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财医妃》 序言 【序言 医生这职业功德无量】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直认为医生是个很厉害的职业,不单单是因为钱赚得多、社经地位高这类现实原因,而是因为他们背负了很重要的使命,不管是会危及性命的大病,抑或是缠着人不放的慢性病、皮肤问题等等,若经由医生的专业治癒,人生瞬间恢复了一半的色彩,只能说医生这职业当真是功德无量。 不过医生也是个很考验道德、良心与态度的职业,例如我的家人就曾遇过医生未告知该项目可以健保给付,导致家人选了贵很多的自费疗程,当中是否有医生的专业考量我不得而知,但若医生当下能清楚告知两种疗程的差别,我们自行选择,也较不会于事后心生不信任感与不快。 唐筠老师的新作《添财医妃》,女主角江婉霏就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医生,收费标准清清楚楚,「穷人看病不收费,富人看病收双倍」,不会产生任何误会,这种方法令受惠者更多,平民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得了重病只能听天由命,达官贵人也能在经济允许的状况下改善疑难杂症。 然而江婉霏的这项标准却让她碰上难题,救了身分高贵的太子,这帐该怎么算? 所幸太子李新早就想好了,救命之恩大过天,他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应付,一句「跟我回京城,我可以养你一辈子」因此而出现,摆明了是要肉偿,吓得女扮男装的她赶紧落跑。 咱们的男主角难道是有断袖之癖吗?当然不是! 他早就知道江婉霏是女子了,一心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护着。两人你追我跑,展开爱情的追逐战,至于太子到底是如何抱得美人归? 佛曰:「不可说。」 想知道江婉霏与李新是如何联手对付地方恶霸,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面对疫病时,两人又是如何不顾生死身先士卒地前进疫区帮忙?就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v楔子 【楔子 奇怪的伤患】 眼前是杂草丛生的山坡,前不久江婉霏才刚从那上坡上的草丛里摘了一大袋药草,每回上山义诊,她总会抽空采摘些许。 有些药草在平地不容易见其踪迹,它们总好生在沟渠、溪谷、山壁又或者山里,看似平凡如杂草,却十分实用。 例如乞丐碗、铁马鞭,又例如木贼、接骨木等等,其中有能止血消肿的,也有能治疗伤筋动骨的,即使是路边不起眼的杂草,诸如让人很头疼的鬼针草、牛筋草,又或者是除之不尽的土香,其实都有它的医疗功效在,总能在危急时派上用场。 但若非深入探讨,可能连当地的居民也不知道这些药草的功效。 通常她都把药草拔回家晒干,用浸泡一段时日的药油制作成各种不同疗效却非常实用的药膏或药布,或用于皮肤过敏,或用于跌打损伤,其药性甚宽广,有的能消肿去淤,有的能拔脓解毒,有的则能收敛止血。 每次出来拔药草她都非常兴奋,看到药草比看到黄金还来得开心。 但乐极生悲了,不久前准备回义诊驻扎地休息时,她发现在部落市集里买的骨董发簪不见踪影,只好折返回拔药草的地方。 那发簪很特别,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适合姊姊江婉容,当即买下,准备送给姊姊当生日礼物,所以她才会那么重视那支发簪,说什么都要回来找找看。 走着方才走过的路,有些杂草已在刚刚被她给踩塌了,不过毕竟是山区,她怕有蛇出没,拿着一根从路边捡拾来的木棍不停打着草丛。 突然间,她听见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下意识举起木棍,准备继续打草惊蛇,但在看见躺在草丛中的人时,手的动作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脑袋出现了许多问题。 那里怎会有人?她才离开不久,并没有和任何人擦身而过啊……还是他一直躺在那里?但为何方才她没发现到他的存在?更奇怪的是那个人的穿着打扮,他竟然穿着黄金盔甲……是在演戏吗? 她下意识扫了四周一圈,想找找哪里有摄影机,但并没有,除了远处在种植高山蔬菜的农人以及一辆呼啸而过的卡车以外,什么也没有。 还是这人有变装癖?要不然大热天的,穿成那样是想中暑吗? 本来江婉霏是不想打扰人家的,但她看见那个人忽然一脸纠结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觉得不对劲,医生的本能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病了就是受伤了。 她靠近他,蹲下身关切询问:「先生,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 猝不及防,她的臂膀被狠狠抓住,痛得她差点破口大骂三字经。 这家伙是有病啊,那么用力抓她做什么?!她不过就只是想帮他的忙而已,有必要这样折腾人吗? 「我说先生……」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头昏昏沉沉的,李新隐约记得自己中箭了,整个人变得浑身无力,他策马狂奔,直到不支倒地为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深信自己肯定离敌营不会太远,所以防备心很强。 「这附近的部落有医疗团队进驻义诊,我是自愿来山区义诊的医生之一,若是你需要帮忙,可以说一声。」 即使她那么说,李新的防备心依然没有放下,「医生……医者?大夫?你不要以为本太子受伤了,就会被你哄弄。」 太子?这人是演戏演到失心疯吗?而且医生就医生,还医者大夫,接下来该不会要和她咬文嚼字吧? 她很想一走了之,但医生的使命感作祟,那些仁善之语时常在她的脑袋里跳跃着,例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例如「医者父母心」,逼着她不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好了。」她正准备掏手机,但被阻挡了。 「不许去!啊……」李新用力揪住她,这一动,他肩膀的箭伤受到拉扯,那一刹那,他感觉到皮肉狠狠的撕裂开。 江婉霏终于看见了他肩膀上的箭伤,医者魂已经启动了,瞪着他的伤处,板起脸严肃的说着,「我这就替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得马上进手术房开刀。」 但她的手再度被狠狠箝制住,她根本没法拿手机,她忍不住大声喝斥,「快放手,这样我不能打电话。」 「放手好让你去通风报信让人来抓我吗?我不是笨蛋。」他的意识在逐渐模糊没错,但脑袋还是挺清醒的,他得保住这条命,不然就太对不起那些为他丧命的同袍弟兄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个笨蛋!你以为箭伤死不了人吗?要是伤口感染了破伤风,严重要你命,就算幸运死不了,也很难担保你那只手不会废掉。如果你不想去见阎罗王,就快点放开手。」 「死都别想让我放手。」他不理,反而更用力地抓住她的臂膀。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他的反应让她忍不住哀号,「那也不要死在我面前,我一点也不想为你这种笨蛋丢了我的医生执照。」 万一他因为未能及时治疗而产生严重后果,她又没为他打电话叫救护车,搞不好会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一个医生面对伤患却没有作为,届时她的医生执照还保得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大夫,那就由你来帮我医治。」 「我跟你说,我不是外科大夫……」惨,连她也被影响了。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就兀自把肩膀上的箭给狠狠拔了出来。 看到那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一幕,她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这人有病啊!她是中医,又不是外科医生,干么让她看这种血腥画面啊? 「神经病,你想死是不是!」她气急败坏地对他大吼,形象完全没了。 她可是美女医生,是很抢手的中医门诊主治医师,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比较像当街叫骂的母老虎。 「你若不医,大可置之不理。」李新话一说完人就倒下了,昏死过去。 这情况让她怎么办?她又不是西医,手上既没缝针,也没有手术用具,有的就是杂七杂八的药草、药膏和随身携带的针灸、拔罐器具。 她无法见死不救,决定先看看伤势,蹲下身硬着头皮替他仔细检查,发现他的伤口出现黑血,嘴唇发紫,一看就是中毒现象。 身穿黄金盔甲,身中箭伤,那箭还淬了毒,种种迹象看来都不像是在演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这人与人积怨太深,所以人家暗中把演戏用的道具给换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她开始替他挤出污血,并自随身携带的百宝袋取出细针,用针灸做了止血措施。为了防止毒素继续蔓延,她在他受伤的臂膀上方绑上绷带,并让他服下解毒药丸。 因为她常出入深山野岭采药草,随身携带着能解毒的中药丸,虽然不知道他所中的是何毒,但解毒药丸多少能救急,让毒速蔓延得缓慢一些。 除此之外,她把能拔毒的药粉与先前采摘的几种能消肿解毒及止血的药草一起捣碎成泥状后,才把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因为他伤得太严重,江婉霏觉得还是要请外科医生帮他看看比较妥当。 「我跟你说,就算你不愿意,我还是得替你叫救护车。这里手机没有讯号,我又拉不动你,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部落搬救兵。」 她不知道他有无意识,又是否听得到她说的话,但她还是交代了一番才离开。 但是当她带着救兵赶回原处,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身穿盔甲的伤患,就像他不曾存在过似的。 v第一章 【第一章 时空交错】 风吹过原野,一株株小草随风摇曳,就像在跳着舞的精灵。 李新眺望四方,寻找方才那个自称大夫的鲁莽姑娘,可眼下哪有什么人,有的就是一大片杂草。 是作梦,还是他已经丢了命?这儿是哪里,是通往天堂之路,抑或者是行往地狱之途? 他下意识往自己受伤的臂膀看去,发现那儿被包扎过了,由此足以证明,他并不是在作梦,刚刚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大夫,而她的药似乎救了他一命。 他先前还误以为她是敌营的人,口气十分差劲,现在想来着实有些悔意,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是再生父母,一辈子感念恩情都怕嫌不够,他却对人家恶声恶气,惭愧啊! 在他懊恼之时,突然发现一群人马在靠近,他怕又是追兵,连忙压低身子,将自己隐没在草丛里,偷偷的观察来者。 「仔细地找,一定要找到太子爷!」 他认出那声音的主人了,是龙武,他的贴身护卫。 他带着精锐部队潜入敌营准备突击,却因为内奸通风报信,致使他们的行动暴露,中了敌军的圈套。 他派龙武赶回城里搬救兵,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跟着他的精锐部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连他的拜把兄弟刘城赫都因为假扮成他引开追兵而坠落山谷生死未卜。 「龙武,我在这。」他缓缓从草丛中站起来。 骑在马上的龙武一听到李新的叫唤,连忙转过身,朝声音所在的位置找寻主子的下落。 一瞧见远处的李新,龙武慌忙越过密实的杂草,匆忙上前见主。 「属下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降罪。」一抵达李新面前,他便跪地自责起来。 「起,恕你无罪。」 战争本就是无情的,运气好的能多活上几年,运气差的可能一上战场就一命归西,生死并非人力所能左右,能够死里逃生,李新已经心存感恩了。 此时,他忆起那个救他一命的女大夫,问道:「龙武,你们从何处来?」 「从三岔口而来。」 「一路上可有遇到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姑娘?」 「姑娘?回太子殿下,三岔口来路上无人居住,又是两军交接处,连商行驼队都不太敢走,姑娘家自是不会在此出没。」 龙武说的没错,这三岔路口他也走过,一路上并无人居住。 但若无人行至,那救他的姑娘又是从何处前来?难不成从天而降? 李新这一想,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天空望去,天际朗朗无云,他暗骂自己异想天开。 「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让末将送您至安全处诊治一番吧。」 「再等等。」 「等什么?」 「我的救命恩人。」 他怕这一走会错过他的救命恩人,也怕一个姑娘家独行于荒郊野外会遇到危险,但他更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 李新不愿意离开,谁也不敢移步,龙武只好派兵在四周站岗守护主子,所幸他们已经离开了敌营的边界,附近的泷口关就有大乘皇朝重兵驻守着。 众人就这么陪着李新在原地等待,但最终并未等来任何可雀跃的事情。 江婉霏坐在江婉容所开设的观光花园——洛神花园的餐厅区里,因为太累了,不自觉睡着。 睡梦中她来到一座古城,古城的城门上写着「龙阳城」三个大字,她走过城门进入城里,只见街上十分热闹。 她在这座古城落了脚,女扮男装摆上摊子替人看诊。在看诊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认出他就是她在山区救的那个穿着黄金盔甲的男子。 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他邀请她到他的府邸作客。 太子府邸坐落在离皇城极近的地方,戒备森严,门口有重兵把守着,直到看到门口上方的牌匾,她才相信他真的是大乘皇朝的太子。 之后,她在龙阳城落了脚,太子替她开了家医馆,她开始替人看病。 梦境十分真实,就像真的发生了一般,梦着梦着,突然有人来砸馆,她一惊吓,就从梦境里惊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哪也没去,依然在洛神花园的餐厅里等待姊姊归来。 阳光普照大地,窗外有着一望无垠的洛神花,此时正值开花期,漫山遍野的艳红色花朵开满山坡,景色十分美丽。 往常一到洛神花开的时候,洛神花园总是挤满了争相拍照打卡的游客,现在却十分冷清,除了洛神花,整座洛神花园就剩下江婉霏了。 因为江婉容失踪,她无心经营洛神花园,让所有员工放了无薪假,洛神花园则暂时停止营业。 她每天一离开中医院就会到这里来,之后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餐厅区的落地窗旁,傻愣愣的盯着外头,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一颗心殷切期盼着姊姊会突然又回到这座她极度喜欢的洛神花园。 但等了快半个月,她的姊姊依然毫无音讯,就像凭空从这世界消失了一般。 忽地,江婉霏看见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像极了江婉容,但距离有些远,她不是十分确定。 看见身影在移动,她飞快的离开餐厅区,推开门扉朝那个身影靠近,但越靠近那身影就越模糊,她开始心急,忍不住冲着那个身影大叫,「姊,你别走啊!」 但那身影并未理会她的叫唤,反而越走越快,快到她根本追不上,快到她只眨了一下眼皮子,那身影就不见了。 她的扼腕并未持续过久,很快的,她便被周遭的一切给震傻了。 四周是成排的古代建筑,楼不高过两层,街道上,古装戏里才会出现的古人穿梭着。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她产生幻觉了吗?! 她在心底一阵惊叫,错愕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脑袋怎么样都无法把这一切合理化。依照科学角度来看,这现象真的很像幻觉,难道是她想念姊姊想念到疯了吗? v第二章 「江婉霏,快清醒,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姊姊还没找到,你不能先疯了啊!」她拍打着脸颊,努力想让自己神智清醒过来。 但她都快把脸打肿了,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倒是有小贩冲着她问:「小姑娘,你还好吧?人若不舒服,前面有家药铺,快去让大夫帮你把脉开药方。」 「找大夫?我自己就是个医生,找什么大夫……」江婉霏忍不住低声咕哝起来,眼睛不时在街道上溜转。 只见摊贩尽情招呼,吆喝声四起,人群穿梭,感觉挺热闹的,人们的表情看起来栩栩如生,一点也不像是幻觉。 要不,是作梦了吗?人们在梦境中有时候也会对话,梦魇常常让人分辨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 据说掐自己一把,可以把自己从睡梦中唤醒,她如法炮制,一只手朝大腿狠狠掐上一把。 自虐啊!这掐得她都要迸出泪水来了,痛自不在话下。 但她醒了吗?并没有,眼前还是古代场景,以往看的古装剧都没眼前这景象来得逼真。 她在发愣,完全没注意周遭的情况,突然间被一个莽撞的小孩狠撞了一下,跌了个四脚朝天。 好,现在她十分确信自己是清醒的,因为屁股跌得好疼。 当下她的脑袋闪过了一个想法,莫非她这是……穿越了吗? 江婉霏向来最喜欢天马行空的故事,对于那种玄之又玄的事件特别感兴趣,她会看关于外星人和外星球的座谈节目,相信马雅文化肯定比现在的人类更先进,更相信借尸还魂那种光怪陆离到科学无法解释的传闻是真实的。 她深知很多事情都很难做解释,这世界上无奇不有,因此她很快恢复平常心,冷静的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 街道上的建筑十分古朴,人们的穿着偏向华丽,金子、银子全往身上挂,衣服的料子看起来很不错,显得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日子过得相当富裕,但仍有例外,华丽的一隅,蹲着一个和华丽扯不上边的乞丐老头。 刚刚撞了她的小孩已经跑得老远,远到她只看得到他隐约的背影。 此时,一旁有人说话了。 「姑娘,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啊,还不快瞧瞧你袋子里可少了什么物品?」 「我的袋子少了物品?什么意思?」 「看你穿着和咱们大乘皇朝不太一样,肯定是外地来的吧,要不怎会不知道那个小孩是谁。你以为他真的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吗?那可不,他是这附近的小扒手,方圆百里的人几乎都认得他。」 「原来是这样……」 好,很好,非常好,运气真背,一穿越就遇到扒手。 她缓缓起身,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难怪古代人会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一个人很狼狈,这满地的泥土,只要摔上一次,肯定是灰头土脸的。 整顿完毕后,她才捡起随身的大包包,仔细的检查从袋子里掉落的物品。 里面除了短夹还有一些救急药物,包含药粉、药水、药膏、药丸和针灸、拔罐的用具。因为时常用到,她都直接将器具放在自己的百宝袋内。 少了什么呢?她边归置边想着,可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少了什么,她的短夹完好的躺在包包角落,工具也都齐全。 最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少了什么,她装着首饰的盒子不见了。 她不是那种很传统的女医师,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时候又怕时间太赶,所以就放几样设计比较新颖的首饰在包包里,以方便自己搭配衣服。 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没钱很麻烦,短夹里的钞票在这里肯定派不上用场,可珠宝首饰就不同了,它们应该可以让她暂时免于挨饿。 「请问你可知那孩子住哪?」 「后巷那栋破宅子。」 「后巷是……请问怎么走?」 「往东去,过了几条街,看到一间大庙,破宅子就在庙的后方。」 谢过了指路的乞丐老头,她在众人的注目与交头接耳中朝破宅子前进。 她听到了那些人在议论她的奇装异服,也听到那些人在猜测她是打哪个国度而来,更听见了他们对她容貌的赞叹。 当下她有了一个新决定,等拿回自己的首饰,她得花点钱改头换面一下。 江婉霏照着乞丐老头指的方向往东走,走过了几条街,这几条街就像臭水沟,又长又臭,她感觉再走下去自己的脚肯定会断掉,不免兴起了放弃的念头。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大庙出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 越过了大庙,她看见一栋不大的破房子,这房子真的是名符其实,茅草屋顶稀稀落落,屋身有些倾斜,墙壁破了好几个洞,连窗子都坏了。 如果不是外头晒着几件老旧的衣物,她真的会把眼前的房子当废墟,绝对不会认为里面还住着人。 她听见里头传来了声音,是小男孩在讲话。 他说:「奶奶,您把粥喝了吧,等会我去请大夫过来帮您看病。」 「我不喝,你哪来的银子买米煮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手又不安分了?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奶奶就是饿死、病死,也不要你去偷去抢,你是存心要把奶奶气死是不是!」一道声音有气无力的责骂着。 「奶奶,我没有……」小男孩心虚的辩驳着。 「还说谎,看我不打死你!」 江婉霏举步靠近了些许,来到了门槛旁,从破烂的窗口往内看,就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拿着拐杖恶狠狠的打着小男孩。 小男孩哭了,没替自己找台阶下,反而安抚起老太太,直说:「奶奶您不要生气,您身子骨不好,气不得的,都是孙儿不好。」 「该打!你爹娘不在了,奶奶若再不打你,人家会说奶奶教育无方,会令我们许家蒙羞的。」 父母双亡,这身世……可怜到令人鼻酸啊。 这下好了,首饰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因为她没法开口索讨,只好摸着鼻子自认倒霉。 放弃了要回首饰的打算,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屋内却传来小男孩的惊声尖叫,她再往屋内望,只见老奶奶倒地不起,全身痉挛,紧咬牙关。 v第三章 医者父母心,她想也不想就冲入屋内,「快拿筷子来!」 「你做什么?你想对我奶奶做什么?」小男孩很惊慌,对着她大声质问。 「我是大夫,你若不想让你奶奶去了,就快点照我说的去做。」怕老太太咬断舌头,她只能奋力掐住老太太的脸颊让她的嘴巴能稍微张开。 听到江婉霏说自己是大夫,小男孩马上冲到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双筷子,「要几根?这样够不够?你能救我奶奶吗?她时常犯病……她不会有事吧?」他问着问着,泪水就掉落双颊。 这一刻,江婉霏已经无法把小男孩当扒手看待,她估量,他也就是个七岁左右的小孩,若是生在正常家庭,正是被父母呵护宠爱的年纪啊。 她想到自己和姊姊的遭遇,她也是打小失去父母,却幸运地有疼爱自己的姊姊,可小男孩没她幸运,只有一个病弱的奶奶,他会选择当扒手肯定是出于无奈。 「你奶奶是癫痫发作,不能让她咬到舌头。」接过筷子,江婉霏很努力的把它们塞进老太太嘴中,防止她咬断自己的舌头,接着又对小男孩下达一道指令,「你去拿些绳子来。」 小男孩迟疑了,不安地询问着,「这绳子要做啥用?」 「我要替你奶奶针灸,为防她乱动伤人伤己,得先固定住她的手脚。针灸后情况会好很多,你快去拿。」 小男孩连忙冲去翻箱倒柜起来,许久后才拿来一捆绳索,那绳子粗得绑条牛都成。 固定住了老奶奶的手脚后,江婉霏开始动手替她针灸,透过针灸治疗,达到刺激及提高副交感神经的活动张力,以减少癫痫的发作,在现代时她常这样替癫痫患者治疗。 直到老奶奶的状况略稳定下来,江婉霏从地上站起身,从包包里找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一张药单,「拿这药单去替你奶奶抓药吧,记得让她按时服用。」 「我……没银子抓药……」 江婉霏赏了他一个白眼,嘟哝说道:「你不是才从我这扒走了一盒首饰?」 「我都没动,还给您。」小男孩从腰兜里掏出了装首饰的盒子,双手递上,「我是逼不得已才向您下手的,我奶奶病了,需要银子……您大人大量没跟我计较,还救了我奶奶,请受小默一拜。」 「我还没挂掉,不要拜我,那些首饰就送给你了,你拿去典当换些银子替你奶奶买药和有营养的蔬菜鱼肉。」 「恩人大恩大德,小默没齿难忘。」 想不到这小孩讲话倒是挺有条理的,她又道:「这样吧,你拿套男子的衣服给我,那些首饰就当是我向你买衣服的钱,咱们两不相欠。」 「男子的衣服啊?」 「没有吗?」 「有,是我爹以前穿的,但都洗干净了,我奶奶说要留给我长大了穿,小默这就去拿给恩人。」 江婉霏点点头,等着改头换面。 龙阳城太子府邸。 按大乘皇朝先例,一旦确立为储君,太子便得搬入东宫,随侍君侧学习朝政,但因为李新希望能更接近百姓,表示要当皇帝的耳目听取民意,了解百姓所需,故极力向皇帝争取住在离百姓更近的地方。 皇帝李继尧十分疼爱李新,拗不过他的央求,便随了他的意愿,在龙阳城内建造了一栋太子府邸。 但太子终归是太子,身分十分尊贵,既是皇帝最疼惜的皇子,又是储君,所以太子府不免俗的戒备森严,百姓无从知悉太子府内的一切,李新接近百姓时亦是微服出巡以掩蔽身分。 不过为了让百姓深知储君爱民如子,李新让人在太子府外设了一个木箱子给百姓投递信函,有冤屈或有建议想传递给太子的,都可以借由这木箱子送信进太子府。 当然这些信函会先由太子的幕僚整理调查真实性,才会呈递到李新手上。 太子府的老总管刘坤是李新从宫里带出来的太监,刘坤从李新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伺候他,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亲如亲人,所以太子府里的大小事情皆由刘坤负责张罗调度。 为了替远征归来的李新接风洗尘,刘坤一早就开始张罗,要仆人们一一打扫府里内外,他还亲自上市集挑食材,挑的全是李新爱吃的菜。 李新不许龙武张扬他受伤的事情,只是命人进宫传递讯息,说他梳洗后便会进宫向父皇和母后请安。 其实他是打算安排好府里一切之后就去向皇上请罪的,他带兵出征,落入敌军圈套,虽未全军覆没,但是折损的兵将不少,他甚至痛失了与他拜把的好友刘城赫,这回的失败,他认为自己难辞其咎。 李新一回府邸便让人把整理过木箱信函送到他的寝房,他边看着信函,边交代在一旁待命的龙武,「龙武,替我找一块土地。」 「殿下名下土地不少,为何还要另找新地?」龙武纳闷不已。 「我要一块能居高临下俯瞰咱们龙阳城的土地。」 「山地?」 「就是山地,我打算替那些为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立个英雄冢,好让我想念他们时能找他们喝杯酒。」 李新重情重义,会有那样的念头,龙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属下会尽快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李新继续说:「还有,替我找个人。」 「殿下要寻何人?」 「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就中毒身亡了。」李新回想着当时的景况,忍不住再度为自己的恶劣态度感到羞愧,「我得向她致歉与致谢,找个画师过来,届时你派人带着画像寻找,必要时让各地官府张贴告示寻人也成。」 「殿下吩咐的属下都会尽心去办,但可否请殿下先疗伤?属下这就去请御医过来替您诊治。」 「慢!」李新制止龙武,兀自说着,「把橱柜里的刀创药拿出来,你替我上药就成了,无须劳师动众。」 其实他是不想让皇上皇后知道他受了重伤,那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他们会担忧他,甚至可能限制他的行动,届时他恐怕就无法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了。 「殿下,您是大乘储君,您的体肤何其重要,切不可轻忽啊!」 「本太子何时轻忽了?这不是让你把刀伤药拿出来了吗。」他觉得龙武太大惊小怪了。 「最少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有无大碍。」太子身分何等尊贵,龙武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军医不是瞧过了,说毒已解,性命无忧,你还担心些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现在除了伤口会隐隐作痛以外,无其他不适之处,根本无须太过紧张。 「还杵在那干什么?不去拿药,是要本太子自己动手吗?」 「属下这就去拿。」龙武不敢多拖延,快速转身执行命令。 v第四章 此时,李新看到一封来信函,上头简单写着「水深火热万里县」,这让他很是不安,「万里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刚投递来的信函,因忙于寻找太子殿下您,尚未派人详做了解。」 「无风不起浪,派个人去调查清楚,别打草惊蛇。」 「是。」 大乘皇宫承德殿上,皇帝李继尧高坐在殿上的龙椅上,李新则跪在殿下。 他将自己此番带兵突袭敌营误中圈套,因而失去了许多精良战士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写在奏折上,自请处分。 李继尧看了奏折之后,有意无意的问着底下的朝臣,「众卿对此番太子突袭导致损兵折将有何看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开始交头接耳。 那些人的表情李新全看在眼里,他不想落人口实,从怀里掏出了兵符,直接递上前说:「此番战前失利,导致损兵折将,我难辞其咎,所以请父皇收回兵符。」 突然,一旁的潘相国说话了,「圣上,老臣有话说。」 「说。」 「老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子殿下功多于过,过去他不仅引水道治水患,还开国贷助受灾农民度过危机,我们不该因为太子一次失利就收回殿下的兵符,再者老臣以为奸细向来无孔不入,太子殿下身为统帅,又怎可能一一过滤底层部属,让殿下一人扛起罪责,确有不妥。」 众人都摸不清潘相国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想不透他怎会突然替太子爷说话。 在想什么潘相国自己最清楚,他有意让女儿嫁给李新,想着女儿成为太子妃之后,就是未来的皇后,届时他是皇帝的岳父大人,有的是机会得以掌握更大的权力,所以他当然要极力替李新保住手上的兵权,李新现在的权力越大,对他就越发有利。 李新此番愿意交出兵权,纯粹是不想让皇上为难,以及对那些死去的同袍做一个交代,他不能完全没有惩罚,那对那些死去的人太不公平了。 兵权之于他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只要未来掌握兵权的人能善用手上的权力极力保家卫国,那他交出去也没什么不妥的。 李继尧爱子心切,自然不想降罪于爱子,但是又觉得不作惩处会引起朝臣不满,最终道:「兵符暂不收回,但罚你一年俸禄,将这俸禄均分给那些因你的失误而丧失性命的战士的家属,另传朕旨意,凡功在社稷为国捐躯的,抚恤从优。」 「皇上,如此惩戒怕难以杜天下悠悠众口……」一直想重掌兵权的前兵部尚书李同以及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官员此时齐声开口。 「那卿家告诉朕,要惩戒多重才能令天下满意?」李继尧板着脸问。 这一问,众人皆缄默,他们看出皇帝不悦了,所以不敢继续答腔。 「太子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方战士都能体会到太子用心良苦,更愿意以肉身替太子挡灾,你们呢?悠悠哉哉地在朕面前数落朕轻罚了太子,究竟是何居心?」李继尧真的怒了,他怒拍龙椅,指着殿下文武百官,怒不可遏的咆哮着,把底下的一群官员全骂成了猪头。 「还有人要上奏吗?」 皇帝都怒了,自然没人敢说话了。 「没事就退朝!」 李继尧起身朝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步伐对李新招了招手。 李新起身走到皇帝身旁,皇帝低声问:「伤势如何?」 「父皇怎知……」他就是怕父母担忧才隐瞒的,没想到还是被知道了。 「你以为你父皇这个皇帝是当假的吗?这天下还是你父皇的天下,你以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瞒得住朕?」 「儿臣不敢妄下断言,父皇是大乘的明君,果然没事能瞒得过您的耳目,不过请父皇放心,儿臣幸运,犯险时巧遇到了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如今伤势已无大碍。」 「如此可得招揽为大乘所用,把他找来,父皇得当面谢谢他救了我的太子。」李继尧拍拍儿子的肩膀,如此交代着。 「儿臣遵命。」 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江婉霏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唱空城计,也听到许默的肚子在唱空城计。 「快点把金链子拿去典当。」 「我不能卖恩人的东西。」 「你不饿吗?」 「饿啊,恩人饿了吗?」许默的眼骨碌碌地盯着江婉霏的肚皮。 「饿。」 「我去帮恩人取水止饥,我饿的时候都那样做。」说着,许默起身了。 她一把揪住正要举步的许默,哀号着,「当我拜托你,帮我拿金链子去典当换些银子,再不吃东西,我们都会饿死的!」 「还是我去摘些野菜回来煮给恩人吃?」 她领教过了,上一餐吃的就是许默口中说的野菜,那野菜纤维好粗,吃在嘴里就像是在啃菜瓜布,难以吞咽。 「我现在想吃鸡腿,想喝热汤,想……你快点去换点食物回来吧!」 「可是奶奶说……」 屋内,老奶奶听见了江婉霏的哀号,便开口了,「小默,替恩人去办事吧。」 「喔……好的,小默这就去办。」 许默是个很孝顺又听话的孩子,会当扒手是出于无奈。 许默一离开,老奶奶就走出屋子,到江婉霏身旁坐下来,「让恩人挨饿,老太婆真是过意不去。」 「奶奶别那么说,是我要求多了。」 「小默偷了您的首饰,您没怪他,还救了老太婆一命,老太婆本该奉您为上宾的,无奈许家家徒四壁,无法好好回报您,请您见谅。」 「老奶奶言重了,婉霏无处可去,你们让我在此暂时落脚,我心存感激,至于许默,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孝顺又乖巧的好孩子。」 「他的确是,是老太婆无能力栽培他,还拖累了他,真是惭愧。」 v第五章 「所以您就不要坚持,卖了那些首饰,去做点小生意,如此你们祖孙俩的日子也能安稳一些,若赚了银子,再好好栽培许默。」 「说到这,老太婆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拜托恩人。」 老奶奶突然跪地,吓得江婉霏立刻从石阶上跳了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呀?您快起来,婉霏承受不起您如此大礼!」 「恩人,请您收我家小默为徒,老太婆来世再报答您的恩情。」 「收许默为徒?不行,我随时会离开这里,不能收徒弟。您快起来吧,别为难我了。」 「恩人,老太婆知道您的恩情我们还没报,又对您提出这要求,是过了些,但要不是因为老太婆身体差,年纪又大了,怎会对您提出这不情之请?求您答应了吧,小默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您让他做什么都成,我相信只要您愿意教导他,他肯定能出人头地的。」 「是,我相信许默肯定能出人头地,但绝非是拜我为师,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请您不要再提收徒之事,要不然我只能提早离开这里。」 为了断老奶奶的所有希望,江婉霏不得不把话说重了。 【第二章 路边看诊赚盘缠】 吃人一口已有压力,吃人一碗,压力如山大,尤其知道许家经济状况不好,江婉霏根本不敢多吃一口饭。 本来若是只有她一人,典当了首饰或许还能撑上一阵子,但那些银两她并没有真的拿来饱餐一顿,有一部分她让许默替老奶奶抓了药材,还叫许默买了几只母鸡等着下蛋,她认为老奶奶的病时常复发和营养不良有关系,当然得让老奶奶吃得营养一点。且她观察到许默常饿肚子,那对成长中的小孩来说并非好事,吃鸡蛋也能让他成长茁壮。 为了省钱,她有时候还是会忍着和他们一起吃野菜,但野菜的粗纤维让她肠胃不适,她真的不想继续过这种日子,如此过了三天之后,她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摆摊看诊。 