一块住。」余嘉琛对未来不敢给孩子压力。 余柔珊轻声清了清喉咙。 「住是没问题,但总不能放孩子一个人在家吧?他还未满十二岁,儿童福利法明定是不能放孩子一人在家的。」 她才不管儿福法里有没有这一条,就算没有她也会让立法委员修法通过。 既然两个当事人像水和油一样无法融合,她只好加入催化剂,让二者能合而为一。 「就算把他往安亲班丢也不妥当,不可能到你下班后再接人。」余柔珊私底下感谢吴连珠所提供的点子,要是没有她的鼎力相助,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顺利进行计划的。「更何况,天忍小子称得上多才多艺,你还要他再学什么?」 这一点余家人居不了功,完全是梁冰冰的功劳。 余嘉琛抚着儿子的头顶,明白她说的没错,有完美的梁冰冰在一旁督促,若不能让天忍有健全的生活,以前的心血便白费了。 但他主导着远见,能拨给孩子的时间实在有限,又该如何让儿子在同住时能不感到遭忽视而受伤呢?这可是个大问题。 「若是找保母,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找个信得过的人,万一引狼入室,那岂不是害了天忍。」余柔珊唯恐天下不乱地危言耸听。 说她信口雌黄倒也不至于,以余家的背景,是心生歹念者眼中的肥羊,防着点总是稳当,掳人勒赎可不会挑时辰发生,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不是小宝宝了,不用保母。」饶是梁天忍在听到保母一词时也忍不住抱怨。 他认为不论是家庭教师也好,还是监护人也罢,怎么称呼都比保母要来得顺耳多了。 乍闻小外甥的反抗,余柔珊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见着鼓着腮帮子的梁天忍,她方才意会到。「嗯……应该说是保护者。」她忙改口道。 她这才意识到,新新一代的孩子怎会这么挑剔,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又不是赌咒发誓。 「这个人要家里都信得过的,而且也要有一定能力照顾天忍的日常作息。」余柔珊将话题导回。 她的话说得极清晰,就差没指着楚月涵的鼻尖嚷嚷着,但是那两个人却都像木头似的不吭半句。 到底是她说得还不够明白,还是他们的思路给塞住了。 眼睑微遮住瞳眸,余柔珊心中开始闷烧一股火气,直想对着那对不解风情的爱侣燃去。难怪人家说物以类聚,这两个人怎么就不能机伶点,别让她这个煮米粉的气到要翻灶。 「这种人到哪里去找?」余嘉琛一时之间没有人选。 余柔珊的表情木然,现在她的手上若有一根木棍,只怕已经和他的脑门打过招呼。 「不必舍近求远,或许眼睛放亮一点,就能在「身边』找到。」她故意强调「身边」这两个字。 这下子可不能再说听不懂了吧!连梁天忍那小子都已经恍然大悟,明白她意欲何为,可是偏偏那个当父亲的脑子还转不过来。 「我的朋友最近没人应征过这么有才能的人。」余嘉琛迅速地在脑海中过滤相熟人士。 天啊!她真想找片墙一头撞上去算了,余柔珊无奈地哀叹着,为何连楚月涵都知道该闪人避祸,而他老兄还不开窍。 为了怕楚月涵逮着机会当漏网之鱼,余柔珊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说。 「不如借用月涵的长才,让她将实力完全发挥。」 她很满意地见到楚月涵的脚步顿住,像尊铜像般静立不动。 早在余柔珊说到保母时,眼光便不时地往她这儿溜转,楚月涵心中早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赶紧脚底抹油打算闪人。 那妮子从不乱枪打鸟,要打她一定一枪中的,让人想逃都逃不了。 小心翼翼地滑步向门口,楚月涵终于明白,为何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她完全是自作自受。 此时是逃离余柔珊所布下的陷阱的最后机会,再拖延下去只会让自己死得很难看。 不论余嘉琛是真的不懂,还是装胡涂,只要他继续扮演着呆头鹅的角色,她便没啥意见。 但是余柔珊那丫头的眼光之利,已经猜出她的想法,迅速将枷锁硬生生扣下来,让她无处可逃。 不如借用月涵的长才,让她完全发挥实力。 楚月涵真想把这些话塞回余柔珊的喉咙里。 现下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三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尴尬地想挖个洞埋了自己。 「我只是个小职员,不想在余家的家务事里搅和。」她企图以笑容来蒙混过关。 余柔珊可不赞同她的话,或者该说绝不允许她临阵脱逃。「你难道想让天忍被不熟识的人给绑架吗?更不要说是被那些阳奉阴违的女人给虐待。」 不知道该说梁天忍这小子有戏胞,还是他也和姑姑一样精于整人之道,十分配合她的话,让表情瞬时变得可怜兮兮的,可以通过试镜主演悲惨世界里的孤儿奥利佛一角了。 楚月涵感觉到自己的脸部肌肉正在僵化,她弄不明白是哪一个人让她如此的,但却清楚的知道一点——认识余柔珊之后,她的日子便没能好好过。 老天到底是要亡她,还是要给她考验,怎会给她这么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际遇? 她极力想在这个场面中取得主导,别让自己跌入余柔珊的陷阱里,但是有梁天忍在一旁帮衬着,她实在难敌两人的一唱一和,心防正一点一滴的瓦解。 明知道这孩子的表情当不得真,可是一见到他令人怜惜的表情、和幽暗的双瞳,怎不教人心软,楚月涵已经输了这极为重要的前哨战。 在余嘉琛和楚月涵的关系进展中,梁天忍会是颗非常好用的棋子,放着不用非人所能想像。只要见过这对父子的相处情形,不难发现他们的感情甚笃,有他从中协助,定能让事情圆满顺利。 可是在这过程中,谁又能保证梁天忍不会受到伤害。当他的存在无关乎利害时,不会令人多看一眼,这是十分现实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可是手操未来余嘉琛婚配生杀大权的重要人物,看在别人眼中,无不想将他串上丝缕于掌心间摆弄。 想到这儿,楚月涵的心肠都软了下来。 而从头至尾,余嘉琛就只站着盯着心发慌的楚月涵,眼神意味深远得让她知晓自己是逃不出他的掌握的。 想来这男人是扮猪吃老虎,先前的呆样是装出来的,好让她松懈心防。偏偏她就这么没用的迷了心窍、上了勾,现在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你们大人不能这么独断独行,或许天忍有他自己的意见。」她期望着这小子能聪明的顺应她的意思。 想来她还是低估了余家人的智慧。 梁天忍或许只有十岁,但他所承继的遗传因子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让他的姑姑专美于前。 「我喜欢阿姨,有阿姨的陪伴会很安心。」也不用人教,他立即上前去腻在楚月涵的怀里,亲昵的态度不似今日初相识。 嘴甜的孩子得人宠,饶是楚月涵也无法避免地为这孩子放弃挣扎自投罗网。 「如果你不怕我是可怕的巫婆,我就不反对。」她只能无奈地投降。 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是完完全全的弱势,毫无奥援地被余氏家族当成盘中飧大啖。 余柔珊毫不掩饰计谋得逞的快意,大大方方地笑着,每一声都像榔头一样重击着楚月涵的女性自尊。 梁天忍看起来虽然像只迷了路的羔羊般,但她明白,这孩子的骨子里其实和他的姑姑一样不容人小觑,瞧瞧她的下场还能不引以为监吗? 唯一让楚月涵无法承受的,便是余嘉琛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焚成灰烬似的袭来。 在他所张开的网中,她已经是无路可逃,未来更只有听任他摆布的分了,但是他的用意究竟为何?这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段露水姻缘,怎会让她陷于这团剪不断、理更乱的混乱中。 可怕的是,她还似乎乐在其中。 难道她有被虐倾向不成? 思及出了这扇门所要面对的攻击及闲言闲语,她不禁开始头疼。 到底是她认识余柔珊,才会替自己招来这场大灾难?抑或是老天早已有了安排,让她非得受这一劫不可?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答案。 第六章 「你说什么?」楚日德不知道对大姊所说的消息该喜还是忧。 「我说,暂时会住到总经理的家中照顾天忍,所以家里你得多担待。」楚月涵的语气诸多无奈。 搔了搔开始留长的小平头,楚日德明知道大姊的担忧其来有自,却不以为然。 「放心,爸和妈现在不知道游历到哪个国家,不可能有麻烦的。」他觉得依自己的历练要应付父母,应该游刃有余。 「你太天真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乱子。」楚月涵没有弟弟那么乐观。 他们的父母出身自南部两个名门望族,也受过良好的教育,照理来说行事准则会像一般人一样循规蹈矩,在家族里的叔伯阿姨都是这么样的。 但是他们的骨子里好像多生了一根反骨似的,非当家族里的黑羊不可。凡事以打破常规为要,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规矩这两个字,以波西米亚人为师,生活得随性自在。 说他们是艺术家,他们却从无创作作品——不论在哪一个领域;但是他们也从不游手好闲,每天总有好多事情忙着。 要是他们生在寻常人家,这么无所事事怕不早已饿死街头,生在富有之家是他们的运气。 两家的长者不忍对他们施行制裁,心里明白对这对夫妻来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连累到孩子。因此早早将他们该当分得的遗产分出交付信托,让这一家子以支息度日。 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他们所生的儿女没有一个遗传到他们的个性,凡事认真到让做父母的受不了,所以在第二胎出世后便结束了生育计划。 对楚日德来说,姊姊比母亲更要称职,也较父亲来得强势,让这个家还有秩序可言。 让父母出国游玩的主意便是出自于她,更有甚者,她还亲自打理了他们的行囊、立下准则,每月将固定的金额汇入帐户中供他们花用。 并非她生性苛刻,而是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手头上的金钱挥霍殆尽。 不知为何,他们明明受过高等教育的洗礼,却没有应有的常识,只要有人说了个悲惨的故事,受感动的他们便将所有钱财倾囊相送,真的是令人气煞。 他们虽是一对令人发噱的父母,姊弟俩爱他们的心却不比别人来得少,但他们却是无法令人依靠的。 许多时候,楚日德不免怀疑姊姊之所以对男人保持距离的主因,便是因为家中的二宝,相信没有几个男人对自家的父母有多少耐性。 「这样好吗?余嘉琛现在也算是单身汉,你就这么与他同居一室,人家会怎么说?」楚日德并不真的在意外人的说法,只是担心云英未嫁的姊姊受到委屈。 虽然余柔珊是姊姊的挚友,但余嘉琛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楚月涵忍不住赏了弟弟一记卫生眼,她从来不晓得他是这么八股古板的老学究。 「严格说来我只是个秘书兼保母,况且还有个天忍在,我们可不是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 然而楚日德总觉得姊姊的热切似乎有些怪异,他不认为事情真有那么单纯。 「天忍只是个孩子,不能发挥监护人的作用。」他的目光紧盯着她,欲自其中窥知端倪。 似乎知晓他的意图,楚月涵忙着在房间里四处兜转着,就是不敢面对弟弟探索的目光。 当他还是小男孩时,一心一意只专注在功课上,无暇分心在她的私人事务,让她能将不欲人知的心事深藏。但经过军中的历练后,他变得成熟,也精明多了,令她在面对他时真实的心意几乎无所遁形。 「又不是十七世纪,还要监护人。更何况我可是成年人,要监护人作啥?」她打哈哈地想把话题带过就算。 楚日德没那么简单就让她唬弄过去,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些重点。 「那爱情呢?这个从创世纪之初便存在的事情,难道你也不要了吗?」他直觉相信他是说中了实情。 每当谈及余嘉琛,姊姊便目光闪烁,其中一定有问题。 也对,她是如此优秀的女性,身旁不乏条件颇佳的追求者,她却动心忍性,甘心过着独身生活。不是她对男性不感兴趣,便是心里早有了意中人,他相信原因该是后者。 被弟弟一语言中,令楚月涵惊讶得全身僵麻,手里抓着的衣物失手掉在床上。 