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闹和离》 第1章 赐婚 临安城的百姓们,说起那年的中郎将季青临的亲事,至今津津乐道。 盛大的亲事,送嫁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延绵而成十里红妆。 护送的是身穿红缨皮甲的御卫军,两旁跟着的是,纤纤袅袅,上百着装水湖蓝飘纱长裙宫娥,这是何等的壮丽恢宏。 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整个临安城,仿若只剩下迎亲送亲的队伍,雕刻着皇家祥纹,金丝楠妆奁,排成流水般,从眼前不断走过,看客惊叹不已,想是这一生,都再也见不着如此奢华的送嫁。 哪怕是当年,大公主出嫁,排场也不及一半。 能得到皇家最尊贵礼数,嫁妆如云盛待的樊月,只是小小的一个翁主而已。 两个月前,樊月的亲娘,当朝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华元公主,樊月的爹爹,礼部尚书樊安瑭,两人在家中双双饮鸩身亡,随后家奴死绝,樊氏一族皆被贬出临安城外,多条罪名加身,能侥幸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而她却依旧保留翁主的封号和府邸,只是昔日的繁华和莺声笑语,都化作死一般寂静。 樊月连夜入宫,跪在祥宁宫殿外,彻夜过后,太后才召见她。 “皇姥姥,我娘是您最疼爱的孩儿,也可怜可怜月儿吧,皇姥姥,求您给月儿赐婚,月儿已经没有爹娘了,求皇姥姥你念在我娘的份上,给月儿最后一个容身之所吧。” “中郎将季青临,他是青鸾朝的战神,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如果我在他的羽翼下,兴许还能留着性命,皇姥姥,你说你最疼的孩子是阿娘,你说我长得最像阿娘,求你为我做主,月儿只想活下去。” 她提出这个要求,遭到拒绝。 她又在祥宁宫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晕厥为止。 等她醒来,侍奉太后跟前的兰若姑姑,笑着对她说道:“翁主,太后和皇上,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其实樊月知道,与中郎将季青临,素不相识。 但是没办法,她只能这样做,为自己找一个安身之所。 中郎将季青临,年少有为,年仅二十二,就跟随父辈,戍守边疆四年,打了无数胜仗,单人匹马手擒对方将领首级。 回城以后,得到皇上的嘉赏,加官进爵,赐予府邸美婢,成为临安城所有女子心仪的对象,男子敬仰的存在。 她不知道那一杯鸩酒,什么时候会赐到她的手里,为了活下去,只能这样做。 樊月从未想过,和季青临有任何交集。 她甚至连季青临的模样,都不太记得。 依稀之中,是个健硕修长,眉眼清冷的男子。 她不知道太后是如何应承她的要求,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逼迫季青临,答应娶她。 但是她知道,这个牢笼,是她亲手编织的,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季青临,那个男人,必然视她入洪水猛兽,憎恨入骨。 她走下大红轿子,走进她的牢笼,摇曳的烛火,满眼红帐,烛火燃烧的味道,有些呛人,屋里除了她,再无一人。 “砰!” 门被重重推开,清冷的风吹进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她端坐在床沿旁,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头上盖着红帕,视线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羔羊皮短靴,慢慢走到跟前,停了下来。 第2章 不要后悔 一直心如止水的她,这一刻,兀的开始紧张起来。 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在她的哀求之下,被迫娶了她,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子,季青临该有多恨她呀。 可是,她只想要活下去。 季青临是整个青鸾朝的战神,是皇上最为倚重的臣子,她若是成了季青临的妻子,也就能苟活下来。 只需要三年的时间,等她哥哥回来,哪怕皇上再对她樊家起杀意也没关系。 等季青临掀开她的红帕,她就解释,给她三年的时间,到时候她会写下和离书,解开这个亲手编织的牢笼。 黑色的羔羊皮短靴,停在她的面前。 一把低沉,如同寒冬的声音,响了起来:“樊月,你想要的,你都得到了,这条路是你选的,从今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黑色的羔羊皮短靴,在她眼前转了过去,往屋外走去。 她的心一提,站了起来,一把伸手扯掉头上的红帕,望向季青临高大的后背。 满屋子,混杂着烛火燃烧的浑浊,花果鲜花的清香,季青临身上的酒气,吹进来冷彻心扉的风,成了她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靥。 “季青临,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是你的娘子,你既然没勇气拒绝皇上,就该想到有这一刻。” 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她早该预料得到。 季青临不理会她,继续大步走出去,夜色中,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季青临,对不起……” 最后这句话,被风吹散,只有她听见。 候在房门外的婢女们,手里捧着秤杆、合卺酒、白帕、如意锁等,原本是给少爷和少夫人挑起红帕,喝合卺酒准备。 现在看见少爷拂袖愤然离开,只留下少夫人,都面面相觑,低下头,不敢再有动作。 樊月看着眼前美好的景象,再想到自己可笑的境地,迈开脚步,朝着门外走去,在手里捧着秤杆的婢女跟前停住,身后把秤杆拿起来。 听说,新婚当天,新郎官要用帮着红绸花的秤杆,挑起新娘的红帕,寓意美好。 她冷笑一声,转身说道:“关门。” 门外的婢女不敢怠慢,将两扇房门关上。 “啪!” 秤杆在她的手里,就好像化成了利剑,一双一尺长的龙凤红烛被她打断,跳曳的烛火,瞬间熄灭。 “啪!” 瓜果花卉,也被她打散,滚落在铺着红毯的地方,砸出沉闷的声响。 “嘶——” 挂在床梁上的红色帷幔,被秤杆勾下来,撕裂开边。 她就好像孩童走进沙池那样,把沙子堆砌起来的城池,一座座推翻,脸上笑意灿若星华,把房间所有东西,都打得稀巴烂。 如果说季青临无辜,那么难道她就有罪? 皇上一旨令下,赐酒樊家,念在其长姐亲情,免其死罪,可是华元公主执意和夫君共赴黄泉,死前以长姐身份,祈求皇上,放过孩子,樊月才免除一死。 樊月心里面很清楚,皇上不过一时悲伤长姐的离世,才答应留她一命。 可是,她到底姓樊,留着,谁也不敢揣测以后会不会变成祸害。 她能做的,就是哥哥回来,哪怕是死,黄泉路上,也不让哥哥独自一个人走。 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季青临便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救命稻草。 第3章 新婚第一天 “翁主,翁主醒醒。” 有人在她的身边低声说着,她头疼欲裂,强撑着坐起来,看到一身红妆的自己,还有满地的狼藉,以及眼前的弦思。 音离不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婢女,而是太后身边,一个比较有眼见的宫女。 樊府一百四十八口人,除了她以外,当天全部毙命。 太后便从自己宫中,给她拨了两个宫女,眼前的弦思以外,还有一个宫女,叫做音离。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娇贵,事事处处需要两个婢女在身边伺候,可是既然太后赏给了自己,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什么时候了。” 她坐起来,一夜趴着睡,骨头都睡酥了。 “卯时初。” 天色还灰蒙蒙的,依稀可以看到天边的几颗繁星。 放在从前,她不会那么早起来,爹爹和娘总是宠着她,反正起来也没事做,天色渐凉,多睡一会儿好。 如今不可以了。 “翁主,梳洗完毕以后,要给公婆斟茶。” 弦思继续说道。 能留在祥宁宫,太后身边做事的,没点眼力见的本事,是留不下的。 “帮我梳洗。”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心情无端的,好了一点点。 现在她樊月,就如同这一地狼藉,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既然再也没有比眼前更糟糕的事,往后都是好的,没理由不高兴。 “季青临呢?” 她坐在裂了两道长长口子的梳妆台铜镜前,忽然间问道。 虽然是第一次成亲,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敬公婆茶,需要两个人。 弦思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额驸爷已经出去了。” 新婚燕尔,又是那么声势浩大的婚礼,皇上特许了一个月的假,不用上朝,也不用处理事务。 “嗯。” 对此,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好了,翁主,你看。” 弦思帮她别上最后一根步摇,露出淡淡的笑容。 本该是最美好的时候,却变得如此惨然,青鸾朝的女子,大抵上没有谁,过的比她还要凄楚。 她看着支离破碎的铜镜里,那个曾经将一头青丝松垮垮垂在脑后的女子,如今却绾成好看的发髻。 “放下来。” 说着,她伸手把步摇拔下来,绾好的发髻,旋即有了松动。 “翁主。” 弦思虽然不太愿意,还是按照她的意思,重新梳了一个披肩的少女发髻。 她看着铜镜,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才站起来,让候在门外的婢女带路。 婢女眼神充满了不解和惊讶,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 二老早就在堂厅,正衣等候。 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儿媳妇,不管他们儿子愿不愿意,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樊月颔首垂目,走到跟前,低声说道:“月儿见过季大人,季夫人。” 季夫人身旁站着的嬷嬷听罢,连忙笑着说道:“傻孩子,要改口了,喝了儿媳茶,接过改口红包,得叫爹娘。” 嬷嬷说着,张罗一旁的小丫鬟,连忙将茶杯捧到她面前。 虽然季青临不在场,该走完的流程,还是得走。 这门亲事,是她主动要求的,所以对任何流程,都不会抗拒。 接过茶,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张嘴说道:“儿媳月儿给……”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4章 他想娶的人 爹娘尸骨未寒,她怎么可能喊别人做爹娘。 堂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樊月一家的遭遇,在整个临安城,已经成为了禁忌,众人皆知,闭口不谈。 还是一旁站着的嬷嬷见多识广,临危不乱,笑着说道:“新媳妇给公公敬茶,永佑安宁。” 季安北无声接了过去,抿了一口,搁在手旁的高脚茶几上,从怀中摸出两个红包,放在端茶的托盘上。 “新媳妇给婆婆敬茶,添丁接福。” 嬷嬷继续笑着高声说道,企图给死寂的气氛,带来丝丝喜悦。 她端起茶,敬给林婉然。 林婉然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眼底却是浓重化不开的愁绪。 想必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林婉然都全部知晓。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将改口的红包放在托盘里,仪式并没有马上结束。 林婉然忽然间站起来,走到樊月的跟前,抓起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月儿,你别怪娘多嘴,青儿他生性比较孤清,自幼跟着叔伯长辈在军营中长大,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做法偏颇些许。” “但是要娶你,是青儿向我们提出来的,在他心里,你就是他想娶的人,以后无论风雨险阻,娘都希望你们可以相互扶持。” 她向季青临逼婚的事,只有太后,皇上,她以及季青临知道,这其中曲折,旁人不得而知。 “月儿记住了。” 她垂目,低声答道。 对季青临这个做法,稍微有些意外。 季青临恨她,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她,也许过不了多久,季青临就会有喜欢的女子,娶进门来,双宿双栖。 如今一搅合,哪怕三年后过,一纸休书和离,就是另外一种光景,谁都不能变成不曾嫁娶的从前。 纵使这样,季青临在他人面前,也未曾将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也许季青临是个好男儿,但她已经没有了好福气。 从堂厅出来,弦思和音离两人跟在她的身后,走回去的路上,两侧的丫鬟小厮,对她侧目先看。 毕竟昨晚,季青临醉醺醺的从寝室离开,在书房睡了一夜,而她将房间的物件全部打烂,发出声响,都是瞒不过的。 “翁主,寝室还在收拾,要不再走走?” 季家世代忠良,为整个青鸾朝立下汗马功劳不胜其数,每一辈,皆有半数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青鸾朝的国泰民安,有一部分建立在季家的血肉之上。 因此季家也得到不少赏赐和恩典,季家祖宅,其规模之大,仅次于皇宫,这份荣耀,人人羡慕,却谁也没这个魄力,将自家孩儿送上战场,性命相博。 于是改变策略,把季家男儿当香饽饽,首当其冲自然是季青临。 皇上同意为她和季青临赐婚,更多的原因,是对华元公主的愧疚之情。 偌大的季府,奢华却又不失底蕴,走上一天都不会觉得腻。 “翁主。”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弦思忽然间喊了她一句。 她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季青临。 早上柔柔的阳光,倾斜着照耀过来,打在季青临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看眼前名义上属于她的男人。 身材修长匀称,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整个人都散发着清冷不好惹的气息。 第5章 手段 鹅卵石子路很窄,她这时候折身返回,做法太明显。 只好停下来,侧身站在一边,把路让给季青临。 季青临步伐不减,大步走过,目光分毫都没在她身上停留。 季青临对这个,插足他的人生,搅和他下半辈子的女子,除了恨意以外,没别的情愫。 “额驸爷万福。” 弦思和音离两人双手压在胯前,屈身作礼。 她看着季青临一身玄墨长衫在眼前走过,带有淡淡的青柏叶的味道。 “季青临。” 她开口,喊季青临的名字,把他叫住。 季青临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睥睨的神情。 她从袖口摸出两个红包,递过去说道:“这一份是你的。” 用纸包着的钱,也不论多少,都只不过是讨个彩头而已。 属于她的,她拿了,不属于她的,她也不会惦记。 可是她此刻的举止,在季青临的眼里,却扭曲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樊月,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想出去也行,搬回樊府住也行,我都不拦你,同样的,你也别管我,这种手段,就不要在我面前耍了。” 看来,季青临把她递红包的做法,误解是讨好。 毁了下半生幸福这种事,岂是一两个红包能抚平的。 她也不恼,自嘲的笑了一声,把手缩回来,压了压身子,作礼说道:“多谢中郎将大人许可,否则这偌大的临安城,不能出去走动,还真的挺闷。” 青鸾朝民风不算闭塞,从来都没有说过女子不能出街这种话,可是成了亲的女子,到底不好过多的外出,以免招来他人闲言碎语。 如今有了季青临的许可,再森严的季府,对她来说,都变得出入自如。 季青临见她笑,脸上越发紧绷起来,然后拂袖一甩,大步走开。 她看着季青临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这如陌上无双的公子,能与他并肩齐行,想必也是惬意的事,只不过与她无关。 转身继续在季府的庭院闲逛,毕竟要在这里住三年,连路都认不全的话,太说不过去。 转悠一圈,她往寝室的方向回去。 还没走进院子,就看到许多青壮的家丁,往外搬东西。 看到她,都停下来,问声叫好。 弦思看到屋里大件都往外搬,有些奇怪,上前一步,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家丁中,一个年级稍长几岁,能说得上话的,走前两步,来到她跟前停下来,才说道:“回少夫人的话,少爷说了,他以后睡书房,让奴才们把少爷平时用的物件,全部都搬过去。” 听到家丁这么说,弦思有些慌了。 以为昨天季青临是喝多了,才会闹哄哄的跑到书房过夜。 哪里想到,竟然这就分房睡了。 “胡闹,新婚燕尔的,就搬到书房去睡,这就是季家人的做法吗?” 弦思从前是太后身边的人,哪怕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太后身边当差也比在其他嫔妃身边当差,身份高许多,这样欺负人的场面,哪里忍得下。 “弦思。” 她伸手,将音离拉住。 季青临想要去书房睡,她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否则依照她现在和季青临的关系,要是每天晚上都睡在同一间房里,怕是每天都要上演全武行,到时候撕破了脸皮,连最后那点伪装都没有,就更加难看了。 第6章 现在分居 “搬吧。” “翁主!” 弦思急得在一旁直跺脚,恨不得伸手将那些人搬出来的东西,全部塞回房间去。 “这才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要是让旁人瞧见……让太后知道的话,她该多伤心。” 弦思一直伺候太后左右,知道太后对翁主,很是疼爱。 她看着弦思焦急的样子,忽然间笑了起来,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有人,关心着她。 “你们过来。” 她招手,把弦思和音离两个人叫到跟前,音离这个人话不多,却很勤快,大活小活,但凡是进了眼的,都被收拾的贴贴服服。 “昨天晚上,你们也看到了,季青临他恨我,他的确是应该恨我,不怪他,我也不是妥协的性格,两个人处在一个房间,很容易发生血溅五步的惨案,这样分开,各管各的,最好不过了。”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从前,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当有客人登门拜访,看到顽皮的她,躲在屏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黑漆漆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煞是可爱。 客人们都会说,樊大人家的千金,灵动钟毓,颦颦莞尔。 又说,华元公主的女儿,与公主有七分相似,气质更甚,不负当年华元公主冠誉青鸾的美貌。 那年,爹娘闲来无事,在庭院抚琴清饮,说得最多的是,月儿出嫁了,就该寂寞了。 又说,想再留留,多承几年膝下之欢。 那些光景,都和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弦思似乎还不甘心,用手揪着绢帕,语气急促的说道:“翁主,你与额驸爷的亲事,是皇上赐的,额驸爷这样做,就是抗旨。” “季青临是聪明人,知道权衡,季家世代忠良,抗旨这种事,也不会发生在他季青临身上,饶是咬碎了牙,也将我风光娶了回来,那就足够了。” 她继续笑,伸手拉着弦思的手。 真是奇怪了,她从前,被爹娘保护的那么好,也知道一些尔虞我诈的事,心思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竟然还不如她想得多。 “你们当真为我好,就什么都不要说,季青临没让我去睡书房,已经足够了。” 她逼婚季青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弦思和音离皆是不知情的。 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弦思咬着下唇,翁主的命令,是不能够违抗的,她拉着音离,转身走到那些小厮面前,气鼓鼓的说道:“都搬吧。” 婚房原本就是季青临的寝室,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季青临的。 幸好季青临也没打算搬空,只是拿了自己的衣物,从前用的比较顺手的物件而已。 等搬完以后,她走进寝室。 昨晚被她打碎的物件,全部收拾好,但凡是和亲事有一点点关联的东西,也全部不见了,搬了一些书,衣服,还有柜子等,原本就宽敞的居室,变得更加宽敞,几乎到了说话都有回音的程度。 弦思和音离两人,跟在她身后,看着空荡荡的居室,心底难过,鼻子一抽,眼眶红了起来。 不管季青临心里怎么想,这门亲事,也是皇上亲赐,而季青临也答应了,如今季青临的做法,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传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些人,该如何传说翁主的不堪。 第7章 失去意识 第三天,按照传统,是要回门的。 天不亮,太后就派人来传话,在祥宁宫备了饭菜,等她回门吃饭。 她坐在红楠宽椅上,安静的听完以后,才说道:“给皇姥姥回话,不必等我了,我不进宫。” 来人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有些着急,连忙解释说道:“翁主,太后在祥宁宫等着你,可不能让太后久等。” 说着,来人抬起头,看着身后的弦思和音离说道:“你们快点帮翁主更衣。” 弦思和音离点头,正要上前,被她伸手给挡了下来。 其实,她性格很倔。 决定好的事,基本上没人劝得动。 “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和皇姥姥复命吧,她要是怪罪下来,你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我也会澄清这件事与你无关。” 皇宫那个地方,除了住着太后,还住着皇上。 她的亲舅舅。 长辈们的权谋算计,从来不会和她讲,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爹娘两人双双饮鸩身亡,也不知道皇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才会赐下鸩毒。 那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知道,爹娘死了,家没了。 来人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作揖行礼,慢慢退身出去。 她抬头,看着弦思和音离说道:“你们要是想进宫看看也行,天黑之前回来就好了。” 她本想着,弦思和音离都是在宫中待了多年,对宫里的一草一木也有感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两人也不会跟着出来。 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也好。 “我们要陪在翁主身边。” 弦思连忙说道。 音离也在一旁点头。 这两个小妮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不去深究,而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语气慵懒的说道:“我得出门一趟。” “翁主要去哪里啊?” 弦思听了,连忙跟上追问道。 她扭头,看着外面和熙的暖阳,笑道:“回家。” 樊安瑭和华元公主,以及樊府一家一百四十八口人的后事,都被料理得很好,如今的樊府,已经是人去楼空的废宅。 季青临当初许诺她,可以任意出入季府,她顶着季家少夫人的头衔,一点压力都没有。 回到樊府,她用力推开紧闭着的大门,一切如初。 影壁旁边的紫荆花树,开得繁茂绚烂,落了一地的紫红色花瓣,也没人打扫,风吹来,将花瓣吹散。 一旁回廊的圆柱墩,之前被磕破了一个角,说着找人给补上去,也还没给补上。 还有许多许多,每一处都好像被烧红的烙铁那样,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看着熟悉的画面,心里钝钝的痛,艰难的迈出一步,眼前一阵昏眩,重重摔倒在地上。 “翁主!” 音离和弦思惊叫一声,连忙冲上去把她扶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一直看着那条通往内宅的路,十六年来,一直走的路。 出事到现在,两个月多了,她不怎么哭过,哪怕面对哭成泪人的太后,她都没表现出太多情绪的起伏。 不是不伤心,只是一切来得太快,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伤心起,是哭爹娘,还是哭自己,又或者是哭还没有回来的哥哥。 第8章 醒来 华灯初上,月牙儿也跑出来露露脸。 她悠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季府的寝室里,音离坐在床位后面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圆形的蒲扇,轻轻的摇着。 在音离面前,放着一个铜炉,袅袅白烟从铜炉里面腾起来,再被蒲扇打散。 里面燃着的是具有安神的香料。 弦思坐在圆桌旁,手里同样拿着一把蒲扇,不过不是扇着铜炉白烟,而是圆桌上的小炭炉,小碳炉上架着药煲。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揉成一种奇怪的味道,不算难闻。 她捏了一下掌心,除了躺久有些乏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为什么会晕倒,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樊家出事以后,她就入宫了,出嫁之前一直住在祥宁宫,太后虽然待她不薄,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许多事情,由不得她使性子。 而且樊家出事,和皇上有关,皇上又是太后的亲儿子。 难道她还能住着人家的地方,对着别人喊打喊杀吗?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隐忍,甚至于都骗过了自己,一点都不难过,还有心思成亲。 在踏入樊府那一刻,她才发现,其实她根本骗不了自己。 “翁主,你醒了。” 弦思见她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扶着坐起来,顺手拿起枕头垫在她后背。 “什么时候了?” 她说着,眼角余光朝着窗外瞥了一眼。 窗户虚掩着,能看到外面已经灰蒙的天色。 “刚过酉时。” 弦思答道,然后转身对在一旁拿着蒲扇的音离说道:“你去把糜粥端过来。” 音离听罢,把手中的蒲扇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便折身回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搁着白底青釉瓷碗,走过来,小声说道:“翁主小心烫嘴。” 肉糜和白果熬制的粥,熬制的时间有点长,粥变得稠稠黏黏的。 “我来。” 弦思端起碗,沿着碗的边缘,用调羹勾起一点点糜粥,在嘴边吹了吹,才送到她的嘴边。 从前她生病了,也是身边的婢女伺候,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而弦思被拨到她身旁,还不到两个月,终究有疏离感。 “我自己来就好。” 她伸手把碗接过去,只是因为心情太过于压抑所以才会一时血气攻心晕过去,又不是什么大病大痛,还不至于到喂粥的地步。 弦思没再坚持,但是也不离开,站在一旁,等她将一碗糜粥吃完,才接过碗,放在托盘上。 “药已经煎好,等温了再喝。” 弦思一边将托盘递给音离,一边说道。 音离转身朝着屋外走去,脚还没迈出去,就转身回来,看着她,小声说道:“夫人来了。” 紧接着,有些迟疑的,又说道:“额驸爷也来了。” 她目光凉凉,脸上并没有听到季青临到来,而有所变化。 “弦思,扶我起来。”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轻撇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铜镜,正好映着她的样子。 头发披洒在身上,脸色有些苍白,穿着就寝的宽松白衫。 “月儿。” 林婉然走进来,叫着她的名字。 “你没事吧,下人们向我禀报,说你晕倒,可把我给吓坏了。” 林婉然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她说的话,并不假。 第9章 真心担心 她目光低垂,朝着林婉然施然行礼。 “让夫人担心了,我已经没大碍,不需要担心。” 林婉然上前,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 “你才刚醒来,别站着,快坐下说话。” 她顺从的坐下,目光自在脚下一方地方打转,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其实她并不想麻烦其他人,想现在,晕倒了,然后惊动其他人,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只不过向季青临借了一个身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三年就足够了。 在此期间,不愿意和任何人,有任何关联。 其实,怎么可能。 “身子怎么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再让大夫来看看?” 林婉然轻声问道。 林婉然没有女儿,徒得季青临一个儿子,一直都想着要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如今樊月嫁入他们家,不管樊家之前犯了什么事,林婉然都真心对待樊月。 “没什么事了。” 她简单的敷衍,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季府对她来说,只是暂且活命的避风港,皇上对她哪怕起了杀心,也不会去诛杀季家的儿媳妇,她从未想过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想和这里任何人发生感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婉然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月儿,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你的身边。” 一家人。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季夫人还不知道吧,自己逼她的儿子,非要娶自己,虽然不知道皇上对季青临用了什么手段,可以逼得性格刚烈的季青临答应,必然不是什么温和的言语。 “我真的没事了,让夫人担心了。” 她抬起眼帘,抿着嘴角轻声笑了笑。 住在他人屋檐下,还是要表现的听话一点,不教人担心才好。 林婉然听了,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扭头对站在身后的季青临说道:“你好好安慰月儿。” 说完,林婉然转身往外走,离开的时候,对弦思和音离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跟着林婉然,一同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不太习惯,和陌生男子单独共处一室。 她的夫君,对她来说,依旧是陌生人。 “劳烦你来这里走一趟了,可以回去了。” 既然都分房睡,那么往后的生活,也尽量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好。 “演给谁看?” 季青临走到她面前,垂下眼帘,目光冷冽的看着她,说出来的话,比眼神更冷。 她一怔,抬起头,对上季青临的目光。 如同一洼泉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 “这点把戏,就想笼络我娘的心吗?” 季青临依旧不为所动,每一个字说出来,带着无尽的厌恶,还有奚落。 “是不是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了,所以尽自己的全力,也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所以看上季家,如果你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入主季家,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季青临不仅仅是厌恶她,还恨她。 她安静的听着,然后兀自笑了起来。 “中郎将大人,看来你对我很不满意,那么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皇上娶我,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最终不也不敢拿全族人的姓名抗旨吗,既然你不敢,是个缩头乌龟,现在又何必对我咄咄逼人?” 她的安静忍让,并不是让季青临一再逼迫的资本。 第10章 名为白栀 季青临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越发的难看起来。 “樊安瑭私结党派,和三皇子勾结,企图谋杀太子殿下,加害皇上,夺权篡位,行迹败露,皇上念起华元公主的情分,最终留你一条性命,不再追究你的连带之罪,你不知道吧?” 季青临用例行公事的口气,一字一句的把这段话念出来。 企图谋杀,夺权篡位…… 她慢慢合拢掌心,紧紧攥住,指甲因为过于用力,嵌入掌心,带出丝丝血迹。 她不知道,一个字都不知道。 一夜醒来,映入她眼帘的,是爹娘的尸首,是樊家上下百来条人命的尸首。 樊安瑭和华元公主为了保护她,对她是只字未提,不知道爹娘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才答应华元公主的请求,株连九族的罪行,对她赦免。 “……不可能。” 半响,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站起来,大步上前,踮起脚尖,双手抓住季青临的衣襟,咬紧牙关至青筋暴起。 “季青临,我警告你,再乱说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真是假,你去问你的好舅舅,不就清楚了?” 季青临用讽刺的口吻说着,直接拨开她的手,整理被揪乱的衣襟。 她看着季青临,无力的垂下双手。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睡得迷糊,娘忽然间出现在她的床边,将她摇醒,抱着她哭,不管她怎么问,都一声不吭,后来看着她睡下,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天亮以后,她起身,叫唤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一直陪在身边的侍女,也了无踪迹。 走出房门,一个人都看不到,寻到前院,看到爹娘双双躺在席子上,府内上下百来人,全部站在一起,被御卫军拦下,一个武将装扮的人,走到她的跟前说道:“皇上念在华元公主的份上,对你特赦……” 后面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樊家犯了什么错,她爹做了什么事,不管问谁,都缄默不语。 “樊月,皇上都已经答应了,留你的性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还要逼我娶你,就为了能有一个容身之所,所以这样逼我?” 季青临越说越大声,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抵在墙上,狠狠撞击墙面。 “唔……” 她痛得皱起眉头。 眼前这个男人,她根本无力招架。 “是不是血缘的关系,所以你们都是那么卑鄙的人,喜欢去逼迫别人?” 季青临靠的很近,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气息中充满了憎恨。 “皇上逼迫你什么了?” 她努力平稳因为疼痛而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直视季青临的眼睛问道。 季家世代忠烈,皇上绝对不会拿季家的人来逼迫季青临的,那么皇上到底拿什么来逼迫季青临。 “白栀。” 季青临很努力的,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 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应该是季青临喜欢的女子。 “皇上用白栀的命,来逼我娶你,樊月,世间男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季青临? 季青临这个名字,是从前偶尔听爹娘提起,是很厉害的战神,是皇上倚重的臣子,是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 第11章 可以恨我 “你就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上辈子欠了我的,这辈子还债吧。” 她说着,用力掰开季青临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的掰开,狠狠推开。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季青临也恨她入骨,她倒是不介意,在这份恨意上,再添几句狠话。 皇上生性多疑,她娘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她的性命,也许一时半会,皇上还沉浸在手足之情的悲痛之中,不会对她下手。 可是她到底姓樊,只要活着一天,就是皇上的眼中沙肉中刺,等对华元公主的愧疚用完以后,杀意就会慢慢浮现。 季家为青鸾王朝立下赫赫战绩,皇上绝对不会动季家的人,给自己掘坟墓。 为了逼迫季青临就范,也只是威胁那个叫做白栀的女子。 不管季青临有多厌恶她,只要她一天还是季家的媳妇,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樊月!” 季青临被她气得,额上青筋凸起,恶狠狠的挤出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两个人靠的太近,她可以清楚的数着季青临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又长又翘,像个女孩儿那样。 “季青临,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别忘了,我樊月是你点头答应,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 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只会更加激怒季青临,她还是说了。 既然恨她,就要对她彻彻底底的死心,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等三年一过,哥哥回来,哪怕到时候,皇上再来个斩草除根,她和哥哥两个人,在黄泉路上,也不会感到再害怕。 “对,我永远也改变不了。” 季青临愤怒得连眼睛都红了起来,若不是担心白栀的性命,他又岂会让这个心肠歹毒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这房间,原本应该是他和白栀的婚房才对,这里所有的布局,他都曾经问过白栀喜不喜欢,甚至于窗台下,角落放置的高脚细茶几上,白釉黑纹的插花瓶,也是按照白栀的喜好摆放。 “既然是你选择的,那我和你,就只好不死不休吧。” 说完,季青临似乎还不解恨,转身一脚将凳子踹飞,六角台凳重重的撞击墙面,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缓缓停下来。 外面的人,听到声响,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让进来,全都哗啦啦的冲了进来。 “翁主!” 弦思连忙喊道,冲进来,看到她家翁主站在一旁,头上的发簪有些许凌乱,脖子上留着还没来得及消去的红印。 林婉然也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气得身体趔趄,旁边的婢女连忙将她扶稳。 “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逼迫季青临娶她的事,仅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林婉然不在其中。 皇上将樊家孤女赐婚给青儿,季安北和林婉然都很震惊,还没想好推托的言辞,青儿就已经答应下来。 既然自家儿子都答应了,那么林婉然也不再计较樊家发生的事,尽最大的真诚去接纳这个儿媳妇。 可是青儿却在成亲当晚,搬到书房去睡,如今还发生了这种动手打人的事,身为亲娘,她可不能坐视不管。 “青儿,你现在马上,给我到祠堂!” 林婉然厉声呵斥道。 第12章 不怨 季青临抿着薄唇,愤然拂袖离去。 林婉然这才连忙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在一旁坐下,蹙着眉心,一脸的心疼。 “月儿,你没事吧,给娘看看,都伤着哪里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林婉然伸过来的手,可是看着林婉然心疼的表情,举到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了下去,有人关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青儿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混账事,这是要把我气死吗,月儿,你生气了,委屈了,和娘说,娘一定好好教训青儿,还你一个公道。” 林婉然这话,说的真心诚意,并非只是当着儿媳面的一套措辞。 对于这么一个在一夜之间,失去爹娘,还有亲人的孩子,林婉然是真的心疼。 “我不打紧,没事的。” 她看着林婉然,挤出一个笑容,林婉然对她和季青临的事,全然不知,要是林婉然知道,是她逼季青临娶自己,不知道林婉然还会不会对她那么好。 “什么叫没事,这里都红了,银铃,你拿我名帖去,请张太医过来。” 银铃是林婉然身边伺候的婢女,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季家受到皇上的倚重,凡事季家的人,可以凭着自己的名帖请太医诊治,这份殊荣,在白鸾王朝里,能享用的人不多。 “我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 虽然后背猛撞了一下,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娇气到,需要请宫里的太医诊治。 “月儿。” 林婉然看着她,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知道,你受伤了,最该难过的,是你爹娘。” 提起爹娘,她心里一颤,眼前瞬间被一片迷雾蒙上。 她想起晕倒前,看到樊家一片清冷的场景,放在从前,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热闹的樊家,会沦落至此。 林婉然见她不说话,也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你们好好照顾月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过来和我说。” 弦思和音离两人连忙点头。 “月儿,娘先去教训青儿那混小子,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林婉然说完,才转身离开。 弦思等林婉然的声音消失在半圆形的拱门后面,才连忙将房门关上,走到她身旁,急切的问道:“翁主,你没事吧,你觉得哪里疼,让奴婢看看。” “只是撞了一下,不碍事。” 她对谁,都存着戒备,这也无可厚非,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的,谁都相信。 说好听一点,那叫天真浪漫,说难听了,就是愚蠢至极。 “额驸爷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季大人和季夫人要是不严惩他,也太让人心寒了。” 弦思看着她脖子上,赫然的几个红印,气得说话都带了哭腔。 要多用力,才能在人的脖子上留下手印。 要多憎恨,才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倒也不怨他,是我非要说一些让他生气的话而已。” 樊月对自己的做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已经将季青临和白栀拆散了,就没理由再让季青临背上一个恶人的罪名。 “翁主,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 弦思气鼓鼓的说着。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这模样,笑了起来,这丫头,常年长在宫中,可没学会宫中的稳重。 第13章 张云谏 晚饭后,有小丫鬟儿跑来禀报:“少夫人,张太医来了。” 她抬起头,示意音离将桌面上的吃食全都扯掉,那都是林婉然让厨房给她炖的补品,她吃了一口,觉得发腻,没有再动过。 很快,弦思走了进来,跟着弦思一同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和季青临一般高,只是骨架比季青临略微瘦削一些,学医的缘故,宽大而略微显白的灰长衫让他带了丝丝仙风道骨的感觉,脸上白白净净的,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 身后还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药童,头上扎着一个鼓包,用一块蓝色的头斤裹着,肩膀斜挎着一个硕大的药箱。 “翁主,张太医来了。” 男子大步跨进来,站在门旁,也不往里走,看着她,双手作揖,微微作礼说道:“张云谏见过季少夫人。” “劳烦张太医走一趟。” 她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也没站起来,笑了笑,伸手说道:“我这里没那么多忌讳,张太医你随意就可以了。” 她说可以随意,心里却有些异状。 虽然她和季青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天色渐黑,年轻男子却到她屋里来,实在不太妥当。 弦思和音离也觉得,于是两人将屋里的门窗都打开,还特地多点了几盏灯,将屋里屋外,照个通亮。 “原本该是我爷爷过来,但是前些天气候转凉,老人家腿脚不便,所以我替爷爷过来给季少夫人问诊。” 张云谏也察觉到有些不妥,解释说道。 林婉然本意是让张老太医过来,这样就不会奇怪的闲言碎语,不曾想,来的是张老太医的孙子。 “是我不好,叨扰了张老太医,还麻烦张小太医。” 她说着,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张小太医,外面风凉水冷,不如在院子外面问诊吧。” 张云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她与张云谏坐在石桌的一左一右,天色刚刚暗下来,挂在树梢上的八角灯笼,发出朦胧的淡黄色光芒。 “来人粗略的和我说了大概,不过我得先看过患处,才能定夺。” 张云谏说着。 就算是名医徒弟,也不可能仅凭三两句话就定夺伤情。 “没什么大碍,就是留了红印子,吓着季夫人了。” 她说着,随口将领口往下扯,露出白皙而修长的脖子,上面被季青临捏的红印,尤其明显。 张云谏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旋即把头扭到一边去,装作看远处的银杏树。 今天代替爷爷来,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弦思站在一旁候着,见张云谏如此敷衍的问诊,有些不满的说道:“张太医,匆匆一瞥也算看病的话,这太医也未免太好当了吧。” 弦思只关心翁主的伤势,其他事,无暇顾及。 张云谏也不争辩,而是带着歉意的笑道:“是云谏学艺不精。” 顿了一下,张云谏又问道:“季少夫人,你这伤痕有些奇怪,是怎么造成的?” 分明就是被人掐着脖子造成的,他在意的是,谁敢这么做。 “就是中郎将下的手,竟然这样对翁主。” 弦思生气的说道,连额驸爷都不愿意叫,直接喊季青临的官职。 “弦思,你下去吧。” 她看着一旁站着的弦思,这妮子,原来性格如此燥燥。 第14章 果然认识 弦思心里有千百个不满,也不敢忤逆翁主的意思,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退了下去,只留下音离在一旁候着。 “季青临?” 张云谏似乎有些意外,诧异的神色,全然跃于脸上。 她听到张云谏的低呼,抬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看来张小太医和季青临,似乎认识,而且交情不浅。 “原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季夫人担心,才劳烦张小太医走一趟。” 脖子上的掐痕并不同,只是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倒是被撞的后背,还隐隐作痛。 “我爷爷才是太医,我只是一个还没出师的学徒,担不起这个名声。” 张云谏狭促的笑了一下,示意身后的药童将药箱放在石桌面上,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全都是各种陶瓷药瓶子,还有片剂,银针布包,不知名的干草药捆扎整整齐齐。 “先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汤,你服下以后,还觉得疼,再让下人过来找我。” 张云谏说着,从药箱里拿出笔墨纸砚,开始认真写药方。 很快,药方写好,张云谏将笺纸对折,递给音离。 张云谏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白底釉的瓷瓶,瓷瓶上用红墨勾勒出两支交错的寒梅,瓶身不大,约莫手掌长,用红布塞着封口。 “这是药油,用来涂抹患处。” 她看着红梅点缀的瓷瓶,心生喜欢,接过拿在手里把玩。 心想这张云谏,倒是个有诗意的人,连装药油的瓷瓶,也做得这般精致。 “多谢。” 她点头道谢,人家大晚上的,还折腾一个来回,多不容易。 给诊金吗,张云谏举手投足之间,都隐约透露着贵家子弟的气息,况且来季府看诊,承的是人情,真要给诊金,不多不少的,和往人脸上糊泥巴是一回事。 “时候不早了,不耽误少夫人休息。” 张云谏说着,站了起来,身旁的药童井然有序的收拾着药箱,从动作看来,平时没少干活。 她也跟着站起来,抬头看了一下弯弯的弦月,说道:“今天劳烦张公子走一趟,我送送你吧。” 一句多谢不足以表达谢意,她觉得,至少也得起身相送才行。 张云谏觉得不妥,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目光掠过樊月淡凉如水的脸庞,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梧桐苑,弦思和音离两人一前一后跟在两人身旁,手里拿着灯笼照路。 季府很大,作为季氏家族的本家,又经过世代的修葺,府内大得有些吓人,到了晚上,走动的丫鬟小厮少了,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摩挲叶子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虫鸣的“吱吱”声。 漆黑的前路,有一个光点,慢慢变大。 迎面走来了人,也提着灯笼。 再走几步,她依稀看到,是季青临的身影。 换做平时,假装看不见,绕路走就算了,可是这会儿,张云谏还在。 “青临。” 不等她想好要怎么做,张云谏已经上前说话。 这两人,果然认识。 季青临顿住脚步,抬起头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有想法,总觉得季青临的站姿,有些不自然。 张云谏扭头对她说道:“不劳少夫人相送,我和青临出去便好。” 既然张云谏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强求,点点头准备往回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两人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第15章 流言蜚语 音离拿着张云谏的方子,抓了药,在屋外房檐下搭了一座小炉子,每天按时煎药。 煎药的时候,微醺的苦味在整个梧桐苑散开。 梧桐苑的名字,因院子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得名,这棵梧桐树,也不知道年岁几何,两人才能合包的树干,笔直而魁梧,枝叶繁茂,将半个庭院的光线都覆盖起来。 她闲来没事,就会走到梧桐树干下,用手摸着,树皮青绿光滑,不像其他树皮,粗糙皲裂。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这是从前,阿娘抱着她在树下乘凉,教她的诗书。 只不过那时她玩念重,比起趴在阿娘膝上,咿呀学语的念着不明所以的诗书,还不如缠着家丁,让他给自己抓两只知了,来得有意思。 没想到那时候跟着阿娘随口念着的诗句,现在还能记得清楚。 “这棵梧桐树,长得真好,宫里也有梧桐树,都没有这棵看得让人心生愉悦。” 弦思走了过来,也用手摸着梧桐树干。 “翁主,药煎好了。” 弦思扭头看着她说道。 她朝着小炉子瞟了一眼,忍不住撅起嘴来,最怕就是喝药了,那黑褐色的药汁,还没喝,光是闻那股味道,都觉得嘴里发苦。 弦思看着她迟疑蹙眉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翁主怕喝药?” “嗯,光是想想,就觉得舌尖发麻。”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方承认。 说到底,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天真浪漫的年纪,却因为一场灾祸,过早的在眉间蒙上愁绪。 “厨房应该有砂糖、糖渍果脯,要不奴婢去拿点过来?” 弦思想了一下说道。 她连连点头,想自己去厨房拿。 嫁入季府,也有好几天了,可是除了这院子,别的地方她几乎没去过,想着还要在这里生活三年,总也不能一直将自己困在这方圆之地。 弦思让音离看着药煲的火,跟在她身后,朝着厨房走去。 她虽然对季府还不熟悉,但是弦思这几天,已经将大部分地方都走了一遍,寻常去的都记在心里,去厨房拿点砂糖、糖渍果脯完全不成问题。 厨房着落在东边,靠着围墙一处,青瓦灰墙,门前摆着好几个竹架子,晾晒着菜干和腊肉,地上也放着几个圆形的簸箕,里面是干辣椒和蒜瓣,墙上屋檐下,挂着一排带衣的玉米。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厨房的烟囱上,也没有冒起灰白的烟。 她上前,举起手打算敲门,手指头还没落在木门上,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我从没见过老爷那么生气,对少爷下手那么重。” “可不是嘛,听在场的人说,都见血了。” “是因为那新入门的少夫人吗?” “嘘,夫人不让我们谈这个。” “夫人又不在,她不知道的,你说呀,少爷既然不喜欢少夫人,为什么还要将她娶进门来。” “还不是因为赐婚,皇上的赐婚,谁敢拒绝。” “我听说呀,少夫人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惨了,就留她一个人,这样的人,皇上还赐婚给少爷,可不是……” 弦思也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气得就要上前踹门,要知道在宫里,这些嘴上没闸的奴婢,被抓到乱嚼舌根子,下场可没那么轻松。 第16章 珠儿 “算了。” 她把弦思拦下来,里面那些人,尽管在说着她的事,却都是事实,也算不上造谣。 只是听了,让人难过而已。 “翁主。” 弦思气得直跺脚,她家翁主出身高贵,又是皇上亲赐的婚事,哪里轮到这些贱婢子说三道四。 “你今天能堵住她们的嘴,明天呢,后天呢,从此以后,每天跟在她们身后盯着呀。” 她笑着说。 弦思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她不理弦思,伸手在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开,看到里面是三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衣着打扮看来,应该是厨房里打下手的小厨娘子。 小厨娘子们看到她,也吓了一跳,连忙噤声,双手垂于双股间,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季府教管森严,府上的下人不能随意议论主子的事,要是被抓到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得罚三个月的月前,责杖二十,情节严重的,直接撵出季府。 “我过来拿砂糖,和糖渍果脯。” 她的目光,只是在这些小厨娘子们身上轻轻掠过。 “在,在这里。” 其中一人,连忙转身,在木柜里找出砂糖和糖渍果脯,果腹是用夏天的青梅腌渍的,青绿里带着一抹黄意。 弦思带着一股子的火气,找来瓷碗,倒了一点砂糖和糖渍青梅,对这几个大气都不敢透一下的小厨娘子们,连一个好眼色都没有。 拿了东西,本该回去,她转身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刚才在木柜里拿东西的小厨娘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珠儿。” 珠儿低着头回答,因为过度惊吓,脸色早就苍白无色,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几乎可以预料到待会儿被拖出去责杖的场景。 其余人也不敢吱声,暗自咬舌,恨自己嘴多。 “刚才你说少爷怎么了?” 她看着珠儿问道。 珠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道:“少夫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请少夫人不要生气,珠儿知道错了。” 她看着哭哭啼啼的珠儿,才不过问了一句话,竟然把对方吓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穷凶极恶。 “我问你话,直接回答就行了,而且我也没生气。” “是,少夫人。” “你们刚才说,少爷怎么了?” 她又问道。 季青临的事,她原本不感兴趣,可是想了一下,应该和她有关。 珠儿和其他人相视一眼,才答道:“夫人身边的银铃姐姐过来,吩咐我们给少爷熬补气血的炖盅,听银铃姐姐说,夫人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很生气,拿着戒尺将少爷的后背,都打出血了。” “你起来吧。” 她对珠儿扬了扬手,示意弦思,转身往回走。 季夫人心疼她,她是知道的,也感激季夫人的心意,可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季青临挨了一顿打。 如此意气风发的人,十三岁跟着叔伯在练兵场操训,十七岁跟着季将军戍守边疆,如草原冰川上翱翔的雄鹰。 却因为她,困在这里,和她憎恨纠葛,还无端受了一顿打,估计恨她的心思,又强烈了不少。 才不过进门几天的时间,就闹成这样,往后数年,对樊月来说,那几乎是一成不变,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无趣生活。 第17章 不该有的举动 缓缓走回去的路上,弦思捧着砂糖和青梅子的碗,似乎经过了无数次的内心挣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翁主,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额驸爷的伤势。” 尽管弦思对季青临动粗的做法,尤为不齿,恨得搅碎了手帕。 可是弦思还是希望翁主能和额驸爷两个人,冰释前嫌,琴瑟和谐的携手走下去,否则这一辈子,那么长,如果是一个人走的话,简直长到令人发颤。 “呃,还是不要了。” 她蹙着眉心想了想,然后摇头。 弦思是不知道她和季青临之间的瓜葛,单纯的以为,皇上的赐婚不好拒绝,所以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要花点时间和心思相处,就会变得很美好。 也许除了弦思,音离和林婉然等人,也是这样想的。 只需要时间和心思,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有她知道,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翁主,我知道你还在生额驸爷的气,可是……” 弦思还在努力想要说服她。 “不是这样的。” 她扭头看着弦思,笑着打断弦思的话。 “想要季青临开心,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才不是……” “别说了。” 她摇摇头,不想喝弦思再谈论这个问题,和不知情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弦思听了,一阵难过,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翁主,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这样在这深闺大院里,悄无声息的枯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梧桐苑,看见音离站在石拱门前迎接她们。 “翁主。” 音离微微点头行礼,将手中一直托着的东西举到她眼前说道:“张公子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张公子,就是张云谏。 她可不记得自己除了张云谏以外,还认识其他别的张公子。 “这是什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音离只是摇摇头,既然这东西,是张云谏派人送过来给翁主的,没有翁主的同意,音离万万不会擅自拆开。 “看看吧。” 她在青蓝色锦布上掠了一眼,大步踏进院子里。 如今是初秋,天气微微带着凉意,太阳照到的地方,皮肤还显得有些热疼,若是照不到的地方,却又带了一股哆嗦的凉意。 音离跟在她身后,进来屋子,将东西放在桌面上。 那是一个方形,由锦布裹扎着的盒子,解开青蓝色的锦布,竟然是一个食盒。 音离觉得奇怪,没有再动手继续,而是看着弦思。 弦思也觉得奇怪,捧起走到她的跟前说道:“宫里太医装药,也不是用食盒装的呀。” 她盯着食盒,目光移到一旁的药煲上,顿了顿,一个有意思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大概是蜜饯之类的吧。” 弦思打开,这方形的食盒,分了三格,其中一格放着糖渍的蜜饯,中间一格放着晶黄的桂花糕,最后一格放着杏仁酥饼。 “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弦思冒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将食盒搁在茶几上,力道有些重,发出“咔”的声响。 要知道,翁主已经嫁人,可不是从前养在深闺的小姑娘,一个男子却送吃食过来,难免不让人联想翩跹。 “大概是,他也知道药苦,且伤胃,送些吃食过来垫肚子?” 她看着茶几上的食盒,除了这个以外,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第18章 张太医 不管张云谏派人送了食盒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将食盒里的糕点用碟子分装,推到弦思和音离面前。 而她自己,也揪着蜜饯,将苦药汁喝下去。 不愧是太医世家,对于自己写的药方子,很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蜜饯才能化解那苦涩的味道。 后背的撞伤并不严重,喝了药,十天八天就能消肿化淤血,她并没有想过,和张云谏还有交集的机会。 再次看到张云谏,是林婉然安排的。 季家世代武将,人才辈出,多受皇上倚重,在朝中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与之交往的名流自然不在少数。 