在现代,流动摊贩是很有钱途的,小小摊位不用太多成本,少了租金,扣去成本就是实际利润,所以有不少人都靠着摆摊发家致富。 她现在租不起房子开医馆,再则,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因此学江湖郎中摆摊替人治病是最合适的。 她花少许银两买了廉价的桌椅、简单的纸笔墨,再加上一面布面招牌,上头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医术高超江郎中。 她深信这样的招牌肯定会引人注目,人是好奇的动物,看到奇怪的、高调的、离谱的,都很爱凑热闹,所以她故意这样写,用以引人注意。 果然她一坐下就有路人开始挤过来左看右瞧,然后有人问了—— 「你长得比姑娘美,真的会看病吗?」路过的人忍不住出言调侃。 看诊除了要会把脉,观相也能瞧出人身体的状况好坏,例如一个人面黄肌瘦,双眼色黄,此人肝胆肯不好,一个人的伤口溃烂久而不愈,此人糖分肯定偏高。又例如一个人眼歪嘴斜,肢体抖动,此人多半是曾中风过。 眼前这爱碎嘴的男子正巧中了其中之一,他双眼色黄,皮肤蜡黄,一看就是肝不好。 若要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借由他人宣传更能达到效果,江婉霏深谙这层道理,所以她决定找这个爱讲话的广播电台替她宣传。 「这位兄台平日是否总是感觉疲倦想睡,身体又是否会时常无故发热,偶会莫名恶心、呕吐甚或是腹泻?」 爱碎嘴的男子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瞅着江婉霏,感觉她像个妖怪,怎么没把脉就把他平日的症状说得那么神准?! 「你别胡说八道,我生龙活虎得很……」他突然腹痛如绞,话都没能说完,马上匆忙跑去借茅厕。 熟稔他的人马上知道是怎样的状况,深觉江婉霏的医术十分了得,忙抢位置坐下来请她把脉。 「大夫,我平日总觉得胸口特别闷,就像被团火给烧着,您说我这病要不要紧呢?会不会要了我的命啊?」 胸闷火烧心,这症状多半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胃食道逆流,二则是心脏有问题。 「你平日会不会感觉有酸味一直冲上来?」 「对对对,着实有那回事。」 「是否在喝完甜汤之后,情况更为明显?」 「对!」男子点头如捣蒜,根本已经把江婉霏当成神医看待了。 除了把脉,问诊也是一种看病的方式,过去她看病时会借由问诊得知病人平日的情况,从而判断病人得了何病,轻则吃药针灸,真吃不好,她仍会建议对方去大医院做检查。 「大夫啊,您看我这病能治好吗?我看了无数回大夫,抓了无数帖药方子煎服,可怎都吃不好。」 「你想不想好?」 「自然是想啊,谁喜欢生病了!。」 「那好,一锭银子。」 江婉霏历史剧看多了,知道一锭银子在古代算很多。她刚刚问诊时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他全身上下穿金戴银,摆明就是要让人知道他很有钱,当下她就做出了决定,往后替人看病,穷人不收费,财大气粗者收双倍。 男子看了不少大夫症状都没好转,为了这火烧心的症状,他很舍得花钱,「要是大夫能医好我的病,还有后谢。」 江婉霏没多说什么,打开了针灸包,在病患的足三里、内庭、中脘各扎了一针,然后低头开起药单,边书写边吩咐着,「我帮你开张药方,你照着抓药,并且三餐尽可能不食甜食、不食油炸,饮食七分,少量多餐。」 「如此就会痊愈?」 「此病不会断根,但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肯定能有改善。」 甜点不吃苦在心,鱼肉不炸不香酥,吃不能吃饱,喝得喝少,这日子听起来就很难过,「什么都不能吃,那我空有银子有什么用处?」 「逞一时口腹之欲,得一身病痛缠身,想有何结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下一位。」 旁听等候的人开始跃跃欲试,但没银两的人只能闪得远远的,有的咳嗽不止,有的哀声连连,看了就令人于心不忍。 「今日不论有银子还是没银子,皆可来看病,有钱看病银子就爽快给,没钱看病册子上记一笔,有钱再还,还不起就下辈子还帐,要看病的来吧。」 「这样不怎么公平啊。」 见到有人碎念,江婉霏还是老神在在,「有钱看病是福气,没钱看病惨兮兮,你们希望自己是有福气之人,还是要当那个没钱看病的可怜虫?」 本来众人心里很不平衡,但被江婉霏那样一说,即便被坑了也不敢多吭一声,乖乖的把荷包里的银子掏出来。 「师父,您真行,那些人平日嘴巴可刻薄了,现在都让您给治得服服贴贴的。」 许默很听老奶奶的话,人前人后都喊江婉霏师父,江婉霏纠正了他几回,但忙起来也就没空理他了,任由他在身边打转,偶尔也会派些小差事给他,暗自觉得有个勤快的小跟班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说了不要叫我师父。呐,这是你的打工费。」 v第六章 「什么是打工费?」 对了,这里不是现代,很多词句这里肯定没人听得懂,江婉霏告诫自己下次得更小心。 「干活的薪俸,以后你替我跑腿,我就会给你薪俸,你再也不许去市集里当扒手,做不做得到?」 老奶奶有交代,要许默无论如何都要待在江婉霏身边帮忙顺便习医,现在能当个小跑腿,又有薪俸可领,这对小小年纪的许默而言就像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大礼物。 「如何,怎不回答了?做不到?」 「行!师父怎么说,小默就怎么做……」 打断他的未竟之语,江婉霏接口说:「还有一个条件,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叫我师父,我再重申一次,我不会收你为徒,你若做不到,我一样马上离开。」 「是,师……大夫,您怎么说,许默就怎么做。」怕江婉霏真的一走了之,许默只得配合地妥协了。 画像贴满了各个城镇,画像里的姑娘长得像天仙一般美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赞叹,也有人开始扼腕,会出现在告示榜上的人非奸即盗,漂亮也枉然。 这告示一路从龙阳城贴到三岔口,又从三岔口贴至了濮阳县。 濮阳县是位在三岔口北方,那里不算热闹,但却是进龙阳城必经的路线之一,往来商队不少,因此带给濮阳城不错的经济利益。 龙武领了李新之命,带一队人马准备前往万里县,因为前去万里县调查的人传讯回来,爆出了足以惊天动地的内幕,李新便派龙武先行前往。 赶了不少路,人马皆疲惫不堪,为了让马匹有足够的休息,一行人暂时在濮阳县的驿站落脚,准备等马匹吃饱喝足了再继续赶路。 之前龙武奉李新之命让人在各城镇张贴告示,但为免让宵小觉得有机可乘,故没在告示上说明所寻的是救命恩人,有些地方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要找的是落跑的官奴,因此发文通缉,濮阳县便是一例。 龙武一行人刚安顿好马匹,濮阳县令便带着人跑来找龙武了。 「吕县令如此匆忙,是有何要事吗?」 「是,民众来报说发现了太子要缉拿的那名女子的行踪,下官特来知会龙将军一声。」 「当真?」 寻人已有段时日了,但一直未有下文,他还在想,说不准太子爷的救命恩人根本就是从敌营来的。 「千真万确,下官有派人去查看了一下,回报说那人确实和捕文画像里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人在何处?」 「就在濮阳县里,只是……」 瞧濮阳县令似乎有些难色,龙武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太子爷要抓的是个女子,那人却是……男子……」 「县太爷现在是在寻本将军开心吗!」龙武蹙起眉宇,微怒质问。 濮阳县令被龙武一瞪,恐惧的直说:「下官不敢!是因为那人真的和画上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下官才来请示将军,是否要去瞧一瞧?」 也是,是或不是都得去探探,忙了半月有余,他甚至连相似的人都没遇着过,现在不去瞧瞧,万一真是太子爷的救命恩人,那他就罪过了。 「带路!」他决定去瞧瞧,哪怕只是谎报,总是一个希望。 随着濮阳县令前往目的地,见到眼前之人与画中女子真的如出一辙,要不是性别有异,龙武真要认定眼前之人便是太子爷记挂着的救命恩人。 「将军,他、他就是您要缉拿的通缉犯。」男子直指着江婉霏说道。 这什么状况?江婉霏有些错愕地望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一队官兵,听到男子指着自己说是通缉犯,她更加莫名。 她把视线停格在带队的龙武脸上,等着看他玩什么把戏。 「你是何许人?」龙武也呆住了,他没想到世上有人会长得如此相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问我?」要问人名讳,不是该先自我介绍?这人还真没礼貌,而且那眼神太神气了,活似他问她就该答。 但观察了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身边那队人马,她能猜到他大概是什么身分,肯定不是她能随意得罪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乖乖配合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回将军的话,我叫江非,是个行走江湖的郎中。」 「你是个男子?」 「自然是。」 「你可知画中人是谁?」龙武摊开了画像,让江婉霏与它面对面。 江婉霏看着画像,心道:这不就是她?!这人怎会拿着她的画像来找她? 对于这群人的来意不甚清楚,江婉霏自然是不敢随意搭腔,只简单扼要地回答,「小的不知。」 对于没把握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就对了。 「你与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龙武斩钉截铁的说着。 「小的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像个姑娘!」她故作委屈与不悦,就怕气势弱了会露出破绽。 「验明正身就知道是或不是了。」一旁的濮阳县令想讨功劳,出言提议。 验明正身?说什么鬼话! 「将军嘲笑小的像个姑娘在先,又想当众羞辱小的,小的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您要这样当众羞辱小的?都说大乘皇朝视百姓如珍宝,可小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啊!」 怒从中来,因为听说大乘很珍视老百姓,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大胆应对也许有机会化险为夷。 果然这一招奏效了,龙武喝令众人退了一步,不再步步相逼,她的话提醒了他,他的行为太过冲动莽撞,不只险些坏了大乘的声望,也有负太子爷的嘱托。 他是来找太子爷的救命恩人,不是来抓通缉犯的,若这人真的是太子的救命恩人,那他就冒犯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像画中人的人,即便两者性别有异,他也不敢随意走开,怕会错过。 v第七章[10.09] 「本将军因为急于寻人,方才有诸多冒犯,请见谅。」 「您是大人物,小的不敢与您计较,不过既然您都知道冒犯了,那是不是可以让您的人退远一些?你们这样,小的无法替人看病了。」 「本将军还有问题想请问大夫。」 「时间就是金钱,问我问题是要收银子的,穷人记帐,富人加倍,您看起来大富大贵,就收您这样吧。」她比出了四根手指头。 「那是何意?」 「四锭元宝,您爱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她开高价,目的就是要让龙武摸摸鼻子离开。 「你开黑店吗!」 「不、不,我不是开黑店。收费一事本就没个标准可言,您想从我这里得到您想要的答案,那付出合理代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您可以决定问或不问,这丝毫勉强不得的。」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龙武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往江婉霏的桌上一放,「回答我的问题,这袋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穿越几日了,江婉霏已经约略知道如今的物价大概多少,她拿起那个荷包,掂量了下它的重量,又打开荷包看看里头是不是真金白银,确定无误后才同意了这个交易,「将军请问,草民知无不答。」 「你可曾去过三叉口?」 江婉霏对这世界的地理位置与名称并不熟稔,但这三叉口她倒是听许默提过一两回,许默说三叉口就是敌国边界,不过三叉口离濮阳县有段距离,所以她还未曾踏足过。 「未曾。」 「未曾?」 「是的,未曾。」 难道真认错了?龙武不死心又问:「那你也未曾在那附近救过一个身穿黄金盔甲的人?」 「没去过,自然不可能在那里救人……等等,将军说黄金盔甲?受伤的人穿黄金盔甲?莫非是肩膀受了箭伤,还是毒箭?」 龙武皱眉,满口没去过三叉口,却对于太子爷当时的穿着与情况了如指掌,很明显这人在说谎,但这是为何呢? 江婉霏很吃惊,她的确救过一个身穿黄金盔甲的男人,但是她十分确定自己是在现代救的,当时她还看到载满高山蔬菜的卡车呼啸而过,那是这年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肯定弄错了,穿黄金盔甲的古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应该只是巧合。 龙武却不认为这是巧合,他宁可错认也不愿意错过,在请不动江婉霏的情况下,他只得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时时刻刻守着她,另一方面他则派人快马加鞭回龙阳城去向李新禀报。 见连回许家了众人仍跟着,江婉霏很生气,「你们这样紧迫盯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您大可如常过日子,本将军与我的部属绝对不会打扰大夫过日子。」 「所以你们不打算走是不是?」 「除非大夫愿意跟我去一趟京城。」 「不可能。」 「那么我只好继续在此驻守了。」 知道打发不了人,江婉霏决定来个视而不见,她病照看,饭照吃,日出做,日落就拎包走人。 就这样,几日的日日夜夜,许家外头都有人看守着,江婉霏老神在在,但是许家老奶奶却十分忧心,她从破旧的窗子往外瞧着,边瞧边问:「恩人可曾得罪过什么官人?」 「我初来乍到,没什么机会得罪谁,有的话也只是因收费太昂贵,得罪了那些舍不得花银两看病的人。」 「那怎么那些官爷成天守在咱们家不走呢?小默说……官府的告示板上贴着缉拿您的画像……」 「只要他们不打扰我们过日子,他们爱在外头待多久我们也管不了,您就当他们不存在即可,我没犯法,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真可以那样做吗?」 江婉霏爽朗一笑,说:「我就是那样做。」 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忧,若没猜错,要找她的,应该就是她在山区救的那个自称太子的家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了许家老奶奶,他们对她就恭敬得像对待老祖宗,那么救了身分尊贵的太子,他们会如何待她几乎可想而知,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忧。 龙阳城至濮阳县,快则半个月,慢则两三个月,但有良驹又另当别论。接获报信后,李新骑乘良驹,快马加鞭,在短短十日内便抵达濮阳县。 他只见眼前挤满了人,他的人马成列的围绕着那群人潮,人潮之内是什么情况根本无法得知。 龙武见他前来,上前想要行大礼,被他挥手阻止了,这回他是穿着便服来的,并不想太过招摇。 他缓步上前,挤入人潮中,还是看不到最里头,他忍不住问一旁的人,「这里为何这么多人在此?可是在看什么热闹?」 「江大夫在看病,要看病后头排着,别想插队啊!」后头有人率先喊话。 这肯定就是龙武信中所提的江湖郎中江非了,听说江非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 龙武没说的是,这江非非常抢手,等着他看病的人几乎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李新想挤入人群,但并非那么容易,他奋力向前还是挪不到半尺,最后是穿着军袍的龙武往前一站,人群自动分开成两边,硬生生替他开出一条羊肠小径。 「还是你行。」他冲着龙武揶揄着。 「您说笑了,没您属下可成不了大事。」龙武回以正经八百的姿态,即便他知道李新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不敢造次。 李新终于挤到江婉霏面前,她正垂着头专注的写着药方子,嘴上念念有词的叮咛病患什么能吃、什么动不得,除了药疗、食疗还得身体力行,这套诊治法子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这江非什么疑难杂症都看,一旁还有个小桌子摆着一堆瓶瓶罐罐,只见看病的掏银子买得不亦乐乎。 「这药膏做什么用的?」 「过敏药膏,蚊咬肿痛特别有效果,我家小儿一抹立马见效,不仅不痒,还很快就消肿。」买药膏的病患头头是地道介绍着,活像他才是卖药膏的。 等到前面的病患看完诊,李新一股脑坐到江婉霏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腕,让江婉霏替他把脉。 v第八章[10.09] 因为龙武挡在前,后面的人只能忍着怨言让李新插队。 「公子,插队不是好的行径,烦请重新排队。下一位!」 「放肆!你可知你面前坐着的是谁吗?」龙武难得动怒,他可以忍受江婉霏对他的无礼,但不能忍受她对李新无礼。 李新对龙武摇了摇头,示意他闭嘴,然后自顾自起身致歉,「我的确不该插队。」他笑着起身,走到最后面排队。 他看着江婉霏替人针灸,她的扎针技巧十分熟练,下针迅速又精准,看起来就是行医多年的老手。 人潮总会散去,他站在后方静静观察江婉霏,脑袋里有许多问题,他记得自己看到的明明是个女子,为何眼前这人是男子装束?若这人不是她,那他们又为何长得如此相似? 他曾经和救命恩人怒目相视,但托她的福,他才能保住性命,所以那张脸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根本不可能认错人。 他深信眼前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李新耐着性子等前方的病患逐一散去,才缓缓落坐,把手放在江婉霏身旁的把脉枕上。 江婉霏抬起头与他对视,并问:「公子肩膀上的箭伤应该痊愈了,今日哪里不适?」 其实从方才李新插队时,江婉霏就认出他了,但她没有张扬,仍旧老神在在的替人看病,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想好一套应对之策了。 「你果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找到救命恩人,李新十分兴奋。 「是我救了公子没错。」江婉霏点点头说道。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公子找我何事?」江婉霏看了一眼龙武和那些将她的摊位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便信了李新真的是个太子,毕竟要调动一队士兵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伤口还未愈合?当时你真不该私自把箭拔下的,撕裂伤会产生不规则伤口,愈合会比较慢,而且伤口也易留下难看的疤痕。当然这也可以透过……」她差点说可以透过医美手术来美化伤口,但立即打住了。 「托你之福,我的伤已经痊愈,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大夫说了,若非我当时获得即时有效的医治,只怕性命难保。」 江婉霏点点头,一点也不客套的说:「的确,当时若非我出手救你,你的命真的会保不住,所以你这条命等于是我给你的。」 「可以那么说。」 「你既然伤势已经痊愈,那么大费周章地派一大批官兵通缉我,究竟是何用意?」江婉霏的目光从龙武扫到两尺外团团围住摊子的官兵,意有所指地问着。 「通缉?我并未通缉恩人,只是想找到你,请你到我府中作客。龙武,你是怎么办事的,怎让我的救命恩人感觉我在通缉她?」 「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龙武双膝跪地,还是不小心暴露了李新的身分。 他这一喊,刚刚不让李新插队的小老百姓马上吓得退离好几步外,并且跟着龙武一起跪地,头低垂着,都快要贴到地面上了。 「都退下吧。」李新哪有空闲理会闲杂人等,挥退了众人,他再度把注意力放回江婉霏身上,笑笑地对江婉霏说:「我的人呆头呆脑地搞混了我的意思,冒犯恩人的罪过就算在我头上吧。」 「整个濮阳县的人都知道官府贴告示在找我,还有人说我是什么江洋大盗,才会赏金那么高,这可是严重影响了我的声誉。」 「所以更该要把帐算在我头上。」 这回答令江婉霏听得十分无语,是这年代比较不一样,还是这个太子爷比较蠢,怎么尽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扣?她记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当时的他根本就像只刺猬,一碰就扎人。 「所以你请我去你府里到底有何用意?」 「报恩,还有还债。」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说来听听,这恩你打算怎么报?害我名誉受损,这债你又打算怎么还?」 「一切都按照恩人的要求去做,恩人想我怎么报恩还债,我就怎么报恩还债。」 「我收费非常昂贵的,平日看小病就有三五锭银子,这回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说这没个百八十两好像说不过去。」 一旁的龙武听不下去了,他冷着脸说:「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无妨,不过就是百八十两,我的命是恩人救的,给箱珠宝都不算多。这样吧,只要恩人跟我回京城,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李新突然靠近,在咫尺外瞅着江婉霏说道。 突然凑上来的脸庞和气息让江婉霏的心莫名漏跳了好几拍,她被无数人追求过,但一心只想把医术学好,所以没什么恋爱经验,也和男人没什么互动,唯一有接触的就是病人。 可是,方才她的确被李新搞得很不自在。 为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她快速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桌子怒不可遏的说:「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让你养一辈子像话吗?走走走!别在这里妨碍我替人看病。」 李新其实没想太多,纯粹急于报恩罢了,但是江婉霏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他兴起了一股捉弄她的念头。 「这样看病能赚多少银子?我养你一辈子,你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 本以为狮子大开口能让李新知难而退,谁知道李新竟然如此痴缠,她怎能和他一起回京城,古代太子都住在东宫,女人进了皇宫就很难出来,再说,万一被人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不被砍头才怪。 她还得找回去的管道,不能被困在深宫内院里。 但她猜想这个太子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头疼了许久,她想出了一个法子,「你给我一日的时间考虑考虑。」 「好,我明日再来。」李新信了她,以为她真的要考虑,所以爽快的允诺了。 【第三章 夜半落跑】 夜深了,更夫刚敲了锣,是三更天,众人已睡,一人未眠,此人就是江婉霏,她正计划着她的落跑大事。 她把近日赚的银子分装成两个袋子,将小袋子放进自己的怀兜里,另一个装得鼓鼓的袋子则放到许默平日存放薪俸的木盒子里。 她相信以许默的聪明,拿那些银子去做些小生意,是能养活他们祖孙俩的。 打点好了之后,她才背起自己的包包上路,因为前有李新的人看守着,她只好选择爬狗洞。 救了许默的奶奶,改善了许家的生活环境,她却落得钻狗洞落跑的下场。 边钻狗洞,江婉霏边埋怨,要不是那个李新,她也不用这样辛苦。 爬狗洞很委屈,所以她把帐都算在李新头上了。 v第九章[10.09] 「别让我再见到你,再见面我肯定连本带利要回来。」她又飞快改口说:「不要再见,我可以当作从没有过交集,前帐后债一笔勾消。」 许默家的狗洞另一边就是北门,原本出了城门就能离开濮阳县,可这会儿城门关着,想出城得等到天亮才有法子。 濮阳县的东边是往三叉口,朝西边而去是惠阳郡,南面则向京城,这北门正好,只要出了北门,就会离京城越来越远。 江婉霏怕会被守城官兵认出,拿着从路边找到的木炭把自己的脸抹得乌漆抹黑的,平日看病背的包包也弄得脏兮兮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连衣服都剪破了,让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名乞丐。 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连狗都不想搭理,她就这样蜷缩在墙边一角,静静地等候天色转白。 怕睡着了会错过城门刚开的那刻,或是被李新的人逮个正着,所以她一直是醒着的,脑袋没停止过运转。 她不住的在心底祈祷,愿老天爷让她能顺利逃离濮阳县,下一刻却忍不住失笑,她这是犯了什么法了啊?竟然把自己搞得好像真的通缉犯,堂堂t大医院中医主治医师,竟然落到爬狗洞的地步,这传出去能听吗? 「这是梦,这是梦,也许睡一觉醒来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忽然间,她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决定一试。 她闭上眼,心中念念有词——醒来吧,醒来吧,我是江婉霏,现在是在姊姊的洛神花园里。 因为着实累了,她打了个盹,进入梦乡,但当她听到五更锣响,她惊醒过来,眼前天已经微亮,景物却毫无改变,她还在濮阳县,眼前诺大的城门上写着「北门」,唯一改变的是城门已经开启。 无力地看着城门,她也只能振作精神,起身上路了。 等候了一夜,李新无法入眠,他猜想着江婉霏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是答应或者是拒绝?他心底一丁点谱都没有。 他暂居在濮阳县的驿站,天还没亮,他就让厨子准备丰盛的早膳,装入食盒内送到他的寝房。 以为那些菜肴是李新要用的,龙武很理所当然地拿出银针一一做了检查,检查完毕他才跟李新说:「殿下可以用膳了。」 「我不用,没问题就装回食盒里。」 「殿下不用膳?」 「对。」 「那这些饭菜……」 「拿着,跟我来。」 主子怎么说,下属怎么做便是,龙武没多问,乖乖地拎着食盒跟上李新的步伐。 出了驿站,李新让人备马,上了马便一路朝北边前进,龙武见状自然只能尾随跟上。走了几条街道,拐了几个弯路,进了小小巷弄,龙武就猜到太子爷这是要去哪里。许默家。 当然,龙武不认为那食盒是要给许默或许默奶奶的,那膳食盒的主人另有其人。 这简陋的破宅子中,还有谁能令他家尊贵的主子如此纡尊降贵呢?用肚脐想都想得到,是那貌美如仙的江湖郎中。 龙武清楚主子想报恩,但是江非让他有些忌惮,毕竟那是个美男子,太子爷和他太靠近不太妥当。 「殿下,还是让属下来吧。」他伸手想代劳。 「不用。」李新跳下马背,吩咐着,「去通报一下。」 「通……」 堂堂太子,要见谁就见谁,哪需要通报。虽然殿下一直都是很重礼仪,但对江非真的太过礼遇了。 「殿下,您真要带江大夫回京城吗?」 「怎么?你觉得不妥?」 「的确不妥,再过不久您便要入宫习管国事,届时怎么安置江大夫?再则……」龙武话到嘴边突然停住。 「往下说。」李新板起脸命令。 龙武瞬间跪下,说:「恕属下冒犯,这江大夫貌比天仙,殿下带他进府怕要惹人非议。」 「有何好非议的,江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接她入府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有何不妥之处?我还打算带她进宫,让她当我的专属御医。」 「断袖之癖可会毁您声誉的!」龙武头磕地面,苦口婆心的劝告着,「殿下请三思!」 「断袖之癖?龙武,你说本太子有断袖之癖?」 明明该怒的,李新却生不了气,他从没把江非当男子看待,他记得自己遇到的是个姑娘,他不可能看错的。 虽然江非直说自己是男子,但他会找机会证明自己是对的。 「我要报恩,扯什么断袖之癖,你是男子,那你跟在我身边,难道我俩也是断绣之癖?」 突然被将了一军,龙武无语了。 「你看得出来江大夫是个人才吧?她医术十分高明,若能招揽她入宫当御医,这也算是大乘皇朝之福气,我想的就是这些,你到底想哪去了?」 这下龙武更说不出话了,他不敢否认,这些天观察下来,他也发现江非医术十分了得,那些病患几乎药到病除,就算没有马上痊愈,也能有显着的好转,那些病患都直呼他是再世神医赛华陀。 「殿下所言极是。」 「那还不去通报,你想让我的恩人吃冷饭冷菜吗?」 「属下这就去。」 龙武快步踏入许家院子,几步路就抵达了许家的门口,他还未喊人,许默就急急忙忙从屋内冲了出来。 龙武一把抓住几乎煞不住脚步的许默,问:「慌张什么?」 「走了!走了!」 「什么走了?」 v第十章[10.09] 许默话说不上来,只好把手上的信函交给龙武。 龙武接过手,看完信上写的内容,眉头拧了起来。 他其实该高兴的,但他知道江非走了,他的主子不会高兴。 许默的匆匆忙忙、龙武的眉宇深锁,都让李新觉出不寻常,他举步踏入许家院子,笔直走到两人面前。 「出了什么事?说谁走了?」 龙武呐呐的回答,「江大夫。」 那封信进了李新的手,他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迹,看着上头写着的内容,越往下看,眉头锁得越紧。 「龙武,我是什么凶神恶煞吗?」 「当然不是!」龙武立即答道。 「但有人当是呢,避之唯恐不及。」他苦笑。 「要属下派人追回吗?」 「罢了,既然她急于逃离我身边,表示她压根不想进城,就随她去吧,若是有缘定能再见,无须强求。」他乃一国储君,还有更多的事情待他处理,不能浪费过多时间在这种事上。 「那殿下要打道回府了吗?」 「既然我出来了,就去一趟万里县吧,那里的百姓肯定更需要我,我要去会会那个恶霸王强。」 为了逃离李新,江婉霏很努力的赶路,想买匹马让自己轻松一点,却碍于不会骑马而作罢,走得脚都起了水泡,水泡破了皮,痛得她想骂脏话。 路过小城,看见有人卖布匹,她向小贩买了布,把脚底裹得密密实实的,抹上了她自制的紫草膏才让疼痛稍减。 她就这样没日没夜地走着,越来越想家,想念她温柔又爱唠叨的姊姊,想念她温暖的床,想念她满是药草香的书房。 然而归途遥遥无期,她连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就这样路过了一个小镇又一个小镇,她终于累得走不动了,转而进入路边的茶水摊子,坐下来向卖茶的小贩要了碗水,她顺口问路,「小哥,这是什么地方?前去又是哪里?」 「问路五文钱。」 她向李新收取问话费,现在问个路也要被收银子,真是现世报啊! 这里没有勤劳的许默可以问话,她只得摸着鼻子乖乖掏出五文钱给小贩,「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里是水比肉贵,人们要钱不要命的万里县,好心的我给你个忠告,有钱就留下来,没钱趁早离开。」 这大乘皇朝该不会是个穷困潦倒的国家吧?不然怎么这世界的人都那么爱钱,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里来到底是何用意啊? 她突然想念起许默家了,许默家虽然穷困,但很温暖,她甚至动起了回头的打算。 但一想到回头可能会遇到李新和他的人,她还是打消了折返的念头,决定先待个几日再做打算。 「哪儿有客栈?」 「前去一里有家明月小栈,房小菜烂,但勉强可以凑合睡觉。前去三里拐个弯有家王强大客栈,房大菜色好,但荷包的银子要带够,不然就等着被砍手剁脚。」 这么夸张?!她问:「这大乘没有王法了吗?」 「在万里县,王强说的话就是王法,这王强大客栈是王大爷开的,所有设备都是一等一的,我瞧你这样子,大概也只住得起明月小栈了。」 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江婉霏瞪了小贩一眼。 她打小就苦惯了,以前父母刚过世,母亲的好友许阿姨还没收留她们的时候,她和姊姊都是有一餐没一顿的,所以什么恶劣的环境她都可以生存。 市侩的嘴脸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放下茶水钱,她起身朝明月小栈前进。 一里不算远,但她走得十分缓慢,一路上走马看花,顺道查看哪里可以让她摆摊赚盘缠,只要有病患她便不会饿死。 但这万里县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友善,摆摊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江婉霏只见肉包摊前,一个客人和肉包摊的老板在吵架。 客人气急败坏的说:「一个肉包子卖五十文钱,你抢劫啊!」 「不卖这价格怎么缴得起地租?」 路边摊还要缴地租,这万里县该不会是个土匪窝吧? 江婉霏正考虑着要不要往回走,离开这里另觅落脚之处,但没来得及举步,就被一旁的人给抓住了臂膀。 刚刚要买包子的瘦弱老爹抓着她的臂膀,委屈万分的说:「小哥,你来替我评评理,一个包子卖五十文钱,这有天理吗?我一日也赚不了五十文钱啊,这不是不让我活了吗!」 「不是我要坑你,是每日一锭银子的地租真的压得我喘不过气,要是我一个包子只卖几文钱,我卖上一天也缴不出地租,更遑论是赚钱。」 听起来同是天涯可怜人,可大乘皇朝不是爱民如子吗,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地方官趁此机会鱼肉乡民? 若真是那样,她也莫可奈何,她一个外来者,又是女流之辈,打架打不过人家,势力也敌不过人家,能帮上什么忙? 她很有自知之明,使了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抓着她的手却像抹了强力胶,死黏着她不放。 「老爹,请放手,这事……」 她话还没说完,抓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了,接着那手的主人猝不及防的「砰」一声倒下了。 天啊,事情怎么这么多,难道是老天爷在考验她的医德和医术吗?要不然干么成天让人在她面前倒下啊? 她忙蹲下查看状况,还在喘气,脉搏也在跳动,虽然脉象虚弱,但绝对死不了,不过这老爹竟然是饿昏的。 「谁端碗米汤来好吗?」 她说完,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一碗热呼呼的米汤。 在现代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先扎针让病患恢复意识再打点滴,让病患恢复精气神,但这里是大乘皇朝,无法中西医合并治疗,她只好先在病患的几个穴位扎针让他恢复意识,再慢慢的一口一口把米汤喂入他的嘴里,一直到他完全清醒。 v第十一章[10.17] 「醒了!醒了!」一旁看热闹的人高喊了起来。 「你是大夫?」 江婉霏抬眼看向说话的女子,她约莫三十来岁,打扮很朴素,看她手上拿着刚刚自己顺手递出去的碗,问道:「方才是姑娘给米汤的?」 「是。」 「老爹,是这姑娘救了你一命。」 「多谢明月老板娘。」 「明月小栈的老板娘?」这名字让江婉霏想起卖茶小贩说的话。 「是。」 江婉霏这才发现眼前便是明月小栈,门面不大,但这老板娘挺入她的眼,再说,眼看天色就要暗了,得找个落脚处,「请给我一间房,但先给我一碗面,这老爹饿了。」 「小耳,给张老爹一碗面。公子请跟我来,我带您看房。」明月笑着招呼了起来,并转身带路。 前去不远便能进入万里城,但李新一行人却不急着进城,而是在城外废弃的破草房暂时落脚。 他不想打草惊蛇,准备做好全盘计划再进入城内。 他本打算一行人全数入城,但如此大张旗鼓肯定会引起王强的注意与怀疑,反而会坏事,最后他决定亲自混进城里打探虚实,让其他人在城外待命。 但这回龙武说什么都不答应,「让太子置身险境,一次就够了,这次请让属下带人前去。」上回的事情吓到他了,这回他肯定不会再放李新去冒险。 「龙武,你胆子变小了。」 「是太子殿下重要,龙武不敢当儿戏。」 「你当王强有着三头六臂吗?这天下还是我李家的天下,我若连个地方恶霸都治不了,还配当你们的主子吗?还配当一国储君吗?」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探子回报,说王强拥有为数不少的私家护卫,太子是千金之躯,实在不宜以身犯险,还是属下前去探路,再行回报。」 「罢了。」 李新决定重新拟定计划,让手下分批进城,有的入住王强大客栈,有的入住明月小栈。原本他还想安排人假扮成投靠远亲的百姓,但是听之前混入城里的探子说,万里县人人自危,怕麻烦,一个不小心可能前功尽弃,他只好打消这个想法。 第一批探子其实并没有打探到太多内情,只听说王强真正赚钱的不是大客栈,而是另有偏门,除了经营赌坊外还偷偷贩卖姑娘,而他具体的巢穴在哪还没查探出来。 经营赌坊和贩卖人口都是砍头的罪,因为赌会令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而贩卖人口也同样是让家庭破碎的勾当,所以从立国以来,这两样便是严令禁止的。 