「你……胡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反驳。 只是语气是如此的软弱,令人无法信服。 「他是男人,而你是女人,还需要我多作说明吗?」楚日德随意说道。 「他……他是上司,而……而我是秘书,就这么单纯。」楚月涵结结巴巴地道。 她的目光不敢乱瞟,集中在床沿的衣服上,混乱的思绪让她认不出那是件贴身小可爱。 倾靠在门框,楚日德将脚踝交叠、双臂抱胸,自在的态度不像是在审讯犯人。但楚月涵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若有可能,她还真想立刻溜出家门,逃离弟弟那有如x光般的目光。 「那你更应该将公事与私人生活画分清楚,而非将二者全和在一起。你不是最反对办公室恋情的吗?」他将过去听来的话全数回敬给姊姊。 在过去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们曾对于办公室恋情有过讨论,当时她可是大力反对的一方,理由只因为会影响到她的工作。 「我没有在谈办公室恋情。」楚月涵只有对这一点可以说得理直气壮。「我不过是在秘书工作之余,多兼了一份保母工作罢了。」 「情」之一字对于她是个奢侈的梦想。 和余嘉琛之间,只有那一夜的交集,更何况那一次还不是以爱情为出发点,是强烈的rou体欲望在作祟。 他有更多的选择,并不只有她一人,多的是名门淑媛愿为他披嫁纱,成为他的妻子。 而且以他前次婚姻的不幸,她不认为他还有勇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投身婚姻中。过去的他有过五光十色的灿烂爱情生活,当有机会重拾光辉之际,怎甘于回归平淡。 她没有做白日梦的习惯,她惯于以实际情况作为考量准则。 「你大可以让天忍那孩子在家里住下,反正爸妈不在,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一样可以让你完成保母工作。」楚日德实际地建议。 他的话十分中肯,没有令人反对的余地,即便伶牙俐齿如楚月涵也无法辩驳。 「我……我……不……他……他们……」楚月涵从未像今日一般,遭自己的弟弟抢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他不过是机械系毕业,又不是法律系,况且也未曾参加过任何的辩论比赛,怎会难缠至此?她不禁心慌起来。 「算了。」楚日德不想姊弟为着一个男人翻脸。 「你还是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有什么事别一头钻入牛角尖里,回来找我商量。我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了,或许不能为你指条明路,但总能帮你厘清些谜团。」楚日德为她想好后路。 楚月涵不禁失笑出声,她观察着弟弟受过军中生活洗礼之后的健壮体格和黝黑皮肤。在外表上,他的确称得上是个男人,但是他才自单纯封闭的环境中毕业,初踏足社会这个大染缸,心性还不能说是成熟呢! 「你别笑,在许多方面我的历练是比不上你,但是在恋爱路上我可是有当教授的资历,这一点可是你追不上的。」楚日德自豪地说道。 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国中时他谈过纯纯的初恋之后,这一路的成长过程中,曾和数位个性背景不同的女孩谈过长短不一的恋情,分手的原因有时在他身上,有时是女方主动提出,但他总能很快的回复过来重新往前走。 其中有时是同侪好友的帮忙,有时是姊姊拉他一把,现在是他回报的时候。 他知道现下姊姊并不尽信于他,可是时间能为他证明。他也该好好地观察那余嘉琛是否真心待她,抑或只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若真如此,他不会放过他的。 家里的势力或许不能和余家相提并论,但要报复他不见得非得硬碰硬,他有的是方法。 楚家现在是没大人作主,但未来他会扛下曾压在姊姊肩上的责任,反过来保护她。 只要余嘉琛没能做到这一点,他便会付诸行动。 余嘉琛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回到自己的寓所,那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他睡觉的地方罢了。 但是不过才短短的时间,冰冷的空间逐渐有了家的温暖。 多了两个人共同生活,并没有侵占到他的空间,但他总能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感。 他没想到过在家里放上几盆鲜花,便能生气盎然改变气氛,房子里的各个空间除了花香,还多了些气味,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月涵。 厨房的饭菜香,是她参考网路食谱完成餐食的气味;淡淡的柑橘香,是她用惯了的沐浴乳香味;偶尔出现的薄荷香,是她泡薄荷茶用以舒压提神的。 思及她和天忍是如何决定菜单的,他的嘴角不禁泛出一抹微笑。 「不要这一道佛手白菜啦!」楚月涵扬声反对道。「这道菜要手工巧才能把白菜卷在肉丸上,做完不累死才怪。」 她和余天忍的脑袋凑在电脑萤幕前挑选着。 她的手艺普普通通,下厨煎煮炒炸难不倒她,但要她依照手边的材料创作出一桌佳肴,便令她为难。若有食谱照本宣科,她就能得心应手地填饱所有人的肚子。 「那就这道开阳白菜了。」余天忍研究材料和作法后做下决定。 对于伙食他没得抱怨,虽然楚月涵对自己没信心,但当白老鼠的他,仍未尝到难以下咽的菜肴。 楚月涵没有意见,将今晚的菜单列印出来到厨房忙碌去,他们的生活就像是一家人,没有隔阂地融合在一起。 每天看着她表现出娴静居家的一面,令他不时想与她一道坐在双人沙发中,像一年前一样,看着她白皙如脂的皮肤泛起红潮,晶亮的瞳眸闪着火焰,在他的挑逗下气息紊乱…… 但是,在潜意识里他仍有一丝防备。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林郁鷃给他的教训太过深刻,令他难以忘怀。 她真是表里如一的女人吗?或是这也是一招准备钓他的计谋? 明知道她有余柔珊的保证,认识她也非一两天的时间,但是疑惑却不时地在信任上蚕食鲸吞着,搅得他心神不宁。 「你没事吧?怎么一下笑,一下又绷着张脸?」楚月涵关心地问道。「不会是晚餐哪一道菜不干净,让你不舒服吧?」 他难得的早归,让他赶上了晚餐时间。但是见着他现在的神情,幸运早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只剩不安残留心头。 他在餐桌上频频称赞她的手艺,她只以为那是场面话。虽然他的母亲李芙曼略通易牙之技,但余家仍是有请厨师,每一任厨师的手艺绝对不亚于名厨,她这三脚猫功夫怎可能合他口味。 「没事,晚餐美味到没话说。」余嘉琛由衷地赞美。 就如同以往,楚月涵害羞地双颊酡红令人不饮自醉。 她并不习惯让人因为日常小事而称赞,对她而言这是全新的感受。 不只如此,像这样两人对坐喝着饭后茶也是新的体验。 当余天忍正在房里为功课而奋斗,她和余嘉琛这么优闲好像说不过去。 「我去看看天忍。」她不自在地想自他的火热目光中逃脱。 她并没单纯到解读不出他目光中的热情,即使两人只相隔着一张茶几,她都能感觉得到皮肤为他所炙烫着的痛楚,悲惨的是她甚至还颇喜欢这样的痛苦,傻傻地欲往无底洞里跳。 他肯定是自己此生的死罩门,楚月涵可以想见预言成真的场面有多么惨烈。 她没有余柔珊的坚忍,能把情伤往肚里吞了六年从未让人察觉,还是直到负心汉顾学维自投罗网事情方才爆发出来。 想想连自己的弟弟都能轻易道破她的心事,便能想见她的能耐有多微弱。 既不希望自己只是他花名册中的一员,也不想自己的存在只是他的得力助手,她又不是机器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让他好好把功课写完。」余嘉琛明白这只是她的遁逃之辞,不愿令她轻易得逞。 「等一切手续都完成,我想带着他出席社交场合,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看似深思熟虑地说道。 他永远明白说什么事能掳攫她的注意力。 拜她天生母性之赐,天忍立刻占住了她心房一角,令他不自觉地吃起自己儿子的醋,他们好像总是相互竞争着吸引她的目光。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天忍好,并非虚假只为博取他的欢心。 「我一直没问,天忍的外公家不是还有亲人在,对他来你这儿的事没有微辞?」楚月涵直觉事情似乎没那么单纯。 余天忍从不谈论母亲那边的亲人,倒对父亲这方面如数家珍,见他如此,为了不伤害到他的心灵,她一直隐忍着未追问。 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不妥,让他的生活上多了些不定之数,好像随时都得防范着事情发生。 「他们不敢。」余嘉琛十分有自信地道︰「对天忍而言,梁家和他有关系的只有冰冰一人,其余的人都是陌生人,要是有人靠近他,便等着和我法庭上相见。」 他并非虚言恫吓,楚月涵听得出来他是认真地看待这件事。 她闭口不语,这不是她所能干涉的家务事。 见她似乎被自己的话所惊吓到,余嘉琛忙出声安抚。「没事的,该说的都已经和他们谈妥了,他们不会伤害天忍的。」 他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楚月涵安下心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无论她如何防备,她都已经和这对父子牵扯上太多太多的私人感情,让她无法安然脱身。 「你好样的。」 林郁鹃气愤的随手抓起一个水晶花瓶,向着洪文定甩去,看着它在他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完全不在意它的价值不菲。 和她所丧失的贞操比起来,那样的损失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我要告你强暴。」她咬着牙关发狠地道。 她不畏惧上法庭去和洪文定对簿公堂,相反的,她要让这男人身败名裂,为自己讨回公道。 「强暴?」洪文定像听到世纪大笑话般,笑得前俯后仰。「对你我从没用过暴力胁迫,况且当你躺在我身体下时,口口声声呼喊的可不是余嘉琛,而是我洪文定,要是不相信有影片为证。」 他手中所握有的录影带令林郁鹃无法反驳,她不能将之辩称是一个相似的第三者,因为其中有几个镜头准确地拍出她的脸孔。 「你想余嘉琛会相信你是遭到强迫的吗?在他看过这香艳刺激的a片之后。」洪文定无情地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不急着要林郁鹃臣服于他,他要好好享受征服她的快感,待时机成熟时,她便不会再这么咄咄逼人,而会温顺的有如黏土,当他要方形时,绝不会出现圆形。 林郁鹃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她自然知晓该如何为自己脱罪。「那时我醉得不省人事,是你强占了我的便宜。」 在情理上,这会令洪文定罪加一等,因为她当时没有反抗能力。 但是洪文定只是邪佞地微笑,那笑容足以令沸腾的开水结冰。 受到他的笑容影响,林郁鹃身上立即冒出大片的鸡皮疙瘩,寒意不请自来,令全身肌肉僵硬。 「一个女人流连pub买醉,要说她没有引人犯罪的意图谁会相信。洁身自爱的女人连涉足那种声色场所都不屑为之,你还构不上那个标准。」 洪文定以打击她的自尊为乐,他相信收服这个女人是指日可待。 他期待着她更强势的对抗,甚至越强烈越好,这才能令战况益加精采。他已经厌倦了温吞的任羽铃,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早将她丢开了。 任家老头不是好应付的,光看他辛苦了数年仍不能完成任务,自他身上挖出钱来,便可窥知端倪。 「我只是心情不佳,偶尔为之。」林郁鹃仍不放弃为自己辩白。 所有的罪过都要算在楚月涵头上,若非她以狐媚之术缠着余嘉琛不放,她也不会被解雇,更不用上pub买醉而吃上闷亏。 若哪天让楚月涵落在自己手上,她会让她瞧瞧敢抢她的男人下场会是如何。 林郁鹃已经摩拳擦掌等待着。 「那敢情好,你也不用再为余嘉琛心情不佳,他现在可幸福得很,带回私生子,还在寓所内养情妇,早将你这一号人物忘得一干二净。」 好像还嫌林郁鹃不够凄凉,洪文定又在她心口上刺下一刀,笑着看她淌血的可怜相。 这女人太过自大,实在需要好好地修整。