大家都震惊数月前,樊安瑭及华元公主一家被灭门的惨案,又诧异皇上竟然将华元公主的遗孤赐婚季青临。 都说皇上虽然下手狠辣,不念手足之情,却又心怀慈悲,给华元公主的女儿的下半生找了足够结实的依靠。 季家的嫡孙娶妻,又是皇上亲赐,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哪怕是过去了大半个月,依旧还有登门道贺的。 一般的客人,季安北和林婉然接待就行了,遇到比较重要的长辈,还是得小两口出来见客。 林婉然将她拉到身旁,挽着她的手,细细说道:“待会来拜访的,是张太医和他孙子,云谏你是见过的,你爹和伯父们常年征战在外,平日里动刀舞枪的难免受伤,这些年来,都多亏了张太医一家的照顾。” 林婉然欣然说着。 她安静的坐着,听到张云谏的名字,心想可以当面给张云谏道谢,似乎也不错。 先进来的是一位体格精瘦,头发胡子斑白,精神气却很好的老头儿,他一身灰色长袍,袖口间镶着墨蓝色的滚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像是学徒。 而张云谏并没有在其中。 “又来打扰你和安北小子了。” 张太医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进来,慈眉善目。 “张老,你来了,银铃,去把老爷请出来。” 林婉然起身上前去扶张太医坐下,算起来,她和林婉然都是张太医的晚辈。 张太医笑眯眯的坐下,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而后才说道:“这位就是青儿的娘子?” “正是,叫月儿。” 林婉然笑着点头,候在他身旁。 “喝青儿喜酒那天,青儿只顾着喝酒,其他的都没顾上,月儿,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张太医看着她,笑道。 她走到林婉然身旁,施礼说道:“张爷爷好。” “哈哈,都好都好,我和老季是世交,看着安北长大,又看着青儿长大,要是天见我怜,许我多几年福寿,说不定还能看着你和青儿的孩子长大。” “张老,你都说到哪里去了,月儿年纪小,脸皮薄,这些话,该让人脸红了。” 林婉然虽然这样说,可是笑意却在脸上明晃晃的展现出来。 到了儿子娶妻的年纪,自然就想着抱孙子了。 她看着眼前笑得欢畅的两人,在心底叹气,这个愿望,大概不会那么轻易的实现。 “林姨安好。” 外面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张云谏的声音。 她抬起头朝着外面看过去,看到季青临和张云谏两个人,并排往这里走过来。 第19章 劝说 季青临一如往常那样,脸上绷着没有过多的表情,而张云谏则笑得明媚爽朗。 “少夫人。” 张云谏跨步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 她则是点了点头,不说话。 季青临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停留,直接错身走过去,走到张太医跟前,低声说话问好。 其实季青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做事也极有分寸,很少会失了偏颇。 自小便跟在爹还有叔伯的身旁,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隐匿自己的内心想法,被人笑着评价,年纪小小,便心思熟虑,少年老成。 有多厌恶,才在她的面前,连丝毫的伪装都不愿意。 她对季青临冷漠的态度,倒是无所谓,反倒是季青临哪天变得热情起来,她可得好好考虑,是不是准备杀人埋尸。 “张公子,你送来的吃食我已经收到了,多亏了你的蜜饯,才没让我觉得药难喝。” 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和张云谏道谢,如今看到张云谏,自然要当面表达谢意。 “少夫人客气了,其实是云谏疏忽,原本在开药方子的时候,就该写下,却大意忘了,要是爷爷知道我忘了,肯定得挨一顿骂。” 张云谏语气爽然,原本未婚男子给已婚女子送吃食,就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做法,可是经由他这样说出来,就变得寻常。 “没事,我不跟张爷爷说。” 她也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眼睛弯成新月,浅浅的酒窝,用手帕捂在唇边。 “那就一言为定。” 张云谏说着,故意双手合拢,小小做了一个揖。 这模样,把她逗乐,“吃吃”的的笑了两声。 这边嬉笑完,她察觉有一股不善的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下意识的扭头望过去,看到季青临站在不远处,目光凉凉,带着疏远的敌意。 她虽然和季青临没有夫妻之实,却也担了夫妻之名,行为举止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 很快大家落座,聊着家常。 林婉然对她很是照顾,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一并坐下,笑着说起许多季青临小时候的事,引得张太医也遥想起多年前的趣事,大多都是季青临和张云谏两人孩提时候的顽劣事迹。 张云谏也不时说上几句,基本上都是狡辩的话,狡辩当年的自己,可没有长辈说的那么顽劣。 她安静的听,指尖扣着酸枝扶手,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而季青临虽然也坐在一旁听,心思却很明显,压根不在其上。 “青儿。” 张太医忽然间轻咳了一声,叫住他的名字。 “我看着你长大,转眼间也过了二十余年,本来还以为云谏会在你之前成亲,没想到你倒是快了一步。” 张太医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季青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说话。 “虽然和月儿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有多了解,可我觉得月儿是个好孩子,你既然下了喜帖将人娶回家,月儿便是与你一生扶持,风雨不改的枕边人。” 对于季青临和樊月两个人的问题,稍微眼睛不瞎的都看出来了。 只是当面规劝的,也只有张太医。 林婉然连忙讪笑道:“张老,你看你说的,把孩子们都吓到了,青儿和月儿还小,刚成亲没多久,个中道理,还需要岁月细细品尝才明白滋味。” 第20章 不会有 林婉然打完圆场,对她说道:“你给大家添下茶水吧。” 添茶这活,本该是丫鬟们做的,不过在场的都是长辈,身为晚辈的樊月上前添茶,也是很正常的。 她先给张太医添了茶水,转身回来给林婉然也添了,然后绕到张云谏跟前加了一点,本想着坐下,眼角余光看到季青临的茶杯已经空了一半,抽搐了几秒钟,还是往他茶杯里倒了茶水。 浅黄色的茶水从壶口倒出,形成一条细线,倒入茶杯中。 季青临原本放在茶杯旁边的手,忽然间伸起来,捏着茶杯,似乎想要移开,最后也没有移开,任由她将茶杯倒忙。 “月儿,你就坐在那里,别折腾回来了。” 张太医忽然间开口,又对林婉然说道:“婉然,孩子大了,你就由着他们两人,做婆婆的,可不要插手太多。” “张老教训得是,都怪我,月儿,是我太高兴了,才拉着你坐在我身旁,你是青儿的娘子,还是坐在青儿旁边,要不你们心里得怪我了。” 林婉然很快领悟了张太医话里的意思,主动做了恶人,笑着示意樊月坐下。 樊月看着眼前的季青临,以及他旁边的椅子。 与季青临并临而坐,她没有想过。 季青临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疏离,对于张太医的话,没同意但是也没反对。 只不过浑身散发出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了,下一秒出什么事就不能保证。 她看着季青临,心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想法。 不是憎恨她吗,既然憎恨她的话,就该遵从自己的内心表现出来,堂堂中郎将大人,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任何偷窥隐匿的事。 尽管长辈在场,也不该泯灭自己的良心,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端端庄庄的坐下,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无惧迎接季青临的死亡眼神威胁。 “看这俩孩子,多般配啊。” 张太医乐呵呵的笑着,不住的抚着胡须。 她坐在季青临身旁,两张椅子开得很近,扶手中间甚至没有一点儿空隙,她与季青临,手臂间也不过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 从前,她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也许会想爹娘那样,相敬如宾,恩爱如初,又或者像照拂她的嬷嬷那样,和老头子吵吵闹闹,最多也不过半天便和好。 不管怎么样,始终不会有现在这种。 “青儿,稍后我写个方子,让云谏给你们抓些补药,快点生个胖娃娃,让你娘抱上孙子。” 张太医又说道。 长辈们的想法就是如此,成了亲,要个孩子,心思就定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坐在一旁的季青临直接说道:“我没打算和樊月要孩子,张爷爷你不必费心了。” “反正早晚都会有,早些要上也好。” 张太医继续劝说,来自长辈的叨叨。 季青临“呼”的一下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直接说道:“现在不会有,以前也不会有,而我也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 说完以后,他不顾在座的所有人,大步离开,将所有的难堪和尴尬,全部都留给她。 林婉然一脸错愕,脸色极其不自然,干咳了两声,磕磕巴巴的说道:“青儿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就这样呢……” 第21章 无福消受 尴尬和错愕都是别人的,和她没有关系,这一幕她早有预料,甚至还觉得季青临的反应温和了。 “翁主。” 弦思小声的叫着她,满眼都是担心。 她摇了摇头,脸上表情轻松。 林婉然怕她生气,连忙转过身来安慰她说道:“月儿,你别怪他,这孩子心性孤清,又在军营跟着叔伯们长大,耍的都是刀枪兵刃,不太懂得和人相处。” 她是不介意季青临的态度,可是看着林婉然如此竭尽全力的解释,心里越发的愧疚起来。 她这个婆婆,是打心底里疼她,对许多嫁入高门,结果遭遇歹毒婆婆迫害的女子而言,她实在是太幸运。 只是这一份幸运,原就不属于她,而是那个叫做白栀的女子。 林婉然越是对她好,就越像是一条绳子,绑在她脖子上,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嗯,我不介怀。” 她学着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 真心对她好的人,她都凶狠不起来。 林婉然见她这样,才松了一口气,故意扬高声调说道:“张老,你难得过来一趟,今晚就在这里吃了便饭再回去吧。” 经过了刚才的尴尬,张太医也觉得把后辈的事管得太宽,并不太愿意留下来,正准备开口拒绝,林婉然继续说道:“张老,你看,你要是空着肚子回去,人家还不在后面将我仔细数落一遍,而且我也好久没和云谏这孩子说话了。” 林婉然很会说话,三两句话下来,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近人情。 张太医这才微微点头。 张云谏这会儿也活络气氛的说道:“我最喜欢林姨做的油泼面了,就算是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林姨的手艺。” “好,好,我这就下厨做。” 林婉然笑得眉眼弯弯,虽然保养的极好,也还是能看到眼角被岁月磨砺出来的细纹。 “太好了,今天有口福。” 张云谏也笑着。 张太医佯装生气,伸手在张云谏的头上敲了一下,怒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敢让你林姨为你下厨?” 张云谏没有躲开,生生接下头上一敲,反正张太医也没用劲。 她坐在一旁,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如同一个外人,反正她原本就是外人。 在几个月前,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她的身边发生,没想到几个月后,一切都变得如此遥远而不可及。 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连忙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不想被人看到她出糗的一幕。 那夜,跪在皇姥姥的宫门前,跪了一宿,求皇姥姥为她做主,嫁给季青临,以此来保住她性命那一刻开始,她以为她已经足够让自己变得刀枪不入。 其实也不过只是自我欺骗的假象而已。 张云谏见她走了出去,没有马上跟出去,而是稍等两分钟,才站起来,神情自若的踏出大厅,一路循着她的脚步,来到她的身后。 “少夫人。” 她站在假山旁,看着假山上的一株文竹出神,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是张云谏。 “你找我?” 她想了一下,问道。 “少夫人没事吧,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身疾还没好利索,要不要我让爷爷给你看诊开药?” 张云谏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语气关切。 第22章 不知道的事 她看着走过来的张云谏,脸上略带着戒备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爹娘还在的时候,一贯纵容她,许多女儿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由着她开心。 可是,不代表她不懂的分寸。 虽然季青临恨她入骨,两人也没有任何夫妻之实,可是她到底顶着季少夫人的头衔。 “我和青临,这算是自幼一起长大,对于青临忽然娶妻,又做出这些举动,觉得奇怪。” 张云谏说出自己的疑惑,其实不仅张云谏,其他人也疑惑。 不过谁都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只是单纯的觉得,季青临如今那么激烈的反应,是因为这是皇上的赐婚,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加上樊家几个月前才犯了事导致满门诛灭。 任凭谁接下这门亲事,都难免心里有芥蒂。 她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是季青临的朋友,这种事你不去问季青临,却来问我,说得过去吗?” 这样的做法,的确不合适。 张云谏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不合适。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来到樊月面前,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少夫人说得对,是我不好。” 张云谏脸上闪过歉意:“我没考虑周详,在这里给少夫人赔个不是。” 对于张云谏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她觉得奇怪,都是大家族的人,说不知道礼数那是假的,张云谏的做法,在她看来,更像是故意的。 于是,她目光淡了几分,问道:“你是打算,帮季青临出头讲理?”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到,张云谏为什么会尾随到她的身后。 张云谏一愣,连忙摇头,一张白皙带着书生气息的脸颊,顿时飞过抹抹红晕,显得十分困窘。 “少夫人误会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只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张云谏把心一横,反正都都这个份上了,心里想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对于皇上忽然赐婚,季青临毫无推诿直接答应,吃瓜群众们早就搬好了板凳,等着大瓜小瓜一起来,张云谏有这个反应,很正常。 “皇上的事,谁敢去猜测。” 她冷笑一声,眼底露出浓重的恨意,很快又隐没下去,一道圣旨要了她全家人的性命,说不恨,是假的。 只是已成定局,当务之急,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天子的事,的确不敢妄自揣测。” 张云谏低下头,附和的说着。 其实张云谏心里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话,而是想把心底埋藏的话说出来,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怕关系最铁的朋友,也不曾透露过半分。 张云谏第一次见到樊月,并不是前几天代替爷爷来问诊,而是更久之前,在乞巧节那天晚上,樊月和随身侍女在街上嬉闹,相互抢着手里的面具,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与他撞了满怀。 那淡淡的女儿香气,和他整日整夜打交道的苦涩药味,简直天壤之别。 与他撞了满怀的樊月,眉眼里都是星辰的笑着道歉,然后继续打闹离开,丝毫不曾想到,一次无意的遇见,会在张云谏的心里埋下种子。 没等张云谏苦苦找寻,想让家人上门提亲,便传来了赐鸩毒的事,再见面,那个眼底有星辰的女子,已经成为季少夫人。 第23章 倾国倾城 “少夫人身体可好,上次的药,都服完了吗?” 想到从前种种,张云谏只觉得内心一阵苦涩,仿佛心口酝酿了多年,终于长出一根花枝,花枝上冒出一朵含苞的花葩,即将绽放之际,被无情的折断,丢在地上,任人践踏碾磨。 他的心境,樊月自然是不知道的。 对于在路上不慎撞了满怀的陌生人,弯腰低声道了一声歉意以后,就和那天手里的面具一样,早就丢到九霄云外。 “多谢张公子费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要是张公子没有要紧的事,我有些乏累,想先回房休息,招呼不周,还请张公子见谅。” 说完,她也不管张云谏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 哪怕她身旁跟着弦思和音离,和张云谏的见面,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依旧归属于孤男寡女,这万一传出个什么不好的流言出去,她非得自裁才能还季家一个清白。 张云谏自然是再没理由追上前去,他那些往事,注定了只能慢慢嚼烂,然后咽到肚子里,不能吐出一个字来。 “翁主,那张公子想做什么?” 路上,弦思小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无从所知。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个人追了过来,也不怕被人瞧见,就算不爱惜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顾及一下翁主你的清誉吗,实在是太可恨了,可得好好说一顿。” 弦思依旧忿忿不平的说着,这种事要是放在宫里,胆敢有哪个男子尾随嫔妃身后,和嫔妃说悄悄话,马上就得拖出去五马分尸。 “和季夫人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添堵气以外,也解决不了什么。” 她倒没有弦思的忿忿不平,只是觉得奇怪,张云谏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那种轻浮的男子,至于做出这种举动,她也想不明白。 也许,当真只是处于医者父母心的习惯,追上前来问一声安好? “那也不能任由那贼人乱来。” “我寻思着张公子也没做人神共愤的事,就被你贴了贼人二字,有点冤啊。” 她笑了起来,觉得弦思有些小题大做。 “翁主,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那贼人胆敢对翁主你心生歹念,我定然不饶他。” 弦思依旧在那里哼哧哼哧,还捏紧了拳头。 “消消气,你家翁主我呀,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不至于被人看见了,就心生歹念。” “谁说我家翁主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了?” 弦思急了起来。 “音离,你说说看。” 弦思伸手拉了一下一旁音离的衣袖,问她的意见。 音离抬起头,看了看自家翁主,又看了看弦思,然后重重点头。 “翁主,你看,不仅我这么想,音离也是这么想的。” “被自己侍女夸长得美,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她无奈的摇摇头,亲娘眼里没丑崽呢。 “翁主,今晚吃饭,在房间吃,还是饭厅吃?” 向来沉默寡言的音离,忽然间问了一句。 刚才和季青临闹了不痛快,在饭厅吃的话,必然还会出事。 “怎么能不去呢,怎么说我也有个季少夫人的头衔。” 要是事事处处都躲着季青临,这三年,必然过的畏畏缩缩,她在季青临的眼里,既然都成了名符其实的毒妇,自然要干毒妇的事。 第24章 还有妹妹 傍晚,饭厅内。 虽然季府家大业大,可是家里人员结构还是很简单的。 季大人有一妻一妾,妾是季夫人的陪嫁丫鬟,叫花钿儿,是个忠心的丫头,年纪到了也不能嫁人,非要伺候跟前。 林婉然不舍得让花钿儿孤苦一人到老,就让季安北收了她,成为府上唯一的姨娘。 花钿儿感恩主子的好,就算后来抬了身份,在林婉然的面前,依旧以奴婢自称,生了一儿一女以后,也依旧谨言慎行,时常教导两个孩子,事事处处以哥哥姐姐为重。 平时饭厅里,花钿儿并不和他们一座同吃,所以今天的饭桌上,只有季大人夫妇,张太医爷孙,季青临,以及她。 因为都是一对儿一对儿,把她和季青临分开,怎么都不对劲。 林婉然犹豫了许久,还是将两人的座位连在一起,自己坐在儿子旁边,慎防儿子再抽风,她能马上制止。 “这是我亲手做的油泼面,云谏,你可得多吃点。” 林婉然安顿好以后,坐下来,笑着说道。 其实林婉然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否则阴沉沉的,实在教人难以继续待下去。 “小兔崽子,还不快点多谢你林姨。” 张太医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多谢林姨。” 张云谏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在长辈面前,不管多大,都还似孩童一样。 她坐在季青临身旁,八仙桌很宽,季青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所以不担心在夹菜的时候,会有身体上不经意的接触。 除了隐约飘来的敌意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 张家和林家的关系似乎不错,饭桌上闲谈不断,都是一些家常话,时不时夹杂着过去的往事,一如她曾经,依偎着娘亲,听爹爹说着有趣的事,再掰着手指头,算着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从未想过,这样简单的日子,会有那么一天,她变成局外人,看着别人热闹。 “月儿。” 也许是发怔有些明显,被林婉然看在眼里,于是林婉然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扣肉,放在她碗里说道:“看你身子骨瘦的,不多吃一点不行。” “谢季夫人。” 她小声道谢,和身份不相符合的称谓,众人听了,也没说什么。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婉然笑着说道,筷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在季青临的碗里。 “老爷,雅儿捎了信回来,说是不久就回家了。” 林婉然忽然间抬起头说着。 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虽然已经是名义上的季少夫人,可是对于府上的事,不比陌生人知道太多。 “雅儿身体怎么样了?” 张太医抬起头问道。 “这些年托张老的福,雅儿身体比从前好多了。” 林婉然由衷的说着。 她睁大眼睛听着,手里的筷子一直没动,毕竟不久以后,家里会多一个人,日常也会见面,她想多了解也理所当然。 张云谏看她云里雾里的样子,笑着说道:“雅儿是青临的妹妹。” “妹妹?” 她有些吃惊的扭头看着一旁,波澜不惊的季青临。 同样都是有妹妹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季青临有当哥哥的气息。 第25章 不足月 对于她的吃惊,季青临面色不改,只是鼻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要知道,换做平时,季青临对她,要么当空气置若罔闻,要么暴跳如雷不死不休,这样轻轻应和,实在是少见。 看来,表面上冷若冰霜的季青临,对这个妹妹,倒是挺上心的,表面不说,内里很是在乎。 既然在乎,为什么大哥的亲事,身为妹妹,竟然也没回来? 她心底腾起疑惑。 “月儿,之前没给你说起呢。” 林婉然连忙解释说道:“雅儿不足月,自胎里出来,便带了羸弱气息,好多回都说养不活,幸得张老一家高明的医术,三番几次将雅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说着,林婉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后来,来了个癞痢和尚,给雅儿算了命数,注定有一劫难,要养在观音菩萨座下,方能抵消,所以雅儿十岁那年,老爷就将雅儿送到了清幽的观音庙,算着,今年可算是能回来了。” 讲着讲着,林婉然不禁一度哽咽起来。 季安北见状,轻咳一声,故意呵斥道:“好好说话就行了,怎么又哭上了。” “我这不是高兴嘛,可算是一家团圆了,团圆……” 林婉然说到这里,话音哑然而止。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了她一眼,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看来,还是对前几个月,发生在樊府的事,有所忌讳。 毕竟赐死的人当真,除了樊家上下以外,还涉及了华元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只是这件事的内幕,已经被全面封锁,只剩下一些捕风捉影的饵料,让人联想翩翩。 “听季夫人这样说,真想快点看到雅儿。” 她嘴角勾起笑意,轻轻把微妙的气氛,一拨而散。 樊家被抄,娘为了换她性命饮鸩自尽,这都是铮铮事实,任凭谁的三寸金舌都改变不了。 余下半生,她不想在哭哭啼啼中度过。 “别看雅儿在庙里清修了多年,闹腾的性格,一点没变,到时候雅儿回来了,你做嫂嫂的就该头痛了。” 张云谏说着,林婉然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雅儿这孩子哟,也是个不省心的,月儿你以后,千万别被她气坏了才好。” 气氛在说笑中,慢慢好转。 季青临仿佛置身事外,当一个合格的听众,默默的吃饭,很快就将碗里的饭吃干净,然后“咯”的一声,把碗放下。 “你们慢慢吃。” 对季青临来说,坐在樊月身旁,把饭吃完,已经很不容易了,任务完成以后,连多一秒钟,都不愿意待下去。 没有谁,对毁了自己一辈子幸福的恶人,可以和颜悦色。 “青儿,要不来碗汤……” 林婉然喊了一声,季青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孩子的倔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 “像季叔叔。” 张云谏在一旁补刀的说着。 “胡说,我年轻那会,可没那么倔。” 季安北胡子一翘,不承认。 “林姨说说,季叔叔年轻那时候,是怎么样的?” 张云谏依旧追问到底,惹得大家发笑。 樊月也笑着听,时不时的用手杵着下巴,然后用筷子拨弄碗里的米粒,没有注意到,张云谏的目光,几次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肯移开,明目张胆的几乎快要被人发现。 第26章 紫竹林 饭后,季安北让下人拿来好久,和张太医对饮数杯,林婉然坐在一旁帮着倒酒。 她见这里没别的事,才起身离开。 对于季家,她更多的是一种合租的态度,虽然不需要给租金。 季府很大,比她的樊府还要大许多,走上几天也重复不了脚下的路,她是府上的少夫人,尽管季青临的做法,让下人们对这个少夫人多了饭后的谈资,也依旧改变不了她在府上的地位。 除了众人的房间不好闯入以外,季府里里外外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入无人之境,随便进出。 她在府上苦闷,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便把时间全部都花费在探索季府上,让弦思提着一柄小小的六角羊皮灯笼,来了饭后消食。 走到紫竹林处,拐角出来的风,让弦思皱了一下眉头。 “翁主,夜里风凉,露珠湿重,我们先回去吧。” 季府的建筑陈设虽然奢华大气,也不急在大晚上的探险。 “反正回去房间,也是坐着无聊。” 她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嫁到季府时间不长,这紫竹林,她是第一次来。 晚上的紫竹林,白如霜的月光照在竹叶上斑驳的黑影落在地面,像一幅泼墨画,周围除了虫只的鸣叫声,就是竹叶摩挲的“沙沙”声。 她走了一阵,觉得累了,就顺势在紫竹林旁的石板凳坐下。 “弦思,你也坐吧。” 她抬头,看到弦思站在她身旁,手里提着羊皮灯笼,站得笔直。 做奴婢的,尤其是做贴身奴婢的,也许粗重活平时没做多少,却得时时刻刻都站着,十分锻炼脚力。 弦思听了,连忙摇头道:“翁主别拿奴婢说笑,奴婢怎么能和翁主一同坐着。” “宫里规矩,这么森严吗?” 她抬头笑了笑,然后说道:“从前,我和那些丫头们没规没矩的,别说同坐,同吃同睡都有,娘时常说我疯野丫头,不懂分寸。” 说完,她闭上嘴巴。 弦思不敢接话,樊家灭门之前的事,哪怕再小,都有可能触动翁主的那根心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错了话。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末了,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伸了一下懒腰。 她以为从前的事,会是她的逆鳞,触碰不得,一旦误碰,就会被伤的遍身是血。 原来并不会发生。 而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说着往事,所有的血泪,都封在坚硬的痂里面。 弦思不知道说什么好,将灯笼放下,小声说道:“奴婢从前在宫里,每到这个时候,夜里都会有无数的流萤飞起来,好看极了,翁主,我们要去找找吧。” 夏末初秋,正是腐草为萤的时节,小女儿家心性稚嫩,喜欢抓流萤放在帐里伴随入眠。 她并没有太多兴趣,点点头,也只是为了附和弦思而已。 一主一仆两人,在紫竹林里穿梭,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只想抓几只,往弦思和音离的帐里扔。 “你既然娶了人家,又何苦这样对待?” 是张云谏的声音。 她不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偷听的人,可是张云谏这明显说的就是自己。 偷听自己的事,不算偷听吧。 “她自作践,就得受着这份罪。” 季青临的语气,毫无波澜。 第27章 直呼名讳 张云谏去找季青临质问自己的事,这让她有些意外。 她不记得和张云谏的关系,熟稔到可以让张云谏为自己出头的地步。 “青临,你如果对樊月没有感情的话,当初就应该拒绝皇上的赐婚,依照你们季家的地位,想要拒绝,也并非是十分难的事,至少不需要像现在,令两个人都痛苦。” 张云谏继续说道。 她扶着紫竹,循着声音走过去,心里却不住的疑惑,张云谏这是直接称呼她的名讳? 张云谏为什么要替她说话,毕竟张云谏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你不知道始末,就不要在这里妄加评论。” 季青临的语气依旧很淡漠,并且对这件事也不想多说,于是拂袖说道:“你找我如果还想说这件事,那么就不必再问,我没什么好回答的。” 她终于走到两人身后,紫竹林比较暗,她躲在紫竹后面,只要不发出声音,谁都不会特地往身后看。 季青临和张云谏两人站在池塘边,月光披洒在身上,是两个清俊的男子,只不过这两个男子,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严肃。 她觉得一阵好笑,没想到有那么一天,竟然会有人,为了娶不娶她这种事而争执。 “怎么会没有必要问,你视若草芥的人,也许在别人心里……” “翁主,你在哪?” 弦思的声音,打断张云谏继续说下去的话。 她回头,看到弦思朝着自己走来,双手合拢,快步走到她面前停住,欣喜的说道:“奴婢抓到了好几只流萤。” 弦思欣喜的说完以后,才发现眼前的情况不对劲。 越过翁主的身影,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季青临和张云谏。 “额,额驸爷,张公子。” 弦思结巴的喊了一声,合拢的双手松开,闪着青黄微光的流萤,从她手里缓缓飞起来,惬意的在几个人身上打转。 樊月在心里重重的叹息,原本是无意闯进两人的谈话中,想着偷听完悄默默的就回去,现在被发现了,指不定在两人心里怎么想她呢。 “恰好路过而已,无心打扰,你们继续。” 她说了一句,拉起弦思的手,想要转身离开。 两人躲在暗处说悄悄话,原本就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她闯进来,必然对他们造成影响,不是三两句话可以抹掉的。 “少夫人。” 张云谏把她叫住。 “你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吧。” 她顿住前行的脚步,继续在心里叹息。 她哪有什么话要说清楚呀,这桩婚事的始作俑者是她,见过有那个始作俑者发表意见的吗? 但是话,还是得说清楚的。 “张公子。” 转过身来,她看着张云谏,至于身旁的季青临是什么脸色,她无暇顾及,反正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和青临之间的事,是我们夫妇俩的事,不管是磕碰还是拌嘴,那也是落下床帏,悄悄说语,与其他人无关的事;我不知道张公子和青临是什么关系,可是张公子这样做,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有人站在她身旁替她说话是好事。 只不过她和季青临之间的纠葛,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解得开。 皇上亲自赐的婚事,还有沈白栀的命,都拿捏着季青临,动弹不得,而她暂时还不想放弃这个安身之所。 第28章 是不是以为 张云谏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话音落下,哪怕是昏暗的月光,她也能看到张云谏脸上的神情,夹杂着错愕、意外和难过。 虽然很对不起,也只能这样了。 “是我多管闲事了,让你看笑话了。” 张云谏的脸色很苍白,仿佛刚才她的那些话,将张云谏身上的血色都带走了一样。 原本该是她离开,却变成了张云谏匆忙离去,就好像落荒而逃,转眼就不见人影。 留下她和季青临两个人,才叫做尴尬。 哪怕身后是紫竹林,眼前是荷塘,地上是斑驳的月光剪影,还围绕着流萤,多么美的画卷,稍微多愁善感的人,都要被感动的流眼泪。 可是此刻,她只觉得讽刺。 对季青临来说,那么美的画卷,如果眼前的人是沈白栀的话,才叫做不辜负美景。 真是可惜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 “我不是故意想偷听你们说话的,不管你信不信,就是恰好走到这里来,也恰好听到。” 哪怕知道季青临并不愿意听她说话,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属于她的罪名,她会认真背负起来,可是不属于她的罪名,例如躲在暗处偷听这一类的罪名,她就不乐意背负了。 “你不用向我解释,我没兴趣知道。” 季青临还是一贯的冷漠,连对她说话的语气中,也冷冰冰的。 似乎觉得,只要用稍微热乎一点的语气,樊月就会扑上来似的。 “反正我说的就是事实,而且这里也不是禁地,或者私人地方,我哪怕是误闯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原本想着好好道歉,可是季青临冷漠的态度,就好像一根针那样,不断的扎着她,挑战着她的底线。 是不是不生气,就以为,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是不是以为,赐婚的事是她逼的,就得无条件的退让? 她都已经当了恶人,不介意再把这个恶人贯彻到底。 “为了不让季夫人难做,在有外人的场合下,你多少还是配合一下,我倒是不怕难堪,但是损伤了你们季家的名声,我就管不着了。” 林婉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面。 所以不想因为两个人的恩怨,让林婉然难过。 “弦思,我们回去吧。” 说着,她扭头看着弦思说道。 看来,今晚不能抓一些流萤丢到两个小妮子的床帐里面去了。 弦思连连点头,恨不得马上扶着翁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哪怕和离的景色再美,也难以掩盖额驸爷和翁主独处的尴尬。 “樊月。” 季青临似乎并没打算轻易的将她放回去。 “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季青临把她叫住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哪怕她此刻完全不想留下来,也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能让季青临问出来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令人开心的事。 “云谏……你和云谏,是什么关系?” 季青临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任凭是谁,都会起疑吧。 她猛地扭过头,看着季青临。 月光动季青临的身后打照过来,将他的轮廓照出一圈白光,却又把他的五官,隐匿在朦胧的阴影当中。 她眯了一下眼睛,还是看不真切,不知道季青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29章 他心仪你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她反问道。 季青临没有回答。 毕竟这不是轻易就能给出答案的问题,樊月喜欢谁,或者被谁喜欢,对他来说,他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隔着季少夫人这一层身份,事情就变得复杂无比。 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哪怕没有任何情谊,又或者是恨之入骨,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发妻,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也不期望季青临能给出答案。 一念之差,她选择了季家作为庇护地,季青临很不幸的,成为她想要活下去这个念头的牺牲品。 对季青临,她心存愧疚。 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存愧疚,毕竟在性命之前,任何事情都是过眼云烟。 为了活下去,她乐意当这个坏人。 “张云谏是你的兄弟,与我却是第一次见面,你心里有疑,不向他求证,却来质问我,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还是说堂堂的中郎将大人,胆子小到,只敢来欺负女子?” 她挺想和季青临和解的。 毕竟因为她,误了一生良缘,可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化作利剑,字字句句都往对方身上戳。 “是我考虑不周。” 意外地,季青临没继续和她辩下去。 也许季青临自己都觉得,留下她来问这种话,的确说不过去。 “我觉得,云谏似乎有些心仪你。” 季青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里面所想给说出来。 毕竟那么明显了,只要不是瞎子都应该能看出来,就算是瞎子,也应该能感觉出来。 弦思站在一旁,错愕的张大嘴巴,差点儿就要惊叫出声,幸好最后关头还是忍住,深呼吸调整惊讶的情绪,然后侧耳倾听。 这都怎么回事,她只是离开翁主一小会去抓流萤,结果就冒出了那么大的事出来。 这要是真的情变,那么她该如何向太后交待呀。 “是吗?” 樊月对这话,一点悸动都没有,更像是旁观的陌生人。 “说实话我也意外,云谏和我认识多年,他的为人我很清楚,绝对不是那种轻易那感情说事的人,今天他的举动,也许改天找个时间,我好好问清楚。” 季青临正处于一个矛盾中。 要是樊月和张云谏两人共结连理,那么他就空的自由身,不需要再负白栀。 可是一个血性男儿,要多丧心病狂,才会想着让自己的兄弟给自己戴绿帽? “也许是张公子为人好抱打不平,他不知道你我之间的是非曲折,单纯觉得你身为夫君,如此对待新婚娘子,看不过去,多说了两句而已。” 张云谏想做什么,那是张云谏的事,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了。 坏人都已经做尽了,这时候功亏一篑,那可不行。 张家的分量,还不足以成为庇护地,不足以从她的亲舅舅手里,将她这条风雨飘摇的小命救下来。 她故意这样说,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台阶,只要不闹得太难看,都可以相安无事。 “夜里风凉,露珠湿重,中郎将大人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她把弦思的话重复一遍,才转身离开,原本就是出来散步的,只是恰好撞见了两人私下谈话而已,现在把能说的都说完了,再赖着不走,就要惹人嫌弃。 第30章 不许胡说 想着今天晚上的事,就此结束? 才怪呢。 “翁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刚回到梧桐苑,弦思的声音顿时炸开。 她捂着耳朵抛开,音离在收拾着屋子里的细琐,听到弦思的声音,错愕的抬起头。 虽然贵为季家少夫人,可是梧桐苑能使唤的下人却少不多,倒不是林婉然克扣,而是她不想有太多人在跟前走动。 所以梧桐苑的人手配置也仅仅只有:她随嫁带来的弦思和音离,伺候她左右,穿衣寝睡等,屋里头还有两个扫尘收拾的丫鬟,屋外有两个洒水丫头,一个管教的嬷嬷,一个做粗活的婆子,两个跑腿儿的大丫头。 如此一来,所以一般能进屋里的,就只有弦思和音离,两个屋里收拾的丫鬟,到了晚上,除非是打洒了东西需要收拾,平时也很少进来。 “弦思,你再嚷嚷,让嬷嬷听见了,还不带人冲进来。” 她懒散散的坐下,顺手抱起美人榻上的方枕,放在怀中,嗤嗤的笑了起来。 “冲进来我也得说,翁主,你和那张公子怎么回事,额驸爷好端端的,怎么就说他心仪你?” 弦思要不把事情搞清楚,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一向性格稳重的音离,也张大嘴巴,然后扭头看着她。 对此,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波澜不惊。 “你们俩,从宫里跟着我陪嫁到季家,吃喝拉撒睡都寸步不离,我要是能在你们眼皮底下弄出幺蛾子出来,也算是你们的失责,现在倒好,跑来拿我兴师问罪了?” 她打趣的问道。 “翁主,冤枉呀,奴婢哪敢兴师问罪。” 弦思连忙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音离减少手里的物件放好,快步走过来,看着两人。 只不过是一时半会没跟着,就出了那么劲爆的事,要不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怎么行。 弦思抬起头看着音离,几度张嘴,最后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毕竟弦思听到的话,比她还要少,连一个流畅的思绪都理不出来。 “刚才我和弦思出去遛弯,撞到季青临和张云谏两人说悄悄话。” 还是她大发善心,给音离解惑。 “然后呢?” 音离继续问道,语气急促。 “听到张云谏直呼我名讳。” “啊!” 这一声惊叫,是弦思发出来的,音离性格沉稳,不至于这点小事就受到惊吓。 “季青临说张云谏心仪我。” “嗯?” 这一声疑惑才是音离发出来的。 “不过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张云谏肚子里的蛔虫,也影响不了我。” 风华正茂的年纪,有几个爱慕者,并不奇怪,再说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说成亲了,马上就能断掉。 “你们也别当回事,不过是季青临的一面之词,又不是张云谏亲口承认的,事情要是传歪了,后果就严重了。” 她稍稍正色,目光凉凉的扫过眼前两个人。 她只想找一个安身之所,在哥哥回来之前,并不想节外生枝。 弦思和音离两人连忙点头如鸡啄米,这种事,甭说随便讲,哪怕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往外说。 她这才很满意的点头,继续靠在美人榻上,惬意的闭上眼睛,心里却忍不住涌上愁绪,希望季青临的话,都是胡掐的,她并不打算和张云谏扯上任何关系。 第31章 梦境 季青临的书房,原本只是书房,不大,书架倒是占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被座椅瓜分,一张四折屏风后面,是一张单人小床。 狭**仄,还硬邦邦,硌着人骨头生疼。 中午小憩还好,长期睡在小床上,不仅谈不上舒坦,更是受罪。 当初季青临从梧桐苑搬出来,做的太决绝,不留任何余地,现在小床睡得不舒坦,再挪窝,岂不是告诉大家,他当初的决绝,都成笑柄了吗。 当晚,季青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与樊月站在一起,看着身旁的樊月,他心里没有以往的厌恶,但是也没有其他别的感情,仿佛就是一个认识的人。 樊月手里拿着一张上乞巧节的面具,身上落满花瓣,似乎有些无聊,将手里的面具颠来倒去。 他想让樊月走开,不要站在他身旁,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倒也是,在梦里,原本就不容易开口说话。 远处朦胧中,张云谏走了过来,直接站在樊月的面前,仿佛他一个大活人站在一旁,形如透明。 然后张云谏开口,对樊月说了好些话,可是他只能看着张云谏的嘴在动,却一个字都听不到,周围安静的如同死寂一般,让人无端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云谏拉着樊月的手,两人准备离开。 他下意识的蹙起眉心,伸手把两人拦了下来,满脸愤怒,可是却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张云谏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张嘴说了一句话,虽然他听不到声音,可是从嘴型却辨别了这句话的意思:我要带她走。 他还想拦,却只是徒劳,连脚下都仿佛生了根那样,眼睁睁看着张云谏把樊月拉走。 樊月离开之前,扭头将手里的面具,放在他手里,两人一同消失在朦胧里面。 他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阵阵敲木头的声响,才把他从梦境里拉出来。 天已经大亮。 “怎么回事,外面那么嘈杂?” 他揉着微微涨疼的太阳穴,皱着眉头问道,梦里面的场景,也因为嘈杂,而忘了大半。 走在屏风外的小婢快步上前,先是压垮行礼,才答道:“回少爷的话,外面的嘈杂声,是少夫人在做秋千架。” 秋千架? 季青临皱着的眉头,也发拧在一起。 自小跟着叔伯们,在操训场舞刀弄枪,又在边疆戍守数年,练就的是铮铮铁骨,与刀剑和风霜为伴。 秋千架这种一听就女儿家家的东西,对他来说,陌生的如同隔着一座大山。 小婢见他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你做噩梦了?” 从前的少爷,只是性情稍微冷淡一点,对待府上的下人还是很好的,可是如今少爷成亲以后,脾气倒是变得越来越差了,整天虎着一张脸,仿佛人家欠了他上万两银子。 “大概是做了梦,打水给我洗漱。” 季青临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舒缓下来,早已不记得梦见什么,只是记得梦里,有张云谏,也有樊月。 从小床站起来,下意识的朝着窗户外望过去,引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绿意盎然的树叶子。 书房和梧桐苑隔着不远,原本一眼就能望过去,看到院子的石拱门,可是这树木,近年来长势喜人,不知不觉中,早就郁郁葱葱,遮得严严实实。 第32章 秋千架 “翁主,你别靠那么前呀。” 弦思紧紧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靠前一分。 庭院的一角,几个身材壮实的工匠,正举起手中的斧头还有砍刀等,将一根根木头和竹子砍成想要的长度和形状,准备在庭院的一角建一个秋千架。 原因无他。 从前樊府,她未出阁的小院里,就有一个秋千架。 那是樊澄在离开白鸾王朝的时候,亲手给她做的,从那以后,不管是开心了,又或是落泪了,她都会到秋千架上荡好一阵子。 之前的心如死灰,随着时间慢慢沉入心底。 她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着,否则太对不起娘与她以命换命。 这季府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家丁小厮如果没有命令,是不许入内,哪怕府兵也只能在外面巡逻看守。 现在好些工匠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梧桐苑,而她不需要回避,都是林婉然对她的格外疼爱。 在林婉然的眼里,不管人家姑娘身世如何,既然已经依照明媒正娶的礼数将人家大姑娘娶进门来,就是季家的少夫人。 自家倔脾气傻儿子如此亏待人家,林婉然心里愧疚不以,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行为,我默许。 “放心,他们伤不着我。” 她笑着说道,觉得弦思的担忧实在太过了。 “他们肯定不会,难办飞来的竹屑不会伤人。” 弦思呶了呶嘴,依旧放心不下来。 反倒是音离没什么意见,张罗院子里的丫鬟们到厨房煮了好些甜汤,还有足以果腹的馒头花卷儿。 “今天能做好吧?” 她问了一句。 当初樊澄给她做秋千架,是一个人,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没什么经验,做工粗糙,却很牢固。 “我去问问工匠们。” 弦思说着,朝着那边走去。 她坐在院子另外一边的石桌旁,微微打了一个哈欠。 “这是做什么?” 身后,响起了季青临带着怒气的声音。 她回头,看好季青临已经站在身后,脸色一如以往,反正只要看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她对上季青临的眼睛,莞尔一笑道:“中郎将该不会连秋千架都不认识吧?” 反正季青临厌恶她,都已经是明面上的事。 她也不需要再假惺惺的讨好。 “我的地方,不是你用来建这些无聊的东西。” 季青临不在乎她的态度,看着工匠们的身影,越发不满意。 武将世家的府院里,出现这种东,西,他连想都没有想过,更别说出现在他的庭院里。 “你的地方?” 她听了,略微歪着脑袋,笑道:“中郎将白日不在这里办公,晚上不在这里歇息,怎么就是你的地方了?”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少爷自新婚那夜,就再也没有踏足梧桐苑半步。 以至于都默认了书房是少爷的地盘,梧桐苑是少夫人的地盘。 “樊月,你别太过分,在我面前喧宾夺主。” 季青临皱起眉头,他只是不想看到樊月,也不想靠近樊月,可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从小到大在的地方让出去。 “那好吧,你说怎么办?” 她耸耸肩膀,洗耳恭听季青临的见解。 “把人都撤走。” 季青临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季青临,我既然是你娘子,这苑,我也有一半,全让你说了算,不公平。” 她寸步不让。 第33章 分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弦思从远处跑回来,站在翁主前面,赔着笑脸说道:“额驸爷许久不来梧桐苑,这一来就对我家翁主横眉竖眼的,我家翁主心里委屈。” 弦思一直在宫里,所以许多想法都还停留在宫里的时候。 比如每个嫔妃都有自己的宫殿,皇上临幸的时候,都要到每个嫔妃的宫殿。 可是季府不是宫殿,所以季青临此刻站在这里,不是“来”梧桐苑,而是“回”梧桐苑。 季青临没有那么多迂回的想法,只当弦思的话,都是当主子的樊月教导。 于是眯了眯眼睛,发出危险的气息。 弦思心里犯怵,缩了缩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她伸手把弦思拉到身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何曾委屈了,分明过得舒坦,真要叫季青临听了进去,以为她委屈的话,才叫人头疼。 “秋千架我是不会拆的,还是想一个折中的方法吧。” 既然都被钉上了坏女人的标签,那么不管她做任何事,都被划分在坏女人的范畴,那么她何须一再委屈自己,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自然是为所欲为最好。 “没有。” 季青临依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他才不会在樊月的身上,浪费一秒钟的思考。 “就算你现在搬出梧桐苑,我也没打算鸠占鹊巢,完全把梧桐苑霸占下来,这里依旧有你的一半,比如这个院子……弦思,你去找把皮尺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然后扭头对弦思说道。 弦思不明所以,看了一下四周,这里那么多人,哪怕额驸爷再过分,也不会在这里伤害翁主。 想罢以后,弦思才转身离开。 她见弦思走开,继而说道:“反正只要我在这里住着一天,你都不会来这里,所以为了方便,院子一分为二,你在里面,我在外面,如何?” 看着她一副早就想好的模样,季青临除了面色发青以外,竟然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院子分完了,屋子里头也分一下。” 她说着,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音离见弦思离开,便折身走到她的身后,随时跟着伺候。 “就在这里说可以了。” 季青临身下未动,看来当真是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哪怕是有事商量,也不愿意。 既然如此,她也不强求。 “屋里有两个柜子,你我一个,五张椅子,我三你二,一张卧榻我的,一张美人榻我的,梳妆柜我的,书架你的,案桌你的……” 在房间里睡了那么久,她对屋里面的陈设了如指掌。 季青临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听上去可不公平。” 仔细算下来,但凡是不能平分的物件,基本上都是她占了多数。 对此,她理直气壮的答道:“反正你也不会进去,留着也还是白留着,既然如此,中郎将不会计较那一两个吧?” 先把帽子扣上,只要计较了,就是小气。 人都不在这里住,霸占着不用,岂不是浪费。 “翁主,皮尺拿来了。” 弦思几乎是一路小跑,生怕她一离开,额驸爷又会对翁主发难。 她接过来,一头交到弦思的手里,自己拉着另外一头,走到院子的尽头,对季青临说道:“请中郎将确认中线。” 第34章 窥探心思 季青临怎么可能真的去看皮尺,然后一寸一寸的算着哪里才是中线。 别说他中郎将的身份,哪怕仅仅只是男人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在这里斤斤计较。 于是,他看也不看,随手指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心里却一阵阵纳闷。 原本来这里,是打算兴师问罪,扰了他清梦,又坏了他庭院,罪没问出来,却糊里糊涂的分了家具。 “既然是你说定了,那就不许反悔。” 樊月看着他指着的位置,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指头,在墙上用力的划了一条直线。 灰白的墙面,因为尖锐的石角划过,出现一道深白色的划痕,乍的一眼望过去,很明显。 “中郎将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划好以后,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笑了起来。 季青临心口堵了闷气,秋千架这种沾满了脂粉尘气的东西,一想到会出现在他的庭院,就忍不住眉头一皱再皱,可是都说了分院子,那么人家在自己的那一块地方,想做什么,他似乎也管不了。 不对,他的庭院,何来管不了这个说法。 转念一想,季青临开口想要反驳,只是没等他说话,樊月抢先说道:“中郎将都同意了,还指了划分的位置,现在该不会想反悔吧。” 一句话,将他接下来想说的,全部都给堵死了。 这女人是不是趁他不主意,在他肚子里放了一条蛔虫,专门窥探他的心思? “我从不反悔。” 季青临板起面孔,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就好。” 她得到确切的回应,忽然间灿笑如花,转身朝着工匠们的位置走过去,对于还站在原地的季青临,似乎已经不那么在意。 弦思本想着,自从额驸爷搬出去那么久,这是第一次到梧桐苑来,不管两人之间有再多的纠葛,成为夫妇这件事,木已成舟,谁都改变不了,也许时间长了,感情相处起来就好了。 可是话还没说两句,翁主就自顾的抛开。 感情还要不要培养啦。 哪怕是小花小草,也得浇浇水才发芽呢。 “翁主。” 弦思想罢,追了上去,连忙说道:“厨房送了甜汤和煎饼果子过来,这个时候,你和额驸爷应该还没吃早饭,不如一起吃了早饭再说?” 既然翁主不打算浇水,那么只好让她这个当奴婢的努力浇水了。 被弦思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还没吃早饭,难怪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端上来。” 能不饿肚子,她坚决不饿肚子。 弦思点头,然后转身看着季青临问道:“额驸爷一起用早饭?” “我还有事。” 季青临绷着脸,一张好看俊朗的脸,对她总是吝啬任何一个表情。 “额驸爷,反正你来都来了,不如吃了再走。” 弦思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弦思,中郎将日理万机,哪里得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要过多打扰。” 她何尝不知道弦思那点小计俩,只是她对季青临无情,季青临对她无义,一些无谓的举动,还是少点做。 在自己的庭院,被下逐客令,这大概是很稀罕的事。 “无妨,只是吃早饭,碍不了太多时间。” 说罢,季青临大跨步,掀开衣摆,在石凳坐下。 第35章 连累 她看着季青临的举动,略微一怔。 不是没和季青临同桌吃饭,却不是单独两个人,还有季家老爷夫人。 下意识的想转身回屋里,可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弦思就拉着她,把她拽到石桌旁坐下,然后转身让音离将她看住,再离开吩咐丫鬟们上吃食。 很快,上了早饭,也许是特地吩咐过厨房,所以早饭很丰盛。 有红枣蚕豆甜汤,有花卷儿,螃蟹小饺儿,精致小面果,枣泥山药糕和豆浆,看着精致,吃着味道也好。 她只当季青临是透明,端起碗,拿起筷子,夹着喜欢吃的,放进嘴里,细吞慢嚼。 至于对面坐着的,权当空气就好了。 一顿早饭,再如何的磨蹭,也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吃完。 要是连着都忍受不了,以后同一屋檐下,有的是碰面的时候。 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仅仅当做空气,吃完就走。 “为什么是我?” 季青临开口问道。 她低着头,看着眼前小雏菊模样的豌豆糕,看来这顿早饭,不像以往那样吃的顺顺心心。 “我仰慕中郎将大人呀。” 她眯着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上季青临的眼睛。 “樊月,别说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季青临一张脸又开始变得青黑。 她心底一阵好笑,一直绷着脸色,累不累呀。 “你问了,我答了,你又不信,那问我做什么?” 她目光一转,望向还在搭建的秋千架。 工匠们真是巧手,才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初具雏形,比樊澄的手艺好多了。 等哥哥回来了,她一定要和哥哥吐槽,哥哥的手艺有多糟糕。 “皇上要杀的人,就算是季家,也庇护不了。” 季青临又说道。 看来有些事,哪怕她从不明讲,季青临也知道。 “中郎将太低估季家的分量了。”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儿家,可是季家在朝中的地位,从前也听爹略微提起过几次,她爹平时轻易不夸人,只有真心敬佩才会挂在嘴边夸。 “皇上真的要对你下杀心,我也不会让季家给你陪葬。” 对于不喜欢的人,可以说出多狠的话,参照此刻的季青临就行了。 “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连累季家。” 与其说找一个能够庇护她的地方,不如说找一个安心的住处。 樊府虽然没有被查封,可是樊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在一夜之间都没了,她爹娘也死在樊府,要让她继续住哪里,只怕会夜夜哭,哭得肝肠寸断。 不住樊府,皇姥姥会收留她,住在宫里。 那么她就要日夜面对既是亲舅舅,又是仇人的皇上,她怕自己有一天忍不住,为爹娘报仇。 嫁入季家,是当时情急之下的想法。 哪怕现在细细回想,诸多破绽,也木已成舟。 “连不连累,你说了不算。” 季青临说着,语气急促下转:“况且,你敢说真的没有连累吗?” 她知道,季青临说的是沈白栀。 这是她唯一觉得愧疚的地方,那就是因为她,拆散了一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 只是再多的愧疚,在保命的前提下,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和沈姑娘,我不介意。” 名分她占了,那么男人自然要还给人家沈白栀。 第36章 保证清白 “樊月,你别太过分了!” 季青临忽然抬起头,因为过于愤怒,季青临额头上青筋凸起,眼眶微微发红,看上去有些吓人。 之前的季青临,对她再不满意,心中有再多的怨言和恨意,都只是保持了淡淡的疏离感,现在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变得暴怒不已。 “翁主小心。” 弦思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想要上前护着。 生怕季青临因为过于愤怒,而出手伤人。 音离站在一旁,单手拉住弦思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上前。 有些事,音离看得比弦思更加透彻,这是两个人的事,旁人插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的确被季青临这忽然高声大喝吓了一跳,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捏着,眼前的季青临,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 她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大为不妥,却也表明了她心中所想。 “我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 她看着季青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听不出颤抖。 “樊月,你自己是个轻浮随意的人,那就足够了,别把所有人都臆想成你这样的人,我季青临既然答应了皇上娶你,哪怕对你厌恶至极,也知道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与人苟且的事,我在这里用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做出来,而白栀也不会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季青临想必觉得把他冒犯了,才会说出如此长篇大论的话。 并且将她定义为轻浮随意的人。 “你这是对我保证清白吗?” 