如果那是事实,为何万里县令放任不管,甚至没有上报朝廷?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探子回报说万里县物价贵得十分离谱,别说大鱼大肉,连清粥小菜寻常百姓都吃不起,一颗肉包子要价五十文钱,为了存活,百姓只好拿土地房屋去抵押借款,导致大部分的土地房屋都落到王强手上。 王强是大地主,地租收得极高,恶性循环,怕付不起租金,商家只好提高贩卖物品的售价,却因太贵大家买不起,最终被迫卖身为奴。 租金的金额是地主屋主做的主,没法可管,李新也只能从赌坊和贩卖人口着手调查,问题是派去的人找不到赌坊和贩卖人口的据点。 「得想法子进入王强的大本营,否则恐怕难以找到治他重罪的证据。」 「王强不容易信任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要让他主动带人进入他的地盘不是那么容易。我们的人进城也有段时日了,可是还接近不了王强的核心地盘。」龙武把最近探子碰到的瓶颈告诉李新。 「有问过当地居民吗?真的没有受害者愿意出来指控王强?」 「众人一听到询问王强,避之唯恐不及,怕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也不敢太过深入探问,我想众人是怕被王强报复吧。」 「王强最喜欢什么?」 「我想应该是银子吧。」 「那我们就投其所好。」 「属下愚钝,请殿下明示。」龙武没能意会李新的意思。 「他既然爱钱,那么有着金山银矿的大财主出现在他的客栈,你觉得他会不会主动上来攀交情呢?」 「肯定会。」 「那咱们就朝这方向筹划了,金山银矿的话,我们得让自己多些行头,你懂我的意思吗?」 龙武点头,笑说:「属下这就去准备。」 为了确定龙武的确明了自己的意思,李新问:「你要去准备什么呢?」 「金链子、金牌、金戒指,总之就是穿金戴银。」 李新笑了,「对,越多越好。」 面对怎样的人就用怎样的招数对付,即便王强再怎么狡诈,总会有他的弱点在,他就不信找不到。 老奶奶和许默呆坐在桌前,眼睛都瞧着桌上的银子,叹了口长气。 须臾后,老奶奶说:「本来我还期盼你将来能当个大夫,看来是没希望了。」 「奶奶,江大夫会被那些官爷抓去关吗?」 「不会,我看得出来那些官爷很尊敬江大夫,那个文质彬彬的公子还称江大夫为恩人,肯定也是受过江大夫恩惠的人,我想他们不会为难江大夫的。」 「真是那样就太好了,小默本来还很怕他们把江大夫抓去关。」 「傻孩子,江大夫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老天爷会照顾她,你就不要在这里穷操心了。」 许默低着头,沉寂片刻,问题又来了,「奶奶,那您说江大夫还会回来吗?」 这回换老奶奶沉默了,许久后她才摇着头说:「我看是不会了。」 许默听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v第十二章[10.23] 他很喜欢江婉霏,这辈子除了奶奶,没人对他好过,江婉霏是第一个,他像家人又像朋友,他从她身上学到好多知识,还学会靠自己的劳力攒银子。 「傻孩子,别哭了。」老奶奶摸了摸许默的头,安慰着。 但她其实也挺想哭的,江婉霏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个女儿,江婉霏贴心又懂事,让她的心很踏实,不自觉就想依靠。 或许是因为她老了,许默还小,她一直想找个人托付,才会对江婉霏产生依赖。 现在希望落空了,她知道自己得面对现实。 「小默,就依照江大夫的意思,咱们来做点小生意吧。」 「好,但咱们要做什么生意呢?」 「鸡蛋,咱们家母鸡很会下蛋,把鸡蛋收集起来,你拿去市集叫卖,然后我们再多买几只母鸡,这样下的蛋会更多,等咱们银子多了,你就抽空去上学,学点知识,对你会有帮助的。」 听起来很不错,又能攒钱,又能读书,许默直点着头说:「奶奶说的,小默都会去做。」 「好孩子。」老奶奶再度摸了摸许默的头。 「我遛是希望江大夫能回来。」想着想着,许默又想念起江婉霏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道路,江大夫和我们是不同的,她走上她该走的道路,你只要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帮了我们许家,以后只要遇到姓江的,就对他们好一些,碰到需要帮忙的,有能力就帮上一把,就当是报答江大夫对我们的照顾,知道吗?」 「小默知道,以后我们许家世世代代都得把姓江的人家当恩人看待,小默会这样告诉子子孙孙的。」 老奶奶再度抚摸孙子的头,点头而笑。 过去他们家穷得什么也没有,现在放眼看去,有鸡有米,还能天天吃上鸡蛋,他们的家境获得改善了,这一切都是拜江婉霏所赐,这恩情这辈子他们怕是报不了了,只能期盼子子孙孙有机会能替他们完成心愿。 原本江婉霏一直不能理解万里县究竟是怎么回事,经由明月的解说她才明白,原来万里县也曾经是个民风善良的地方,只是自从王强出现之后,整个万里县就风云变色了。 王强是个商贾,他利用他的财富和权势掌控了所有出入万里县的商货,垄断了民生用品,让想买的人买不到,以致物价飙高,人们为了生计不得不花大钱,最后人们口袋没银子了,所有的利益都进了王强的口袋。 「为何你们不群起抗争,要任凭他鱼肉乡民?」 「我们也曾想过要对抗王强,可后来发现县太爷在替他撑腰,有县太爷的权势镇压着,我们是敢怒不敢言。」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也有人曾想到邻县去告官,无奈那些人总是有去无回,后来大家就怕了,怕强出头会客死他乡,渐渐就没人敢吭声了。」 这王强太可恶了!听着,江婉霏不由得动怒,却也无可奈何。 万里县若想重回过去,非一己之力能成,必须要同心协力才有可能扳倒强权。 原本她打算边走边赚盘缠,可眼下看来,这计划不太容易进行,只能省点花用,越过这县再作打算了。 「原本有客上门,自该端上好茶好菜,但此刻我也只能送上外头采摘来的野菜,您就将就些了。」 「野菜好,多谢老板娘。」 「您用,我先替您铺床点灯。」 「多谢!」 明月起身往阶梯走去,到了楼梯口又停下步伐问江婉霏,「您准备下榻几日?我得给您张罗吃的。」 「一日,明日我即离开。」 这种鬼地方还是早走早平安,她就彻底当个过客,顶多有机会替这里的居民传递点消息出去。 这时,她不禁想到李新,以他的身分地位,或许可以改变万里县的命运,而且身为太子,拯救百姓也是他该担负的责任。 「如果有机会,我会帮忙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递出去。」这是她能帮的底线了。 「多谢公子。」明月回眸一笑。 其实她也不太寄望外来客相助,毕竟人家没那个义务,这个公子有那个心,她就很感谢了。 「公子还是置身事外吧,以免惹祸上身。」 江婉霏只是笑笑,没再多说半句,但心底其实是满愧疚的。 其实她是可以帮忙的,只要她愿意回头去找李新,万里县的居民就可以获得救赎,但她却自私的想要置身事外。 因为愧疚,她不敢再多看明月一眼,埋头自顾地吃起明月替她准备的晚餐,吃着她又忍不住想起茶摊小贩说的话。 茶摊小贩言过其实了,明月小栈的饭菜并非如他说的那般难以下咽,明月小栈的野菜很嫩很好入口,在无肉不欢的人眼中,或许野菜是烂菜,但在讲究养生的现代,这些鲜嫩的野菜是众人所追求的山中美食。 【第四章 假扮夫妻查真相】 天一亮,用过了明月准备的早膳之后,江婉霏就向明月道别上路了。 她以为离开是非之地就没事了,但事情并未如她想的那般简单,她出万里县没多久,就在半路给两个蒙面客给拦住了。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只是单纯的抢劫,她想到了昨日在明月小栈里行为举止鬼鬼祟祟的店小二,他似乎一直在窃听着,她当时单纯以为他只是爱听八卦,但现在想想,似乎不是那样。 然后她又想到明月说过的话——那些想到外县去告官的人都有去无回,她就约莫能猜个大概了。 那个店小二八成是某人的眼线,派来监视明月的吧,不巧她又说了有机会会帮忙传递消息,所以现在要被杀人灭口了。 明知如此,她却装傻不问,只把对方当劫匪,她快速掏出荷包,说:「你们要银子都给你们,放我一马吧。」 「你不该多事的。」 「我只是个过客。」 「那更不该多事。」 「主子让我们处理就快处理,别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一个蒙面者较没耐性,直催另一个快点下手。 v第十三章[11.02] 「等等!」她大喊,想拖延点时间让自己有机会逃命。 「废话少说,我会让你死得爽快点。」 开玩笑,她正值花样年华,才不想这么早去见阎罗王。再说了,她还要找姊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陌生的世界。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主谋者给你们多少好处,我加倍,不用杀人还能拿双倍的银子,这交易很划算吧?」她继续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努力。 但对方压根不想给她活命的机会,她的努力换来一记挥刀,还好她眼尖,在那刀挥过来前闪开了,但此举换来对方的凶狠,下一刀挥过来的速度远比她能反应的还要快。 死了死了,这回她死定了! 眼看着刀砍过来,她根本闪避不了,她只能本能地高举双手护住自己,认命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但并没有,没有丝毫痛感传来,她等了片刻,忍不住睁开眼,还来不及看清楚眼下的状况,就听到一道命令下达—— 「别让他跑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很像……她脑袋闪过一个脸孔,不禁脱口惊呼,「李新!」 「的确是我。」 方才李新看蒙面客向江婉霏挥刀时,他的胸口莫名揪紧。 原本他今日打算和龙武装成商贾混进万里县,没料到半路会遇到这起凶杀案,他很庆幸可以及时救下江婉霏。 江婉霏万万料想不到竟然会是李新救了她,不可否认,看见他的瞬间她大大松了口气,闪为她的命保住了。 相反的,那两名蒙面客已经倒在地上,泥地上还染上了鲜红的血迹,「他死了吗?」 「当众行凶,死有余辜。」 果然是古代,杀人可以这样理所当然,换在现代,就算是警察执勤务打死人,恐怕还得背上过失杀人的罪名。 初见李新时,她觉得他霸气却很机车,现在她却觉得他霸气得像个王者,是与生倶来的那种。 为恶者就该受到惩罚,她倒也没为其感叹。 「谢谢你救了我。」 李新向她靠近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似笑非笑的问着,「是不是突然发觉我挺有用处的?尤其是在这险恶的江湖行走时。」 因为距离太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吹拂过来的热气,加上他笑得挺暧昧的,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退了一步,拉远两人的距离,并且拍拍身上的尘埃,「说起来,我今日的遭遇,太子也难辞其咎。」 「我难辞其咎?何以那般说法?」李新闻言相当错愕,他救了她,她却将罪名扣到他头上,这说得过去吗? 「太子以为他们为何要杀我?」 「抢夺,江湖偶有宵小。」 「非也,是为非作歹之人怕我到其他县城报官,所以要蒙面客杀我灭口。」 「你是说王强要杀你灭口?」李新拧起眉宇,表情十分严肃。 他知道万里县有人为非作歹,但连个外来客都要灭口,这王强真的目无王法到这等地步,太可恶了! 「你怎知是王强要杀我灭口?我以为你是来抓我的。」 李新听了不禁苦笑,「我是要请你进城当贵客,并没有要抓你,不过这回我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为了万里县的百姓来的。」 「所以你知道万里县出了什么事?」 「略知一二。」 「知道还不把为非作歹者抓起来治罪?」 「这事要从长计议,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新带着江婉霏回到暂时落脚的茅草屋,江婉霏把自己从明月那里听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 「万里县居民真的每天活在地狱里,一颗包子要五十文,你觉得象话吗?摆路边摊还要缴交巨额租金,那个王强根本就是个土匪!」江婉霏越说越气愤。 「你放心,为非作歹者我自会让他接受该有的惩罚,你消消气,别怒急攻心气坏了自己,喝口水顺顺气。」李新把水壶递给她。 江婉霏一口气把水壶的水给喝光了,起身说:「我把消息传递给你,也算帮了万里县的居民。我要走了,那个王强就交给你处理了。」可还没举步,她就被李新揪住了。 「去哪?」 「去哪还用跟你交代吗?」江婉霏低头瞪着他的手,「放手。」 「既然遇上了,怎有放你走的道理。」李新笑得很贼,手仍紧握着她的臂膀。 「放手放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抓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通缉犯,快点放手!」她开始拍打他的手,但他似乎不痛不痒,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本来她逃了之后,李新是想随便她去的,但他说了,有缘自会再见。而再见时看她有难,当时他的心莫名揪紧,江湖险恶,他一点也不希望她独自在险恶的江湖走跳。 他想过,只有放在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等万里县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我便带你回京城,这江湖险恶得很,你不适合。」说着松开手。 「太子爷,你不能强迫我。」 李新知道硬要她留在他身边,她肯定会反弹,他想了一下,心生一计,「其实我是需要你的帮忙。」 「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混进万里县,可一行人如此进去太过招摇,所以决定假扮成省亲队伍,以此掩人耳目。」 这的确是不错的法子,可以一行人同时进城又不被看出身分,但江婉霏很快就提出了问题,「省亲队伍无法停留过久,如此怕难以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而省亲队伍若停留过久,又必然会引起怀疑。 v第十四章[11.09] 「聪明,那的确是个问题点,我再想想。」李新开始认真思考,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若有人问起,便说夫人因为路上颠簸导致身体不适,要在万里县休息几日,顺便四处游山玩水便可。」 江婉霏扫了众人一眼,忍不住说了,「没有女人,哪来的身体不适之说?」 李新的确带了一队人马,但这群人全数都是男子,而她目前也假扮男子,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冒充夫人。 可李新却不那样想,他从没把江婉霏当男子看待过,他深信自己受伤时看到的一切才是真的,他认定江婉霏就是个姑娘,「当然是你来冒充夫人。」 「你开什么玩笑?」 「我很认真。」 「我是个男子。」她不得不再度强调。 「但你貌如天仙下凡。」 「这是天大的侮辱!」江婉霏激动地上前一步,因为没站稳,整个人不偏不倚跌入李新的怀里。 这一搂,让两人都有触电的感觉。 李新搂着她的腰,关注询问:「还好吗?」 「不好……」江婉霏尴尬的推开他,快速跳开,表情严肃地说着,「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要我冒充女人,那真是个天大的侮辱!」 「只是冒充,这里……你长得最好看,冒充女人绝对不会被怀疑。」 江婉霏听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真感谢你的赞美,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整个万里县居民可能因为你的义举而获得救赎,不好吗?」见她态度坚决,李新只好动之以情。 「我希望他们能获得救赎,可不代表我有那个能力去当救世主。」 「就当我拜托你,请你救救可怜的百姓也不行吗?」 行医济世就是要救人,所以她真的希望万里县的居民能获得拯救,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蹚这浑水比较好。 「我已经将万里县的遭遇告知于你,接下来是你的责任,我深信以你的身分地位,可以轻易找到足以担负重任的夫人,我要离开这里。」 她不想蹚浑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替那些可怜的百姓请求你,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江婉霏不住地在心底高喊,但当她听到李新的请托,确实心软了。 医者父母心,天底下哪个父母能见自己的孩子在水深火热里受苦受难? 她假装冷漠想置身事外,可到了屋子门口,一直冷眼旁观的龙武说了,「你不怕路上又被追杀的话就走吧。」 他看不下去太子爷对江婉霏那样低声下气,软的她不吃,那就来硬的! 这下,江婉霏被戳中要害了,她确实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停下步伐,恶狠狠瞪了龙武一眼,转头对李新说:「解决万里县的事情之后,你得让我离开,答应了,我就帮这个忙。」 李新当然是满心不愿意,但事有轻重缓急,万里县的问题得先处理,他不得不应允江婉霏的交易条件。 为了假扮成省亲队伍,李新扮成了商贾,江婉霏扮成了他的夫人,龙武成了总管,几个护卫扮成轿夫,但并未所有人都入队,李新让其他人分批进城以免引起注意,也能来个里应外合。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万里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李新为了让人认为他们真的是大商贾,买了最贵的四人大轿子,骑的是上等骏马,连穿着打扮都是最昂贵的丝绸绸缎,全身上下穿金戴银,十分招摇。 队伍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一路往前,直到抵达王强大客栈前才停下来。 龙武扮成了负责替李新处理杂务的总管,打扮得十分气派。 进了客栈,他到柜台和掌柜的订房,「掌柜,我们要几间上等客房,烦请帮忙安排一下。」 「先跟你们说说规矩,我们王强大客栈房大菜好,相对的价格也贵了一些,我瞧你们这一行少说也将近十来人,食宿花费可能会相当惊人,银子带得够多吗?」 「我家少爷银子多的是,尽管安排吧。」 「要入住咱们王强大客栈得先付订金,你们那么多人,少说也得付个五十两银子。」龙武表现得很淡定,听到五十两银子,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可心里已经开始咒骂了。 这根本就是黑店,比抢匪更狠! 收费昂贵,态度又差,要不是要调查王强为非作歹的证据,他肯定不会住这种客栈。 「五十两。」 掌柜的打开钱袋,拿出银子送到嘴边咬了咬,随后才露出吝于展现的笑容,「小二,带客人上去。」 一行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入住了楼上的客房。 掌柜的也不是没有防备,李新和江婉霏的房间安排在楼上最左边,龙武则被安排到最右边,其他轿夫则被安排在楼下后面的客房。 看得出来店家是故意那么安排,李新也不多问,淡定地接受了店家的安排。 店小二一离开,李新便开始查探客栈的环境,他略推开窗子,假意欣赏外头的街景,往下探看,发现窗子外是后院,院里有几个私家护卫看守着,而前门是长廊,一踏出房门就被底下的掌柜看得一清二楚。 「不好行动。」李新蹙眉低声说出困境。 「我说过了,万里县的人说王强是个很会疑神疑鬼的人,他要所有人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住进他的客栈就像住进一个鸟笼里。」江婉霏也把音量压得极低,说出先前从明月那听来的事情。 「的确,看得出来。」 「那你打算从何处下手?」 「我们既然是来游山玩水的,自然是到处游走,越轻松自在越好。」 「王强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 v第十五章[11.18] 「我就是要让他们跟。」李新淡笑说道。 「不能速战速决吗?我还有事……」她怕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就越难回去,她得快去找寻回去的法子,还得去找姊姊,说不定姊姊已经回家了,现在反而回过头在找她,她不能让姊姊担忧。 「我可以让我手下的人帮你处理。」 「你帮不了我的忙。」 看她皱眉,李新有些心疼与不舍,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眉宇,想抹去她的烦忧。 此举让江婉霏有些受惊,她的心跳瞬间失速了,整个人下意识往后倒。 李新听见后方突然传来推门声,他也下意识跟着趴向床榻,很小声的对江婉霏说有人,跟着就演起戏来了,「夫人身体可有好些?」 店小二出奇不易的推开门,听到了李新的问话,才出声说:「客倌,帮您送茶水来了。」 这是王强大客栈的作风,假装要送茶水换油灯,偷听查探客人的一举一动,看似服务周到,其实是进行监视。 「搁着。」 「好咧。」店小二应和。 「可以出去了。」 店小二脚步轻盈,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刚刚靠近时门外也没有太多声响,这王强大客栈太不一般。 店小二关上了门,可他知道店小二还在外头,故意高声说:「小二哥,忘了跟你说,我娘子舟车劳顿,有些反胃,烦请帮她找些酸的果子过来。」 他故意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到,目的就是要让店小二松懈。 原本还打算在外偷听的店小二尴尬的应声,「好咧。」接着便下楼去张罗食物了。 这王强肯定做了不少恶事,要不然这客栈里里外外不会这般古怪,真的得深入好好调查不可。 「人走了,你可以离远点了。」他半支撑着身体趴在她旁边,这距离太近也太暧昧了,让人浑身不自在,江婉霏脸颊无端感到燥热,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太不正常了! 「该准备歇息了,你让我上哪去?」李新憋着笑问。 「歇息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上床睡吧?」江婉霏紧张的从床上弹起。 「这里就只有这张床,我不上床睡,你让我睡哪?」 「不行!」 「为何不行?」 「我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 「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关系,睡吧,天一亮还有很多事情得做。」李新继续逗她,合衣就要往床上躺下。 「有关系,我说了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你若执意睡床,那我……」她左看右看,最后只能把目标设定在窗旁的木椅,「我睡椅子。」说完她便要起身越过他。 李新适时扯住她的臂膀,「得了,逗你玩的,你睡床吧,我睡椅子,顺便守夜。」 「你这人……」 「嘘……隔墙有耳。」李新笑着把手指压在江婉霏要抗议的嘴上,此举让江婉霏的心跳又莫名加速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的心似乎正一点一点被他侵蚀,她得把持住,不能乱了方寸,等这件事解决之后,他们便会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亿来赌坊里有个人赌博赌得频频挥汗,手上的筹码早就输得精光,店家却为其补上一回又一回,压根不怕他赖账。 这赌局是专门替万里县县太爷何盛设下的,陪着何盛赌博的都是王强的人。 何盛爱赌成性,输掉了不少,债台高筑,王强不讨债,而是和他搏交情,表面上两人像亲兄弟,实际上是王强借此控制了他。 因为欠下巨额债款,何盛对王强的一切作为只能视而不见,甚至开始与他同流合污,而王强只要有获利,就会给何盛一点甜头。 王强垄断了万里县的一切民生用品,哀声四起,何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连在赌博身边都还有美女伺候着,一会儿递水果,一会儿端茶水喂食。 「走了走了,别在我身边触楣头。」何盛输了钱,觉得是女人带衰,开始赶人。 王强从外头走进,来到何盛身旁,笑着说:「县太爷上火了,还不快点端降火茶水过来。」 「邪门了,今儿个猛输钱!」 「输有什么关系,您要多少筹码我都能奉上,您压根不需要担忧。」 「王强,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何盛赌上瘾了,非得在赌桌上翻个本,却鬼迷心窍,完全没发现输掉的更多。 等每次发现了,就当个眼盲者,任由王强鱼肉乡民。 「县太爷说得没错,你我是好兄弟,我王强吃肉,也绝对不会少您一块的。」 何盛听了十分开心,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别做得太过火,乡民目前是忍着不敢张扬,万一有个不怕死的到别县去,事情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 「放心,城门有您的官兵守着,城里城外又有我的眼线盯梢,连只虫子都难逃我的罗网。」 「还是不要弄到民怨沸腾比较好。」何盛挺怕丢了乌纱帽的,因为一旦乌纱帽丢了,那就玩完了。 知道何盛胆小,王强勉强笑着应和,「放心,不会让您难为的,这筹码就当替您压压惊,您玩得开心些,我去忙了。」 听底下的人说客栈里来了一个有钱商贾,出手十分阔绰,他得去探探对方的底细。若真是个凯子那最好,他能从对方身上捞些好处,若是麻烦,那就得花点脑筋把麻烦解决了。 为了钓出王强,李新坐在客栈大堂里假装和龙武低声讨论着金山开采的事宜,音量恰恰可以让坐在他们桌子后方的人听到。 后方的人进客栈时就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挑桌子又很刻意地扫视了整个客栈一圈,而后偏偏选了他的隔壁桌,还与他背对背而坐。 v第十六章[11.25] 放眼客栈,空桌超过一半以上,一般人挑桌子肯定会挑旁边没人坐的位置,由对方的举动来看,眼线的成分居多。 王强此举倒好,他还在想着要用什么法子钓出王强来,借用王强的人传递讯息,他反而省事。 「少爷,这回挖到金矿的量,应该会比以前挖到的还多。」 「小点声。」 「是。」 让后方的人听到金矿两个字,两人才故意把音量放得更小,目的是想激起对方的好奇心,也是在试探对方。 果然那些人耳朵竖得更高了,神情也更加专注。 两人一结束对话,后方的人马上起身结账离开。他们相视一笑,跟着起身,返回楼上。进了下榻的房间,李新便开始交代接下来的计划。 「等会儿龙武先离开,接着你要和我吵架,骂越大声越好。」 「为何要吵架?」 「那样我才有理由让人带我去找乐子。」 龙武与李新本就有默契,所以李新想些什么,他多少能猜到一二。 江婉霏虽然没和李新培养过默契,可是她一向机灵,知道这时候李新会那样说,肯定有他的计划。 「我懂了。」 「吵完之后我会离开房间,届时你也离开客栈,去对街,那里有个乞丐是我事先安排的人,他会先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好。」 「龙武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要单独对江大夫说。」 「是。」 龙武退出寝房,就看见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站在隔壁寝房外,他不动声色地越过那名男子,自顾自地朝自己下榻的房间前进。 方才他们在房内讲话极为小声,所以并不担心对话被人听见。 龙武离开后,李新并未马上开口,而是从兜里拿出一把十分精致的匕首,「这匕首是外邦进贡给我父皇,我父皇送给我的,你带在身上防身。」 「不用吧,我不会用刀,给我应该派不上用场……」 「收着,有备无患。」 也是,这万里县是个吃人的城镇,有点防备还是好的。 她不再拒绝,乖乖收下了匕首,将它放进怀里,「你也多小心,看得出来王强是个挺狡诈的人,万里县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放心,我已经安排我的人混到万里县的各处去,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做就好。」突然,李新伸手捧住了江婉霏的脸颊,非常认真地说着,「你一定要平安。」 这人总会有突发之举,让人很难招架,等发现了,心就莫名被占据了一角。 这样是不对的,她并不属于这里,迟早都要离开……但此时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她照着李新说的,开始生气的大吼大叫起来,两人的对话火药味十足,但其实房内是很平和的,他们的对话都是冲着外头喊的。 喊完后,李新假装气呼呼的出房门,下楼要了一大壶酒,开始自顾自地喝起闷酒。 这龅戏全落入了王强眼线的眼里,消息很快就传到王强耳中。 一切都在李新的计划之中,他一个人喝闷酒时,王强出现了,还亲自端着好酒好菜上来和他打招呼。 王强接收到的讯息是,李新是个大财主,拥有金山银矿,最近开的矿山是座产量颇丰的金矿。 其实王强早就出现过了,他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李新一行人,也见过江婉霏,第一眼他便对江婉霏产生了妄念。 刚刚他的人来告诉他,李新和他的夫人吵架了,他自觉是个接近两人的好机会。 他既想要李新的金山银矿,也想要将江婉霏占为己有。 「李老板,在这吃的住的可还习惯吗?」 「你是?」李新第一眼便猜定这人是王强。 王强人高马大,长得横眉竖眼,穿着十分豪奢,玉冠束发,身后还站着两名保镳,一看就知道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而能在王强大客栈里头如此意气风发的,除了王强不作第二人想。 「王强,是这客栈主事的。」 李新坐在原位,笑笑的说:「原来是王老板,久仰大名。」 「李老板客气了,我就一个小县城的客栈当家,能有什么名气,混口饭吃罢了。」王强堆着一脸假笑,客套的问着,「小店里的食住可还合您心意?」 「还行,就是觉得这万里县闷了些。」 「闷?」 「本来敝人是想带着家眷四处游山玩水,再到处找些乐子,可成天游山玩水也挺累人的,再说还带着家眷,根本没什么乐子可言,怎会不闷。」 「所以李老板是和夫人闹别扭了?」 「王老板听到了?被您看见了家丑,真是羞愧啊。」 「也没什么好觉得羞愧的,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睡觉时多说点好话,很快就会气消的。」 「我那口子就是小心眼,我多看了别的姑娘一眼,她便同我吵个没完,但男人嘛,哪个不爱美女?」 「李老板消消气,女人嘛,其实是宠不得的,只要肯花银子,环肥燕痩任君挑选,何必独受一人气。如果李老板真觉得闷,我倒是可以帮您安排点乐子。」 v第十七章[12.02]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真的有乐子吗?我看这万里县一处比一处穷,太阳一下山,整个街道就只剩小猫两三只,能有什么乐子?」李新故意使了点激将法。 王强被激到了,他自诩是万里县的主子,李新看不起万里县就等于看不起他,他哪受得了被看扁。 「乐子不少,就怕李老板舍不得花银子。」 「舍不得花银子?」李新听了哈哈大笑。 「李老板这笑是何意思?」 「我笑王老板太不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人最舍得的就是花银子,但也得看值不值得我花。」 「那好,我这就带李老板去找乐子。」 「请带路。」 于是王强领着李新去找乐子,龙武则奉李新之命,在李新离开客栈之后,调派一队人马将客栈围住,自己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尾随李新与王强,等时机成熟来个里外夹攻。 江婉霏听从了李新的交代,在他离开客栈之后也准备离去,但出了寝房便被两名女子给拦住了。 「请让路。」 「李夫人是吗?」女子笑嘻嘻地问。 「你们是?」 「我们夫君说李夫人心情不好,让我们来请你过府去坐坐。」 「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女子压根没打算让她离开,分别架住她的臂膀,强拉着她往另一个通道走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 「我夫君是这客栈的大老板。」 竟然是王强!难道他打算抓她当人质? 不,她得想法子脱困,绝对不能拖累李新。 【第五章 一怒为红颜】 面前是一栋两层楼房,楼房面对大街,背靠着河流,这里正是亿来赌坊。 一踏进赌坊,只见一桌又一桌的宾客,一旁有姑娘伺候着,那些人看起来好似在下棋,但其实不是,他们桌旁都放着一迭筹码,有人输了一盘棋,前面的筹码就消失了。 李新一看便知道那是赌博。 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大乘律法明文规定,上至王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皆不得聚赌或者私设赌坊,这王强简直是目无王法,竟然开设这么大一间赌坊。 鱼肉乡民又开设赌坊,光这两条就能砍下王强的脑袋,但李新得到的消息还有一条,王强贩卖人口,强抓年幼少女推入火坑。 他虽然很想现在就砍了王强的脑袋,但他得找出那些无辜受害的姑娘,让他们回到亲人身边。 所以他忍着,继续演戏,他故意赞美王强,「王老板果然有胆识,连赌坊都敢开设,县太爷都不查的吗?」 王强笑了笑,领着他走到一个厢房外,推开房门,低声说:「县太爷可是我这的常客。」 「他是县太爷?」李新平静询问。 「可不是。」 「难怪王老板这样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县太爷在替您撑腰。」李新假意陪笑,却在心底记上一笔,这县太爷真该死,知法犯法,别说那顶乌纱帽不保,那项上人头也可以砍了。 「可不是。」王强笑着关上门,领着李新到二楼的一间大厢房,「请,专门替您安排了一间上房。」 李新跨步踏入厢房,出言赞美,「这厢房挺雅致的,王老板打算帮我安排什么乐子?像县太爷那种玩法?太小家子气了,我玩大的,但玩之前先安排些人来伺候我吧,我这人不喝点酒玩不起来。」 「多大?」 为了证明自己财力雄厚,李新从兜里拿出一大迭银票,「这只是九牛一毛,花钱事小,重要的是玩得开心。能让我玩得开心,让我拿座金山银矿来都不成问题。」 王强听完李新的话,狂妄的笑了起来,「在万里县,若我王强变不出能让李老板开心的戏法,那就没人能做到了。」说完,他拍了拍手。 开始有姑娘走进厢房,一个接一个,每个都浓妆艳抹,看起来就是在红尘打滚多时。 「就这些庸脂俗粉?王老板是在开玩笑吗?」 据说王强只要看中某家的姑娘,就会把那家的经济搞垮,进而逼良为娼。为了让那些女子替他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他拿那些女子的亲人威胁,让那些女子不得不听话。 为了让王强把那些被抓来的姑娘带出来,李新只得用激将法,他起身假装要离开。 「这些只会令我更倒胃口,我看还是算了……」 「李老板别着急。」 王强阻止他离开,并斥退了那些女子,然后把站在外头的嬷嬷叫到身边嚼舌根,嬷嬷很快退下,不久之后便来了几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 「这些姑娘都是未开苞的,李老板可满意?」 李新暗骂在心,却配合的笑着,「还行。」 「那李老板就挑一个吧。」 「要玩就玩大点,都留下吧。」 「可未开苞价钱也相对较高,李老板确定要那么做?」 「怕我银子不够吗?」李新大气的把一迭银票往桌上放,那迭银票少说能买下好几座庄园了。 「够,够,那李老板就好好玩,等会儿再帮您安排其他乐子。」 v第十八章[12.10] 「行,有劳了。」 王强退出去后,几乎所有的小姑娘立刻挤成了一团,有的在发抖,有的开始掉泪,但其中有一人和那些姑娘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神贼溜溜的,似在观察。 他不至于笨得看不出来,王强肯定会派人监视,这小姑娘就是王强的眼线。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他故意当着她的面说:「你们无须害怕,我不会对你们怎样,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只要你们据实以告,我会想法子帮你们离开这里?」 他才说完,那个贼溜溜的姑娘马上喊肚子疼,准备去打小报告。 他趁她转身时点了她的昏穴,把她放到床上。 李新的举动让女孩们开始紧张,他忙压低声音说:「别怕,我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他知道房外肯定有王强的人把守着,要强行带着这群姑娘闯出去肯定会有伤亡。 窗外是一条河流,王强把楼房盖在河流旁,肯定是用来防止那些姑娘逃跑,但这反而成了一条逃逸的活路。 龙武一直暗中跟踪李新和王强,他们一踏入楼房之后,龙武就开始布局,他命人把楼房团团围住,本想借由河流混入,恰巧看见李新推开窗子察看地势。 李新也看见龙武了,他对龙武做了些手势,示意龙武从河流那边接应小姑娘,然后就扯下了房内的布条绑成绳子,准备让小姑娘们拉着布条往下。 但王强威胁过那些小姑娘,谁要敢逃跑就要对她们的亲人不利,所以即使有人特地来相救,她们也不敢跑。 「为何不逃?」 「如果我们逃了,王老板会对我爹娘不利,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害了亲人。」其中一个小姑娘叹着气说道。 得知她们的顾虑,李新说:「放心,除了保你们平安,我也保证你们的亲人安全无虞,这王强我会让他受到应受的惩罚。」 「真的吗?」 「快走吧,回去和你们的亲人团聚。」 李新这一说,小姑娘们才略宽了心,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拉着布条下河。 