没想到同样的父母生下的女儿,个性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在对财富和欲望上,林郁鷃是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都是因着追求更好的发展,愿拿婚姻当赌注的赌徒。 但是这丫头不同,她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梦幻爱情,可悲又可笑。 谁知道他居然会如此期待对这女人的指导,教她认清这世上的现实。 这一次他要掀起巨浪,让余嘉琛和任家全数卷入其中灭顶,而他会站在岸边,笑看由自己一手导演的大戏。 当然,在其间穿针引线的要角少不了林郁鹃一份,没了她的存在,这场戏就少了精采度。 瞧他多有心,还让她在为姊复仇的路上同行。 眼下他是不会让她知晓内情的,这丫头还不够火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她却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能让他在事成之前打发打发无聊时光。 这丫头骨子里和她姊姊一样风骚,嘴里说得义正辞严,但是在他手上不也是一再地恳求他的施舍。 思及此,他的手圈住了她的颈背,将她带入怀中,唇霸道地覆在她的之上,舌头灵活地探入她口中掠夺着。 另一手则在她不注意之时,已然解开了她的衣物,令她裸裎在面前。 虽然先前表现得像个贞节烈女般,此时林郁鹃的口中所发出的却是淫声浪语,完全与她的言论背道而驰。 见自己又一次取得胜利,洪文定得意极了。 此时此刻他有征服世界的强悍,余嘉琛已是他的囊中物,只要他一出手便能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日梦有多禁不起现实的考验,已不在他的想法中。 他的理智让欲望侵蚀得无法正视现实,只能沉醉在自己的小框框里。 第七章 余天忍不敢相信,眼前的大人怎会比他这个小孩还要来得没有冒险精神,就只会在原地踏步,他们不累,他看得都快瘫了。 柔珊姑姑有言在先,说在他小学毕业后便会被送到国外念书,中学三年外加高中三年,六年内他至少要停留三个国家,除了学习语言之外,也得学习管理概论,每个国家有其特色,得要能融会贯通。 他是不明了这件事有多重要,只明白一件事——只要一出国,便得割断无形的牵绊,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不趁这个时候把握机会让爹地再婚,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分担责任怎么行。 他看得出来,月涵阿姨是喜欢爹地的,而爹地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像讨厌她,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如柔珊姑姑所说的在一起?他的疑虑颇深。 什么叫在一起,他仍是一知半解,唯一知道的是,月涵阿姨并没有像柔珊姑姑一样大肚子,在里头装个小宝宝。 他最喜欢对着姑姑的肚子和宝宝说话,将耳朵贴在肚子上,听宝宝在肚子里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好可爱。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们家呢?余天忍决定不再枯耗下去,否则可能得等到他主掌远见之后还不见得成功。 「月涵阿姨,为什么没见过你的男朋友?」他装出一脸无辜样。 这个表情得自柔珊姑姑真传,连她都说模仿得微妙微肖。 楚月涵双眼瞪大地拼命眨呀眨的,她从没料到天忍会探问她生活私事。 「从没见过是因为月涵阿姨并没有男朋友。」她道出事实。 一般而言,这个答案便会让人停止继续追问下去,改而在心里猜测她有什么毛病,才会让男人却步。 余天忍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喊道:「怎么可能,大人全都瞎了吗?」这话褒重于贬。 他这话满足了楚月涵的女性尊严,殊不知这也是余柔珊调教过的成果。 「不是别人的错,是月涵阿姨自我设限,不让人追求。」楚月涵摆出高姿态。 虚荣心是杀伤力强大的杀手,没有一个女人能免除。抓准这一点通常能让人信服她所提供的答案,楚月涵发现让别人相信她眼高于顶,可以避开更深入的询问。 但她忽略了余天忍打破砂锅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本性,她的回答似乎不能让他将话题打住。 「那若遇到了个喜欢的男生,月涵阿姨会不会反过来追求呢?」他询问的态度令人不疑有他。 余天忍无害的语气卸下了楚月涵的防备,没让她发觉他正掘了个大坑,准备让她跳下去。 他们正在消磨余天忍上床前的时间,平常总是天南地北地聊着,没有任何的话题限制,但是将焦点转移到情爱方面这还是头一遭。 楚月涵并不认为不该和孩子谈论这些事,现代资讯发达,只要会用电脑,所得到的结果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却不见得是正确的。与其一知半解还不如一无所知要来得强,起码后者能将孩子局限在保护层中。 「那当然,可是一切还是要发乎情、止乎礼。」先不管他能不能理解,楚月涵说得非常抽象。他才十岁,说得太过坦白也不好,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可惜她只忙着应付紊乱的心思,思考着哪些话适合这个年龄的孩子。 见她如此,余天忍想起了柔珊姑姑常说的话——等待时机成熟,再一把将盖在坑上的伪装抽离。 他嘟着嘴巴问道:「那我爹地够好了吧?为什么你没有倒追他呢?」 一时之间楚月涵只能呆愣着无法反应,他每个字都像雷鸣似地,在耳畔轰隆轰隆地攻击她。 她只庆幸今晚余嘉琛有个不得不出席的应酬,否则这番话要是落入他的耳中,她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你这些话不能让你爹地知道,懂吗?」她不忙着解释,先对他殷殷告诫为首要之务。 余天忍并非不了解她的疑虑,但仍是要逼迫她正视真实的感情,锲而不舍地问道:「为什么呢?」 脑子里有千百条她自欺欺人的藉口,但是楚月涵却不想将之说出口来欺骗他,她不想因谎言而令他觉得不能信任她。 这孩子未来有许多人会希望自他身上捞得好处,欺骗会是手段之一,她不必在这个时候凑热闹让他提前明白。 「有一些原因。」她模糊焦点地说。这句话力量薄弱的连她自己都想推翻,怎可能骗得过这个精明、有奸商潜质的小孩。 看着他瞪大眼睛生气的模样,简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令他忍不住地在心中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耍得团团转。 「什么原因?爹地不够好吗?」他凑上前和楚月涵面对面。 从余天忍的表情看来,若是她给的答案不能令他信服,大有开战的可能。她忍不住怀疑,霸道是否存在于dna中,会永无止境地传承下去。 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是像山一般的坚定,不会有弱点,也不容动摇。她又该如何向他说明,这其中的牵连连她自己至今都仍无法搞清楚。 「这种事小孩子不会明白,等你再大一点或许能懂些皮毛。」楚月涵只好祭出老生常谈来带过去。 在她的教育观点中,这种言论有损她的颜面。这只代表着她的无能吗?但是她实在是无计可施,谁让她一时的不察,给了余天忍机会,将她逼入一个绝境无法脱身。 「炸炮,说不过人家就用这种话来搪塞。」余天忍人小鬼大地抱怨着。 这话有着余家家传的意味,往往能教人心生畏惧,楚月涵想起余柔珊是如此,余嘉琛也是如此。 她没再傻傻地往坑里跳,要在余家人口头上占到便宜是不可能的,他们的舌尖就像是尖枪利剑似的无坚不摧,任人筑起再厚的防护墙也无济于事。 「啊,瞧,你睡觉的时间到了。」楚月涵看着时钟如释重负地说道。 她从未像今日一般,欣喜听到客厅里的大钟准时报时的钟声,好像犯人听闻特赦般兴奋。 余天忍知道她是故意的,却无力再继续缠着她,现在让她起了防备心,以后就不会那么好下手。不过起码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已经照柔珊姑姑的方法让月涵阿姨不再那么疏离,以她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可以断定柔珊姑姑的看法是正确的。 明天他得找个时间和柔珊姑姑共商大计,瞧瞧还能用什么方法加速催化爹地和月涵阿姨,只要能让他们生下弟弟、妹妹,要他倒立都没问题。 一开门面对着昏黄的灯光,余嘉琛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泛过,他知道那是楚月涵特地为他留下的。 但是没能见上她一面,总觉得若有所失,好像这一天结束得有点遗憾。 「啊,你回来啦。」楚月涵自厨房现身。 看到她,余嘉琛心头的那块缺角立刻补上。「你不用替我等门的,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会很累的。」虽然高兴见到她,心里头还是有着不舍。 楚月涵慌乱地拿着抹布,无意识地频频擦拭双手,即便上头乾得不见一滴水珠。她不好意思承认是在为他等门,这样看起来很像是妻子才会做的。 「没有,我只是在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这样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了。」她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当幌子。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分立两头,心中其实都有很多话想一吐为快,但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怎么说似乎都会令人误会别有所求。 嗅到他身上传来的微醺气息,楚月涵关心他的状况。 「口渴吗?想不想喝些什么?」她记得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资讯,酒醉的人似乎总会口干舌燥。 口腔里像被塞了棉花似的不适,余嘉琛感谢她适时的关心。「只要没有酒精成分的我都可以接受。」他用打趣的口吻回答,不让她太过担忧。 这个方法奏效,楚月涵轻笑着。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听来十分悦耳,能纾解心头的压力,抚慰他的疲惫。 她引导他往厨房走,自茶壶倒出才刚泡好的薄荷茶,温热的茶汤带着特有的清凉口感,令心胸为之一开,原本存在的气闷也消散于无形。 「这真好喝,谢谢你。」余嘉琛由衷感谢。 即使在他还有婚姻时,他都未曾享受过夫妻间那种让人心领神会的安适,像这样为迟归的他预留一盏灯、奉上一杯温暖身心的茶,都是个奢望。 反倒是现在,居然是由一个他从未想过会有所牵扯的女子身上获得。 两人的距离近得让他能吸嗅到她身上的柑橘香气,那味道清新怡人并不带有任何的欲望暗示,但他的身体自有主张,硬是在这一刻苏醒,令血液在血管内加速奔流,将如豆大的小火焰转而扩大成熊熊烈焰。 攫住她放在桌面上的纤纤素手,将她带至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余嘉琛将脸埋入她雪白的颈项间,以唇齿在完美的肌肤上轻啃吸吮,留下红艳的印记标示着他的权利。 对他所留下的印记他满意地申吟出声,继而将目标转移,移向她气息轻吐的樱唇,霸道地覆上,要她也像他一样渴求着即将发生的事。 两人双手十指交扣,比任何挑逗的抚摸都还要令人心醉,让楚月涵忍不住撤除了所有防备,为他敞开心灵任他自由探索。 她没有一丝疑虑,对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事,明知道两人从未言及过「爱」这个名词,却也深明这并不单单仅止于欲望的发泄,否则他们也不必谨守着禁欲的生活至今。 「别拒绝我。」余嘉琛强势地命令。 这是多此一举,楚月涵不以为自己可以在此时喊停,她的理智早已让他的火热给融化成水,已非她所能掌控,她能感觉到的是,他的双手及唇舌所经之处燃起了一簇簇烈焰。言语能力也已经丧失,她所能做的只是献上自己的唇和他相互缠绕,令周遭的空气热烫得像压力锅似的滋滋作响。 