她嘴巴一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世人都说,华元公主是白鸾王朝最美的女子,而她樊月与华元公主有七八分相似,容貌不及华元公主,气质却胜了一筹。 季青临的清白,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我没有必要对你保证清白,这是我对自己的恪守。” 季青临语气变得轻蔑,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搁下,发出“啪”的声响。 “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倘若叫旁人嚼了舌根传了出去,毁了白栀的清誉,樊月,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季青临抬起眼帘,狠厉的扫过她身后的弦思和音离两个人。 “真是好笑,季青临,季大人只有你一个嫡出子,你又那么恨我,真不怕在你这里,断了子嗣,对不起列祖列宗吗?” 原本就不可能为了她,一辈子守身如玉,又何必说这种绝对的话,只会让人感到可笑。 “我自是不会与你共处一生一世,你也不是那种甘心在这里屈居一辈子的人,等季府庇护不了你,自然就是你离开的时候。” 原来季青临心里也很清楚,樊月对他只有利用。 而这个利用,不是永远。 所有人都知道,樊月还有一个叫做樊澄的哥哥,等樊澄回来以后,时局如何,目前没有人敢盖棺定论。 “那就有劳你,多等几年。” 她听出了季青临的话外之音,不说季青临有多讨厌她,至少在这件是上面,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足够了。 “樊月,如此卑劣的事,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 季青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浸润了毒汁,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甩过来。 第37章 同台吃饭 “多谢中郎将夸奖。” 她眼眸一缩,露出明灿灿的笑容,将季青临气得也发青筋凸起,最后季青临一拂袖,愤然转身离开。 “翁主,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呀。” 哪怕是一心向着她的弦思,也忍不住一跺脚,小声埋怨道。 原本额驸爷肯坐下一起用早饭,就有了和解的苗头,没想到一个包子没吃完,翁主一番话,将两个人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 “还剩这么多,可不要浪费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对于季青临的离去,她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予,招手让弦思和音离两人坐下,和她一起用早饭。 “翁主,你还有心思吃早饭呢。” 弦思忍不住继续叨叨。 宫里带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 在宫里,哪个娘娘不争宠,简直就是挤破了头皮,使出浑身解数,只要成功了,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有人嗤笑。 “你们是我的奴婢吧。” 她抬起头,看着脸色微微涨红的弦思。 弦思张了张嘴,然后点头,不知道翁主想说什么。 “既然是我的奴婢,我的命令,你们就得听。” “是。” 弦思和音离两人同时应答。 “坐下,陪我吃早饭。” 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弦思和音离是皇姥姥在她出嫁之时拨给她的,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人对她,既是忠心耿耿,又是听话顺从。 “万万不可,翁主,奴婢怎么可以和翁主同台吃饭,这要是被太后……” “皇姥姥又不在,不会知道的。” “可是……” 弦思还在挣扎拒绝,与主子同台吃饭,对她来说,这份无上的殊荣,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喘不上气来。 “坐下。” 她不再啰嗦,声音不大,却极为严厉的喝了一声,弦思和音离没了声响,两人慢慢在她身旁坐下,却显得临危正坐,不敢随便动石桌上的碗筷。 “我没有爹娘,也没有族人,你们就是我最为信赖的,也就只有你们陪在我的身边,没旁人的时候,你们不需要太拘谨,随意一点。” 比起冷冰冰,恪守礼数伺候的丫鬟,她更想要可以说上话的人。 “奴婢不敢。” 弦思把头压低,这种越礼的事,连想都没想过。 她看着踌躇不定的弦思,笑了起来,语气随和的说道:“也许你们要陪我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总是局促着,多累呀。” 说着,她见两人依旧没有动筷子,于是笑笑,自顾的吃了起来。 弦思和音离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慢慢端起碗筷,小心翼翼的吃着。 秋千架在日落之前就搭建好了,工匠们收拾好东西离开,院里的丫鬟们打扫庭院,在一旁看了一阵天的嬷嬷才松了一口气,交待几句然后离开。 少夫人的庭院里进了男人,虽然是夫人允许的,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全程陪同看着,这要是传出了好歹,让外人误会了,那么不仅是少夫人的名声,还是少爷的名声,甚至于整个季府的名声,都岌岌可危。 她可没想那么多,秋千架才做好,她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去,脚尖踮地,前后摇晃起来。 弦思看着好玩,想要上前推,被音离拦住,音离看向她那边,然后摇摇头。 第38章 新衣裳 她坐在秋千架上,一坐就是个把时辰,直到太阳的余晖全部落下,不见一点踪迹为止,弦思才上前,轻声说道:“翁主,晚上外头露水重,我们到屋里吧。” “什么时候了?” 她抬起头,摇晃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脖子。 “快到戌时了。” 弦思说着,将她从秋千架上扶起来。 秋千架原本就只有两条麻绳作为牵引,没有任何稳定的支点,虽然好玩,可是坐着的时间长了,也是挺累人的。 “翁主虽然喜欢,可是也该懂得分寸,这要是一下子玩腻了,下回看到就不愿意碰了。” 弦思扶着她进屋,不免小声说着。 其实明眼的人都看出来,这哪是喜欢,分明就是坐在那里发呆。 音离也看出来了,所以才阻止弦思上前打扰,直到实在是太晚了,才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那么好看,怎么会腻呢。” “就算不腻,翁主也不是小孩子了,玩起来也得有分寸呀。” 弦思继续说道。 看来经过了早上的那番话,弦思对自己的定义,从最初的贴身婢女,又加了一层含义,对待她,也多了一丝温情,毕竟是要陪伴一辈子,冰冷的主仆关系,哪里能维持那么久。 “好,那我下次注意分寸。” 她像个听话的孩子,频频点头,对弦思的话,一概接纳。 进了屋里,看到音离和两个小丫鬟站在衣架子旁边,衣架子上挂着一件新衣裳,底下放着一个熏盆,盆里是一些香料,从金丝镂空的盆盖里升起一缕缕的白烟,香料燃烧的白烟熏着新衣裳,再通一夜的风,第二天穿上的时候,就会有淡淡的香气。 不浓不腻,若隐若现,每一寸衣料都沾染,比香囊好用太多。 讲究一点的贵女,每一件衣裳在头一夜都熏香备用。 可是她不讲究,只有在很隆重的场合,才让人费心思去做。 “这是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伸手摸了一下新衣裳,丝滑厚实的面料,精致的勾线,鲜艳的晕染,由上等的丝绸制成襦裙,石榴红与她白皙的肌肤很衬。 “回少夫人的话,这是夫人让银铃姐姐送过来的。” 一个扎着总角,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小丫鬟,抬起头,笑着说道。 就算府上的丫鬟小厮们,因为季青临的做法,对这个新入门的少夫人颇有微词,可是她待院子里的奴婢却很好,所以大家对她都很喜欢。 “送来做什么?” 她又问道。 她穿衣裳不挑,哪怕是两件轮番着穿也没意见。 衣柜里还有好几套新衣裳没碰过,这会又送了来,而且还拿出熏盆,一看就大场面。 “少夫人还不知道吧,明天雅儿小姐回来了。” 另外一个丫鬟投来一个更大的笑容。 “雅儿?”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在饭桌上,林婉然提起来,是季青临的妹妹。 没想到才提起来的人,就要见面了。 “对,雅儿小姐明天就回来,夫人乐得跟什么似的。” 两个丫鬟年纪小,约莫也就是十一二岁,真是童真的时候,说起什么事都能笑得眉眼弯弯。 她站在一旁看着,心生羡慕,曾几何时,她也一副天真无忧的样子,哪怕天塌下来,也总有人给她撑着,不需要她费神半分。 第39章 一辈子太长 她收回手,看着用蒲扇在熏盆上扇风的两个小丫鬟说道:“我不喜欢太香的衣裳,稍微扑两下就好了。” 要是太香,她会觉得自己是行走的香囊。 “少夫人,这是依兰花和鸢尾,加了薄荷叶做辅料,香气很淡雅,但是持久。” 先前那个小丫鬟抬起头,笑着说道。 香料是小丫鬟亲手放进熏盆里的,自然知道里面有什么。 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再管,转身往寝室走去,留下她们继续忙着。 音离对她们稍微吩咐了两句,也跟着她回寝室。 寝室里,只有弦思和音离两个人能进来,哪怕是收拾屋里的丫鬟,没有她的吩咐,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才走进寝室,弦思把门关上,就忍不住担心的说道:“也不知道那雅儿小姐好不好相处。” 都说妯娌相处是个大学问,哪怕是最好的学者也未懂其中二三。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在椅子坐下,顺手捞起方枕抱在怀中,揉了一下发酸的脖子,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入了神,还没吃晚饭呢。 兴许是神情太冷,以至于两人都不敢叫她。 “那怎么能没有关系,雅儿小姐是额驸爷的妹妹,也就是翁主的小姑子,这要是个难缠的角色,往后咱们在季府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弦思认真的说着。 毕竟之前都是在宫里伺候,学的都是如何应对勾心斗角的场面。 如今被太后指派给她,入了寻常家,一时半会改不了想法。 “我又不和谁争,哪有难不难过的。” 她耸了耸肩膀,根本不在意。 哪怕承了季少夫人的头衔,也身处季府,她却从来都没有融入半分,屋里的任何东西,她动过了,都会放回原位,除了林婉然时不时给她送的东西,她自己倒是从来都不曾添置过一样。 十里相送的嫁妆,浩浩荡荡,也全部都被她锁到一个空房子里放着,根本没有打开看过。 在梧桐苑住了那么久,一点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给人的感觉,仿佛明天一睁开眼,那个叫做樊月的女子,就会消失,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音离由着她们说话,在桌子旁捣鼓着,那是晚上的饭菜。 没有打扰陷入沉思的她,于是让人热了又热,用罩子罩着,掀开以后,还是温热的。 弦思听到她这么说,微微有些发怔,然后壮着胆子,小声问道:“翁主,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吗?” 不争不抢,像一朵枯萎的花,独自在庭院消逝。 “一辈子?” 她总算是抬起头,看着弦思,半响以后,笑出声来。 “弦思,你还那么小,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小半年吧,这个年纪对你来说,一辈子三个字太遥远了,说出来的感觉,太虚无缥缈。” 她做的计划,只有三年。 三年以后,别说其他打算,生死都保证不了。 “翁主,吃饭了。” 音离转身,走到她的身旁,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反正原本就是没什么意义的谈话,不管季青雅好不好相处,反正都是要见面的,不是现在多说两句,就能改变她是嫂嫂季青雅是小姑的事实。 第40章 焦急等待 听闻季青雅要中午过后才回来,所以她不需要早起,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弦思已经把新衣裳拿来,还有搭配的头饰和佩戴的首饰等等。 就算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可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她的陪嫁妆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随便从妆匣里拿出来,都是让人眼前发亮,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级别。 季府里的人际关系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她多加费心。 季夫人对她很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姨娘花钿儿又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季青临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女人,哪怕有也是藏在心里,放在府外,她看不到,也不烦心。 可以说,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想着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下午茶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宵夜吃什么。 弦思学了一身宫斗的本事,结果生生给憋没了。 如今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搭配衣物配饰和发髻。 有着华元公主的七八分容颜,再加上诗礼簪缨之家多年的熏陶,哪怕穿着朴素都难以掩盖气光芒,如今弦思还不停的琢磨搭配,简直就是让她想要黯淡都黯淡不下来。 午饭过后,她来到前厅,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绢帕,百般聊赖的绞着。 季安北和林婉然也在,两人坐在一起,看上去似乎风轻云淡,可是时不时抬头朝着外面张望的举动,还是暴露了思女心切的心情。 季青临倒是没坐下,而是依靠着门柱子站在一旁,神情比较淡然。 连一向少见的花姨娘,也出现了,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候着,三人都没坐下。 若不是身上的衣裳花纹比较瑰丽,还以为是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 她这般轻松以旁观者的神情看着,也是正常。 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也几乎没有听说过的人,报以无比的热情期待,那才叫做有问题。 过了未时一会,前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先是两三个家丁和丫鬟,一脸笑容的小跑进来,笑道:“老爷,夫人,雅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林婉然听了,脸上登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对身后的银铃使了一个眼色。 银铃极其聪慧,招手把报喜的人叫过去,从袖口掏出一些赏钱打发他们。 家丁丫鬟笑着接过去,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才站在一旁。 她坐在一旁,全部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笑容。 不管是季安北还是林婉然,对这个十岁离家到庙里清修的女儿,都觉得极为亏欠,如今总算可以回来,一家团聚,想必也是盼了许久。 估计她坐在一旁,像个外人那样看热闹,还勾起嘴角,实在太扎眼,于是收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 循着目光望过去,是季青临朝着这边看过来。 站在门柱子旁边的季青临,眉眼清冽,是个俊朗到令人心底不禁荡漾的男子。 换一个身份和地点,也许她看一眼,也会啧叹世上竟有如此谪仙之人。 可惜如今这个身份和地点,除了惹人嫌以外,似乎也没别的作用。 她对上季青临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既然选择了成为阴测歹毒的女子,就要从一而终贯彻到底。 第41章 季青雅 不过一会,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管家余伯伯和嬷嬷,还有一众丫鬟簇拥着,中间是个穿水湖绿色长裙的女孩儿,为什么说是女孩儿,因为季青雅今年不过十四,还不到及笄的时候,不能梳髻,留的是小孩儿的发型,松垮垮的挽在脑后。 不像她,已经梳了新妇的发髻。 虽然怎么看怎么别扭,可是弦思就是不许她伸手将簪子拿下来。 这都嫁人了,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连发髻都梳不对,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爹爹,娘亲!” 多年来在庙里清修,似乎并没有把季青雅的性子捋平,还是一副刺咧咧的样子,也不顾上什么森严的礼数,直接跑过门槛,张开双臂,扑到林婉然的怀中,然后抬起头,对季安北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脸。 她看着脸型和林婉然相似,五官与季青临五分相似的小人儿,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如此恃宠而骄的女孩儿,多么想曾经的自己,那时候有爹娘疼爱哥哥宠着,她也这样无法无天,连笑着的时候,都是下巴高高扬起来,一脸得意。 “哥哥。” 季青雅在林婉然的怀中扑完以后,又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然后张开双臂朝着季青临扑过去。 只可惜还没扑倒季青临,就被季青临一个大手掌抵在额前,隔出一臂之长的距离。 “多大个人了?” 季青临甚是不满的说着。 小时候的确可以毫无隔阂的玩闹,可是如今季青雅已经不小了,哪怕还没到及笄的年纪,也算是大姑娘。 季青雅小嘴一撅,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哼”,转身又扑回林婉然的怀中。 林婉然慈爱的抚摸着季青雅的头发,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下来。 她看到这里,也不觉微微笑了一下,在季青雅的身上她看到自己的影子。 哪怕这一辈子,她都再也回不去,可是看到相似的一幕,还是留恋。 季青雅在林婉然的怀中扑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朝着她这边望过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两下,然后像个小兔子那样跳到她跟前,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嫂嫂?” 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她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从心底她就没把自己当做季青临的娘子,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个小姑子。 没等她想着怎么应答,季青雅一双大眼睛瞬间笑成月牙儿,直接拉起她的手,紧紧抓住。 “太过分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和哥哥成亲了,那么大的婚礼我没看到,那么热闹的场面我也没参加。” 虽然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可是季青雅的眼底,却还是深深的笑着。 这妮子对亲哥成亲,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听到这里,心底一热,笑道:“那怎么办呢,雅儿没有在场呢。” 季青雅耸了耸肩膀,眼珠子一转,鲁扭头望向季青临说道:“哥哥,就罚你,第一个孩子,我当姑姑的给取名字,如何?” “别胡闹。” 季青临脸色微微一沉,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提起他和樊月以后会有孩子这件事,都能让他不高兴。 第42章 花钿儿姨娘 季青雅却不怕他,鼻子轻轻哼了一下,转身看着她,笑道:“嫂嫂不要理哥哥,他就是驴脾气,犟得很。” 才不过一小会,她便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妮子。 是个欢脱活泼的孩子,青灯古佛也没磨掉与生俱来的性子。 她学着林婉然,伸手拍着季青雅的头,也打趣的说道:“嗯,我不理你哥哥。” 季青雅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她娘说道:“娘亲,好久都没逛过临安城的街道,让哥哥和嫂嫂陪我逛逛好吗?” “你才刚回来,风尘仆仆的,也不在家里歇息歇息,尽是想着往外跑。” 林婉然不同意,摇了摇头。 “娘亲,你不知道,那庙里什么都没有,整天就几个老尼在吃斋敲木鱼,山前屋后除了菜地就是鱼塘,我都快腻死了。” 季青雅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撒娇似的后鼻音,每个字都被她略微拉长了一点点。 林婉然依旧不为所动。 “傅夏,带雅儿下去更衣。” 说着,林婉然也站了起来,一同往季青雅的庭院走去。 季青雅呶了呶嘴,一百个不乐意,抬起头看了看爹爹和哥哥,没想到两人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看来并不想与她“同流合污”。 最后,季青雅回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惹人疼爱。 “雅儿,快去更衣吧,市集就在街上,早点去晚点去,也跑不了。” 她做嫂嫂的,自然不能一味惯着。 季青雅这才消了要出去玩的心,撅着嘴脑袋一甩,将长长的发梢甩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走,像是把屋里所有的生气都带走了。 整个厅堂里,安静的有些不真实。 季青临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在季青雅离开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无所谓的收回目光,不是她先走就是季青临先走,反正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忍受同处一室的。 更何况还说起了沈白栀的事。 季青临是个孤清高傲的人,沈白栀既然是他喜欢的人,那么必然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全部都拿到沈白栀的面前,又怎么舍得做出男女苟且的龌龊事,玷污了沈白栀的清誉。 她觉得真是脑子进了浆糊,竟然提出这种建议。 活该被厌恶。 看来以后,季青临和沈白栀的事,她是看也不看,想也不想,理也不理。 既然在这里没别的事,她趁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想回到梧桐苑,继续坐她的秋千,不经意间,看到站在昏暗的角落里,花姨娘和她那一双孩子。 穿着主子般的光绸锦衣面料,妆容头饰也很精致,却如同奴才那样,蜷缩在角落,无人问津。 哪怕是活泼如季青雅,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吝与给予。 她望过去,花姨娘微微颔首,脸上不愠不怒,似乎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然后她也转身离开。 季府里的事,她当一个旁观者看待就行了,里面的深潭,并没有打算去细细研究,况且她作为林婉然的儿媳,和花钿儿那一房,并没有任何交集。 哪怕是一辈子不往来,不说话,也是很正常的事。 第43章 成亲要做的事 季青雅对她的喜欢,超乎了她的想象。 原以为季青雅不过是性子活泼,看到谁都能叨叨上一段,再加上她是嫂嫂的这层身份,不好太冷落。 “嫂嫂,嫂嫂。” 季青雅像只百灵鸟那样,换下了浅青蓝色的素衣,穿上黄白相间的袄裙,蹦蹦哒哒的朝着她庭院来了。 她坐在卧榻上,抬起头,看着季青雅跳着跑过来,还没回过神,人已经到了跟前。 弦思对这个雅儿小姐,也甚是喜欢。 毕竟梧桐苑每天都气压低低的,小丫鬟们说话都不自觉将声音压低,时间长了,都憋得慌。 如今来了个百灵鸟一样的小姐儿,怎么能不喜欢呢。 “雅儿小姐,早上厨房新送了一些柑橘过来,甜得很。” 弦思说着,将果盘端了过来。 季青雅扭头拿了最大的感觉,甜甜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剥皮,掰了一半递给她说道:“嫂嫂,吃感觉,甜得很呢。” 这借花献佛实在妙,让人压根无法招架。 她笑着接过去,掰下一瓣,咬了一口,果然很甜。 当初,爹娘还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性子活泼,如今却是连怎么笑,都快忘记了。 “哥哥呢?” 季青雅的吃相可没那么文静,两口将半个柑橘吞下去以后,扭头看了一下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赶紧到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与其说是常住的主人房,还不如说是空置的客人房。 “额驸爷不住在这里。” 没等她回答,弦思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还顺便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哥哥住在哪里?” 季青雅惊呼一声,虽然她是小姑娘,可是也知道男女成亲了以后,是要住在一起的,睡在一起的,亲嘴嘴的,牵手手的。 “额驸爷一直睡在书房。” 弦思继续无限怨念的说着。 她托着腮帮子,眨着眼睛看弦思,这妮子,比她还操心她的人生大事呢。 “简直胡闹,这蠢哥哥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成亲吧。” 季青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雅儿,你要做什么?” 她吃了一惊,想要把手缩回去,不料季青雅力气比她大,角力完全处于下风,再加上弦思和音离两人暗戳戳的使坏,她几乎是没有反抗余地的,就被拖到了季青临的书房。 书房很小,书房的院子也很小,种着几株主子可一棵梅花,再摆上石桌石凳,院子几乎就满当当了,季青临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个炭炉,铜炉里烧着水,奉茶的丫鬟正在洗茶杯煮茶,看到浩浩荡荡来了人,把院子走挤满了,吓得手里的茶叶都抖掉了。 “哥哥。” 季青雅大步上前,直接质问道:“有好好的房间你不睡,你睡在这旮旯书房做什么,想着书生偶遇女鬼的故事吗,那女鬼再美也比不过嫂嫂呀。” 故事书里,书生一般都是在书房里遇到女鬼的,这桥段太土,土到连小姑娘都不信。 “噗嗤。” 她听到季青雅这样说,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季青临的脸色,因为她这一声笑,慢慢变得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盯着她质问道:“你在雅儿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第44章 我帮你追哥哥 听到他的呵斥,季青雅缩了一下脖子,拉着她的衣袖,躲在她的身后。 虽然季青雅仗着自己是妹妹,比其他人更会耍小性子,却很懂得分寸,一般的玩笑,都在底线之上,一旦不小心越过了,马上停止。 季青雅知道哥哥真的生气了,所以马上躲起来。 她见状,想起刚刚季青雅像只百灵鸟那样,跑到梧桐苑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她,也是如此,恃宠而骄,都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从前的她。 于是忍不住反斥道:“雅儿今天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她吼什么。” 既然季青雅叫了她一声嫂嫂,她自然就要以嫂嫂的身份护着。 季青临看了她一眼,不多加理会,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书。 书院那么小,就连那张小床都睡得人浑身疼痛发酸,闲来没事做的时候,只好看书。 “雅儿,我们回去吧。” 她见季青临不理她,也不介意,反正两人早就约定成俗的,书房是季青临的地盘,而梧桐苑是她的地盘,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相安无事。 季青雅却不肯离开。 “为什么?” 季青雅眨着眼睛,抬起头,看着两人,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 她怎么记得,爹娘两个人,一直都睡在同一间房里,还盖着同一张被子,小时候她半夜睡不着,又不想让乳娘哄着的时候,就会抱着一个小枕头,穿过后院来到爹娘的房间,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直接钻进被窝里。 “雅儿,我们走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 不管是她还是季青临,似乎都不打算让过多的人知道里面的缘由。 “哥哥,你不喜欢嫂嫂吗?” 季青雅又问道。 弦思和音离两个人,微微张了一下嘴巴,什么话都没有说。 哪怕是瞎子,都看出了额驸爷对待她们翁主的态度。 “哥哥,你太糊涂了,那么好的嫂嫂,你都不喜欢,那么你喜欢谁呢?” 季青雅说完,扁着嘴,然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嫂嫂,我们走,不要理哥哥,他就是个糊涂虫。” 她早就想走,于是一秒钟都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扭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季青临坐在石桌旁,身后是几株青翠的湘妃竹,一身靛蓝色束腰长衫,眉眼低垂,心底不由得一叹气。 如果没有她的话,现在两兄妹肯定坐在一起,依照季青雅的性子,肯定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话。 却吵了起来,仅仅是因为她的存在。 当初为了保命,跪地不起,求皇姥姥为她做主赐婚,以此保住性命,这个做法错了吗? 事到如今,哪怕是错了,也没有回头的路。 皇上赐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欠季青临的,倘若以后可以做到,她愿意用任何东西来偿还。 走出书院,季青雅忽然间停住脚步,抬起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她,很是认真的问道:“嫂嫂,要不要我帮你追哥哥的心?” “哈?” 她一时没回过神来,愣在那里。 季青雅见她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着脚说道:“嫂嫂,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没有小侄子了!” 第45章 告诉原委 她愣在那里,这种事,哪怕让她想一百次,她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季青雅见她发呆,以为她为难,要是拍着心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嫂嫂你放心,哥哥的性格我清楚,服软不吃硬。” “这不是性不性格的问题。” 她略微有点头疼,要怎么说,才能隐晦的暗示这个热情的小姑子,她和季青临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旁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任何缓和她和季青临的做法,都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糟糕。 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互把对方当做透明,相安无事的做自己的事。 “嫂嫂,你别怕,其实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的凶,都是纸老虎。” 季青雅安慰的说着。 这让她更加哭笑不得,竟然沦落到让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过来安慰。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弦思忽然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就差没双腿一屈,直接“扑通”跪在季青雅的跟前。 “雅儿小姐,奴婢唤作弦思,是翁主的陪嫁,只要雅儿小姐能帮帮我家翁主,以后奴婢也把雅儿小姐当自家小姐一样伺候。” 弦思一副可怜兮兮的说道。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嫁到季府,受尽人间委屈。 其实除了身边缺个男人以外,她的日子很是滋润,吃穿不愁,也没有婆媳矛盾,而且也不够困于后院之中,想出去闲逛也是可以的。 如此想想,其实不要男人也行。 弦思夸张的说辞,她听得尴尬,可是一旁的音离,却表示赞同。 音离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跟着点头。 这回轮到季青雅被吓到,看着两个婢女一副刀山火海的模样,顷刻之间脑海里补了一副嫂嫂在府上水深火热的画面,当即撸起袖子,转身就想冲回书房,找哥哥理论一番。 “别,别……” 她眼疾手快,连忙把季青雅拉住,这孩子,怎么在青灯古佛下清修了那么多年,也没把毛躁躁的性子压一压。 “你别去找季青临,否则他真的就炸毛了,我把前因后果跟你讲讲吧。” 说着,她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听到前因后果,别说季青雅,连弦思和音离两人,也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她看着三人一副孜孜不倦,好学成风的样子,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我和季青临,是皇上赐婚的。” “奴婢知道,这是太后的主意,那天晚上,太后还把皇上叫到殿内,奴婢听了一点。” 弦思点点头的说着。 “是我求着皇姥姥赐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当日的情形。 那都是不堪回想的事,一觉醒来,她就没了爹娘,跪在地上哭了一天,把泪都哭干了,当天晚上,太后就派人将她接到宫中,在宫轿上,她想了许多,最先想到的就是要活着。 进了宫,她不肯入殿,直接跪在殿外,求太后让她活下去。 “噫?” 弦思和季青雅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季青临有喜欢的人,因为我而被拆散,他恨我是理所当然的,雅儿,你别去找他闹,理亏在我这里。” 她说完以后,伸手点了一下弦思和季青雅的额头,小声告诫道。 季青临如今还能容忍她,要是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搅局了,她连待在这里的余地都没了。 第46章 没有答案可言 听她简单说完,季青雅一阵沉默。 她可看不得百灵鸟不开心,于是拍着季青雅的脑袋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所以不要怪你哥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她想,这一辈子都要亏欠季青临和沈白栀。 对于那个叫做沈白栀的女子,倘若以后有见面的机会,她要当面道歉,不管沈白栀对她做什么,这都是她应有的惩罚。 选择了当坏人,就要贯彻到底。 “雅儿,别不开心,你许久没回来,肯定很想去逛街,我们一起去吧。” 她记得昨天季青雅说,想要出去。 季青雅咬着嘴唇,低着头,脚尖踮地,画着半圆不说话。 看到这个模样,她想应该是刚才的话,对季青雅起了作用,也许季青雅一直都以为,哥哥和嫂嫂,是因为相爱成亲,没想到,竟然成为了单方面的阴谋论。 “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想出去玩,再来找我。” 也许季青雅会因此而讨厌她。 这个想法,忽然间在脑海里闪过,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说完以后,她转身离开,步子显得有些沉重。 弦思和音离收起心思,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对这两人来说,她们从指派给樊月的那一刻开始,就暗自发誓,翁主是她们唯一的主子,只要是主子想做的,她们就是主子的手,只要主子想发狠的,她们就是主子的利剑。 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她们对翁主的一片赤诚。 回到梧桐苑,她看到孤零零的秋千架,下意识的走过去,扶着麻绳,缓缓坐下,脚下一蹬一蹬的。 “翁主,让奴婢给你推。” 弦思快步上前,语气轻松的说着。 她不想让主子难过。 反正雅儿小姐还没回来的时候,梧桐苑这里的日子,也是平淡日复一日,只要不改变那就足够了。 可是她却没了继续坐的心情,起身揉了一下脖子,语气懒散的说道:“有些乏了,想睡了。” “翁主,我给你铺床。” 弦思依旧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还不忘配一张大大的笑脸。 她走进屋里的那一瞬间,扭头朝回望,看到偌大的院子,一棵挺拔的梧桐树,因为初秋的缘故,树叶开始枯黄,整个院子都显得有些萧条。 忽然间,心里倏的一下,狂跳了一下。 她才十七,最美好的年纪,就要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埋葬吗? 没有答案可言。 床铺才刚刚真厉害,她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季青雅的声音。 “嫂嫂,嫂嫂。” 这个一惊一乍的丫头,到底是学不会青灯古佛的那一套了。 她抬起头,不自觉的,嘴角已经勾起了笑意。 也许在季府,实在是太寂寞了,哪怕稍微有一个人对她示好,都能让她开心起来。 “嫂嫂,我们去逛街吧。” 季青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旧笑得灿烂。 “好啊。” 反正在府上待得有些烦腻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哥哥也去。” 季青雅又笑道。 !! 她瞪大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季青临也去,三个人一起去逛街? 此情此刻,她很想知道,季青雅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威迫季青临,肯定是很可怕的十大酷刑。 第47章 街角脂粉铺 也许她惊讶的神色,全部都摆在脸上,被季青雅尽数看入眼底。 “嫂嫂,其实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 季青雅看着她,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只可惜,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听到心里去。 温柔? 她记住的季青临,是那个在新婚之夜愤然拂袖而去,屋内将凳子踢翻,再捏着她的脖子,想将她掐死,总之每一次,季青临给她留下的印象,都不尽如意。 “嫂嫂,快走吧。” 见她还在发呆,季青雅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弦思和音离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走到大门旁的影壁处,她看到季青临早就倚在门旁等候,好看的一张脸,因为她的到来,又变得臭臭的。 反正她也不是为了季青临而来,别说脸臭臭的,哪怕是拉成驴脸,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临安城的市集和街道,她真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哪条街上的胭脂水粉好,哪条街道上的小吃好,哪条街上的掌柜热情,她全都知道。 带着季青雅,她就是个活地图。 “雅儿,你喜欢脂粉吗,我知道有一家店,那里的唇红和脂粉,又细腻又好。” 走在市集里,她看了一眼季青雅旁边的季青临,故意说道。 三人并排走,季青雅在中间,三人身后各自跟着侍女和随从,浩浩荡荡的,几乎挡住了半条路。 “好啊,好啊,嫂嫂快带我去。” 女儿家自然对女儿家的东西感兴趣,当即点头,拉着就要走。 她反手抓住季青雅的手腕,大步朝着脂粉铺走去。 季青雅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陪着两人出来,他已经有万般的不乐意,现在听到还要去女儿家的脂粉铺,就更加抗拒了。 心里又担心刚刚回来的季青雅,人生地不熟,要是被这个歹毒的女子坑骗了,那如何是好。 只好强忍着,跟上前去。 临安城的西集市,规划的很好,买吃的一条街,买用的一条街,脂粉铺也是一条街,不需要劳累的走来走去,还能货比三家。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条街上,姑娘家比较多,男子尤其少。 季青临几乎能感觉到,拐弯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活靶子,路上的姑娘小姐们,否纷纷对他侧目,抛来媚眼,红心是一个接着一个砸过来。 若不是姑娘家的矜持,恐怕还没走出几步,马上被围来一群姑娘,笑问姓名住址,是否配婚。 这家名为“兰心集”的脂粉铺,是她从前常来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大家都叫她兰姐,有一个孩子,不见夫君,悄莫听人说丧了偶,可是这事,哪能当面问,她也就当故事听听,反正来这里是买脂粉,又不是打探人家私事。 季青雅一看到铺里柜子上陈列的一盒盒脂粉,眼睛发亮的扑上去。 “樊姑娘,许久不见你来了。” 兰姐见她来了,上前笑道。 做生意的,也只知道客人的姓名而已,对于客人的家境很少问题,樊家灭门的大事,在朝廷里是大事,放在民间,还比不上今晚吃什么来得重要。 “兰姐,我带姑子来看看新货。” 她笑着回道。 兰姐一听,惊讶的捂着嘴巴。 “樊姑娘,你成亲了,哎呀,不能再喊你姑娘了,是哪家公子如此厚福?” 第48章 不期而遇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杵在门口,不进不出,还挡着路的俊朗男子。 “夫家贵姓?” 兰姐又问道。 “季,四季的季。” 季青雅抬起头,抢先一步答道。 “那以后得喊你季夫人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特能说,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事,也能说出花来。 “你看看我,都是老主顾了,也没个表示,这里有几盒上好的月季腻粉,也算是贺礼,你别看不上呀。” 兰姐不由分说,直接把胭脂盒塞她手里。 不用打开看里面的成色,光是紫檀木的圆盒,价格不低。 皇姥姥给她的嫁妆,哪怕是一品官员整副家当都比不上,她不用为钱的事烦恼,更看重的是心意。 “季少爷,一场来到,不给娘子和令妹买一点?” 兰姐很会做生意的,笑着走到季青临跟前,挥着手中沾满香气的绢帕在他的脸上一挥,季青临皱着眉头退后一步,脸色紧绷。 自幼跟着叔伯,在操训场舞刀弄枪,季青临几乎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 “她们买,我给钱。” 他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然后站在铺里的角落,架子上全部都是女儿家用的脂粉还有唇红,还有其他首饰等,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比战场上举着大刀骑着大马扑面而来的敌人还可怕。 至少面对敌人,他知道如何应对,可是面对这些东西,他连一点点的头绪都没有。 他的困扰,并没有打扰到两个兴致勃勃的女子。 “嫂嫂,玫红色好看吗?” 季青雅拿着唇红问道。 “雅儿肤色显白,什么都好看。” 她说着,拿起朱红色的唇红,从前看到那些嫁做妇人的姐姐们,都爱用这样的颜色,想了一下,她又放下。 “嫂嫂,你刚才拿的,很适合你,我让哥哥买给你。” 季青雅眼疾手快,拿起刚才的唇红纸,交给身后跟着的侍女。 “太红了……” “那才好看呢,嫂嫂,今晚就试试。” 季青雅回来以后,她觉得自己不是多了小姑子,而是多了闺中密友。 不知不觉中,兰心集的客人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是为了一睹季青临的容颜,跟着进来的小姑娘,她们挑选着脂粉,时不时抬头偷瞄季青临,然后窃窃私语。 也许季青临和她隔得有些远,小姑娘们并没有猜出他们之间有关系,议论的声音不觉大了一些。 “嫂嫂,你夫君快要被抢走了。” 季青雅见状,想拉着她,去宣誓主权。 “这里好多人,我们进来看看吧。” 又有人走了进来,带着欢愉的声音。 清清脆脆的声音,像银铃般好听,她循着望过去,一个周身穿着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丫鬟,和丫鬟的感情很好,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很快的,女子和她对上眼睛,一张巧然嫣笑的脸,瞬间起了变化,夹杂着惊讶和愤怒。 不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白衣女子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青临……” 那一瞬间,就算没有人跟她讲解,她也猜出来,这个白衣女子,就是沈白栀。 没想到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不经意的撞见,她甚至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看到沈白栀小巧的瓜子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第49章 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要是知趣的,就应该走开,让这对苦命的鸳鸯,可以一诉衷肠。 而她,也的确打算这样做。 倒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方,而是没必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执手相望,无语哽咽,这个画面,她实在不感兴趣。 可是还没打算迈步离开,季青雅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把她紧紧拉住,在耳边小声道:“嫂嫂,你不必让开。” 原以为,季青雅对她这般好,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季青临的娘子。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季青雅对她好,与她的身份无关。 沈白栀自知失态,连忙用绢帕将脸上的泪痕逝去,转身走前几步,对上她的目光,丝毫不畏惧的说道:“季少夫人,第一次见面,我叫沈白栀。” 这“季少夫人”四个字,咬音特别重。 她看着沈白栀,这个人如其名的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和从小就野丫头惯了的自己,完全不像。 非要说像是的地方,那么就是,两人都是女的,而且年纪相仿,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还有瓜子的下巴,也都相似。 除了这些以外,眉眼间没有一处相同。 “我知道,季青临提起过你。” 既然对方不卑不亢,主动迎上她的目光。 那她也不能有任何的退缩,樊家的子女,从来都是挺直腰板子,不管面对什么事,都不会有唯唯诺诺,退缩求全的时候。 “季少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嫁如意郎君,白栀真是无时无刻不羡慕。” 沈白栀人如其名,柔若无骨,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带刺。 这也无可厚非,眼看着一对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却因为一个赐婚,劳燕分飞。 现在碰面了,酸几句,很正常。 “沈姑娘这话不对,我嫁给季青临是有福气,季青临能娶我,难道就不是福气吗?” 她不假思索,直接回了一句。 刚才沈白栀的话,暗地里不就是嫌她晦气。 兰姐作为市井生意人,自然是不关心富贵人家的生死变迁,可是沈白栀不同,应该很清楚不久前樊家的灭门惨案。 既然能和季青临情投意合,也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出生。 她也不是看不起小门小户,而是小门小户和季家哪有过多的交集可以情投意合。 “是不是福气,白栀不敢乱说,得青临说了算。” 沈白栀委了委身子,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季青临。 看来,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也许再柔弱的女子,一旦遇到爱,就会变得奋不顾身吧。 “白栀,别说了。” 季青临上前两步,走到沈白栀的身旁。 这么一看,仿佛成了两个对立,她和季青雅一边,季青临和沈白栀一边。 原本循着季青临美貌而来的姑娘们,又在一边,吃瓜的围观着。 “青临,有她在,我就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沈白栀扭头,看着季青临,鼻尖微微一颤,泪珠子又滚滚落下,这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把人心肝都快要掏出来了。 很可惜,她不是男子。 “季青临,你们出去互诉衷肠吧,我和雅儿还要继续挑选脂粉。” 她觉得,作为原配,也算是很大方了,完全不介意自家夫君跟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第50章 不难过吗? 她心里早就想好了,不管季青临想做什么,哪怕是在外面金屋藏娇都可以。 毕竟这是她欠他的。 所以只是见面说说话,这种平常事,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沈白栀听到她这么说,也不顾旁人多少双眼睛,直接伸手拉住季青临,柔声说道:“青临,我们出去吧。” 没有如她所想两人欢天喜地的离开,季青临反倒是有些犹豫,似乎不想和沈白栀一同离开。 “青临。” 沈白栀见拉不动他,又喊了一声,语气微微有些重。 季青临见她生气了,这才随着她的意,两人往外走,也把一众看客好奇的目光带走。 等走没影了以后,樊月才收回目光,继续挑选喜欢的脂粉,还得给弦思和音离也挑选一些。 “她就是哥哥喜欢的人吗?” 季青雅气鼓鼓的,一张小包子脸,更是变成圆包子。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哭哭啼啼的,又是拉拉扯扯的,还直呼哥哥的名字,管教姑姑的礼数,都丢城外去了。” 季青雅依旧不高兴。 “看到喜欢的人,自然喜不自禁,也情有可原。”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情到浓处,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 “嫂嫂,你都不难过吗?” 季青雅见她语气淡淡,抬起头问道。 虽然知道了哥哥娶妻的缘由,可是季青雅完全不理解,如果没有感情,真的能成亲吗? 十四岁,正是爱幻想的年纪,看着一朵花,都能幻想一出凄美爱情折子戏。 “呃……我要是难过,你哥哥就该惊恐了。”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某一天她对季青临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季青临的表情有多丰富。 “可是嫂嫂,你再不努力,我就没有小侄子了。” 季青雅一脸的惆怅,还想着有个小跟班,以后能耍耍威风。 她看着惆怅的季青雅,想说她不会耽误季青临太长时间,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话不必要在季青雅的面前说出来。 兰姐在一旁看了许久,而后才走过来,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笑着问道:“都挑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这些吧。” 她示意放在一旁的竹篮子说道。 其实从沈白栀进来到两人离开,她的眼睛虽然停留在货架上,其实却没心思挑选,心里都在想着,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人见面,到底会说些什么。 大白天的,想要卿卿我我,似乎也不太可能。 “我算算,一共七两银子,零头就抹了。” 兰心集原本就是开在市集上的一间小铺,平时做过更多的是小姑娘的生意,不是那种价值连城的皇宫供品,哪怕两人全都挑上等货,也花不了太多钱。 “弦思。” 她扭头看了弦思一眼,弦思上前准备给钱。 出门在外,主子一般都不带钱,钱袋子也由贴身侍女保管。 “我来。” 没等弦思把钱袋子递过去,门外响起了季青临的声音,紧接着季青临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看到季青临走进来,她有些错愕,这前后还不到一小会儿,就回来了,见了面难道不是有许多话要说吗,三两句就能说完? 她可不信。 第51章 三色糖丸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放着好好的佳人不管,跑来这里结账。 是担心季家小姐没钱结账,还是担心她这个翁主没钱结账? 季青临没有理会她,给了钱以后,扭头看着她,然后目光又移到季青雅的身上。 要不是被这任性的妹妹磨了一轮,实在是没办法,又怎么会答应陪着出来逛,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答应了,那么不管愿不愿意,都不会中途离开。 “还逛不逛?” 季青临这话,不是问她,而是问一旁的季青雅。 毕竟季青临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可以不说话,就绝对不说话的程度。 “逛。” 季青雅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在听鸟鸣听水滴的山沟沟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只是一间脂粉铺,就想打发她,没那么容易。 “那走吧。” 季青临干脆利落的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和季青雅随后也走出脂粉铺,路上依旧许多人,来来往往的姑娘,目光时不时落在季青临的身上,又或者是落在她的身上。 倾城倾国的容颜,永远都是稀缺物,不管是男是女,都喜欢看。 她才走几步,察觉有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扭头找这束不善的目光。 在一条小巷口,她看到沈白栀,站在那里,身后紧跟着一个丫鬟,一身白衣,在黝黑的小巷口,实在是太扎眼了,如同会发光的萤虫,想要忽略都很难。 忽然间,她很想上前抓着季青临,问他到底和沈白栀说了什么,让沈白栀如此乖乖的躲在角落。 今天如果不是有她和季青雅在场,只有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话,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未婚女子,该如何相处? “嫂嫂,嫂嫂……” 她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季青雅喊了她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嫂嫂,你想什么呢。” 季青雅手里拿着一串三色糖丸子,脸上的笑容和糖丸子一样甜。 “喏,这一串给你。” 季青雅不由分说,往她手里塞了一串糖丸子,紧接着,又给季青临手里塞了一串,小小的一串三色糖丸子,每一颗只有鸡蛋黄大小,串在一起也还是小巧玲珑,和高大健硕的季青临,现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她低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黏黏腻的,撒了一层白霜糖,让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 今天出来,就是逛街散心,好吃好喝好玩,别人的事情,不能影响她丝毫。 “哥哥,你怎么不吃?” 季青雅抬起头,看到季青临仅用两根手指捏着竹签,看着糖丸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某种剧毒药物,完全没想过要塞到嘴里去。 白鸾王朝的战神,曾经独自一人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营,手刃对方将领首级,几乎被传唱如同神一样的人,此刻却一身便衣,站在街头,捏着糖丸子。 此刻季青临心里想着,希望他的部下,不要从这里经过,要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以后还想服众,就有难度了。 “不喜欢甜的。” 季青临由内到外,浑身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第52章 你的真面目 “你要是不喜欢就给嫂嫂吧,我还要留着肚子吃其他的。” 季青雅说完,小下巴一翘,大步朝前继续逛。 “拿着。” 季青临快速的权衡了一下,还是不想当街当巷,拿着一小串糖丸子。 丢掉? 当街丢东西? 且不说形象如何,被任性的妹妹发现,再跑去爹娘那里哭,依照爹娘疼爱妹妹的程度,估计就算不用挨顿打,也要挨顿骂。 迎面走来的,似乎是自己的部下。 唯一的选择,就是樊月。 她看着忽然伸到眼前的糖丸子,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抬起头看着季青临。 这男人,倒是会算计,还想到她身上来了。 “我自己有。” “拿着。” 季青临又重复了一句。 “这是雅儿给你买的。” 她又不是收纳袋,什么好的不好的东西丢给她,还得全部都收下吗? “你拿着。” 眼看着部下越走越近,就要发现他,季青临稍微有些不耐烦起来。 换做其他人,也许季青临还不怎么在意,可是这几个人,是他的一手带起来的部下,平时为了服众,都会很严苛的对待自己,要是让部下看到他如此之大的反差,这些年的形象,就徒然崩塌。 “很甜的,很好吃。” 季青临说着,不由分说,直接抓起她的手,将糖丸子塞她手里,紧接着,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两人看上去,既生疏,又生份。 她看着手里的串串,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季青临。 季青临只当做不知道,大步朝前走。 “将爷好。” 迎面走来的部下,看到他,马上站的笔直,双手抱拳行礼,大声问好。 “嗯。” 季青临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属下告退。” 部下们又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才慢慢离开。 在季青临还很小的时候,爹和叔伯就教导他,上下级之间,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切忌和下级混成一派,成为所谓的知心好友。对待属下,要用能力和威仪去信服,而不是光靠蛮力和关系。 军队里讲求的是纪律严明,不是拍着肩膀称兄道弟就可以打胜仗的。 对此,季青临一直谨遵教诲,将真实的一面收起来,露出最严苛的一面。 “原来如此。” 她看着走开的几个人,了然了刚才季青临的做法。 “不就是几颗糖丸子,中郎将大人担心这个与你的身份不般配?” 她笑着说道。 季青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这样不累吗,在部下面前一副冷面杀神的样子,在季大人季夫人面前,又是一副孝子的模样,在雅儿面前就变成宠溺的哥哥。” 她将手里的串串转着把玩。 “那么你在我的面前,是什么样子,依旧伪装,还是连伪装都懒得,而是真实的一面?” 听到她的话,季青临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只知道,在不同的人面前,需要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却不想让自己戴上了面具。 至于真实的一面? 他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 看到他微微皱起眉头的神色,樊月笑了起来,这个男人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到底说是单纯好呢,还是城府太深,连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第53章 白白清修了 “我也只是随口问,并不想听你答案,你不用为难。” 说完,她快步追上季青雅。 对于季青临的内心想法,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好的相处就是互不打扰,她要是坏了这个规矩的话,今后还想在季府生活,就难了。 哪怕是想要当坏人,也得当一个有原则的坏人。 手中的糖丸子,她低头看了一眼,三种颜色很好看,白色,绿色和粉红色,那是所有女子看到了,都会忍不住嘴角勾笑的颜色。 此刻却一点都不想吃。 拿着走了几步,路过一处巷口,巷口的角落,堆放着许多垃圾,有木块,有破布,灰尘扑扑。 季青临就在她身后略微两步的距离,完全可以看清她身上所有的动作。 “卟。” 一声轻微的跌落声,她把手中的糖丸子,丢到那一堆垃圾当中。 好看颜色,甜腻腻的糖丸子,在碰到那一堆垃圾的瞬间,马上被灰尘和木屑包围起来,几乎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和形状。 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她感受到身后一道不善的目光,变成一道利剑,直戳她的后背。 在决定丢掉的时候,她就能猜想出季青临的表情。 于是她缓缓回头,看着季青临,对上他的眼睛,再看他难看的脸色,眯起眼睛,柔柔一笑,才转身,大步向前,追上了前面的季青雅。 其实季青雅说的没错,季青临真的是很温柔的人,此生谁能入了季青临的心里,受他呵护,都是无比幸福的事。 她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走出脂粉铺以后,都说了什么,才会让沈白栀一个人离开。 也不知道季青临独自回来,付了脂粉盒子的钱,再陪着她们逛一路,是什么心情。 既然是有情人,就不该分离。 现在她无法把季少夫人的位置还回给沈白栀,而成为歹毒的女子,是她唯一能做的。 “嫂嫂,你跑上来做什么?” 季青雅看到她走上前,略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我就是故意让你和哥哥走在一起的,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 季青雅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声,脸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 她一阵语塞。 这小姑娘,不是在观音庙里清修的吗,这么多年来,都清修了什么,开口闭口比她这个已经嫁了人的新妇,还要懂。 “嫂嫂,我不管之前是什么原因,让你嫁到我们家来,可是既然你嫁进来了,自然是不能让你受委屈的。” 季青雅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自从季家延续以来,都没有休妻的说法,要是哥哥动了这个念头,肯定会被爹活活打死,你就发发好心肠,别让我哥哥被打死了。” “……” 她依旧无语。 这对兄妹的性格,也差别太大了吧。 一个是没嘴的闷葫芦,另外是烧沸的水壶,都让她遇到了。 “哥哥,你怎么那么慢,快点过来。” 季青雅扭头朝着后面看过去,招手高声喊道。 “嫂嫂,你说是为了保命,才求皇上赐婚哥哥,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你独独在慌乱之中,就只记住了哥哥的名字,也许这就是缘分,你以为是无可奈何,其实是命中注定。” 季青雅说完,冲着她笑起来。 第54章 侍女前来 她觉得,季清雅瞎掰的功力,还是蛮厉害的。 如果她意志不够坚定的话,几乎都要相信所谓的命中注定。 “别闹,这话让你哥哥听到了,就不陪你逛街了。” 她决定还是要好好的提醒季清雅,有些话,不能当着季青临的面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季清雅闹归闹,其实心里有一块明镜。 “嫂嫂,刚才那个女子,我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欢她,还是更喜欢嫂嫂。” 说着,季清雅像只猫那样,用脸蹭着她的手臂。 她故意板起面孔,把胳膊收回来,说道:“就算你这样夸我,待会想要什么,我也不会全给你买的。” 这姑娘,一路逛下去,身后跟随着的婢女随从们,手里都各自拿了不少东西,连弦思和音离都不能避免。 “我花哥哥的钱。” 季清雅一脸灿笑如花,身为中郎将,俸禄自然是不少的,难得让哥哥陪着,怎么能不好好的搜刮一番,否则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哥哥,你今天带了多少钱?” 笑着,季清雅回头喊了一声。 季青临已经走到两人身后,约莫距离一人身而已。 她也跟着回头,又对上季青临的目光,幽幽如深潭水,还带着丝丝的不满意,估计是对她刚才当面把糖丸子扔到垃圾堆里的做法,表示极度的不满意。 可是她能怎么办。 糖丸子是季青临手里拿过的,又塞到她手里来。 她要是吃下去,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就更加难以解开了。 说好了,只是占据季少夫人这个头衔而已,任何别的事情,她都不沾染。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忽然间把糖丸子塞手里,任何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吃下去。 “天色晚了,下次再逛,回去吧。” 季青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把目光移开,不满的情绪已经送达以后,就没有继续对视的必要。 这句话,是对季清雅说的。 “才不要呢,晚上多美,灯光全亮起来了。” 季清雅笑着,用手指周围的商铺。 商铺们,已经见铺面门前的灯笼点亮,铺里也是灯火一片通明,好一个太平盛世。 这个太平盛世,一大半都是季家一族,用性命来守护的。 季清雅说完,继续迈着步子,大步朝前走。 她被季清雅拉着,然后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穿枣红色长裙的女子,在人群中,尤其显眼。 不过更显眼的,不是枣红色的长裙,而是这个女子的脸。 这是沈白栀身边的侍女。 侍女脚步匆忙,目标很明显,直接冲着他们而来,确切来说,是冲着季青临而来。 “季少爷,小姐她回到家里,忽然高烧不止,都开始说胡话了,求你快去看看小姐吧。” 侍女说完,眼眶通红。 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沈白栀。 她微微皱起眉头,想起刚才在小巷口那一抹白色倩影,还有幽怨的眼神。 “这高烧真快呀,说来就来。” 季清雅不以为然,撅着嘴巴。 “她怎么了?” 季青临却大为紧张,平时总是一副淡漠神色的男子,在听到心爱的女人发烧以后,变得无比紧张。 “奴婢不知道,季少爷,你快跟随奴婢前去看看吧。” 侍女急忙说道。 第55章 唯独这件事抱歉 “哥哥。” 季青雅见状,连忙喊了一声。 然后季青雅扭头看着樊月,似乎在等着樊月开口,季青雅想着,也许嫂嫂开口挽留的话,哥哥就会留下来。 对此,她苦笑一下,一声不吭。 季青雅对他们的事,只是略知一二,单纯的以为,靠着所谓的逛街,还有付钱,就可以滋养感情,那都是痴人说梦话。 那天在房间里,季青临掐着她的脖子,力道之大,眼神之狠,那是真的想要她死。 就这样,她和季青临,哪有什么可能。 “你们先回去。” 果然,季青临一听沈白栀出事,整颗心早就飘到沈家,匆匆丢下一句话,然后跟着侍女大步离开。 她看着季青临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往沈家走去的步伐是如此的熟悉,根本不需要一旁的侍女带路,想必平时也是去了不少的。 她收回目光,心底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在街上肆意的逛,看到喜欢的,全部都买下来,她喜欢这样。 可是身边多了一个季青临,那股别扭,从出了季府,直到刚才,一直存在。 不过是由着季青雅,才会一直忍耐。 她从来都不想在季青临的身上得到什么,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稀罕,更枉论感情这种令人可笑的事,现在季青临去看他喜欢的人,而她和季青雅做喜欢的事,这才叫做皆大欢喜。 “我们还要走么,前面有一条花街,可好看了。” 她笑着对季青雅说道。 季青雅在哥哥离开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对她的建议,直接摇头。 “嫂嫂,哥哥走了。” 季青雅在提醒她。 “所以呢?” 她奇怪的反问。 只要是不瞎的,都可以看到季青临走了,而且走的时候,脚步还有些急促。 那是急着去见喜欢的人的脚步,仿佛攀越了千山万水,克服了种种困难,最后才能达到的彼岸。 “什么叫做所以呢,嫂嫂,你都不难过的吗?” 季青雅有些激动的说着,因为激动,声音也不自觉有些大。 几个人站在路中间,实在是太显眼了。 难道,她才不会难过,要是难过的话,就是大事了。 “爹和娘成亲以后,感情一直都很好,从来都不会像你和哥哥那样。” 季青雅还小,她所能知道的所谓成亲,模板只有季大人和季夫人。 “听娘说,她嫁给爹之前,从未见过爹,仅凭着一幅画像就答应了,可是他们这些年来,感情一直很好。” 季青雅有些不甘心的说着。 她那么喜欢哥哥,所以想让哥哥也像爹娘那样,恩爱长久。 樊月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笑着伸手把她拉到边上,以免挡着路。 “雅儿,你哥哥没错,错的是我,不管你哥哥做什么,那都是我活该,没能变成你期待的那样,真的太抱歉了,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努力做到,可是唯独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她那么喜欢雅儿,不想看到雅儿伤心。 “你哥哥他呀,不是不喜欢我那么简单,而是恨我,恨之入骨,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她悠悠的说着。 也许季青临已经足够难了,一边面对着梨花带雨的爱人,一边面对着不理解的家人,两难的境地,不比她好过半分。 第56章 不过夜吗?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喜欢披着长氅衣,迈着小碎步,在鹅卵石子路上慢慢的走。 她喜欢自己一个人走,弦思和音离都不要跟着她。 弦思虽然有些担心,可是最后还是被她说服了:“这里是哪里呀,是季府,白鸾王朝最年轻的战神的家,府兵和护院加起来,看得眼花缭乱,甚至连府上的家丁,都会耍上两端,你还怕我在这里遭受不测?” 弦思听到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晚上,给她准备了长氅衣,还有防风羊皮灯笼,才安心让她走出梧桐苑,在季府溜达。 季府那么大,她嫁过来那么长的时间,也还没季府里里外外全走上一遍。 她常去的地方有那么几个,莲花池塘,八角小塔,长画廊,还有竹林。 季府似乎太大了,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清幽空荡,不见人影,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吹风,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之前怕像上次那样,撞见季青临和张云谏谈话,尴尬不已。 所以她每次出来闲逛,时间都不长,约莫也就只有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回梧桐苑。 反正梧桐苑有秋千架,有陪她说话的弦思,还有默默不语伺候左右的音离,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今晚她想着,季青临去了沈白栀那里,沈白栀又无端发热,肯定要折腾到半宿,估计是不回来了,于是她放心下来,坐在长画廊的长板凳上,背靠着棱形柱子。 她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竹叶,这是从前哥哥教她的,只需要把竹叶微微折叠,然后放在嘴边,就能吹出悠然的竹叶声。 她嘴笨,哥哥教了她无数遍,最后也只能放在嘴边,吹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别说连成小曲,不刺耳已经很好了。 想起哥哥,她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的淡漠。 已经有几年没有看到哥哥了,自从娘决定让哥哥代替太子殿下作为质子出使,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说好了,还有三年就要回来。 从不问朝政的她,始终不知道,爹都做了什么事,倒是皇上会对他们家痛下杀手,连姐弟的情谊,哥哥的牺牲都置若罔闻,独独将她留下来。 想到这里,泪珠子从她的眼角落下。 狠狠砸在手背上。 她低头看着手背,目光越过手背,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一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就在不远处。 有人。 抬起头,看到长画廊的那一头,季青临正往这里走过来,这条路是书房的必经之路,季青临想要回书房,这里就绕不过去,除非季青临愿意翻身爬墙,攀越到另外一边去。 只是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被府兵还有护院们,当做是不知死活,潜入进来的小毛贼,到时候就热闹有戏看了。 她连忙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不想让季青临看到她不堪的一面。 “那么早就回来,我还以为你今晚会在沈家过夜。” 她说着,嘴角勾起笑意,语气也变得空灵带着丝丝的嘲讽。 季青临不理会她,依旧大步走着,走到她的跟前,没有径直离开,而是停了下来。 “那片竹林,是我栽下的,那些竹叶,你不要随意去摘。” 第57章 竹子都是我的 她的脚下,零零落落的竹叶,银霜般的月光洒在地上,翠青色的竹叶,很扎眼。 “哦。” 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蹲下,把地上的竹叶,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学竹叶声,果然很费竹子。 季青临看着她把竹叶全部捡起来,才收回目光,打算继续往前走。 “哪里的竹子,不是你栽下的?” 她站起来,看着季青临问道。 想在哥哥回来的时候,学会吹竹叶声,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刚才吹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季青临鼻子里冷哼一声,看来刚才断断续续的竹叶声,都听到了。 “与你无关。” 听到批评她的竹叶声,她也来了小情绪,能吹成这样,都是哥哥辛苦了,无数个空暇时间的成果,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随便一句话就像否定,未免太理所当然。 “吹成这样也不给别人评价,看来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季青临又给出刻薄的评价,然后迈开步子继续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既然中郎将的评价如此中肯,那么就请中郎将吹一下,看看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有些气急,几乎都要跺脚了。 没去招惹他,只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摘了几片竹叶子,哪怕不摘,过几天竹叶发黄也会掉落,看来季青临是铁了心,要为他这几片竹叶子讨回公道。 季青临没有回答她。 似乎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 她站在原地,看着季青临的背影,逐渐和浓浓的夜色融合在一起,才把目光收回来。 改明儿,她就在院子里,空一块地出来,让人移栽一小片竹子,反正院子有一半是她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再也不需要看这个小气男人的脸色。 打定主意,她扬起下巴,一个骄傲转身,提起灯笼往回走。 心底却有个奇怪的问好。 刚才季青临好像忘记了回答她最初的问题,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沈白栀的热烧退下了,可是即便退下了,身子也还虚着,这时候不应该陪在身边才对吗? 为什么会回来。 那书房,简陋狭小,简易的竹床也不舒服,一转身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季家再严格的家风,也不至于要一个成年的男子,夜夜按时回家。 她心里有好多疑问,也仅仅只是放在心里,想过一遍,想不出答案,最后作罢,回到了梧桐苑。 “翁主,你回来了。” 弦思一直在庭院等候,见她回来,上前两步,接过羊皮灯笼,热络的说道:“刚才音离去厨房拿了些酒酿糟丸子,热在锅里呢。” “这个时令,夜晚起了寒风,吃酒酿糟丸子最好了,听说是珠儿特地给翁主准备的。” 弦思说个不停,推开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声:“翁主回来了。” 屋里暖烘烘的,虽说现在不过才入秋,可是晚上已经起风。 酒酿糟丸子,就是用煮熟的糯米,加上酒曲发酵几天,就会化成甜甜的糯米酒,这时候用勺子将糯米酒还有糯米渣舀在锅里,用文火煮开,敲入一个鸡蛋打散,再加入枸杞和月季花干碎,等煮沸了加入汤圆,热腾腾又暖身子的酒酿糟丸子就做好了。 第58章 真好吃 她喜欢甜食,可是从来没吃过酿酒糟丸子。 从前娘也不会让人做给她吃。 闻着空气中甜丝丝里带着若隐若现的酒香,她吸了吸鼻子,快步上前。 在长画廊吹了风,又被季青临气了半肚子的火,一碗甜甜带着香气的酿酒糟丸子,最是驱寒回暖。 音离见她走了进来,上前接过长氅衣挂在紫檀衣架上,转身要了一碗酿酒糟丸子,搁在桌面上。 “翁主,你尝尝会不会太甜了?” 弦思凑上前,像极了邀功的人。 她笑了起来,挪揄道:“这是珠儿煮的,又不是你煮的,你急什么。” 珠儿是之前在厨房那里,谈着八卦被她逮了正着,吓得跪下嘤嘤哭的小厨娘子,后来感恩她没有将这事讲给季夫人听,所以心存感谢,时不时的总是做了好吃的让人送过来。 反正厨房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食材,只要有时间有心思,都能捣鼓出美食来。 “你们也坐,这么大一锅,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她拿起调羹,舀了一点在唇边抿了一下,甜丝丝的,就好像糖水那样,又带了一点说不出的辛腻,倒是挺让人喜欢。 这么好喝的甜酒,阿娘从前竟然没让人给她做过。 “我们不饿。” 弦思摇着头,拒绝说道。 “快坐下,我一个人吃,实在没意思。” 她故意拉下脸,还伸手去拉凳子。 “可是……” 弦思犹豫起来,还在推托道:“要是让人看见奴婢和翁主同坐,岂不是……” “门关着,哪来的人,你们是不是不听我话了?” 她又故意加重了语气。 弦思和音离这才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坐下。 其实她们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翁主同坐吃饭,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实在是推托不过了才坐下来,吃进去的每一口,都心惊胆颤。 毕竟在宫里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要是让人看到了,给好事者传到皇后又或者太后的耳朵里,不说会杖打宫女,就连嫔妃也要受责。 这种规矩,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固然是要有主仆之分,可是毕竟日夜相对,把关系搞得冷冰冰,她不喜欢这样。 “珠儿送了那么多过来,要是我全吃了,岂不成猪了,到时候我也得改名叫猪儿才行,这分明就是把你们的份也给算上了。” 她笑嘻嘻的说着。 刚才在长画廊那里的不愉快,都被她抛诸九霄云外。 弦思和音离听她这么一说,又看了看满满的一大锅,觉得翁主说的话有道理,两人各自舀了一碗,低头吃了起来。 酿酒糟丸子,其实大部分都是水,不过是用酒曲发酵过的酒水,加上打散的鸡蛋,汤圆丸子,一碗下肚也不容易饱,她吃了一碗觉得还没什么感觉,又让弦思给她舀了一碗,尽数吞下肚子,才微微有了垫肚子的感觉。 当再次把碗伸过去的时候,弦思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说道:“翁主,不可贪食。” “就是一些糖水罢了,还不让我多吃。” 说着,她笑了起来,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停不下来。 弦思执拗不过她,又或者是看到翁主的胃口好,就没阻挠,又给添了半碗,放在她的面前。 第59章 好像醉了 她看着眼前的碗,伸手捞了两遍才抓稳。 于是她奇怪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分明是自己的手,此刻却好像变成了别人的手,有些不受控制。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当做错觉。 手还能不是自己的? 半碗酿酒糟丸子还没吃完,她就觉得有些头晕,却不似那种生病难受的头晕,虽然感觉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却挺喜欢这种感觉。 “翁主?” 弦思看着她端着碗,摇头晃脑的样子,手中的碗也跟着摇摇晃晃,里面的甜酒撒了出来,察觉有些不对劲,喊了一声。 “嗯?” 她眯着眼睛,嘴角勾起笑意,应了一声,然后又自顾的笑了起来,像是被人点了笑穴那样,根本停不下来。 觉得坐着也不好玩了,屋里头也有点热,想要到外面吹吹风。 于是她站起来,依旧笑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就好像在船上,遇到了大风大浪,所有的东西都跟着摇晃起来。 “劈啦!” 一个没拿稳,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没吃完的甜酒也撒的满地都是。 她愣愣的低头看着,觉得脑子里好像倒了一瓶满满的浆糊,愣是转不过弯来。 “翁主,你没事吧,没伤着哪里?” 弦思惊得连忙跳起来,跑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仔细瞧,又看了看浑身上下,有没有被飞溅的脆片割伤。 “弦思,你的手好热啊。” 她嘟囔了一句,甩开弦思的手,打算到院子里找秋千架坐着吹风乘凉。 才迈开步子,她发现,连脚也不是自己的,原本想朝着大门走去,可是脚却笨拙的往墙上撞。 音离皱着眉头,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拉住,才免了直接拿脸去撞墙破相的危险。 “弦思,翁主好像醉了。” 音离说话比较委婉,这那里好像,根本就是实打实的醉了。 “诶?” 弦思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种酒精微乎其微的甜酒,也会醉人? 两人说话间隙,一个没留神,她已经脚下生风,跑了出去。 从来都没有觉得身体像今天那么轻盈,好像变成了鸟儿,只要扑腾一下手臂,就会飞起来,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学着鸟儿那样扑腾着翅膀,不仅跑出屋子,还跑出了院子。 分明那么轻盈,让她高兴,可是院子里的丫鬟还有老妈子们,却露出惊恐的神色,像是一怔,然后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扑过来。 不能被抓住。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被她抓住,于是她拔腿就跑,借助轻盈的感觉,犹如脚下生风,越跑越快。 弦思和音离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微弱。 跑入一片黑暗中,原本还乐呵呵的心情,随着黑暗,慢慢变成了恐惧。 哪怕从来不提起,也不可以去想起,不代表就能遗忘。 那天晚上,在樊府发生的事,她有意压在心底,哪怕是半夜惊醒,也不愿意想起。 或许是喝醉的缘故,恐惧被释放出来,再也压不住,加上天色已黑,她有些慌不择路,专门找小道跑,穿过竹林树林花圃,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刮了一身无数条小口子,也不知道疼痛,最后被绊倒,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上的皎月,耳边还回响着爹娘的声音。 如果不是发生了,她绝对不相信,这种事会落在她身上。 第60章 人跑丢了 酿酒糟让她的脑袋变得迷糊起来,想事情也想不好,断断续续只剩下片段。 最糟糕的是,让她变得瞌睡。 哪怕这里不是床,而是不知名的草地,旁边还有许多低矮的树枝遮挡着,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瞌睡虫。 她倒是酣睡正好,却急坏了弦思和音离。 两人完全想不到,平时扶风弱柳的翁主,那都是装出来的,真要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等她们追出门口,哪里还有翁主的身影,只剩下院子的丫鬟们,一脸错愕,急吼吼的用手指着早就不见人影的方向。 季府那么大,庭院错落有致,一道道围墙将季府隔开好多区域,亭台楼榭,假山流水,矮灌树丛又遮挡了视线,现在大晚上找一个醉酒的人,不是容易的事。 弦思急得连路都走不稳,一个劲的在自责,眼眶湿湿的说道:“都怪我,也没问翁主能不能胜酒力,就让她喝了那么多,要是翁主出什么事,那我也不要活了。” 倒是音离比较沉稳,在梧桐苑附近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以后,转身回到弦思身边,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说道:“这件事,可能要叨扰夫人。” “我们马上去找夫人。” 弦思连连点头,现在也顾不上私自去找季夫人,会不会受惩罚之类的,只要能把翁主找到,其他的事,都往后推。 林婉然已经更衣,正准备睡下,就看到铃音快步上前,脸色有些着急和为难的说道:“夫人,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 林婉然觉得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事? “说吧。” “少夫人的侍女过来,在门外等着,说少夫人方才喝了好些酿酒糟,然后醉了,一个没看好,人给跑丢了,在梧桐苑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银铃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困惑。 毕竟她陪着夫人嫁到季府二十多年,还没听说过这等跑丢人的离奇事。 林婉然闻言,愣了半响,才反问道:“月儿跑丢了?” “侍女弦思是这样说的,她们此刻正在门外,需要叫她们进来吗?” 银铃又问道。 “不用,我出去看看。” 林婉然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银铃点点头,跟着一同走出去。 门外,弦思和音离两人一脸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 林婉然皱着眉头,毕竟跑丢了这种事,放在从前,是前所未闻的。 “夫人,是奴婢不好,想着酿酒糟丸子暖身子,就端给翁主吃,不曾想翁主不胜酒力,结果醉了过去,一个人往院子跑,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翁主会不会醉在哪里,府上那么多池塘小湖,要是翁主一个不小心……” 弦思越说越伤心,眼泪不住的落下来。 林婉然已经明白了大概,于是扭头对站在边上的傅夏命令道:“把内院所有的奴婢全部都发散去找。” 既然人是在府里丢的,那么就还在府上,又念及樊月的名声,所以林婉然只让府上的女性寻找,若是还找不到的话,就再考虑家丁小厮和护院等人。 毕竟樊月醉了酒,意识不清醒,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林婉然心里再着急,也有所顾虑。 傅夏接了命令,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林婉然想了想,把她叫住,又吩咐了一句:“让青儿也去找。” 第61章 麻烦的女人 媳妇是青儿的媳妇,哪怕是跑丢了,也是青儿跑丢了的媳妇。 岂能让人家去找,自己若无其事。 傅夏听了,转身快步离开。 心中却忧虑不已,少爷是怎么对待少夫人的,所有明眼的人都看见了,怎么会大半夜的去找少夫人。 很快,傅夏来到了书房,有些惴惴不安的敲开了书房的门。 看到少爷还没睡下,傅夏这才在心里轻微的舒了一口气,语气恭顺的说道:“少爷,夫人请你去找少夫人。”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傅夏,眉头紧蹙。 傅夏见状,连忙解释说道:“方才,少夫人的侍女匆忙过来,求助夫人,说少夫人喝多了酿酒糟,耍酒疯给跑丢了,如今外头黑灯瞎火的,要是不小心摔湖里又或者在哪里睡着冻坏,那就麻烦了,夫人让府上的女眷都去找了。” 傅夏简单的说完以后,不抱任何希望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夫人的要求,傅夏也不会因为少夫人的事来找少爷。 在季府里,下人们的心中,他们的少爷,是个不苟言笑,神情肃穆的人,平时三两个人聚在一起说笑,只要看到少爷来了,全部都敛去笑意,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以至季府里的人,看到总是眯着眼睛笑的少夫人,就觉得这门亲事,实在是太委屈少夫人了。 身为少夫人的亲舅舅,怎么可以把亲外甥女推到火坑里呢。 “知道了。” 季青临只是简单的回了几个字,坐着的身体连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傅夏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他点头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正准备把书房的门关上,季青临忽然间抬起头,问了一句:“往哪里跑丢了?” “听弦思说,朝着东面厢房那边跑去了。” 傅夏回答完,心里转念一想,又补充了一句:“那边树林多,还有两个拱桥水潭。” 她说完以后,又抬起头看着少爷,可是少爷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傅夏不再抱希望,关上门匆忙回去复命。 喝醉了? 酿酒糟能喝醉人? 这两个疑问,在季青临的脑海里盘旋,最终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他曾经跟随叔父,在关外塞口驻扎了好几年,风霜雨露,飞沙走石,和将士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虽然不是怎么值得一提的英勇事迹,可是十几碗上好的陈酿下肚,也只是微微有些醉意,谈不上喝醉。 酿酒糟在季青临的眼里,和普通的汤水,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季青临越想,眉心就蹙得越紧,从没想过樊月这个女人,这么能闹腾。 他倒是不在乎樊月喝醉酒,可要是掉到水潭里淹死的话,季家清白的土地上,就要飘着一缕溺死鬼的魂魄,每天飘呀飘,是一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一脸不耐烦的朝着东面厢房的方向走去。 心里想着,不要真的一个不小心,溺死在水潭里的话,对皇上那边就没办法交代了,季家世代为官,秉性正直,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肯定会有心怀不轨的,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再找个由头削了季家在朝中的职务,那才是大事。 第62章 把他当自己人 东面厢房一般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西面是府上奴仆们住所,主子们的庭院,大都在温暖的难免,而东面则更多是厅堂,客厅,还有庖厨等,分得很细。 也就是说,东面厢房那边,平时很少人去,顶多也就是丫鬟们在嬷嬷还有管教姑姑的安排下,定时去打扫而已。 那边的一草一木,长得尤其旺盛,偏僻的地方,那草都快长得半人高。 只不过因为平时也没什么客人住下,所以草长起来,也很少会特地浪费力气去除,毕竟蒲草贱生,费力气除了,把个月又窜得老高。 一般都是提前几天知晓有客人要来,才会安排整理收拾。 在各种植物都异常高大的东面厢房,想找人其实没那么容易。 她哪里知道这些,只觉得无端异常瞌睡,也变得不挑剔地方,只要能躺下就好。 于是找了一处还算柔软的草地,躺下的时候,还顺手摘了一片大大的芭蕉叶当被子,盖在身上。 黑灯瞎火的,就更加难以辨认身影。 “少夫人。” “少夫人,你在哪里呀?” 好几次,寻找的人,脚步匆匆在她身旁走过,愣是被矮灌木和芭蕉叶迷惑,看不见人影。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眼躲在芭蕉叶下,看着人走过,然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酒精的作用下,她觉得这样好玩,想要抓到她,哼,可没那么容易呢。 正得意的想着,盖在身上的芭蕉叶,忽然间被掀起来,身上没来由的钻进一股冷风,让她缩了缩脖子。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高大,体格修长的男子。 “你在这里这里做什么?” 男子语气不太好的问道。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眼前男子的脸色好不好。 “全部人都在找你,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又问道,语气较之前,又加重了几分。 “我知道她们找我,所以我躲着呢,她们找不着。” 她咧开嘴笑得开心,满满都是得意。 季青临知道她说的都是酒后醉语,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反正人找到了,庆幸不是在某个小水塘里找到的浮尸就足够了。 季青临伸手想把她拽起来,一个女儿家躺在地上,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她看着季青临伸过来的手,糊成浆糊的脑袋没能理解正确的意思,歪曲成她想要的意思,于是她也把手伸过去,抓住季青临的大手。 不是扶着站起来,而是用力把季青临往地上拉。 下意识的把季青临当同盟了。 她躺在地上,自然重心朝下,季青临也没想到她会用力拉,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着一起跌入草丛之中,得亏常年练武,反应比较快,在接近草丛的瞬间,用手腕撑着,才没有整个人扑倒在樊月身上。 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季青临惊得差点白毛汗都出来了,气得横眉竖眼,压低声音怒吼道:“樊月,你别太过……” “过来。” 她手上再用劲,把季青临继续往自己身边拉,警惕的探头看着灌木远处,顺手把掀开的芭蕉叶捡起来盖上。 “有人要来了,你别动。” 看来,她把季青临当“自己人”,躲避外面搜寻的“敌人”。 季青临自然不会和她一起疯,极力想要摆脱她,毕竟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 第63章 别装了 “樊月,我没心思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你马上……” 这次,依旧没能把话说完。 她伸手捂着季青临的嘴,捂得死死的,还不忘小声叮嘱道:“她们又来了,你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认真了,季青临看着她,原本接近爆发点的脾气,好像被戳了一个大洞的皮球,瞬间没了脾气。 “她们要抓我呢。” 见季青临不再说话,她才慢慢松开捂着嘴巴的手。 “要是被她们发现,就会杀了我,她们都说,我爹犯了事,杀头的大事,可是谁都没有告诉我,爹到底做错了什么,皇姥姥不说,舅舅也不说,大家都不告诉我。” 她用几近呢喃的耳语,小声说道。 “要是被抓到,就会死了,我要等哥哥回来,他回来之前,我不能死呢。” 说着,身子往里缩了缩,尽可能躲进草丛阴影处。 “你呢,你做了什么事,她们也要抓你?”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奇怪的问道。 季青临和她一同趴在草丛里,身上盖着宽大的芭蕉叶,靠的太近,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依兰香,还有若隐若现的酒气。 不过是酿酒糟而已,还能喝醉? 这是季青临不能理解的。 “樊月,别装了,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季青临冷眼看着她,似乎根本不相信酿酒糟还能喝醉这种说法。 她被季青临这么一说,有些懵了,瞪大眼睛看着对方,不说话。 “你要是想在这里过夜,随便你,要是想回去,现在跟我走,别让更多的人因为你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季青临站起来,冷漠的说着。 她抓过芭蕉叶,缩了缩脖子,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后眨了眨眼睛,答道:“你们是一伙的,我不要看到你,快走。” 说完,她把头一扭,望着另外一边,根本不理会他。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过夜?” 季青临又问了一遍。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如果不理的话,说不定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哪家的女孩儿,会在外面的草丛上过一夜,秋夜寒凉,再加上露水,生生熬一晚上,还不得把病给熬出来。 要是病了,娘和雅儿的唠叨,肯定不绝于耳。 难道酿酒糟真的能把人喝醉? 季青临的心里有无数个问号,也许不能把自己的经验套用在其他人的身上。 “樊月。” 他想了一下,冲着背影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嗯,真是一个小心眼,记仇的人。 “樊月,你起来。” 他又喊了一声,不仅没有反应,连动都没动一下。 一阵不好的想法,逐渐浮现起来。 季青临弯腰蹲下,伸手摇了摇樊月的肩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果然睡着了。 惹了一堆祸出来,让大家放下手中的事,忙府邸的找她,她倒好,说了通篇的胡话以后,睡得香甜,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把芭蕉叶掀开,伸手准备把樊月抱起来,手在半空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然后把手缩了回去,抬起头朝着远处一通乱找的人喊道:“都过来。” 寻找的人听到少爷的喊声,纷纷跑了过来,看到倒地酣睡的少夫人,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连忙说道:“怎么能让少夫人在这里睡着,快,把少夫人扶起来,回屋里。” 第64章 明显对比 樊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床帐,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何,太阳穴有些微微胀痛,浑身也好像有些不对劲,使不出力气来。 “弦思?” 她好不容易才坐起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弦思马上走了过来,看到她醒来,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翁主,你可算是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口渴吗?” “是有点口渴。” 原本没什么感觉,经过弦思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接过弦思递过来的盐温水,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才稍微缓解口干舌燥的感觉,然后她抬起头,有些惘然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她对于昨天最后的记忆,好像也就停留在酿酒糟丸子特好喝,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就想不起来了。 再低头看自己,是和衣而睡,那就更加能说明问题了。 “翁主都忘了?” 弦思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扶着她起来,才答道:“昨天夜里,珠儿送了甜汤过来,翁主觉得好喝,多喝了两碗,也怪奴婢没拦着,才会酿祸。” “什么祸?” 她走出房门,院子里吹来的丝丝凉风,让她有些混沌的脑瓜子,稍微清醒了过来。 “翁主喝醉了以后,把碗往地上一摔,紧接着就跑了出去,跑得快飞,我和音离,还有样子了的妹妹们都追不上,最后只好禀报了夫人,让夫人安排人,满府邸的找。” 弦思追了上去,给她添了一件马甲。 “满府邸的找?” 她听到这里,惊讶的张大嘴巴,昨天的情形,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对啊,夫人可担心你了,身边的银铃姑姑和傅夏姑姑都派出去找了,不过最后找到你的,是额驸爷,额驸爷还真厉害,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唯独……” 弦思还在说着,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季青临。 她喝醉了,满院子跑,惊动了季夫人,最后找到她的是季青临? 为什么会是季青临? 一想到这里,她觉得太阳穴又隐隐痛了起来,昨晚那狼狈样,没被看到吧? “弦思,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额驸爷找了几个人将翁主扶回来的。” 弦思如实说道。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只要别和季青临有任何交集就好。 “准备沐浴更衣,然后到季夫人那里道谢。” 她收敛心思,转身回屋里。 弦思拉长音应了一声,转身交代干杂活的丫鬟,把木桶抬进屋里,再去挑热水进来。 洗衣房那里,常年都烧着热水,以备主子们不时之需,想什么时候洗澡,都不需要眼巴巴等着挑井水,生火烧柴。 泡了一个暖澡以后,她越发清醒,对昨夜的事,也朦朦胧胧想起了一些,却也只有月光、芭蕉叶,和一个高大黑漆漆的身影。 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了,她现在只希望,昨晚没有酒后失态,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吧,一想到在季青临的面前闹了笑话,再对比白月光似的沈白栀,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人家那是踩在碧波上的仙子,而她则是酒后狂奔的疯子。 第65章 感情需要主动 她来到季夫人的屋里,还没走进,就听到季青雅欢快的笑声,像一串串铜铃,响个不停。 自从季青雅回来以后,家里热闹的光景,是一天比一天明显。 “嫂嫂。” 她特地没让人通报,悄默默的走进去,一只脚才跨过门槛,就听到季青雅叫她。 “你醒来了,我刚才和娘说,你要是还没醒来,就让云谏哥哥来看看。” 季青雅从小身体就不好,好几次在鬼门关徘徊,都是张太医给救回来,自然也认识张云谏。 “季夫人,听我侍女弦思说,昨天晚上月儿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来这里,先是请罪,然后再赔罪。 林婉然笑了起来,招手道:“月儿来,在这里坐下。” 她走过去,在林婉然身旁坐下,乍得一看过去,就好像林婉然的两个女儿。 “还头疼吗?” 林婉然关切的问道。 她摇摇头。 “银铃,你去厨房,让厨子做点醒酒人参茶。” 林婉然对伺候在身后的银铃吩咐道。 银铃得令,转身走了出去。 “月儿,你酒量不好,以后得好好注意,切不可轻易再喝酒。” 林婉然继续告诫说着,喝醉酒这种事,女儿家不比男子,到底是吃亏的多。 “月儿谨记。” 她低头,暗自捏了捏掌心,以后肯定得记住,但凡是沾了酒的,都不能再碰,否则闹出笑话来,岂不是把她的脸都笑黄了。 “娘,这又不是嫂嫂的错,你就别再说了,要是把嫂嫂吓着了怎么办。” 季青雅拉着林婉然的手,摇着说道。 林婉然扭头,伸手在季青雅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故意板起面孔起来,说道:“不仅是你嫂嫂,你也得给我记着,出门在外,要是没有家人陪着,不能乱喝酒,要是让我和你爹知道了,腿都给打折。” “娘,我那么好看的腿,哪舍得打折呀。” 季青雅继续撒娇的说着,偌大的季府,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敢这样做。 “别嘴贫,娘是认真的。” 林婉然板起面孔说道,关乎安全的事,都马虎不得。 季青雅呶着嘴,坐在一旁。 “月儿,昨晚你跑出去,知道是谁找到你的吗?” 林婉然不理气鼓鼓的女儿,扭头看着她说道,做娘的,何尝不想看到儿子儿媳琴瑟和谐。 两人成亲到现在,还分房睡,这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所以林婉然已经对所有的奴婢家丁下了命令,少爷和少夫人分房睡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要是在外面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闲言闲语,被查出来是谁管不住嘴嚼舌根子。 女的卖到勾栏,男的直接杖毙。 向来脾气温和的夫人,说出这么严厉的话,府上的奴才们都唯唯诺诺,不敢有异议。 “我知道。” 她目光流转,然后点头。 “其实呀,青儿这个人,就是嘴硬,心底很细腻的,从小就跟着他爹,还有叔伯们舞刀弄枪的,不善表达。” 林婉然慢慢的说着,她坐在一旁听。 “这倒不是说我这做娘的,偏心自家孩子,谁对青儿好,青儿都记在心里,虽然我这话说出来,有些委屈你了,可是月儿,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忽然间出现的,你稍微主动关心一下青儿,他会知道的。” 林婉然说着,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目光。 第66章 摘桂花 她知道季夫人的意思,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主动。 倘若她和季青临是普通的成亲,是普通的没有感情,她会愿意服软主动,可问题是,她和季青临两人,不是普通的澄清,也不是普通的没有感情。 中间还横隔着一个活生生的沈白栀。 “月儿,你别怪娘多管闲事,娘只是想看到你们两人好好的,世间的路那么漫长,身边没有一个人相互扶持,走起来太寂寞了。” 林婉然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抓着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才缓缓说道:“青儿做事不对,是娘教导不好,你别怪青儿。” 看着林婉然把所有责任都揽上身,她心中一动,差点儿就要把赐婚的原委说出来。 要是让林婉然知道,原本的儿媳妇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受委屈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季青临的话。 季夫人的慈祥面孔,还会对自己展露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季夫人真的很慈祥,对她也是真心的好,让她生出一丝丝的留恋,不愿意把这份感情拱手让出去。 那些差点儿就到嘴的话,她全部都咽下去。 这世上呀,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坏人,做尽天下坏事,依旧可以心安理得,那么她只是为了想要活下去,为什么却整天都在愧疚和自责中徘徊? “我知道了,季夫人不要担心。” 她低头应声着。 林婉然对于她始终不肯改口叫娘这件事,并没有再为难,而是任由她自己的意愿,相信总有一天,可以让她冰封的心慢慢融化,真正接受自己。 “那就好,月儿太乖了。” 林婉然笑着说道。 季青雅坐在一旁,假装抗议道:“我也很乖啊,娘怎么不夸我?” “雅儿也乖,都乖。” 自从她醉酒的窘态被季青临看到以后,季青临似乎有意躲着她,一连五六天过去,不管在大厅,还是晚上在饭厅,又或者在院子路上,都没有看到季青临的身影。 她倒是不以为然,心中如果没有某人,别说五六天不见,哪怕是五六个月不见,也没有任何察觉。 “翁主,也不知道额驸爷这些天在做什么,都不着家的。” 她不急,不代表弦思不急。 弦思的想法还是简单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额驸爷娶了她们的翁主,就得为翁主的下半生负责任,现在不顾不管,就是错的。 “忙吧。” 她随口答了一句,带着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满季府的找着桂花树。 庭院里时常都种着桂花树,金秋一到,十里飘香。 可续每个庭院都只种几颗,用来点缀翠绿和飘香庭院,她想要采桂花,就只能每个庭院不听的寻找,这都小半个下午过去了,才刚刚铺满竹篮子的底。 “哪有忙得不着家,连晚饭都不回来吃?” 弦思对这个说法,一点都不相信。 如今白鸾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哪有那么忙。 她不理会弦思的埋怨,认真在桂花树枝上,找着米粒大小,四瓣小黄花,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掰下树枝上的一小撮,丢到竹篮子里。 “翁主,你坐着就好了,奴婢带着人把桂花给你摘回来就好。” 弦思一边埋怨,一边扶着她,一边伸手把勾着衣裳的树枝绕开,还不忘看哪里的桂花比较多。 第67章 沈姑娘登门 “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再不动一下,腰带又要放宽两寸。” 她又找到了一小撮,小心摘下,丢到竹篮子里,探头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够,于是继续提着裙摆,转战下一个院子。 弦思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长时间,对她的脾气也算是摸到了一点。 这翁主呀,看着好像眼底总是带着笑意,也很少说重话苛责下人,却异常的执着,但凡是认定的理儿,八头骡子都拉不回来。 今天一早起来,翁主忽然间兴致勃勃,想要摘桂花,她们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马上提着竹篮子,往院子跑。 其实,早在昨天下午,经常给季府送干柴的老爹,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大蜂窝,老爹想多卖几个钱,于是拿到季府来卖。 恰好被她看到了,花了大家都满意的价格买下来,交给厨房的珠儿,把蜂蜜取下来,拿陶罐装着送了过来。 于是就出现了摘桂花的画面。 蜂蜜最适合冬天喝,甜丝丝的,又滋又润,等到冬天下雪,坐在家中,喝着温热的蜂蜜水,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得大好起来。 于是她就想到,摘些上好的桂花,挑去杂物,洗净让秋风吹干,再泡入蜂蜜里,静置一段时间,桂花蜂蜜就泡好了,可以用来调和温水饮用,也可以当桂花糖,浇在甜点上,又香又好吃。 只要是关于吃的,她都十分上心。 直到音离快步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的打断她。 “翁主。” 音离向来寡言少语,如果她说话,肯定就是重要的事。 她扭头看着音离,把手中的桂花丢到竹篮子里。 “说。” “沈夫人携女沈姑娘正在前厅,夫人招待着。” 音离说道。 “沈夫人?” 她奇怪的扭头看了一眼音离,季家不管在皇上的眼里,又或者在朝中,都是耀眼的存在,那么来往的宾客自然不少,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光禄大夫的沈夫人和沈姑娘。” 音离对其身份解释。 光禄大夫在朝中,是二品官,可不小了。 这样的官位,内眷和季家来往密切,倒也正常,她不多加理会,继续找桂花。 虽然顶了季少夫人的头衔,可是不代表她要去管季家的客人们都是谁。 “翁主,沈姑娘就是沈白栀。” 音离总算说明白了。 “她来做什么!” 弦思大声叫起来。 弦思才不管谁跟谁先有情,谁跟谁后无意,反正弦思心里就认准一个理儿,那就是不管额驸爷之前在外,沾花惹草到何种地步,终究是单身浪子的时候,谁也管不着。 现在额驸爷已经成亲了,有了娘子,还是八人大轿,从宫门抬出来,进了季家,拜了天地,入了祠堂族谱的,那些没名没分的野花,终究也只能是野花。 “哦。”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不以为然。 既然沈夫人带着沈姑娘上门拜访,那么季夫人招待就行了,她不必特地去见面。 既然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人有意,那么两家的关系应该不错。 她是这样想的。 音离却站在跟前不动,继续说道:“沈夫人上门拜访,指名想见翁主你。” 没等她说话,一旁的弦思,又继续炸毛毛的说道:“凭什么,咱们翁主的身份,是她一个光禄夫人想见就见的吗?” 第68章 敢来就敢见 看来,弦思比她更激动呢。 “翁主,见吗?” 音离自动忽略弦思的话,又问了一句。 她没想到,沈白栀会主动来,还以为她们两人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毕竟她实在想不到两人之间有什么话要说的。 因为季青临? 她直接拱手相让就行了,没必要过来和她争。 “见。” 她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字。 然后示意一旁的丫鬟,将竹篮子先拿回梧桐苑,好好拣杂质,洗好晾干等她。 这些桂花,她可是花了小半个下午才采摘来的,可珍贵了,不能因为要见一个客人,就可惜了这些桂花。 “翁主,我们真的要去见那女人?” 弦思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笑着点头,目光看向远方,带着凉意。 “我是季少夫人,她既然敢来,我没理由不敢见。” 谁都曾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哪怕是到了如此困窘,她也从来没有妄自菲薄。 来到前堂,她缓步迈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的沈母和沈白栀两人,沈白栀长得和她娘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唯独纤弱的神态,倒是一模一样,都是扶风弱柳,让男人看一眼就沦陷。 “月儿来了,快到我这坐下。” 林婉然见她来了,指着身旁的位置说道。 “好。” 她应了一声,昂首挺胸,从沈白栀面前缓缓走过去,坦然的接过沈白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走到季夫人身旁坐下。 “月儿,你还不认识吧,这位是光禄大夫的内眷,这位是光禄大夫的爱女,闺名叫白栀,年纪与你相仿,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林婉然笑着介绍。 她朝着两人点头,问好道:“见过沈夫人,沈姑娘。” 沈母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缓缓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早些时候呀,听说皇上赐婚到你们季家,真是无上的光荣,羡煞旁人,如今再一睹少夫人的真容,才叫人过目不忘呢。” 沈母没说完一句话,就带着语气词,把音调拉长。 这要是十八二十的小姑娘,挺惹人喜欢。 可是都到了沈母这年纪,在托着嗲音装可爱,就有点让人皱眉头。 “我月儿呀,的确惹人疼爱。” 林婉然笑着说道。 “令郎成亲的时候,我们家白栀病了,所以没出席,季夫人可不要记在心里呀。” 沈母依旧用绵绵的音调说着。 “怎么会呢,身体为重,况且你们今天不也来了吗,可惜青儿这孩子,一大早有事就出了去。” 季夫人又笑道,语气平缓。 她坐在一旁听着,见季夫人的态度并没有特别亲昵,看来和沈家母女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有更深的来往。 季青临喜欢沈白栀,并且想娶沈白栀这件事。 看来季夫人并不知情。 “沈姑娘的病,好些了吗?” 她抬起头,看着坐在沈母身旁的沈白栀问道。 沈白栀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被她抢了头筹,一时之间没有马上回答。 倒是沈母,扭头看着自己女儿,语气夸张的问道:“白栀,你病了吗,什么时候病了?” “我没事。” 沈白栀简单的回了几个字。 “什么叫没事,病了怎么能不说。” “我说,我没事。” 沈白栀似乎有些厌恶她母亲,压低声音挤出几个字,沈母马上闭嘴不再问。 第69章 不争不抢 她听出了端倪,心生奇怪。 做亲娘的,难道不知道女儿生病? 是亲娘不在意,还是女儿没病? “兴许是我记错了,沈夫人别放在心上。”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看着沈白栀,而被拆穿了谎言的沈白栀,脸上没有任何羞愧的神色,反而坦然的和她对视。 不容小觑的女子呢。 “沈夫人今天特地携着千金过来寒舍,有很重要的事吗?” 林婉然顿了顿,奇怪的问道。 上流名层的夫人们,会经常走动,夫君们在朝前的关系,直接影响到夫人私底下的交往。 季将军和沈大人在朝前,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向来都是对不上眼的。 因此夫人们,在私底下也没有太多的交往,甚至连熟悉都说不上,今天忽然间携女过来拜访,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重要的事呀,倒也没有呢,今天让下人们打扫房间,看到了之前的请柬哟,觉得真不好意思,思来想去呀,还是觉得登门拜访,比较好,这不,贺礼也准备了呀,是我家白栀亲自挑选的,还请季夫人呀,不要嫌弃呢。” 沈母一句话,拉了长长的音调,让人听了,莫名的觉得不耐烦。 “有这个心就好了,还带贺礼,我替青儿月儿谢过了。” 林婉然说着,示意傅夏把贺礼交到弦思的手里。 是一个青灰色绸缎的锦盒,用赭红的丝绸做扎带,抱起来还挺坠手的。 “多谢沈姑娘美意。” 她看着沈白栀说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人家送东西了,都得说一声谢谢。 “季少夫人不打开看看吗?” 沈白栀盯着她,声音柔柔的问道。 大户人家的子女,都讲究内敛,甚少会直接当着客人的面,把贺礼打开。 她觉得沈白栀似乎想在她的面前,占据主导地位,看上去柔若无骨的女子,说起话来,倒是挺锋利的。 “这件贺礼,是沈姑娘送给我们夫妇俩的,如今夫君不在,还是等他今天晚上回来,再一同打开吧。” 想在她的面前呛她,没那么容易。 她不争不抢,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如果有人主动跑到她面前来又争又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白栀听到“夫妇俩”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了些许的变化,不悦全部都写在脸上,只是很快就隐了下去。 她只当没看到,低头喝茶,吃着松糕,听着一些不咸不淡的对话。 看得出来,沈母其实并不太想来,毕竟一向关系普通,来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拼命找话题,实在是煎熬,既然不想来,那么为什么来了,答案在沈白栀身上。 母亲害怕女儿,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又过了一会,林婉然见她坐着发呆,知道她对这些无聊的话题不感兴趣,想着两人年纪相仿,应该更加聊得来,于是说道:“月儿,沈姑娘还没来过咱家里,你带沈姑娘到处走走吧。” 如果她不是知道季夫人对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事,好毫不知情的话,几乎都要误会,这是不是季夫人故意设的局。 林婉然见她不动,奇怪道:“月儿,怎么了?” “没事,那我们出去走走,你们在这里好好聊。” 她笑了笑,站起来。 第70章 单独相处 沈白栀也没有任何推托,站起来,朝着林婉然屈身行礼道:“白栀先行退下。” “去吧,小心点。” 林婉然笑着点头。 所有的长辈,都喜欢看上去乖巧懂事的小辈,林婉然也不例外。 她朝着外面走去,沈白栀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约莫半个人的距离。 弦思和音离紧紧跟着,可以说,自从看到沈白栀的那一刻开始,弦思的脑袋都是绷着的,一刻都不敢松懈,不知道下一秒钟沈白栀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毕竟弦思以前在宫里,见多了嫔妃们的尔虞我诈和心狠手辣,形成了古板印象,觉得女之间为了男人,会顷刻切换嘴脸,其中的争斗,实在是太过激烈。 而弦思很清楚,她家翁主,在这方面,尤其不擅长。 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死也要保护翁主的安危。 她慢慢的走着,自然不知道弦思的小脑瓜儿里面,想了那么多的事。 走出前厅的石子路,她停了下来。 沈白栀也跟着停了下来。 还真的没试过,这么安静而又压抑的走路,身边还跟着一个类似情敌的女子。 她从来都没想过,有那么一天,要面对这种事。 “好吧,这里没人,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她抬头,看着沈白栀问道。 真是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仿佛要把人的心神都看穿那样,任何男人看到这样的女子,都会喜欢吧。 季青临也不例外。 只是沈白栀看上去柔弱,性格却不见得柔弱。 “我想来看看,青临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沈白栀毫不胆怯的看着她,而且还用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这本该是我的位置,可是现在却被你抢去了,我不甘心。” 沈白栀又说道。 虽然这些话,有些冒犯,可是她却不讨厌。 两情相悦的人,因为她这个侩子手而分开,不管她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沈白栀想来这里和她说这些话,也没有错。 “季青临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的。” 除了季少夫人这个名分之外,其他任何东西,沈白栀想要都可以拿去。 她已经成为恶人了,这个名分就是她成为恶人的理由。 “季少夫人,真羡慕你呀,有一个那么好的舅舅,为你挑选良婿,赐婚真是一个利器法宝,想要的都可以得到,全然不顾别人的想法。” 沈白栀冷眼看着她。 “大胆,皇上的定夺,是你可以肆意评论的吗?” 弦思可没有那么多好心肠,听到沈白栀不敬的话语,直接厉声喝止。 任何人都不能私底下议论当今皇上的决定。 “弦思,你退下。” 她给了弦思一个眼色。 也许是拆散了一对鸳鸯,她对沈白栀,始终抱有一种歉意。 “沈姑娘,你今天来,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 她说着,弦思一脸不愿意的退后。 “当然不是。” 沈白栀笑了起来,抬起头环顾了一眼四周。 “我还没来过这里呢,以前青临总想带我来,我却拒绝,心想以后会穿着红衣走进来,却不想……” 沈白栀说着,对上她的眼眸。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眼前这女子,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挑动着她的愧疚。 第71章 擅自闯进去 “要是季少夫人能带白栀四处闲逛一下,就最好不过了。” 沈白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想,这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过分要求,只是想看看季府罢了,于情于理,她如今少夫人的身份,尽地主之谊,带客人四处参观,也是应当的。 “沈姑娘想去哪里?” 她看着沈白栀问道。 季府那么大,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也未必能把季府每一个角落走遍,况且沈白栀也不可能在这里住几天,时间紧迫,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三两个。 “青临说过,他的房间看出去,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那是在他出生之前就种下的,我想去看看。” 沈白栀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看来今天,沈白栀是有备而来,目的很明确。 她倒是有些好奇,怎么就算准了季夫人会让她带着在府上四处闲逛,怎么就算准了她会由着去想去的地方?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也不是太过分的要求。 “你跟我来。” 她想罢,转身朝着梧桐苑走去。 “翁主,那是你起居的寝室,怎么可以随便带人进出。” 弦思追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语。 在弦思看来,沈白栀就是翁主的情敌,十分强悍的情敌。 既然情敌到访,自然要摆出迎战的架势来,千万不可以输了气场。 哪有如今这样,和和气气的并排行走,还邀约对方到自己的起居室参观,简直不能想象那个画面。 “反正我只是暂住,地方还是季青临的。” 她倒是无所谓。 只有喜欢,才能称之为情敌。 若是不喜欢,就叫做成人之美。 一路上,沈白栀也不多说话,迈着步子慢慢走,目光若有若无的四处打量,每一处停留的时间很短,让人看不出沈白栀到底喜欢什么地方。 很快,就来到了梧桐苑。 梧桐苑地处优势很强,几乎位于季府的中心,从梧桐苑走出来,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太远,很是方便。 “这里就是梧桐苑。” 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说道,庭院里的丫鬟们,还有嬷嬷姑姑们,看到来了客人,都走出来,恭敬屈身行礼。 “这位是光禄大夫沈大人家中千金,你们叫她沈姑娘就可以了。” 既然是主人,就要担任介绍的角色。 “沈姑娘好。” 丫鬟们转身看着沈白栀,又是毕恭毕敬的屈身问好。 