龙武等人在底下接应,一个个把她们平安救上对岸。 平安送走那些可怜的小姑娘之后,李新扯下装饰的布幔,丢进一个铁盆子里烧,待烟雾弥漫,他高喊着失火,自己则从窗子攀爬到隔壁,趁着王强的人乱成一团,迅速的离开了赌坊。 他一踏出赌坊便开始发号施令,展开了大规模的缉捕行动。 但就在抓拿王强时,王强说:「你最好让我离开,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你那貌美如天仙的夫人了!」 「王强,你别想威胁我,我不会中计的。」 「你何不问问你的人,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强笑得自得意满,十分有自信。 那笑,莫名地让李新感到不舒服。 他不愿意相信的,但他的人突然凑上来说:「属下没接到江大夫,她没出客栈的门,我盘问过王强的部下,说江大夫被两名女子从客栈的密道带走了。」 「怎么会?!」李新错愕至极。 「怎样?拿我的命换美丽夫人的性命,应该很值得吧?」 李新很想当场宰了王强,但他不能置江非的性命于不顾,她是为了帮他缉拿王强才会陷入危机,他必须保她周全。 「让他走。」 「殿下,这王强狡猾奸诈,这回让他逃了,想要再抓到他,怕不是那么容易。」一旁的部属忍不住提醒着。 李新当然知道现在放王强走,怕很难再将他缉捕到案,但是是他拉江非蹚这浑水,他有义务保她周全。 「让他走。」 李新令下,将士们只能乖乖让出一条路。 王强走得十分嚣张,料定李新一行人奈何不了他。 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骑着马飞奔而去,李新和将士们都十分的呕。 李新当然不至于真的这样放王强走,他背负太多罪状,不绳之于法,对不起天下,「即刻关闭各城门,绝对不能让王强离开万里县!」 他一声令下,信号弹就升空了,各个城门早就被李新的人马控制住,收到讯号,马上关闭。 一开始王强是这样计划的,他派他的两个女人到客栈将江婉霏带回自己的宅子,让她们说服江婉霏归顺他,若她不同意,就对她下药。 反正他是要定江婉霏了,若她一直不从,他打算把江婉霏吃干抹净之后,再拿她当人质,用以对付李新。 江婉霏进了王强府邸之后,采取了三不政策,陌生人的话不信,陌生人给的茶水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吃。 即便被强迫喝下了一口酒,她也假装呛到,弯腰把酒都吐到帕子上。 她喝下酒之后,王强的女人就开始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样的话重复了两回,她便猜测那酒有问题,顺着对方的话,假装头昏昏的,「我的确有些累了……」 「我们带你去休息吧。」 「嗯……」 她被搀扶起身,假装头晕到需要人搀扶,两个女人假好意的扶着她到了另一个寝房,比刚刚那个房间还要大且富丽堂皇。 「你在这休息吧,老爷很快就会回来。」 看来这是王强的寝房,她们把她带来这里,又在酒里下药,用意十分明显了。 她不回话,假装陷入昏睡。 两个女人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便当着她的面开始讨论。 v第十九章[12.16] 其一说:「老爷会不会要了这丫头之后,就把我们晾在一旁不理不睬?」 「应该不会吧,老爷肯定只是一时感到新鲜……」另一个不是很确定的回复着。 好你个王强,竟然打歪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这帐江婉霏记下了,找到机会她肯定要让王强好看。 两个女人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了片刻,后来江婉霏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知道他们走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一下,确定房内没有其他人在,她才快速跳下床榻。 这房间还真豪奢,全是金子玉器打造的,这是压榨了多少万里县百姓的血汗所得来的? 想到王强的恶劣行径,她突然想替万里县的百姓惩罚他,于是她开始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些许王强的罪证,至少能在他接受审判时让他百口莫辩。 她运气不错,碰巧摸到了一个机关,机关一按下,王强的床板就掀开了,底下除了一大迭房契地契,还有几本账册,她拿起来翻了一下,大部分是记载谁欠了债,其中一本竟然是何盛欠下的,还有一本则是王强记载着自己贡献给何盛多少贿赂。 这县太爷真该死,身为地方父母官,拿朝廷俸禄,竟然和地方恶霸连手鱼肉乡民,这种烂官,一定要让他受到教训才行!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快点离开这里,她把那些房契地契塞进怀里,准备还给可怜的百姓,至于那些欠王强银子的账册,她索性一把火烧了。当然何盛的那一本留下了,那是将来定他罪的最佳证据。 准备离开时,她看见两个巡逻的守卫朝她的方向走来,她只好退回房里等待机会,但门板却传来声响,有人准备开门,她吓得急着找地方躲藏。 此时外头传来杂乱的声音,有人在喊,「全部的人都到正门去,有人打进来了!」 开门声停止了,然后脚步声快速的远去。 她松了口气,快速的离开王强的寝房,拿着重要证据趁乱开溜。 在后门处,她看到一辆马车,她二话不说跳上去,鞭策马匹,让马车快速向前。 此时此刻,她忘了自己根本不会驾马车,只顾着逃命要紧。 赌坊里乱成一团,首脑王强已经逃逸,违抗者当场斩立决,怕死立刻的弃械投降。在赌坊里赌得昏头转向的何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不知道攻入赌坊的是何人,所以直到被拎出赌坊时,还在大声怒吼。 「谁?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朝廷命官,万里县的县太爷!」 「何盛,本太子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坐在马背上,李新拿出可供辨认身分的令牌,一脸怒容的说着。 何盛一抬头,看见那枚令牌,吓到当场尿裤子,他慌乱跪地,不断求饶,「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好你个朝廷钦点父母官,何盛,你的罪真是罄竹难书!」李新转而对手下道:「将他打入大牢,待我将鱼肉乡民的王强缉拿到案,再一并审理。」 听到李新的命令,何盛再度求饶,而且开始把罪往王强身上推,「太子饶命!下官是一时被迷了心窥,是王强,是他威胁我。」 「光在赌坊聚赌,本太子就能马上砍了你的脑袋,但本太子现在没空陪你玩,你先好好给我待在牢里忏悔吧!」 这会儿李新可没有闲功夫浪费,他一心想快点从王强手中救出江婉霏,问一旁的部属,「可有查出江大夫被带往何处?」 「客栈总管说江大夫是被王强的两个小妾带回府了。」 听到江婉霏被带去王强的地盘,李新更加心急如焚,脚一蹬,马就飞快的往前奔跑。离开后,李新策马直奔王强的宅子,所幸之前他已经遣一队人马缉拿王强宅子中的人,如今王强的宅子也控制住了。 「江大夫在何处?」他问领头的副将。 「回太子殿下,属下未见江大夫的身影。」带领的副将如是回复。 「王强可有出现?」 「也未见王强行踪。」 一听江婉霏和王强都不在,李新更加忧心了。 王强逃逸,难保江非不会落入他的手中,一刻找不到江非和王强,他心中的那颗大石就无法放下。 是他拉江非入局的,结果害她置身险境,万一她有个不测,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都已经封城了,王强大客栈、赌坊和王强的住处都被控制住,这王强究竟会藏身何处呢? 「王强还有没有其他藏身之处?可有遗漏的地方?」 「属下正在盘查,但王强的人似乎也不知道。」 「把王强的人全数打入大牢,其余的人全数去搜寻江大夫和王强,就算把万里县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出来。」 下了命令,李新并没有空等,他转身离开,再度跃上马背,朝北城门前进,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江婉霏。 抵达城门,只见门确实是关闭的,守着的是他带来的部属。 「可有见着王强?」李新在马背上询问。 「回太子殿下,属下未见王强出现。」 「可有见到江大夫?」 见领头的副将再度摇头,李新心不禁一沉,他不死心,准备朝另一座城门前进,正当要走,就见天际传来讯号。 是从南门传来的讯息,他飞快的策马,朝那方奔驰而去。 江婉霏驾着马车溜出王强的宅子之后,马车在路上翻覆,她摔伤了,所幸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 为了躲避王强的耳目,她故技重施,在街上向一个乞丐买了一套衣物,又假扮成乞丐,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肮脏不堪,并且拿了根木棍当拐杖。 她本想直接溜出城,但远远看见城门关闭,还有官兵看守,以为是王强联合县太爷在门口盘查,所以她没过去,而是溜进了城门附近的明月小栈。 明月人很善良,不管进客栈的是什么人,一律客气招呼,见到一身破烂的江婉霏也不例外。 「今日城里乱,没有客人上门,米汤剩下不少,乞儿大哥稍等片刻,我替你盛上一碗。」 「明月姊姊,请稍等。」江婉霏举步上前,走到明月身边才低声说:「我是江大夫。」 明月听了满脸愣怔,等回过神,怕被人听见对话,她连忙把江婉霏请到内屋,「江大夫,您不是离开万里县了,怎么这副模样出现?」 「这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江婉霏把自己的遭遇,以及在半路差点被人杀害的事情告诉明月。 v第二十章[12.20] 明月一听,马上就意会过来,「我店里有王强的眼线!」 当日明月和江婉霏在客栈里说的话,就她们以及跑堂的小二有听见,会通风报信的,除去她们两人,就剩下店小二了。 「所幸我遇到了太子,他救了我,也打算拯救万里县居民,于是我们假扮成了探亲队伍,住进了王强大客栈。」 「还好您福大命大,可您说太子?是大乘皇朝的太子?他来到万里县?」听说大人物来到万里县,明月吃惊极了。 「可不是!可现在我哪也不能去,愁着不知道怎么向太子报平安。」 「您不知道吗?」 「什么?」 「王强的赌坊、大客栈和宅子都被抄了。」 「被抄了?」 「这是不久前的事情,大街小巷都在疯传,也在猜究竟是哪个大官竟然有这种魄力,可以一口气抄了王强的铺子,原来是太子啊!」 「那城门那些官兵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太子派人关闭城门守着,八成是为了缉捕王强,连县太爷都被抓进监牢了,现在就剩下王强了。」 「太好了!」江婉霏忍不住鼓掌叫好,这下她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确实好。」 「我得去找太子报平安,找不到我他肯定很心急。」虽然与李新熟识不深,但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见了,他会着急。 「我拿套干净的衣服让您换下吧。」 「谢谢。」 明月进屋取来了一套衣物,看到那衣物后,江婉霏为之愣怔。 明月笑说:「我这客栈经营久了,看多了来来去去的客人,男子女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既然您假扮成太子的夫人,那就那个模样去见太子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拒绝,江婉霏接过了衣服,笑着谢过明月的好意。 王强此刻的心情就是乐极生悲,明明之前他还在高兴从李新那赚到了无数银两,结果现在他竟然被抄家了。 他眼看着自己的赌坊、大客栈先后失守,心疼万分,却也不能不撤,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本来他逃回宅子,打算运送金银珠宝到别处东山再起,还要抓江婉霏当挡箭牌,但是还没抵达门口,远远就看见李新的人守在外头,他的人陆续被押走,他知道连他的宅子也失守了。 他不敢再逗留,决定想法子冲出城,但没了挡箭牌,他不敢贸然行动,想到自己位于西城门的小木屋躲藏,但要到小木屋得先经过西城门,而那里也有李新的人守着,他只得放弃小木屋,来到南门寻找机会。 江婉霏离开明月小栈,准备去找李新报平安,才走到街道上,就看见李新从远处策马而来。 她举手向他招手,谁知道运气不好,李新还没到,她先落入王强手中。 王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冽的笑说:「真是天助我也!」 「天不会助射为虐的!」她气愤的吼着。 「吼吧,让你的男人听听你美丽的声音。」 王强的笑十分可怖,让人毛骨悚然,江婉霏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新从远处奔来,看到这一幕,心魂倶惊,这是他最不乐见的一幕,但已经遇上了,就得解决。 「王强,放开她,或许还能为你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你哄三岁小孩吗?端了我所有的地盘,抓了我所有的人,你说你会放过我?你以为我会信你?」 「没错,端你地盘的是我,抓你手下的也是我,此事与她无关,放了她!」李新大喝。 「你究竟是谁?为何有此能耐?」能在短时间内调派那么多人马,肯定不是寻常人,他不能败得不明不白,总得知道仇人是谁,将来才能找人寻仇。 「你不配问我名讳。」 「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发号施令的人可是我,别忘了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要我在她美丽的脖子上划上一刀吗?还是在这漂亮的脸蛋上?可惜了,原本我打算把她收为己有的。」 江婉霏听不下去了,她突然想到李新给了她一把护身匕首,趁着王强专注地防备李新的时候,从怀中掏出匕首,朝王强拿刀架着她脖子的臂膀划了一刀,可惜没让王强的刀落地,她反而令自己置身险境。 王强吃痛,缩回了手,江婉霏趁隙想逃,王强一怒,举起刀就朝她挥下。 看到江婉霏脸上露出的惶恐,李新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好让恐怖远离她。 「龙武!」 下一刻,李新的刀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射中王强挥刀的那只臂膀,而龙武趁此时拉满了弓,射出一箭,箭出,正中眉心。 他和龙武一直都有这样的默契,所以当他高喊龙武时,龙武便意会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能在准确的时刻与他配合。 王强倒下了,现场一片哗然,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躲在屋内的万里县居民都冲出来鼓掌叫好。 「万里县重见天日了!」在王强倒下的那一刻,众人皆高声大喊了起来。 江婉霏被吓住了,当她看着王强的刀向自己挥过来的时候,她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脑袋无法思考,她以为自己就要成为王强手中的刀下亡魂。 但并没有,只见李新的刀飞过来,然后王强的手松开了,刀掉了,再然后,王强倒下了,万里县的居民开始疯了似的高喊着「重见天日」。 她没有吓到昏倒,但脚是真的不能动了。 她赶忙丢掉手上的匕首,这是她第一次拿刀伤人,这辈子她不想再来第二回。 她看见李新下马,快速的走向她。 「对不住,让你受惊了。」李新满脸歉疚的说着。 v第二十一章[12.26] 「嗯……还好……」她以为自己够镇定,但她的声音在发抖,牙齿在打颤,甚至连身体都好不到哪里去。 刚刚,她历经了真实的生死关头,现在她才知道恐惧。 下一刻,她被李新拥入了怀里,很奇妙,她感觉自己不发抖了,有一股温暖从李新的身体渐渐传递了过来。 她和李新没有很熟,但在这个世界,他却是她最熟悉的人。 在现代,她救了他,在这里,每次她有难他就出现,像她的救世主一般,这究竟是为何? 当下她忍不住猜想,她到这里来,会不会和他有些关联?是不是在他身边待着,她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的脑袋终于开始真正的思考了。 【第六章 京师行】 解决了万里县之乱象,李新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回皇宫,请皇上另派要员前来就任。在这期间,他指派了邻近的县太爷代理万里县县令,万里县的物价回归正常,并饬令从今尔后,不得有商贾垄断市场买卖,不得囤物扬价。 要离开万里县之前,李新再度邀请江婉霏回京城作客,几经思考,江婉霏决定受他之邀,一来可以继续找寻答案,再则可以上京城去看看。 据说龙阳城十分热闹,因为是皇宫所在地,大半的朝廷要员都住在龙阳城,而因为居住者众,很多奇珍异宝都往龙阳城去了。 她一直挺喜欢看古玩的,一听说奇珍异宝都在龙阳城,她更加想去看个究竟。 另外,李新答应要无偿供她吃住,这么好康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了。 可这一路颠簸真的让人受不了,马车的速度虽比人扛的轿子还要快,但坐起来不像现代轿车那么舒服,轮子压到大石块,马车就跳一次,她整个人被颠得往上跳,颠没几下她就很想吐了。 还好她是个医生,知道怎样让自己好过一些,她在自己的几个穴道上扎了针,让头脑不再晕眩,也压下了反胃的感觉。 但搭乘马车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她忍不住掀开帘子询问:「还要多久才会到龙阳城?」 「十日……不,以我们这样的行进速度,最快也得半个月。」 如果以正常的骑马速度,可以减少到十日左右,但是怕江婉霏禁不起颠簸,所以他刻意让马夫放缓了行进的速度,所以相对的,抵达的时间也会拖长。 听到还得搭半个月的马车,江婉霏差点晕倒在地。 「我改变主意,不想去龙阳城了,这马车颠得我不好受。」她后悔答应他的邀请了。就怕她说不去,李新连忙说:「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的小村子先休息,等你精神恢复了再上路。」 「还是你们先走吧,我慢慢走,若能走到龙阳城,届时再去找你好了。」 「那我们就慢慢走。」 「你干么那么固执?」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救我更多回,当扯平就行了吧。」 「不能扯平,你救我在先,我的命是你救的,这恩非报不可。」 真卢,「那你干脆把我打昏直接带回去好了。」江婉霏负气地说着。 「你是大夫,难道没有法子让自己不晕不吐?」 「当然有啊,但我不想每次想吐就扎自己针,那样感觉很蠢!」 其实还是有方法可以止晕止吐,只是她真的不喜欢搭乘马车,在现代搭车多舒眼,根本没晕过,而这马车颠来颠去的,别说晕吐,感觉连屁股都快要开花了。 「你以前没有搭过马车?」 「没有。」 「那可奇了,难道你是用两只脚行走江湖的?」 「有何不可?」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走到龙阳城。」 这人真卢啊,「你干么非得要我跟你去龙阳城呢?就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好吧,我直说好了,其实我是想招贤,像你这么有实力的大夫,若能为大乘皇朝所用,是大乘皇朝的福气。」 「不要灌我迷汤,我先申明,我不进宫,你趁早断了那个念头。」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愿意。」放下了帘子,她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她的意思就是让他闭嘴,李新听出来了,他没继续勉强,只要她愿意进京城便可,她入不入宫,他其实并不在意,事实上他更希望她留在太子府,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想要报恩,但是在她被王强胁持时,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不再只是单纯想要报恩而已,他希望能永远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是他此时真正的心意。 入夜前,李新一行人入住了当地民宅。 寂静午夜,满天星斗,天气凉爽,这样的夜,李新却失眠了,他忆起了他的拜把兄弟刘城赫。 今日是刘城赫的寿诞,以前刘城赫在世的时候,他总会特地带着好酒前去找刘城赫,然后在这样的月色里,一起喝酒闲聊。 如今独剩他与龙武,他提着一壶酒独自品尝,龙武如常地当个聆听者与守护者,每当他喝酒时,龙武都坚持要保持清醒,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从不懈怠。 「真的不喝?」他一如往常地会提酒诱惑龙武。 「属下权当喝了,谢殿下赏酒。」 「无趣,城赫比你好玩多了。」 「属下明了。」 v第二十二章[01.03] 刘城赫是李新的拜把兄弟,龙武是李新的左右手,角色地位不同,该做的事情自然有差别,有人陪李新把酒言欢,自然也得有人清醒守护,毕竟李新是未来储君,他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目前李新的安危是无须忧虑的,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加上李新握有兵权,想动他可不容易。 再则李继尧极疼爱李新,将他视为唯一储君人选,除非李新私德不好,否则难有人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另外,李新本就十分受百姓爱戴,如今替万里县民除去王强这个大毒瘤,更加让他名扬大乘,在回京的路上,已经有些歌颂他的小调出来了。 「可惜城赫不在了。」 今夜李新看起来十分落寞,让人挺担忧的,因为无法陪着李新喝酒言欢,龙武想到了江婉霏,于是派人去把江婉霏请过来。 江婉霏来到院子,为了让她能和李新独处,龙武退离了些距离。 看到李新独自提着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江婉霏以为李新是因为她这两日来的冷淡而郁闷,心底满过意不去的。 是她说话伤到他了吗?她忍不住这样想。 她提起脚步迈向他,在他身旁问:「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新为之一傻,他抬头愣愣地看着月色下的江婉霏,虽然她依然是突兀的男子装扮,可入他眼的却是那个在荒山野岭中救了他的那个姑娘。 「为什么?」他很想知道她女扮男装的理由。 「那你为何喝闷酒?」以为他问的是她为何要喝酒,江婉霏坐下反问,同时将他手中的酒壶抢走,兀自饮下一大口。 她擅喝酒,以前和同学朋友聚餐也会小酌,她的同学总爱笑话她,说她投错胎,那么有能力,又长得那么高姚,该生做男人的。 但是她喜欢当女人,女人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这里女扮男装真的是情非得已,因为这世界对于闯荡江湖的女子总是另眼相待,她只好入境随俗,女扮男装走跳江湖,再则她觉得在这种年代,男子替人看病会比女子替人看病来得受人信服。 「这酒很香醇,我喜欢。」 她的酒量让李新另眼相看,「通常女子不会喜欢这么烈的酒,或许我应该让龙武拿些适合你喝的酒过来。」 「别,我喜欢这香气,喜欢这味道。」江婉霏顾着喝酒,全然没发现他话里的试探。她竟然跟刘城赫说同样的话! 难道他与江婉霏的相遇,是刘城赫冥冥之中所做的安排吗? 今晚他本情绪低落,可因为有江婉霏的陪伴,他的情绪获得了安慰。 看着她大口大口喝酒的模样,他感到莫名的悸动,他喜欢她不矫揉造作的性格,喜欢她喝下酒后憨笑的模样,喜欢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 他并没有制止她喝酒,想着醉就醉吧,顶多就是多延宕一日再启程。 最后她还是醉了,开始变得很爱笑,开心得手舞足蹈,又唱曲又跳舞。 她唱的曲子相当奇特,是他完全没听过的,跳的舞蹈则是十分奇怪,感觉就是胡乱蹦跳。 后来她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姊姊,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快回家啊!」 「你姊姊去哪了?」 「不知道……」她趴在自己的双膝上啜泣。 「所以你到处行走是为了找你姊姊?」 「是啊。」 「放心,我会替你找到你的姊姊。」李新扶着她,慎重地承诺着。 他的承诺让醉酒的江婉霏感到安心,整个人松懈下来,趴在李新的肩膀上睡着了。 「睡吧,睡了便没有烦恼了。」 隔天日上三竿,江婉霏才从睡梦中醒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一晚做了哪些蠢事,只知道自己的头痛得快要裂开。 她只顾着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没注意到房内有人,等到头疼缓和,她转头时,目光才和李新的视线对上。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在那儿坐多久了?」她看见李新坐在那里之后,她的头更疼了,开始让记忆倒带,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蠢事,可惜脑袋很混乱,完全想不起昨夜的事情。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物,发现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才略略松了口气。 「嗯……没多少时刻。」李新说谎了,其实他在这儿坐了一整夜,但他怕江婉霏想多了,所以他没有说。 「我喝得很醉是不是?」 「嗯。」 「我喝醉没做蠢事吧?」 「没。」 「真的?」江婉霏不怎么相信。 「你觉得你会做什么蠢事?」李新憋着笑反问。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你喝醉就睡着了,因为不能放任你睡在外头,所以我扶你进屋,就这样。」 其实是他抱着她进屋上床的,但怕她听了之后会不开心,又临时变卦不与他回京城,他只好继续扯谎。 他看起来很诚恳,江婉霏信了他的说词,「多谢,其实我酒量一向很不错的,没想到那酒那么烈,若有失礼之处,望请见谅。」 「不怪你,那酒的确很烈,要不就不会叫做醉三日,你仅醉了半日,酒量确实很不错。」 「醉三日?你唬我的吧,你也没醉三日啊。」江婉霏撇撇嘴。 「我常喝。」 v第二十三章[01.09] 「你为何事发愁吗?」很多人喝酒是因为相信能解千愁,但其实只会愁更愁,「其实我是个不错的倾听者,为了还你人情,我可以无偿听你诉苦。」 昨夜她本来想打探他的心事,所以一直想把他灌醉让他说实话,最后却是她自己先喝醉了,什么也没打探到。 「好,若有需求,我会找你倾诉。」李新点头后转移了话题,「若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就得出发了,我父皇派人传话过来,让我尽早回京。」 「好啊,你若是急的话,可以先回去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走。」 「那可不成,我说过不会把你落下的。」 「我怕搭马车快不了。」她直指现实状况。 「不打算让你搭乘马车了。」 「用走的也快不了。」她再度一针见血的说道。 李新笑了,他既不想让她搭乘马车,也没打算让她用走的,「我决定了,你与我共乘一骑,这样你定不会再晕车。」 听到要与他共乘一匹马,江婉霏莫名的脸红了。 共乘一马太亲密了,光想就让人脸红心跳! 「不用不用,我还是搭乘马车好了。」 她的反应令李新十分不解,「何以有舒适的法子你不愿意,偏要选让自己不舒适的方法呢?」 共乘一骑,等于她一整路都会被李新拥抱在怀里,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可以慢慢适应搭乘马车,再说了,我是大夫,晕车了我能自己治疗。」 「可我坚持你与我共乘一骑。」 「那我就不去京城。」 李新不懂,觉得江婉霏太别扭,但他就怕她说不与他去京城,只能向她妥协。 江婉霏也不懂李新,不管她是男是女,和她共骑,一路上都会引人注目,且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龙阳城,繁华的城镇,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远远的就能看到富丽堂皇的皇宫,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所有城镇,在龙阳城前都逊色了。 走入龙阳城才能真正感受到大乘皇朝的富庶与繁荣,街道上的人们一个个眉飞色舞,这里像是个没有烦恼的城镇。 但真正让江婉霏吃惊不已的是,当她站在太子府门前时,发现这场景竟曾入她梦境。这也太巧了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李新真的是让她来此与回去的系铃人? 她的思绪开始胡乱运转起来,但一阵杂沓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她拉回到现实来。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先对李新行了大礼,才传递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召太子以及江非入宫。」 皇上召太子入宫很正常,但为何召她入宫? 她不是这里的人,也没见过皇上,与皇上压根没有任何交集,皇上没理由要见她。 「是不是弄错了,皇上怎会知道我的存在?」 「皇上是天子,自然知道天下事。」来传话的盔甲男子如是说道。 「请回秉父皇,我与江非随后便入宫面圣。」 「是。」盔甲男子迅速离开,跟一阵急惊风似的。 望着来人离去的方向,江婉霏呐呐的问:「你说皇上为何要召见我?」 「万里县的事情,我向父皇禀报过了。」 晕,「你该不会向皇上提到我了吧?」 「提了。」 天,想低调都好困难! 「不能不去吗?」 「除非你想抗旨。」 「那会砍头吗?」她感觉彷佛有把无形的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脖子凉凉的。 李新点头,故作严厉地说:「的确有那个可能。」 此刻她真的后悔上京城来了,还没进宫她就已经浑身不自在,「皇上……和蔼可亲吗?会不会很严厉?他不会动不动就想砍人脖子吧?我看起来如何?」 她怕在皇上面前露出破绽,因而被判个欺君之罪。 她还要回去,还要去找姊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的大好人生才刚要开始,真的不想命丧在此。 「得了,父皇没那么可怕,你无须自己吓自己。」 「不都是拜你所赐。」她忍不住埋怨,「你没事干么向皇上提到我?这样吧,你向皇上说我……我病了,无法面圣……不,干脆说我没进京,云游四海去了……」 「这皇城是天子的地盘,你踏入京城那刻,父皇应该已经接获线报。」好个天子的地盘,她真是来了个好地方。 跪天跪地跪父母,现代人的膝盖多半只会跪这三种,但在古代,身为小老百姓,就只能向皇权屈服。 李继尧不叫起,江婉霏只能卑微的跪在底下。 她出自内心的讨厌这个地方,她膝盖疼哪! 「起身吧。」李继尧终于想起江婉霏还跪在殿下。 「谢皇上。」江婉霏揉揉发麻的膝盖,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并且悄悄退到一旁,想当个低调的路人甲。 v第二十四章[01.13] 但李继尧开口了,「朕该赏你些什么?」 「谢皇上,草民什么都不要。」 「你既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又替万里县居民除害,朕得赏你。」李继尧一向赏罚分明,对于立功的人,他是非赏不可。 江婉霏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在想,那就赏她金银珠宝吧,在这里还派得上用场。 李继尧问道:「让你入医药署当御医,你意下如何?」 「谢皇上隆恩,但草民不想当官。」 他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头,「多少人想进宫当官还求之不得,你竟不愿意,那朕问你,你想要什么?」 「回皇上,草民只想云游四海。」实话实说应该不犯法吧?如果不行,那她也认了,反正她豁出去了,结果会如何,她真的顾不了了。 其实李新也不愿意让她进宫当官,这不是他带她进京的用意,他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父皇,江大夫是儿臣邀请进京的客人,儿臣答应过江大夫,不会勉强她入宫当官,请父皇成全。」 李继尧听了就不再勉强了,「罢了,既然你允诺在前,总该有诚信,江非,朕就不勉强你入宫当官,但若有朝你改变心意,可随时入宫来。」 「谢皇上隆恩!」因为可以不进宫,江婉霏大大松了口气,忍不住多磕了几个响头。李继尧见状,忍不住笑开,「你就那般怕进宫当官吗?」 「回皇上,草民当惯了闲云野鹤,怕束缚,皇上成全了草民,对草民而言就是最好的奖赏。」 「罢了,你既然无意仕途,朕又何必强人所难,你就好好在京城玩玩,有何需要,尽管告知太子。」 「谢皇上。」 「退下吧。」 「遵旨。」求之不得,一听可以退下,江婉霏马上揖身退出殿堂。 哪知李新出来后,又说要带她去陪皇后吃饭。 「这饭我能不吃吗?」 「我母后想见见我的救命恩人。」 「你真会替我宣扬。」救太子已经成了她的丰功伟业了,想低调都很难。 「你若真不想去,我可以先送你回府,改天我再来陪我母后吃饭。」 宫斗戏看多了,心思也会变得细腻,江婉霏怕自己无端得罪皇后,忙着阻止李新,「千万不要改期,我和你去见你母后便是。」 就这样,江婉霏又陪着李新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看起来十分雍容华贵,可能是因为她是李新的救命恩人,皇后对她还算不错。 「听说是你救了我的皇儿,本宫在此向你致谢。」 「救人是大夫的职责,皇后娘娘无须客气。」 「那可不一样,我的皇儿是储君,你救了他等于救了大乘的未来,我得好好谢谢你。沈明,把柜子上那个盒子拿过来。」 沈明是皇后身边的太监,也是皇后面前的大红人,在后宫,人们见到他都要惧怕三分。他把皇后放在柜子上的盒子拿到皇后面前。 「交给江大夫。」 「是。」沈明眼神一闪,把盒子送到江婉霏面前。 「打开看看。」皇后说道。 江婉霏顺从的打开盒子,亮晃晃的金元宝马上显现在她面前,那是一盒排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这是……」 「本宫答谢你救了太子的谢礼。」 「皇后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草民不敢收。」 「本宫说给你的便是给你的,不要跟本宫推三阻四。」 「收下吧。」李新知道那是他母后的心意,在一旁劝着江婉霏。 江婉霏虽然一心想攒银子,但是不知道怎的,皇后给的谢礼让她很有压力。无奈不收是忤逆皇后的心意,可能会弄巧成拙,衡量轻重,她只能勉强收下皇后的厚礼。 陪皇后吃过饭后,她便向皇后告辞,李新也跟着离开。 两人走后,皇后本来还在称赞江婉霏很懂分寸,但她身旁的沈明却开始搬弄是非。 「老奴斗胆说些不中听的话。那个江非长得唇红齿白,像极了姑娘家,那么漂亮的男子待在太子身边并非好事啊。」 「怎么说?」 这便是沈明求的,他知道只要事关太子,皇后便会在意,「老奴看太子殿下对江非颇为亲近,生怕会有人非议……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皇后娘娘恕罪!」重点说完,沈明马上跪地。 皇后一听就火大了,「太子殿下怎会有断袖之癖,荒谬!」 「所以那江非不得不防……」 本来皇后很感谢江婉霏救了李新,可这会儿被沈明挑拨,她对江婉霏的印象大打折扣。 「你派人给我好生盯着,任何事情都要随时向我回报。」说什么都不能让江非坏了她皇儿的名声和未来。 「老奴遵旨。」 沈明暗笑在心底,他与江婉霏素无冤仇,怪就怪她收下了那盒金元宝,若不是她突然出现,一般金元宝这种俗物献礼皇后都会赏赐给他。 v第二十五章[01.17] 【第七章 努力攒钱当金主】 一眨眼,江婉霏在太子府已作客一个月有余,这一个多月的日子里,李新把她当成贵客款待,平日三餐鸡鸭鱼肉少不了,哪里有好吃的茶点就天天让人带回来,看到奇珍异宝就往她手上塞,而这太子府上下也照着李新的要求,谁也不敢得罪江婉霏这个贵客。 什么也不用做,成天只需吃喝玩乐,某日,江婉霏因为怀念现代的日子,换上穿越时穿来的那套衣服,才发现衣服变紧了,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决定要找些事情做。 想了许多,她还是觉得替人看病最适合,虽然在太子府吃喝都不用银两,但若在这里找不到回去的法子,她还是得到别处去找,届时仍旧需要用到银两,为了届时所需,她决定替人看病攒银子。 但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吃好没烦恼,一个个身强体壮,根本不需要她,想了许久后,她决定到外头摆摊看诊。 没想到她向李新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李新竟然买下街上的一间铺子,替她开了家江非医馆。 这不就是她在现代的希望吗?有朝一日能开家自己的诊所,没想到这个心愿竟然是李新替她完成的。 看着崭新的招牌,她十分感动,险些哭了。 「不喜欢吗?」李新看她脸臭臭的,以为把她惹恼了,有些紧张,「不喜欢可以修改……」 「喜欢。」江婉霏打断李新的话,坦诚地说:「只是太子爷对草民太好了,草民无以为报。」 她的话让李新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我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从今尔后,只要不是违法之事,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满足你。」 