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余嘉琛一把抱起她向自己房间行进,途中他们仍不放弃地热情激吻。 将她放至足以容纳五人打滚的大床上,他正要俯身上前时,楚月涵却想起了一件事,硬生生地让两人打住。 「这床……」她羞怯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床是新换的,林郁鷃并未睡过。」余嘉琛以为她所在意的是这一回事。 女人的思维总是比较单纯,在这种时候会生出洁癖并不令人意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月涵轻声抗议。 林郁鷃有没有睡过这间房间,她比谁都清楚。问题是她知道近期有人睡在这张床上,而且还发生了大事。 「我指的是柔。」她可没忘了姊妹淘肚子里的孩子是打哪儿来的。 想起曾发生在这张床上的事有可能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除了教人脸红心跳之外,还有一丝丝的不舒坦。 余嘉琛理解了她的问题,忍不住绽开一个可与足球场相提并论的笑容。 「放心,我已经为那张床找到最佳去处,和你眼前的这张床做了替换。」他想起自己的幽默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见他特别的反应,楚月涵只是应了声:「是吗?」 为了消弭她的疑虑,余嘉琛为她详加说明,让她不能再有理由喊停。 「我把那张床送给了顾学维,你说我是不是很大方?」他邀功似的炫耀着。 楚月涵有些失笑地思忖,这不是摆明了在整顾学维吗?依他现在的窘境,能乘隙偷到个吻就算是赚到了,爱人在眼前看得见却吃不着,夜里躺在床上被强迫式地反覆想起曾有过的耳鬓厮磨,早晚会被整疯的。 想到这儿楚月涵也不禁生出一丝丝的调皮,将同情心推开晾着,肆无忌惮地想在这张床上创造回忆。 她伸手拉住余嘉琛的领带,将他的脸往前拉,直至两人只有一丁点的距离,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便能再延续先前的热情。 「你还有疑问吗?」余嘉琛的声调有些颤抖。 他的双臂支在她的两侧,身体栖在她的双腿之间,勃发的阳刚和她的阴柔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几乎令他当场失控,化身狼人一口吃了她。 「还有一个。」楚月涵笑着说出这句话,而她的笑容有着女妖般的魅惑。 闻言,余嘉琛因为欲求不满而申吟出声,将额贴住了她。 「我在想你是要灭火?还是要盖棉被纯聊天?」 她的话像句解禁的咒语,令他喜出望外地立即剥光两人的衣物,让火焰窜高直到几乎要将床也燃成灰烬。 微醺的人,微醺的夜。 火热的情,火热的夜。 听到一阵窸窣的摩擦声,惊醒了浅眠的余嘉琛,他惊惶地伸手往身旁一捞却捞了个空,只见楚月涵已经衣着整齐地欲偷偷溜出他的卧房。 「你要去哪里?」他不顾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立即自床上窜起,一个箭步赶在她开门之前,一掌压在门上不让她离开。 虽然整夜在那具精壮结实的躯体上得到绝妙的快感,但是楚月涵仍是不能习惯正视他的裸体。 「我没有要去哪里,只是要回我的房间。」她嗫嚅地说道。 「我以为这就是你的房间。」余嘉琛不明白这件事还有疑虑,难道他在床上的表现还不能令她明白,除了这张床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将视线定在他脑后的一点,楚月涵既不敢往他颈部以下瞄,也不敢正视他精锐的眼瞳,那会让她心思无所掩饰地摊在他面前。 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对他就像上了瘾似的,若没有保持一定的距离,当分离来到时,会因为无法释怀心碎而亡的。 常识告诉她没有人会死于心碎,但是现实的经验已经令她知晓,除了他,她的心里完全没有其他人占据的空间。 可笑的是,这种关系在外人眼中是不屑一顾的,她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唯一令她忧心的是余天忍的感受,她却直到此时才想到他。 由此可知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这是不妥的,对天忍会有不良的影响。」楚月涵心里的挣扎完全表现在她的眼神中。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大声疾呼「愿意」,答案也几乎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但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力持镇静,让自己以天忍为考量,而非耽溺于自身的享乐中。 这已经是她二十多年来的习惯,对她而言就和听觉嗅觉一样。 余嘉琛认真地看着她,程度不亚于研究上亿元的企画案,对他而言,这二者之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存在着令人不解的变数。 「别拿他当藉口,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这就是成人世界。」余嘉琛不让她拿儿子当挡箭牌。 他不要她对两人的关系只为了一个所谓的道德所拘束,他要她的身体、也要她的心,他不在乎别人评断他贪心,他还嫌不足呢! 「这……」楚月涵无法将心里顾忌说出口。 她也无法厘清自己要的是什么,是情欲?抑或是情爱?这二者之间有多少差别,答案似乎还是晦暗不明,不知仍在何方游荡。 「能不能别想太多,何必让脑子承受过多的负荷徒增烦恼。」他鼓吹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当下才是真实的,未来虚幻飘渺令人捉摸不定。 终于有足够的勇气望入他的眼睛,楚月涵看见了他还有一丝的不确定。她愿意在彼此的rou体上找寻安慰,却不希望在感情上屈就、妥协。 她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向人低头,在情事上更不愿意打破原则。 「不。」她坚决地拒绝。「我可以和你暗通款曲,却不想成为奴隶任你趋使,还是就这么办。」 她轻易地拨开他撑在门板上的手,迳自打开房门走出去。停留的时间越长,她的心便越加纷乱,有投降之危险。 「你为何要这么倔强?」跟在她身后的余嘉琛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他并不奢望她会回答,或者该说他没有胆子听她的答案。若说她倔强,那他便是固执,应该放她自由时,却紧抓着将她绑在身边,不放她离开。 束缚住她的人,相对的,他的心也让她给绑住,难以挣脱。 站在她的房门前,他以高壮的身躯贴在她的身后,以体形的强势希望能令她改变心意。 以手握住门把,楚月涵感谢掌心传来的冰冷拉住她的理智,没让她向后倒入他宽阔的胸膛汲取温暖,这是她最强烈的希望。 时间流逝的滴答声似乎清晰可闻,催促着他们尽快做下决定,别再蹉跎耗费韶光。私心里他们却都舍不得结束这种仅存的维系,若能站上永生永世,即使会令他们化成石块也心甘情愿。 两人的rou体没有任何的接触,但是电流在间可容发的空间里窜动着,为他们的心灵拉近距离。 「我要睡了。」楚月涵心虚的说着违心之论。 她不相信躺在床上她能合上双眼睡着,即便在梦中,她还是能感受得到在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热情,炙热得令她皮肤疼痛欲裂。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都较一年前更加强化,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天,她还能有宁日吗?楚月涵在心中自问,否定的答案却早已不言而喻,只是自己还不想承认罢了。 余嘉琛将身体往前倾,鼻尖只停在她的发边。她的身上还留有两人欢爱过后的气息,混着她独有的馨香,令他的欲望瞬间又点燃。野蛮的本性几乎令他把持不住,直想将她扛在肩上,回到两人才离开不到五分钟的床上。 他以鼻尖在她的颈侧摩挲,气息轻吐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引起她一阵轻颤。 她的反应令他满意,明了她并非如她所表现出的无动于衷,欣喜的放她一马。 「你好好休息。」他恋恋不舍地说道。 楚月涵也想离开,只是却无力自己挣脱出他所张的情网,被紧紧沾附在上头。 十八相送也有送完之时,但是他们连这小小的分别都无穷无境,没法子结束。 「别让自己累着了。」余嘉琛低沉的声音,吸引着她甘愿自投罗网。 没让她察觉出这是他所使的伎俩,余嘉琛将他灼热的掌心置放在她握着门把的手背上,为她开启房门。 将她送入卧房之际,俯身给了她一个深吻。两人唇舌火热缠绵不能自己,直至缺氧几欲昏厥仍不舍得分离。 在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他将房门关上,让她一脸茫然地置身在黑暗的房中。 他无声地吹着口哨回到房中,独自躺在床上,但他向自己保证即将告别独眠的日子了,他会在最快的日子里和她共枕同眠,而她不会再有反抗的机会。 因为她的对手是余嘉琛,一个决心十足的男人。 第八章 「唉。」一句叹息自楚月涵口中逸出。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从没见过她为任何事烦恼过,她向来只会勇往直前,曾几何时她也开始学人家伤春悲秋了。 裴艾蹙紧眉心,瞪视着这个一向自诩人生该以正面思考的女人。老实说,她多次怀疑楚月涵只做正面思考的主因是太懒惰,而不是基于以什么造福社会为出发点。 「你确定现在和我出门的是楚月涵本人无误,还是一个劣质的仿冒品。」裴艾打趣地消遣她。 这种机会比天下红雨要来得稀奇,不把握太对不起自己了。 两人相约出门为余柔珊采买婴儿用品,那些精致的和成人用品不分上下的小衣服,不难看出藏在背后的标价也该和成人不分轩轾,虽说如此,却还是让人爱不释手,频频惊呼可爱。 但是楚月涵却是视而未见,好像那些可与艺术品相提并论的衣物,和一块破布没两样。 「你的魂还在不在?需不需要找个道士来收惊呀?」裴艾没放下手上那件小小的洋装,脑海里想着这衣服要是穿在乾女儿身上不知有多好看。 这并不难,她鲜少见到过有不可爱的婴儿,白白胖胖的和刚出炉的舒芙蕾一样,令人想趁热吃上一口。 见着裴艾恍神发呆的模样,楚月涵已是见怪不怪了,哪一次出门不是这样。她们都是第一次当乾妈,即使不是自己怀胎十月产下孩子,可也万分期待,得空便相约出来采购。 连同所有余家人和准父母所准备的衣服鞋袜,穿的用的恐怕可以让孩子每天穿新的也不会重复,倍受宠爱的程度可见一斑。 「我的魂还安安分分的守在rou体里,没必要让法铃在耳边摇得乱人心烦。」楚月涵可是敬谢不敏。 身为台湾人,总见过几回那种阵仗,只有一句话:不敢领教。 「那就分点神看看这些东西,我可不像你大小姐,不但身兼二职还能有休息时间,行程表上还有几场让人头疼的宴会待办。」裴艾三句不离本行。 在三人合资的公司,从不见这两大股东出现,让她总管所有大小事务,不晓得的人还会以为这家「天马行空企画」是她一人独挑大梁。 事实上也是如此,令人不能否认。 几次要她们接手一部分工作,别让她忙得跟头猪似的团团转,却每一次都让她们用似是而非的理由耍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她又开始无穷无尽的忙碌。 「你不觉得余嘉琛变了很多?」楚月涵必须要找个人好好诉诉苦,否则她会让自己给活生生逼疯的。 裴艾挑高了右眉,将手上的婴儿装放了回去。 「他就算长了一对角、和一条尾巴都不关我的事,除了他是柔的表哥之外,又不是我的谁。」听出了问题背后肯定不单纯,裴艾的语气却故作不在乎。 实情也是如此,她和余家人并没有多深入的交往,虽然余家的长辈对她多有照顾,但她总还是外人,对于非关必要的私事,她是不会多所过问余家的家务事,更别说她自己的家务事都管不完了。 楚月涵应该也是如此。 从未见过她有任何对余嘉琛倾心的蛛丝马迹,她见多了女人对于所谓的黄金单身汉,那种勇于冒险犯难也要将之射中红心的狠劲,这些全都未曾在她身上发现过。 而她也已经在远见集团里工作超过三年,比她还要深入余家核心。 「你不会对他……」 好像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楚月涵连忙撇清:「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最近和他相处时间久了,才有这种感觉。」 