沈白栀嘴角忽然间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虚扶了一下,才说道:“不用客气,我只是来看看这里而已。” 说完,沈白栀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开始四处转悠,甚至还往屋里走。 沈白栀身旁的侍女,叫仟涓,竟然也没得主人家的同意,直接推开大门,让沈白栀走进去。 “翁主,你看她!” 弦思气得眼底都快要冒出火来,哪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随她。” 她倒是无所谓,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除了以下日常必需的用品以外,哪怕连多余的一块碎布都没有,整个梧桐苑,从院子到屋里,都给人一种好像从来没住过人的感觉,哪怕她下一刻要离开,这一刻钟的时间,也足够让她把行囊收拾完毕。 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沈白栀想进去看看,她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 第72章 诸多要求 她由着沈白栀随便参观,折身到院子荡秋千。 如果不是她这个插曲,沈白栀如今应该是季少夫人的身份,自由出入梧桐苑。 “翁主。” 弦思跟上来,一脸极度不情愿。 她看着弦思,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弦思,你既然跟在我身边,以后做事,都要以我的要求为准,切不可自己胡乱行事。” 说完,她朝着弦思笑了笑。 弦思是太后身边的人,对于规矩,比谁都懂,不需要再额外花时间去教导。 而弦思一向也是稳重的人,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被她教导得服服帖帖,可是在季青临这件事上面,却失了分寸,各种打抱不平。 “奴婢谨遵教诲。” 弦思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既然翁主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听令行事。 “弦思,你知道我和季青临两个人之间的事,也知道沈白栀和季青临的关系,这是我欠他们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了。” 她继续笑着说。 只是这样,也不能让弦思开心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而现实的私心就是翁主。 弦思只想看到翁主幸福,只要翁主幸福,那么其他人都不算什么。 只有菩萨才可以做到心怀仁慈施恩天下人,弦思只问做不到,她只要翁主幸福就足够了。 很快,沈白栀从屋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我不喜欢屋子里面,冰冰冷冷的,什么都没有。” 沈白栀看着她说道。 “毕竟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人气不足。” 她继续荡着秋千,对沈白栀毫不隐瞒。 “青临住在哪里?” 沈白栀对两人没有住在一起这个事实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 她想,季青临应该跟沈白栀提起过他搬到书房的事。 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 “你想去书房看看吗?” 她扶着绳索站起来,弦思连忙走过去扶着她。 “好。” 沈白栀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 看来这番才是沈白栀的目的,就是要到季青临的住处看看。 看着沈白栀志在必得的神情,她忽然迟疑了,对于她自己住的梧桐苑,倒是无所谓沈白栀参观,可是季青临会在意没经过同意,就让别人进书房吗? 这个别人是沈白栀的话,应该就没有关系吧。 她在心底想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书房隔着梧桐苑,只有一条林间小路的距离,甚至站在书房外面,一抬头就能看到梧桐苑的围墙和树冠,一路上基本上没碰到任何人,就到达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 她站在石桌旁边,对沈白栀说道。 这里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她没打算推开书房的门带沈白栀进去,这不是她能做主的。 “这么近?” 沈白栀皱起眉头,略有不满的看着她。 的确,梧桐苑和书房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毫不夸张的说,梧桐苑里大声喊一句,书房都能听到。 “为什么这么近?” 沈白栀又问道。 面对质问,忽然间她所有的好心情,顷刻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弦思说的没错,眼前这个女子,是她的情敌,不管这中间有任何的曲折,情敌这个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第73章 晦气的女人 她是樊国公和华元公主的女儿,当今太后是她亲姥姥,当今皇上是她亲舅舅。 不管如今樊家如何,她这个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沈白栀又是什么身份,她不过好心情带着在季府里面转悠,然后就给了沈白栀错觉,可以随便命令和埋怨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冷了好几分。 “你说为什么呢?” 她看着沈白栀反问道。 沈白栀很敏锐,瞬间就察觉到她不善的语气。 于是沈白栀退后一步,用手揪着手帕,定定看着她。 “季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她不说话,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放在平时,根本如不了她的眼,只不过有了季青临这层关系而已,不过就算有了季青临这层关系又如何,不代表她就要特殊对待。 她还没大度到,要替自己的夫君,去照顾夫君喜欢的人。 “你可以在这里等季青临回来,反正这也是你的目的,对吧。” 她说着,打算转身离开。 “樊月,你等一下。” 沈白栀直接叫她的名字,看来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再伪装了。 很好,她和沈白栀的身份,原本就是对立的,沈白栀一口一个季少夫人的叫她,才不对劲呢。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个罪臣之后,是耍了什么手段,才活下来的,你爹还有你娘都死了,你是怎么做到厚着脸皮独自活下来?” 沈白栀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兰心集的兰姐,也许只是知道她姓樊,所以叫她樊姑娘,对此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沈白栀不一样,身为光禄大夫的女儿,对朝中的事,哪怕不能说很了解,至少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再有心探究的话,樊家被灭门的事,自然就不是什么秘密。 她皱起眉头,心头痛了起来。 都说打蛇打七寸,眼前这白衣女子,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说起话来,倒是句句都带刺入肉。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和我家翁主说话。” 弦思刚刚才被告诫,可是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沈白栀没把一个奴婢放在眼里,继续说道:“樊月,你双亲都死了,不好好守孝,才两个月,就嫁给青临,皇上敢下旨,你也还真敢嫁,青临娶了你这个孝期的女人,还真的令人晦气。” “你这个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弦思气得小脸煞白,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把那张小脸,一点一点的撕烂。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音离伸手拦住。 “音离,你放开我,翁主都被欺负了,你坐视不理,还不许我为翁主讨回公道吗?” 音离的力气大的出奇,拉住弦思以后,弦思几乎动弹不得。 “看来你身边还有聪明的奴婢,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青临是不会放过你的。” 沈白栀侧着头笑着。 看来一切都在沈白栀的算计之中。 她看着沈白栀的脸,这张媚入骨的脸,男人应该都很喜欢,季青临也会很喜欢,可是此刻,她很生气,季青临不会放过她? 真是笑话,她还害怕季青临不放过她? 大步上前,走到沈白栀的面前,还没举起手来,沈白栀身旁的侍女仟涓就上前厉声说道:“你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第74章 教训 不过是个奴婢,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却敢挡在她面前。 是什么让这个奴婢,敢和她抗衡? 沈白栀对她的态度,还是季青临对她的态度? 因为没有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因此给了所有人错觉,认为她樊月可以随意欺负。 举起的手,顺势转了一个圈,她拔下发髻上的银钏儿,尖利的簪柄往仟涓的脸上挥过去。 仟涓吓得尖叫一声,抱头蹲下去。 女孩儿的脸蛋,比性命还重要,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看重脸蛋的程度都是一样的。 沈白栀似乎也被吓到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咬着牙问道:“樊月,你疯了吗?”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钏儿,冷笑一声,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女子,之前沈白栀做什么她都觉得无所谓,可是却敢提起她爹娘的事,就不可原谅。 “沈白栀,你信不信,我此刻在这里划花你的脸,也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 她这话不仅仅只是警告。 “你敢?” 沈白栀强撑着气势,可是看上去明显弱了不少。 “我不敢,真可笑,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敢?” 她说着,又举起手,看着沈白栀的眼神,寒得令人化不开的冰雪。 每个人都有不可触摸的底线,而沈白栀已经犯了禁忌。 “我,我说的是事实,你们樊家……” 沈白栀还在申辩,在沈白栀的眼里,樊月不过是罪臣之女,哪里还有什么高贵的身份。 “沈白栀,你别忘了,我娘虽然不在,可是她华元公主的封号并没有被剥夺,依旧是白鸾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你刚才的话,我原原本本复述给皇姥姥,然后你,你们全家,都给我娘陪葬,如何?” 她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 “樊月,你敢,你敢……” 沈白栀被这气势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目光不断往她手里的银钏儿秒过去,仟涓此时也回过神来,紧紧拉着沈白栀的手臂,也不敢说话。 要是这尖利的簪柄划在脸上的话…… 沈白栀心中一阵慌乱,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刚才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是因为沈白栀以为樊月好欺负,提出了那么多要求,都一一答应,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呢。 “我敢。” 她可没那么多耐心和沈白栀扯掰,对准沈白栀的脸戳下去。 任何敢轻辱她爹娘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要!” 仟涓吓得尖叫一声。 她手中的银钏儿扎下去,却没有如期扎在沈白栀那张惹人怜爱的脸蛋上。 手腕被抓住,狠狠的抓住,再狠狠的一甩,银钏儿飞了出去,砸在鹅卵石上,折弯了簪柄,点缀的珐琅也被摔碎了。 而她因为手腕被甩的力度太大,脚下站不稳,一个趔趄往旁边倒去。 幸好音离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显现狼狈。 “樊月,你疯了是吧?” 季青临一脸怒容,把沈白栀护在身后,对着她狠狠喝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甩疼的手腕,微微有些发麻。 白鸾王朝的战神,力量真不可小觑,谁要是与他为敌,真是自讨苦吃。 她快速站好,顺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饰,抬起头,嘴角勾起笑意,看着季青临问道:“中郎将大人怎么那么早回来?” 第75章 容不下你 季青临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可以迸出火花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季青临盛怒的样子,她心里想到,此刻应该庆幸自己是女儿身,否则此刻还能不能站在说话都不一定。 “额驸爷,是她先……” 弦思冲上去想解释,分明就是这个女人先挑起是非,都说骂人不及父母,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发生什么后果都是活该。 “弦思,别说话。” 她看了弦思一眼,才教导要听令行事,现在又毛躁躁起来,宫里学的规矩,到这里全都忘了。 “樊月,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竟敢做出这种事?” 季青临看着摔碎的珐琅玉石,想着如果不是及时赶到,尖利的发钏刺到白栀的脸上,几乎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对我纵容过?” 她笑着反驳。 “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已经将我和白栀逼到这个份上,你还想怎么样,拿着你高高在上翁主的身份去压谁?” 季青临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厌恶。 捏紧拳头,恨不得此刻就把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给撵出去。 “青临,你总算来了。” 沈白栀伸手拉着他的衣袖,一句话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 夹杂着刚才的害怕和委屈。 季青临扭头看了一眼沈白栀,眼底一片柔光,对仟涓说道:“护好你家小姐。” 仟涓连连点头,扶着自家小姐。 “樊月,你得庆幸没伤到白栀,否则季家是容不下你了,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请罪。” 季青临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紧捏拳头,语气中带着威胁。 “我从不会无故伤人,季青临,你心里有白月光,那是你的事,不过也请你管好你的白月光,别口无遮拦的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否则是你,也拦不住我。” 手腕依旧麻麻涨涨的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说完,她不再看季青临,转身大步离开,腾出地方给两人互相慰藉,以免再看下去,就会恶心的想要洗眼睛。 弦思和音离两人连忙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 她大步回到房间,在卧榻坐下来,气得心口一阵起伏。 沈白栀说的没错,她如今孝期在身,就急忙忙的嫁人,实在是不妥,也幸亏季将军和季夫人不避忌,对她一如平常。 可是这话,沈白栀没资格说。 “翁主,快让奴婢看看手腕。” 弦思一刻都不停歇,提来简易的医药箱,让丫鬟端来凉水,用毛巾浸泡凉水拧干,敷在手腕上,心疼的说道:“额驸爷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下那么重的手,都乌青了一圈。” 她静静的听着,身为当事人的她,还没有一个奴婢那么生气。 “额驸爷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乱生气,分明就是女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要不是额驸爷这么凑巧回来,定然不饶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弦思帮她的手腕冷敷完,又上了药,用薄纱布缠绕了好几遍。 “凑巧?” 她听到弦思这样说,挑了一下眼眉,陷入沉思。 季青临每天都会去兵部,一待就是一天,只有晚上饭前才会回来,吃了饭就窝在书房里,极力避免和她有任何接触。 今天怎么就凑巧,大白天回来? 第76章 没有凑巧二字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凑巧”这两个字。 可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今天。 “被那女人算计了呢。” 她冷笑一声,看着缠着纱布的手腕,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爱情,当真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 “什么,算计?” 弦思惊叫一声,想了想,拍着脑袋说道:“原来那女人算好了额驸爷会在那个时候出现,所以才让你带她到书房去。” 毕竟大家都知道,季青临回来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 “可是,她怎么就算准了夫人会让翁主你带她在院内走动呢?” 弦思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放下手腕,脸上一片轻松神色。 “就算季夫人不答应我带她在院内走动,她今天也没损失。” 原来沈白栀早就算好了,所以今天才会和沈母登门拜访,如果林婉然不提出在府上走动,季青临回来了,自然也能见面,要是林婉然提出了在府上走动,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女人的心计太可怕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心如蛇蝎。” 弦思气得直在那里跺脚,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沈白栀的面前,掴几大巴子,再揭开伪装的面具。 “就当我输了吧。” 她神色轻松,对于沈白栀的宣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和喜欢的情郎被迫分开,不管是谁,心底都堵着一口气,不甘心,不乐意,不妥协,自然要想办法来欺负破坏这道感情的凶手。 她对沈白栀不甘不愿的心情表示理解,可是对被算计这件事,就不能轻易算了。 “翁主。” 弦思一脸委屈,她视若珍宝的翁主,连大声说话都怕惊吓到的翁主,却被人如此欺负。 “我没事,看你这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记好啦,今天在书房的事,不能传出去一个字。” 这是她和沈白栀之间的较量,不需要别人掺合进来。 “是。” 弦思低头应答。 她倒是不担心弦思会乱说话,毕竟是宫里管教出来的,知道分寸,不过是气不过,在她面前多唠叨了两句而已。 她现在更加在意的是,沈白栀不会轻易罢休,肯定还会想办法对付她。 坐以待毙? 呵呵。 可是她如今孤身一人,除了两个侍女以外,身后娘家一个人都没有。 不想为了区区一个沈白栀,惊动皇姥姥,还不配。 一直到晚上,她坐在椅子上,等弦思为她手腕换药,准备就寝,音离走了过来,说道:“翁主,喜乐求见。” 喜乐是季青临身边的丫鬟。 季青临不太喜欢身边有多过人伺候,所以近身伺候的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叫喜乐,一个叫安宁,外出的时候,跟在身后的随从多是男仆。 “喜乐?” 她想了想,对这个名字很生疏,毕竟她很有自知之明,季青临的事,她从不过问,也不好奇。 “额驸爷的人。” 弦思上前,讲解说明。 “哦,进来吧。” 她微微挑了一下眼眉,过了一下午,安抚好小相好以后,跑来她这里兴师问罪了? 很快,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而已,长得粉雕玉琢,那倒也是,能在跟前伺候的,从来都不是歪瓜裂枣。 第77章 直接面对 很快,叫做喜乐的丫鬟,踩着小碎步走进来,齐刘海,左右扎着小辫子,长长的辫子在耳边绕了个圈,用红色丝带做点缀,穿着碎花布袄,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 她对这个喜乐,有些许印象,只不过她不在乎季青临,自然对季青临身边的丫鬟,也没放在心上。 “奴婢喜乐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安好。” 喜乐上前两步,然后双膝“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她的跟前。 “你有什么事?”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喜乐,语气慵懒的问道。 “少夫人,少爷让奴婢过来请少夫人到书房走一趟。” 喜乐依旧恭敬温顺的语气答道。 “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反正她当着季青临的面,起了想要伤害沈白栀的心思,就逃不了季青临的问罪,躲不过,就迎面看季青临能做出什么事来。 “翁主,我们就这样过去吗?” 弦思连忙说着。 生怕季青临又生气起来,再伤了翁主。 “要不,这件事我们和夫人说一声?” 弦思又说道,如果季夫人也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额驸爷伤害翁主的。 “弦思,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向长辈告状呀。” 她轻声笑了起来,看着弦思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然后目光落在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其实这次,不算季青临伤她,只不过情况紧急,季青临一介武将,没控制好力度而已。 “额驸爷那样生气,不知道还会对翁主做出什么事来。” 弦思说到这里,就忍不住一阵阵难过。 “喜乐,走吧。” 她站起来,示意喜乐带路。 最近弦思有些多愁善感,一点小事就各种伤心,莫不是秋天到了,容易心伤,看来得找个空暇的时间,带弦思出去散散心才行。 弦思见她往外走,急急的叹了一口气,拉上音离一起去。 心里想着,要是额驸爷还敢欺负翁主的话,哪怕以下犯上,都要教训一顿。 喜乐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迈着小步子在前面走着,心里却不觉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少夫人是那张很凶很恶的人,心里想着这番过来请少夫人,肯定免不了一顿骂,甚至还一顿打,没想到少夫人还挺随和,丝毫没有为难她。 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前。 喜乐停下来,伸手敲了敲门,推开,然后退后一步说道:“少夫人,请进,少爷在屋里等你。” 她从未在晚上来书房这里,里面只有两盏灯,却因为书房小,所以也不觉得昏暗。 才走进去,就看到季青临坐在茶几旁边,正自斟自饮,看到她来了,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 “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大步跨进去,看到椅子,也不等允许,直接坐下来。 有椅子,她才不会委屈自己站着。 况且,她心中无愧,就更加不需要害怕。 季青临对她如此坦然的举动,表示侧目,于是放下手中的白釉底茶杯,也直接问道:“为什么要伤害白栀?” 好吧,就是冲着沈白栀这件事来的。 反正她和季青临之间,除了沈白栀以外,估计也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 第78章 心生怀疑 “你怎么不问,我想要伤害沈白栀的原因是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反问道。 旋即心里又想,陷入恋爱中的人,在面对感情的事,智商都是为零的,此刻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伤害白栀的原因是什么?” 季青临又问道。 她心里一乐,看来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可是,她依旧不能轻信季青临。 “我说的话,你未必信,你要是不信,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她必须在季青临的身上,拿到相信她说话的承诺,否则不管她把当时的情形描述得再详细,对季青临来说,也只是一种狡辩。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可什么话都不说,任由沈白栀添盐加醋。 反正她是不怕季青临误会她的。 哪怕是误会一辈子,各种脏水往她身上泼,也无所谓。 “你说吧,我自有判断。” 季青临把手放在茶几面上,轻扣着指尖,这个动作表示他现在很认真,并非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嗯,是个滴水不漏的男人。 她抿着嘴唇,不说话。 解释没有意义的话,她宁可一个字都不说。 书房里,是可怕且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沉默中带着些许尴尬。 这算不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侍女严格说来,只是听令伺候,此刻不能算人。 “樊月,我不知道你如何想我,但是我没有那么不堪。” 最后,还是季青临先开口。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率先服软,不是什么令人丢脸的事。 “白栀今天派人给我送了口信,说今天何时会登门拜访。” 季青临说完,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帘看着她。 她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季青临会把两人相处的秘事对她说,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然后我回来,就看到了那一幕,太凑巧了,让我不得不怀疑。” 说完,季青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怀疑,想必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 季青临的话,出乎她意料之外,原以为季青临会无条件无原则的维护沈白栀,毕竟是喜欢的女子,不管为沈白栀做任何事,都不过分。 可是季青临却说出这种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底替沈白栀感到可怜,要是沈白栀知道,季青临对她的喜欢,并非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而是在理智之上,不知道沈白栀会怎么想。 “不管你相不相信,沈白栀辱骂我爹娘,我不知道她是否故意激怒我,也不管是否掐准了时间,那一刻,我的确想伤她,我不否认。” 做过的事,她从来都胆怯不敢承认。 “是吗?” 季青临语气中,带有一丝怀疑。 他不相信,平时莺声燕语,柔弱无骨的沈白栀,竟然会去辱骂他人爹娘。 那就好比鱼儿在天上飞,鸟儿在水里游,让人难以信服。 “是真的!” 弦思有些忍不住,脱口而出说道:“当时奴婢就在身旁,不仅奴婢听到,音离也听到了。” “弦思,你出去等着。” 她微微沉下脸色,对弦思低声呵斥。 弦思回过神来,满脸通红,不敢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在书房外等候。 弦思和音离都是她的人,她的人说出的证词,完全不具有任何令人信服的资格。 第79章 我相信你 “你要是不信我,何必浪费时间,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是不是想听的,就不得而知。” 她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想在沈白栀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书房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 她心里想着,和季青临共处一室,的确不妥,于是站起来,看着季青临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要是让人误会,她和季青临发生了什么事,再传到季夫人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季青临见她要走,也不拦着。 手指依旧轻轻扣着茶几桌面。 茶几上,摆着一个方形的茶盘,茶盘里有一套茶具,茶壶里泡着白毫银针,一种冲泡出来,几乎没有颜色的白茶,五个茶杯,倒扣三个,两个倒满了茶水。 一杯是季青临的,另外一杯,不言而喻。 只是她心里哪怕一丝想法都没有,别说两个倒满茶水的茶杯,甚至到底有几个茶杯,她都不放在心上。 等她的脚,快要迈出门槛,身后才传来季青临悠悠的声音。 “你的话,我信。” 半空中的脚步,停住,然后退回原位。 她扭头,望向身后,看着季青临,眼底浮现疑惑。 正常剧情发展,难道不是坚信心上人的每一句话吗? 那么轻易的,就相信外人对心上人的控诉,这妥妥就是渣男的行径。 许是她眼底的疑惑太重了,都被季青临看了去。 “我对白栀很了解,所以也能看出她的异常。” 季青临稍微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顺便在她面前,秀了一把感情好。 “但是白栀也是因为心里不安,才会做出这种事。” 季青临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事,你不用和我说。” 她的表情又恢复以往的冷漠,秀恩爱嘛,不需要当着她的面,她没这个兴趣知道两人的事。 “既然你相信我,那就行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她扭转头,步伐走的很坚定,似乎只要再停下脚步,又能听到关于两人如何惺惺相惜,相互恩爱不舍的话。 “你手腕的事,我很抱歉。” 季青临又在身后说道。 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季青临的话,大步离开。 关于手腕这笔账,她算在沈白栀的身上。 弦思见她从来,连忙走上前,小声问道:“翁主,你还好吧。” 她笑着点点头。 弦思似乎不信,抬头看了她身后音离一眼,音离也点点头,弦思这才稍微有些安心。 “翁主,奴婢扶你回去。” 弦思说着,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慢慢走到夜色当中。 一向寡言少语的音离,跟在身后,忽然间说道:“翁主,你若不急着走,额驸爷似乎还有话想对你说。” “哦,是吗?” 她依旧表情冷漠。 “翁主,你和额驸爷住在同一屋檐下,以后共处的机会很多,就算你想保持距离,也不是容易的事。” 音离又说道。 “不容易也要做。” 她缓缓的说着,对音离的意见,概不接受。 “翁主……” “不知道桂花有没有晾干,我们回去看看吧。” 她打断音离的话,这丫头,平时要么孤孤寡寡的,一开口就各种一针见血。 “你们喜欢桂花蜜吗,到时候做好了,一人一瓶,如何?” 比起谈论季青临的事,她对桂花,更加感兴趣。 第80章 怎么受伤的? 第二天,她让弦思找来一个瓦埕子,洗净晾干,然后一层蜂蜜一层桂花,慢慢铺进去。 这原是丫鬟们的工作,可是她闲来无事,想自己动手。 弦思担心她会误伤自己,站在一旁候着。 她觉得好笑,倒蜂蜜和桂花,要是都能误伤自己,那么她也忒没用了。 “嫂嫂。” 她正倒着蜂蜜,金黄色的蜜,黏稠如丝线一样,从勺子滑落,拉成长丝,缓缓掉入瓦埕子里,听到季清雅这冷不丁的叫声,她的手微微一抖,丝线晃动起来,幸好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长长的透了一口大气,抬起头,看到季清雅像一阵风似的,窜了过来。 “嫂嫂,你在做什么?” 季清雅凑上前,看着她拿着勺子问道。 “我在做桂花蜜。”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离勺子。 “这种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啦。” 季清雅呶了呶嘴。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当做打发时间,等做好了,我让弦思给你送一点。” 她放下勺子,抓了一把晾干的桂花,均匀的铺洒在蜂蜜上,扑香的桂花,在蜂蜜的浸润下,很快就会染上桂花的香气,这时候舀出来,淋在甜点上,别有一番滋味。 “好呀,好呀。” 听到有好吃的,季清雅两眼发光,不住的点头。 “不对,我来这不是讨要吃的,嫂嫂,昨天那个女人来了,是吧?” 季清雅连忙回过神来,正经事要紧呢。 昨天季清雅出去串门了,没在府上,所以这件事,也是今天早上,偶听身边的下人说起,然后就急匆匆的扑过来了。 “你说沈白栀吗?” 她抬起头,看着季清雅。 “对,就是她,她来这里做什么?” 季清雅连连点头。 虽然季清雅已经知道了哥哥和嫂嫂两个人成亲的理由,不过季清雅认了一个理儿,那就是不管哥哥之前有多少桃花债,那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名正言顺的嫂嫂只有一个,她就认这个嫂嫂。 “光禄夫人也一同过来拜访。” 她语气不轻不重,像是再说这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事。 “竟然带着亲娘来,太有心计极了。” 季清雅的直觉,倒是挺准的,是很有心计。 “人家姑娘家,如果不是长辈来访,只有她一个年轻姑娘,岂不是太奇怪了?” “所以才说有心计呀。” 季清雅说完,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像撒娇一样。 “那嫂嫂,你和那女人,交手了吗?” 她闻言,笑了起来,忍不住摇头。 “又不是深仇大恨,哪来的交手。” 昨天的确是交手了,因为没有任何防备,所以不出意外的输了。 可是她也没有完全输,因为季青临相信她,这一点,要是被沈白栀知道,估计沈白栀能把手帕都给揪烂了。 “是吗,真可惜了……咦,嫂嫂,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季清雅才露出失望的神色,摸到她手腕处的纱布,连忙问道。 “不碍事。” 她抽回手腕,想忽略过去。 “怎么受伤的,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季清雅皱起眉头,想抓着她的手看清楚,但是被她很快躲开。 “额附爷弄伤的。” 一旁的弦思忍不住说道。 翁主分明受了委屈,既然翁主不说,那么由她来说。 第81章 不能因为她 “哥哥!?” 季清雅大叫一声,撸着袖子转身打算去找肇事者,被她一把拉住。 “雅儿,你去做什么呢。” 这毛躁躁的性格,要是不改改的话,真不知道以后嫁人了,一天能跟婆家吵几个来回呢。 “嫂嫂,哥哥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找他。” 季清雅一脸的义愤填膺,在她看来,打女人的男人,就是孬种,哪怕是哥哥,也不行。 “和你哥哥无关。” 她举起手腕,晃了一下。 “你哥哥是个练武之人,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下手轻重,况且,我和他的事,也不能把你卷进去。” 她这话,并不是为季青临开脱,而是不想两兄妹的感情,因为她而受影响。 “可是……” 季清雅还在迟疑。 “好了,你别胡闹了,我和你哥没事,你要是搅合进去,说不定真要闹起来了。” 说完,她举起勺子,对季清雅说道:“你要不要做桂花蜜,我教你?” 季清雅站在那里,盯着她的手腕出神,好一会儿以后,摇了摇头,说道:“嫂嫂,我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她回答,一个转身,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等季清雅没了影子,她才抬头,看着弦思,不说话。 弦思自知自己多嘴,低着头,嘴里呢喃道:“翁主,奴婢一时情急,奴婢知错了,以后不会再乱说话。” 她倒是没有打算惩罚弦思,毕竟弦思也是担心她,才会这样说,惩罚担心自己的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弦思,我不是怪你,而是我的事,不应该让季青临和雅儿两兄妹生了嫌隙,你知道吗?” 弦思点点头。 “要是因为我,让他们两人产生隔阂,这就是我无法洗脱的罪过。”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她只想着活命,好好把娘换回来的这条命保住。 然后选择了季家作为庇护所。 本想着安静在季家后院,如同无声的蒲草那样生活几年,可是如今看来,她的介入,根本不可能做到和其他人完全没有关系,这不,已经影响到季清雅了。 她把蜂蜜和桂花一层层铺好,直到瓦埕子装满,然后盖上一张厚布,再盖上盖子,最后用麻绳捆扎,确保没有空气进去,吩咐音离搬到屋里避光的角落放好。 下午,季清雅的贴身丫鬟楠儿过来,对她作礼,说道:“少夫人,小姐有请你过去。” “雅儿叫我过去,做什么?” 她奇怪的问道。 季清雅的庭院,她很少去,可以说,几乎没主动去过。 毕竟在她的心里,她还是刻意不和大家接触太多,反正总有一天会分离,何必现在增加感情。 “奴婢只是奉了小姐的命令,还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楠儿低声说着,看来一问三不知,还是得去看看。 “那好,走吧。” 反正午睡起来,也没别的事情做,权且是当做散步吧。 她起身,跟着楠儿,往季清雅的庭院走去,季清雅的庭院,距离梧桐苑有些许距离,毕竟季青临和季清雅虽然为兄妹,可是到底男女有别,庭院自然也要隔远一点。 她来到季清雅的庭院,走到屋门前,还没迈步子进去,就看到屋里,除了季清雅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那是张云谏。 第82章 无法避嫌 那么一瞬间,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果没有那一次,没有在湖边撞破季青临和张云谏的对话,她还可以如常的对待张云谏。 如今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张云谏,一时之间还没想好。 而张云谏似乎就没有她想的那么多,抬头看到她,微微一笑,作揖说道:“少夫人安好。” “张公子安好。” 她微微颔首点头,客气而疏远的说道。 季清雅不知道两人的事,一脸笑嘻嘻的蹦跶过来,凑到她跟前说道:“嫂嫂,你手腕不是受伤了吗,我把云谏哥哥请了过来,给你看看。” 原来,是小姑子好心办事。 到底有没有好心办坏事,如今还不知晓。 “只是一些勒痕而已,不痛不痒的,不碍事。” 她说着,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缩了缩。 “那怎么行,一定得看看,要是伤了手腕,落下病根就惨了。” 季清雅语气坚决的说道。 然后转身,看着张云谏抱怨道:“哥哥这个莽夫,下手也不知道轻重,真是气死我了。” “青临?” 张云谏听到这里,不由得蹙起眉心,脸上温和的神色,也随之消失。 毕竟,对季清雅来说,只知道季清雅伤了樊月一次。 而张云谏却知道两次。 才新婚不久,就伤了两次,不管什么原因,都足以让人不齿。 “对啊,就是哥哥,虽然嫂嫂说,哥哥只是情急之下拉扯了她的手,但是哥哥那股蛮劲,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清雅还在努力控诉自家亲哥的暴行。 “少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云谏看一看伤势。” 张云谏没听季清雅说完,大步上前,走到她的跟前停住,然后对她说道。 “弦思替我上了一些散淤血的药油,已经没有大碍了。” 她看着张云谏,躲着的手,依旧没有拿出来。 “雅儿刚才说得对,手腕处有关节,要是拉伤了关节,没有及时复原,恐怕会留下病根,人就只有一双手,若是留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些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 可是从张云谏这个有着大夫身份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了几分可靠。 她显得迟疑起来。 到底是避嫌好呢,还是一辈子拖着病根好呢。 一旁候着的弦思,倒是比她更加着急起来。 “翁主,你还是让张大夫好好看看吧,伤病的事,马虎不得。” “对呀,嫂嫂,我都把云谏哥哥叫过来了,你总不能让云谏哥哥白跑一趟呀。” 季清雅也在一旁游说。 对方既然是大夫,做的是大夫的本职,她再扭扭捏捏的话,倒是显得她不利索大方。 “那就有劳张公子。” “少夫人这边请。” 张云谏见她同意,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将她引到椅子旁坐下。 “请少夫人把手伸出来。” 张云谏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方形的茶几。 她想了想,把手伸出来,摘掉缠在手腕上的纱布,露出纤细的手腕,尽管过了一天一夜,手腕上的勒痕,依旧清晰可见,犹如几根青黑色的手指,一直抓着她的手腕。 可想而知,当时季青临情急之下用了多大的劲,才会留下那么明显不易消散的勒痕。 第83章 才不是谦润公子 张云谏握住她的手腕,温热的大手,指尖修长,指腹微微有些发黄,那是常年揉捻中草药留下来的痕迹。 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女儿家的手腕,被毫无关系的男子窝在掌心,想想都觉得于礼不合。 想收回来,才稍微用劲,张云谏那边,掌心也用了力。 手收不回来。 再用劲,就彻底尴尬了。 她只好按兵不动,目光移到门外,看着门外青翠的树叶,打发这种无形的尴尬。 只是眼睛不看,不代表感觉不到。 张云谏很认真,握着她的手腕,来回看了好几遍,又用指腹摩挲勒痕的位置,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捏着她的掌心,缓缓划着圆圈。 “痛吗?” 张云谏问道。 “不痛。” “并没有伤到手腕的关节,只是皮表的勒痕。” “那就好。” 她说着,用力想把手腕收回来。 可还是失败了。 张云谏看上去,如温润公子,是那种拿书握笔的谦玉少爷,不曾想,力气倒也是挺大的。 她扭头,看着张云谏,故意看着他的眼睛。 一般的大夫,这样抓着女儿家的手,是不是太张狂了。 张云谏倒不怕,对上她的视线,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不伤及手腕,但是皮表的勒痕有些严重,估计要过几天才消散,我这里有比较好的药,敷上会好快一点。” 人家一脸我就是好大夫的表情,她还能说什么呢。 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回答,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季清雅这院子,伺候的人有许多。 季夫人想弥补季清雅多年在外的缺失,对她格外宠爱,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甚至伺候的下人,比起哥哥季青临,还要多许多。 她没当一回事,认为是来回走动的丫鬟。 甚至连眼帘,都懒得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走进来的人,却是季青临。 季青临走到房门前,一眼看到的,是坐着的樊月和张云谏,而张云谏正握着樊月的手,妹妹站在一旁看。 画面甚是诡异。 “哥哥,你怎么来了?” 季清雅轻呼一声。 季青临没有回答,目光依旧落在两人的手上。 紧紧握着的双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问了一句,看来没人准备给他答案,是吧。 看到季青临的忽然间出现,她脸上消去所有表情,取而代之,换上的是冰冷的神情。 再次用力,把手腕收回来,张云谏也没了之前的坚持。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伤了嫂嫂,我还需要麻烦云谏哥哥来给嫂嫂看伤势吗?” 季清雅忍不住对哥哥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做错了事,还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伤了她?” 季青临疑惑,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勒痕实在太明显了,就算他站在门口,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昨天做过的事,再次在眼前回放。 不同的事,昨天季青临的眼里,只有沈白栀,而樊月怎么了他根本无暇顾及,如今的回答,他才恍然大悟,到底对樊月,都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碍,不伤及骨头关节,只是表皮勒痕有些严重罢了,依你的身手,这算是手下留情了。” 张云谏看着他,嘲讽的说着。 第84章 你可以找我 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对女人出手,都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 季青临紧紧抿着嘴唇,薄薄的嘴唇,反映着他此刻的内心,十分不悦。 苛责这件事,谁说出来都行,但是这话从张云谏的嘴里说出来,令他尤其不悦。 可是樊月手腕上的勒痕,仿佛无声的控诉,让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少夫人手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这些天用纱布缠着,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定会引起猜疑。” 张云谏又说道,语气缓和了不少。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张云谏说话的时候,也会顾及分寸。 “没事就好,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 原本因为张云谏的存在,她就不想多待,现在季青临来了,她更加不愿意在这里。 “嫂嫂,你别走。” 季青雅拉着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慢慢聊吧。” 她才不要留下来,虽然不会和季青临说话,可是她连同处一顶屋檐都不愿意。 “少夫人,你稍等一下,我给你配药。” 张云谏见她站起来要走,也跟着站起来。 那么久没见,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让樊月待久一点。 “对啊,嫂嫂,云谏哥哥还没配药呢,你就在我这里多坐一会,娘让人送了一些荷花酥,我拿给你吃。” 季青雅看不懂三个人微妙的气场,她只想和嫂嫂玩。 楠儿转身到小屋去拿荷花酥。 她重新回到原位坐下,季青临也走了进来。 “哥哥,你来做什么?” 季青雅呶了呶嘴,不满的问道。 季青临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件夹绒小马甲。 “刚才去了娘屋里,她给你做了一件衣裳,我顺路给拿过来。” 如果季青临知道她也会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来。 只是哪有什么如果的事。 “离过冬还远着呢,娘这么快就给我做衣裳了?” 季青雅嘴里这样说,却伸手接了过去,左右端详,脸上尽是笑颜。 她坐在一旁看着,心里生出丝丝羡慕。 当年娘也是这样,还不到起风天,就找来绢绸和绒绵,给她做衣裳,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笑道,天还没冷呢,就开始做过冬的衣裳,岂不是大冬天要做夏衣。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从来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再也穿不上娘做的衣裳。 “少夫人。” 张云谏打开药箱,里面有各种瓶瓶罐罐,还有银针包,急用的草药等,他正在熟练的调配着药油。 “嗯?” “这些天,手腕不要用力,每次用温毛巾热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勒痕尽早消除。” 张云谏对她进行医嘱。 “好,我记下了。” “如果还有哪里不适,可以让人来找我。” 张云谏说着,抬起头,看着她。 “倒是没什么需要麻烦张公子的。” 她笑着摇头,不管是季青临还是张云谏,其实她都打算敬而远之。 “樊月。” 张云谏压低声音,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是来找我。” 她一愣,半饷没反应过来,稍微一抬头,看到季青临也朝着她这边望过来。 第85章 得寸进尺 季青临看她的眼神,似乎带了一些内容,她像是看懂了,又像是没看懂。 她就不明白了,她和张云谏,清清白白,从来都没有不该有的,季青临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而季青临和沈白栀,分明才叫做不清不楚。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沉,躲过季青临的眼神。 “好。” 她点头应着。 对于张云谏,她只当做朋友,既然朋友说,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找,那么为什么不答应呢。 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季家也只是一个容身之所,既然如此,她何不为自己多找一些依靠,反正都已经当了坏女人,那么做一件坏事,和做十件坏事,又有什么区别? 张云谏见她答应,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旋即笑了起来。 “那就好,你可得记得你答应的事。” 看着张云谏笑得如此开心,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后悔。 如今的她,身无长物,张云谏的情谊,她除了辜负以外,什么都给不了,都说没有结果的期待是最残忍的,她又何必对关心自己的人这么残忍。 “张公子,其实……” “你跟着雅儿叫我就好了,叫我云谏,或者云谏哥哥都行。” 张云谏开心的忘乎所以,都是同龄人,不必要局促太多。 云谏哥哥…… 她心里无语,这四个字,她哪里叫的出口,早就过了卖萌撒娇的年纪,真要怎么叫喊,别说她不掉鸡皮疙瘩,旁人听了,也该掉鸡皮疙瘩了。 “我觉得还是叫张公子比较好。” 她讪讪笑了一声。 “张家和季家,原本就是世交,我们几个同辈的,几乎是一起长大,你要是叫的那么陌生疏远,旁人听了,才觉得奇怪呢。” 张云谏依旧在那里循循善导。 虽然她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 “可是……” “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妥的话,我也叫你的名字,如何?” 张云谏这何止是得寸进尺,简直就是得寸进米。 一米三尺。 “这分明更不妥吧。” 她不知道张云谏平时都是怎么骗女孩子的,以致于在她面前,也骗的得心应手。 “是吗?” 张云谏笑着,停下了手中配药的动作。 也许是两人聊得过于愉快,几乎都忘了,屋里还有季青临兄妹。 季青雅没当一回事,认为只是普通的闲聊,她也会和云谏哥哥这样闲聊,所以嫂嫂也可以。 可是季青临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云谏,你该回去了。” 季青临沉着脸,神情非常难看。 张云谏抬起头,看着季青临,原本的笑脸,慢慢褪去笑意。 不管怎么说,如今樊月都是季少夫人的身份,再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而他不过是想让樊月可以开心,才多说几句,完全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嗯,我该回去了,少夫人体虚脾弱,你要是没忘记自己已经为人夫君的身份,也该想想往后该怎么做。” 说吧,张云谏把一瓶小小的药油放在桌面上,然后合上药箱,站起来,朝着她点点头,而后才大步离开。 “云谏哥哥,我送送你。” 季青雅原本还想着,难得人齐,可是坐下来好好聊天或者玩耍,结果云谏哥哥马上就要回去了,心里一阵失落,起身出去相送。 第86章 欠下人情 “弦思,我们也回去吧。” 既然张云谏和季青雅都不在这里,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毕竟她不擅长吵架,也不想和季青临吵架。 “樊月。” 季青临伸手把她拦下来,叫着她的名字。 “你有事吗?”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一脸平静的问道。 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慌张失措。 “你……” 季青临才张嘴,下一刻就觉得语塞,一时半会,没想好要说什么。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觉得不妥当,可是季青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他觉得干涉樊月,似乎有些多管闲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不等季青临细想,直接用手拂开拦在跟前的手臂,大步离开。 弦思和音离两人,在离开的时候,朝着季青临小小的屈了一下身,算是行礼,然后跟着翁主大踏步离开。 对这俩侍女来说,翁主和额附爷没有吵起来,实在可喜可贺。 夜晚。 她穿着简单的和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团蒲扇。 其实晚上很凉爽,根本不用扇扇子,拿在手里,不过是用来驱除小蚊虫而已。 音离让人在四周点燃干薄荷草和香茅草,腾起来的烟雾,有驱除小蚊虫的效果。 夜色很好。 “翁主,张公子配的药油,闻着真香。” 弦思拿出药油,涂抹在她的手腕出,然后轻轻摁揉,直到手腕处发热,药油彻底渗入肌肤里面。 “好像是玉兰花的香味。” 弦思闻了一下,又说道。 在药油里添加玉兰花汁,这倒是张云谏才能想出来的事。 “欠了他许多人情呢。” 她看着洁白的小瓷瓶,说道。 虽然说每次都不是她去请张云谏过来,可是张云谏也的的确确为她的伤势忙活了好几次,欠着的人情要是不还,总也说不过去。 “可是该怎么还?” 她用团蒲扇的扇柄杵着下巴,慢悠悠的说着。 而且张云谏对她,分明有着别样的意思,既然这样,她就更加应该避嫌才对,总不能霍霍完季青临,又去霍霍张云谏,如此一来,她岂不是真的成了红颜祸水? “要不,下回请张公子来府上小聚?” 弦思在一旁出主意,只要是对翁主好的人,弦思都喜欢。 “既然是道谢人家,还要人家跑一趟,不可。” 她可不敢单独和张云谏见面。 “那我们到张府去?” 弦思又说道。 “以什么理由,还是不可。” 她摇摇头,觉得弦思的提议,每一样靠谱。 “那么给张公子送一些礼物?” 弦思想了想,又说道。 “要是被旁人瞧见了,该怎么想我,不可不可。” 她继续摇头。 “依照翁主这么说,咱们呀,什么都做不了。” 弦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想对张云谏表达谢意,帮助了自家翁主,没想到还有那么多限制。 “张云谏呀张云谏,看来这个人情,是还不了了。” 她高声说着,然后叹了一口气,这欠人情的感觉,还真不好。 “你平时,也是这样当着明月,叫云谏的名字吗?” 忽然间,季青临的声音,从庭院的石门处传了过来。 她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的团蒲扇差点跌落地上。 大晚上的,季青临出现在这里,简直是稀奇事。 第87章 别毁了清誉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当初季青临态度坚决的搬到书房睡,这件事闹得季府上下无人不知,却不敢声张出去。 一直以来,她和季青临都相处的平安无事,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季青临踏进这里,就是坏了两人默认的规矩。 “这是我的寝院,出现在这里,让你很奇怪吗?” 季青临因为她的质问,语气也变得不太好。 弦思和音离似乎也吓了一跳,不过当婢女的,自然没有问为什么的资格,她们两人连忙倒茶,然后候在一旁,神色紧张忧虑,生怕两人又吵起来,又打起来。 不管是吵起来,亦或者是打起来,那都是翁主吃亏。 甚至于,弦思已经在脑海里盘旋,是不是要告诉夫人去。 “你的寝院?” 她笑了起来。 “你倒是说说,这屋里有你的什么东西。” 她看着季青临,脸上收敛起刚才所有的轻松神色和笑容。 季青临从来都不是无聊的人,半夜散步也绝对不会往梧桐苑这里散步,既然来了,肯定别有目的。 面对她充满了敌意的话,季青临没有回答,反正没有任何意义。 “让你的人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季青临目光冷淡的扫过站在一旁的弦思和音离两人。 “翁主。” 弦思听到要回避,顿时紧张起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躲着人说? 一般说来,所谓的躲着人,都不会把侍女的随从算在内。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这里是梧桐苑,任凭他季青临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你们下去吧。” 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弦思和音离下去。 弦思站在原处不肯动,音离伸手拉了拉她,才把弦思给拉下去。 “有什么话想说的,你就说吧,现在没人了。” 她拿着团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季青临看了一下四周,这个庭院,变了很多,属于他的那一半,只是最简单的浇水,连杂草都没有拔,半人高的野草,张牙舞爪,好不张狂。 而属于樊月的这一半,建了一架秋千,还种了新的花圃,多了一株葡萄架,海棠花和芙蓉花开得甚是喧嚣。 真是鲜明的对比。 “今天,你和云谏是怎么回事?” 季青临直接问道,没有任何的铺垫,也不需要。 她听了,哑然失笑。 “关你什么事?” 她不去管季青临和沈白栀的好事,季青临倒是跑来多管闲事了。 “不关我的事?” 季青临好看的眉眼,顿时皱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比她高一个头的身高,很有压制气势。 “你是季家少夫人,你说不关我事?” “我是季家少夫人,那你每天晚上睡在哪里?” 她忍得好辛苦,才没有笑出来。 说起权力倒是头头是道,伦起义务就不见踪迹,这就是季青临的为人处事? “樊月,你别扯这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不希望发生一些落人笑柄的事,季家和张家的清誉,还轮不到毁在你手里。” 季青临看着她,语气冷漠,带着警告的说道。 原来,在季青临的眼里,是这么看她的,一个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水性杨花的女人? 心里兀自痛了起来,她什么时候,活得如此不堪? 第88章 路是你选的 是谁给了季青临,可以这样随意诽谤她的权力? “落人笑柄,季家的清誉?” 她说着,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在清冷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而瘆人。 “哈哈哈,季中郎将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过得太无聊了,所以过来给我讲笑话?” 说完,她抿着下唇,双眼定定的看着季青临。 也幸好周遭没有其他人,否则看见平时温婉柔和的少夫人,如今面目狰狞,或许会把人给吓到。 “你也不必拐弯抹角,说得模棱两可,直接说我和张云谏有奸情就好了,反正嘴长在你的身上,你喜欢说什么,都没有人能拦得住。” 季青临没能直接说出来的话,由她来说。 她连自己的姻缘都能亲手葬送,不过是几句污水罢了,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樊月,你闭嘴。” 季青临脸色铁青难看。 就算这些话,从樊月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也不允许。 “闭不闭嘴,季中郎将大人,可得由我说了算。” 既然她决定正面对抗季青临,就不会因为三两句话而退缩。 夜色那么凉,月光那么亮,若是没有季青临今晚过来,她肯定是坐在摇椅上,等流萤飞出来,欣赏一幅好画卷。 如今不仅没法欣赏好画卷,甚至连一晚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樊月,这条路是你选的,你不必对我诉苦。” 对季青临来说,如今造成几个人都不痛快的局面,是樊月一意孤行的后果,那么就要为这个后果负责任。 “诉苦,呵呵,真是可笑,现在是你沉不住气,过来找我麻烦,怎么就变成我在诉苦,将军和夫人对我很好,我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季家的清誉,不会败在我的手上,但是会不会败在你的手上,我就不敢保证了。” 张云谏只不过是过来为她看诊手腕的伤势,而这个伤势的凶手如今却在用难听的话质问她。 却也不想想,前些时候,是谁听到沈白栀发热,就连亲妹妹也不要了,直接扑过去。 现在竟然还有脸面,和她说清誉两个字。 真是……呸! 她从来都没有和季青临有过任何争吵。 成亲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季青临的模样,成亲当晚,季青临连她头上的喜帕都没有掀开,第二天,直接搬到书房去住。 每次见面,都是最简短的针锋相对。 倒是今天晚上,说了许多话。 “不要扯上白栀。” 果然,一说到心上人,马上就心疼了。 “白栀不像你,她不会这样歹毒和自私。” “对对对,沈白栀什么都好,我就人见人嫌,所以你此刻不在沈白栀那里,却跑来我这里找茬,何苦呀,中郎将大人。” 她的口气,极其讽刺。 原本相处的平安无事,谁料到季青临跑来这里,对她是各种人格诬蔑,她要是再继续忍下去,岂不成了任人揉捏的糯米团子了吗? “樊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话说在这里。” 季青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着她,眉眼里有着星辰的痕迹。 “我娶你,从来都不是自愿,那是圣上拿了白栀的命做要挟,可是我季青临,既然决定了娶你,就不会做出有违人伦的事。” 第89章 从未有越轨 季青临看着她,表情认真。 有一些事,他只愿意说一遍,不想一再的重复。 “对于你,很抱歉,我做不到履行一个夫君该有的责任,但是不该做的,我季某人也不会越过雷池。” 季青临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仿佛大漠里的砂砾,吐字虽轻,砸在身上,依旧难免会觉得微微疼痛。 “你大可不信,我说这话也不是非要你相信,只是我和白栀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任何越轨的举止,你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对我说,但是别牵扯白栀,她是无辜的。” 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沈白栀。 