「太子就不担忧我给你出难题?」 「哪怕你要天上的星子月亮,我都会给你想方设法。」李新宠江婉霏宠得毫无极限,这在旁人看来其实是很没道理的。 皇后在太子府里头安排了眼线,这眼线本就是太子府里的丫鬟,现在被安排伺候江婉霏,江婉霏到哪她便跟到哪,所以李新与江婉霏的互动她全看在眼里。 在这丫鬟看来,太子看江婉霏的眼神就好像一个男子在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不怎么正常的。 可这事她不敢向皇后禀报,因为她知晓会出大事,太子有断袖之癖,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连她都要被灭口,且她不敢张扬还有个因素在,这个把个月里,她成天和江婉霏相处,发现江婉霏是个不错的人,没架子,什么事都不让她帮忙做,有好吃好喝的都会分她一份。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她向皇后禀报的事情也就有所保留。 江婉霏听了李新那番话后很不好意思,她总觉得李新对她的态度很暧昧,就像在宠爱自己的女人,他对她的好她全感受到了,也有些心动,但想到自己的来处,想着自己可能随时会离开,她根本不敢轻易付出情感。 当然她更怕是自己会错意,李新可能真的是在报恩,万一真是那样,她又付出了自己的情感,那就更惨了。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李新若真的把她当对象,那也不是真正喜欢她这个女人。 为今之计是快点找到回去的法子,让一切恢复正常。 开医馆替人治病,除了可以多赚点银两当盘缠,还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说不定能在其中获得些许启示,或者遇到关键人物。 「发什么愣?」李新靠近她,近到几乎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他喜欢她身上的气味,很想一直一直停留在她身旁。 其实连他都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喜爱她,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但他感觉得出来,江婉霏似乎刻意在与他保持距离,这令他有些泄气。 像现在,他一靠近,她就故意拉远距离,假装忙碌,从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你可以跟木工师傅说说你的习惯与喜好,让木工师傅替你量身打造属于你的医馆,这里里外外,都可以依照你的喜好去整修。」 「谢谢,简单就可以了,不需要太过华丽,看病的地方是要让病人舒适安心的。不过我倒真想与你打个商量,我可不可以从你的庭院里搬几盆盆景过来?」 「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你想要什么盆景,就直接让人帮你搬过来,无须问我。」 他陷太深了,若有朝一日她回去了,他该会多伤心啊? 这样发展下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恐怕都不是好事,看来她得动点脑筋让他对她死心才行。 三日后,江非医馆开张了,医馆一开门就迎来了一个病患,这病患一进诊间,江婉霏当场傻住了。 这病患长得很像她以前大学里的一个老师,那个老师平日就喜欢做和太空有关系的研究,不太与人打交道,也不爱说话,大家都叫他怪博士,因为她也对太空有兴趣,所以选修过他的课程,他教学很认真,也很会教,那学期她学到不少知识。 「不看病吗?」 「喔……好……」江婉霏回了神,一脸尴尬地问:「您哪不舒服?」 男子指着自己的头,说:「这里。」 「怎么个不舒服法?是闷痛还是抽痛?」 「我一直想不透一些事情,你是大夫,应该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吧?」他认真询问。其实他也觉得这大夫很像他以前的一个学生,那学生听课十分认真,笔记和报告也做得 十分详细,虽然只是个选修生,但他对她印象很深,因为那女孩是学医的,却跑来选修他的课,还说她相信有外星人存在。 为何会在这里遇到一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这挺耐人寻味的。 这几日见这名大夫在这医馆进进出出,所以一开幕他便决定过来瞧瞧。 「如果是关于身体状况的,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 「也算是身体状况,就是不知道大夫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江婉霏愣了一下,心底冒起了一个疑问,她不明白这个像怪博士的男子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感觉怪怪的,但她还是点头回答了问题,「信。」 「那大夫相信人的灵魂会出窍吗?」 「相信。」 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存在的?自从穿越之后,她便相信冥冥之中是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的。 「所以你也相信人会穿越到不同的世界去吗?」 还好她看诊的时候是不许旁人在旁边的,要不然这对话肯定会吓到别人,不仅会令人怀疑,还可能被当成了疯子。 但冲着这男子的问题,她确信他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位怪博士。 「您是康柏是教授?」 v第二十六章[01.23] 「所以你是江婉霏?」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同时穿越到这世界来,缘分也太奇妙了,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挺叫人感动的。 因为要隐瞒身分,有话不能说,一直以来她都挺闷的。 「您怎会在这里?」 「都是研究惹的祸,某日我正在研究一台可以缩短飞越星际距离的无人机器,没想到突然爆炸,之后我就出现在这里了。你呢?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中医系的,所以应该不是做什么研究才跑过来的吧?」 「不是,我是追着一个很像我失踪姊姊的身影而来的。您方才说您是做研究的时候因为爆炸所以来到这里,也就是说,您的研究很可能能够开启空间之门是不是?」 「我也是那么想的,但试了几回都没能成功。」 「继续试啊!」 「哪有那么容易,做研究要花很多银两的,我要专心做研究,攒不了银子,常常过得有一餐没一顿的,又怎么能心无旁鹜地做研究呢。」怪博士叹着气说道。 江婉霏认为这是老天爷特地做的安排,怪博士是她回去的一个大希望。 「让我帮您吧。」 「你要帮我?」 「攒银子的事情就让我来,但是请您带着我一起回去吧。」 「好!我们就一起回现代去,在这里,我成天被当成疯子。」 关于道点,江婉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在现代好像也有人把怪博士当疯子,但她淸楚他不疯,只是怪。 「您就专心研究,有什么需要只须跟我说一声。」 「那可不是三、五十两能办到的,说不定得花上几十万两甚至更多,你确定能攒到那么多银两?」 「这您不用担忧,您只管专心做研究,攒银两的事情就让我来伤脑筋就成了。」江婉霏边说边从她的抽屉拿出上回皇后送给她的金元宝,送到怪博士面前,并说:「这些您先收着,您把现在住的地方告诉我,我会抽空帮您送银两过去。」 拿着金元宝,怪博士有些不安的说「我先申明,我没有十足把握能找到回去的法子,你也看到了,这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相当不便,所以你若后悔了,现在可以退出,我不会勉强你。」 「我不会后悔,一定会支持您到最后,您安心做研究。」 银子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攒钱的主要目的,是因为知道要找到回去的法子肯定要用到银子。 现在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怪博士身上,哪怕她给的银两石沉大海,她也绝对不会后悔。 为了攒银两,江婉霏真的是卯足了劲,她不只是看诊,还制作各种药膏,有跌打损伤用的、有过敏抹的,以及美容护肤用品。 凭借着和太子的好关系,很多大富大贵的官爷和士绅都上门找她看病,接着连他们的夫人也来了。 她趁此机会推展自己研发的各种药膏以及美容护肤用品,女人爱美是天性,所以在官夫人们之中,美容护肤用品自然比较受欢迎。 清朝时,慈禧太后爱用的玉容散相当知名,到现代还有人用同样的配方保养,但并不见得每个人使用玉容散都能变得水当当,她会视每个人的肤质不同,在这个方子上做比例与成分的调整。 她还研发出一款焕肤水,这些美容护肤圣品比看病好赚,爱美的女人古往今来皆一般,东西好用就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她的焕肤水就销售一空。 李新进宫见皇后时,皇后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下次进宫带一罐最近很受欢迎的焕肤水给她,所以一出宫他就直接过来找江婉霏。 当他对江婉霏说要焕肤水时,江婉霏无奈的摇头说:「没了。」 「没了?」李新听了眉头马上皱起来。 「卖光了。」 「那就再做。」 「上次我要你帮我试用和推广,你跟我说什么?你堂堂太子爷,怎么能做那么丢脸的事情,现在跑来要焕肤水做什么?」江婉霏忍不住挖苦他。 起初她还期望着李新能替她推广一下,毕竟他是太子爷,只要他拿去向那些朝廷官员推销,销售量应该会比她自己卖还要好,但他拒绝了,为了顾及他太子爷的面子。 「现在我愿意试用和推广,快做给我吧。」 「没材料怎么做?」 「要什么材料,你告诉我,我去帮你采买。」 「藜麦,你要是能买到,我就做给你。」她很爽快的说道,因为她觉得李新不可能买到。 在现代,藜麦起初不受重视,直到营养价值被研究出来,遂成为新宠。在这里,它也一样不被重视,根本就没人会采。 先前在城中游玩时,她偶然发现黎麦的踪迹,花了很多时间摘来,但数量不多。她用古法蒸馏萃取了藜麦蒸馏水,用这蒸馏水做了黎麦焕肤水。 「我去替你找来,你等着。」 李新为了找这所谓的藜麦,不只前往皇宫的医药署,还派人深入民间药铺采买,但忙翻了天也没找到江婉霏说的黎麦。 两日后他又出现在江婉霏的医馆,江婉霏正在替人看诊,便让他候着。 江婉霏最近名声显赫,来找她看病的官员多了去,所以李新一进医馆就有一堆人认出他来。 听到江婉霏让李新候着,有些官员怒了,喝斥江婉霏,「你区区一个民间大夫,竟敢嚣张地让太子候着,太放肆了!」 对对,她只是区区一个民间大夫,地位卑微,但也不知道是谁来找她这卑微的民间大夫看诊呢! 「外头看病的人大排长龙,不请太子候着,难道要让排队的病人候着?事有轻重缓急,人有先来后到,请问太子爷,我有做错吗?」 来这世界以后,她最讨厌的就是随时有人会对她大小声,好像大家地位都很崇高,就她这个民间大夫最卑微。 「江大夫说得极是,你们学着点,别总仗势摆架子。」李新借机训诫了那些官员们一记。 这也算是机会教育,虽然大乘国泰民安,官员们也算得上清廉,但官架子多少是有的,难免会出现这种官大优先的想法。 他很了解江非的个性,她是那种人人平等的推崇者,到她面前病人都是同等的,不管你官混得多大,一律排队等候便是。 v第27章[01.30] 他也乖乖候着,静静的在诊间外看她替人把脉看病,看着她神准的下针,看她认真埋头开药方,看她不厌其烦地叮嘱病人注意事项,那认真仔细的模样叫人忍不住看得入迷。 但当她开口要价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她称不上是个仁医,要真是仁医,就不会把钱财看得那么重要了。 对穷人大方,对富者枢门,她的收费真的十分两极。 他看几个朝廷索价时略微变脸,但碍于他在场,那些人最终只能摸着鼻子自认倒楣。 他猜想,若他不在场,说不准会有人翻脸翻桌。 好不容易等到病患看完,他才进了诊间,「你很缺银两吗?若真缺,我可以给你,你无须开高价搞臭自己的名声。」 「我搞臭自己的名声了吗?」她不以为意的反问。 「你看病收价昂贵,而且非常两极,很多人心底很不是滋味。」 「我拿刀架着他们来看病了吗?没有啊,心底不是滋味的人可以找别人看病,我没强迫他们来我这,至于你说的两极,其实也没有,只是我愿意让那些没银子看病的人无期限欠款,这有犯法吗?」 这一听,李新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她一开始便与对方说明了,她替人看病很昂贵,愿意看的再留下,不愿意可以离开,你情我愿,本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好,我承认你说得有理,这事我就不再多言。说说藜麦吧,你究竟是从哪家药铺买到藜麦的?我从皇宫的医药署找到龙阳城各大药铺,始终都没找着,也根本没有人听闻过黎麦这种东西。」 「买不到很正常,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这样吧,明早你陪我去趟东城郊外,我就剩那处没去找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着。」 「东城郊外没药铺。」「我没说我要去药铺。」 「那还能去哪?那儿是山区,你该不会要去山里找吧?」 「就是去山里找。」江婉霏回以慧黠的一笑,这一笑让李新的心被绑得更紧,也陷得更深。 她很美丽,笑容很勾人心,双眼让人望着便不想移开目光。 翌日一早,江婉霏和李新天未亮就起程出发前往东城郊外。 龙阳城东边近山,日出之向,一出城他们便看见旭日东升,这是李新特意天没亮就把江婉霏叫起床的用意,他想让江婉霏看看旭日东升时的美景。 果然他猜得没错,江婉霏看起来相当喜欢,她神情专注的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甜笑,看起来满脸的幸福。 「这里的日出真的很美。」江婉霏忍不住赞叹。 「你喜欢,以后我可以时常带你来。」 为了不让人打扰,李新刻意让龙武等人待在一里外,他独自带着江婉霏上山来看日出,此刻这氛围很适合培养情感。 但他才刚要开口,江婉霏突然收起笑意,转头说:「我得替人看病呢,哪有闲功夫成天往山上跑,再说了,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了吗?」 目的是顺道,他真正的用意还是要带她来游山玩水培养情感。 但不能直言。 「没忘。」 江婉霏小时候过了一段苦日子,所以不怎么懂得浪漫,对游山玩水的兴趣不大,看到美景的感动持续不到十分钟,她就想起了来此的目的。 「我跟你说,藜麦可能会长在杂草中,找的时候得仔细些,这是藜麦的样子,你瞧瞧。」她从布包中拿出一些黎麦种子递给李新,为了培植,她有留些下些许成熟的种子。 看着手心放着的藜麦种子,李新觉得很新奇,「你就是用这小东西提炼出护肤圣品的吗?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虽不能说是神丹妙药,但它既可内用当食物,也可外用当美肤原料,价值确实是颇高的。」 「这能吃?」李新一脸怀疑的问着。 「当然可以。」 李新就要直接放进嘴里嚼了,江婉霏适时制止他往嘴里塞,「这个得去皮煮过才能食用,而且我们连做藜麦焕肤水都不够用,不能拿来吃。」 到现在连一株藜麦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藜麦,数量不足,就蒸馏不出藜麦焕肤水。 「可惜了,既然这东西价值如此之高,就该多加种植增加产量,不该令它埋没在杂草堆中才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特地留下些许种子。」 「我命人认真找寻,肯定能找到其他藜麦的。」 经他这一说,江婉霏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龙武以及那群一直紧跟在他们后头的兵将都不见纵影了。 「龙武将军他们人呢?」 被她这一问,李新有点作贼心虚,他有私心,不想有人打扰,才会让人离远点。 「他们马上会到。」说着,李新发出了用来传递讯号的烟火。 烟火射向空中,在一里外的龙武等人一听到爆竹声,马上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进。虽然江婉霏觉得李新的行径怪怪的,但她不是个多疑之人,加上知道李新对她无恶意,所以没细问。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的是快点找到藜麦好做焕肤水。 很快的,龙武等人策马赶到,李新对众人下令,让所有人分头去找藜麦。 每个人看了一眼藜麦的长相,就开始在杂草丛中寻找藜麦的踪影。 之前江婉霏自己带了个丫鬟到其他地方找藜麦,因为人手不足,找得挺慢的,而且范围也小,现在多了一群人手,很快就传来捷报,真是人多好办事。 因为量少,即使只找到一株,江婉霏和李新还是很感动,但更叫她感动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竟然也跟其他部靥一样,在杂草丛里寻找,他真是她见过最没架子的太子。 她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想笑,她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太子,说什么是她见过最没架子的太子,真是很搞笑。 李新抬头时,恰巧瞥见江婉霏一个人在傻笑,「有何开心之事吗?」 傻里傻气的一面被撞见了,江婉霏十分羞窘,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找了台阶下,「找到黎麦,不值得开心吗?」她特地拿起士兵摘来的第一株黎麦,以资证明。 v第28章[02.05] 「值得,大伙认真些,晚上烤山猪喝酒庆祝!」 「谢殿下!」众人闻言纷纷开心大喊。 为了一株藜麦烤山猪庆祝,这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这个李新做得出来吧…… 不知道怎地,江婉霏也心动了,为一株藜麦烤乳猪喝酒庆祝,听起来就挺豪迈的,她这辈子大概也只能经历这一回吧。 皇宫内院,皇后寝宫前的花园凉亭里坐着一群贵气的女子,包含皇后、几个皇帝的宠妃,以及达官显要的夫人们。 这聚会是皇后所举办的,目的是要让众人联络感情,通常是抚琴、绘画、喝茶、品尝点心,再不就是讨论如何保养皮肤、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美丽。 说到美,这些高贵的女子个个兴味浓厚,为了抓住夫婿的心,这些女子无不卯足了劲让自己保持青春美丽。 但要青春永驻还得靠外在的细心呵护,所以江非医馆的藜麦焕肤水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了。 藜麦焕肤水缺货了,大家自然想到皇后,因为大家都知道江非是李新的救命恩人,李新花大笔银子替江非开了医馆,两人交情匪浅,所以一个个都猜想,皇后这边肯定有存货。 「皇后姊姊,您应该也有这瓶青春不老水吧?听说江大夫是太子爷的救命恩人,与太子爷交情极好,想必他一定送给您不少护肤圣品吧?臣妾的快用完了,不知道姊姊肯不肯割爱一瓶给妹妹呢?」说话的是平常最爱漂亮的银贵妃,她怕自己老了会被皇帝冷落,所以成天往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就希望能青春永驻。 皇后听了可呕了,她到现在连一瓶藜麦焕肤水都拿不到,这些人却已经快要用完了。 之前受沈明挑拨,皇后对江婉霏心生芥蒂,现在对江婉霏印象更差了。 「妹妹应该知道,这青春不老水很抢手,缺货缺得紧,我这也没存货了,但太子说了,江大夫会把最新品送过来,届时我再帮妹妹问问吧。」 这话说得让这群爱美的贵妇们真是羡慕忌妒恨哪! 藜麦焕肤水真的很缺货,她们让人去订货,可是始终没有下文,结果还是皇后有能力,说要就能要得到。 「皇后娘娘可也要记得我们啊,江大夫的青春不老水真是有银子也买不到,我们真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改善的肤质又变糟了!」 说话的是脸上有些疮疤的官员妻子,年轻时吃了苦,伤了虏质,用了江婉霏的藜麦焕肤水之后,皮肤明显变得光彩了些,所以马上派人去订货,可捧上了大把银两还是买不到焕肤水,真是急煞了她。 「我再帮你问问。」 这些人真是过分,要她们捐款救助难民,一个个喊穷,说要买护肤品,大把大把银子都拿得出来。 更过分的是,还当着一瓶都拿不到的她面前这样大肆厥词,皇后越听心底越恼。 她恼的是儿子像被抢了,找江非的时候多过问候她这个娘亲;她恼的是江非来到京城也不知道要拜码头,拿她皇儿的银子开医馆,竟没替她留一罐藜麦焕肤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心里苦,却不能张扬,这令她更呕。 「本宫乏了,你们可以留下继续闲聊,本宫要先回寝宫。」 「这么早歇息?皇后娘娘,臣妾带来的糕饼您都还没品尝呢,这可是臣妾的女儿特地做给您的。」说话的是潘相爷的夫人,潘相爷想把女儿嫁给太子,所以让妻子常来皇后这边联络感情。 「改天叫她自己带过来,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当然当然!臣妇一定让她亲自来向皇后娘娘问安。」 「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歇着了。」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慢走。」 送走了皇后,女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开心?」 「你也看出来了吗?」 「我听到消息,好像是太子爷没替皇后娘娘买到藜麦焕肤水。」 医馆出入者众,李新往医馆跑,与江婉霏的对话多少会被闲杂人等给听见,话便这样传出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那皇后娘娘刚刚那么镇定,是装出来的吗?」 声音越压越低,怕传到皇后耳朵里,在背后议论可是会被责罚的。 「嘘,咱们心照不宣,就等着看结果吧。」说话小小声,可唇角却露出了看戏的笑容,这人是乔淑妃。 她一直觉得皇后在打压她,对皇后产生了怨慰,因此很想看皇后的笑话。 这皇宫内院看似和谐,其实内斗依然存在着,谁都想往上爬,期盼着有一天能取代皇后一家的位置。 但谈何容易,皇帝不临幸,她们的肚皮就没希望怀上龙种,就算怀上了龙种,也未必能像李新那样受皇上宠爱,要动摇皇后一家的地位怕是没那么容易。 一群人在东城山区找了一圈,结果只找到了五株藜麦,全数收成的数量根本不足以制造一瓶藜麦焕肤水,最后江婉霏与李新商议,决定把这五株藜麦留下来用以播种,找一块农地繁衍藜麦苗。 虽然忙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足够的黎麦,但李新还是决定遵守承诺,今夜要烤猪喝酒庆祝一番。 但他得先进宫向皇后禀报藜麦焕肤水的缺货状况,应允众人会在傍晚前回来同欢。 而江婉霏回医馆后没有继续看诊,她假意说要去买药材,其实是拿着最近赚得的银两来找怪博士。 她踏进怪博士目前下榻的西北破庙,这座西北破庙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人会来到这里,也就没有人发现随着怪博士一起出现的时空机。 这台时空机是怪博士研究很多年的作品,他设计这台时空机其实是想要以光速前进外星球,没想到没弄好爆炸了,结果来到了大乘皇朝。 江婉霏第一次看到怪博士的时空机,觉得它一点也不特殊,如果怪博士没事先跟她提过,她势必会怀疑它是否真有穿越的能力。 「它能动吗?」 「目前不行。」 「还缺什么吗?」 「主要是缺电。」 「这可伤脑筋了,这时代怎么可能有电。」 v第29章[02.10] 「我的时空机内有配备蓄电池和发电机,这后方正巧有条河流,使用最原始的水力发电或许可行,我正在尝试。」 听起来很有希望,江婉霏心情再度变得光明起来,「教授,我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我真的很想回家。」 「你在这里过得不如意吗?」 「倒也不是,只是很想念亲人,难道您不想念您的亲人?」 怪博士在哪都是一个人,所以不管是身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处于这古老时代,他都觉得很自在。 「我无牵无挂的,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江婉霏听了替他感到难过,但又担心怪博士会因此放弃研究,开始紧张起来,「教授,您千万别放弃啊!」 「放心,虽然我无牵无挂,但我仍想证明时空机真的是可以穿梭时光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 这保证让江婉霏大大松了口气,「辛苦您了。」 「我一点也不辛苦,醉心于自己所爱的研究,我乐此不疲,倒是你,为了助我研究,拼命攒银两,真是辛苦了。」 「若能顺利回家,我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 「好,为了让你顺利回家和亲人团聚,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让这机器动起来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怪博士对学生是很爱护的,看到江婉霏那么想念亲人,他很想为其出一份力。 「谢谢教授。」 「我也得谢谢你,要不是遇到你,我哪能这样优哉游哉的在这里做研究,说不定会因为三餐不继饿死在这里。」 「不会的,您客气了,以您的知识,开个私塾教教小孩读书,日子依然可以过得自由自在。」 「私塾,听起来似乎也不错。」怪博士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很快就说了,「我的志向可不在那,我一直想去nasa做研究的。」 「时空机要是能再度回去,nasa求也会把您求去。」 「哈哈!但愿啊。」 【第八章 亲昵惹非议】 时值秋日,大乘正忙,有一场大祭祀即将举行,上至皇宫,下至整个龙阳城都进入忙碌状态。 这番祭祀主要是向老天乞求让大乘国泰民安,因此每年场面都十分热闹,一举行就是整整三天。 为了让自己来年会更好,从皇宫到民间,约莫半个月之前就会开始做准备,不论是烘焙糕饼、瓜果装盆、宰猪宰羊或杀鸡杀鸭,要做的事可多了,人们都忙得团团转。 李新也不得闲,他是皇室代表,因为是储君,他得代替李继尧操办所有祭祀事宜,天未亮就得进宫听取大臣们的报告,准备的每样物品都要完美到位,还有得拿捏用度,不能铺张浪费,也不能小气丢了皇家颜面。 这祭祀是皇家与百姓共同参与的,也是民间唯一能亲睹皇家活动的一个机会。 祭祀后会有娱乐活动,一般是皇子皇孙们的射箭、马球比赛,而民间百姓能在外围观看。 为了操办这场祭祀与相关活动,李新几乎是早出晚归,他出门前江婉霏还在睡梦中,他进门时江婉霏已经入睡,所以虽然他们的寝房是正对着,只隔着一个小花园,但他足足有十来日没见到江婉霏了。 这天,他刻意提早结束宫里的事情回家,就为了想和江婉霏说说话,看看她的容颜。来到江婉霏的寝房外,他见她房中的灯还亮着,便敲了门。 「谁?」 「是我。」 听出声音是谁的,江婉霏起身开了房门,入眼就是一脸疲惫的李新。 这些日子她没见着李新,心底也一直发闷,老在身边打转、天天对她嘘寒问暖的人突然不见了,她也是会担忧与想念的,但她知道他正在忙祭祀的事情,不便打扰他。 可这次的聚少离多,才让她惊觉自己在无意之间把他往心上放了。 看见他,她的心莫名雀跃起来,而瞧见他因忙碌而疲惫不堪,她为之心疼。 「才回来?」她问。 「是。」 「用膳了吗?」 「未曾。」其实是他刻意不在宫里用膳,想回来让她作陪。 「这会儿只怕厨子都收拾好了。」江婉霏皱眉起来。 「我已经让厨子准备了,陪我喝一杯好吗?」 因为好几日没与他一起用餐了,江婉霏点头接受了他的邀请。 两人来到寝房外小花园的凉亭,李新把从皇宫带回来的醇酒往桌上放,他还带回了外域使者送来的茶点,是李继尧赏给他的,他特地带回来想让江婉霏品尝。 「这糕点看起来很美味。」 「的确不错,是外域使者带过来的,我特地带回来给你尝尝。」 「你看起来很疲惫,祭祀仪式筹办得不顺利吗?」 「还算顺利,只是琐碎事情较多,这是大庆典,父皇命我负责,马虎不得。」 「嗯,还是要抓时间休息,可不能先累倒了。」 她大概能想象这祭祀究竟有多繁杂,就像大庙建醮,也是很久之前就得开始筹备,有时一整天都在祭拜,连晚上都不能睡觉,这两者多半是有类似之处的。 李新开了酒,替自己和江婉霏各倒了一杯,「这酒也是使者带来的,听说是用谷物醸制的,你尝尝。」 江婉霏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入口时,她便知道这是什么酒。 那是威士忌,以谷物蒸馏出来的烈酒,入口香醇,入喉辛辣,浓度极高。 「很香浓。」 v第30章[02.13] 「的确不错。」 饭菜未上桌,李新已经喝下两杯烈酒,因为酒精作祟,加上空腹与疲惫,他开始有了睡意。 「你的腿借我当枕头一下。」他说完便侧下身体朝她的大腿躺了下来,此举让江婉霏错愕得完全无法反应。 她全身僵住,就像那风中的化石。 此举太暧昧了,一般只有情侣和夫妻才会做这种事情啊! 李新太放浪形骸了,被撞见了该怎么办? 她觉得应该要把李新叫起来,但看他累得双目紧闭,她突然又不舍了起来。 她四下看了看,心底突然产生了侥幸心态,想着夜深了,众人皆入睡,应该不会被撞见。 但很不巧,这一幕被江婉霏身边的丫鬟芳儿看见了,她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若不向皇后报告,届时事情传到皇后耳里,她反而要遭殃,所以挣扎许久后,她还是写了信,用飞鸽将此信传送给皇后知晓。 翌日,李新照常进宫去筹办祭祀事宜,他前脚方走,后脚太子府就来了一个太监,他是来传皇后口谕的。 「让我进宫见皇后?为什么?」 「皇后旨意,你照办便是,哪来那么多问题!」太监不怎么客气的回话。 听太监那口吻,江婉霏心里着实不舒服,她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在这种时候,她格外想念自由自在的现代。 在现代多好,人人平等,没有人能对她呼来唤去。 但想也没有用,人在大乘,身不由己,皇后位高权重,若她拒绝召唤,恐怕不是砍头就是打入大牢。 「公公请稍候,我去换套衣服就来。」 因为打算要出门看诊了,她穿着一套白袍,觉得以这样的装束去面见皇后不太礼貌,所以想换套衣服,再则她觉得有必要让人帮她传话给李新,毕竟她与皇后没有熟稔到能坐下来闲聊的地步,皇后的突然召见让她颇为不安。 当然也可能是她宫斗戏看太多了,所以对皇宫内院没什么好感。 回寝房前,她先找到了在花园忙着的太子府总管刘坤,他年岁已高,只挂着总管的职位,基本上没在管事,事情多半都交给徒弟去做,他没事就充当园丁莳花弄草。 刘坤对她极好,所以托他传话,她也比较放心。 「江大夫还未出门啊?」见她迎面走来,刘坤放下工作起身寒暄。 「刘坤,我今个没法去医馆替人看病。」 「怎么?人不舒服吗?」很爱工作的江大夫不看诊,让人很不安哪!刘坤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非也非也,我很好,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是皇后娘娘突然召唤我,我得进宫一趟。」刘坤在宫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表面上大乘皇宫不像过去的朝代斗争得那么厉害,但还是会有暗斗在。 江非不是宫内人,为何皇后娘娘会召见她?莫非皇后娘娘瞧出什么端倪了? 刘坤是个明眼人,他是除了李新与明月以外最先瞧出江婉霏是个姑娘的,但他没有揭穿,因为他觉得其中必有理由,没必要打探太深。 「皇后娘娘不舒服吗?若是,怎么不是找御医而是找您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您找老奴,是要我替您传话给殿下吗?」 这老人家真是让江婉霏佩服到不行,太会察言观色了,「你可真是好神通,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在皇宫待久了,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会变强,江大夫担心的事老奴也正在担心,您的事,老奴会带到太子殿下耳边的,您放心。」 「太感激你了!」 「去吧,让皇后娘娘久候不妥。」 「我明白,那就麻烦你了。」 向刘坤道了再见,江婉霏便前往前厅与皇后派来的公公上路。 他们前脚离开,刘坤后脚跟着出了太子府,上了马,准备替江婉霏传达消息。 这是江婉霏第二回进宫,第一次是因为她立了功,李继尧要奖赏她,这回进宫,她心底却一直忐忑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乘着桥子一路到皇后寝宫前,在外头等候皇后传唤。 许是要给她个下马威,皇后并未马上召见她。 她在外头等候,时间缓缓过去,她粗估自己最少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之久。 这摆明是故意整她,但这是为何呢?她哪得罪皇后了?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若是在现代,她早转头离去了,哪还容得人家如此端架子。 奈何她身在古代,又只是个小小的民间大夫,既无万贯家财,也无庞大势力,虽然太子这后盾算强,可他在娘亲面前也是得低头的。 就等着吧,还能如何? 还好如今天气凉爽,多站会儿不碍事,要是夏日,只怕头壳早被晒到快要着火了。此时门扉开启,皇后的侍女香凝站在阶梯之上,传达皇后的旨意,「皇后娘娘宣你晋见。」 「谨遵懿旨。」 江婉霏拾级而上,越靠近,心越忐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她硬着头皮来到皇后的跟前,上回和李新来,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皇后娘娘对她还挺客气的,这回却是隔着帘子见面,皇后娘娘坐在垫子上,她只瞧见了皇后娘娘的裙摆。 本来她还担心是否是身分被发现了,但皇后娘娘此举让她明了一件事,她的身分并未被察觉,因为只有男子晋见时,皇宫里的女子才会遮上廉子。 为此,她略略松了一口气。 「草民叩见皇后娘娘。」又跪地了,这点她很难入境随俗。 v第31章[02.16] 皇后并未马上让她起身,而是让她继续跪着,「大胆江非,你该当何罪?!」 果然没好事,只是皇后娘娘指的是哪桩,她听得一头雾水,「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你到我儿身边究竟有何目的?」皇后的火气从收到飞鸽传书之后就没有消停过,现在看到江非,她心头的怒火更旺盛了。 她认为李新会鬼迷心窍,问题都出在江非身上,肯定是他长得太漂亮,才会让李新心猿意马。 一个平民女子尚且不能留在太子身边,更何况是个美丽胜过女子的男子,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若大家知道太子有断袖之癖,他的未来就毁了。 「草民不懂皇后娘娘的话是何意思。」江婉霏越听越茫然。 「先救了太子,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再到他身边魅惑他,让他迷乱心智,你存心要毁了太子是不是!」皇后对江婉霏指控历历。 现在皇后的意思是她是意图接近太子,包括她救了李新一命,都是她精心设计的计谋? 她突然好想大笑,笑皇后抬举她了,但接着她怒了,因为她的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 「草民只是个大夫,见人有难无法见死不救,那日就算躺在荒郊野外的是个普通人,草民也会对其伸出援手。草民没那么深沉的心计,且对太子毫无恶意,怕是皇后娘娘您误会了。」 「本宫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看错。」 「草民斗胆请问娘娘,您看见了什么?是亲眼所见,又或者是道听涂说?」 「放肆!竟敢质问娘娘!」一旁的侍女香凝大吼了起来。 「草民斗胆,望娘娘恕罪。」江婉霏跪在地上,低头致歉。 「本宫问你,昨夜你与太子都做了些什么事?」 江婉霏的记忆开始倒带。 昨夜她与李新在庭院的凉亭喝酒闲聊,李新喝了两杯烈酒,忽然躺倒在她的腿上休息,当时她吓得不轻,担忧被人瞧见,环顾四周好几圏,确定并无被人撞见,没想到事情还是传到皇宫来了。 由此可见,太子府里有皇后娘娘的眼线,但究竟会是谁呢?她东想想、西想想,芳儿的身影突然跳进她的脑袋。 最靠近她的人就是芳儿了,但她不愿意去怀疑身边人,她待芳儿不错,若真是芳儿出卖她,叫她情何以堪? 「昨夜太子多喝了点酒,累了,没细想便随意躺下,并非因为面对草民才那么做的,望娘娘明察。」 「荒唐,你们就不知人言可畏吗?」皇后怒骂。 「当时见太子疲惫,不忍叫醒他,是草民疏忽了,娘娘恕罪。」 江婉霏越应对越心烦,左一句恕罪,右一句恕罪,双膝都跪麻了,皇后娘娘还不打算让她起来,她一把火直往脑袋冲上来。 她不懂,老天爷为何这样整她?她不过只是想找姊姊,压根没想过要到这种鬼世界来,谁来救救她啊! 她的心正在哀号,李新便像天神般的闯了进来。 「母后为何要为难她?」 「放肆!你那是什么态度?为了他,你连基本礼仪都忘了吗?」 儿子未经通报贸然闯入,还用那种口吻质问,皇后很难忍受李新的态度丕变,自然又把错怪在江婉霏头上,她觉得李新的转变都是江婉霏引起的,因此她更容不下江婉霏了。 「儿臣失礼,望母后恕罪,但儿臣希望母后不要因为儿臣的疏忽,降罪于没犯错的人身上。」 「太子若不想本宫怪罪江非,那就请自重,莫忘了自己的身分。你是储君,未来大乘皇朝的皇帝,是大乘子民的希望与表率,你身上不能留下任何污点,请太子牢记本宫说的话!」 