她的话一点也不能让人信服。 「我一直怀疑,柔让你增加工作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看样子她打的算盘还真让人不能小觑。」裴艾早早便有了警觉。 可怜楚月涵一脚踩进了陷阱里还不自知。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不谈办公室恋情的。」楚月涵抬出坚强的防护盾保护自己。 只是不知她自己是否发现,她的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艾无奈地吐了口气,恋爱这么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还真让人难以招架,连楚月涵这样理智的人也在不自觉中中箭落马。 「你当然没别的意思。」裴艾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对他很有意思而已。」 实在不想看她这样自欺欺人,虽然有趣,却不符合朋友之道。 被裴艾说中心事,楚月涵的脸刷地浮上一层红晕,久久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辞反驳。 她该知道裴艾的神经细腻,一定会察觉出她的异常,想瞒过她非但不是易事,还得多花费心神让人心力交瘁。 「很明显吗?我是说……」楚月涵不知该如何界定自己是哪一方面露了馅儿。 「不必将牌子挂在颈子上都能看得出来。」裴艾实话实说。 「我知道女人很容易为受伤的男人所吸引,希望能以己身之力为他疗伤止痛。但是我以为余嘉琛强韧到雷劈不死,看不出来他有为亡妻伤心的样子。若要我说,他心中所存在的是恨。」裴艾说出自己的观察所得,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接近事实。 楚月涵冷汗直冒,她不能附和好友的话,基于职业道德和私人交谊,她都不能在未经过余嘉琛的同意之下发表任何意见。 「你若是认为他能让你依靠,尽可以和他大谈没有负担的恋爱,不必忌惮于柔,我想事实若证明你和他有缘无份,谅她也不得不屈就于现实。」裴艾无谓地耸耸肩,因为她并非当事人,才能如此轻松惬意。 心里头一阵阵的刺痛,楚月涵也只得暗忍住不能多言,她不认为自己能有如此的宽大心胸,能让这份感情船过水无痕。 这时她突然有所觉悟,她是陷入了难以脱困的网中了,但若守在中心的噬人蜘蛛是余嘉琛,她只怕也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口中的猎物。 她和裴艾四目交接,一个是无怨无悔付出,一个眼带了然的同情,彼此都有了共识:这局不定也不行了。 正想提议去好好的大吃大喝,将所有未能出口的挫折发泄殆尽,但是这时却让楚月涵听到了一道宁可这一辈子别再听见的声音。 洪文定在她们身后跟监了些许时候,一直不敢靠得太近,却又想听听她们的话题。 原本在这种开放的空间他可以再靠近些以利蒐集消息。 但是一个大男人在婴儿区里什么也不买,鬼鬼祟祟的模样会让人有病态的怀疑,于是他只好提早在她们面前现身。 这或许也不失为奇袭之术。 这个女人在他的计谋里所占有的地位,也许能再往上提升,若他再次自余嘉琛手上抢走他的女人,定能让他抓狂。 「楚小姐来采买婴儿用品,难不成……」他的眼光不正经地往楚月涵平坦的小腹看去。 这女人太过高挑瘦削,不合他的胃口,他所中意的女人要丰满有料、软绵绵的触感才成,和林郁鹃相较之下她便略逊一筹。 对他令人厌恶的眼神,楚月涵不客气地回敬以厌恶的目光。 「那先生出现在此,难不成是你的外婆又有了?」外面的老婆!楚月涵在心里补充。 自从知晓他和余嘉琛所牵扯的恩怨,她着实花了些心神去蒐集有关他的资料。但不打探还好,一探之下不禁令她吓了一跳;得知他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胚子后,她便对任羽铃有着无限同情。 有这种老公还不如没有,她想不通怎会有女人看上这种没内涵的男人,而且还是两个以上。 平白遭到数落,洪文定的脸色刷地泛青,但嘴角却仍不忘装腔作势地往上扬。 「楚小姐真是爱说笑,我的外婆早已经过世,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些东西。」洪文定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说话不留情面,等将来落在自己手上,他一定会让她后悔今天如此待他。 听闻他照字面解释,不只是楚月涵和裴艾,连专柜小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尤其是裴艾,她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楼层。 「先生,外婆不是你家里的,是在你家外面的,说白一点,就是小老婆的意思。」裴艾故意用响亮的声音解释,让没来得及参与的人都能快速地进入状况,一同取笑。并非她为人苛刻,而是她看得出来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他的目标是谁?是楚月涵?还是她?抑或是在场的某一个人? 这个人的眼睛就像一条蛇一样,冷酷且精于算计,在他出口所说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有其意义。 这一次被人当面羞辱,洪文定一张俊脸气愤得涨成了猪肝红,他若倒地不起,不会有人误会原因。 「这位小姐真幽默。」他讪讪然地说道。 但是,他的心里却不这么想,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将裴艾的颈子掐在其中硬生生折断,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有事吗?」楚月涵见场面已然失序,连忙出面打圆场。 她一点也不乐意见到洪文定,令人汗颜的是,主要原因居然是想忠于余嘉琛。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她还不能了解他所图的是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些事。」他故意将「你」字说得重些,希望裴艾能有自知之明别再瞎搅和下去。 他的藉口令楚月涵挑高了眉,她忍不住看向裴艾,见她也是一样的反应,证明她并非听力反常。 「既然如此,想必你不反对我找羽铃出来作陪,她是你的妻子应当有此权利。」他还真是想得美。 楚月涵不难想像,他所谓的安静地方最终会导向何处,她对他可说是知之甚详,这男人没有节操观念,若是不如他的意,他会不惜以暴力相向,达到他所要的目的。 「我只是想警告你小心一个男人,余嘉琛他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充其量不过是个衣冠禽兽。」他毫无保留地将恨意表达出来。 看在外人耳中,他就好像抢不过别人而出言耍赖的孩子,令人觉得荒谬。 一只土狠指着狮子骂残酷!?楚月涵不禁忆起前些天和余天忍看discovery频道时,野生动物在非洲大陆求生的画面。 在她看来,想求生得要各凭本事,而洪文定以这种手段伤害过余嘉琛,现在却反过来指责他的不是,实在太过可笑。 「人本来就是动物之一,穿着衣服自然称作衣冠禽兽。」楚月涵一竿子将所有人全囊括在其中,不让洪文定占任何便宜。 对这种人不必太过客气,给他三分颜色便人五人六地跩了起来,他实在没有自知之明,除却任羽铃所带来的名气,他不过也只有一个臭皮囊,没啥了不起,还真当自己是不可一世的重要人物。 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唇舌,说到底他也不过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看不清现实真相的愚者。 拉过裴艾便想离开,楚月涵对眼前这男人敬谢不敏。 「难道你不想听听余嘉琛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你不敢听?」洪文定见她不落入陷阱,急忙使出激将法。 今天要是让楚月涵一个人独自面对他,或许还能有一些些作用,但是眼下只会让她更加的火大。 「与其在背后伤人,你干脆将事情说给八卦杂志听,也许还能让你赚得几块钱的酬劳,请个好律师等着让琛告到你破产。」楚月涵受不了他的纠缠,克制不住火气地对他怒言相向。 要是有哪一家杂志敢登这种摆明了就是子虚乌有的谣言,便等着挨告吧! 「你……」 洪文定伸出手指住楚月涵的鼻尖,他不敢相信有人会不忌于他的后台,给他下不了台,她当真是活腻了,自找死路。 他脸颊上的神经不住地抽动,说明了他有多气愤。让在场的人十分明白,这人是有仇必报的个性。 看着他悻悻然拂袖离去的背影,裴艾禁不住一阵乌云袭上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答应我,你会小心背后。这种人是不会讲究什么运动家精神,他们最擅长的是在背后放冷箭。」裴艾谆谆告诫。 狐狸即使披上羊皮,还是有着尖牙利爪,足以置人于死地。 「我会的。」楚月涵的背脊也不自觉地窜上一阵寒意。 适才的反击的确大快人心,但对方是小人,她随时都得防范从四面八方可能出现的攻击。 楚月涵在百货公司与洪文定交锋的消息迅速地传了开来,即使当事人十分低调,但在场的还有别人,他们并不在意当事者的想法,尤其是落荒而逃的洪文定。 楚月涵并未告知余嘉琛,反而让他由高尔夫球友的口中得知,更加令他火冒三丈。 深夜回到家,他立即将她拎进了自己房中进行审问。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洪文定找上了你?」他额上的青筋爆凸,足见怒火之高张。 就是知道他会有如此的反应,楚月涵才不想让他知晓,否则依他的脾气,怕不找上门去来个血贱五步的决斗。为的并非爱她,而是男人地盘心结在作祟。 「严格说来,不是我而是我们,当时还有裴艾在场。」她故作轻松的让他明白她当时不是只有一个人。 这一招胜之不武,但可保她不被吼聋了耳朵。 余嘉琛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自觉地开始摇晃着她,希望能将些许的危机意识摇进她的脑袋里。 「他的手段肮脏到才不管你是否无辜,只要能让我颜面无光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去做。」 每说一个字他就摇她一下,待他的话一说完,楚月涵的脑子晕得直想吐。 想到她曾经暴露在危机之下,他忍不住将她带入怀里紧紧抱住,让她温暖柔软的娇躯带给他安心感。 「你不要小看了洪文定,光瞧他至今仍不能让任家踢出门外,便该对他的能耐有所了解。」余嘉琛在她的头顶轻喃。 他可以不为林郁鷃的事找洪文定报仇,是因为他对林郁鷃早已无情分可言,但是他若将目标转至楚月涵身上,自己是绝不可能让这事善了的。 她对所有事都能轻慢以对,唯独对洪文定不成。这人手段卑劣,为了达到目的,再肮脏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你别让自己再暴露在危险之下,我……我会担心的。」余嘉琛将到了嘴边的「爱」字吞了回去。 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话说出口,谁也不能怀疑他的用心,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 「在大庭广众之下谅他还不敢对我怎么样。」楚月涵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害怕得频频发颤。 这种反应她不敢让余嘉琛知晓,会掀起大乱子的。她不想成为那个令他抓狂的导火线,虽说这样可以满足她的女性自尊,可是后果却非她所能承担,万一他或余天忍有个意外,她会承受不住。 不必别人提醒她也明白,洪文定那人绝对不会放过她,尤其她还让他出了这么大的糗,闹得人尽皆知。再加上传述者对未曾眼见的细节添加了活灵活现的情节,流传的版本已经脱离了当日发生的真相。 然而她却不敢叹气抱怨,谁教这是自己闯下的祸事,只得自己承受。她毫不怀疑余嘉琛会为她竖起防护网,而这只会更加地惹恼洪文定,燎起他的怒火。 躲在他人的保护之下,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经验,换个立场她或许会拒绝。要说自保能力,她不讳言自然是比不上男人。但是余嘉琛并非不相关的第三者,是她心里爱惨的男人,这原因令她不由自主地想缩至他所张开的羽翼下。 「别庸人自扰了。」楚月涵安抚道:「台湾是法治国家,他不敢太嚣张的。」 闻言,余嘉琛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他对法律和躲在其后操纵的黑手没多大的信心。 他明白若真要和楚月涵说理,他会先气到吐血还无法让这颗顽石点头,真不了解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怎能令自己无视于他的忧虑而一意孤行。 「你不准单独行动,只能由我陪着出入,不论是上下班还是办私事都没得商量。」他的霸道再次冒出头来。 她气结地大翻白眼。 「你是总经理,而我是秘书,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她试着和他说理,但结果如何她心知肚明。 「当然可以。」余嘉琛不以为这有什么困难。「你正好和我住在一起,你不会忘了吧,只要配合我的行程一切好谈。」 他还真感谢有这么个良机可以让两人更加亲密。 楚月涵眯了眯眼,怀疑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另有用意。 他不是别人,是出品自余家的菁英之一,在做任何决定时一定已想好所有的事,这种事情她已经见过太多次。 「你或许忘了,我还得接送天忍上下学。」这个理由应该令他无从反驳了吧! 楚月涵以为胜利的果实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对这个问题,余嘉琛不到五秒钟便有了解决之道。 「这更简单,将天忍的活动一并排入我的行程中,这件事对身为秘书的你来说应该不难才是。」想扳倒他她还得再多修炼修炼。 挫败令楚月涵暗咬银牙,她没料到他居然想在他紧锣密鼓的行程里多加上几条,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如果你再不答应,干脆我来休个大假,和你窝在家中当你的终极保镖,这样也许会更省事。」余嘉琛语带威胁。 他的语气冷硬得让她无法怀疑他的决心,只要他说得出口,绝对会彻底实行。 看来她不可避免的得和他绑在一起。 她的表情有着不得不妥协的无力感,令余嘉琛明白他已然获得胜利。 他很想将得意的笑容放在脸上,但想起她可能会气愤到不计后果地我行我素,他只好将笑意暗藏在心里。 只要她能安然无恙,要他一辈子让着她都没关系,但是这话可不能对她言明。 否则未来可又有扯不完的争执了。 第九章 说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余嘉琛完全贯彻到底,唯独在夜晚的时分让她拒于门外。 楚月涵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是将他所有同枕共眠的明示、暗示全数丢了回去,让他吃瘪。 「今晚到我房里睡。」他在她的耳边轻喃。 楚月涵的双颊不由分说地染红,因他的大胆言行而心头小鹿乱撞。 他总爱在孩子睡着之后对她诱哄,要她屈服在欲望下,几次下来她的抵抗力是愈来愈溃散,看来点头答应的时刻已近。 他比海洛英、古柯硷还要令人沉迷。 「天忍他……」楚月涵抬出她的最后防线。 「他是我儿子,只有我管他,没有他管我的份。」余嘉琛自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让她向后靠入怀中,丝毫不管她正站在流理台前洗碗,十指沾着水湿答答的。 两人在厨房里上演的戏码,足以和八点档连续剧相抗衡。唯一不同的是,戏剧会因为剧情的发展有高chao起伏,但是他们的情节始终停留在同一地点,没有任何进展。 他颊上新生的胡渣在颈侧轻刷,令她全身上下一阵轻颤,小腹未曾灭尽的火焰又开始让他撩拨起来。 「不可以。」楚月涵的抗议软弱的连柿子都比不上。「我们不能给天忍坏榜样。」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在在考验着余嘉琛的自制力,他只能感谢天气炎热得让他即使洗冷水澡也不会觉得困扰。但是自昨夜开始,连冷水澡都失去了它的效用,没能降低在血液中流窜的欲火。 「真的不可以?」余嘉琛紧迫盯人地追问,使尽浑身解数想改变局势。 「我们只要关紧房门,天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闯。他可不是傻子,在他出生时我有给他生个脑子,他会好好利用它的。」就算儿子是神童他也不在乎,只要他识趣不来坏老爸的好事就行了。 楚月涵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企图镇定纷乱的心绪。但这不是个好主意,因为吸入鼻腔的尽是他身上带着麝香的男性气息,几乎令她就此抛却矜持偎入他的胸膛。 将双手泡入水槽内的冷水中,只希望藉此让她暂时保持理性就好。 「别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该知道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 特别的,但不是最爱。楚月涵在心中暗忖,而这样的事实不但没能让她回复理性,反而让她更像飞蛾扑火,直向着明知不可去的地方飞去。 「我不想让天忍瞧不起我,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他也已经有了分辨事情的能力,他会如何看待我们的关系?」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这好像在逼他承诺什么似的。 余嘉琛没让她的话吓跑,反而将手臂往她身上圈得更紧,让她紧紧地被禁锢在他的枷锁中。 他了解这场面迟早要面对,甚至期待它的出现。自己的心思已经逐渐清朗,让他掂出了她在心中的斤两,现在只剩下一件事——说服她相信他所相信的。 这并不简单,光是想将她诱骗上床便要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是那种一生相守的山盟海誓。 女人或许都爱听那种发誓似的甜言蜜语,但她们到底相信几分只有天知道,否则也不用要求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给她们听。 楚月涵的脑子又比其他女人要硬上几分,瞧余柔珊不也让顾学维吃尽了苦头,却仍不愿给承诺进礼堂。起先他还挺幸灾乐祸的,但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笑不出来了。 「那就和我一起给天忍一个健全的家庭,建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是他最接近求婚的言词了。 不是他不想将话说得直接明白,为了不吓着她,迂回前进成功率会比较大。 像被点了穴似的,楚月涵在他的怀里僵得有如一根木棍,无法有任何反应,但是脑海里却快速地转着,猜测他话中的意思是否如自己所想,抑或是自己旺盛的想像力作祟。 「你是在谈论家庭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吗?」迂回战术人人会用,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万一是她自作多情才不会丢人。 她不以为余嘉琛会爱上她,不过短短的时间里,他连她这个人都还不甚了解,怎么可能论及婚嫁。 「这要看你所谓的意义是什么?」余嘉琛猜不透她的反应。 在他的怀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和他面对面,她望入他深幽的瞳眸中,企望自他眼中窥知他真正的想法。 「如果是在开玩笑,我希望到此为止。」她下达最后通牒。 所有的真心话都已到了嘴边,直想对她倾吐。但是她的眼神说明她现在没那个心情,余嘉琛不禁暗叹果真是好事多磨。 「不全然是玩笑话,你何妨考虑考虑。」他试探地建议。 读不出他的想法,楚月涵决定暂时不和他撕破脸,免得让两人难堪,毕竟还得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我有一个原则,就是不谈办公室恋情,给你做个参考。」她使出绝招来保住面子。 听见她的话,余嘉琛不禁呆愣了半晌。这是什么情况? 余天忍不敢相信他的爹地居然会这么差劲,连话都说不清楚,害躲在一旁偷听的他都快忍不住冲出去调停。 「怎么样?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听筒的另一端传来紧张的呼喊。 他对着话筒说道:「没有下文了,他们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现在都超过十点了,早过了乖宝宝上床睡觉的时间,可是歹命的他为了家庭和谐,不惜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真不晓得他们大人会不会感激。 「怎么会?难道他们的身体里流的是冰水不成?」电话那头的余柔珊不敢置信地喊道。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彼此都有好感,怎么没发生该要发生的情节,难道是她估算错误。 不!她立即推翻这项疑虑,她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有信心,绝对不会看错的。 「人体百分之七十流的是水分,大约三十六度的水分,不可能会是冰水。」不知道她是意有所指,余天忍好意地指正她。 他可怜未出生的小宝宝,有这么胡涂的妈咪会影响他的智商。 余柔珊在电话的那头大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她要如何和一个小孩子解释这种类似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他们不会那么早就睡了吧,又不是小孩子。」她没有想到自己正占用一个小朋友的睡眠时间,而迳自大玩间谍游戏,丝毫没有半分的愧疚感。 唯一令她扼腕的是,事情并未如她所预料般的进行,照她的剧本,现在早该有机会让他们更进一步才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等等,外面有声音。」余天忍听到声音。 他好奇地将房门拉开一小条缝,不料却和爹地撞个正着,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将电话藏在背后,否则有得他好受的。 「回去睡你的觉。」余嘉琛没料到儿子还没睡,反手将门拉上。 余天忍没再将房门打开,他对父亲的目的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直到听见另一扇门关上,他立即乐不可支、得意地笑了开来。 爹地的行进路线正是往月涵阿姨的房间前去。 「柔姑姑,大功告成了。」 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将自己抛上床去埋在枕头上掩住他的欢呼,而电话早已被晾在一边。 在余嘉琛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楚月涵便已知道。 「既然你不想到我房间,那我们就睡在这间吧!」他走上前,在她还来不及跃离床面时,迅速躺在她的身边抱住她。 她的身体不敢有任何反应,即使她的血液正在快速流窜,欢迎他的到来。 两人就这样贴合在一起,密密实实的没有任何的空隙,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余嘉琛的反应有多热切。 「睡在……一起……实在不是好……主意。」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即使明知道空调正是最舒适的温度,但是她还是觉得好热,就像是窝在烤箱里一样,热源便是来自身后的他。 「放心,现在我只想要睡上一觉而已。」只是不保证天亮前不会造次,余嘉琛在心中暗忖。 楚月涵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接下来他并未出现任何不当的举止。他一手搁置在腰腹间,另一手环过身前放在腰侧上,一腿架在她的腿缘,形成一个坚固的牢笼将她困住。 他的举措一点也不令她感到厌恶,相反地还颇为欢迎他。唯一困扰她的便是他那火烫的体热令她无法冷静。 叹了一口气,她本以为今晚是不可能有个好眠了。才这么想着时,睡神却毫无预警的找上了她。 渐渐地,她明眸轻掩,向美丽的梦境投降。 