李新不语,也未做任何承诺,他只是将跪在地上的江婉霏拉起来,但她跪太久,脚都麻了,根本站不起来。 原本李新想抱起她的,但突然想到,若他那样做,皇后会更加愤怒,甚至把错都算在江婉霏头上,所以他打住了念头,只是伸手架起她,让自己成为她的臂膀。 「走吧。」 当他俩步出皇后寝宫前,皇后再度放话,「请太子牢记本宫说的话!」 江婉霏的斗志暂时消失了,她突然对攒银两兴趣缺缺,不看诊,连医馆都不想进去,也不想待在太子府,她满心都想着,要是能回家就好了。 她故意不和李新碰面,知道他早早就进宫处理祭祀事宜,很晚才会回来,她故意装睡,他出门她便跟着出门,然后在他进门前上床睡觉。 她每每出门都是去找怪博士,看他做研究,但看到试验失败,她十分郁闷,告诉怪博士自己要外出几日,放下最近攒的大部分银两就离开了。 她真的兴起离开太子府的念头,但是她知道李新不会让她离开,所以她决定先去外地透透气再做决定。 她不想让人跟着,写了封信给李新,然后什么也没带,马也不骑,马车也不坐,以步行的方式走出太子府,假装自己只是上街逛逛,上了街才向马商买了一匹马。 住进太子府之后,李新每天都会抽空教她骑马,他告诉她骑马不会晕车,所以她勉强跟着学,虽然骑术有待加强,但总算是能骑马上路了。 买了马后,江婉霏便朝西方走,她听说西去便是大乘皇朝第二大城市景阳城,李新提过他曾经有个拜把兄弟住在景阳城,她想去看看他常挂在嘴边的城市,也想踏上没走过的路线,便一路向西而去。 她马术不好,因此速度十分缓慢,据说到景阳城一般约莫一日便可抵达,她却足足骑了三日才到。 景阳城确实十分热闹,它不像万里县那般萧条,也不像龙阳城那么五光十色,而是有着独属于它的风情。 赶路饿了,她随意在路边一家面摊坐下来,恰巧旁边是一家首饰店,她有意无意地瞄着里头,意外看见了她遗失的那支发簪。 顾不得送上来的面,她留下银子,起身快步冲入首饰店,指着那支簪子说:「掌柜的,请让我看看那支发簪。」 「公子是行家喔,这簪子是古董,您中意的话,可以卖您便宜点。」掌柜的客气招呼,卖东西也很有一套,一开始就用降价的方式来吸引买家。 但对江婉霏来说,多少银两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支发簪。 她感觉得到,一切都是从她买了发簪开始发生的,她买了发簪,遗失后她先救了李新,紧接着她穿越了,而且在这里再度与李新重逢,一切都太巧了,巧合得令人觉得诡谲。 也许它能带她回到现代也说不定。 「我买。」连价格都没问她便说买了,但掏荷包的时候才想到,大部分的银两都给了怪博士,怕荷包里的银子不够,她转口问:「多少钱?」 「这是古董,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价格……」 第32章 「贵了我就不买,您也知道,所谓的古董,经过很多人的手。这是旧货,而且用过它的主人可能已经魂归西天,这种东西要卖出去得靠运气,说不定我之后,再也乏人问津。」 她怕掌柜开高价,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了些,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越想越觉得这发簪挺邪门的。 被她说得觉得有点毛毛的,掌柜的看着发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然后他飞快地把发簪送到江婉霏面前,决定脱手。 「卖了卖了,就这个价。」掌柜比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两?」 「五十两。」 「三十两,这是我的限度,您愿意就卖,不愿意我就走人。」 杀价是这样的,丢出个价格,假意要走,不要回头观望,卖家通常会喊住人卖,在现代很多人都是用这招术杀价成劝,她决定试试,看灵还是不灵? 果然才走两步掌柜的就喊人了,「卖了!卖了!」 其实掌柜的才花十两收购,眨眼赚上二十两,赚很大了。 银子可以再赚,这发簪可遇不可求,能买下来,江婉霏心底着实开心。 她有感,这发簪是回去的关键物之一,如今发簪归来,可能代表着她正在回归的路上。 发生皇后找麻烦那件事后,江婉霏就离开太子府,虽然信函中江婉霏说是暂时去透透气,不用寻找,可是李新总觉得江婉霏根本是打算一去不回。 他没照做,依然派出一大队人马到各个县城寻找,不管是她走过的路线还是未曾踏足的 地方,都一一搜寻,但手下的回报却让他失望至极。 他激动地说:「再找!即便要把每个县城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 此时,走访景阳城的龙武命人送回了好消息。 报信的人说,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抵达景阳城,拿着江非的画像向看守城门的士兵求证,有士兵认出他来,确定他的确进了景阳城。 龙武则仍留守当地,并向县府调派更多人马,展开大规模的搜寻。 「备马。」 向来不管事的刘坤一听便跳出来阻止,「我的好殿下,您忘了皇上嘱咐您负责操办祭祀大典吗?繁琐事务太多,您不能离开京城啊!」 「不去将她带回,我如何安心操办祭祀大典?」李新激动的说着。 是他疏忽,江非才会被母后叫去训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但母后却把错都算在江非头上,这很不公平。 他不放心她一人独自在外闯荡,自从经历过万里县的事件之后,他对大乘的治安产生了怀疑,觉得唯有把她放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刘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先替我盯着祭祀大典的进展,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回,绝对不会影响到祭祀大典。」为了找人回来,李新不得不请德高望重的刘坤再出来操心劳力。 刘坤倒也不是怕做事,只是怕李新会耽误祭祀大典,届时就不是皇后训斥江婉霏那么简单了,可能连皇上都会觉得江婉霏是个祸害,觉得她的存在会影响李新的行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殿下,您可以不去吗?」 「不可!」李新坚决表态。 刘坤懂了,知道江婉霏对李新而言,比任何人事物还要重要。 主子很重情分,断然不会为了顾及自己的江山而置最重视的人不管,身为他的奴仆,所能做的就是让他无后顾之忧。 「殿下放心,老奴定会瞪着大眼盯着,绝不会让祭祀事宜出差池的。」 「你办事我一直很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交代妥当李新便出门了,他片刻不停的策马奔驰,巴不得替马插上翅膀,让他能立即飞奔到江婉霏身边。 他知道她是受委屈了才会一走了之,信中虽无情绪起伏,也说了会回返,但他就是不放心,怕她独自难过,怕她躲着伤心掉泪。 他用最短的时间抵达景阳城,到达驿站后,副领军向他报告,说江非还没出城门,目前应该还在景阳城内,但每家客栈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江非这个人。 「也许她乔装了。」 「属下拿画像给客栈掌柜和小二指认,但每人都说没见过江大夫,属下正打算挨家挨户去查问。」 「太扰民了。」 「把每个县城翻过来找」只是他情急之下说的蠢话,他身为太子,为了一己之私大肆扰民有失分寸,传到父皇耳中肯定会令父皇动怒。 「挨家挨户就不必了,派人到每个城门守着,江大夫迟早要出城门。」 除了下达命令,他还亲力亲为,自己也准备找一个城门守着,虽然这样太费时,但他铁了心要等到江婉霏。 或许是他真情感动天,他抵达城门时,就这么巧看见江婉霏正要出城门。 这回她竟然变装成一个樵夫,难怪他的部下都找不到人。但不管她变装成什么模样,他都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驿站官房,江婉霏和李新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僵。 江婉霏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骂,但李新并没有骂她,只是叹了口长气,然后在她猜想着下一刻到底谁会先憋不住开口的当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僵住了,但思绪并未停止运转。 这拥抱很温暖,让她几日来的疲惫与委屈都得到了舒缓。透过这个拥抱,她感受到他的担忧与不舍,她知道,当她在皇后那受委屈时,他比她更难受,因为皇后是他的娘亲,而她是他最重视的人,夹在其中,他不会比她好过。 「没事啦,我说了只是出来透透气,干么这么担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试图用言语安慰他。 「如果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又何必乔装打扮?」他瞄了她全身上下一眼,忍不住戳穿她的谎言。 她只能尴尬的笑着。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能替你讨回公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以打我或者骂我,我不会还手。」 第33章 「打骂太子爷?饶了小的吧,小的还想把头留在脖子上。」 「小的?」她的自称让李新发噱,这还是他第一回听她自称得那么卑微,她总是「我我我」的,说话十分理直气壮。 人总得面对现实,在这里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人家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砍了她的头。还好这里只有他俩,不然他这样抱着她是要天下大乱的。 她不得不提醒他,「太子爷就饶过小的一命吧,你我都是男子,你这样抱着我,传出去小的肯定要性命不保。」 李新不仅不松手,还把她往自己的胸口压得更紧,两人的胸部紧紧贴着,就算江婉霏很努力地用布缠胸,和人贴得太紧还是会露馅的。 这接触太直接,一把火直接冲到脑门,让她羞得满脸通红。 「你觉得我会蠢得连你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分不清楚吗?」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男子看待?」 「昏迷前,我十分确信自己所见为真。」 难怪他看她的目光总是爱意泛滥,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白装了。 也亏他忍得住,「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你不说必有你的理由,等你想说时你自然会说,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再度从我身边逃开。」 「我不属于那里,迟早都得走的。」 李新再度把她的腰束紧,一改方才的彬彬有礼,很严肃地说:「你当然属于那里,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在的地方全都属于你。当然,没我的允许,除了那里,你哪也别想去。」 好个霸道太子!「方才你还说尊重我,现在态度却马上大转变。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爱上哪就上哪,你不能约束我!」 看她怒了,李新有些后悔刚刚语气太重,「我一时心急,口气重了些,我向你致歉,但你可否不要动不动就想从我身边逃走?」 「你能留我到几时?别忘了你是太子,总有一天你得进皇宫。」 「即使进了皇宫,我仍要带你走。」 他的心意她不会怀疑,但有些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你真的以为你能大剌剌地把我带进宫里吗?」 皇后娘娘容得下她吗?一个江湖郎中,又或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姑娘? 不,不管是那一个身分,皇后娘娘都不会看上眼的。 「只要你愿意,我会去请我父皇成全你我。」 「我不愿意。」 她不想一辈子被束缚在那座宫廷之中与人争斗,总有一天她得回家,届时一样得断舍离,所以她不想给他没有未来的希望。 李新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他很认真的瞅着她,说:「我会一直说服你,一直一直,到你点头为止。」 看着他那般执拗,江婉霏突然感到心疼。 她是真的陷进去了,她很担心哪日真能回去了,会因为他而走不了。 【第九章 皇后逼婚】 自从江婉霏再度回到太子府之后,每天一早,她的房外多出一束新鲜的花,每天不同的花色,散发出不同的馨香,问芳儿,芳儿说不是她摘的,她约略就知道是谁放在门口了。 除了李新,没别人了。 后来她故意早起,偷偷观察李新的行动,他起得早,在出门前去了一趟后花园,很认真地摘了一束美丽的花朵,然后放到她的房门口。 他的用心她很感动,但他的情意她还是不敢接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继续傻傻地付出。 她只能假装少根筋,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不说,装作不以为意,悄悄将花束插在花瓶里,让它在她的寝房内散发香气。 她继续忙碌,每天看诊看得更晚,要不就是去采药,要不就去看怪博士做研究。 怪博士很有毅力,千篇一律的失败仍没打倒他,他乐于在失败后重新来过,一次又一次。 听说专家都是某种程度的傻子,看起来一点不假,她眼前就一个,不,该说是两个,就像她对研究医理也是。 也不知道从哪传出风声,说她有断袖之癖,竟然有男子开始对她示好,在她狠狠拒绝时,冲着她说—— 「别假了,你不是对男子有意思?成天缠着太子爷不放,不就是因为你乐爱此道?」 说话的是朝廷命官,官位不高不低,身材跟神猪似的,全身的病都是吃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花柳病,据说男女通吃。 不过也是,她穿着男子衣物,太子爷是堂堂六尺男子汉,两个男子老是眉来眼去,别人不说话才怪。 「吴大人,说话适可而止,别太过了,今日这话若传到太子耳中,你说好是不好?」她一如常态的平心静气,不温不火,但言语中已经透出些许警告意味。 「你威胁我吗?」 吴大仁恼了,因为吃得太肥,血压过高,一怒脸就涨成了猪肝色,这人随时都可能会中风,身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在他的降压沟扎了一针。 「我只是一个大夫,怎敢威胁朝廷命官,您言重了,我只是在提醒您,事关太子名誉,太子爷不计较,难道皇上也能不计较吗?」 这可真让那满脑肠肥的吴大人闭嘴了,他虽然仗着和银贵妃攀了点亲戚关系,说话做事无顾忌了点,可是皇上他得罪不起。这江非曾当众拒绝皇上赏识,皇上挺器重的,还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入宫,一旦当官便是三品起跳,万一江非改变心意进了宫,他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满脑肠肥,可脑袋还转得动,吴大人瞬间改变了态度,笑容可掬的说:「方才是与江大夫开玩笑的,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啊,这多的银两请您喝茶消消气。」 江婉霏皮笑肉不笑的把银两拨到一边去,抽出他身上各处的针,扬声喊着,「下一位。」 废话懒得多说,她直接送客了。 「我的药方?」 「我这只医治配合的病人,不转变,没药医。」 「你是在诅咒我吗?!」吴大人马上又气炸了。 第34章 「我说我这没能医治吴大人的药,您另找高明。」 她这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思长进,一种是用下半身思考,刚好吴大人这两种都囊括了。他是个完全不配合的病人,不让他吃的他拼命吃,不让他碰的他拼命碰,吃喝玩乐样样来,猪肝蟹黄全下肚,她能救他一时,救不了一世,再说了,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张恶心的脸孔。 「好,你最好别犯在我手上!」 「下一位!」江婉霏看也不看他,直接再度叫唤。 为了让病患拥有隐私权,她回来之后让人在诊间做了一扇门,但现在挺后悔的,要是没有那扇门,像吴大人这种登徒子大概就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下一位病患进来了,也是个官员,姓胡,官位恰巧比吴大人高那么一点点,吴大人见着他立刻鞠躬哈腰,不敢再继续占着位置,乖乖起身让座。 吴大人跟胡大人行完礼后准备出去,胡大人开口了,「吴大人,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做人要适可而止,江大夫这么正直的人,你以后对他最好尊重一点。」 「是,胡大人说的是,告辞。」吴大人心有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 看他总算离开,江婉霏出言致谢,「多谢胡大人相挺。」 「没什么,我只是做该做的事,不过……那种小人还是不要得罪得好,今日他在你这碰了一鼻子灰,怕改日他会想方设法挖坑给你跳,你多小心了。」 唉,真是个是非之地,没事掉到这世界,她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 大乘一年一度祭祀大典正式展开,上至皇宫,下至民间,全都为了祭祀大典卯足了劲,祭祀从皇家祭场开始一路展开,席开千桌,皇家祭品少说上千样,大猪公、果雕、鸡鸭鱼肉,比起满汉全席更为丰盛,而民间也是非常重视这祭典,把家里所有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 鲜少聚在一起的皇家成员借着这祭典联络感情,民间亦是如此,远嫁的、远游的,都在祭典前归来,场面着实热闹。 李继尧亲自主持祭典开始仪式,在祭台上带着百姓祈求老天爷与列祖列宗赐福大乘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本来江婉霏并不想出场,她想借着这公休的日子好好补眠,且看人家家家户户大团圆会令她感伤,她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姊姊,却无法与姊姊见面,她怎能开心。 可李新已获得李继尧许可,一早就命人送上一套新衣裳,硬是带她加入皇家祭祀。他说他的命是江婉霏给的,江婉霏在此无亲无戚,他要把她当皇家一分子。 李继尧倒也开明,对江婉霏印象不错,便破例让她加入皇家阵容,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皇后可不大乐见此景,她觉得江婉霏的存在会影响儿子声誉,而且外头传闻越来越难听,那些传言迟早会传到皇上耳边,她得想法子制止。 祭祀后,娱乐活动开始了,先是射箭比赛,分成皇家组与民间组,民间组第一名将可获得于皇宫内任职的机会,所以民间组竞争比皇家组更为激烈。 还有一项最令大家乐道的活动,那便是打马球,皇家球员在马上进行击球比赛,将球击入对方的防线则得分,胜利一方可获皇上赏赐。 民间亦可参加这比赛的押宝,押对的也能获得奖赏,所以不少人都乐于参与。 除此之外也有静态的活动,比如吟诗作对,看谁文采好,或是琴棋书画,看谁的艺能高,参加这活动的多半是大官们的千金。 这是能在皇家人面前露脸的机会,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千金们参加表演,无非就是想让哪个皇子看上,飞上枝头做凤凰。 男子比力求功名,女子斗艺入高门,求的也就是这个了。 皇后看到那些名门千金,突然起了个想法,想着该替太子找个对象了,太子若有了对象,心思定不会再放在江非身上。 打定了主意,她便问坐在一旁的李新,「你觉得哪家小姐表现最好?」 「都不错。」 「我倒觉得相爷的千金最是优秀,她那抚琴技艺真是出神入化,举手投足也十分优雅,堪称是众家闺秀之最,你以为呢?」 李新的心思压根不在那些名门淑媛身上,他在意的只有江婉霏一人,见她说要茅厕,直到现在仍不见踪影,十分心急。 他想起身,却被皇后给扯住了,「坐下,表演到一半离席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你身为太子,该以身作则才是。」 他只好再度入座,但眼睛却不时飘动,找寻江婉霏的身影。 她该不会又跑了吧? 江婉霏的确又跑了,她觉得夹在皇家成员中很不自在,倒不如去看看民间的杂耍技艺。她借着尿遁溜到街上走动,许多受益于她的百姓见着她就塞食物给她,一会儿给她一个稞子,一会儿给她一串糖葫芦,这些都是没银子看病、欠她银两的人。 「江大夫,欠您银子还没能还,真是过意不去。」 「不急不急,把身子养好再说,这稞子好吃,真是人间美味。」她笑着安抚年纪大的老奶奶,并称赞她做的稞子。 老奶奶乐了,又多塞给她两个,「那就多吃点,老太婆也就请得起您这稞子。」 听了教人心酸,她知道老奶奶的独子上战场死了,剩下她一个独居老人,皇家虽然每月 有补贴她生活费用,但是她身体差,光是看病就花光了银两,后来她来了,就让老奶奶赊欠了几回。 她从荷包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老奶奶手中,说:「多买点好吃的,吃营养点,身体会恢复得比较快。记得不要提重物,有空就做点我教您的动作,痛了就抹我开给您的接骨续筋膏。」她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老奶奶本不收的,拗不过她,收下了,却满脸泪水。 她知道老奶奶肯定有压力,马上找了借口,「您别觉得欠了我什么,是太子爷让我这样做的,她说您的孩子是英雄,国家理该多照顾您,您就好生收着吧。」 就见老奶奶额上的皱纹舒缓了些许,看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安抚了老奶奶,她继续前进。 李新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找到江婉霏之后,他静静的在一处看着她与老奶奶对话。比起那些卯足劲在皇子面前表现的名门淑媛,他更欢喜看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乐善好施。 他越过人群快步走向她,在她身后叫着,「江非,走慢点,我们去喝一杯!」 今天在这热闹的庆典中,有很多未能出席的人,他打算去陪他们喝一杯,当然,在这重要的时刻里,绝对不能少了他重视的人。 他走到江婉霏身旁,故作轻松地搭上她的肩膀,「我说过,别老想丢下我自己走开。」 「这种重要节庆,你走开好吗?」 有时候她会觉得李新满任性的,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太适合当太子,比较适合当街上的痞子。 他该活得潇洒自找,而不是束手束脚。 「皇后娘娘可能又要怪我把你拐开。」她真的一直在背黑锅。 第35章 「该怪她一直想撮合我和那些名门淑媛。」 「喔,原来这祭典有这层用意啊,那你更不应该走开啊!」难怪又是吟诗又是跳舞,抚琴绘画,什么都安排上了,但他走了,那些千金们表演给谁看啊?「快回去挑一个。」 「你认真的吗?」李新拧起眉头,严厉询问。 江婉霏不语了,她知道自己踩到了李新的底线,他不要被安排,他心里只有她,可是她也知道他们没那个缘分,不管她回不回得去,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皇后娘娘不会允许她留在李新身边。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决定,谁也不要想插手。」李新再度强势宣告。 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从古至今,太子的亲事哪是能自己做决定的,但她不说了,不想泼他冷水,也知道李新绝对听不进去,所以不想多费唇舌。 英雄冢里埋着一群跟着李新出战的将士,他们为了拯救李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美酒撒地,酒敬三巡,李新告诉他们,今天可以喝到醉。 「这里还有我的拜把兄弟,他穿着我的衣服引开了追兵,据说掉下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听着,江婉霏感动得无以复加,是怎样的情谊,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而有那么多人愿意为李新牺牲性命,可见他的确是个优秀又可敬的人。 「敬你一杯。」她举杯向他。 「你可别先喝醉了。」 「有何不可?你方才不是说了,今日可以喝到醉。」 「醉了我得抱你回去,你确定可以接受?」 经他一说,她马上放下酒杯,她才不想再成为众人传言的对象,人言可畏啊! 「我先干,你随意吧。」他一杯仰尽。 见他马上又倒了一杯酒,江婉霏连忙抢走,「你可不能喝醉。」 「有何不可?」 她忍不住叫道:「我扛不动你!」 这一讲,李新大笑了起来,「确实有理,原来你也能说笑。」 「你开心便好。」其实她不是讲笑话的料,刚刚是神来一笔,能博君一笑,值得了。 「无妨,喝醉了就在这里席地而睡。」 「你要我不要,神经病才在墓地睡觉。」 再怎么好也不要好到这程度,她怕半夜睡醒看到不该看的,那会吓死。 「这里都是我的好兄弟。」 「我胆小如鼠好吗!」 李新听了又再度大笑,「你要是胆小如鼠,那天底下就没胆子大的女子了。」 能深入敌营偷出秘密账册,又为了阻止恶人逃逸置生死于度外,她的勇气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他看来,她既大胆又勇敢,堪称女中豪杰。 「亲爱的太子爷,那一点也不好笑。」 这称谓很新鲜,也很动人,李新趋前,逼近她问:「刚刚唤我什么来着?」 「太子爷。」她装傻,后退。 他再度逼近,继续说:「亲爱的?亲爱?你明了那字眼的意思吗?」 「你别想太多,那只是……」 李新没让她讲完,以唇封缄,之后一边啄着她的唇,一边说:「这叫亲,爱是男女之间所产生的情愫。」 不不不,她真不是那个意思的!「亲爱的」只是一种戏谵的称谓,现代人常用的口头禅,他误会大了! 但他似乎坚信着她就是那个意思,很努力的用自己的唇在响应她一时的错词。 她该推开他,但是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她感觉浑身没了力气,像着魔似的接受他的吻,响应他的热情。 中邪了吧?肯定是他的那些好兄弟们在帮他的忙! 她的脑袋有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许是他的那些弟兄们看他太孤单,所以把她带到他身边来…… 现实打断了一切美好,龙武来了,发觉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为了不造成他们尴尬,他站得远远的。 李新停下动作,将江婉霏搂在怀中,问着,「什么事?」 「皇上找您。」龙武恭敬回答。 「真是不得闲。」他嘴巴叨念,还是起身了,并且拉了她一把,「你若不想回祭典会场,我让龙武送你回府。」 「好。」知道拒绝无用,她还是乖乖接受了他的安排,反正她也的确不想回祭典会场去看他挑选太子妃的好戏。 回太子府的路上寂静无声,龙武向来安静,但偶尔仍会说上一两句,今日从英雄冢回府的路上,他却一句话也没有。 「龙将军在不高兴什么?」这是她女人的直觉,她真的觉得龙武在不爽她。 「江大夫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龙武闷着声音说道。 龙武这人很直,他知道江非是个好人,但江非终究是个男子。他原本就觉得太子与江非走得太近迟早会出事,果真被他料中了。 太子爷有断袖之癖,这对他打击挺大的。 「你不用担心,我迟早会离开的,我不会束缚住你的太子爷,也不会让他成为众人的笑柄。」 第36章 她知道龙武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李新因为断袖之癖而成为大家笑话的对象,甚至是被废黜太子之位,她不愿意害到他。 「你要离开?」 「迟早的事。」 「去哪?」 「一个太子绝对找不到我的地方。」 「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你,只是……你与太子都是男子……」龙武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有点伤人,努力想解释。 「我知道,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和太子保持距离。」 她越说,龙武越觉得惭愧,「江大夫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就算我是姑娘,上面也不会允许的。」 龙武听了,头垂得更低了,很无奈地赞同了她的说法,「也是,皇后娘娘正在向皇上提议,打算在名门千金中挑选一个太子妃。」 明知道这事情,但龙武此言一出,江婉霏还是大受打击。 「是吗?」她假装无事,昂头继续骑马往前。 路边有人对她打招呼,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开始翻腾。 她不在乎吗?不,她在乎,就是因为在乎,所以心痛,但骄傲的她不容许自己当众掉泪。 「龙将军觉得哪家千金会雀屏中选?」 「相国府的千金吧,她人美而且技艺超群,皇后娘娘似乎很中意……」 「太子也会喜欢吗?」 「太子……」这个龙武可就不敢说了。 若在之前,他或许会猜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撞见过太子与江非亲密的一幕之后,他不认为太子会喜欢潘相国的千金。 这气氛太闷了,龙武觉得该转个话题,「江大夫玩过陀螺吗?那儿有陀螺比赛,要不要去玩玩?」 「你去吧,我想回府休息了。」 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眼看太子府就要到了,她大大松了口气。 龙武感觉她的气色不太好,关注询问:「江大夫没事吧?」 「没事。」 虽然她那么说,龙武还是觉得她可能在生他的闷气,试图再解释一二,「其实我真的不讨厌江大夫的,我知道江大夫是个好人,我只是……」 「我知道。」 「太子爷……」 「我了解的,你不用一直解释。」她知道龙武在担心她,所以努力挤出笑容,「我们都希望太子好,只要他幸福就可以。」说完,她继续往前,潇洒地挥手。 看着她的背影,龙武忍不住又说了,「你要是个姑娘就好了。」可惜事与愿违。 为了彻底让李新和江婉霏做切割,皇后积极的向李继尧提议,在众家千金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姑娘当太子妃。 「皇上,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的确,前些年让他去战场,把亲事给延宕了,的确该替他张罗了,可也不能说成家就成家,太子可有喜欢的对象?」 「婚姻大事由咱们长辈作主不就成了,您是他的父皇,您决定了,他还能说不吗?」皇后想当下就把事情给敲定,好让李新没得转圜。 可李继尧不那样想,他挺开明的,先想到了孩子的幸福,「事关太子一生幸福,怎能我们说了就算,总得他看得上眼才行。」 「孩子年纪小,不似我们经过岁月的历练,怎么看得准,当然还是要我们帮着看才好。」 「皇后,方才你才说太子年纪不小了,怎么马上又改口说年纪小,这究竟是大还是小?朕都被你弄胡涂了。」 「皇上,孩子是长大了,可在爹娘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啊。」 「说得极是,这样吧,你挑几个,也让太子挑几个,若其中有重复的,便从重复的人选中进行筛选,你说如何?」 「好,皇上怎么说,臣妾就怎做。」皇后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就等李继尧开口允诺。论势力,当然要挑相国府的千金,能有相国辅佐,将来太子的江山会更加稳固。当然威武将军府的千金也不错,手掌重兵,结了这门亲,会有人帮太子开疆拓土。 皇后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精准,挑的对象全都能在未来为太子的江山打基础。 李新来了,他先向李继尧行大礼,「父皇找我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你母后有意让你从众家千金中挑选太子妃,你觉得如何?」 「孩儿还无意成亲。」 「说什么傻话,你年纪不小了,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大乘江山着想,这血脉传承的责任,你该扛起了。」 「我还有几个皇弟。」他并非独子,传承的责任不该他独扛。 「那不同,你是皇家嫡长子,血脉传承自然是你的责任。你年纪不小了,此时不成亲要待何时?再说了,你那些皇弟年纪都还小,你父皇要抱皇孙,得等上多久啊?」皇后道。 早知道父皇找他来此是为了这种鸟事,他就该让龙武回报,说他喝醉了才是。 「父皇,今日是祭祀大典启幕,为的是祈求老天爷和列祖列宗保佑,实在不宜在这种重要庆典中谈论孩儿的私事。」 「你母后心急了吧。」李继尧笑着说道。 「我是心急,看别人都抱孙了,我还没个指望,怎能不心急?」 皇后哀怨了,人家说输人不输阵,皇上的几个宠妃都努力想多生几个皇子,她生不出来了,只好指望儿子替她添几个皇孙。 第37章 「母后若真喜欢孩子,我可以商请皇妹把她的小孩带至您的寝宫让您玩玩,再不够,让小侄儿在您寝宫住个几日也无妨,但就是别把期望寄托在孩儿身上。」李新认真地说着。他越说皇后是越生气,她差点就冲口说出,不是我的亲孙子,我才不稀罕! 但她打住了,可表情不是很好看,气呼呼地瞪着李新,坚决地说:「可以不在今日,似我会请皇上挑个良辰吉日,替你办个选妃仪式。」 听完,李新的脸垮了下来。 看来母后这回是玩真的! 【第十章 太子拒婚引杀机】 祭典告一段落,李新获得了一个长假,短期内他可以不用入宫,如今他哪也不去,每天都到医馆当见习生。 「太子打算转行了吗?」他报到得太勤快了,江婉霏忍不住调侃他。 「学好了医术,我也能如你那般行走江湖不怕饿肚子。」李新笑着回应。 这些日子他突然有感,当太子是挺累人的事情,现在他挺同情父皇的,成天被束缚在皇宫里,而那是他未来的写照。 本来他对这身分赋予的压力还不至于感到太重,可自从母后殷切期盼地要替他办什么选妃仪式,他对太子这称谓的嫌弃就越来越重了。 要真可以转行,那倒也是美事一桩。 可他知道自己没选择的余地,唯有偷得这几日闲情逸致,和她朝夕相处,学学半吊子医术,想象他们是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只羡鸳鸯不羡仙。 包药他学了,熬药他学了,炼丹他也学了,但懂而不精,真的只是个半吊子。针灸就不能随便玩了,他不能拿人家的性命开玩笑,江婉霏也不许,她说要拿针扎人得先扎自己,扎准了,确认不出事,才能拿别人练习。 隔行如隔山,他拿着针灸看着自己的臂膀,怎么也扎不下去,感觉那针扎起来比刀子划过去还要痛。 「堂堂太子爷怕针不怕刀,传出去,老百姓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喔。」江婉霏故意笑话他。 「你敢扎自己?」他故意激她,其实他知道她敢,之前进京晕车时,她便替自己扎过针了。 但江婉霏还是用行动证明,针迅速又准确的插入了自己的合谷穴,她严肃的说:「扎针有诀窍,穴道抓准了,扎针不会痛。扎针还有分深浅,通常是不许深扎的,而且不是每倘穴道都能扎针,三两天学不来的。」 「嗯,受教了。」他不敢再闹她,认真地当个旁观者。 上山采药时,他则当起江婉霏的挑夫,她则教他认识药草。 她说:「不一定要行医,没事多长知识不是坏事,在荒郊野外被虫子晈了,随处都有药草可利用,懂了药草,命或许有得救,不懂的只怕赶不及见大夫,就先去见阎罗王了。」 「没错,还好我当时运气好,先见着了大夫,才没去见阎罗王。」李新笑说道。 「哪壷不开提哪壶。」 「我谨记你的救命之恩。」 「你已经报恩不晓得多少回,可以扯平了。」 「扯不平的。」 「又要说你的命比较尊贵,切,懒得理你!」她佯装生气,转身欲走,却因为脚下踩空,人往后仰,直接倒入李新的怀抱。 「这可是你自个投怀送抱,不能怪我喔。」李新笑着,旋了个身便把她带到树上。 不明他意,江婉霏狐疑询问:「带我上树做什么?」 「避人耳目。」 「为何要避人耳目?有人跟踪我们吗?」 「不是。」 「那为何……」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李新二度吻她,而且比上回更加热情。 谁说深吻只属于法国,这男人……上哪学来这些销魂招数?她无力招架,只能任凭索取。 一吻结束,她只能攀着他,才能免于掉落树下。 她听到心跳声狂野的扑通扑通响,却不知道究竟是属于他还是自己,脸蛋又热又红。 唉,她都答应龙武要和他保持距离了,怎么反而越靠越近?这样下去如何收尾? 「放开我,我要下去。」她开始挣扎。 「别乱动,会掉下去。」李新出言警告。 「我说我要下去!」她继续挣扎,而且更加使力,这一闹,整个人失去重心往下掉。 惨了惨了,这下子不缺胳臂断腿才怪! 她正在猜想自己的下场,李新已经在她摔至地面前接住她,一个旋身,扬起了一阵落叶,看起来不似她跌落,比较像他们在跳舞。 画面美到让江婉霏忘了刚刚摔落的恐惧,整个人被那纷飞的落叶给震傻了。 「喜欢吗?」他从她的表情猜想。 「喜欢!这就是轻功吗?再来一次可以吗?我感觉自己像鸟一样在飞翔,太厉害了!」她玩性大起,毕竟这种机会很难得,不搭飞机、不吊钢丝也可以像小鸟一样飞翔,真的很不可思议。 「那就再来一次。」 就这样,李新带着她飞了一次又一次,玩到差点忘了他们上山的目的。 李新早把挑选太子妃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直到皇后派沈明来告知,三日后便是举办挑选仪式的好日子。 他当场暴怒,把沈明大骂了一顿,还要沈明回去传话给皇后,说他不会进宫挑选太子妃。 「太子殿下,那是皇上首肯的,您不进宫挑选太子妃人选就是抗旨。」 「未见圣旨到,何来抗旨之说?沈明,你是想假借圣意逼我就范是不是!」李新怒声质问。 这可把沈明吓坏了,他忙跪地直呼冤枉,「殿下圣明,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借圣意啊!」 第38章 「回去传话,说我不同意,谁也不能逼我。」 「是。」 沈明就这么回宫了。 话传到皇后耳中,可把她气炸了,「好个太子,对本宫这母亲的话都不听了,连皇上首肯的事情都想违逆,真是大逆不道!」 沈明很委屈的说:「太子殿下说无圣旨就不算数,娘娘您说这怎么办才好?都已经通知所有参加的仕女了……」 「当然要如期举行挑选太子妃的仪式。」 「可是圣上没有下旨,只怕太子殿下不会就范。」 「他要圣旨,我就去请圣旨给他,移驾御书房。」 为了让李新就范,皇后决定出狠招,她找上正在看奏折的李继尧,一开始就使出了哀兵政策,哭哭啼啼的直嚷着,「这该如何是好啊?」 「皇后究竟为何事如此伤心?说出来让朕听听,朕替你做主。」 「家丑不可外扬,皇上可否先支开闲杂人等?」 「都退下。」李继尧支退了众人才又开口,「好了,究竟何事,你倒是说说。」 皇后把李新和江婉霏的事情给抖了出来,但她怕皇上动怒,还说办选妃是为了导正太子不正常的行径,想以此说服李继尧下旨命令李新进宫选妃。 「真有那回事?我瞧江大夫人挺正派的,连我给的官职都不肯接受,他会是魅惑太子的那种人吗?」 李继尧对江婉霏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个人才,虽不肯进宫当官,但在民间也不错,能造福更多人,李新常在他面前夸奖江婉霏。 「皇上,臣妾不是会乱造谣之人,况且太子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岂会害他?臣妾请求皇上下旨,趁此机会将太子引导回正途才是。」 听了皇后的话后,李继尧深觉有理,加上他也觉得太子年纪的确大了,该让他成亲好传宗接代,「朕这就下旨。」 「谢皇上!」 如愿以偿,皇后可开心了,忙命令沈明前往太子府宣旨。 沈明这次带着圣旨前往太子府,走路有风,一喊圣旨到,众人皆跪地,连轰他走的李新也不得不下跪接旨。 「太子李新接旨!」 「李新接旨。」李新看见沈明再度前来,心有不祥预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订于大乘日兴三十五年八月十日,于凤霞殿举行挑选太子妃之仪式,特令太子李新亲自挑选贵女,钦此。』」 李新听完沈明宣读圣旨,久久不伸手去接那道圣旨。 他不愿意选妃。 「李新接旨!」沈明再度扬声,音调比方才高了好几度。 李新不动声色,一旁的刘坤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伸手接下那道圣旨,之后便起身下令,「送沈公公。」 这根本就是在下逐客令,沈明为之气恼,但又不敢对李新动怒,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为何要逼我?」李新胸口憋了口气,闷极了。 「皇上和皇后是为您好。」 「连你都这么说!」李新怒看着刘坤,气愤地说:「我以为你最了解我,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 「老奴当然了解您,但您是太子,他们是皇上跟皇后,老奴不能看着您抗旨遭罪。」 「就没其他法子了吗?」 「您是聪明人,当知道该怎么做才是,这应该不需要老奴教您。」 他当然是聪明人,但有时当局者迷,经刘坤这一提,他冷静下来,一冷静,脑袋就有谱了。 「也许我该那么做。」 皇宫御书房,李继尧正喝着李新替他泡的茶,边喝茶,他边说:「你已经有多久没替朕泡过茶了?」 小时候李新还住在宫里时总爱往御书房跑,小小年纪的他相当懂事,来的时候总会让刘坤端着他泡的茶,说是要给父皇喝的。 长大后李继尧让李新搬出皇宫,在外历练,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的需求,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而后李新去了战场,险些没命归来,他这老父急得一头黑发变白发。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也是人父,该担忧的少不了。 「突然泡茶给我喝,有事吗?」不常来的突然跑来,还献起了殷勤,必定有事。 「父皇果然明智。」 「自然,你父皇我还未老到两眼昏花。」李继尧瞅着儿子半晌,接着说:「说吧,究竟何事?」 「孩儿想请父皇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哪一桩?」 「挑选太子妃之事。」 「你该知道君无戏言,你想让朕当个出尔反尔的君王吗?」 「父皇,儿臣小时候您有答应过,未来的幸福由儿臣自己做决定,儿臣不愿意政治联姻,希望父皇成全。」 「挑选太子妃只是个仪式,你若没挑中也就罢了,怎能连挑选都不愿意,就让父皇收回成命呢?这样父皇在臣子面前岂不是成了无信用的君主。」 君主的面子当然比太子的面子重要,再则李继尧听了皇后那番话后,担心传言是真的,他也想借此机会将李新的心态导正。 「儿臣已经有意中人,断然不会再挑选其他女子为妃。」为了让李继尧收回成命,李新决定实话实说。 第39章 李新这一说,让李继尧为之雀跃,他也希望太子能及早成家,替皇家增添子嗣,「是哪家的千金?为何父皇从未听你提及过此人?」 「是江大夫。」 「荒唐!」李继尧一听勃然大怒,怒目直指李新,「李新,你身为皇家成员,又是一国储君,你怎可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你是打算气死朕是不是?!」 若李新说的是民间姑娘,李继尧也不至于如此震怒,偏偏说的是江非,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父皇请息怒,儿臣还有话说。」 「谁都可以,就江非不可!」 「江大夫是个姑娘。」李新急切地说出实情。 李继尧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李新知道说出事实会叫人震惊,也可能惹怒龙颜,但不说出实情,一旦挑选太子妃之事成了定局,就更难挽回了,他只能赌上一局。 「大胆李新,你竟敢欺君罔上!」因被欺瞒,李继尧再度发怒。 看来是赌输了,李新跪地认错,「儿臣自知不该欺瞒父皇,但江大夫女扮男装并非为了欺骗父皇,她单纯只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请父皇明察。」 「你自身难保,还在替她辩解?」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江大夫从一开始便不愿意与儿臣前来京城,是儿臣为报救命之恩强将她请来。父皇曾叮嘱儿臣,知恩要图报,说儿臣的救命恩人就是大乘国的恩人,命儿臣定要将她请来京城,儿臣只是谨遵父皇之命。」 李继尧想起来了,当日太子安然归来,他的确是那样说过,还说,要太子将救命恩人找来,不管这恩人要什么,他定会重赏,那些话仍言犹在耳。 「朕可没让你与她儿女情长,你可是太子!」 「儿臣从不认为姻缘得要门户相当,情投意合才更重要。江大夫医术高明,又救人无数,在民间已经建立极高的好声誉,儿臣若迎娶她,并不会辱没我皇家名声,请父皇成全。」, 「你母后可不会那样认为。」儿子说得极有道理,但皇后肯定会闹脾气,李继尧光想都觉得头疼,「这事再议。」 「父皇……」 「得了,朕答应取消选妃仪式,但关于让你迎娶江非之事,朕得再想想。」还好选妃之事只下旨给李新,还未昭告天下,否则这成命难以收回。 至于李新,虽然未能如愿迎娶江婉霏,但至少选妃仪式取消了,这已经足以让他暂时宽心。 经历过太子妃事件,江婉霏更加明白李新对自己的情意,想到李新为了她竟然公然抗旨,还请求皇帝收回成命,连命都可以不要,心中十分感动。 而她呢?从重逢开始,她老想到自己,想着攒银子,想找到回去的路,对李新的态度也总是不冷不热的,她觉得自己真的挺自私的。 所以今日她决定亲手替他准备饭菜,好好与他吃顿饭,陪他喝杯酒。 过了中午医馆就关上门,她到街上买了几样菜,向太子府的厨娘借用厨房,可到了厨房她才想到这是古代,没有瓦斯炉,只有传统的灶。 她只好慢慢点火,等火苗点燃,她已经灰头土脸了。 厨娘在一旁看不下去,便问:「江大夫,您是觉得老太婆煮的饭不好吃吗?」 「婆婆,您误会了,我只是想亲自煮顿饭给太子爷吃,谢谢他这阵子对我的照顾。」 「原来如此,那好吧,您慢慢煮,需要帮忙叫一下老太婆就行。」 「谢谢婆婆。」 江婉霏向蔚娘谢过后,开始努力煮她的菜,第一道菜出炉了,是炒青菜,色泽还可以,第二道是炒肉丝,肉丝有点老,第三道是一只鱼,上桌时,鱼有点烧焦。 以前都是吃姊姊煮的菜,她不是料理的那块料,顶多能炒盘蛋炒饭,煎颗荷包蛋。 值这是她的心意,如果李新敢不吃,她肯定跟他翻脸。 她捧着煮好的菜肴到李新的寝房等候,可直到过了晚膳的时刻,李新依然没出现。 她步出房间,询问外头的巡逻护卫,「你们家太子爷还没回府吗?」 这毕竟是太子府邸,外头一直有护卫来回巡逻,以防有人想对太子不利。 她正问着,刘坤从外长廊那端急忙走到她跟前,「江大夫,太子爷临时有急事去了景阳城,他让老奴转话给您。」 「太子去了景阳城?」她像八哥鸟,重复着刘坤的话语。 她太吃惊了,没想到李新会突然外出,然后她想到自己煮的那桌菜,没有愤怒,反而松了口气,那桌菜真的上不了台面,李新不在,她便不用在他面前丢脸。 但她仍旧好奇,「太子爷怎会突然去景阳城,出了什么事吗?」 「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刘坤脸上喜悦多过担忧,「太子爷的拜把兄弟刘城赫没死,不过出了点状况,太子爷正赶过去搭救他。」 听到刘城赫没死,她也觉得是喜事,不过还是好奇,「刘公子出了什么事?」 「刘公子的家人诬陷他是假冒的,太子爷要赶去替他证明身分。」 怪了,刘城赫是刘家人,若刘家人说那人是假冒的,那太子又怎能证明他是真的?再说了,若那人是真的,刘家人干么指控自家人是假冒的? 看来那刘家很有问题。 她是局外人,加上刘家远在景阳城,她管不了,现在要做的是收拾她临时起意煮的爱心晚膳。 她把晚膳拎回自己的房间,打算独自消化掉,但吃饭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李新的陪伴,一个人吃饭真的孤单又没味道。 和李新才分开不久,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和挚友经过了生离死别,再重逢,男子也难免眼眶有泪,李新与刘城赫双手紧握,眼神里流露出无数的情感与感叹。 「真庆幸你还活着。」 从刘城赫假扮自己引开追兵,又听闻刘城赫坠下断崖,李新的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他甚至不敢上门探访刘城赫的老父与妻子,因为他心中有愧。 「多谢太子搭救,让太子看了自家笑话,真是惭愧。」 第40章 「你我是生死之交,你不找我帮你要找谁?再说了,比起你的大义,我这小恩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说得极是,那往后兄弟就不跟你客套了。」 李新笑着拍拍刘城赫的臂膀,爽快地说:「这样说就对了!」 两人相视而笑,李新说:「我听说你掉下断崖后,试图下去找你,但始终未能找到你,你掉下之后都遭遇了哪些事?」 「我被一个老樵夫救了,在他家里待了一段时日,那时我多处筋骨断裂,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后来能走动了,我想法子回到家乡,可是因为身体没完全恢复,所以花了挺长一段时日才回到景阳城。」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没在第一时间找人通知我?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死了。」 「一开始我处于昏迷状态,清醒的时间不多,回到家乡又发现人事全非,我想等一切稳定以后再去找你,没想到会是以求救的方式。」 「还好我能及时赶到。」 「多谢太子相救。」刘城赫忍不住再次道谢。 「又说,罚你三杯。」李新拿杯子倒了酒,今日他情绪很高亢,因为他的酒伴回来了,所以他也替自己倒了杯,「我陪你喝。」 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一起啃,有酒一起喝,他终于又可以这样大声地喊「干」了。 酒杯在空中碰撞,然后各自飮尽杯中物。 两人边喝边聊,天南地北,一起想念已逝的弟兄,一起计划未来,然后聊着聊着,李新提到了刘城赫的妻子,「你有个挺有勇气的媳妇。」 李新依稀记得,连紫悠拿着令牌说要见他时的表情,寻常百姓见到他总是恭恭敬敬的,可连紫悠面对他,却毫无畏惧之色,她让他联想到江非,两人眼神挺神似的。 「我也觉得我媳妇很有勇气。」 被赶到破宅,身上没有多少银两,但连紫悠却能让自己大翻转,那不是一般女子办得到的。 李新笑说:「我身边也有一个很像你媳妇的姑娘。」 刘城赫打趣道:「原来太子爷也有心仪的对象了。」 「心仪……是啊,的确是心仪,刚离开不久,我便已经开始想念她了。」他坦率的说着。 「那么再来就是喝太子爷喜酒了。」 「喜酒……希望如此。」 如果他是普通老百姓,他可以给刘城赫一个爽快的回答,但他是大乘储君,他没法像寻常百姓一般说成亲就成亲,目前能让江非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已经很满足。 刘城赫瞧出李新面有难色,忍不住问:「有何问题吗?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 「我母后不赞成。」 这号人物一搬出来,连刘城赫都无言以对了。 原本简单的事情,一旦有皇室阻挠,怕都变得不简单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皇后气得乱砸东西,她万万没想到李继尧会收回成命,挑选太子妃的仪式说不办便不办了。 她原本还开心的放话出去,让相国以及威武将军府的千金都来参加选妃仪式,可这会儿计划泡汤了,她要怎么向朝廷大老们交代呢? 「皇上为何会突然收回成命?他可是一国之君,岂可这样出尔反尔,这让本宫的面子往哪搁?」 沈明把矛头直指江婉霏,「太子爷已经完全被那个姓江的江湖郎中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皇上岂会容许太子和一个男子有关系,别瞎扯。」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听说那个江大夫是个姑娘呢!」沈明把从其他太监那里听来的消息转述给皇后,并加油添醋,「上回奴才去太子府,与那江非打过照面,真心觉得她是狐狸转世,狐媚味道特别浓厚,太子怎么抵挡得住她的狐媚招数呢!」 其实沈明除了是皇后时人,私底下也和潘相国走得挺近,他一心想帮潘相国将女儿嫁给太子,所以一听到选太子妃仪式取消,又听到江非是女子,他便想着要怎么扳回一城。 潘相国下了指导棋,要他借力使力,让皇后出头,因为皇后肯定不会容许江非成为太子妃。 「女子?江大夫是女子?!」 「太子是那样告诉皇上的,太子还说江非是他的意中人,皇上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太子迎娶江非为妻。」 「我绝不同意!」皇后怒喝。 太子是储君,将来要一统天下,如此尊贵之人岂可迎娶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郎中,这脸她丢不起。 「沈明,想想有什么法子阻止,绝对不能让太子迎娶江非。」 沈明早就想好了点子,就等皇后开口询问,「皇后娘娘,其实也不是没法子,问题的症结就是江非,只要江非不存在,所有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江非不存在……」皇后思忖着,认真消化着沈明那话的意思。 「皇后娘娘,仁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当机立断,才能斩断乱麻。」怕皇后心软下不了手,沈明又在旁怂恿。 这点皇后自然是懂的,但她不曾心狠手辣对付过谁,即便是那些与她抢夺皇上的后宫嫔妃,她也只是气愤在心,所以她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对付江婉霏。 沈明早就与潘相国讨论过了,潘相国说这江非不除,他家的闺女就没机会当太子妃,女儿当不了太子妃,将来他就难以掌控大乘,这是环环相扣的。 「江非还没当上太子妃,太子就已经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要真让她当了太子妃,太子恐怕真会把娘娘这亲娘给忘了,老奴光想都替娘娘觉得不值。」 「沈明,你话多了。」皇后不怎严厉的念了沈明一句,但很快又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本宫想,但这事兹事体大,得让本宫好好考虑。」 「娘娘只要一个命令,老奴就会替娘娘办得妥妥当当,绝对天衣无缝,不会有人怀疑到娘娘身上的。」怕皇后一时心软改变心意,沈明继续怂恿。 「你想怎么做?」 「要让她消失的法子多了去。」听起来似乎十分容易,这让皇后开始动摇。 这江非非得消失不可,至于怎么消失,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搬开这颗绊脚石便可以。 「那你就去办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来烦我便可。」 第41章 沈明等的就是这个命令,皇后此言一出,他马上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十一章 诬陷医死人】 江婉霏一如往常地早起,用膳后步行至医馆看病。 医馆门还未开启,外头等着看病的病人已经大排长龙。 为了避免病人争先恐后,她照着现代的做法让人们拿号码牌等候,如此一来,秩序有了,也少了争议。 病人和她打了招呼,她也回以一笑。 她认出来了,其中有好些个是旧病患,来看过几回病,那些多半是慢性病患者,经她看诊后,状况缓和了一些,就把她当成了活神仙,不管她怎么劝阻,他们还是见着她就先双手和十膜拜一番。 现在她不劝了,当他们膜拜时,她同样回以双手合十,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原本该是一成不变的景象,今日却变调了。 在她踏入医馆大门时,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大骂—— 「刽子手!」 这一骂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与围观,她停下了步伐,转身看向来者,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年约三十,身材略显瘦小。 「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刽子手!」 「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我这里是医馆,是替人治病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场所。」 「没错,就是你医死我娘的,你就是刽子手!」 中药材中有些确实有毒性,但是量少并不至于会致人于死地,反而有奇效,除非长期服用。 可她来到龙阳城时日并不长,重复看诊的病患不会多过三次,说她医死人有点超过了。 「你肯定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我娘就是来你这里看病,吃了你开的药方后就暴毙了,你别想耍赖不认帐!」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开过什么足以致命的药材,她实在想不通这男子为何要那样说,「你娘是谁?」 「何春子。」 为了方便后续治疗,江婉霏有记录病患的就诊数据,包含看了哪一科、开了那些药,她记得何春子,久咳不愈,疑似肺结核,她替何春子开了清肺化痰散,还要何春子拿布当口罩,以免传染给人,档案上有清楚记载。 何春子的病情还不至于到会要命的地步,「除了吃我开的药方,你娘可有再服用其他东西?」 「你别想推卸责任,我娘把你的叮咛奉为圭臬,但你开的药方却要了她的老命,像你这种江湖郎中,根本不可信赖,我已经告官,要官府把你抓去治罪,这样你才不会继续害人!」 何春子的儿子越骂越起劲,已经一口咬定他娘是被江婉霏开的药害死的,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江婉霏本想镇定地继续看病,但被何春子的儿子一闹,那些来看病的人都不敢给她看了。 没多久,官府的衙役来了。 不分青红皂白,带头的一来就高声一喊,「江非将人治死,将江非拿下,医馆里所有的药材皆封箱带回府衙受检。」 江婉霏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手就被铐上了手铐。 现场一片哗然,接着开始有几个受恩于江婉霏的病患讲话了,「江大夫不可能治死人的,这一定是弄错了。」 「再吵连你们一起抓起来。」 江婉霏不想连累旁人,便说:「多谢诸位的信任,我没做错事,不会有事的。」 医馆的工作人员看到江婉霏被抓,纷纷上前阻止,「官爷,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江大夫是太子府的贵客,你们不能这样把他抓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太子府的贵客也一样,害死人就该接受审判,带走!」江婉霏就这样被衙门的官差给抓走了,医馆里的药材和药方也一并被封箱扛往府衙。 这时有个医馆的熬药工人快速的朝太子府的方向冲了过去,他其实是李新派来混在其中,负责注意江婉霏安全与报信的。 因为事出突然,加上来人是府尹大人的官差,他不能出手营救,只能想法子将消息传递给李新。 府衙大牢里老鼠横行,虫子也不在少数,封闭的空间里臭气冲天,一踏入监牢,江婉霏就有股想吐的冲动。 又是女扮男装、又是扮乞丐,现在还镀铛入狱成了囚犯,来到这里之后,真是什么角色都让她给扮演了。 她呆坐在墙角,努力启考着问题究竟出在哪?可她着实想不通,为何何春子会突然暴毙? 有些中药材确实具有轻微毒性,但不可能一夕致命,当然,若是大量服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而她开出的药方都是在她的医馆抓药,若是有错,负责抓药的药剂生应该会察觉,怎么可能会给过量的药材? 除非有人存心害她,对她的药方或药材动了手脚。 原本她还觉得只要行得正,没做错事,迟早会洗清罪嫌,但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若是有心人要害她,肯定会设计得毫无破绽,要想洗清罪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以前看宫斗戏总觉得高潮迭起,但现在她厌恶极了这种尔虞我诈的戏码,要是让她回去现代,她绝对不会再看宫斗戏。 但回得去吗?她该不会要在这里人头落地吧? 读书时,她满脑子想着行医济世,真没想到她努力行医,最后却栽在这上头,她越想越沮丧。 李新在这就好了,他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救出去的。 但是害她的人若是机关算尽,就算李新在,他又能怎么办呢? 第42章 现在她只能期盼府尹是个公正不阿的官,又或者害她的人能良心发现跑来自首。 可这一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自己太过天真。 她恐怕是成了某些人的绊脚石,绊脚石岂有搬开又搬回原地的道理,把她视为眼中钉的人,这会儿应该在开庆功宴了吧。 想了又想,最后她决定顺其自然,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着等着,有狱卒来开了门,「江非出来。」 她缓缓起身,走出牢门,忍不住询问:「狱卒大哥这是要带我上哪去?」 「府尹大人要提审。」 马上就提审,这速度挺快的,快得令人不安,有种想速审速决的感觉,她的脚步不自觉变得有些沉重。 狱卒不耐的用力推了她一把,大声喝斥,「走快点,府尹大人等着呢!」 终究还是得面对的,她被又推又拉的带到府衙堂内,然后被狠狠压着跪在地上,动不动就下跪,她的傲骨几乎要在这个时代给磨光了。 「堂下何人?」府尹坐在堂上敲着惊堂木,厉声询问着。 「草民李阿顺。」原告跪在堂下恭敬的回答。 「草民江非。」江婉霏被动的回复着。 「原告所告何事?」 李阿顺将自己母亲到江非医馆看病,服用药物后毙命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回。 府尹听了十分愤怒,他怒问江婉霏,「大胆江非,你行医取财,害人致命,你可知罪?」 惊堂木又一敲,一旁盼衙役重重的敲着木棍,大喊着「威武」,堂上堂下一起吓人,听起来的确有些慑人。 但江婉霏平静地回话,「草民无罪,草民行医济世,所作所为皆问心无愧,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 「何春子的儿子指证历历,你还在狡辩!」 「恕草民斗胆直言,草民与那何春子既无冤、又无仇,何家也无财可令我贪图,我有何理由要对何春子下毒手呢?」 「江非,你不认罪是不是?」 「草民无罪,不能认。」 「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将江非的药材与药方全数带上来。」 一会儿,官差把所有封箱的药材和药方单子全数搬到衙门堂内,府尹传唤了其他医馆的大夫来检验那些药材和药方。 药材被一样一样检视,那大夫看着看着,突然大喊,「找到了!」 江婉霏原本平静的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起了无数波澜,她看向那名大夫,他拿着装药材的盒子以及她开的药方,对堂上的府尹说—— 「府尹大人,草民已经找到令何春子毙命的药材和药方了。」 「呈上来。」 那名大夫恭敬地把药材和药方交给师爷,师爷再把证据放到府尹案桌上。 府尹拿起药方,看着上面的药材,拧起了眉宇,脸上的怒意更加浓厚,「江非啊江非,你竟在病患的药方上添加大量的砒霜,这上头清楚记载,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辩解?」 「草民并未在任何病患的药方上添加砒霜,那是有心人存心栽赃,若草民有心害人,又怎么会把那种毒物放在医馆等着您来查封?请府尹大人明察。」 「罪证齐全,不容你狡辩!你身为大夫,当济世救人慈悲为怀,可你却借执业之便,施以毒药害人致命,罪加一等,杀人偿命,本府判你七日后正午斩立决!」 这样就判决了?连调查都不调查? 死期就在眼前,江婉霏本该心生恐惧的,可她突然好想大笑,感觉就像是看了一出很烂的可笑闹剧。 看来连府尹都和主谋者套好,如此她怎么可能逃得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罢了,要斩就斩吧! 虽然这样想有些对不起李新,但她真的忍不住想着,也许这一斩,她便能回家了。 皇后寝宫内,穿着华服、打扮美丽的皇后正在啜着李继尧赏给她的新茶和糕点。 沈明站在她的身旁,弯着腰在她耳边嚼着舌根,「大事底定,娘娘的眼中钉七日后便可彻底拔除。」 「做事挺有效率的,赏你。」皇后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沈明,并说:「那是最近很受欢迎的茶点,据说是用洛神花做的,你知道洛神花是什么吗?」 「奴才孤陋寡闻,愿闻其详。」 「本宫也没见过,改日你替我打探打探,免得本宫被众嫔妃笑话。」 「奴才遵旨。」 皇后优雅的啜了口茶水,心底有了些许不安,「那个……不会有漏洞吧?」 「奴才办事,娘娘请放心。」 「那就好,事成之后本宫会另有重赏,不过七日会不会太久了?太子回来怕会生变,尽快把事情处理妥当,免得夜长梦多。」 「是,奴才这就去。」 沈明离开皇后寝宫之后便前往相国府,府尹此番会如此配合,是因为他有把柄落在潘相国手上,要让府尹更改判决,得潘相国对他施压才有可能办到。 沈明把皇后的意思带给了潘相国。 「若是急于在短时间内处决江非,恐会令人生疑,那些受过江非恩泽的百姓已经开始集结,打算向府尹请求重新查案,若此案惊动了圣上和太子,就不好办了。」潘相国皱着眉宇说道。 第43章 「即便圣上和太子知道了,人证物证倶全,江非想脱罪也难。」 「也是,我再想想。」潘相国继续问:「在药材和药方上动手脚的人呢?如今何在?」「奴才派人盯着,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别让他坏了大事。」 「要除吗?」 「不妥,此时若有医馆的人暴毙,更会引起旁人怀疑,让人紧盯着,别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若皇后娘娘再问起,奴才该如何向她回话?」 「我再向府尹提提,让他提前执法或许可行,早日执法免得生变,你回宫去等着我的消息吧。」 两人商讨着如何害人的对话让潘相国的千金潘秀凤给听见了,沈明一离开,她便走进潘相国的书房,一脸忧心的说:「爹爹真得做到那地步吗?」 「你都听见了?」 「女儿都听见了。」 「你只管等着当你的太子妃,其他事无须过问,爹和皇后娘娘会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要杀一个无罪之人,于心何安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你的美好未来,爹是不会心软的。」 「可是……」 「你不想嫁给太子?那不是你最大的心愿?我记得你打小就喜欢太子,爹只是想完成你的心愿罢了。」 「但女儿并不希望伤害任何人。」 潘相国疼女儿,但也清楚女儿十分软弱,他不得不教育女儿,「将来你当上了太子妃,仍旧会有人与你争夺太子,届时你也想放弃吗?」 「当然不想……」 「那你就得让自己变强,任何挡在你面前的绊脚石都要除去,如此你才能抓住属于自己的一切。」 「哪怕要双手沾满血腥?」 「哪怕要双手沾满血腥,也不能退却。」 潘秀凤恐惧的说:「女儿好怕……」 「放心,为了你,爹会不计一切代价扫除所有挡住你的绊脚石,你只管等着当你的太子妃,其他无须担忧,也无须过问。」 「爹……」潘秀凤一心想嫁给李新,又担忧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最后她还是被她爹给说服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说得一点也没错,她若不狠,最终怕只能饮恨。 江婉霏完全被阻隔了,府尹为避免事情生变,不让人探视江婉霏,但百密总有一疏,刘坤花了一大笔银子买通狱卒,让他能带点吃的给江婉霏。 刘坤拎着食物一间接着一间找寻,终于在最里面的监牢找到了江婉霏。 她正靠着墙闭目养神,谁来都没有察觉。 从府尹下判决的那刻开始,她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想过,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早点清醒也好。 「江大夫。」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婉霏缓缓张开双眼,就见刘坤站在监牢外,她的情绪才又有了起伏,她起身走到铁栏杆前,隔着铁栏杆问刘坤,「刘坤,你怎么来了?」 「您出这么大的事情,老奴怎能不来。」 「他们怎会放你进来?」 「总有办法的。您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肯定是没有的,才一日光景,您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我没事。」她反倒安慰起刘坤。 「怎么可能没事……」刘坤难过的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您怎么可能存心害人,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赃。您放心,老奴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给太子爷报信了,太子爷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谢谢你相信我。」 「说什么傻话,虽然您住进太子府没多少日子,可老奴就是相信您。不只是老奴,外头也集结不少人想替您请命,全都是受过您恩惠的老百姓,他们也相信您是清白的。」刘坤看她有些丧气,忍不住想替她打气。 江婉霏听了十分欣慰,她做好事从不张扬,也没要人记得她的恩惠,但在她落难时,那些人能记得她,这就足够了。 「刘坤,麻烦你替我谢谢那些人。」 「您要撑住,绝对不可以放弃,太子爷一定会救您的。」 「谢谢你,我有些话想跟你们家太子爷说,不知道有没法子帮我弄到纸笔?」 她有很多话要告诉李新,比如她从哪里来、她其实也喜欢他,还得向他道谢,谢谢他一直不嫌弃的帮助她、收留她,任她予取予求。 她怕李新赶回时,她已经人头落地,所以她想写封信给李新,就算届时他来不及赶到,至少也和他把话说清楚了。 「老奴这就去帮您想法子。」刘坤转身往外走,一路走到入口处的狱卒桌前,那狱卒正在享用他带来的大鱼大肉,他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到桌上,「官爷,犯人想写遗言给亲人,可否行个方便,借我个纸笔?」 银子人人爱,狱卒把银袋子拿过手,打开看了看亮晶晶的银两,又掂了掂重量,才勉强把桌上的纸笔推给刘坤。 「尽快讲一讲快些离开,别给我惹麻烦。」 「会的,多谢官爷。」 刘坤拿着纸笔快速折回江婉霏的牢房外,把东西递给她,「江大夫尽快,怕待会儿会有其他狱卒巡逻。」 「嗯。」 第44章 接过纸笔,江婉霏开始振笔疾书,她在信中清楚地写下自己原本所处的时空与身分,还有她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何会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原因,她感谢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厚爱,感性的写下她对他的感情,以及无法响应的原因。 她写着,若有幸能活着再见,她愿意用下半生与他相伴。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她来到这世界与李新一起共患难了几回,渐渐的互生情愫,但她一直以为找到回去的路才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因此从不曾考虑过这段感情。可在这一刻,她却发现此刻最想做的,就是与李新长相厮守。 写好了遗书,她将之折迭后交给刘坤,并向他再三致谢,「在太子府受到你多处照顾,婉霏在这里向你谢过。」 她做得越多,刘坤就越发不安,感觉出她是在交代遗言,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狱卒上来催促,他只能匆匆忙忙地离开监牢。 与好友久别重逢,李新与刘城赫都十分开心,两人连喝了两日,也大醉了两日。 这日午后,他还在睡梦中就被龙武从床上挖起来。 「什么事如此着急地把我叫醒?」 「京城传了话来,说江大夫有难,请您速回。」 李新本来还昏沉着,头也因喝太多酒而疼着,但听到江婉霏有难,他飞快从床上跳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究竟怎么回事?」 「京城来报,说我们离开后没几日,就有人指控江大夫在病患的药物中添加了足以致命的药材,那病患一夕暴毙。如今江大夫被抓入监牢,因为人证物证齐全,府尹大人已经判决几日后就要将江大夫斩首示众。」 李新一听倒抽了一口气,血液几乎瞬间凝结,下一刻他已经奔出寝房,快速的朝外疾走。 他在正厅遇到了刘城赫,忙道:「兄弟,我得先回京城去。」 「发生了何事?怎么走得这么急?」 「此刻我没有闲暇多做解释,下回有机会再详细说明,我先告辞。」 未多作解释,李新快步穿过刘家庭院,直接走向已经备在外头的马匹,一跃上马,朝回京的方向直奔。 护卫一行一路尾随,一群人日以继夜,马不停蹄,李新更是归心似箭,深怕自己慢上一步就与江婉霏天人永隔,所以他片刻都不敢多耽搁。 但马儿会累,跑着跑着,半途中马儿突然拐伤了脚。 这马跟随着李新跑遍了大江南北,很懂人性,似乎知道主人急着要回京城,所以忍着痛跑了不少路,直到再也跑不动才倒了下来。 看见心爱的马儿倒下,李新十分心疼,见马儿还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摸摸马儿的头,安抚着,「我会顺利赶回京城,你就在这安心养伤,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他不让马儿继续奔驰,留下一名随从照顾马匹,然后接手随从的马,再度上路。 但随从的马匹总不如他的骏马,速度慢了很多,这让他心急如焚,最后他和龙武换了马。 「我先行回京城,你等慢慢跟上。」 「殿下!」 不管龙武如何叫唤,李新仍旧头也不回的策马前进。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他想着与江非的相遇,与她的患难与共,想着因为他的坚持,让她置身在狡诈的宫斗之中,不然她定然还继续在江湖优游自在的行走。 或许是他的强求,才让事情发展至这等地步。 「老天爷,若定要我做出选择,我愿意放她离开换得她一世平安。」他边骑马边仰天祈求,鼻子微酸,眼眶泛红,水珠在眼中反复打转。 松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要放弃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那更是难上加上,但是如果放手能让对方获得幸福与平安,他愿意用余生的孤独去交换。 老天爷似乎在考验着他,在回程的路上起了一阵大雾,紧接着狂风暴雨骤起,前进十分艰难。 然而不管多困难,哪怕举步维艰,李新还是勇往直前。 为了营救江非,他是绝对不会停下步伐的。 一早,江婉霏的早膳多了一只鸡腿和一颗蛋,比往常丰盛了许多,她忍不住猜想,是否这是她的最后一餐? 