林郁鹃坐在车内,十指紧握住方向盘,恨不得将那看似一家人的男女拆散开来。在余嘉琛身旁的位置是属于她的!她在心中疾呼。 今天她会落到这步田地,全都是楚月涵那个狐狸精搞的鬼。若不是她在余嘉琛耳边造谣生事,她不会失去他关爱的眼神。 「想不想在他们之间制造些摩擦?」洪文定像是吹笛手般低喃着。 他聪明的不加以干涉林郁鹃对余嘉琛的想望,这个傻女人只有这一点可以让他利用,他决定利用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在余嘉琛和楚月涵之间兴风作浪,让那两人心生嫌隙。 「想想,他要是没有楚月涵在身边,一定能清醒过来发现身边还是有其他好女人。」他一步步地将她向着悬崖峭壁推去,让她成为将余嘉琛推入地狱的推手。 洪文定深信君子报仇需要详细缜密的计划,他绝不会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你自己也看到了,那个楚月涵并没将你放在眼里,她没想到以你是余嘉琛的小姨子而言,她的存在还得要你同意才成。」他这番谬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但是这女人的心神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评断,说到底她的身上多少带着些疯狂因子,若是将她当成武器拿来对付余嘉琛,将让他无力招架。 他窃喜上天待他不薄,让他找到了这么个犀利的女人,而既然她不是林郁鷃,他便不会怜香惜玉,拿她挡在前头的好处可多了,既是安全的盾牌,更是可以进攻时的武器,一举两得。 「你想,若是没有她的阻挡,你将可以实现多年的梦想,成为余太太。」他像吟唱似地鼓动她。 尽量做你的大头梦吧! 洪文定瞧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经上勾。她比一块黏土还要好用,黏土还会在玩弄过程中弄脏双手,但是她却不沾他的手,而承担后果的将是余嘉琛。 洪文定的嘴角邪恶地上扬,一抹佞笑在他的脸上浮现,破坏了他尚称英俊的脸孔,此时的他就像是恶魔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明白必须让自己在这整个事件中保持清白的形象,不能让任家和外人抓到把柄,而关键就在林郁鹃身上。 轻声地对她说明全盘计划,让她去当逆转情势的牺牲打,他还是隔山观虎斗的闲人,坐享计划的成果。看着吧,鷃儿,他在心中起誓。大仇即将得报,他虽然不能让世人明白他对林郁鷃的深情不悔,也要让她在天之灵知道他的本意。 「你不觉得与其捉我,还不如捉琛要来得有用。」楚月涵无奈地向林郁鹃喊话。 双手、双腿被胶带牢牢缠住,她想动都没法子动。唯一令人庆幸的是,起码自己是被绑在一个比豪华饭店不足,至少比荒郊野外好一些的地方,还有椅子可坐,卫生设备也一应俱全,不必难堪到得随地解决,让人安心多了。 「闭嘴。」林郁鹃怒气冲冲地吼道。 自从绑来楚月涵,她的头疼便没有一刻停止过,她三不五时地说话,企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这等小伎俩无法逃过她的法眼。 「别再说任何一个字,否则我会让你这张脸没有一个整型医生能够修复。」林郁鹃将水果刀面贴在楚月涵的脸颊上,威胁地轻轻滑过。 手拿刀子的是老大,楚月涵识相地遵从她的命令。 她能想像得出林郁鹃欲一刀了结她的想法,但却迟迟未发生,她不知道是什么因素阻止了她。 当然不是她良心发现,这一点楚月涵心知肚明。 前一秒她还在猜测背后的原因,下一秒老天爷看她可怜,给了她明确的解答。 「我早该知道这件事你一定有参一脚。」见着洪文定的脸,一切便豁然开朗。 「好说好说,你怎么不想想或许我是来救你的?」洪文定摆出大众情人的姿态。 见状,楚月涵差点没吐了一地。这人还真是自大狂的宗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无人能敌。 「我宁可让一条鳄鱼搭救。」起码喂饱了它,可以确保自己不被吞噬。 洪文定比起一条鳄鱼还不如。他噬血的目的并非出自求生本能,而是爱上了那种游戏,看着人在被逗弄下所衍生的恐惧他便有快感。 这一点是他与其他男人不同之处,别人还能称之为禽兽,他是连禽兽都不如,让人恐惧不起来。 见她没有涕泗纵横地求饶,也没像只小动物般畏缩颤抖,令洪文定非常不满。 「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能处变不惊,令人佩服。」他言不由衷地称赞。 这女人的神经是和神木一样大条吗?还不自知自己死到临头。 「刀子在林郁鹃手上,我该怕的是她。」楚月涵将撩拨挑衅的功夫做得不着痕迹,逃生的希望都在这一步了。 回头看了眼情绪不甚稳定的林郁鹃,洪文定不禁哈哈大笑。 「别荒唐了,没有我她便没有半点威胁性,连只老鼠都伤害不了。」换言之,他才是那个使刀之人,林郁鹃不过是他的傀儡娃娃。 这段话让两个女人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半点误会。 瞧见林郁鹃持刀的手紧了紧,楚月涵强自镇定地面对这个男人,他要自寻死路她不反对,但是自己绝对不让他拖下水。 就算他有盖世神功,刀子毕竟不在他手上。即便是驯养多年的猛虎,还是有锐利的爪子,噬血的本能是人类所不能忽视的。 当一个女人给逼到了绝境,会爆发出多强的力量,绝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我当然明白这整件事是由你主导,所以才会这么漏洞百出、破绽处处。」楚月涵摇了摇头说道。 没人有本事将她自远见大门前架走,林郁鹃凭的是胆量而非技巧。 若非自己一时失察让电话给骗了也不至于如此,谁知道林郁鹃会有这种心思,假冒余天忍的导师,骗说天忍在学校里昏倒了,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她可以想见现在余嘉琛有多愤怒,在他将自己救出去后,免不了有顿排头得吃。楚月涵已经有心理准备。 「你……」洪文定为她的抢白气结。「没关系,你尽量耍嘴皮子,因为你也只有这时候能逞口舌之快了。」 带着满脸涎笑,他开始除去身上的衣物,真正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强暴是令人不齿的行为,你应该知道监狱里的兄弟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等罪行,到时会受到什么待遇你应该有所顿悟。」楚月涵冷着脸对他做最后的劝告。 「怕呀,我当然怕。」在洪文定的脸上根本找不着一丝恐惧。「但是你敢告我吗?强暴在举证上十分困难,最后身败名裂的只有你自己。」 这一点他无所畏惧,敢走夜路他就不怕遇到鬼。 楚月涵丝毫没有惧怕之情,相反的,她是气疯了。 「第一、我的行动受到限制;第二、在场还有外人持刀胁迫,光是这两点便构成强暴的条件。」这是坚不可摧的证据。 洪文定再次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留下把柄,让你有机会反抗我吗?你比我想的还要天真。」 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洪文定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正等着要上前蹂躏她。 「就像你说的,有第三个人拿着刀子威胁着我们的性命,为了保命当然是从善如流,遵照她的愿望罗。」罪过可不在他身上,他推得干干净净。 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楚月涵几乎快克制不住地瘫倒在地。 看来他最后的决定林郁鹃是一无所知,连自己将有一场身败名裂的牢狱之灾也被蒙在鼓里。 「这和你当初所说的不一样。」一直保持沉默的林郁鹃大叫出声。 气愤令她眼泛不祥的红光,有如将上场的斗牛般。 「原来你从头到尾都不是要帮我,是要来害我的。」自视甚高的她,不容许自己为人所利用。 所有的甜言蜜语全是一场空,他掠夺了她的身体,还要将她弃若蔽屣般的丢入牢笼中。「你不是人。」她厉声地怒骂。 一切都已经太迟,大错已然铸下,她已没有脱身的余地。 「是你自己太笨,什么事都听从我的摆布,怪不得我。」洪文定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为什么你要这样害我?我和你没有任何仇恨。」林郁鹃抓着水果刀的手不住地颤抖。 「你还怨我?应该感谢我才是,我可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亲自为鷃儿报仇。」洪文定不改睥睨的态度。 他不以为林郁鹃敢对他下手,他掌控着她的心神,就像操玩一个人偶,要她往东她绝不会向西。 「鷃儿?」林郁鹃不解地看着他,他是在说姊姊吗?连家里都没这么称呼过姊姊,怎会出自一个令人痛恨的男人口中。 他到底是什么人?她怀疑洪文定的身分与目的。 「这到底是……你到底是……」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一头雾水。 「他是郁鷃婚前婚后的男人。」一道坚定愤怒的声音突地响起。 楚月涵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提心吊胆,因为她又要开始新的苦难。 第十章 余嘉琛突然出现在这个廉价汽车旅馆中,情况显得十分可笑,尤其是洪文定还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他并非单独前来,陪同他的是洪文定的发妻——任羽铃。 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让狂乱的余嘉琛有了方向,而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她派人跟监洪文定,对他近来的行动了若指掌,她累极了,不想再继续这桩没有意义的婚姻,也因此才会知悉他的计划,连地点都一清二楚。 见到有意外的观众到场,洪文定忙将脱下的衣物披上,不可一世地对任羽铃颐指气使地说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洪文定就是有这种本领,在任何状况下还能维持那种自大的模样。 任羽铃不发一语,只是用深邃的眼眸盯住他,以往只有他让她自觉渺小懦弱,但是这一次情境逆转。 「就算我是鷃儿的男人又如何?」洪文定不理会妻子,将注意力放在余嘉琛身上。「我和她是真心相爱,若不是你,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段宣言除了林郁鹃之外,没人觉得惊讶。 已经度过伤痛期的余嘉琛不再为妻子的背叛所苦,表情一派的镇定。 楚月涵因为余嘉琛的无所觉而平静。 任羽铃姣好的容颜上则有着一丝苦涩,毕竟出轨的人是她的丈夫,她很难置身事外。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害惨我了。」林郁鹃歇斯底里地尖叫控诉着。「说什么都是为了我着想,其实全是你自私自利的计划。」 林郁鹃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识人不清,但是她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太不值得。她以前是和姊姊不和,可是那只是在私下争斗,目标也只有余嘉琛一人。 她不服气,尤其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原来郁鷃不爱她所嫁的男人,但是她又为什么不让别人得到他,难道真是为了他背后所承继的家业,但也不能将他绑在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中。 林郁鹃为余嘉琛不值,也让她找到个台阶下。 在经历过林家一个女人寡情的对待,他自然不可能再对她用情,至今他还能对林家人假以辞色,已经是他的宽宏大量。 「我可没有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强逼你入壳,是你心甘情愿跳进来的。」洪文定睨了林郁鹃一眼,对她的不识相颇不以为然。 「你这个可恶的恶棍,你……你……」气愤到了极点,林郁鹃无法完整说出心中的想法,结巴了起来。 掌中的异常感令她向下查看,先前握在手里的水果刀还没丢掉,原先是打算用在楚月涵身上,但是现在情势逆转,而她准备用在另一人身上。 想起这讽刺的情境,林郁鹃不觉泛出诡异的笑容。这刀子是洪文定所给的,他万万想不到最终用上它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瞧出了她眼中的杀意,洪文定不觉心头一凉,连忙要向安全之地避开刀锋,却还是让她在脸上划上了一刀。由于他闪得快,伤口并不深,但是长度却令人惊心,几乎形成一条将俊脸分成上、下两半的红线。 望着掌心上的血丝,洪文定担忧地大叫一声,往镜子前冲了过去,检视伤痕造成的结果。 「我这张脸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付出代价。」他恶狠狠地威胁林郁鹃。 一个男人如此注重外表实在令人发噱。 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任羽铃心想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她取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手机说道:「都录到了吗?」 听见对方传来的回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收线。 「从今天开始请你别再踏入我家大门一步,你的所有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全都放在饭店里。明天我的律师会登门造访,和你谈离婚事宜。」她坚定决绝的语气,在在说明这一切不是儿戏。 她不再当个隐忍的应声虫,她要当自己的主人,为自己作主。 而第一步,便是将洪文定扫地出门。 「为了让你愿意谈离婚,我帮自己买了个保险,只要你无端刁难,在这个房间所发生过的事、有过的对白,都会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法官面前,让外人看清你的为人。」 过去的任羽铃或许懦弱,眼下她却像破壳而出的鶵鸟,有着新生的勇气和她邪恶的丈夫对抗。 说完一席话,她也不等室内的人反应,便迳自离开房间。 在她投下这个炸弹后,像个无事人般一如以往冷淡自持,但是楚月涵看得出来她是下了破斧沉舟的决心。 「别再接近我的家人,这也包括了月涵在内,要是让我发现你出现在一百公尺之内,别怪我不留情。」余嘉琛厉声警告。 他解开遭捆绑的楚月涵将她扶起,跟着离去,将这里留给那两个豺狼,他们要自相残杀是他们的事,和他无关。 被留在后头的林郁鹃心碎了、梦也醒了,她明白再强求也无法将余嘉琛留在身边。他从未以看着楚月涵的目光看她,一切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她不恨余嘉琛的薄情、楚月涵的介入,只恨自己意志不坚,受到了洪文定的撩拨将路给走死了。 「要告我还是怎样都随你,我等着。反正你还有离婚官司要打,也不差这一件,或许同时承接这两件官司,律师还愿意为你打个折扣。」林郁鹃奚落嘲讽着他。 她将水果刀插回刀鞘中带走,她没笨到将之留给他,谁晓得他会不会在背后捅她一刀。 若要她下注,她会下在肯定的这一方。 步出屋外阳光正炽,晒得心里的幽暗也一并烟消雾散,她抬头看看蓝天,觉得心情比之以往都要来得清朗,虽说她才遭受到失恋的打击。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先让我知道,便一个人行动的原因吗?」余嘉琛的声音冷到都能让水结成冰。 对一个刚刚才自虎爪下救回心爱的人,他的反应太过违反常理,但楚月涵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现在的她只想尽快安抚他的情绪,别让气氛再度僵下去。 「我想只是到学校一趟而已,没什么危险。」她一时失察将真正的想法告知他。 这话不啻是点燃炸药的引信,让原本还有转圜余地的情境给恶化。 他们正在往回家的方向,但是余嘉琛明白,自己绝对无法在必须将注意力放在驾驶时还能对她说教,而且他又不愿在儿子面前数落她。 他猛力踩下煞车,发出尖锐噪音之后,车子在路边稳稳停妥。 看见他的反应,楚月涵知道此劫难逃,不禁全身感官集体戒备着,等待迎接他的暴怒。 但是他久久没有下文,令她更是心惊胆跳。除了他的咬牙声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声音打破两人的僵局。 她很想说几句俏皮话来缓颊,但是脑子纷乱得想不出任何的俏皮话,连个笑话也挤不出一个。 「我是不是说过洪文定很危险?我是不是要你在去哪里之前先知会我一声?是不是要你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射出。 楚月涵可以轻松看到他的话有若子弹一般疾射,目标只有她一人。 从来都只有她是高高在上质问人的一个,让人质问到无话可说还是头一遭。 她开始回忆起过去,爸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让她束手无策的,或许她可以如法炮制,将自己拉离火线。 「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该不理会你的劝告,才让自己落入险境。」她故意将姿态压低。 到现在她的体内还有肾上腺素的残留带来的影响,全身轻颤得有如风中的小草。 但是她极力掩饰不敢让他发觉,那只会令他火气更炽。 「你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便该让我知道,而不是一头往危险里钻。」他的语气有了些许的软化。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变化,但还是令楚月涵稍微放下心来。 「相信我,经过这一次以后,未来我会将你的话奉为圭臬,不敢或忘。」她开出一张并不打算兑现的支票。 「我实在不想说出早就告诉过你这句话……」余嘉琛心里还是惊魂未定。 「那就别说了。」楚月涵赶紧打断他的话尾,立刻违背了适才才许下的诺言。 余嘉琛挑高了单眉,让她明白自己不会就这样简单地放过她,令她忍不住申吟出声。 「别嫌我罗唆,要知道这事追根究柢还是你惹出来的。」他将一顶大帽子往她的头上扣。 最主要的用意还是要挑起她心里的罪恶感,要让她不再用理由牵制他的追求。 不愧是商人本性,不放过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原本楚月涵还要抗议他的独裁,但是却被他的眼神所阻。这时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她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低着头表现出自己真有反省的意思,她故意不让他看入自己眼瞳中,怕他会看出她的害怕,捉到更有力的把柄。 她对让他受惊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在家里正由大人陪着的余天忍,刚才一脱困他便打了电话给天忍,要他安心,也让其他人别担心。 让他因着一时的疏忽穷追猛打,真让楚月涵深感前途渺茫,这要是让熟识她的人见着了,怕扫地得扫得勤快些,否则会让碎了一地的镜片扎伤了脚。 「那你说,让我担惊受怕的损失,你该如何赔偿我?」他不再让她闪躲,伸手握住她的下颚,让她面对自己。 听到「赔偿」一辞,楚月涵直觉反应便是要给他一个卫生眼,但是他所递出的目光却更加犀利,令她无法招架得住,只得收回。 「这不公平,你也不过是拆拆胶带而已。」楚月涵将他的功劳降成小小的,好像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余嘉琛眉目如剑,让她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公分。 只有一公分。 但是看在他的眼中,却好像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似的。 「如果没有我赶去帮你拆胶带,你现在能坐在这儿吗?」他没有加重语气,只是顺着她的话,跟着将自己矮化。 他若是蛮横地据理力争,即便他是有理的一方,她也非急起直追拉近两人的差距不可。 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就是这样才着了他的道,等到发现时已经迟了。 「好嘛!」形势比人强,她也只得顺着他的希望说话。「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她已经可以想见他会提出多么困难的要求。 「嫁给我。」没有任何的修饰,这三个字自然地脱口而出。 话传入耳中的那一刹那,楚月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他认真的表情说明她的耳朵没有问题,而他的神智也没有被稀奇古怪的东西迷惑住。 唯一迷住他的是眼前这个可人儿。 「以身相许是几百年前才有的事,现在已经是二○○二年了,不兴这一套。」没有丝毫的犹疑,楚月涵直接拒绝他的要求。 「为什么?」 余嘉琛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两人在各方面都是十分契合的一对,她为何总是对他浇冷水。 为什么?楚月涵可以提出许多理由,多到可以埋了他,她斟酌着要拿哪一条来和他辩论。 但是冲口而出的却是她最想藏住的理由。「因为你不爱我。」 余嘉琛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忍不住呆愣了下。 但是下一瞬间他立即怒火中烧。 「不爱你会管你的死活?不爱你会着急的跑来救你吗?」他说完将她拉了过来,狠狠地吻上她。 许久,他才放开她的唇,给她呼吸的空间。 「你怎么能怀疑我不爱你,该打三十大板。」他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的构造究竟和正常女人有何不同,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爱意。 「除了在床上,我们没有任何情况可以说是在恋爱。」楚月涵嘟着嘴轻声抗议。 她并不迟钝,是真的没将两人的关系当成爱,还以为他是图个方便。 听到她的辩解余嘉琛快吐血了,他不以为自己在床上是只野兽,只求在她身上单纯的发泄欲望。 「那现在你知道了,答案呢?」没关系,这笔帐可以慢慢算,重要的是她的答案。 他等着要听到梦寐以求的回答,且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听到他爱的告白——虽然离罗曼蒂克还有段差距,但是楚月涵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不过要这样轻松地答应他吗?她心里有些迟疑。 人家余柔珊挺着个大肚子也没见到她步入礼堂,她既然没有这层烦恼,何不也玩上一玩,否则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可是我不想谈办公室恋情,而且也信誓旦旦地对外公告过。」她丢了个变化球出去,看他如何接招。 余嘉琛再次发挥他举一反三的机智。 「这简单,明天我便发布人事命令,你不再是我的秘书,直接打入无业游民一族。当你再次就业,职称便是我的太太。」 闻言气冲牛斗的人换成了楚月涵。「你若敢辞了我,我非上劳工局把你告到昏头,否则我就跟你姓。」 余嘉琛不怒反喜。「那你不用去告我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除了跟我姓之外,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们这一对还真鲜,爱与不爱都有话题可吵。眼前求个婚还没能定下来,便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未来漫长的日子里,只怕都会和现在一样热闹。 他们这边交战热烈,在余家的人可也没闲着。 在余嘉琛和楚月涵还在路旁大演打情骂俏的戏码之际,余家这边已经大开香槟,准备庆祝新成员的加入。 他们还神通广大地将楚月涵的家人给找了来,说什么也不肯让这桩婚事延宕下去。 只是看在顾学维眼中还是落寞。 他的宝宝都快落地了,而孩子的妈却还不肯下嫁,他的革命仍未成功,只有更加努力。 天哪,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呀?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