据说都是如此的,为了让服刑的人不要当饿死鬼,在行刑之前会让其享受一顿丰盛的餐点。 可是离行刑日期还有两日的时间,这时候端上丰盛的早膳是何用意? 她基于好奇,问了狱卒,「狱卒大哥,这早膳如此丰盛,是意味着我的人生已经到了最后是吗?」 「你挺聪明的,是,这是你最后一顿饭,你好好享用,别在黄泉路上当一个饿死鬼。」狱卒坦诚以告。 「府尹大人不是判我七日后处斩吗,为何会突然提早?」就这么迫不急待想砍她的头? 「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吧,据说七日那日不宜见血,会冲犯到龙阳城,所以府尹大人提早至今日行刑,快吃吧,吃饱就该上路了。」 冲犯?怕是避免夜长梦多吧,连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判她死罪,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早早砍了她,尘埃落定之后人们就会逐渐遗忘,这恐怕才是府尹打的主意。 她与府尹素无交集,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如此欲除她而后快,背后的主谋究竟是何者? 她想问狱卒,但想想,狱卒不过就是一颗小螺丝钉,上头怎么交代他怎么办,不太可能知道什么重要内情,便作罢了。 坐回脏乱的泥地上,她端起那碗饭,平静的吃起来。 因心中无所惧,故无所怖,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罢了,唯有一遗憾,她怕是真的见不到李新一面了。 这一想,她眼眶里的泪水不自觉滚落双颊。 饭她也吃不下了,时刻一到,狱卒就开了牢房的铁门,不等狱卒吆喝,她自行起身走出牢房,两个狱卒上前准备架住她的臂膀,被她制止。 「我自己走便行。」 见她挺配合的,狱卒也没有硬要架着她,但仍怕有异况,所以一左一右将她看得紧紧的。 斩首者必须当街示众,她出了监牢,经过街道,一路走向刑场,一路上有一整队的衙役围绕,但更多的是接到消息来替她送行的老百姓。 第45章 那个独子战死沙场的老婆婆来了,那些摔伤脚被她医治过的伤员也来了,还有无数个被治好疑难杂症的病患,他们一一排列,站成了一道人墙。 后来有人跪下了,且跪下的人越来越多。 「放了神医吧!」 「他是救人无数的神医,他不可能害人啊!」 他们不断替她求情,如此真情令她十分感动。 还有些被她索价昂贵的官爷和富豪也夹在其中,他们似乎对于她的下场如此凄惨有所同情。 有人说:「她只是看病昂贵了些,不是坏人,我的病看了无数大夫都没效果,独独被她治好,怎么救人的大夫反倒要被砍头呢?」 「感觉其中有鬼。」 看来怀疑的人确实大有人在的,但又如何?刽子手已经在刑场上等待她,她仍逃不过被砍头的厄运。 江婉霏的步伐因为那些真情流露的人而变得缓慢,狱卒却开始推着她向前,就这样一路将她推到了行刑场上。 正午时分,虽然秋末了,但太阳仍显毒辣,她被迫跪在地上,站在一旁的刽子手,手上的利刃被阳光照耀得不时闪烁出剌眼的光芒。 「行刑!」 她听着那声大喊,闭上双眼等待死亡到来。 但下一刻,她却听到—— 「刀下留人!」 李新来了,她张开眼,看见他正往行刑场上冲过来。 总是这样,在她有难时他就会飞奔而来,阳光照耀在他身上闪闪发光,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老天爷待她其实还是不薄的。 【第十二章 李新的追查】 李新日以继夜地赶回京城,没有先去看江婉霏,而是进宫向李继尧请旨,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阻止府尹的行刑令,他并未花太多时间说服李继尧,仅提出了他的疑点,李继尧就颁了道旨意给他。 在案情水落石出前,江婉霏仍旧是待罪之身,李继尧让刑部重启调查,而江婉霏则暂时关押到采药署等候审判传唤。 采药署是专门采药提供医药署使用,关押于此的都是一些对药理稍有研究的犯人。李继尧说江非如今是嫌疑犯,在案情明朗前不得再入住太子府,这也是李继尧下旨的条件之一,主要是为免除争议。 李新知道这已经是他父皇极大的恩典,所以他顺从地接受了这道命令。 他怕江婉霏会再度被害,同时安排了另一个眼线一起进入采药署,在押送时他也一同前往。 「你不要再送了,我是罪犯,你一直陪同,会影响你的声誉。」 他到底是太子,和一个罪犯走得太近容易引人非议,江婉霏中途就想赶他离开。 其实能活下来再见他一面,她已经很感恩了。 「我不在乎。」 李新继续陪同她往前走,这采药署离京城虽不算远,但在半山腰上,路程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半,他不想她走得孤孤单单。 「别总任性地去挑战皇上的耐性,我已经保住了性命,够了。」 「我没要挑战父皇的耐性,这是父皇允许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采药署待太久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早日还你清白。」 「我只怕事实真相会丑陋得让人难以接受,如果中途发现会受伤,就停下来,我不会怪你的。」 这京城里谁能与她有仇怨?她想了又想,可疑之人寥寥可数。 李新为她拒绝与相国府或将军府联姻,这两家都可能把罪扣在她身上,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处心积虑想让李新娶相国府千金的皇后。 其实她很不愿意把皇后列入嫌疑人之一,毕竟那是李新的母后,如果真是皇后策划了一切,李新查到真相时肯定会受伤害,她不愿意如此,所以宁可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反正去采药署也不是坏事,她正好可以远离京城里的尔虞我诈,专心研究药理。 「我为何会受伤害?受伤害的是你,你被诬陷了,却要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我会找出主使者,替你洗刷冤屈。」 望着激动的李新,江婉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希望他就此打住,可从他以前为了找她、几乎翻遍大江南北的行动就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认定的事情的,所以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好了,别替我担忧,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采药署我已经命人打点好,你去了那里不会吃苦的。」 「放心,我会当自己去度假,这山上空气好,景色宜人,住在那里,我肯定每天都快乐似神仙。」为了不让李新一直牵挂她,江婉霏表现得非常淡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李新终于将人送到采药署门口了。 「紫苑署长,人我就交给你了,烦你多照料。」 紫苑是负责掌管采药署的人,曾经受惠于李新,所以李新一交代,她便欣然接受了。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奴婢会把人照料好的。」 「多谢。」 「你快回去吧,我要进去了。」别离总是伤感,江婉霏先行转身,假装洒脱的挥手道了再见。 望着她的背影,李新仅目送着,并未离去,一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一扇门后,他才再度跃上马背。 「龙武,咱们该去办事了。」 首先,李新将曾在江非医馆工作的人员名单全数掌握在手,他派人一一盯梢,这些人几乎都是贫困人家,靠着每月的薪俸过日子,人多的、有病人的家庭,几乎都得缩衣节食度日。 他让人盯着,看看在事发的这段时间里,谁的日子突然变得好过了,并让人盯着药材商人,看那些人的交际关系。 第46章 怕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登门查探,而是暗中调查,还让人放出风声,说已经知道是谁在药材和药方中动了手脚,想让那个人自行露出马脚。 另一方面,整件案子已经移转到刑部,刑部尚书孔义常是他的好友,孔义常为人公正,他不用再担心有人吃案。 起先他觉得何春子的儿子大有问题,他死咬着江婉霏,说是她害死他娘亲,但是何春子过世有一阵子了,他还是沉浸在丧失娘亲的悲痛中,不像是假装的。 除此之外,在医馆帮忙包药的工人很有问题,据报他们一家本来日子过得挺拮据的,何春子的事情爆出来后,医馆暂时关闭,没工作的人照理应该要更加勤俭持家,可那家人的日子似乎变得比以前好过,每天没鸡鸭也会有鱼肉,十分反常。 「给我紧盯着那些人,我一定要揪出主谋者!」 他深信害人者人恒害之,那些人收受馈赠,陷害江婉霏,现在此案重启调查,加上他又放出了风声,怕他们泄漏秘密,主谋者肯定会想方设法除去这些活口。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风声放出去之后,在江非医馆上工的包药工突然抱病不起,他家人说他撞邪了,成天到处找道士驱魔。 帮凶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但想要那些人主动开口,还需要加点猛药。 李新让人半夜扮成何春子,到那个包药工家装神弄鬼,吓得包药工滚下床不断求饶。 「李太太,您不要找我……不是我存心害您的,我是被逼的,您饶过我吧!求您饶过我吧……」 「果然是你动的手脚。」装神弄鬼的是龙武,他扯下假发,对包药工说:「现在跟我去太子殿下面前将事情交代清楚。」 包药工清醒过来,认出龙武,知道他是太子的左右手,方才他说的话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罪,想辩解已太晚了。 他只能跪地求饶,「请您饶了我吧,我还得养家糊口,当时……我真的是被逼的,对方威胁我,若我不照办,就要杀了我全家大小,我没办法……只能照做了。」 「你全家大小的命是命,别人家娘亲的命就不是命吗?你现在跟我去太子面前认罪,或许还能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不然你就只能等着五马分尸。」 听到五马分尸,包药工全身都软了。 「还有,若你要活命,最好照我说的做,否则就算没被五马分尸,你也会被灭口,届时你一样保不了命。」 其实他们的人在盯梢时,发现一些蒙面客时常在李家、府尹府邸以及包药工家这几处地方出没,他猜想,那些人或许就是主谋者派来的。 他们故意假装没察觉,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发现那些蒙面客到了皇宫附近就失去了踪迹。 而府尹常去之处也挺惊人的,他和潘相国似乎交情匪浅,时常到相国府吃饭喝酒,难保他的判决不是受人左右。 听到会被灭口,包药工慌了,「我该怎么做?我还不想死!」 「诈死。」龙武说了李新准备进行的计划,要让主谋者卸下防备。 这个计划就是包药工受不了良心谴责,引火自焚,龙武寻了具真正意外被火烧死的尸体伪装成包药工,让包药工家发出讣闻,但真正的包药工则被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保护。 一切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着,紧接着,李新就把府尹请到太子府作客了。 若潘相国牵扯其中,他深信此举定会让潘相国为之紧张。 秋末的山间空气很好,风很凉爽,这个采药署让江婉霏想起江婉容的洛神花园,也让她想到以前常去山里采药草的日子。 她在采药署吃好睡好,很快就把先前的纷纷扰扰给抛到九霄云外。 采药署的罪犯多半是犯了小错的宫女,在这里服刑改过之后便能回到原本的地方,像江婉霏这样的重大嫌犯少之又少。 李新送江婉霏过来时已告知紫苑她的真实身分,但并没有广而告之,其他人只当她也是犯了事的宫女。 紫苑替她安排了一间单人房,让她不受其他人打扰,没安排工作给她,更未限制她的行动。 但每天早上江婉霏还是一样早起,跟着其他罪犯一起采药草、晒药草。 她的动作十分熟稔,认识的药草也比其他人多,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婉霏,你懂药理吗?」 「懂。」 「会看病?」 「会。」 问话的采药女工忙伸出手,央求着,「那帮我看看吧,我最近一直不舒服,可这里离城远,我不能去看病,大夫又不肯来,只能胡乱服药,根本无法对症,拜托你了。」 一个戴罪之身的杀人嫌疑犯,能替人看诊吗? 她把视线转向紫苑,紫苑回以一笑,「你想看便看吧,这里的人都没有薪俸,没银两大夫不会肯来,有病痛只能自行服药。」 「若有重症该如何?」 「重症的话就等着倒下被送下山,毕竟都是犯错的人,怎能期盼得到寻常人该有的照料?不过偶尔会有医官来这里驻诊,那还是太子替大家求来的。」 就是因为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有人差点病死,那时紫苑是去求李新帮助,李新亲自带大夫来替病人看诊,挽救了一条性命。 那人便是紫苑的亲妹妹,紫苑把李新的救命之恩谨记在心,所以李新找上她,要她多照顾江婉霏时,她一口就答应了。 当然她也有耳闻江婉霏犯下的案子,外面有褒有眨,她不知道哪句才能信,相处之后,她觉得江婉霏不像是个会下毒杀人的狠毒女子,反而觉得她可能是得罪人被陷害了。 「坐下吧,我帮你把把脉。」医者父母心,江婉霏心软了。 这一看,其他人也跟着排起队,有病看病,无病开药调理身子,每个人都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李新来探望她,看她在院子里替采药署的众人看病,甚感欣慰。 此时紫苑看见他,缓缓走到他身边,问着,「要不要请婉霏姑娘过来?」 「先不要打扰她,让她继续替人看病。」李新有感地说:「原本我还担心诬陷事件会打击到她替人看病的意愿,但现在我放心了,她并没有被打倒。」 「好人不会被冤枉太久的,我相信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 「说得极是,紫苑,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第47章 「别说帮忙,太子殿下交代的,紫苑定赴汤蹈火。」 「我不要你们赴汤蹈火,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优先。」 「紫苑明白,太子殿下请吩咐。」 「是这样的,我怀疑诬陷婉霏的事情和潘相国有关联,所以想问问你妹妹,看前阵子谁与潘相国走得特别近。」 「没问题,紫苑一问清楚,便马上向殿下回报。」 「注意自己的安危,别叫人起疑。」 「殿下请放心,我与妹妹都是在她外出替秀凤小姐买东西时碰面的,不会有人起疑心的。」 「那好,这事就麻烦你了。」 交代完事情,李新又在门口静静观看江婉霏许久,一直到江婉霏替所有人看完病,他才上前说:「陪我走走吧。」 李新骑着马带着江婉霏绕了山头一圈,迎面吹来的微风十分凉爽,但吹久了不免觉得有些凉意。 察觉到江婉霏搓了好几回臂膀,李新将她搂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身体。 「冷了?」 「有些。」 他放缓马速,拿起挂在一旁的水壶递给她,「里面装的是酒,喝一点可以暖身。」江婉霏接过水壶啜了一小口,液体入喉,马上驱除了寒意,暖了身体。 「暖了?」 「暖了。」 「那就好。」李新点头,「明儿个我再替你送来冬衣,山上很快就会转冷,你光这身衣裳,过不了寒冬。」 「你若忙,差人送来就行,不用亲自跑一趟。」 李新睨着她,很不满意的说:「你是不乐意见到我吗?为何总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若我要与你保持距离,就不会与你共乘一匹马了。」 她的直爽令李新十分满意,「本太子喜欢你的直爽。」 「我可没可怜兮兮地祈求你喜欢。」 「是我可怜兮兮祈求你喜欢。」李新不避讳的坦言,「从一开始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我的命要与你系在一起。」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的嫌疑无法洗刷,就请你和我切割吧,我不想拖累你。」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你放心。」李新信誓旦旦的说着,「这辈子你别想摆脱本太子了。」 他也只有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才会自称本太子,当他展现他的霸气时,江婉霏发现自己总会被他吸引,她挺喜欢他的这副模样。 但她觉得奇怪,他为何至今从未问起她的来处还有她的表白?难道他还没收到她写给他的信? 「事情有眉目了吗?」 「包药工侯俊已经承认是他修改了药方,也是他下的药,他说他是被逼的,对方以他家人的性命要挟,他不得不妥协。现在我将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并且让他描述逼迫他的人的长相,我目前已经锁定了对象,但还要进一步查证。」 包药工描述的人他一听就认出来了,因为他太熟悉了,那个人便是在他母后身边服侍的沈明。 「是我认识的人吗?与我有冤仇?否则怎会如此诬陷我?」 「你不认识,我也还在调查阶段。」因为牵扯上沈明,事情很有可能和他母后有关,所以他不敢轻易言出。 「会有危险吗?若有危险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受伤害。」 她心地很善良,明明急着洗刷冤屈,却不愿旁人为她冒险,这个性挺让人心疼的。 「比起自己,我更不希望你被人冤枉,这事我会看着办,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着,我会尽快接你回去。」 她当然相信李新会全力以赴,但就是因为知道,更怕他最后会受伤害。 其实宫斗戏看多了,她多少有猜到是何人要害她,现在听到李新语带保留,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之一是潘相国的千金,可偏偏李新属意她,所以很可能是皇后娘娘命人设计陷害她,当然也可能是皇后娘娘与潘相国等人连手。 一开始她便不希望李新深入调查,怕的就是最后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母后。 母子若是对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届时他该如何面对呢? 李新从紫苑的妹妹紫玉那得到消息,紫玉告诉紫苑,前阵子常出入相国府的人除了府尹,还有一名宫里来的公公,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只听说他好像伺候着一个身分地位十分崇高的人。 虽然未能亲自拿画像给紫玉确认,但基本上那名公公的身分已经可以确定了,侯俊指认的是沈明,出入相国府的公公来自皇宫内院,这与沈明十分吻合。 他几乎可以推敲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沈明找上侯俊,要挟他在药中与药方下手,然后潘相国向府尹施压,让他速审速决,如此便全部说得过去了。 他母后不同意他与江婉霏在一起,而潘相国想让女儿嫁给他,两人便连手设下了这个计谋。 推敲至此,他不免纠结,要让真正的凶手伏法,就肯定要大义灭亲,他做得到吗? 而若要就此打住,他又怎么对得起江婉霏?他信誓旦旦的答应过一定要还她清白,他怎能让无辜的她继续背黑锅? 「龙武,你说我该怎么做?」 龙武看出他的心十分纠结,但他无法替主子下决定,只能说:「殿下做任何决定,龙武都会无条件支持。」 李新苦笑道:「你那是盲从。」 「属下知道,但……」一方是他的亲娘,一方是他所心仪的姑娘,让他选择任何一方都很残忍,「即便去的是地狱,属下也会跟随殿下。」 第48章 李新再度露出苦笑,久久才说:「我不会让你陪我去地狱的。」 他是储君,将来要一统大乘,要带领千千万万的子民,所以不管正确的决定得下得多痛苦,都要往正确的方向走,那才是身为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行径。 「龙武,开始施行计划吧。」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计划早已做好,他要让那些使计害人的主谋者一一现形,第一个就是先让府尹自乱阵脚。 他让人假装成是潘相国派去的杀手,在入夜时分潜入府尹的宅子,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你们是谁?!」府尹惊恐地问着。 「潘相国让我们来取你性命。」 「不可能!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府尹不相信蒙面人说的。 「就让你当个明白鬼,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相国大人,为了避免被你出卖,相国大人让我们来送你上西天。」 本来府尹是不相信的,但回想最后一次去找潘相国时,潘相国的态度让他起了疑心。当时潘相国似乎很不满意他去找他,语气极坏,让他也跟着很不愉快。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潘相国竟然会派人来杀他灭口。 「你们回去转告相国大人,告诉他,若是我有个不测,他与我的对白将会直接呈至皇上手上,叫他不要妄想对我下毒手。」 「你以为相国大人会怕你的威胁?」 「请相国大人别忘了,是他来拜托我的,我不会傻得没有替自己留后路。我今日若遭遇不测,明日早朝皇上便会得知相国大人请我替他办的丑事,信不信就随你们了。」 在朝为官,多数的人都会替自己留点后路,府尹自然也不例外。 他那番话令李新下了一个决定,要让府尹暂时假死。 早朝,承德殿上。 李继尧一如往常地听取朝廷命官们的禀报,突然间,宝文阁学士上前跪地大喊,「请皇上主持公道!」 昨夜李新假传府尹毙命的消息,马上有人快马加鞭将一封信函送至宝文阁学士处,今日一早,宝文阁学士便带着那封信上早朝,准备当众呈递给皇上。 「宝文阁学士这是有何委屈?准你奏上。」 「府尹昨日突然毙命,他临死前命人给下官送来一封信函,信函的内容真让下官吃惊不已,今日特将信函呈上给皇上,请求皇上替府尹主持公道。」 「将信函呈上来。」 太监许良走下阶梯,接过宝文阁学士递上的信函,将其递给李继尧。 李继尧摊开信函,里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内容无非就是潘相国找上府尹,说会有个叫江非的大夫被控杀人,让府尹速判速决,潘相国还答应,若有朝一日他的女儿顺利当上太子妃,便会想方设法让府尹高升,因此府尹未调查,仅凭着现有的人证物证,便将江非判处死刑。 李继尧越看越恼,他时不时抬头看向潘相国,眼神充满着愤怒。 潘相国被看得有些毛,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压根不知道那信函写满了他的罪状。 「潘允你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被李继尧一怒骂,潘相国连忙跪地,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说:「臣惶恐。」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李继尧把信函丢向地面,潘相国只得跪爬着去拾起那封信。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瞬息万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信函竟然是府尹写的,更没想到与他向来交好的府尹竟然会在此时将他一军。 「皇上,这是污蔑啊!」他看完信,马上趴地替自己开罪。 「无风不起浪,府尹谁不污蔑,为何要污蔑你?」 「臣毫无理由去对付一个民间大夫,请皇上明察。」潘相国十分紧张,他怕皇上一怒之下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大胆潘允,还不从实招来!」李继尧怒了,气得拿到东西就往潘相国砸去。 潘相国自然是不肯认罪,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污蔑的,不断想替自己开脱。 「好你个潘相国,你为了一己之私,让府尹帮你陷害江大夫,事后派人杀府尹灭口,现在又说他污蔑你,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宝文阁学士也跟着跪地,央求起皇帝替府尹讨个公道。 「在朕看来,府尹罪有应得,而潘允……拿朝廷俸禄却胡作非为,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来人,将潘允打入天牢,择日再判。」 「皇上,臣是冤枉的!」 「带下去。」李继尧看都不想多看潘相国一眼。 潘相国被拖下去后,李新才上前说:「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李继尧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说:「说吧。」 「江大夫无辜被诬陷,名誉受损,请求皇上替江大夫恢复名誉,恕她无罪。」 「传朕旨意,江非无罪释放。」 「还有一事奏请父皇定夺。」 李继尧头痛极了,为了个大夫,朝廷被搞得鸡飞狗跳,「又有何事?」 「府尹在殿外待判。」 「府尹没死?」 「没死。」 「真该死!」李继尧气恼的大骂,「摘了他的乌纱帽,打入天牢,择日再判!」今日他被搞得烦死了,没心情再审,伸手阻止,说:「今日朕头痛欲裂,卿等就此打住,退朝。」 【第十三章 悔不当初】 第49章 重回太子府,看着熟悉的景物,江婉霏感觉恍如隔世,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能回到这里,想不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为了替她去霉运,刘坤在门口摆上火炉,让厨娘煮了一碗猪脚面线,端着面线在门口候着。 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在门口排成一列,等着迎接她。 「恭喜江大夫洗清冤屈!」 在她跨过火炉时,众人齐声大喊,那真情流露的表情令她感动莫名,在这里她不再孤单,这些人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谢谢大家。」 刘坤把猪脚面线递给她,并且说着,「吃了吧,去去霉运,厄运去,好运来,以后就一切顺利了。」 她感动的道谢,顺从地吃起猪脚面线。 「你不在府里,大家都念着你,成天要我快快把你救回来。」李新站在她身后,如是说着。 她还是只能道谢,因为除了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已经命人把你的寝房打扫好了,累了就回房去歇着,晚些我们一起用膳。」 「我不累,想先去医馆看看。」 李新听了立即皱起眉头严厉地说:「我不许,你暂时乖乖留在家中,别想着医馆的事情了。」 她本想抗议,但想到这些日子李新为了她东奔西跑就打住了,「好吧,就依了你。」 事情其实还没告一段落,虽然潘相国与府尹都被打入天牢,但是李新知道还有人逍遥法外,他还在挣扎要不要使出最后的招数。 人与人都是互相猜忌的,之前府尹怕被潘相国灭口,所以留下信函,他才能借此扳倒潘相国,而包药工也是怕被灭口,所以供出了沈明的画像,如今要让沈明露出马脚,只需要用同样的办法就能让他自乱阵脚。 可是那么一来,势必会把他母后牵扯进来。 他只能先行打住,想看看母后那边会有何动作,他希望母后可以悬崖勒马,自己出来自首,那么一来,他还能求父皇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他的眉头为此紧皱着,江婉霏看了着实心疼,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沉重。 「别再往下追了,让一切随风散去吧。」她看得出来他十分伤神,她已经无罪释放,没必要再多拉人进来垫背。 「我对不起你,明知道还有人未伏法,我却……」 「我懂,但我已经无罪释放,可以打住了。」 「我母后要是能深入了解你一些就好了。」 「那是不能勉强的。」她有些尴尬,安抚他只是想让他释怀,并不是要和皇后拉近距离。 皇宫内充满着尔虞我诈,她一点也不想和里面的人培养感情,即便那人是李新的母亲。 「我觉得……还是各过各的日子比较恰当。」 「我知道那不能勉强,但我想迎娶你为妃,她是我母后,你们势必得面对面。」 「那我得再考虑考虑。」她光想着要去和一个讨厌她讨厌到想要杀死她的女人共处,就觉得头皮发麻。 爱情和现实究竟要选择哪一样,有时候是很令人伤神的,如今她正陷入两难之中。 眼见潘相国与府尹入狱,皇后和沈明很担忧自己会被拱出来,所以在后宫中筹谋着,要如何铲除潘相国与府尹两人。 多半都是沈明在怂恿皇后,说潘相国与府尹迟早会把他们两人供出来,让皇后斩草除根。 「皇后娘娘,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如今他们在天牢里,要动手太危险了,容易引人注意。」事情越来越棘手,皇后想到就头很痛,双手不住的按摩着太阳穴,想缓解头痛的症状。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觉得不该听信沈明的谗言,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点骑虎难下。 沈明怕自己被牵连,努力想说服皇后除去潘相国和府尹,但皇后胆小怕事,让人十分心急。 「也许可以制造点假象,让人以为他俩是畏罪自杀。」 「沈明,你想得太天真了,一个人可能畏罪自杀,两个人都畏罪自杀,你以为皇上和太子是傻瓜吗!」皇后忍不住动了气,指着沈明骂着,「要不是你乱出馊主意,今天就不会搞得这么难以收拾了。」 沈明闷了,劳心劳力没功劳,一出错马上得要扛责任,他心底十分呕,又不能当场发飙,如今潘相国和府尹都被打入天牢,他能靠的就只有皇后,可皇后看起来不太可靠,她太优柔寡断,所以他觉得靠人还不如靠己。 这潘相国和府尹一定要除去,不除,他迟早会倒大楣。 这些年他在皇后身边服侍,累积了不少人脉,他让人模仿潘相国与府尹的字迹,写下了认罪函与遗书,然后买通天牢守卫,带着食物和美酒进入天牢探监。 他表现得有情有义,让潘相国和府尹认为他不顾自身安危,还到天牢探望他们,情意令人动容。 「相国大人,您放心,奴才正在想法子营救您,您再等等。」 「嗯,尽快把我弄出去,这天牢又脏又闷,我一般辈子没受过这种罪,快要受不了了。」 潘相国边吃吃喝喝,边抱怨天牢的不适。 「很快就不用再忍受这里的一切了。」沈明笑得诡谲。 潘相国吃着沈明带给他的食物,渐渐地失去知觉,饭菜吃到一半,人就断气了。 沈明冷哼着气,打开牢门,用绳子套住潘相国的颈项,营造出自缢的假象,而后丢了封信在墙角,假装成潘相国事前写好的遗书。 处理了潘相国,他准备如法炮制,以同样的法子对付府尹,但是他才刚关上牢房的铁门,转个身就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了。 「太……太子爷……」 「沈明,你好毒的心肠,竟然胆大包天地跑到天牢来杀人灭口!」 第50章 「不,不是我,这不是我的计策,我是奉命行事……」沈明知道逃不了,便想把罪推到皇后身上。 「有什么话去刑部尚书面前说吧,带走。」 让人把沈明带往刑部,李新又命人处理潘相国的尸体,他曾是个人人敬重的相国,却因为贪婪落得这等下场。 心术不正,咎由自取,潘相国的下场并不会令人同情,以他的所作所为,该要曝尸城墙,让人引以为戒,但念在他曾为朝廷立下些许汗马功劳,李新最后决定命人将潘相国的尸体送回相国府。 「沈明!」皇后不只一回大声呼叫,可始终不见沈明踪影,她的侍女也不知沈明去向。 「母后又打算让沈明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新前来皇后寝宫,他希望她听到沈明被抓、潘相国死亡的消息之后能有所体悟。 来到寝宫外,他就听到皇后不停叫唤沈明,令他相当不舒服。 母后太依赖沈明了,才会助长沈明的气势,让他在后宫搬弄是非,今日沈明会犯下大错,母后推卸不了责任。 「太子,你那是什么意思?」 「母后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他平静地走入皇后寝宫,把属于沈明的腰牌放置到皇后的面前。 皇后看了那块腰牌一眼,不解地询问:「为何沈明的腰牌会在你手上?他上哪去了?我找了他一上午。」 「不是您让他去替您办好事的吗?」 「李新,你究竟想说什么,为何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与我针锋相对?我是你母后,你那是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李新的语气让皇后气恼起来,她觉得太子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完全没把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李新自然不愿意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母亲,他看着皇后许久,突然叹了口长气,「我依稀记得以前母后十分慈祥和蔼,她非常善良,不懂得耍心机,但现在的母后……我感觉非常陌生。」 李新那番话让皇后的心抽痛了好几下,她回想起刚当上太子妃的时候,的确像儿子说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变了吗?真的变得令人觉得面目可憎了吗? 「新儿……母后都是为你着想……」 「不!您并不是为我着想,您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若您真为我着想,就不会一再的想要伤害我重视的人。」 「你的心已经看不见母后了,所以不管母后做了什么,你都会觉得母后是错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母后的用心良苦。」 他以为对母后动之以情,让她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她会有所悔悟,但显然他错了,母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太子妃了。 「潘相国死了,是沈明下的毒手,现在沈明在刑部大牢,您想想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也想想您应该怎么做吧。」 「难道你以为是本宫叫沈明去下毒手的?」 「是或不是只有您最清楚,沈明是您的人,就算您说不是,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我愿意选择再相信您一次,因为我知道,我熟悉的母后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请您用您的智慧,想清楚接下来您该怎么做。」 皇后颓丧的瘫回椅背上,细细地咀嚼着儿子那番话,她觉得儿子说得没错,就算她没让沈明害人,可沈明是她的人,沈明若一口咬定是她指使的,谁会信她?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信任错人,后悔耳根子软,后悔被贪婪牵着鼻子走。 「母后究竟该怎么做……」 李新看母后那般颓丧,心软了,忍不住指了条明路,「向父皇坦白一切吧,只有获得父皇的原谅,您才有生路可走。」 父母总是父母,哪怕皇后犯了天大的错误,她还是他的亲娘,他没法做到见死不救。 「皇后驾到!」 经过了一番思考,皇后接受了儿子的建议,她要向李继尧坦白一切,包括她受沈明怂恿,下毒害人丧命,并将罪责推到江婉霏身上的事情。 她知道一旦坦白便保不住皇后之位,还会因此入狱,但若不坦白,等到李继尧接到秉报,到时她的罪责会远比自首来得重。 她不想再让儿子怨恨她,也希望能借着自首获得减刑。 「皇后这么晚还不歇着,找朕有何急事吗?」 老夫老妻了,有时候他们很久很久才见得到一次面,加上李继尧有几个宠妃,个个都比皇后年轻,他们之间已经没了激情,剩下的是亲情,但过去他们也曾经恩爱过的。 「臣妾想起年轻的时候,皇上很爱吃臣妾煮的菜,臣妾特地下厨,给您送来当宵夜。」 「是吗?都是哪些菜?」 皇后一一把膳盒里的菜肴端上桌,那些菜很寻常,是连御厨都不太爱做的,但是以前刚成亲、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她常做给李继尧吃,他总是吃得十分开心。 再见到那几道菜,李继尧果真开怀了,「这些菜朕很久没吃到了。」 「是啊。」 「真是想念啊,皇后怎会突然想到要做这几道菜来给朕当宵夜?」他拿起筷子,毫不迟疑地往嘴里送。 「今儿个新儿在我那里跟我说了许多话,他说他很想念还是太子妃时的母后,觉得现在的母后距离很远也很陌生,臣妾就想到,自从当上皇后之后,臣妾就不曾再为皇上下过厨,臣妾甚感惭愧。」 「那也不是什么错,新儿真跟你那么说了?那孩子真是的,怎么能说那么重的话来伤你的心,他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了来的,改日朕替你念念他。」他不舍妻子受委屈,承诺要帮她教训儿子。 「不,皇上不要怪罪新儿,其实是臣妾错了,臣妾有新儿那么懂事的皇儿,甚感欣慰,至少臣妾知道,不管臣妾这个母亲称不称职,他都不会走偏了路。」 李继尧感觉到了,今晚的皇后十分感性,讲话柔顺得像初认识时的太子妃。 「皇后这是怎么了?」 他的问题一出,皇后就双膝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是特来向皇上请罪的。」 「皇后,有话起身来说。」 「不,臣妾有罪,皇上让臣妾跪着把话说完吧。」 拗不过她的坚持,李继尧只好允了。 皇后开始述说自己做了些什么丑陋的恶事,从自己对江婉霏产生敌意开始,说到沈明怂恿她除去江婉霏,为了对付江婉霏,她走错了路,以至于最后错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