这倒也是,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不维护,这样的男人,也太不可靠。 她想起那天晚上,沈白栀遣侍女仟涓来告知发热的那天晚上,本以为季青临会在沈府过夜,陪一陪沈白栀,却没想到,竟然回来,还在长廊撞见。 当时她没有多想,为什么季青临会那么快回来。 如今才知道,季青临一直恪守着发乎情止乎礼的格言。 “这些话,你不必跟我讲。” 她把目光移开,看着不远处的花草。 这些都是她让人种下,每天闲暇无事的时候,就浇浇水,剪剪枝。 她太无聊了,无聊到,一株花有多少片叶子,又冒了多少新芽,都了然于心。 “樊月,也许白栀对你有敌意,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你的自私自利,伤害了那么多人,你该做的是好好反省,而不是把责任都强加在他人身上。” 季青临又说道。 在季青临的眼里,她依旧是坏人。 不管沈白栀做了什么,都是被迫无奈,而她稍微动动指头,都成了大魔头。 “还有云谏。” 季青临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变得深邃而迷离。 今天晚上,季青临出现在这里,还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和云谏,自幼相识,一起长大,虽然异姓,却也把他当兄弟看待,我不希望,因为你的缘故,而让我们之间兄弟情谊有所改变。” 看来,今天晚上来这里,和她说这一大番话,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沈白栀,而是张云谏。 只不过,不变的是,依旧一切都是她的错。 “季青临,你既然有手有脚,也有一张问罪的嘴,就该好好想想,是谁先招惹谁,跑来向我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说完,她目光冷冽的看着季青临。 这个男人,她从前觉得亏欠了许多。 现在,她这点愧疚之心,以为季青临的话,变得荡然无存。 “天色晚了,你还是快些回你的地方,否则被人误会,传了什么话出去,再传到沈白栀的耳朵里,有你解释的时候。 说完,她也不管季青临,直接转身往屋里走去。 反正季府的路,对季青临来说,也不会迷路,完全不需要担心。 弦思和音离两人在房里焦急的等待,见她走进来,连忙凑上前来。 弦思心急,门才关上,就忍不住问道:“翁主,额驸爷都和你说了什么?” 音离也想知道,不过音离没有说话,反正想问的,弦思早她一步问出来,只需听就好了。 第90章 不关心 “他来,还能说什么让你们期待的话吗?” 她看着八卦心动的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这俩侍女,对季青临的期待,还是蛮大的,这一次次的失落,都不能打击两人。 弦思炙热的目光暗淡了不少,确依旧不肯死心,继续说道:“今天是这么久以来,额驸爷主动到咱们院子来,也算是一桩喜事。” 喜事? 她颇为无奈的看着弦思,这都能称之为喜事的话,那这世上的喜事,岂不是多不胜数。 不过,作为一个好主子,是不能轻易打消婢女们的积极性。 “你们要是没旁的事,就收拾收拾,早点睡吧。” 不打消积极性,不代表要积极回应,她随便搪塞过去。 “翁主,那额驸爷有没有关心你的手伤?” 弦思又追上两步,一脸期待的问道。 手伤? 她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腕处。 其实这伤,不能称之为伤,不过是淤痕而已,不痛不痒,也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 若不是弦思和季青雅等人,小题大做,又是纱布,又是请大夫的,她也没当一回事。 可是,尽管她不在意,也不是季青临不闻不问的理由。 弦思见她这模样,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下来。 “翁主,我给你铺床。” 答案不言而喻,实在不忍心问个详细。 她倒是不难过,转身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在转身那一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窗户外,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也知道是谁。 还没走? 她忍不住蹙起眉心,站在窗台旁,望着那一抹身影,寻思着为什么还不走。 这个地方,季青临好歹也住了二十年,忽然间被她霸占了,肯定多有不习惯,看几眼当做留恋也很正常。 总有一道视线往屋里看,睡也不安稳,还不如…… “啪!” 她伸手,把窗户关上。 至于门外那人,想站多久,都可以。 张云谏的药油,用了两三天,看上去面无狰狞的淤痕,很快就全部消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林婉然把她和季青雅一同叫了过去。 “这是赵师傅,手艺了得,找他做衣裳的,都排到几个月后了,难得赵师傅答应,你们快让他丈量丈量,也好做几套入秋的衣裳。” 林婉然指着一个中年男人,对她们说道。 这中年男人,长相一般,身高也一般,着一件灰蓝色盘扣大褂,简直可以说,丢到人群中,下一秒钟就找不到踪迹了。 中年男子先是朝着她们点头,然后双手作揖,也不说话,看上去有些傲慢。 这倒也是,如此抢手的裁缝,接的单都排到几个月之后,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月儿,你先来裁量一下。” 林婉然顾念着她,把她拿到跟前。 其实她倒不想做新衣,在梧桐苑住了那么久,里面属于她的物件甚少,除了必要的以外,全部都锁在柜子里,不见天日。 赵师傅极为高傲的抬起下巴,斜视的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站好啦,腰挺直,肩膀摆正,下巴抬起来,要是量不好,尺寸错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傲慢的语气,让她忍不出轻蹙起眉心。 第91章 水光浮银 赵师傅也只是亲自量了尺寸,报给身旁的学徒,剩下的事,都是学徒跟着,然后转身在一旁坐下,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茶。 “我都说了没时间,要不是你们一直缠着,我还真的连脱身的功夫都没有。” “那是,那是,辛苦赵师傅了。” 林婉然在一旁,笑着说道。 林婉然原本就是脾气和善的人,觉得有求于人,语气就更随和谦恭了。 “我这手艺啊,是传自我娘,我娘是什么人,那是给当今太后做衣裳的,手艺了得,太后夸口不已,就连皇上登基那年,太后穿的恭服,那都是我爹亲手做的。” 赵师傅继续说着祖上的光荣史,不过那些都是他爹的光荣史,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就是听说了,所以才特地让赵师傅跑一趟,受累了。” 林婉然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听到说起太后,她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看一眼,并没有多想。 给皇姥姥做衣裳的人,尚服局的宫娥太监多得去了,跟普通的宫人一样,各司其职罢了,完全不起眼。 “嫂嫂,我听人说起呀,今年临安城里,盛行一种叫做水光浮银的绣法,可好看了,” 季青雅拉着她,起劲的说着。 她如今很少去关心这种闲事,不过也会听院子里那些丫鬟们,闲聊的时候的确有提起这种绣法,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为双面绣,夹杂着金丝银线,在太阳光晖的照耀下,就像波光嶙峋一般,闪着光芒,煞是好看。 只是这种绣法,实在是太复杂,丝毫马虎不得,绣工不好,又或者凡心杂念,成品的光芒就会显得散漫,不仅显现不出光芒,反而更加难看。 “喜欢的话,就让赵师傅做两套,你穿着出去玩,也能惹得一身目光回来。” 她也笑着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看到季青雅的笑脸,心情就会大好起来。 “娘,我要做多几套。” 季青雅抬起头,撒娇般的说着。 “好,好,好。” 林婉然点头答应,都说千金难买心头爱,闺女喜欢的,再贵也没关系。 赵师傅听到这里,脸上顿时显露出不悦的神色,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杯中的茶水飞溅出来。 “这水光浮银,可不是那么好绣的,我的客人,都排到几个月之后了,哪能是你们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 赵师傅说完,下巴一扬,神色睥睨。 屋里,顿时出现一片尴尬的寂静。 季青雅很是不满,嘟囔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做裁缝的,有生意不做吗?” 赵裁缝似乎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敢对他大声呼喝,要知道他娘当初,可是给当今太后做衣裳的,皇上登基的时候,太后穿的也是他娘做的。 普通人听了这些来头,都吓得直点头,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要不是这家人给的钱多,他才不要来呢。 “不过也就是给太后做衣裳罢了,这也值得用来炫耀?” 她站在一旁,眼神淡漠的说道。 别人不知道,被几句话糊弄了,可是绝对糊弄不了她。 宫里的尚服局,听上去似乎很有权势,换算成普通人家的话,也就是个浣衣做刺绣的小奴婢罢了。 第92章 招摇撞骗 “你说什么?” 赵师傅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猫,顿时炸毛,直接站起来,一脸怒容。 “你竟然敢瞧不起,我告诉你,你这是藐视皇权,得罪了当今太后和皇上,有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师傅说到这里,还故意双手合十,朝着皇宫的方向作揖。 她不知道当赵师傅把太后和皇上搬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可是她只觉得想笑。 “在你裁缝店的那些客人,都是小户人家吧,因为什么都不懂,才被你给忽悠了,以至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来这里之前,能不能好好了解,季府是什么地方,你的那些鬼话,能不能骗到我们?” 宫里为主子们裁衣做衫,刺绣挑针的,没有三百人也有两百人,毕竟宫里的主子不少,各种庆典节日,又或者是季节变换,都要有新衣裳。 虽然各个宫殿里的宫女们也会针绣,也只是小打小闹,绣着给自己穿的,要供应整个皇宫的穿着,那是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 所以才会有尚服局,专门养着一群日夜不停做针线活的宫女。 就这么一点事,也成了炫耀的资本。 “你,你凭什么敢这样说话?” 赵师傅恼羞成怒,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季夫人和季青雅,只见季夫人和季青雅的脸上,都是一副了然看笑话的表情。 为太后缝制衣裳,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的确是一份令人垂涎的差事。 可是在她们眼里看来,就是奴婢,只不过一个在宫外伺候,一个在宫内伺候罢了。 “我凭什么,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她大步上前,走到赵裁缝面前,停住,正色道:“这种小把戏,骗了多少人,又或者是,你娘骗了你,打着太后和皇上的旗号去骗人,自诩什么裁缝大师,你见过牢狱长什么样子吗?” 要是眼前这个骗子,去用其他借口哄骗,她只当看个笑话,耸耸肩膀就算了。 可是却在外面到处和人说,太后怎么怎么了。 她皇姥姥何时要依仗一个小小的尚服局的绣娘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请我来做衣裳的吗,不做就算了,走走走。” 赵裁缝的脸都绿了,原本靠着一张刷过油的嘴,再装腔作势的,总会唬到一些人,然后再传开来,他在裁衣这一行,也算是小有名气。 没想到,今天贪那么多一点钱,想再拿出之前的把戏,把这些有钱人唬住,再骗多一点钱的时候,却认栽了。 一旁的徒弟们,连连点头,拿起装着皮尺、布料等的大皮箱,想要离开。 “那么快就想走?” 她伸手把赵裁缝拦下来。 其他事她不管,但是利用皇姥姥的名声来招摇撞骗,没有一点惩罚就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你想怎么想?” 赵裁缝见她拦路,急了起来。 刚才进这道府门,看到眼前的陈设,还有来来往往的府兵、家丁和婢女,就知道是大户人家,不能小觑,自然不敢和这家的主子动手,否则可就不是争吵两句那么简单。 “我想怎么样,你这样拿着皇姥姥的名声去招摇撞骗,我自然要拆掉你的招牌。” 第93章 莫名的火气 赵裁缝听到她称呼太后为皇姥姥,张大嘴巴,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行骗多年,这次骗到家门口来了。 “你还不知道我嫂嫂是什么身份吧。” 这回轮到季青雅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她很是欣喜,以前以为嫂嫂就是个小草包,性格好的小草包,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抗。 “切,你们说的,就是真的,我还说我是天王老子呢。” 赵裁缝脸色发白,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并且掰开她伸手的手臂,想要快步离开。 “来人。” 季夫人在一旁,开口命令了一声,身后的银铃和傅夏,马上去叫人。 “你们想干什么,强权欺压是吗,我告诉你们,我不怕你们,你们欺负人,我要告到京兆尹那里去。” 赵裁缝大声喊着,然后慌不择路的想要冲出去。 她拦不住赵裁缝,看到徒弟从她身旁一溜小跑,伸手拉住大皮箱,季青雅也上前帮忙,这种事,对季青雅来说,简直是好玩。 徒弟们不敢太使劲,这要是伤了季府的主子们,就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事。 “哐啷!” 大皮箱摔在地上,皮扣被摔开,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摔了出来。 有皮尺,有长尺,有梭子,有布料,还有针线包,各种绸缎的角料等等,满满当当的。 “师傅,你看着……” 徒弟们见大皮箱摔了,连忙说道。 赵裁缝急的跺脚,大声喊道:“还管这些做什么,快点走啊。” 待会府兵和护院们赶来,就走不成了。 她看着地上的东西,莫名起了火气,也不知道这个骗子,在外捏造了多少关于皇姥姥的事,瞎忽悠人,越想越生气,她弯腰蹲下,捡起地上的东西,朝着门外扔出去。 扔得很用力,有一种发泄在里面。 赵师傅再也走不成了,赶来的护院和家丁,仿佛拎小鸡那样,把他拎着,然后她扔出去的东西,顺理成章的砸在赵师傅的身上。 砸了两下,她低头继续捡东西,头也不抬,继续扔。 然后听到季夫人和季青雅两人的低声惊呼。 “啊!” “哥哥?”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原本站着赵师傅的地方,在她低头捡东西的那一瞬间,已经换成了季青临。 扔出去的东西,也变成了砸在季青临的身上。 她看了一眼手中已经捡起来的梭子还有针线包等,依旧举起手,直接朝着季青临的身上砸过去。 没错,她和季青临对上眼了。 也知道站在跟前的人是季青临。 但是没关系。 不妨碍她继续扔。 直到梭子“咔哒”一声,掉在地上,她才停下手。 给季夫人和季青雅一种,她不小心扔错人的假象。 “这是怎么回事?” 季青临绷着脸,他原本在外面,听到娘的屋里有声响,又看到护院们都往这边跑,心想出事了,急忙忙赶来,才刚站住脚跟,樊月就捡了一堆东西,往他身上扔。 起初是错手,但是后来,肯定是故意的。 “青儿,你没事吧。” 林婉然上前,上下看着他。 所幸这些东西,都不是特别硬重的东西,就算是砸在身上,也算不上有多痛。 可是那梭子,两头尖尖,要是尖角处扎进衣服,扎到身上,还是蛮疼的。 第94章 倒泼脏水 “我没事,能来个人,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青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的。 毕竟一走进来,其他人没有任何异状,倒是看到一个蹲在地上捡东西乱砸的疯女人。 尤其是,故意对他砸。 “哥哥,来了个骗子,假借谁的名义不好,不长眼,打着太后的幌子来骗人,被嫂嫂揭穿还不承认,把嫂嫂惹急了。” 季青雅上前来,急忙忙的解释。 “骗子?” 季青临一脸奇怪,有谁不识战神季氏,竟然还有人胆敢上前行骗? 不过这也正常。 季家再厉害,再风光,权势再大,也是朝廷圈子里,众所皆知的事。 放在平头老百姓身上,甭说战神将军,哪怕是天子易主,只要不影响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青儿,是娘不好,听信了谗言,才误让这个骗子进了家门,还让月儿生气了。” 林婉然也走上前来,略带抱歉的说道。 所有人都把责任揽到身上,没有人说她一句不好。 “带上来。” 季青临眼神犀利,低声喝道。 府兵压着赵师傅和他的那些徒弟们上前,一撞膝盖窝,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师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青临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问道。 “哥哥,这个骗子……” 季青雅还想说话。 被季青临伸手制止,这个时候,他只听当事人怎么讲,其他人的话,暂且押后。 “我,我……这位大人,冤枉啊,我是被你们夫人请回来裁衣裳的,我娘从前的确是宫里当差的,也的确是给太后裁衣裳的,这位少夫人却不知道怎么的,生气起来。” 赵师傅实在低层摸打滚打出来的人,极其会看形势,只消短短的几分钟,就看出了屋里几个人的关系。 其中,这两人的关系,不见得很好。 “要是少夫人不喜欢我的裁衣,直接让我走就是了,何必拉拉扯扯的,还把东西散了一地,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师傅说着,一脸愁容,没有看到之前赵师傅一脸得意欠揍的样子,真是差点儿就要相信了。 “你还敢乱说,还诬蔑嫂嫂,我撕了你的嘴。” 季青雅气鼓鼓的,撸起袖子就要扑上来。 “雅儿,别闹。” 季青临对着妹妹摆手,这个妹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非要闹点事情出来。 “是这样吗?” 季青临听完赵师傅的话,扭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她,问道。 要是换做往常,她根本不屑于回答,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可是关乎皇姥姥,那就不行。 那是娘亲的亲娘,也是一直疼爱她的人。 “不是。” 她轻声说着,语气却很坚定。 “别的事我不管,但是拿皇姥姥的名义去骗人,就是不行。” “不是骗人,我也有出货的,好多人在我这里裁作衣裳……” “没有我皇姥姥,谁会多看你一眼,就你这些刺绣和针脚,连我都看不上眼,也能得到皇姥姥的褒赏,简直可笑。” 她捡起地上作为展示的角料,上面是一些花纹的刺绣。 起地上作为展示的角料,上面是一些花纹的刺绣。 第95章 一直心狠 宫里,她去过不少次,妃嫔贵人,还有皇姥姥身上衣着的花纹和刺绣,也见过不少,这种粗劣的模仿品,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师傅平时都是靠一张嘴来忽悠人,如今遇到了一个真识货的,知道隐瞒不过去。 对方权势大,争执起来,也没好果子吃。 于是双手撑地,“砰砰”的磕起头来,求饶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夫人,请少夫人息怒,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小人上有老母亲,下有几岁孩儿,一家性命,就等着小人去养,小人要是出事,一家老小也活不成了。” 赵师傅的求饶,隐约带着威胁。 相当于,惩治他一个人,就会连带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其中包括老人小孩。 这一招对付妇人最管用。 毕竟都说妇人之仁。 “这样啊……” 季青雅听到还涉及几岁孩童,马上迟疑,神色也不像刚才那么张扬。 “你今年四十好几了?” 她眼底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语气平缓的问道。 “小人今年四十有七了。” 赵师傅听她问话,连忙答道。 “四十有七,家中还有几岁孩儿,看来府上娘子年轻轻轻啊。” 四十七,都可以当爷爷了,而且孙子也不小了,这种错漏百出的话,也不知道能骗得了谁。 “这个,小人,小人……请少夫人念在一家老小的份上,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赵师傅一时半会找不到可以搪塞的话语,又开始不住的磕头,也是个狠角色,额头撞在地上,丝毫不胆怯,没过几下,已经乌青,渗出血来。 一般人看到这里,都不忍心再追究,随便说两句就放了。 “月儿,你看着,再磕下去,怕是出事,要不?” 林婉然向来宅心仁厚,看到此情此景,不免有些动摇,可是这件事牵扯到她,又不能擅自做主把人放了,只好来问她。 只可惜,问错人了。 她一直心狠,为了可以活下去,可以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当赌注,也可以硬起心肠拆散季青临和沈白栀。 如今眼前只是一个毫无关系,还敢打着旗号招摇撞骗的人。 她连一丝的善心,都懒得拿出来。 “季青临,你们季家既然食君俸禄,是不是要为君分忧?” 她话锋一转,来到了季青临的身上。 季青临倒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于是点点头。 “现在有了招摇撞骗的人,假借太后和皇上的名义,四处骗钱,你管不管?” 似乎不能不管。 “那你打算怎么做?” 季青临问道。 “我身边没人,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表的少夫人头衔,使唤不动任何人,还劳烦中郎将大人把这一伙骗子,全部押到京兆尹那里,依法惩治。” “行。” 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只是说话的语气和字眼,让人听上去,有些不痛快罢了。 季青临想着,才不要和女子一般见识。 “劳烦了。” 她微微颔首点头,对于地上跪着的人,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然后抬脚离开。 “等等。” 季青临见她要走,把她叫住。 然后一只手抓住赵师傅的衣领,轻轻松松揪起来,丢到府兵手里。 “事情因你而起,你不能袖手旁观,一起走一趟吧。” 很好,学会将一军了。 第96章 同坐马车 这个要求很合理,几乎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季夫人和季青雅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都不说话。 小两口的事,闹得再大,都是小两口的事,旁人可千万不要多管闲事,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就好了。 “好。” 她毫不犹豫,直接答应。 不就是到京兆尹那里走一趟,难道还怕季青临把她卖了不成? “哥哥,嫂嫂,早点回来。” 季青雅灿笑如花,还不忘挥挥手。 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看到哥哥和嫂嫂两人成双成对的进出,就是令人开心的事。 “翁主。” 弦思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让额驸爷和翁主单独相处。 毕竟额驸爷是个“有多次前科”的重点犯人。 她笑着摇摇头,觉得弦思担忧过了头,京兆尹那里人头簇拥,还怕季青临会对她做什么吗? 可是她却忘了,去京兆尹的路上,有一段独处的时间。 马车厢里。 只有她和季青临两人。 毕竟主子坐在车厢里,没有奴婢们也坐在里面的道理。 她和季青临分坐两边,各不说话,气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季府的地理位置很好,紧挨着皇宫,可是说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从季府出发,不管去哪里,都不需要特地绕路,或者是距离很长。 去京兆尹那里也一样,寻常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可是要经过一个闹市,稍稍会有阻碍。 车辆经过闹市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然后猛地一急刹,她没扶稳,直接朝着前面扑了出去。 季青临虽然身体也明显往前倾,却凭借着多年练武,根基扎实,完全没有险情。 “啊!” 她吓得惊叫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有些认命,反正也就撞一下,疼一疼就好了。 屋里弦思给准备了一个大药箱,什么药都有。 却没有如期撞在门板上。 在关键时刻,季青临一把抓住她的手,再稍加用力,就把她拉回来按在原位上。 她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季青临已经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 她压下狂跳的心,跟着跳下马车。 四周围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 弦思和音离见她下来,连忙走到她身边,一左一右,生怕旁人冲撞了她。 “不要命了是吧,被马蹄踹到,你半条命都没了。” 车夫气得大骂。 其他随从也上前,将地上的人围住。 季青临站在一旁,侍卫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这个侍卫,叫姜九,她见过好几次,一直跟在季青临的身旁,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也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虽然只是季青临的侍卫,可是待人接物,说话处事,却是不卑不亢。 然后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肇事者,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黏嗒嗒的,身上脸上都很脏,大块的污迹,看不清容颜,只能辨认是个很高很瘦的男子。 她好奇,走上前去。 “翁主,不要过去。” 弦思想把她拉住,可惜晚了一步。 她上前,也不顾身份,直接蹲下,好奇的看着地上的男子。 一般马车四个角会挂着铜铃,这样马车远远驶来的时候,就会有铜铃声响,注意避让。 第97章 讨钱的乞丐 可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他躺下来的位置,可以看出,根本没有避让的痕迹。 如果不是车夫及时拉住奔跑的马匹,真的会直接踩踏上去。 “你没事吧?” 她看着地上的男子问道。 路那么宽,该乞丐也不是手脚残废躲不开,拿性命把马车逼停,肯定有他的理由。 邋遢的乞丐抬起头,看着她,虽然身上脸上都很脏,可是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 “这位夫人,赏一些钱给我看伤吧。” 听到该乞丐这样说,她才注意到,乞丐的小腿擦伤了,裤腿已经擦破,皮肉也擦了一大块,渗出血来,有些吓人。 “滚开!” 姜九走了过来,对着乞丐大声喝道。 姜九虽然是季青临的近身侍卫,职责却不仅仅只是保护季青临,还有她。 “夫人行行好,赏我一些钱看伤吧。” 乞丐不畏惧姜九,用手撑着地,朝着她爬过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乞丐。 姜九眉头一皱,一脚过去,把乞丐踢翻在地。 “呃……” 乞丐发出低微的呻吟,这一脚下去,比小腿的擦伤,还要严重。 “姜九,你别伤害他。” 她伸手把姜九拉住,姜九扭头看着她,很听话的退后一步。 而季青临只是看着,对她的举动,不加妨碍。 乞丐从地上翻起来,几乎是一瘸一瘸的往她这边爬过来,抬起头,目光依旧清澈,只是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夫人发发善心,赏我这乞丐一些看伤的钱吧。” 钱是好东西,没有人不喜欢。 可是这么执着的要钱,实在是令她好奇。 “弦思。” 她扭头,看着紧跟在身后的弦思。 此刻的弦思,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地上的乞丐下一秒钟,会伤到翁主。 “把钱袋拿出来。” “翁主,你理这样的人做什么?” 弦思十分不解,却也不敢忤逆翁主的意思,把钱袋子拿出来。 她接过钱袋,看着眼前的乞丐问道:“你要多少?” 钱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得亏生在富家,从来不需要为钱所困,但是这世上为钱所困的人太多,她没想过一个个的帮,可是眼前,就有一个连命都不要,以血肉身躯拦下马车,就为了赌一赌,能不能从马车里的贵人手中讨到赏钱。 她喜欢这种孤注一掷的人,就像她一样。 乞丐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五,五两银子。” 刚才还口气十足的乞丐,此刻好像漏了气的气球,不仅声音小了许多,连底气都没了。 “拿着。” 她从钱袋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乞丐。 既然说了要五两银子,那么她就给五两银子,连多一个铜板子都没有。 乞丐看着她,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然后伸手,一把抓过她手里的银子,趔趄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快速跑进人群中。 “翁主,你没事吧。” 弦思惊叫一声,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手。 “我没事。” 她摆了摆手,看着乞丐跑走的方向,然后收回目光,只当做是一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转身对站在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季青临说道:“走吧。” 第98章 意料之外 季青临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而她也随后一起上了马车。 “为什么要给钱他,看不出来是故意的吗?” 马车里,季青临问道。 “既然用命来赌,给点奖励,并不过分。” 她悠悠的说着。 那个乞丐赌赢了,遇到她,所以得到了想要的钱。 而她也用下半生来赌,却不知道有没有赌赢的可能。 “真是好骗。” 季青临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那不是普通的乞丐,略懂些武功,否则普通人在马蹄下,即便是不丧命,也不会全身而退。” 她听到这里,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季青临。 尽管意外,却也不怀疑季青临说的话。 毕竟季青临也练武,看人的本事,比她强许多。 “并没有全身而退,他的小腿受伤了。” 她又低下头,缓缓说道。 “小腿的伤势,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季青临又说道。 “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 “既然在预料之内,那么伤势应该就不会很重。” 她说完,自顾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却在季青临的意料之外。 估计是没想到,樊月竟然会关心一个乞丐的伤势。 这一笑完,马车厢里,又恢复之前的安静,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她也不管,掀开帘子,让风吹进来,眯着眼睛看着路上的景色。 很快,到了京兆尹的府衙。 她下了马车,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大门上的红底黑字牌匾,上面几个大字:京兆府。 气派的府门,竖着两根一人环抱不住的主子,旁边有一张大鼓,府门口站着两名佩刀侍卫。 他们似乎认得季青临,当他们走上前,不仅没有任何阻挠,而且从里面快速跑出一人,点头哈腰的说道:“中郎将大人怎么亲自到京兆府来,真是让小人惶恐,中郎将大人,这边请。” “大人在吗?” 季青临对眼前人的恭维,并不放在眼里,直接问道。 “老爷在书房,小的这就带中郎将大人过去。” 那人说着话,依旧弯腰,一只手做引荐状,抬起头,飞快的在她身上扫过一眼。 大概好奇,季青临向来都是一人独来独往,现在身边多了女眷,怎么能不引人好奇。 京兆府的做派,看上去大气肃穆,府内安静至极,除了偶尔听到鸟儿鸣叫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嘈杂声音。 她跟在季青临的身后,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书架旁。 “老爷,中郎将大人及其内眷来访。” 那人上前几步,在书房门口,就通传起来。 京兆府尹转身,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面相严肃,目光如炬,听到季青临来了,脸上微微带了一些笑意。 “是青临呢,怎么那么好心情,来看我了?” 两人相差岁数,至少在二十岁以上,可是说话的口吻,却像是莫逆之交。 “抓了个骗子,想交给你审一审。” 季青临说道。 “骗子?” 邹易偏头,奇怪的问道。 区区一个骗子,需要劳师动众京兆尹出来审度? “她,想让你审。”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邹易这才注意站在季青临身后的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而后才问道:“这位佳人是?” 第99章 京兆尹邹易 季青临被赐婚,是众所皆知的事。 樊家满门被灭,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邹易只是一瞬间的疑惑,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她双手作揖,笑道:“下官见过季少夫人。” 邹易是京兆府尹,而她是翁主,这一拜,倒也受得起。 “叨扰府尹大人,只是今天,府上来了个骗子,原本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只是这个骗子,假借太后和皇上的名义来行骗,这一路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她简单的说明来意。 季青临和邹易是旧识,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是她没打算和任何人相识。 “有这回事?” 邹易挑了一下眼眉,如果只是普通的骗子,抓来京兆尹府,的确是小题大做,但是牵涉到当今皇上和太后的声誉,就不一样了。 “有劳府尹大人。” 她说完,就生了想要回去的心思。 其实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哪怕自己不凑上去,只需看着,都会觉得高兴。 可是家里出事以后,她就变得有些避忌见生人。 出事以后,她在皇姥姥的宫殿住了两个月,然后直接嫁到季府。 虽然季青临曾经对她说过,不约束他为人妻子的限制,想何时出入季府都可以。 她却甚少外出。 总觉得旁人看她的目光,会因为樊家发生的事,而对她诸多投以探究和怜悯的眼神。 这些她都不需要。 “少夫人不忙吧。” 邹易看出了她想走的意图,开口问道。 “忙倒是不忙,只是我想……” 她想快点回去,不想待在有季青临的地方。 “要是少夫人不忙的话,在舍下坐一会,喝一口茶,如何?” 邹易笑吟吟的说着。 她有些为难,虽然季青临和邹易是莫逆之交,可是不代表她也要和邹易成为莫逆之交。 “来人,奉茶。” 邹易也许是当京兆尹当顺手了,命令人的话,也变得格外顺口。 她还没答应留下来,已经让人去奉茶了,只好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 “青临,你挨着那边坐。” 邹易对打算坐在另外一旁的季青临说道,然后哈哈大笑。 “又不是外人,何必这样见外,你坐在少夫人旁边,也没人会笑你的。” 邹易只当两人害羞。 这个误会,尤其让人不爽。 季青临动作僵硬,似乎内心经过了天人交战,然后起身,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如同看热闹那样,看着季青临,笑了起来。 还以为季青临是那种,做事全然不顾别人看法的人,没想到,也会因为邹易说的话,而改变自己的举止。 “青临大婚那天,我也去了,可惜没能和少夫人打个照面。” 邹易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来,有侍女进来奉茶,然后站在身后候着。 弦思向来负责她的起居饮食,所以奉茶这等事,全被弦思接了过去,外人没能插手她的饮食,这个做派在宫中很常见,可是在外,就显得有些不相信主人家。 她也没制止,觉得邹易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今天一见,少夫人果然天资容颜,令人赏心悦目,青临好福气,能娶到少夫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夸季青临。 “青临对你也未免保护的太过了,同僚聚会,从来都不带你出来,怕被人看亏了?” 邹易又说道。 第100章 朋友们 面对不言不语的两人,邹易看似平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 在人世间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什么端倪看不出来。 “青临,难得今天,你和少夫人一起来了,就不要辜负这番美景,我遣人去把一众好友叫过来,喝酒作乐,畅谈人生,你看如何?” 邹易仗着有年龄加持,倚老卖老,话里虽然是建议,却没给任何人选择的余地,直接招手,刚才点头哈腰的管家走了过来,低头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那我的帖子,给老朋友们送过去,就说青临带着少夫人来了。” “是,老爷。” 管家应声以后,转身快速离开。 “大人。” 季青临见状,开口想要制止。 “只不过是小事,不要麻烦大家。” “能亲眼看看你季青临的娘子,是小事吗?” 邹易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叠在身前,一脸玩味的笑意。 这些忘年交之中,就数京兆府尹邹易的年纪最大,这时候不仗着年纪无法无天,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 “是吗,我不觉得是小事。” 邹易这是吃定了,哪能轻易退缩。 “她还没答应,大人这样做,是不是草率了一点?” 季青临见无法说服邹易,只好把她搬出来做挡箭牌。 毕竟从落座到现在,她只是坐着看,完全没说话。 季青临想着,她应该不愿意和那些同僚见面。 她的确不想,可是…… “好啊,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青临的朋友到底有什么人,这次借了府尹大人的光,真是太好了。” 她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季青临的视线,化作一柄柄利剑,往她身上戳,非要把她戳得千疮百孔,才开心。 “樊月!”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今天真的太幸运了,对不对。“ 她扭头,看着季青临,脸上是大大的笑意。 看到季青临吃瘪的样子,她忽然间很开心,一直以来,季青临看她的眼神,都像一块冰坨坨,千年不化的那一种。 现在还能看到第二种表情,倒也不吃亏。 “樊月,你幼不幼稚?” 多大个人了,还用这种幼稚的手段,以为真的可以令他苦恼吗? “要你管。” 幼不幼稚,不是他季青临说了算。 “你们在这里好好聊聊,我去准备茶室。” 邹易说着,起身离开。 他年纪大了,对于年轻人的事,不太了解,也管不着,交给年轻人自己做就好了。 邹易离开以后,季青临说话,就更加放得开。 “你根本不在乎我认识什么人,又何必在邹大人面前说这些话,你无非就是想让我难受而已。” “府尹大人一番好意,又何必拒绝。” 她脸上堆满了笑。 就算的确是想看好戏,也不能承认。 没有坏人,会当面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你气急败坏,是不是怕,我以你娘子的身份,和你的那些朋友见面,会传到沈白栀的耳朵里,然后让佳人恼你?” 她侧着脑袋问道。 能让季青临这样气急败坏,应该就只有沈白栀了。 “和白栀没关系,你不要什么事都扯上她。” 提起沈白栀,季青临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知道我和白栀之间的人,不多。” 季青临又说道。 第101章 我在帮你 她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 季青临应该很爱很爱沈白栀,才会在各种细节上保护沈白栀。 在她还没插足两人感情的时候,季青临未娶,沈白栀未嫁,男俊女美,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才子佳人。 只是两情相悦这种事,只要一天两家长辈没有拍板定下婚约,那就是于礼不合,不管是私下见面,又或者是众人面前说话,一旦传出感情绯闻,如雪片的职责,通常都是往女方砸过去。 季青临为了保护沈白栀不受闲言蜚语的伤害,从不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那倒也是,从前不该让人知道,现在就更加不该让人知道了。” 她认同季青临对沈白栀的保护。 既然喜欢一个人,自然要把最好的全部奉上。 “你既然知道了……” “所以我在帮你啊。” 她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笑得格外好看,一双眼睛好像弯弯的月牙。 谁都喜欢美好的东西,季青临也不例外,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然后季青临就把视线移到远处。 “刚才府尹大人也说了,你从来不带我参加你们的小聚会,时间长了,你那些朋友自然会有微词,说不定还会揣测我们两人的真实关系,到时候再来个好奇心重的家伙,说不定顺藤摸瓜,就把沈白栀给摸出来。” 她笑着,脸上笑意盈盈,却说着在季青临看来,十分残忍的话。 “放在从前,你未娶她未嫁,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美事,可是如今,你已经娶妻,被大家发现你和沈白栀的情意,别人会怎么想?” 季青临听着她说这些话,脸色越发的冰冷。 季青雅说,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 可是,季青临的温柔,从来都不会用在她的身上。 “光禄大夫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人做小。” 她在提醒季青临一个残忍却又无奈的事实。 “樊月,你别忘了,造成我和白栀如此境地的人,到底是谁?” 季青临捏紧拳头,语气里满满都是恨意。 若不是樊月忽然间出现,也许他已经向沈府提出求亲。 “反正为了活下去,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和沈白栀可以恨我,也可以骂我,又或者,怪自己命不好,遇上如此阴狠歹毒的我。” 她自嘲的笑笑。 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也不会一边做了坏事,一边还在自怜自哀的解释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不要记恨她这种话。 她为了活下去,成了阴狠歹毒的坏女人,这一点,她承认了。 “樊月,你真让我恶心。” 季青临连多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起身,往外走去。 她看着季青临走出去,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茶杯,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这金骏眉跑出来的茶水,偏红色,口感温润,就算是不喜欢茶特有苦涩味道的人,也能接受。 季青临这一出去,再也没有进来,她也懒得过问。 出门在外,倘若季青临不想在人前假装,她也不会勉强。 又过了许久,有一丫鬟快步上前,双手叠加在小腹上,对她恭恭敬敬的小声说道:“季少夫人,请跟奴婢到白竹堂,客人们都到了。” 第102章 你也在这里 客人们,指的是季青临的那些朋友。 其实,她完全不想见。 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回季府,也是在梧桐苑里无聊的待着,在这里打发时间,未尝不是坏事。 她起身,跟着前来的小丫鬟,往白竹堂走去。 京兆尹府,是结合办公和居住为一体的府邸,所以在建造上面,尤为大气肃穆,和普通府邸的不太一样,来回走动的,都是穿着官服的衙差。 所谓白竹堂,其实就是个会客的小厅,三面挂着竹帘,里面放置矮桌和团蒲,客人们跪坐在团蒲上,将竹帘卷起来,就可以坐在观看整个庭院的山水风光。 要是冬天,卷起一面竹帘,抱着汤婆子看雪景,也是一番别致的景色。 她走过去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到齐,约莫有八九个人,将一张长方形的矮桌围了个满。 桌面上摆着用来闲唠嗑的花生瓜子,还有刚刚炸好,香酥可口炸物,又或者是凉拌辣菜,全部都是很好的下酒菜。 几埕上好的花雕酒,摆在一旁,还没开封。 “季少夫人到。” 带路的小丫鬟,朝着白竹堂里通传了一声,站在一旁,并不进去。 原本说说笑笑的众人,听到小丫鬟的通传,全都成了呆头鹅,齐刷刷的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毕竟是季青临的新婚娘子,还没打过照面呢,怎么能不好奇。 她也不胆怯,从前娘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她进宫,宫里的盛典,比眼前的小聚会,壮阔上百倍,她也不曾胆怯害怕过。 “青临,你娘子来了。” “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接她呀。” 同僚们在起哄,不过都是带着些善意的。 都说物以类聚,能入季青临的眼,并且成为好友的,自然在各个方面,都不会太差。 季青临只是扭头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盘膝而坐的腿连动都不动一下,看来还在因为刚才说的话而生气。 真是一个小气而计较的男人。 她也不介意,径直走过去。 众人里,只留下一个位置,那就是季青临身旁的空位。 毕竟不可能会有任何人,会想着把他们两夫妇隔开。 她收拢裙摆,盘膝坐下,就听到身旁响起说话声:“许久不见。” 猛地扭头看过去,是张云谏。 她想,此刻她的表情,肯定很错愕。 否则张云谏脸上,也不会尽是笑意连连。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才问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刚才邹易说,请的都是季青临平素合得来的同僚和朋友,那么张云谏自然也算在其中。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 张云谏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的说着。 她对待张云谏的感情,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改变,就是一个容易相处的谦和公子,也许做朋友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仅此而已。 再也没有更多,不该有的想法。 但是因为那天晚上,季青临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有所忌惮。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她虽然不介意季青临和沈白栀有什么感情瓜葛,但是也还没有荒诞到,两人各玩各的,各自在外面,有相处的对象。 这种事,她樊月做不来。 “既然人齐了,那就要贺一贺,贺青临大婚,贺少夫人大婚。” 邹易坐在主位,朗声说道。 第103章 她不会喝酒 一旁伺候的婢女,将上好的花雕酒开封,顿时酒香飘了出来,溢满整个白竹堂。 这酒气,闻上去芳香香甜,可是吃到嘴里,就不知道什么味道了。 每个人面前的桌面上,都有一个小酒杯,小巧玲珑,一口的量。 倒酒的丫鬟,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就把她跳过。 其实论起酒量来,许多女子的酒量都很好,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酒量就更好了,毕竟偶有聚会,都会吟诗作对,把酒言欢,这不是男人的专利,女子也可以这样做,久而久之,酒量就算不能说千杯不倒,喝上一些,也是没问题的。 她看着酒杯中,透明如水的花雕酒,心里好奇极了。 从前爹娘保护的好,酒水这种东西,从来都不给她沾。 而上次,弦思说她吃酿酒糟给吃醉了,她对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看上去,如同凉白开而已,真的能让人喝醉,不省人事? 她很是好奇,伸手想去拿起来看个究竟。 只是手还伸出去,还没碰到酒杯,藏在桌面下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 扭头一看,是季青临。 她不记得自己醉酒后的失态,季青临可是见过。 今天这里那么多人,要是她喝醉了,自顾的笑起来,然后到处乱跑的话,季青临肯定连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她只是好奇想看看,却因为季青临无声的阻止,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 不是说,各过各的么? 现在把手伸那么长,多管闲事做什么。 于是,她用力一扯,把衣袖从季青临的手里抽回来。 矮桌的空间就那么一点儿,大家挨得那么近,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很容易就被人察觉。 “喝酒,喝酒,喝酒。” 都说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这群人也不例外。 酒倒上以后,接下来才是起哄的时候。 “青临,和嫂子喝一杯合卺酒,如何?” 一旁有人出了馊主意,马上一群人附和。 正值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血气方刚的时候,对起哄的事,很是热衷。 唯一的大龄老人邹易,对眼前的起哄,只是眯着眼睛看,根本不打算制止。 年轻人的事,他一个老年人,还是不要掺合比较好。 “合卺酒。” “合卺酒。” “合卺酒。” 这群看热闹的,不仅不嫌热闹大,还开始齐刷刷的起哄。 她喜欢热闹,也知道这些人没恶意,很开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倒是季青临,脸上不太好。 反正每次看到她,季青临的脸色都不太好,不是什么大事。 躲是躲不过的,八九个人,就是十多只眼睛,既然要人前装恩爱,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青临,你何时变得这样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那样。” 旁边一个穿紫衣的男子,笑着说道。 这些人,除了张云谏,她都不认识。 除了张云谏,大家都在起哄。 季青临忽然间抬起双手,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可是如果那么容易就安静下来,这些人一开始就不会起哄。 声音倒是小了一点。 “她不会喝酒,我代她喝。” 季青临说着,把她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 第104章 三大碗酒 然后两杯酒,尽数落入季青临的肚中。 花雕酒醇香,却也辣喉,季青临却面色不改,仿佛只是凉白开一样。 如果喝两杯酒就放过的话,也太轻易了,这些人怎么会愿意。 “青临,就算你疼嫂子,也不能这样,你喝的话,必须以一罚三。” 说话的,依旧是紫衣男子。 其他人似乎都听他的话,听到他说以一罚三,顿时叫嚣拍掌。 “拿碗来。” 紫衣男子说着,站起来,自己走到边柜旁边,打开边柜的门,把陶碗拿出来。 这碗,比平时吃饭的碗要大许多,阔口。 就算大碗里盛的是好喝的甜汤,她喝一碗都要饱了,三大碗花雕酒下肚,简直不敢想象。 她看着紫衣男子,不清楚这些人平时聚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玩闹。 看着其他人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她扭头看了季青临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也许这是平常玩闹的程度而已,她要是贸贸然制止,说不定还扫了大家的性质。 她用手杵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夹起碟子上的炸小银鱼吃。 “青临,规矩你是知道的,既然想要英雄救美,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紫衣男子笑着说,把大碗排在季青临的面前,然后抱起一埕酒坛子,将三个大碗到得满满当当。 “秋舫,酒多伤身,点到即止就好。” 说话的人是张云谏。 一桌人里面,只有他是大夫,自然也就更加注重身体安恙的事。 “云谏,你看青临,把嫂子介绍给我们,一点诚意都没有,既不道名,也不说姓,怎么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紫衣男子叫做吴秋舫,是个性情洒脱的人。 也许是太洒脱了,被一众人评价为浪子,注定鳏寡孤独一辈子的浪子。 “他要是喝趴下了,结果还不是累着我,你们这不是惩罚青临,分明是惩罚我。” 张云谏说着,伸手把其中一碗酒端到自己跟前。 吴秋舫可不卖账,继续说道:“嫂子都没吭声,你倒是心疼上了。” 得,兜兜转转,又回到她身上来。 再不来点表示,就要坐实了薄情寡义的名声了。 “那我也来一碗。” 她说着,伸手想把剩余的两碗酒,端一碗到自己面前。 “别胡闹。” 手才刚伸过去,就被季青临打了回来。 现在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为了护着完全不会喝酒的樊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跑来捣乱,季青临怎么能让她胡来。 “我喝。” 季青临说完,单手端起大碗,一碗满满的酒,转眼之间就下了肚子。 接着,又是第二碗。 在众人的喝彩之下,她吃惊的看着季青临。 就算酒量好,也架不住空肚子灌酒吧。 “第二碗。” 季青临放下碗,然后身体朝着她这边压过来,她下意识的往后躲,季青临越过她,伸手把张云谏面前的大碗拿走,又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第三个碗“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时,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既然规矩完了,接下来就是一片祥和的喝酒时间。 在这三大碗酒的震慑下,他们都知道,季少夫人是不能喝酒的,也不能敬酒的,否则一旁的季青临,就能跳起来,一对一的对赌豪饮。 她坐在矮桌前,吃着炸小银鱼,看着别人喝酒。 嗯,真没意思。 第105章 五分醉意 她也不知道这花雕酒好不好喝,反正只要她稍微起了想要去摸酒杯的心思,两束极其不友好的视线就会朝他者边看过来。 要是她胆敢贸然行事,那么季青临那三大碗酒就白喝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家都喝得有些醉醺醺。 邹易年纪大了,不能和小年轻拼酒,中途就退了席。 大家也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盘腿坐着,喝酒聊天。 一埕埕的酒,都被伺候的婢女打开了。 整个白竹堂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让她想起,和季青临成亲的那天晚上,房门推开,浑身酒气的季青临走进来的情景。 都说季青临的酒量很好,那么能喝醉,到底喝了多少呢? “觉得无聊吗?” 张云谏低头,看着她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于是问道。 “倒也不无聊。” 她摇摇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只是不太明白,他们都在说什么。” 男主外女主内。 对她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知道的事情很多,可是不管是爹还是哥哥,都不会把朝前堂上的事讲给她听,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而此刻,这些人讲的大多数话,都和朝前堂上有关,围绕着各自的政见,进行犀利的言语探讨。 要是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人,还以为这群人在吵架呢。 刚才还在喝酒作乐的这些人,谈起各自的政见,就开始面红耳赤的争论,谁都不肯让步。 在这群人当中,唯二没有官职的,就是她和张云谏。 张云谏一家世代行医,爷爷张老太医在宫里,为历朝皇帝问诊看病,如今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告老还家,每天过着遛鸟儿剪花枝的生活。 而张云谏的爹,继承衣钵,如今也在宫里太医院当差。 而他,还欠缺一些火候和经验,每天跟在张老的身边,孜孜不倦的学习。 行医者,没有政见。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患者和痊愈,自然也融不进这些话题里面。 “我也不明白,要不出去走走?” 张云谏提议道。 盘腿坐的有些久了,她抬起头,看着三面竹帘卷起来的庭院,相当别致大气。 “就这样离开,没关系吧。” 张云谏耸了耸肩膀,抬了抬下巴指着他们说道:“这会儿,他们都已经喝的五成醉,眼里只有辩证,就算离席不回来,也没有人会发现的。” 听到张云谏这样说,她稍微有些心动。 总比在这里吃炸小银鱼好。 她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季青临,也不知道季青临是假借醉意,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已经挪位到吴秋舫身旁,她身旁,早就空出了大大的位置。 “走吧。” 她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然后扭头往回看,果然,大家都沉浸在打嘴仗上,谁都不曾注意她站了起来,往外走。 她先出去,张云谏紧跟在后,也没人注意到。 白竹堂外,沿着水池旁,种了许多夹竹桃,粉红色的花,开得很是热闹,大团大团的,仿佛在叫嚣着,挣扎着,要排到最前面,享受阳光和露水。 “你怎么会和青临到邹大人府上来?” 张云谏陪她,沿着夹竹桃边缘,慢慢的走。 “府上来了个骗子,我送到府尹大人这里定夺。” 她如实说道。 第106章 可惜与她无缘 “骗子?” 张云谏一脸诧异。 “有个人,他娘从前是宫里的绣娘,后来年纪到了,放出宫去,他就假借着他娘这段经历,拿着皇姥姥的名义,到处骗人。” 她说着,伸手想摸夹竹桃花。 “别碰。” 张云谏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拦住。 “这些花有毒。” 张云谏认真的说道。 作为大夫,深谙各种草药的特性,对寻常可见的植物,也颇有了解。 “有毒?” 这回轮到她诧异了。 “毒性还很强,尤其是花朵,沾了汁液再吃到肚子里,会腹痛腹泻,高烧说胡话,严重的话,还会危及性命。” 张云谏看着这些夹竹桃说道。 “既然有毒,为什么还要种在这里?” 她不解的问道。 “好看。” 张云谏的回答,倒是朴实无华。 “而且贱生,多贫瘠的地都能长得很好。” 张云谏说着,用手指着花朵和花骨说道:“这里的毒性最强,其次是叶子,最后是枝杆,虽然毒性很强,但是也有入药的时候,只不过要谨慎使用,病人在哮喘或者是癫痫的时候……” “噗嗤。” 她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张云谏见她笑,以为说错了什么,神情变得困窘起来。 “从未见过你这样认真的样子。” “抱歉,说了一下无趣的话。” 张云谏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看着水池里的波光嶙峋。 习医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记下草药的名字,样子,用途也是很枯燥的事,他觉得有意思,不代表其他人也觉得有意思。 “怎么会无趣呢,有一件足以用一生去追求的事,很棒呢。” 她说道,有些羡慕。 不像她,每天虚度时光,无所事事。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给你讲。” 张云谏语气急促的说着。 “哪能每天,你没别的事做了吗?” 她哪敢每天占用别人的时间。 “只要是你的话,不管怎么样都可以的。” 张云谏见她要拒绝,连忙说道。 也许是太急了,说出口的话都是下意识的,没经过脑子,直接蹦了出来。 以至于,接下来的气氛,变得不太对劲。 她微微有些吃惊,看着张云谏,此时的张云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能收回来了,脸色困窘,憋得有些通红。 她实在记不起来,到底和张云谏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以至于让张云谏产生了对她有好感的情愫。 张云谏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可惜与她无缘。 季青临不愿意让人误会沈白栀,她也不愿意让人误会张云谏。 “出来也一会儿,我们回去吧。” 她轻声说道。 “……好。” 张云谏也不再坚持。 直接把关系闹僵,以后就没有往来的机会,得不偿失。 哪怕只是说一些无关重要的话,远远看上一眼,张云谏都觉得心满意足。 两人转身往回走,才一抬头就看到季青临大步走到他们跟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季青临十分不客气的问道。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季青临有了醉意,思维和动作不太受约束。 “里面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 她看着季青临,心里想着,这是醉了? “和他走?” 季青临目光不善的扫视着两人。 第107章 没有提亲 “不然呢?” 她反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水池旁边,不时有京兆尹府府上的其他人走来走去,而她的身后,也跟着弦思和音离。 又不是私底下两个人默默幽会。 她问心无愧。 “跟我回去。” 季青临才不去想那么多,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命令。 “我又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话,在那里,很无聊。” 喝酒嘛,季青临又不让。 聊政见嘛,她哪来的政见可以聊。 吃炸小银鱼,那也得有吃腻的时候呀。 “是你自己答应要留下来的。” 季青临寸步不退。 “我错了,我先回去,你和友人在这里好好喝酒吧。” 原本是想着能热闹一点,才留下来,可是她很残忍的发现,那都是别人的热闹,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送你回去。” 张云谏见她要走,于是说道。 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一个女子独自回去。 “那怎么行,扫了你的兴致就不好了。” 她怎么敢和张云谏一起回去,毕竟一起回去,就要同路共乘马车,她倒不怕自己被人说三道四,而是担心连累了张云谏的名声。 “反正我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而已。” 张云谏依旧坚持。 季青临看着两人无视他的存在,一问一答,倒是挺开心的。 “云谏,你可没忘了身份?” 季青临怒视着张云谏,质问道。 “身份不敢忘,只是你不爱惜的人,还不允许别人爱惜,青临,不管当初你有多不愿意,既然你答应,这就是你的责任,你自诩守诺言,不会对不起沈白栀,可你又对得起她?” 张云谏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苦苦寻找,终于找到,本想着上门提亲的女子,如今如一朵被折下来的花,随意丢弃在庭院里,任由凋零,心里有多难过,却又不能说。 她意外的看着张云谏。 原来张云谏也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之间的事。 “这是她咎由自取。” 喝的半醉的季青临,听到这样的话,毕竟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更加生气。 “你说这是月儿咎由自取,那么我告诉你,季青临,你和沈白栀变成今天,也是你咎由自取。” 张云谏不轻易生气,此刻脸色紧绷,足以见得他有多愤怒。 “很久之前,我就劝你,你既然喜欢沈家姑娘,就该让季伯伯和林姨上门提亲,你是怎么做的,你一再犹豫,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犹豫什么。” 他们两人说的事,是她从前一直不知道的。 “你自己放弃了和沈白栀双宿双栖的机会,现在却把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怪在樊月的身上,你算什么男人。” 张云谏很少会这样大声说话。 如果不是张云谏说起来,她一直没发现这个异状。 照理说来,季青临和沈白栀相互钦慕多时,为什么却没有实际行动。 非要等皇上为她和季青临赐婚以后,才两两不舍,如同被拆散的一对鸳鸯。 “我不需要对你解释。” 季青临冷着脸,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直接上手,拽起她,往白竹堂的方向走去。 “诶,你说不过人,就要动手了是吧?” 她努力挣扎,不过徒劳,哪里挣得脱季青临的大手。 就这样,毫无悬念的被拉回到对饮的现场。 第108章 买醉 “青临,云谏,你们到哪去了,是不是喝不过,找借口遁了?” 吴秋舫见他们回来,笑着说道。 “别喝那么多,我带的醒酒茶不够。” 张云谏看着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忍不住说道。 “真没用,都不够我喝。” 吴秋舫才是真正的海量,把全部人都喝倒了,还意识清醒。 “你别喝死了,到时候家人找上门,我可不负责人。” 张云谏没好气的说着,然后去查看那些已经东倒西歪的其他人。 “哎哟,好脾气的云谏哥哥竟然生气了,谁惹你生气了?” 吴秋舫笑道。 张云谏没有说话,而是从随身带着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带着香气,看似干茶叶的草药,交给旁边的丫鬟,让她们去冲泡,然后给这些人灌下去。 即便不能马上解酒,也可以缓解一下醉酒难受的劲儿,减少胃里酒精的刺激。 “还有你们呢,在家里恩爱就算了,就算出来了,也得背着我们,偷偷出去说悄悄话吗?” 吴秋舫把目光从张云谏身上移开,看着季青临和她说道。 好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家还没发现他们的异样。 “喝酒不?” 季青临在把她拉回白竹堂以后,就松开了手。 “喝,大人的酒那么好喝,不喝岂不是可惜了。” 听到还有人能和他拼酒,吴秋舫笑了起来,也不需要一旁的丫鬟伺候,自己动手搬来两埕酒,递给季青临,一人一埕。 “怎么个喝法,你说了算。” 吴秋舫这气势,要是弱一点的人,当场就被吓倒到。 “对干。” 可惜面对的是季青临,就吓不倒了。 “干脆,我欣赏,可是嫂子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吴秋舫说完,抬起头看着她,笑道:“嫂子,要是青临喝醉了,你可不要骂他。” 她哪里敢骂季青临,现在分明就是季青临迁怒于她。 “没事的,醉了我就带他回去。” “嫂子真是善解人意,以后我要是能遇到像嫂子这样好的女子,就可以考虑成亲了。” 吴秋舫恭维的笑着,然后拿出两个大碗,放在两人面前,说道:“来,今天喝个痛快。” 季青临不说话,直接倒酒,整个大碗倒得满满,然后端起来,一口气灌下去。 吴秋舫手里拿着大碗,还没喝,看着他这样子,脸上张扬的笑意,浅淡了一些。 “再来。” 季青临抹了抹嘴角,然后又倒满。 也不管吴秋舫手里的第一碗还没开始,又自顾的仰头灌下去。 “青临,对干不是这样的。” 吴秋舫把大碗放下来,看着他说道。 “少废话,你要就和我喝,不要我就自己喝。” 季青临也不看他,继续倒。 “等一下。” 吴秋舫伸手按着酒埕,这样喝下去,岂止会醉,还会死。 “嫂子,你看青临,这是怎么了?” 谁说生死由命,富贵由天。 可要是季青临喝死了,作为曾经战绩赫赫的少年战神,估计他也要马上被皇上判去陪葬。 一想到要为一个男人陪葬,吴秋舫的脸上,尽是嫌弃至极的表情。 “难得青临心情好,你就陪他喝吧,张公子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才不会拦着季青临,也没有拦着的理由。 第109章 别人的家事 “是这样吗?” 吴秋舫对她的回答,很是意外。 但是也没有过多去问为什么。 都那么大个人了,难道事事还要问个为什么吗? “云谏,你让人熬煮解酒茶的时候,可能需要煮多一点,我和青临都用得上。” 吴秋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青临和嫂子出去一趟,回来以后就变了心情,小两口的事,外人还是不要过多的插手。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喝美酒。 有美酒喝酒足够了,其他的事,与他何关? “来,青临,我陪你喝。” 吴秋舫举起大碗,一口喝完。 而季青临,早就自顾自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她并没有落席,而是走到一旁的竹椅坐下,看着把花雕酒当水喝的季青临,想着刚才张云谏的话。 季青临那么喜欢沈白栀,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很自然,应该不会是那种刚刚喜欢没两天,而是喜欢很久很久的感觉。 既然如此,为什么季青临不向沈家提亲? 依照季家在朝中无人能及的地位,还有季青临那几年在边塞关外打下的丰功伟绩。 不管求取哪家姑娘,就算是当今皇上的女儿,都配得上。 为何? 为何? 她心里塞满了各种好奇。 可是答案,只有季青临知道。 季青临是绝对,不会和她说的。 看着季青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她开始怀疑,如果当初没有她的介入,那么季青临会向沈白栀求亲吗,也许不会? 这个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的一瞬间,被吓到了。 如果不会,为什么季青临对沈白栀的喜欢,算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季青临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又无法说出来,只好发泄在酒里。 没怎么吃东西,垫肚子的东西都没有,酒喝得又猛又多,哪怕酒量在边疆关外练出来,也架不住这样折腾。 之前喝了多少,她没注意。 而眼下,一埕酒,转眼就没了。 “再来!” 季青临倒到底,再也没有一滴酒出来,而大碗还没满。 他一口喝尽,大喊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再去抱一埕酒过来,可惜才刚站起来,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身体摇晃了一下,沉沉的倒下。 吴秋舫看到他倒下来,不仅没有伸手去接,还侧了一下身,以免一个大男人倒在他的身上。 如果是美人,倒是来者不拒。 男人的话,死一边去就对了。 “你输了。” 吴秋舫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季青临,笑着说道。 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嫂子,你看,青临醉了。” 对于季青临此刻不省人事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意外。 这样折腾自己,若是还一点事都没有,才让人觉得奇怪。 “让你见笑了,我把他带回去。”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季青临,心里没有丝毫涟漪。 季青临此番买醉是因为沈白栀,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感动的。 “音离,你去把姜九叫进来,让他把他少爷带走。” 她扭头对音离说道。 音离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吴秋舫坐在团蒲上,眯着眼睛笑,什么话都不说。 眼前这个场景,如果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那肯定是瞎子。 只是别人的家事,他管不着,只要有美酒,其余的和他毫无关系。 第110章 季青临的内心 “少夫人。” 很快姜九进来,对她点头,然后看着倒在地上,满身酒气,不省人事的少爷。 从来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态的样子。 “快把你少爷扶起来,带到马车去,我和府尹大人打声招呼。” 她对姜九说道,站起来,对着整个白竹堂环视了一圈。 张云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去了,白竹堂里没有他的身影。 也好,要是当面道别的话,兴许会有丝丝尴尬。 “劳烦少夫人。” 姜九匆忙说着,然后弯腰去把季青临拉起来,喝醉酒的人,毫无意识,死沉死沉的,不过姜九也不是普通的侍卫,身手了得,哪怕是死沉死沉,也能抬起来,往外走。 她对吴秋舫点点头,吴秋舫也冲着她笑笑。 而后,她才往外走。 邹易一般都在靠近府门旁边的一个书房里,虽然京兆府对于一般的民间纠纷是不受理的,却不代表闲暇无事。 否则,邹易也不会把自己的府邸和京兆尹官府结合在一起。 “府尹大人,青临喝醉了,有些不省人事,我先带他回去,今天多谢府尹大人的款待,来日府尹大人到季府做客,月儿再好好招待大人。” 她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邹易的书房,十分恰当有礼的说道。 邹易看着她,眼底都是长辈慈爱的笑意。 “青临这孩子,向来有分寸,竟然也喝醉了?” 邹易说着,然后笑道:“也许是因为有少夫人在身边的缘故,酒不醉人人自醉,路上小心。” “多谢大人。” 她说着,准备离开。 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少夫人。” 邹易见她要走,把她叫住。 “府尹大人,还有事?” 她停住脚步。 照理来说,她只是一个内眷,从不参与任何政事,和邹易也是第一次见面,邹易不应该有太多的问题问她。 “这话我来说,有些不太合适,可是青临这孩子,从他打胜仗回临安城以后,就认识了,说来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不敢说太熟悉,可是也不生疏,他是有什么心事吧,你既然是他娘子,那就对他多耐心一些,听听他心里怎么想,才能帮他。” 邹易缓缓的说着。 关心季青临的人,倒是不少。 “大人的话,月儿记在心里了。” 她客气的说着,这些话,并未真的听到心里去。 季青临的内心? 关她什么事。 就算她想,季青临也不会和她说,她和季青临最好的状态,就是互不打扰,任何别的举动,都是多余的。 出了京兆尹府,姜九已经把季青临抬到马车里,她掀开帘子走上去,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就算她没喝酒,光是闻着酒气,就要醉了。 路上,有些颠簸。 原本躺好的季青临,颠着颠着,就有些往下滑的趋势。 她见状,想伸手去扶。 却不料,路上一个凹坑,车轱辘重重的颠了一下,季青临直接摔在车板上,而她因为拉着季青临,也跟着一同摔了下去。 扑通好大声,不过马车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痛。” 她皱着眉头,轻声喊了一句。 一抬头,季青临的脸,以超近的距离放大在她眼前,眼睑上的睫毛,一根根的,看的清清楚楚。 第111章 抓着她的手 她往后退,挣扎着坐起来。 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她想扶,也扶不起来。 只不过让白鸾王朝的战神,就这样倒在地上,似乎也说不过去,想了想,她把车上的毛毯拿起来,铺开,盖在季青临的身上。 这也算是尽了同乘一骑的义务。 她抱着双膝坐在一旁,看着地上的季青临。 想象着,曾经骑马驰骋,纵横黄沙的铮铮男子,为了一个女子,变得如何颓然荒废。 沈白栀到底有什么魅力? “投我……,……琼琚……” 不省人事的季青临,嘴里呢喃着几个字。 她生了好奇,凑上去想听个清楚,都说酒后吐真言,她想听听季青临的内心。 可是才凑上前去,季青临就不再说话。 她有些失望,果然内心不是那么容易窥探的,正准备抽身回到原处,季青临却忽然间抓住她的手腕,十分用力,捏的手腕处生疼。 “放手。” 她用力,没能把手腕缩回来,拧着眉心呵斥一声,对方压根没反应。 “我让你放手。” 她挣扎小会,手腕被捏的疼痛,也没办法。 只好一根一根的掰着季青临的手指,却依旧纹丝不动。 “季青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是沈白栀。” 她没好气的说着,对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也不知道待会儿季青临醒了酒,发现一直抓着她的手腕,会不会产生想把自己的手剁掉的想法。 很快,回到了季府。 马车在府门前停了下来,马上有小厮上前,掀开马车门帘,看到两人坐在地板上,其中少爷一脸醉态,少夫人单手杵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 “翁主,这是怎么了?” 弦思连忙上前问道。 “有人醉糊涂,都分不清人。” 她说着,对姜九说道:“把少爷扶回书房去。” “是。” 姜九领命,上前拉起季青临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力,就把季青临搀扶着站起来。 可是,问题出现了。 哪怕是醉的不省人事,季青临抓着她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 姜九见状,上手去掰。 无奈季青临实在是抓得太紧,以至于她手腕周围的肤色,已经微微有些泛青,那是缺血的现象。 “少夫人,多有得罪了。” 姜九没法单手掰开,只好一根一根手指的掰,不免要弄痛她。 她微微拧起眉心,说不痛是假的,可是如今除了强忍以外,似乎也没别的好办法。 音离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不是办法,开口说道:“姜侍卫,要不就由着吧,额驸爷总不能一直抓着翁主的手,稍后也许就松开了。” 听到音离这么说,姜九也不坚持,抬起头看着她,等待她的意见。 毕竟现在被抓着手的人是她,得看她怎么办。 “就这样吧。” 她可不想手腕被这群莽夫弄断,反正季青临清醒过来以后,肯定会有剁手的想法,她也想看看季青临到底怎么剁手。 下了马车以后,她看着被抓着的手,想了一下说道:“把他扶到梧桐苑吧,醉成这个样子,书房那小床还不够他一个翻身,就掉到地上。” 姜九看着她,眼底充满了感激,连连点头,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 第112章 为什么不求亲 梧桐苑里的那些小丫鬟,看到姜九扶着季青临走进来,都惊呆了,可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边做着手里的活,不住朝这边看。 “弦思,你让人把被褥收拾一下,然后吩咐厨房煮解救汤。” 她让姜九把季青临扶到寝室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因为无法脱身,只好坐在床沿旁边。 “少夫人,这样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姜九看着这场景,有些担忧的问道。 毕竟,坐在床沿旁边,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好好担心,待会你家少爷醒来以后,该怎么解释比较容易接受。” “属下从未见少爷喝醉过。” 姜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少爷身边伺候多年,少爷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这种放纵的事,还真的不曾发生过。 “牵扯到感情,哪里能用理智判断。” 她看着姜九,笑了起来,问道:“季青临和沈白栀的事,你知道多少?” 旁人也许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的事,可是作为近身侍卫,姜九是绝对知道的。 “少爷的事,属下不敢擅自评论。” 姜九连忙低头,就算是少夫人问起来,也不能随便说。 要是哪句话说错了,从而导致关系更加恶劣,那么就是罪人。 “有什么不敢的,那是我命令你说,出了什么事,我来担着就好了,况且你以为你家少爷和沈家姑娘的事,我毫不知情吗?” 看样子是瞒不过的,姜九蹙起眉心,心里经过天人交接,才说道:“属下对少爷的私事,知道不多,和沈家姑娘有联系,是少爷从关外回来以后的事,少爷很关心沈家姑娘,相互走动的次数,也随着时间,逐渐增多。” “季青临从关外回来临安城,多少年了?” 她侧脸,看着熟睡的季青临。 “回少夫人的话,有两年了。” “那你知道沈家姑娘,今年芳龄?” “好像十有六多,之前少爷还让属下准备了生辰贺礼。” 姜九如实说道。 她一听,和自己同年。 白鸾王朝规定,女子十五,男子十八,即可配婚。 季青临既然这么爱沈白栀,为了她可以不顾形象,喝得伶仃大醉。 可是沈白栀满十五以后,直到赐婚之前,这一年多的时间,就抽不出半天的时间,上门求亲吗? “少夫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九见她许久不说话,以为是刚才的回答,让她难过了。 “没有了,你先去休息吧,等你少爷醒了,我再让人送过去。” 她摇摇头,心里面虽然有无数的疑问,可是答案,却不知道该怎么寻找。 难道等季青临醒了,直接去问季青临,你回到临安城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不到沈府求亲? 这种话要是问出来,说不定季青临又要暴走了。 “少夫人,属下在门外等候。” 姜九双手抱拳,然后退出去。 弦思已经蹲着铜盆进来,盆里是温水,还有毛巾。 “翁主,额驸爷怎么样了?” 弦思说着,拧干毛巾敷在季青临的额头上。 “似乎睡沉了。”她扭头,看着季青临,五官棱角精致,又带了在边塞关外磨砺的韧劲,估计要迷倒不少不谙世事的女孩。 第113章 赏钱 “季青临喝醉这件事,不要和季夫人还有雅儿说,知道吗?” 她抬头,看着弦思吩咐。 弦思这婢女,有时候就是不够稳重,一些事情上,总是毛毛躁躁的。 “是。” 弦思点点头。 其实弦思所谓的不够稳重,那都是建立在她的基础上,因为心疼在意翁主,所以凡事都以翁主为重,也顾不上其他人。 “他睡沉了,抓着我的手,似乎也没那么用力,你帮我掰开。” 见弦思点头,她摇晃了一下被抓着的手。 一个喝醉的人,还能把人抓的那么稳。 也不知道季青临在梦里,都看到了什么。 也许看到了沈白栀,把她错认为是沈白栀,所以才会一直抓住吧。 “好。” 弦思连忙点头,然后蹲下,用力一根一根掰着季青临的手指,根根修长,关节明显的手指,常年握剑挽弓,带了风霜的磨砺。 费了一番工夫,终于从季青临的魔爪中逃脱。 “翁主,给我看看。” 弦思尤其心疼的拉过她的手腕,被抓过的地方,留有一圈圈红印。 “额驸爷也真是的,翁主你手腕的勒痕才刚刚好了,现在又被抓红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回摇晃着手腕,无所谓的说道:“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季青临虽然很用力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却并非把所有的力道都用在她的手腕上,更像是手指弯曲成一个形状,刚好容纳她的手腕大小,以至于挣脱不开。 弦思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确认只是红印,并没有勒痕,才撅着嘴,依旧不满的说道:“还算额驸爷这次有良心。” 只要不把人勒伤,就算是有良心,对他还真的宽容啊。 “翁主。” 弦思查看伤势,没有大碍以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额驸爷松开了手,那么要不要把他送回书房去?” 毕竟,从成亲以后,就一直分房睡。 “现在挪也不方便,等他睡醒以后吧。” 她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 “你准备一床新的被褥,等他醒来以后再换上吧。” 当被褥被陌生的男子睡过以后,心里总会有芥蒂的,自然要换掉。 “是。” 弦思点点头,然后到柜子旁,把新的被褥找出来,放在卧榻上。 音离也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桌子旁,抬头看了看屏风后面,才说道:“已经麻烦珠儿煮醒酒汤,等好了以后,就会端过来。” “又麻烦珠儿了。” 她呶了呶嘴,之前在珠儿那里拿了土蜂蜜,这次又麻烦,可得有点表示才行。 想到这里,她起身,往一旁的小房间走去。 这个小房间,是连接寝室的耳室。 为什么叫做耳室呢,寝室一般左右都会配置两个小房间,用来招待临住的客人,或者婢女睡觉的地方,又或者是放闲置物什,就好像人的一双耳朵那样,左右对称。 皇姥姥给她的丰盛嫁妆,全部都放在耳室,从来都没有拿出来过。 “你说,送珠儿一对翡翠耳环好不好?” 她随手从饰品盒里,拿出一双翠绿剔透老坑玉翡翠耳环问道。 “不好。” 弦思直接摇头。 “那琳琅挂坠呢?” 她放下,又拿起一条镶嵌着拇指大东珠的挂坠问道。 “也不好。” 弦思还是摇头。 第114章 共处一室 “那这块……” 她寻思着,把手伸向一块玉佩。 “翁主,你要是想赏赐珠儿的话,给些钱就好了。” 弦思忍不住说道。 她听到弦思这样说,顿了顿,等她继续说下去。 “珠儿只是厨房的一个小帮厨,你给了她钱,她随时都能用出去,你要是赏了物件,我知道这些东西,对翁主来说,不值得一提,可是到底是宫里的供品,珠儿拿了这些东西,说不定会给她添麻烦。” 毕竟不管是耳环,又或者是挂坠,都不能直接拿出买包子吃,最后都得到典当行或者是钱柜更换,这途中若是发生了一点什么的话,就是变福为祸。 她觉得弦思的话有道理,于是走到另外一个箱子前,打开,从里面拿了一锭银子,交到弦思的手里。 “等珠儿把解救汤端来以后,这个给她吧。” “是。” 弦思收好,帮她把箱子关起来。 稍晚一点,珠儿端着醒酒汤过来。 “弦思姐姐,你找来个小炉子,把醒酒汤热着吧,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醒来,要不待会儿凉了。” 珠儿一边说着,一边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张望。 虽然她说了,季青临醉酒的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可是珠儿要熬醒酒汤,怎么都瞒不过去。 弦思让洒水丫鬟把小炉子拿出来,放在屋外的阶梯下,才接过醒酒汤说道:“你别到处张望,天色晚了,快些回去吧。” 然后不动声色的把银子塞过去。 珠儿先是一惊,但是很快噤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去以后,什么话都不要说,免得让老爷和夫人担心。” 弦思叮嘱完,才让她回去。 到了晚上,皎月高高挂在树梢上,季青临也没有醒来。 她站在床边,看着依旧熟睡的季青临,没想到醉酒的人,可以睡那么久,从中午到现在,睡了整整好几个时辰,甚至连身都没有翻一下。 “翁主,你看今晚怎么办啊?” 弦思走到她身旁,小声的问道。 虽然说梧桐苑还有好几个空置的房间,可是哪有主人睡客房的理儿。 “总不能现在把他撵走,好歹这里他睡了十多年,我才睡了几个月,喧宾夺主是不对的。” 她说完,左右看了看,指着卧榻说道:“我睡那里。” “不行。” 弦思惊叫一声,客房是不行的,卧榻就更不行了。 毕竟卧榻只是白天用来小憩的地方而已。 “哪有那么多规矩,就这样办吧。” 她总觉得,弦思有时候大惊小怪。 “翁主,要不,还是把额驸爷叫起来吧。” 弦思瞅了瞅在床上睡的安稳踏实的男人,恨不得现在就一盆水泼过去,直接泼醒,然后打包丢到书房去。 “别闹,去铺床吧。” 她适时制止了弦思这个想法。 “翁主……” “你要是不铺的话,我就自己来了。” “我来,我来。” 弦思几乎要把嘴撅到头顶去,转身气鼓鼓的铺床,哪有把人家床占了的道理。 夜晚。 季青临睡在床上,而她睡在屏风之隔的卧榻上。 夜里很安静,除了一盏小灯,在摇曳以外,连月光都被乌云遮蔽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就算是隔着屏风,也能听到季青临均匀的呼吸声。 第115章 人吓人 她几次闭目想要入睡,都失败了。 这个不能怪她,房间里有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毫无芥蒂,呼呼大睡。 反正也睡不着,她坐起来,把被子盖在叫上,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小竹篮,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布料和针线等。 即便季府有专职的绣娘,可是一些轻微的脱线或者钩挂,都不会特地送到绣娘那里,而是各院子自己拿针线,随手就给补好了。 不敢说每个人都能有一手好绣工,栩栩如生。 钉个扣子,缝个勾线,倒是人手必备的技能。 她的绣工来自于华元公主,虽然不比专职绣娘,倒也差不了太多。 自从出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拿起过绣针。 哪怕每天在梧桐苑这里,过着安稳而平淡的生活,她的内心,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安宁过。 看着窗外开得繁茂的秋海棠,她借着微弱的烛火,勾勒出秋海棠的轮廓,慢慢下针。 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下针的速度极慢,时不时抬头看着窗外,朦胧月色下的秋海棠,依旧不遮光彩,艳丽的朱砂红色,招摇过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逐渐来了困意。 手中的绣绷,只绣了七八朵秋海棠,以及两片薄叶。 她用手搭在肩膀上,左右扭了一下脖子,哪怕觉得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有些不妥,也不能干熬着不睡觉,否则明天起来,肯定顶着一双黑眼圈。 况且,对方是季青临,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与其担心睡着以后,季青临会对她做什么,还不如担心她会对季青临做什么。 放下绣绷,一抬头,黑乎乎的人影就站在眼前,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站了多久。 “啊……” 她吓得头皮发麻,张嘴惨叫一声。 只是才刚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捂住。 “别叫。” 是季青临的声音。 原本真恶搞梧桐苑的丫鬟姑姑们都知道少爷和少夫人不合,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就已经足够惹人说闲话,要是她再三更半夜惨叫出声,外面值守的人肯定冲进来。 闲言闲语的,少不了。 “唔,呜呜……” 她呜咽着,用力推开季青临捂在她嘴上的手。 “你醒了就醒了,站在这里吓人做什么?” 她拍着依旧狂跳还没停下来的小心脏,都说人吓人,吓死人,季青临这是打算把她吓死,好再明媒正娶沈白栀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好呵,看来这人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你容颜貌美,体态健硕,心生歹念,于是把你绑到房间里,你觉得这个回答怎么样?” 她笑着说道。 反正都喝断片了,想怎么解释,都由着她。 “别说奇怪的话。” 季青临现在没心情说笑,一想到和她共处一室,心里就百味陈杂。 “季青临,那你想听什么样的话,我说给你听。” 她倒是不怕季青临,这个男人,看上去凶巴巴的,对她也凶巴巴的,却很有原则,不该做的绝对不会做。 “为什么把我安置在这里?” 季青临很是不满的说道。 整个季府,有多到数不清的客房厢房,不管把他丢到哪里都可以,却偏偏丢到梧桐苑来。 第116章 觊觎你呀 她听出了季青临的弦外之音。 “你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况且你醉到不成人样,东倒西歪的,如同一滩烂泥,我是有多不嫌弃,才会对你起色心。” 从来都是听说女子担心歹徒起色心,很少听说男人也担心这种事。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很可惜,季青临是个严肃的人,而且此情此景,更是没开玩笑的心思。 “好吧,你自己闹脾气,却非要和吴公子对饮,这些你都记得吧。” 她坐直身子,抬起头,看着季青临说道。 季青临点点头,到这之前的记忆,还是有的。 “我这不是闹脾气……” 唯一有点不满的就是闹脾气的说法,他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能说他闹脾气。 “然后毫无悬念的,你因为不胜酒力,输给了吴公子,醉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她才不管季青临的抗议,继续说道。 “烂泥是什么?” 季青临不可否置的皱起眉头,他觉得,樊月是故意的吧,从来没有人用“烂泥”这个词形容他。 看着樊月嘴角的笑意,他更加肯定这个想法。 “我问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要的是结果,而不是扯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喏,你看这里。” 她把手腕伸出去,给季青临看。 虽然屋里光线很微弱,但是稍加努力的话,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手腕上,一圈红印,差不多全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一圈,估计明天醒来就没了。 季青临看着她的手腕,没有说话,疑惑的神情,全部表现在脸上。 “你喝醉以后,我让姜九把你扶到马车上,结果你抓住我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松开,我又不想去你的书房,只好让姜九把你扶到这里来。”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太可靠,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可能。” 果然,季青临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姜九是你的人,你要是不信我,也该信姜九吧。” 她看着季青临,倒是没指望季青临会相信她说的话,幸好还有姜九可以作证,否则还真的被当成了觊觎美色,然后趁着喝醉酒,给搬到床上去的大胆女匪徒。 “麻烦你了。” 季青临憋了半天,把脸色都憋得通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再和她共处一室,就真的说不清了。 “你现在要走?” 她看着往房门走过去的季青临问道。 “嗯。” 季青临脚步不减,继续走。 “门外,有弦思值夜,除了弦思,还有两个小丫鬟也在值夜,一路上还有敲钟打更的家丁,你要是不怕引起注意的话,就出去吧。” 她倒是不介意,反正谁进进出出,她也是睡这屋子里头。 季青临不得不停住脚步,他一点都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留宿这里的事。 分明是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地方,现在竟然变得有家不能归,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可笑的笑话吗? “桌子上有解酒汤,音离说宿醉的人,会头痛。” 她上次只是喝了酿酒糟丸子,第二天起来都晕乎乎的,季青临把酒当水灌了那么多,肯定头痛炸裂。 季青临扭头看着她,神情复杂。 最后还是妥协,走到桌子旁。 桌子上一个小碳炉,暖着解酒汤。 第117章 想太多了 季青临喝完解酒汤,又走到她跟前,站住,说道:“你睡床吧,我睡这里。” “不要。” 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管怎么看,床肯定比卧榻要舒服许多,基柔软,又宽大。 “这是你的床。” 季青临坚持要把床还回去。 “借你了。” 她拒绝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我不会让一个女子睡在卧榻,而自己心安理得睡在床上。” 季青临可是妥妥的正人君子,一身正气,从来不占人便宜。 “反正我不挪窝。” 她的回答就更加干脆了,抱着被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正就是不会舍弃小窝跑到大窝去。 “樊月,你就算这样做,我也不会愧疚的。” 季青临以为她是故意睡在卧榻,想要制造愧疚的心情,很可惜,这种小把戏,一眼就看穿了。 “不愧疚就不愧疚,反正这原本也是你的房间,你的床。” 她看着季青临,心想这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呢,同一个问题,纠结来纠结去,打仗的时候,遇到问题可怎么办呀。 “樊月,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到床上睡?” 季青临有些生气,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再加上宿醉头痛欲裂,实在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而纠缠。 想要用苦肉计来博取他的同情,那是不可能的。 “你睡过的床褥,我总得等到明天,让弦思换掉吧。” 既然非要死个明明白白,她只好如实说。 “……” 果然,季青临直接哑了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倒也是,合情合理。 陌生男子睡过的床褥,盖过的被子,留有体味,肯定得换掉。 “哦,这样啊。” 季青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只能讷讷的应了一句,然后转身,躺上去,盖上被子,一路无言。 她倒没有季青临想的那么多,反正不来打扰她睡觉就好了。 什么男女共处一室,女孩必有损失? 估计现在,是季青临紧紧抱着被子,生怕半夜睡熟了,她心生歹念上前劫财劫色。 第二天,天大亮。 “翁主,醒醒。” 弦思手里抱着大团被褥,站在卧榻旁,把她叫醒。 她揉着眼睛,极其艰难的坐起来,觉得腰酸背痛,脖子僵硬,果然临时的床,怎么都不舒服。 “洗漱用品已经准备好了,翁主,你想吃什么早饭,我让厨房去准备。” 她坐起来,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扭头朝着寝室的方向望过去,因为有屏风挡着,什么都看不清楚。 “季青临呢?” “额驸爷呀,他一早就走了。” 弦思轻描淡写的说着,然后把被褥抱出去,又转身走进来说道:“翁主,床褥已经换上新的,门窗也打开透气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昨天夜里,收治了一个麻风病人,这会儿做着全面的清扫。 “什么时候走的。” 对于季青临的不辞而别,她一点都不意外。 “天不亮的时候。” 她听着弦思的回答,心想这应该是季青临最大限度的忍耐了,估计后半夜,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有闭过,一直等着差不多时候,急急忙忙逃跑了。 “翁主。” 弦思说着,一脸神秘的凑上来,用媒人八婆的口吻问道:“昨天夜里,你和额驸爷两人,有没有……” 第118章 季青雅发病 “你当你家翁主是什么人,会趁人之危吗?” 她义正言辞的反驳。 弦思一头黑线,她想问的才不是这种奇怪的问题呢。 “翁主,你都在想着什么呀,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守活寡一辈子了。” 弦思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府里,额驸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府外,还有沈白栀穷追不舍。 在宫中,不管品阶再低的嫔妃,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皇上,以换取宠爱,弦思越是看到她这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越是心里着急。 如果翁主点头允许的话,弦思肯定马上献计。 “不会守活寡一辈子的。” 她还那么年轻,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赔上自己的一生,哥哥还有不到三年,就回来了,她不知道对皇上来说,到底会不会放过她和哥哥。 如果是舅舅的话,是不忍心对亲外甥下手。 可是,如果是皇上的身份呢? “翁主想通了?” 弦思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欣喜起来。 “我饿了,快让厨房准备好吃的,我要吃八宝丸子。” 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和弦思说,比如等哥哥回来,她就会和季青临和离,然后和哥哥远离临安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 而这些事,弦思知道的话,肯定不答应的。 说不定还会坏事。 “翁主,你要是想通了的话,奴婢可是有很多法子……” “快去厨房。” 她说着,把弦思往外推。 现在,她没心思想这种可有可无的事,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后来,她有七八天没看到季青临,哪怕是晚上在饭厅吃饭的时候,属于季青临的位置,也空了一块出来。 “娘,哥哥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呀?” 季青雅从碗里把头抬起来,看着空位问道。 “说是忙军务的事,饭菜都让送到书房去,这再忙也不能耽误吃饭。” 林婉然也一脸的不解,然后抬头,把满腔不满全部发泄在季安北身上。 “老爷,青儿说到底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是不是要把他累死才开心啊。” 好好吃饭的季安北,被骂了一通,惘然的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没有给青儿安排军务啊。” 她在一旁听着,心里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 季青临这是在躲着她。 可是季府就这么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难道一辈子都不再见面吗? “我去看看哥哥。” 季青雅说着,站起来,手里拿起一个包子,往外走。 “雅儿,先把饭吃完。” 林婉然对他们,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扑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异响,接着就是婢女们惊叫的声音:“雅儿小姐!” 季安北和林婉然朝着门外跑过去,她不明所以,也跟着跑出去。 门外,楠儿抱着倒在地上的季青雅,一脸的惊慌失措。 她也被吓到了,连忙蹲下,抓着季青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雅儿,雅儿,你别吓娘啊。” 林婉然脸色苍白,不住的说道。 季安北倒是镇定许多,让人把失去意识的季青雅扶回房间,在让人去张府请人过来看。 季青雅月份不够就出世,先天不足,一直都在张家人的照看下,才得以安稳长大。 第119章 蹩脚的安慰 慌乱之下,她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跟着大家,一同到季青雅的寝院。 “雅儿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晕倒的。” 林婉然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季青雅的手,眼底都是泪水,不住的说着。 楠儿站在一旁伺候,脸色也尽显焦急。 季大人不在房里,似乎去找张家的人,也就是张老太医。 她略闻过关于季青雅的病情,谁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最后归结为胎里不足带出来的病,时不时的就会毫无征兆晕倒,还会莫名发热,好几次在鬼门关转悠。 经过高人指点,只好将季青雅送到寺庙修行,希望在菩萨的庇佑下,能安然长大。 说起来倒也灵验,自从季青雅被送到寺庙修行,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 距离最近那次发病,已经是半年前的事,都说已经好了,才把季青雅给接回来,没想到才回来一个月,又发病了。 “难道要雅儿一辈子都陪着青灯古佛吗,这怎么行,怎么行啊。” 林婉然继续哭着说道。 “月儿,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啊。” 林婉然哭着,对她说道。 她有些手足无措,对于安慰人这种事,实在是不擅长。 “季大人已经派人去请张老太医过来,很快就没事了。” 尽管安慰的话,现在很蹩脚,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如果是张老的话,会没事的。” 林婉然点点头,低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季青雅,瞬间觉得气色颓然了不少。 “雅儿怎么了?” 躲了她许多天的季青临,在听到妹妹晕倒以后,终于不再做鸵鸟,敢现身了。 “青儿,你来了。” 林婉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所有的精力,依旧放在季青雅的身上。 “不是说已经好了吗,难道还没断根?” 季青临走过来,脸上表情有点凝重。 在走上前来的时候,特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绕了一个小圈,站在另外一旁。 这样子,仿佛她成了某种凶神恶煞的厉鬼。 放在平时,也许还会理论一番,现在因为担心季青雅的病情,她才不要和这种幼稚鬼计较。 分明就好像,小孩子吵架了,然后赌气说绝交的幼稚行为。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要张老来了,就不怕。” 林婉然低声说着,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季青临听,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雅儿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异常,应该只是后遗症而已,慢慢的就会好起来,娘,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比起她蹩脚的安慰,季青临的话语,显得坚定许多。 “但愿如此,我再也不想把你妹妹送回到寺庙去,她还那么小,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林婉然说着,忍不住哭起来,用手帕抹着眼泪。 傅夏和银铃在一旁,看到主子哭了,脸上也是戚戚然的神情。 “姐姐。” 门外,响起了声音。 她望过去,是花姨娘。 在季府,花姨娘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几乎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林婉然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花钿儿来了,你也来看雅儿吗?” “雅儿小姐怎么又晕倒了?” 花姨娘上前几步,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雅儿,叹了一声:“这怎么办呀。” 第120章 争执不下 “姐姐,要是雅儿小姐的病,一直都治不好,是不是又要送回到寺庙去?” 花姨娘的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担忧。 “那种清修的地方,我怎么能让雅儿再回去那种地方。” 林婉然低着头。 任何做娘亲的,都不会希望送自己子女到那种孤苦的地方,常伴青灯古佛,把美好而绚烂的一生,埋葬在一堆木头雕刻的肖像里面。 “可是,夫人,雅儿小姐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花姨娘看着她,继续说道。 “我之前听下人们说,雅儿小姐在寺庙里,已经有半年没有发病,这才回来多久,就出事了,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花姨娘担心季青雅的身体,常伴青灯古佛的确很残忍,好歹也能留住性命。 林婉然依旧摇摇头。 “不行啊,现在把雅儿送过去,就是要我的命。” “难道夫人想看着雅儿小姐香消玉损吗?” 花姨娘看见林婉然这么固执,有些着急起来,不自觉声音大了一些。 这和一贯轻声细语的形象,有些出入。 “我不要雅儿死,可是我也不想让雅儿去那活死人的地方。” 林婉然说着,哭得越发厉害。 银铃连忙上前,拍着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 “夫人,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得为了雅儿小姐的身体着想。” 花姨娘见她这么执迷不悟,有些着急起来。 屋里其他下人们只能看着,谁也不敢说话,毕竟这牵涉到雅儿小姐的安危,任何一句不妥当的话,都有可能造成麻烦。 “花姨娘,张老太医还没来诊断,大家都不知道结果,这个时候就想着把雅儿送走,不太好吧。” 其他下人们不敢说,但是她敢。 花姨娘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少夫人。” 花姨娘在季府,总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时常跟着下人们一样的称呼,仿佛一点都记不住自己是姨娘的身份,不管去到哪里,都各种卑躬屈膝,如同受惊的兔子,唯唯诺诺。 “要不要送走,等雅儿醒来,问雅儿的意见,雅儿今年也十四了,她的人生,该自己做主。” 她看着花姨娘,语气坚定的说着。 既然雅儿能叫她一声嫂嫂,那么她就得保护雅儿。 青灯古佛不是不好,却也不能强迫非要守着一辈子。 花姨娘听到她这么说,似乎有些不满,语气也急促了一些。 “少夫人,你刚嫁到季府,许多事你还不清楚,雅儿小姐的身体,自小就不好,好几次高烧差点没了,要不是得道高僧指了一条明路,还能活到现在吗,要是雅儿小姐因为你说话而决定留下来,出了事该怎么办?” 牵涉到人命,花姨娘寸步不让。 她也开始犹豫。 自由和性命,从来都不是可以轻松取舍的事。 “既然是雅儿的事,那就等雅儿醒来再决定。” 季青临开口说道。 明显是支持她的。 她抬头看着季青临,不过季青临却躲着她的目光。 花姨娘没想到季青临也会这样说,只剩下她一个人争辩也没意义,于是花姨娘朝着季青临欠了欠身,恭敬说道:“是,少爷。” 花姨娘对季青临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她没想到的。 果然,府上的人,对她这个新入门的少夫人,还不是完全接纳。 第121章 不要离开 很快,张老太医来了。 随着张老太医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学徒,以及张云谏。 身为嫡孙,张云谏自然每天都跟在张老太医身边学医术,这会儿跟着来,也不奇怪。 张老太医来到,连口水都没喝,直接给季青雅把脉,翻看眼皮等等,忙得停不下来。 最后,打开药箱,把针灸布卷拿出来,对季青雅头上几个穴位施以银针,过了许久,季青雅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雅儿,你醒了,快把娘吓死了。” 林婉然顾不上道谢,扑到季青雅的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带着哭腔说道。 “张老,辛苦你跑一趟了。” 季安北请张老太医坐下,让人奉茶。 张老太医在这里,也算是长辈,所以不客气,直接坐下,抚着胡须说道:“不是说雅儿进来好转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也不清楚,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发病。” 季安北也担心,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像林婉然那样不顾不管,嚎啕大哭,而是必须要支撑起所有的事。 “症状和以前一样,无端的晕倒,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每次晕倒的时间都会加长,以后还会不会醒过来,实在很难说。” 张老太医眉头紧缩。 身为太医,遇到了十几年来都没办法解决的棘手难题,实在让他揪心。 “是我无能,雅儿病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却连病因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张老太医自责的说道。 她站在一旁,听到张老太医这样说,忍不住奇怪的问道:“雅儿的病,不是因为胎里不足影响的吗?” “并不是,胎里不足,只会造成身体虚脱,见风发疾,这种毫无征兆的晕倒,却是我行医几十年来,从没见过的。” 张老太医摇摇头。 其他人不会医术,他想要糊弄过去也容易,可是医德不允许他弄虚作假,事实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不是胎里带来的病?” 她有些意外。 既然不是胎里带来的病,那么就是后天性的。 季家世代忠良,家常丰厚,对子嗣的照拂上,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怎么还会招致后天性的病呢。 “爹,娘。” 季青雅清醒以后,靠着枕头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说道:“我不要再回到寺庙里,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临安城内。” “雅儿,不许胡说话,什么死不死的,娘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林婉然连忙抱紧女儿,生怕只要一放手,死神就会把女儿给带走。 “总之我就是不要再回去那种地方。” 季青雅生着闷气。 “与其让我在那种地方过一辈子,我宁可死在这里,至少我还有几年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季青雅十分倔犟,只要认定的事,八头骡子都拉不回来。 “雅儿别胡闹,张老和云谏都在,让他们笑话了。” 季安北抬起头,对着她说了一句。 季青雅撅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去。 “张老,我们到外面再说吧。” 季安北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举动,毕竟在病人面前谈论病情,实在不太好。 “好。” 张老太医起身,朝着外面走出去。 她看了一下周围,也往外走,把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两母女。 季夫人对她很好,可是这种好,终究比不上血缘至亲。 第122章 不信鬼神 走出季青雅的庭院,看到张云谏站在路旁,明显就是等人。 而且还是在等她。 她没有任何躲避的,直接走上前去。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和张云谏之间,也许有许多超出了普通人之间的相处,可到底还是在一个合理的朋友范围之内。 倘若她躲躲闪闪,吞吞吐吐,才叫人怀疑呢。 “张公子,又麻烦你跑一趟了。” 她上前,站在张云谏跟前,笑着说道。 “我也只是跟着爷爷学习而已。” 张云谏语气平淡,都很有默契的,把一些不该说的事,抛诸脑后。 “那雅儿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她又问道。 平时看着雅儿蹦蹦跳跳的,实在不敢相信身患不治之症。 “不知道。” 张云谏一阵苦笑,摇了摇头。 “真不是骗你,不管是说,还是爷爷,都不知道雅儿的病症从何而来,连一点可寻的踪迹都没有。” 张云谏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 “刚才他们说的,把雅儿送到寺庙去,是为什么?” 虽然她之前也略微知道一点,可是想着既然雅儿都回来了,之前的事不提也罢,可是现在这情形,她想知道更多。 “说来也奇怪,雅儿这个病,自小就是爷爷照看的,可是用尽了方子,也只能时好时坏,送到寺庙以后,竟然痊愈,几乎不再发病。” 张云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张云谏来说,最崇拜的人就是爷爷,可是天底下还有爷爷治不好,甚至连缘由都搞不清楚的病。 张云谏的心里,纳闷至极。 “就好像,对临安城水土不服?” 她侧着头问道。 “对,很奇怪吧,离开了临安城就百病全消。” 张云谏勉强的笑了笑,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事听上去很玄乎,都说雅儿的命格和临安城相冲,可是我们为大夫者,只讲医治根本,怪力乱神,不可尽信。” 她对张云谏这番言论,十分赞叹,觉得帅极了。 “嗯,嗯,事在人为,雅儿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连连点头,看着张云谏,莫名的有一种安全感。 仿佛把性命交给张云谏,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 张云谏看到她笑了起来,也不自觉跟着一起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一副窃喜困窘的样子。 “那天,在邹大人那里,我回来以后,发现你走了。” 张云谏小声的说着。 “那天啊,季青临喝醉了,醉得厉害,所以我只好把他带回家,也没来得及和你打声招呼。” 那天她被季青临搞得手忙脚乱,顾不上张云谏了。 “张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既然张云谏提到了那天,她就顺势问一下,那天两人吵架的内容。 总觉得张云谏似乎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虽然这些事和她无关,可是人总得有个好奇。 也许知道了缘由以后,等她哥哥回来,她还有能力撮合季青临和沈白栀,弥补一下犯下的恶。 “你说。” 张云谏听到她有问题想问,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你那天,和季青临吵架,说什么季青临没去沈家提亲,到底是为什么?” 她满满的,都是好奇心。 “问关于青临的事吗?” 张云谏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下。 第123章 并不幸福 第一次问他问题,竟然是和季青临有关。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爽快。 可是那又怎么样,樊月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季家少夫人,问题季青临的事,再正常不过。 “嗯,季青临为什么不娶沈白栀?” 反正她和张云谏也不是陌生人,一些没必要的废话,可以省略就省略。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张云谏反问道。 不过张云谏想想,这也正常,自己夫君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不可能不闻不问。 “姜九说,季青临从边疆关外已经两年,如果季青临真的喜欢沈白栀,为什么这两年的时间里,季青临不向沈府求亲?” 既然好奇,那么就要问出来,藏着掖着,才容易产生误会。 “这个嘛……” 张云谏有些迟疑,毕竟讲别人的私事,不太好。 可是看着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到底是拒绝不了。 “青临说过,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沈白栀。” 这个答案,如同捡起一块大石头,直接砸到湖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遍,所有的好奇和探究,全部都给浇灭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 这句话,如果不是从张云谏的嘴里说出来,她根本不会相信。 只当做是有人在她面前故意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不可能,别说笑了。” 就算是张云谏,一时半会,她也接受不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青临对他的私事,很少和别人说起。” 张云谏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季青临也从屋里走出来,然后就看到两人站在小道上,还靠的挺近的。 “闲聊。” 她扭头,看着季青临答道。 心中无愧,回答起来,如同行云流水。 “我去爷爷那边,问一下雅儿的情况。” 张云谏看见季青临走过来,于是找了个简单的借口,转身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即便她心中无愧,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心中无愧。 对于张云谏来说,毫不夸张的,如果两人和离,他想也不想,直接上门提亲。 天知道,他为了找当初在七夕灯会上的那个女子,找了多久,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准备提亲的前夕,樊家却遭遇灭门之灾。 有一些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甚至于没人知道曾经发生过。 张云谏并没有那种非要占有的心思,如果樊月过得幸福,那么他甚至于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哪怕出现了,此生都不会和樊月有过多的接触,只要过得好,不管是谁陪在她的身边,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樊月过得并不幸福。 张云谏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着心尖上的人,就这样在季府的庭院里,悄悄的绽放,再悄悄的枯萎。 看到张云谏离开,她也想走。 面对季青临,她没有多余的话想说。 难道就许季青临像只鸵鸟那样,就不许她转身离开吗? “樊月。” 当了多天的鸵鸟,这会儿,倒还有勇气和她说话了。 “刚才在屋里,多谢你为雅儿说话。” 看来指的是花姨娘想把季青雅送回到寺庙的事。 “我是雅儿的嫂嫂,我还是尽自己的职责,不需要多谢。” 第124章 两个人都是鸵鸟 她脸上,是冷漠的表情。 仿佛十二月的冰霜,再猛烈的骄阳,都化不开的冰霜。 “不管你怎么说,都要谢谢你。” 她冷漠的态度,在季青临的预料之内。 毕竟当初摆出一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是季青临,现在也没理由让人热情对待。 她离开以后,原本想去大堂,听一听张老太医对雅儿病情的分析,但是转念一想,张云谏也会在大堂,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转身回到梧桐苑。 夜色已经很深了,梧桐苑的灯笼挂了起来,把院子都照亮。 “希望雅儿小姐平安无事。” 弦思惆怅的说着,扶着她在院子里的秋千架坐下,慢慢的推着说道。 “连张老太医都查不出的病,别人可有办法?” 她心里想着的都是季青雅的病情。 实在是太奇怪了,在季府住,就会一直毫无征兆的晕倒和高烧,离开了季府到寺庙修行,就平安无事。 难道说这的这般灵验,将下半生许给菩萨,就能换的一生平安。 “翁主,奴婢有个提议,翁主可不要生气。” 弦思站在她的身后小声说道。 “你说。” 只要是对季青雅有好处的,怎么会生气呢。 “张老太医的医术,奴婢不敢否定,可是张老太医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在太医院里,还有许多太医,他们的医术,一样精湛,也许张老太医诊断不出来的病情,别的太医能够诊断出来。” 弦思说道。 都说学术有专攻,也许碰巧,有人刚刚就懂这个病症呢。 听到弦思这么说,她也觉得有道理,抬起头,很高兴的说道:“对,太医院里的太医,几乎都是最好的,让他们来个雅儿诊断,说不定就能查出病情。” “可是,翁主……” 弦思看到她这么高兴,忍不住泼冷水。 “如果要太医院的人来看,翁主你就要进宫。” 自从她从宫里出嫁以后,一次都没有再进过宫。 之前太后也派人来接她,可是被她拒绝了。 后来,宫里再也没有消息。 她一怔,沉默半响。 进宫…… 皇姥姥对她好,她自然是愿意多亲近皇姥姥,况且皇姥姥还是娘亲的亲娘,她和娘亲有七八分相似,这张脸,也能缓解皇姥姥思念女儿之苦。 可是进宫,就有可能遇到皇上。 那个她叫做舅舅的男人。 同样也是她的仇人,该如何面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说季青临是鸵鸟,对那夜发生的事,畏畏缩缩,用最不屑的方法躲了起来,那么她何尝又不是鸵鸟呢。 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总要有个说法。 而到目前为止,她也一直躲起来。 “翁主不愿意进宫吧。” 弦思看着她,小声说道。 的确不愿意…… “季家对朝廷有功,是皇上倚重的臣子,只要季将军一句话,皇上会请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到季家,不需要我多管闲事。” 她说着。 好吧,鸵鸟就鸵鸟吧。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翁主,意义不一样。” 弦思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雅儿小姐是季将军的女儿,季将军去请求皇上,这是自然的事,可是如果这件事由你去做的话,对翁主你来说,是有恩于季家的事。” 第125章 第一次进宫 她为了自己,为了能活下去,等哥哥回家。 自私的让皇上为她和季青临赐婚,而她和季青临是绝对不可能有结果的。 一己私念,她拆散了季青临和沈白栀,还欺骗了季将军,季夫人和雅儿的感情,如今为雅儿请太医,倘若能治好雅儿的顽疾,是她对季家的赔罪。 想到这里,她捏紧拳头。 也没了继续荡秋千的心思。 “弦思。” 心里面,转了千百念。 “奴婢在。” “你准备一下,明天进宫。” 总不能一辈子当鸵鸟,她和皇上之间的恩怨情仇,总会有一天,要面对面解决。 “是。” 弦思点头应答。 第二天,她坐上撵轿,进了宫。 翁主的身份,华元公主之女的身份,让她在宫门毫无阻挠,甚至于宫里的人,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谁,不用她开口,就会把她带到太后的祥宁宫。 “月儿,你可算来看皇姥姥了。” 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因为走得有些急,脚步趔趄。 “皇姥姥,您当心着。” 她连忙上前,也顾不上行礼,连忙搀扶。 “皇姥姥,您这要是摔着磕着,就是月儿的错,到时候月儿就算罚去佛堂为皇姥姥抄写经文一万遍,也没法消除罪行。” 她看着太后,距离上次见面,觉得太后越发的老态龙钟。 心里一沉,只当做不知道。 “哀家呀,看到月儿,心里就甜。” 太后拉着她的手,紧紧抓住,两人在榻上坐着。 “月儿呀,皇姥姥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哀家,这心里呐,一天一天,难受着。” 太后说着,泪眼婆娑。 人老了,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哭起来。 身边再多的权势和荣华富贵,都比不上子辈孙辈陪在身边。 对太后来说,皇上杀了华元公主这件事,是不可释怀的心病,一下子抽掉了一半的生病,头发在一夜之间,变得斑驳花白,身体也佝偻起来。 “是月儿不孝,让皇姥姥难过了。” 她低着头。 “月儿呀,你难得进宫,在这里多陪皇姥姥几天,好不好?” 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这种。 人越老了,就越像个小孩子,时时刻刻都想要人陪着。 “好。” 她连想都不想,直接答应。 “可是你和你夫君……”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她最疼爱的月儿,已经成亲了,不像从前,无忧无虑,不顾后果。 “没事的,季家的人,都通情达理,对我很好,由着我胡闹性子。” 她笑着答道。 除了季青临以外,其他人的确像她说的那样。 没有后院深宅那种勾心斗角,是她的幸运。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不住的点头,欣慰的说道:“季家出忠烈,对皇家也是忠心耿耿,月儿,你的眼光是对的。” 她讪讪笑了一声,不应答。 到底对不对,只有老天知道。 “月儿呀,你嫁到季家,也有好几个月了,这个……” 太后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的往她平坦的小腹瞟过去。 多数人都是这样,之前从来都不会提起的事,一旦成亲了,就好像冲破了结界一样,大家约定好,明示暗示都有。 她假装不懂,笑道:“皇姥姥,月儿这次进宫,其实是有要事求皇姥姥。” 第126章 娘的疼爱 “有事求哀家?” 太后原本还想要打探子嗣的事,听到她说有事相求,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太后对她有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不管说什么,都会满足。 她把季青雅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看到太后的脸色惊讶。 “竟然有这种事,哀家却不知道,季家从哀家祖父那一代开始,就为皇家效力,如今已经历五朝,是咱们白鸾王朝的功臣,不可如此怠慢。” 太后紧锁眉头。 “月儿莫急,等明日,哀家和皇上说这件事。” 听到皇上这两个字,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 这个坎,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 太后能安然坐在这个位置,年轻的时候经历的勾心斗角,岂止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虽然现在老了,却也未糊涂,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全部看在眼底。 “月儿累了吧,哀家让御膳房送些你喜欢的糕点过来。” “我要吃荷花酥。” “都有,都有。” 晚上,她住在祥宁宫。 还是以前的寝殿,从前娘亲带着她进宫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别的姑娘家,嫁人了就甚少回娘家,否则会招人口舌,可是她娘偏不,经常带着她回祥宁宫小住,而爹也从不为此起争执。 谁都是娘的孩子,还能不允许别人想娘了吗? 她光着脚,在木地板上慢慢的走着。 寝殿里的布置,不曾改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有意为之,一直保存着这里的摆设,让宫女每天打扫。 “翁主,地上寒凉,你快些把鞋穿上。” 弦思推门进来,看到她光着脚,惊叫起来。 寝宫很大,弦思的话,变成了回音,在寝殿里回响。 “弦思,我以前也是这样,总不爱穿鞋,踩在地上,那时候我奇怪的问娘,为什么家中的地板是冷的,而这里的地板却是温热的。” 她扭头,看着弦思,笑着说道。 弦思不明所以,听到她这么说,蹲下,伸手摸了一下木地板。 果然,温热温热的,却不烫脚。 “后来,娘说,娘从小就怕冷,四肢总是冷冰冰的,然后皇姥姥就让宫里巧手工匠,把整个寝殿的木地板全部掀掉,如同迷宫那样,打通无数条地底通道,每到晚上,就从几个炉口烤火,把热气赶到通道里,持续到天亮。” 这个足以让声音回荡的寝宫那么大,让每一寸地面都保持温热。 一晚上要烧掉多少炭火,足以见得太后对唯一女儿的疼爱。 弦思在太后身边伺候那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这种事。 听到她这么说,足足呆了好久。 “好了,我累了,睡吧。” 越是说起从前的事,就越难过。 不知道当舅舅下令处死樊家所有人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想起年少时光,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日子,而现在午夜梦回,姐姐是否入梦? “翁主,让奴婢伺候你入寝。” 弦思站起来,快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 “弦思,去见了你的小姐妹了吗?” 她看着弦思问道。 今天入宫以后,特地放了弦思和音离半天假,让她们和宫里的小姐妹叙旧。 “都见面了,多谢翁主。” 弦思笑得很好看,眉眼都弯成月牙。 第127章 太医九人 在祥宁宫的日子,过得比在季府还要舒心。 至少不需要担心,一个出门左拐,会撞见季青临。 而她入宫,季青临应该也会很高兴,至少跑去见沈白栀,也不需要任何顾虑。 以至于用完早膳,她毫无形象的拍着有些圆滚的肚皮,想着要不就在宫里待一辈子得了,这种才叫做无忧无虑的日子。 “月儿呀。” 太后早早的,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过来看她。 见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顿时舒展开来。 “皇姥姥。” 她连忙站起来,上前和宫女一同搀扶,在一旁铺着软垫的椅子坐下。 “您干吗亲自过来,想见月儿,让宫女们过来传唤就好啦。” 她语气略带责备的说着。 自从华元公主死了以后,太后几乎用肉眼可以辨析的速度老去。 “哀家在寝宫里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出来走走。” 太后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悠悠的说道:“你这头发乌黑油亮,和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娘的发丝可好了,就像抹了油的绸缎那样,之前还有婢女抱怨,娘的头发太顺滑,连簪子都别不住。” 她也乐呵呵的说着,说完以后,不知道怎么的,气氛有些僵。 谁都找不到继续往下说的话题。 “月儿呀,皇姥姥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了,待会你问问他们。” 半响以后,太后才说道。 “多谢皇姥姥。” 她连连点头。 可不能因为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舒坦了,就把正经事给忘记了。 太医院目前一共有九名太医,都年过五十,有着十分丰富的问诊经验,这九名太医每人都带着三五个不等的徒弟,除却这些徒弟以外,还有许多抓药、晒药的药童。 她要见的是这九名太医。 目前,这九名太医,一字排开,站在她面前。 “月儿呀,这位是李太医,被称为千金圣手,这位是周太医,擅长小儿哑科,这位是梁太医,主治……” 太后在一旁,逐一介绍的说着。 其实这种事,交给一旁的姑姑就行了。 太后却觉得,一天天的,被困在宫中,这一困,从当年十四岁被十八人大轿从皇宫正门抬进来,到现在,困了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得找点事情做。 否则,准得疯掉。 太后以为,她在宫里,斗了一辈子,终于熬到儿子登位,女儿出嫁,这一辈子总算有了喜乐的盼头。 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 她既不能为女儿报仇,又不能苛责儿子半句。 这太后的尊名,旁人看来至高无上,个中心酸苦楚,却无人知晓。 如今能为外孙女做一点事,岂能假手他人。 “诸位太医好,辛苦你们特地走一趟,我小姑子,也就是季将军爱女,得了一种顽疾,多年来都束手无策,张家的张老太医,你们都认识吧。” 她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太医们说道。 说起张老太医,大部分都认识,连连点头。 “季将军爱女,一直在张老太医的照拂下,才能安然长至如今,可惜张老太医至今也为弄明白季将军爱女身患何疾,所以我只好求助大家。” “能把病状诉说一二?” 有太医问道。 医者父母心,他们在意的不是病者身份,而是患病情况。 第128章 太后的心愿 于是她粗劣的把季青雅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都瞪大眼睛,似乎闻所未闻。 这世上,竟然有对住所有影响的病征,就连坐在一旁的太后,也显现出兴趣来。 季将军家出了这种事,也从来不说。 看来他们对有功臣子的关心,还不够啊。 “是不是季家小姐的寝室方位不对,吹着风,凉风入体?” 有太医说道。 “或者是水,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季家小姐有没有试过不用府上的水做饮食?” 又有太医提出自己的意见。 “饮食上面可有特别之处?” 还有太医也不甘落后。 “依我看,还是得从体质说起,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 马上有了反驳的声音。 她看着一时之间,太医们各执己见,从刚才和和睦睦的场面,顿时大动干戈起来。 “音离,你把他们说的意见,都记录下来。” 既然是为了医术吵架,不管吵得多厉害,都是允许的。 音离点点头,也不说话,把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出来,低头刷刷刷的记录起来。 这群太医,最后吵成如何,有没有一个比较可信的结论,她一概不知道。 因为她早早的,就离席了。 岐黄之术她不懂,留下来也只会让太医们的争论畏手畏脚,还不如扶着皇姥姥到御花园散散步来的舒心。 等有结论了,自然会有人禀报她。 虽然御花园还是御花园,可是宫里的御花园,非常大。 一般太后常去的地方,嫔妃们无缘无故是绝对不会主动凑上前去。 因此她不必担心,会在这里撞见皇上那些数不清的大小老婆们。 “月儿呀,你对季家,也算是上了心。” 太后从昨天开始,心情就变得很好,胃口也好了不少,照顾太后的宫女,都悄然松了一口气。 自从华元公主死了以后,太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皇上每每到后宫来看太后,都会大发雷霆,祥宁宫的宫女太监就要遭殃。 现在这些宫女太监们,巴不得她在宫里多住几天。 也让他们能有几天安生的日子可以过。 “月儿呀。” 太后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慢慢的走,晒着太阳。 “自从你娘走了以后,哀家觉得身体越来越差,这些天,还时常梦到你娘,也许哀家的大限,也差不多到了。” “皇姥姥,您可别说胡话吓月儿。” 她一听,吓了一大跳。 “皇姥姥,您定然会寿比南山,与天齐福。” 她连忙说着。 世上真心疼爱她的人,已经屈指可数,要是失去了皇姥姥,她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娘家都没有了。 “月儿乖,知道心疼皇姥姥,可是皇姥姥的身体呀,还是知道的,你娘去了,哀家也没什么盼头了。” 太后一生,生了诸多孩子,只有华元公主和皇上抚养成人,在他们身上花费了太多心血,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凄苦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 “皇姥姥,您再说这样的话,月儿就不理你了。” 从前她不知道离别是什么感觉,如今任何一个人的离别她都不敢想象。 “月儿孝顺,皇姥姥知道。” 太后闻言,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拢了拢,而后才又说道:“要是在死之前,能看到月儿的孩子,那该多好呀。” 第129章 无子纳妾 好吧,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面。 之前她的忽略,根本不起作用。 在这里的确是不用担心会撞见季青临,却要接受催生这个设定。 “皇姥姥,我还是个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以再去照顾一个婴儿。” 实在不能想象,她有娃以后,是怎么样的一种境况。 “胡闹,你都嫁人了,还是孩子呀?” 太后听出了她推托的语气。 “在皇姥姥的跟前,月儿永远都是孩子。” 她撒娇的说着,还不时把脸凑上去,在太后的肩膀上蹭着。 “月儿呀,不能这样任性,你既然嫁到季家,就得为季家开枝散叶,这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用来巩固地位的手段,要是你一直无子,季家如此大的家业,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到时候肯定会给季青临纳妾。” 太后可是用过来人的身份,对她谆谆教诲。 “纳妾?” 她重复了一句。 “对,纳妾,月儿呀,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夫妻之间的感情,再炽烈,随着时间推移,都会慢慢趋于平淡,朝夕相对,总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而孩子,不仅仅是纽带,还是你老来的依靠。” 太后见她认真起来,可算是教诲有方,继续谆谆教导。 “我要是无子,季青临就会纳妾?” 她仿佛想起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季家世代为武将,戍守着白鸾王朝的疆域,不受外敌侵犯。 这份无上的荣耀,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季家的本家和宗亲们,都有男儿战死沙场,故而每一代都子嗣凋零。 季将军和季夫人对她再好,也不能容忍无子。 “可不是嘛,所以,你得争气,让哀家在余下来的日子里,可以看到曾孙儿。” 太后认真的说道。 这些话,本该是娘亲说的,可是她闺女福薄,没能亲眼看到月儿出嫁,也没能抱孙,只能由她代劳了。 “皇姥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应对着皇姥姥的话,心里想的却是,无子这件事。 成亲到现在,她和季青临都是分房睡,对于男女之事,管教嬷嬷可是教导过她的,她也大概知道男女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孩子从何而来。 只要过多一年半载,她依旧无子,季将军和季夫人肯定着急起来。 到时候季青临和沈白栀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亲,沈白栀的孩子,会是季青临唯一的孩子,身份和地位都和嫡子无异。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 不知道为何,张云谏对她说的这句话,忽然间在脑海里闪过。 让她才刚刚打定的注意,变得缥缈起来。 季青临如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沈白栀,何必又要对沈白栀好,何必又要对沈白栀特别? 如此玩弄一个女子的感情。 实在是太过分了。 夜里。 音离将整理好的纸卷整齐摆放在她的面前,说道:“翁主,太医们的意见的方法,都写在这里,其中梁太医和周太医对疑难杂症这一块比较擅长,将会由他们为雅儿小姐诊治。” “是吗?” 她拿过纸卷,低头看了起来。 对季青雅,她只能帮到这里,余下的事,她不是大夫,也不懂岐黄之术。 第130章 皇上有请 又过了两天,她不提回去的事,太后也不提。 反正两人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意。 只是两人不提,不代表其他人不提。 “翁主。” 首当其冲的是弦思。 “咱们到宫里来,都四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为什么?” 她吃着杏仁豆腐和桂花定胜糕,抬起头看着弦思。 这几天,太后不停送来好吃的,毫不夸张的说,简直没有间断,不管她何时想吃了,桌面上肯定都会有精美的糕点。 “翁主,哪有出阁的娘子在外住这么久,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和夫君闹别扭了。” 弦思一副操心的样子。 “的确是闹别扭呀。” 她咬着银调羹,看着弦思笑道。 “翁主,你这话敢跟太后说么,你直接和太后说,你和额驸爷闹别扭了,看太后会不会为你担心。” 弦思得意的翘起下巴。 “死丫头,敢威胁我是吧。” 她放下银调羹,跳起来准备对弦思挠痒痒。 “哎呀,翁主饶命啊。” 弦思东躲西躲,最后躲不开,只能连连求饶。 “再让你乱说话,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她可没因为求饶,就放过弦思,继续挠痒痒。 “翁主。” 音离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闹成一团的两个人,丝毫不意外。 反正两人都是小孩心性,根本就没有成熟起来。 “弦思,不要和翁主瞎闹了,这边有事和翁主禀报。” 音离看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把弦思叫停。 弦思连忙停下来,挡住她的手说道:“翁主,快停停,音离肯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鉴于音离平时不苟言笑,也寡言少语,她们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音离,有时候她会想,皇姥姥给她拨的这个婢女,呃……有那么一点点凶。 “有什么事吗?” 虽然有点凶,可是却很能干,给人一种,只要把事情交到音离的手里,就肯定没问题的错觉。 “翁主,皇上有请。” 音离看着她,语气不轻不重的说着,听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偏向之类。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以为,她和皇上之间,有了一种不需要说出来的默契。 那就是,她不会去找皇上,而皇上也不回来找她。 娘亲去死,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连平复心情都做不到,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呢。 “不去。” 她直接拒绝。 看到皇上的那一瞬间,说不定她会直接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那么娘亲为她付出的一切,她非要嫁给季青临找个靠山的做法,全部都白费了。 “翁主,不要说气话,皇上有请,不是能随便拒绝的。” 音离看着她说道。 翁主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做任何事情,依旧由着性子。 “我不要去见他。” 她把目光躲开。 “翁主,你今天不见,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躲不了一辈子,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去面对吗?” 音离继续说道。 “不要就是不要。” 她依旧试着性子。 那是她的仇人,还是无法手刃的仇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从此如陌路人。 这份血缘,她想着不要也罢,反正疼爱她的人,有皇姥姥就足够了。 第131章 素晖翁主 看着她使性子的样子,音离不强迫,也不由着,而是继续说道:“翁主,你也不是看不懂时势的,你作为在临安城内,樊家唯一的遗孤,皇上一直对你听之任之,难道这是无条件的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 倘若皇上真的对她起了杀心,不管太后怎么求情都是没用的,更加不会答应她赐婚季家的要求。 关系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可是表面上的情分,还是得装装样子。 普天之下,都是黄土,她能逃到哪里去。 “你说的也对。” 她苦笑一声,自嘲说道:“我就如这笼中的鸟,自以为博得众人宠爱,其实不过乞怜度日而已,不讨好饲主,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她也会去想,为什么自己不活的糊涂一点。 得过且过,只要今天过得开心就好了。 何必去想明天的滔天巨浪。 “音离,你怎么能这样和翁主说话。” 弦思站在一旁,听到翁主的叹息声,急的直跺脚,把抱怨全部都撒在音离的身上。 音离也不管弦思的抱怨,看着翁主说道:“翁主,这边请。” 她低头笑了起来,看着弦思说道:“我这一身,去见皇上,还算得体吧。” “翁主。” 弦思担心的看着她,被迫去见不愿意见的人,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大步往外走,终究是要面对的,那就不要再扭捏作态。 皇上还不至于,会在今天杀了她。 弦思气得跺脚,埋怨的看着音离,然后追了上去,翁主不乐意的事,为什么要逼着她做呢。 音离倒也不介意,默默跟在身后。 等候在门外的太监,从衣着看上去,还算华丽,看在在宫里,即便不是总管的位置,也是小总领,地位不会差太多。 “奴才见过素晖翁主,素晖翁主吉祥如意,皇上有请,请随走一趟。” 太监低着头,尖着嗓子说道。 素晖是她的称号,倒也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她名字的延伸罢了。 不过自从樊家倒了,就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的称号。 如今这个称号,都成了虚名。 “好,请公公带路。” 宫里的规矩,她很清楚,毕竟从前经常随着年轻入宫。 “素晖翁主,这边请,仔细脚下的路。” 总领太监一边引路,一边提醒着。 能伴在皇上身边的,无一不是人精。 她一路跟着总领太监,在御花园穿梭,两旁美景夺人眼球,宫殿建筑美轮美奂,一路走过去,路程虽然有些远,却不觉得累。 总领太监在一处雨轩停下来。 毕竟不是会见大臣,只是私下的见面,犯不着去殿内隆重的地方。 雨轩两旁站着数个宫女太监,里面也有人伺候,总之有皇上的地方,宫女太监们都不少。 她站在雨轩前,抬起头环视一圈,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才迈开步子往雨轩走去。 音离说得对,总要面对的。 走进雨轩,里面并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不像皇宫里的建筑,倒是更像宫外小康之家用来放松休闲的去处。 皇上背对着她,站在一副字画面前,似乎并不在意有谁进来。 总领太监在一旁,尖着嗓子说道:“禀报皇上,素晖翁主到。” 第132章 你恨朕吗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微微有些发福,穿着明黄色长袍,腰间是玄色宽腰带,是整个白鸾王朝的主人,是最尊贵的人。 她要是起杀心的话,这次就不仅仅杀她一个人,季家也会牵连在内吧。 这种想法,也只能深埋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知晓。 “臣妇樊月,拜见皇上,愿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行着宫礼,把头低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自称臣妇。 倒也没什么不妥。 季青临是白鸾王朝的臣子,她是季青临的夫人。 皇上转过身,一双狭长的上扬的眼眸,带着几分锐利,几分威仪,在她身上扫过。 “月儿,你又何必这样说话。” “皇上召唤臣妇过来,不知道所事为何,臣妇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和舅舅生分到这个程度。 “月儿,坐吧。” 皇上见她坚持,也不强求,让人赐座。 “多谢皇上。” 她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能坐着决然不站着。 两人落座以后,皇上抖了抖衣袖,神色如常。 多年的帝皇生涯,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不会轻易露出内心的一面。 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君王,眼中只有权力和江山,哪怕是至亲,也不足以撼动他半分。 “因为你爹娘的事,还恨着朕吗?” 皇上看着她问道。 “这个恨字,一旦说出来,我还能活吗?” 她也不畏惧,对上皇上的眼睛。 “月儿,你知道你爹犯了何事吗?” 皇上面色不改,缓缓说道。 她一怔,无话可说。 对于爹的罪行,其实她不清不楚。 平时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自然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可以去问,而她也从没有想过,爹能做出任何对白鸾王朝或者是皇上不忠的事。 毕竟,迎娶了华元公主,世袭了爵位,在朝中也是占据了很重要的官职。 她怎么会想到,爹做出灭九族的事。 而事情发生,也就一晚上的事,后来太后将她接入宫,也没跟她说起。 一直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不清不楚。 仅仅知道,爹好像和某个皇子有牵连,只有这么多。 “不知。” 她如实回答。 “朕有八个儿子,虽不敢说每个儿子,都费尽心思去栽培,可是也没有哪一个完全置之不理。” 皇上看着她,缓缓说道。 关于帝皇家的私事,向来都是不许过问的。 她对这些表哥表弟们,也只是点到即止的问候,从来没有过多的接触。 娘亲和她说过,虽然娘亲和舅舅是亲兄妹,可是身在帝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只希望她像个普通人那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朕的嫡长子,在朕十八岁那年,由朕的皇后,当年的王妃生下,后来朕登基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嫡长子立为太子。” 皇上继续说着。 这些都是帝皇家的事,她从不过问,也不好奇。 不知道此刻,皇上把她叫过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朕年少时,先王觉得要公平竞争,迟迟不立太子,美名曰考察我们兄弟数人,最后的结果是兄弟阋墙,死伤无数,朕的兄弟十四人,最后只剩下五人能活下来。” 第133章 诛杀缘由 前朝的事,她更是不知道。 她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 “最后,先王将皇位传给朕,朕却一点都不高兴,随着年纪增大,朕时常梦到当初,朕的兄弟们,在书房里,为了政见争论不休,却又毫无芥蒂的饮酒作诗。” 皇上说起从前的事,有些怀念,差点儿便喋喋不休起来。 “朕登基以后,立了太子,一来是希望太子能够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好好跟着太傅学习,如何为朕分忧,治理国家,也为了让朕的其他儿子们,断了争储君的心思,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 说着,皇上苦笑起来。 这是她进来那么久,第一次,皇上的脸上,有了其他表情。 “朕的三儿,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不公平,朕在太子七岁的时候,就立为太子,认为七岁稚子尚未开化,仅凭与生俱来的身份优势,就能够得到储君的位置。” 皇上说到这里,皱起眉头。 只是那么眉头一皱,整个雨轩里,马上腾起一股肃杀的氛围。 她心里啧叹,到底是白鸾王朝的主人,帝王之气从来都不容的小觑。 “这个三儿,他视太子为眼中钉,竟然擅自养兵,还拉拢了不少愚蠢的臣子,妄图给太子制造一场意外。” 皇上说完,冷笑几声。 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紧紧捏着拳头。 说到这个份上,她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月儿,这场意外,太子重伤,死了不少人,朕的三儿被打入大牢,赐白绫一条,凌贵妃癔症发疯,朕不仅仅对你们樊家下手,但凡是跟着三儿密谋的这些蠢货,朕都没留。” 她蹙起眉心,紧咬嘴唇,不说话。 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指甲嵌入掌心内,扎破了手皮,丝丝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指甲。 在她的眼里,爹爹永远都那么好,小时候会抱着她举高高,也会让她骑大马,对待哥哥,严格中带着慈爱,和娘亲也是伉俪情深。 可是…… 这是她眼里的爹爹。 那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爹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朕的长姐,与朕一母同胞,朕敬她,爱她,这件事牵连了那么多人,朕唯独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可是她却饮鸩自尽,遗言是要保住你的性命。” 皇上说到这里,看着她的眼神,掺杂了不一样的神色。 毕竟,她虽然是华元公主的亲生女儿。 可是身上,也流着叛臣的血。 “朕要说的,就是这些。” 皇上说完,无声的长呼一口气。 一旁的宫女,连忙倒热茶。 今天在这里,除了她樊月以外,伺候的任何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又或者是站在雨轩外面的碰到侍卫,都变成聋哑人。 除非,自己不想活了,也不想让九族活了。 “是这样吗?” 良久以后,她才惨然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爹要这样做?” 她反问道。 谁都给不了她答案。 每当皇上老去,皇子们长大以后,朝中的大臣们,就算没有商量过,也会默默地,选择起自己想要跟随的皇子,逐渐划分党派。 只是这种朝前的事,从来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如今却要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付出那么多人的性命。 第134章 季青临来接她 “月儿,你恨朕,杀了你爹娘,还将樊家一族赶尽杀绝,倘若你在朕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皇上倒没有因为她的不知所措,而有所怜悯,而是冷声问她。 站在皇上的角度,他有那么多个儿子,费尽心思想在儿子们身上杜绝争权仇杀的行为,却因为叛臣,让儿子们反目成仇,一死一伤,还连累无数。 这种情况下,是轻描淡写,还是杀鸡儆猴。 根本不用明说。 皇上也没真的想听她的意见。 “朕处置这些蠢货的时候,唯一不舍的就是长姐,倘若长姐当初没有嫁给樊安瑭,那么现在,朕还能看到长姐的音容笑貌。” 说到这里,皇上顿了顿,看着她,眼底复杂的神色,越来越重。 她这张,有六七分和华元公主相像,在气质方面,又有几分和樊安瑭相像的脸。 “臣妇领罪。” 她站起来,低着头。 都说父债子还,如今樊家被诛,独独留了她和哥哥。 皇上答应娘亲不杀她,也皆因为她是女子。 可是哥哥呢? 不敢再细想下去。 “与你何干?” 皇上笑了一声,脸上的阴霾逐渐扫清。 “朕记得,你年幼时的模样,就连你的封号,也是朕所赐。” 说完,皇上举起手,太监总管李大海连忙上前,附耳听话,然后站起来,快步离开。 “月儿,站在你的立场,你该恨朕,可是你该清楚,朕不会留着对朕有威胁的人,就算是你,也不行。” “我明白。” “你当初求母后,让朕赐婚季青临,朕也明白你的意图。” 她又捏紧掌心。 她不过十多岁,又被爹娘养的极好。 怎么可能会是从刀刃人骨中爬到顶点的皇上的对手呢。 “季家世代忠良,季青临也是年少有为,本领高强,人品也好,倘若没为你赐婚,朕是打算,收为驸马。” 她听罢,在心里笑了起来。 看来,人呀也不能太优秀。 否则,就算没有她插足进来,季青临想要娶沈白栀,也不是一件顺风顺水的事。 雨轩外,又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轻,却很稳重。 “禀报皇上,季中郎将带到。” 说话的是李大海。 她扭头看过去,季青临就站在身后。 “月儿,你在宫里,也住了多天,是时候回家了。” 皇上看着她说道。 “臣参见皇上。” 季青临上前一步行礼,因为是武将,所以行的是抱拳礼。 “朕的外甥女,就交给你了。” 皇上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然后站起来,手背负身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恭送皇上。” 李大海高声喊道,一众人跟随在皇上身后离去。 “臣恭送皇上。” 季青临说完,扭头看着她。 她没想到,皇上还会把季青临召进宫里。 又不是不认识路,她知道回去的路。 “回去吧。” 季青临对她说了一句。 多天不见,两人似乎也没有额外的话要说。 “我让音离给皇姥姥捎几句话。”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皇上既然叫了季青临来领她,她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只是皇姥姥会很失落的,所以得捎一些安慰的话过去。 “我在外面等你。” 季青临果然没什么想对她说,转身走出雨轩。 第135章 惜字如金 她站在刚才皇上仰头张望的字画前,画的是烟笼江南图,旁边还有诗人的题词。 虽然落款人她并不认识,可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还能挂在这里,被皇上欣赏,估计也是一代才子。 “翁主,额驸爷在外等了许久。” 她不出去,季青临就一直在外等着。 弦思看不过去,小声说道。 刚才是不想进来,现在是不想出去。 她没料到,皇上会把季青临传召到宫里来。 希望季青临不要误会,是她让皇上把他召进宫里来就好。 “我这就出去。” 她把目光从字画处收回来,才缓缓朝外走。 雨轩外,季青临一身青衣裹白,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看着旁边一片湖景。 不过是一个背影,孑然独立在一片翠留下,她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真是一个如玉般的男子,再加上显赫的世家和战绩,该是临安城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她嫁给季青临,也许成了临安城众多女子恨得牙痒痒的对象。 “季青临。” 想归想,她上前几步,走到季青临的身后,叫着他的名字。 “我们回去吧。” 她说着。 季青临回头,目光略微垂下,看着矮了一个头的她。 “走吧。” 季青临没有过多的言语,往来路走,她紧跟在身旁。 “皇上让你来的?” 为了避免一路尴尬无语,总得找一些话说。 “嗯。” “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时候尚早,再推算,你怕不是早早就起床准备。” “嗯。” 季青临有些惜字如金,但凡是用语气词能表达的,就绝对不张嘴。 “真是辛苦你了,原本我还打算多住几天,玩腻儿了再回去。” 她笑嘻嘻的说着。 这回,季青临干脆没回答。 “我让皇姥姥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召集起来,挑选了一番,最后定了梁太医和周太医,到时候让二位到家里,给雅儿问诊。” 她继续说着。 至于季青临搭不搭腔,她倒是并不在意。 季青临听到她这么说,扭头看着她。 似乎有些意外。 “我知道雅儿的病,一直由张老太医在看诊,也不是质疑张老太医的医术,只是想集百家之智,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对张老太医的医术,她是不敢质疑的。 只是张老太医看诊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多大起色,只能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 也许换个太医,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你随意。” 季青临把目光收回去,依旧语句简短的答道。 两人一路说,或者是她一路说,就到了宫门前。 季府的马车就停在一旁。 姜九牵着马绳,站在马车旁等着,看到两人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少爷,少夫人。” “辛苦你了。” 她冲着姜九笑了起来。 也许是这几天在皇姥姥这里,被宠爱的太好,以至于之前的阴霾,稍微扫了一点。 姜九甚少见她笑,顿时疑惑起来。 “少夫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姜九问道。 “你家少爷亲自来接我,自然心情不错。” 心情好了,连玩笑都能开起来。 她这话是和姜九开玩笑。 只是一旁的季青临,表情错愕,他来接樊月,樊月很开心? 第136章 少爷,你不担心吗 “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接你的。” 季青临连忙解释说道。 生怕再多耽搁一秒钟,她会因为亲自来接她回家,而大受感动,继而变成心动。 看着他急忙忙解释的样子,她只觉得好笑。 “谁不知道你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难道我还指望你会主动来接我吗?” 她笑着说道。 这季青临,慌乱起来的样子,倒是好玩。 姜九看着自家少爷慌乱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何曾见过少爷这样慌乱,却因为少夫人的几句话。 在场的几个人,谁不知道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完全不用解释。 “上马车吧。” 她看着季青临这模样,也不再取笑。 马车缓缓朝着宫外驶去,耳边的清净逐渐被帘子外的热闹取缔。 想要回家,必然要经过市集。 临安城是皇都,商贾繁盛,光是大市集就有东南西北四个,还不算那些小规模,坐落在零零散散的角落。 车水马龙,挑着担子叫卖的,摆摊吆喝的,门店小二笑脸相迎。 这些都是宫里看不到的热闹。 最美不过的人间烟火。 “姜九,停车。”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对着车帘外喊了一声。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坐在车帘外面的弦思,掀开帘子,探脑袋进来问道:“翁主,怎么了?” “我要下车。”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翁主,你下来做什么,再过不久,就到家了。” 弦思见她不像是随便说说,连忙阻止。 市集人多眼杂,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谁抱着好意,谁怀着歹心都不知道,弦思哪敢让翁主由着性子闹事。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做,还不如走走逛逛,给雅儿买些好吃的。” 她执意要下车,岂是一个弦思能拦得住的。 见弦思拦不住,季青临也不得不管。 “你别胡闹,下面人多。” 季青临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进宫接她,既然把她接到了,自然就要回家,回到家中,任务才算完成。 为了快点完成任务,季青临才不想让她下车。 “你担心什么?” 她扭头看着季青临。 今天心情好,所以不和这个榆木头疙瘩脑袋计较。 “季青临,临安城是天子脚下,有御林军,有你们季家军,还有其他重兵把守,难道你还担心不安全吗?” 她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第二个回答,尤其是对心高气傲的季青临来说,否认的话,岂不是朝着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你想去,就去吧。” 季青临不再拦着她。 毕竟说的没错,在临安城内,不敢保证一个坏人都没有,可是也绝对不会有山贼土匪,兴许会遇到几个偷偷摸摸的小毛贼。 仅此而已。 “你先回去,和季夫人说一声,我晚点到。” 得到了允许,几乎是跳着下车,急的弦思忍不住责备道:“翁主,你小心点。” 她往人多热闹的地方挤进去,弦思和音离连忙跟在身后,生怕潮水一样的人群,把翁主吞没。 姜九拉着缰绳,眼看少夫人越走越远,忍不住说道:“少爷,你真的就让少夫人独自离开?” “不然呢?” 他看着姜九,什么时候,姜九也管这种闲事了? “少夫人身边,只带着两个侍女,市集莽夫多,少夫人长得貌美,怕会遇到麻烦。” 姜九如实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第137章 香酥小虾饼 季青临依旧不为所动。 姜九知道少爷的脾气,别看外表像是温润如玉,其实就是一头犟骡子。 “少爷,虽然少夫人使小孩子脾气,你也不能和少夫人一般见识,况且,要是少夫人出了什么事,估计老爷和夫人,唾沫子能把你淹死。” 姜九跟在季青临的身边许多年了,既是侍卫,也是朋友。 说话聊天,也比较随意。 “少爷,少夫人不见踪影了。” 姜九又说道。 季青临抬头朝着那边望过去,果然,真的不见踪影了,直接融入了人群中。 “弦思,你带了多少钱?” 她看着街头小吃,摸了摸身上,一个铜板子都没有。 看来以后身上得随时带着钱,总不能看上想要的,直接拔头上的簪子吧。 就算她愿意给,人家还不愿意要呢。 “翁主,这街头的小吃,不干不净的。” 弦思看了一眼,是油炸的小虾饼,一脸嫌弃。 这种小虾饼,成本不高,用面粉和水,加点盐,调成稀稀的糊糊状,一大桶。 用一个特质的勺子,舀一勺,放在油锅里炸。 这种勺子,约莫拳头大小,却扁平,就好像一个迷你型的碟子一样。 扁勺子在桶里舀一勺,然后抓一撮花生碎,一撮黑芝麻,最后再来一小撮虾米,下油锅炸至香脆,外焦内嫩,一个个叠加在铁丝网上,远远的就闻到虾米的鲜香。 吃起来脆口,只是这街边的小摊,油锅里的油,多久换一次,就很难说了。 “没事的,又不常吃。” 人生苦短,要是做每一件事都考虑后果,也活得太憋屈了。 “那……不许吃多。” 弦思知道说不服翁主,只好让步。 “要三个。” 她听了,笑起来,朝着摊主伸出三个手指。 摊主看着眼前衣着华丽仪态不凡的客人,知道是大客,不敢怠慢,连忙用牛皮纸把铁丝网上的小虾饼包起来。 “十,十文钱一个。” 摊主再说价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其实平时,这样的小虾饼,只需要五文钱。 虽然里面有小虾米,可是个头不大,小小的一块,三两口就能吃完。 “不要这些,放在这里,染了路上的尘,现炸吧。” 弦思既然拦不住翁主,那么就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摊主听罢,似乎想赌一赌,犹豫着小声说道:“可是这些,卖不出去的话,就软了,没人要了,现炸的话,要,要加钱。” 说完,摊主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这种在风雨里谋生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一目了然。 至于性格,也能看出大概。 她觉得有道理,正准备点头,弦思却气不过,骂起来:“你卖不卖,不卖就算了,反正回府上,让厨子做就行了。” 这种临时抬价的行为,弦思才不让得逞呢。 “加价多少?” 她好奇的问道。 “这位小姐,加三文钱。” 摊主继续小心翼翼,不敢漏出任何欣喜的表情。 在真金白银还没拿到手之前,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行。” 反正也不贵。 “翁主。” 弦思气得想跺脚,哪有手肘往外伸的。 她扭头看着弦思,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 第138章 还是跟上来 直到三人,手里都拿着牛皮纸包裹着的,热腾腾的,香喷喷的小虾饼,离开了小摊。 “翁主,你看不出那人在骗钱吗?” 弦思咬了一口,不得不承认,又好吃又香酥。 油炸的时间刚刚好,金黄脆皮,又不油腻。 “知道啊,也许卖给我们的原价,就比其他人贵一些。” 她咬了一口,说道。 “那还为何?” 弦思不理解。 “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摊主出价,我愿意,那就行了,不过是多了十几文钱,足够他乐半天,回去当趣事讲给家人听,有什么不好。” 许多事,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深究太多罢了。 钱又不是给不起,何必要和他人争执到面红耳赤。 弦思听罢,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说什么,低头默默吃。 真好吃啊,没几口就吃完了,可惜小了点,还想回去再买几个。 “翁主。” 音离拿着手中的小虾饼,把她叫住。 “嗯?” 她扭头看了一眼音离。 弦思几口把小虾饼吃完了,她也几口把小虾饼吃完了,都生了要不要折返回去的心思。 “翁主,你拿着。” 音离把手中的小虾饼递过去,然后说道:“额驸爷在身后。” 她接过小虾饼,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听到音离这么说,错愕的回头,朝着后面望过去。 季青临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身旁还跟着姜九。 市集里人头簇拥,熙熙攘攘的,季青临跟在身后,她当真完全没有察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过神来,看着季青临问道。 难道季青临也想逛集市,那么刚才问他的时候,却拒绝的那么干脆。 “少爷担心,所以跟着来了。” 姜九在一旁说明来意。 “哦。”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很是怀疑的看了季青临一眼。 没错,对姜九的解释,她一点都不信。 季青临怎么可能会担心她,说不定是怕她做出什么对季家脸面不好的事,才跟着看她有没有做坏事,姜九不过是掩饰季青临的真实举动罢了。 “小虾饼好吃,你们要吗?” 她举着手中的小虾饼,看着季青临问道。 就算是身后有人一路跟着,她也无所谓。 该吃吃,该喝喝。 “我不吃这种东西。” 季青临的眼里,很是不屑。 对于在街边的小摊,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摊,他走过去的时候,从来都不多看一眼。 实在很难想象,樊月竟然把这种小摊做出来的东西,往嘴里塞。 “哦。” 她应了一声,把手收回来,咬了一口。 那么好吃的小虾饼,如果季青临说要的话,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又走了一会,走过了半条街,路上来往的行人,依旧不少。 “要喝糖水吗?” 她站在一个搭着帐篷的小摊前,挪不动脚步了。 “翁主。” 弦思的想法,其实和季青临差不多的。 “就这里吧。” 她才不管任何人反对,大步上前,直接在矮凳坐下。 这矮凳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四个脚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坐下来不稳,有种左右摇摆的感觉。 而桌子也如此,用手推,轻轻晃动起来。 “翁主。” 弦思几乎是带着哭腔,这要是吃坏了肚子,那可怎么办才好。 第139章 比我败家多了 “没事的,吃不坏人。” 她笃定的说着。 其实她也不是那种大无畏的人,什么都不怕,而是这样的街头小摊,她小时候,经常和哥哥跑出来玩。 确切的说,是哥哥想玩,可是男孩子皮糙肉厚,肯定得挨打,还是重重的挨打。 于是想到了护身符——也就是她。 只要把她带在身边,那么不管爹娘有多生气,看在她的份上,火气都压下大半。 哥哥还没有代替出使之前,几乎带着她,把临安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集市都转了个遍,吃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一开始也闹肚子,后来竟然练就了强大无比的胃。 “你们也坐吧。” 她知道,不管是季青临,还是弦思,都很难接受这种街边小摊。 好几个人衣着华丽的杵在那里,比坐下来,更加引人瞩目。 尤其是季青临,来往的小姑娘,不光往他脸上瞟,还有意往他身上靠。 毕竟,谁不喜欢美人。 哪怕没有占据的心,本着欣赏的态度也是大有人在。 其实也不是说季青临每次出去,都会被小姑娘们围着看,而是今天,一行人五六个,衣着华丽,都像个木头那样杵在一起,想让人忽略都难。 于是,季青临轻声咳了一下,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距离她最远的位置。 “还有你们呢,也做吧。” 她看着还站着的三人。 毕竟站着三个人,还是很扎眼。 “翁主,奴婢哪能和你们同桌坐下。” 弦思连忙摇头,自从出了宫,在翁主身边伺候以后,从前在宫里学的规矩,倒是破例越来越多了。 “快坐下,这是命令。” 她说着,伸手将弦思拉着,在身旁坐下,音离紧跟其后。 姜九也在季青临的眼神试一下,坐了下来。 一旁的摊主,早就按捺不住的快步上前,双手搓着掌心,嘴巴麻溜的说道:“几位爷,姑娘,想喝什么糖水呢?” “你们这有什么?” 姜九抬头问道。 “这位爷,咱们的糖水呀,一时半会说不完,有海带绿豆、雪耳红枣、雪耳蜜枣、雪耳莲子、莲子糖水、蜜糖龟苓膏、红枣鸡蛋、雪耳莲子枸杞汤、冰花马蹄露……” 摊主摇头晃脑似的念起了打油诗。 “哪些好吃。” 姜九又问道。 “这位爷,咱家的糖水,都好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各位爷和姑娘们的口味。” 经验老到的人,一般都不会随便推荐。 毕竟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太一样。 姜九也觉得有道理,回头看着少爷,等少爷发话。 这种小问题,自然是难不倒季青临的。 “全部来一碗,再拿五个空碗。” 季青临解决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每一种糖水来一碗,每个碗里放着调羹,再每个人一个空碗,想吃什么就用调羹舀。 保证吃饱的同时,也能吃到喜欢的口味。 她看着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才能摆下三十多个碗,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食材就在眼前,仿佛比刚才四个人杵在一起,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看到没有。” 她伸手拉了拉弦思的衣袖,拉到身旁,小声说道:“看到没有,他比我败家多了。” 第140章 阴魂不散沈白栀 路边的美味,有时候是大厨们做不出来的。 尤其是那么多碗摆在眼前,就更加让人赏心悦目。 “中郎将大人财大气粗,这点小钱不会放在眼里吧,多谢大人请客做东。”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颇没有形象的说着。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总得遇到喜欢自己的人,然后才会注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季青临瞟了她一眼。 对方三人,自己两人。 而且甜食这种东西,分明女孩子的胃容量,比男子的胃容量,要大许多。 不过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钱,就和小女子斤斤计较。 她摸着圆滚的肚子,准备继续往下一个摊位扫荡,看到一抹橙红色的女子身影,女子面容好像有些熟悉。 没等她想起来是谁,这抹橙红色的声音,已经高呼:“季少爷!” 是仟涓。 仟涓旁边的,自然是沈白栀。 一般的老百姓,穿的粗布麻衣,要么是灰黑色,要么是靛蓝色,要么是黄褐色,偶有艳丽一点的颜色,也大多以红色,紫色,锗红色姜黄色等等。 甚少会有一身全白。 毕竟只有不干活,每天被人伺候的人,才穿全白。 否则,稍微动动手,抬抬腿,就脏了。 一抹雪白,丢在人群里,比一身朱红,更加惹人瞩目。 可是刚才,她愣是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沈白栀。 “季少爷怎么有闲情雅致,在这小摊里吃东西。” 仟涓笑着说。 主子都没有说话,做奴婢的,倒是一个劲的在说个不停。 要不就是这个奴婢太不懂事,要不就是被主子指使故意这样说。 “奴婢该死,没看到少夫人也在,奴婢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莫要怪罪奴婢。” 仟涓说着,朝她屈身作礼。 她扭头看着仟涓,面无表情,然后收回目光,打算站起来,继续逛。 可不能因为一个忽然间冒出来的人,就坏了心情。 再说,沈白栀出现了,季青临的魂儿都快要被勾走了,她也不用等季青临,直接离开就行。 沈白栀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顾,直接装作没看到。 “青临,你好兴致啊,和少夫人在这里吃食?” 这语气,是埋怨? 她心生好奇,偷偷看了季青临一眼。 季青临大概也没想到,在人头熙攘的闹市里,坐下来喝两碗糖水,都能被沈白栀撞见。 仿佛一对小情侣,一方撞见另外一番约了异性,白皙的脸旁涨得一片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好好聊。” 她看着季青临,又想起张云谏说过的话。 这不是一个渣男的行为么,希望对方,却又下定不了决心求亲,现在被她捷足先登,却又怪她拆散了一对鸳鸯。 实在是太委屈了。 她要是能让季青临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撮合一对有情人的话,似乎也能当做将功补过。 季青临只是一瞬间的慌乱,毕竟被沈白栀看到了,可是一瞬间过后,脸色变恢复如常。 “少爷,少夫人走了。” 姜九见她离开,小声说了一句。 原本他们两人下马车,就是担心三个女孩子到处跑会遇上坏人,因为沈白栀出现,而让她们三人继续乱跑,岂不是违背了之前的初衷? “你去跟着她们。” 季青临对姜九下了命令。 姜九双手抱拳,朝着沈白栀点点头,追了上去。 对姜九来说,其实也挺为难的,毕竟不知道最后谁才是自己的女主人。 第141章 太凑巧了 五人一行,少了一人。 其实也没多少影响,毕竟季青临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说无关紧要的话,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完全没影响。 只是…… 走着走着,就失去了继续闲逛的心思。 她停住往前走的脚步,扭头看着身后护着的姜九。 “你说,为什么沈白栀会出现在摊前?” 姜九只是奉命保护,冷不丁的被问了一句,根本没有细想,愣愣的回答道:“沈姑娘凑巧也在闲逛?” 毕竟路是大家的,她能逛,沈白栀也能逛。 “第二次遇到了。” 她看着姜九说道。 姜九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一共和季青临逛过两次街,一次是雅儿拉着我们,去了脂粉铺,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虽然两次不多。 却是百分百的相遇。 “少夫人想说什么?” 姜九既然可以成为季青临的近身侍卫,不仅身手好,能打能防,脑子也不能太差,知道她话里有话。 同理,季青临也不傻。 不过鉴于季青临现在正处于恋爱脑,看到沈白栀就没多少智商,在沈白栀的问题上,可以置之不理。 “我只是觉得,太凑巧了。” 她笑了一下。 这种话,说起来要有分寸感才行,否则会让姜九误会,她在背后嚼舌根。 她对沈白栀何时在哪里出现,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是如果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算计她的身上,那就不行。 “的确是太凑巧了。” 姜九默默的点头。 且不管以后的女主人是谁,最起码现在的女主人是眼前的少夫人,对姜九来说,就得忠于现在的女主人。 “姜九,我倒不是阴谋论,只是觉得奇怪,你家少爷自幼被叔伯们培养,又在战场历练数年,本事是有的,不会被低劣的手段骗到,可是堂堂季府,如果行迹被跟踪也不自知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 她看着姜九,把心里面的疑惑说出来。 “少夫人,沈姑娘只是一个弱女子,不太可能会做出跟踪的事,况且如果有人跟踪的话,属下会发现的。” 姜九想了一下,反驳说道。 对姜九来说,他是季青临的近身侍卫,职责是照顾并且保护少爷的安全,倘若真的如同少夫人所说,有人跟踪,而他却一次次的都没有发现,那么就是重大失误。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失误发生。 “那好吧,应该是我多疑了。” 看着姜九一副笃定的口吻,她也不再坚持。 毕竟相对于身经百战的姜九,她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在姜九面前卖弄,实在是太可笑了。 “算了,我也没心思继续逛下去,再不回去,夫人和雅儿又该担心了。” 逛街是讲求兴致的,如果没有兴致了,哪怕现在脂粉铺来了许多新货,她也提不起兴趣,一个个去试。 “是。” 姜九双手抱拳,走在前面,为她开路。 往回走的时候,经过糖水摊子。 她特地扭头望过去,除了零星的食客以外,哪里还有季青临和沈白栀的影子。 也不知道此刻,两人在哪里卿卿我我。 季青临曾经对她说过,既然娶了她,就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礼数的行为。 可是,私下和沈白栀独处,难道就不算有违礼数? 第142章 竟然丢下你 回到季府。 林婉然和季青雅早早就在等着,见她进来,雅儿更是蹦起来,朝着她跑过来。 “嫂嫂,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你好久了。” 季青雅一顿埋怨。 “你可别跑太快,仔细身体。” 她连忙扶着季青雅。 以前觉得季青雅蹦蹦跳跳的样子很是可爱,可是当她看到季青雅毫无预兆的晕倒,心有余悸,实在不敢让季青雅乱来。 “平时没事的。” 季青雅丝毫不在乎。 她看着季夫人坐在一旁也没说什么,才稍微有些相信。 “月儿,怎么青儿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婉然探头朝着外面看了看,没有看到季青临的身影。 “在半路,忽然间有事,他就先走了。” 她语气随意的说着,说谎这种事,在她这儿,显得轻描淡写。 “会是什么是呀,竟然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林婉然有些不满。 再如何,也不能这样做,得把月儿送到家里,才出去呀。 “兴许是军中要务。” 她又是语气随意的说着。 说谎是有技巧的,越是随意,给人的感觉便越可信,反倒是刻意的强调,会让人起疑心。 “这孩子也真是的,每天都那么忙,你进宫的这几天,他几乎都在军中,忙得连晚饭都没回来吃。” 林婉然一脸不满,准备等老爷回来以后,好好的怼一顿,怎么可以让自家儿子那么忙,连饭都没时间吃,要是熬坏了身体那么怎么办。 “没回来吃晚饭?” 她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浮现月光之下,季青临和沈白栀一起吃饭的场面。 如果不是皇上的命令,季青临才不乐意去接她呢。 “可不是嘛,这些天也不知道忙什么,算了不说这小子了,快来说说你,进宫都有什么好玩的。” 林婉然埋汰完儿子以后,拉着儿媳妇唠嗑。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进宫见了皇姥姥。” 她坐下,笑着说道。 “太后福体安康?” 林婉然问道。 “挺好,就是显了老态。” 她如实说道,看着林婉然,如果季青雅出事,林婉然也会像皇姥姥那样,老态尽显吧。 那终究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有抚养了多年,怎么可能看得开这种事。 “身体安康就好了,没什么比平平安安更加重要。” 林婉然感叹的说道。 “这次进宫,我除了看望皇姥姥以外,还去拜托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为雅儿看诊,希望夫人不要觉得我多事。” 她虽然寻觅了太医,也得让季家的人首肯才行。 有时候恩惠,在他人看来,是麻烦。 季府不是小家小业,可是白鸾王朝的将军,武将世家,出了多名大将,世代守卫白鸾王朝的安康,是白鸾王朝的盾牌和尖矛。 这种权势下,自家闺女病了,想要让宫里的太医看诊,不是一件难事,只需一句话而已。 而季安北却从来都没有这样做。 她如今先斩后奏,自然要问个同意。 “宫里的太医?” 林婉然一愣,看着她。 “不可以吗?” 她看着林婉然的表情,也有些迟疑。 “宫里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林婉然考虑的,竟然是太麻烦了。 第143章 那么快就回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婉然,关乎雅儿的病情,怎么能说麻烦? 林婉然见她不理解,也不多说,只是笑笑,软着嗓子说道:“饿了么,我让厨房做点吃的。” “路上吃了点东西,不饿。” 她答道。 “宫里的太医,医术到底有能耐,月儿,辛苦你了。” 林婉然这话,带着感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 “我喜欢雅儿,为雅儿做这些,是我的心意。” 她说完,看着林婉然,林婉然对宫里太医为雅儿治病这件事,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高兴,可是为什么会觉得麻烦呢。 倘若连季家都没有资格请宫里的太医看诊,那么除了皇上以外,这临安城内,还有谁有资格? 这些疑惑,她都埋在心里,别说问,连表现都不会表现出来。 季家的事,其实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离开季家,甚至于连梧桐苑里,关于她的东西,都特别少,只要说一声走,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能把所有所以她的物件全部带走。 在这种情形下,她又何必去多问,关于林婉然刚才所说的,太麻烦的事。 “又要看太医呀。” 季青雅听到有太医要过来,小嘴顿时嘟起来,一脸的不乐意。 “那些中草药,老苦了,而且喝了以后,浑身乏力,还恶心想吐。” 从小就一直喝药,把药当成了饭吃的季青雅,对太医和药汁十分抵触。 “你听话,否则就要回到寺庙。” 林婉然拿寺庙的事吓唬她。 就算林婉然也不赞同把季青雅送回寺庙,不想女儿大好的豆蔻年华,伴着青灯古佛,孤苦一辈子。 这样活着,林婉然看着心痛。 “不回去。” 季青雅抬起头,一脸倔强。 哪怕真的会死,她也要死在临安城,死在季府。 “好啦,这都能吵起来,雅儿,过来我院子,皇姥姥赏了好些玩意儿,随你挑。” 她拉过季青雅,俏皮的说道。 雅儿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好消息,怎么可以吵起来。 “太后的赏赐吗?” 听到这里,季青雅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就想往梧桐苑跑去。 平常人用的东西,叫东西,宫里用的东西,叫贡品。 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而且还是太后赏赐的,且不说价值如何,光是这个手艺就精美绝伦。 小姑娘家家的,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 她和季青雅一同往梧桐苑走去,才不过离开几天,就觉得两旁的景色有些陌生。 “哥哥。” 走到一半,季青雅喊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到季青临迎面走来。 不是和沈白栀幽会吗? “哥哥,哥哥。” 季青雅已经蹦过去了。 “嫂嫂不是说你有军务要忙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季青雅一句话,就把她刚才的谎言给戳出来了。 “军务?” 季青临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季青临是个很耿直的人,说谎这种事,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你不是说军中有事情要忙,晚点回来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她连忙上前,笑着说道,还不住的给季青临打眼色。 第144章 她最大方 季青临看着她不停的眨眼,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 “我,我刚才有,有军务。” 既然人家好心打掩护,可不能在他这里露了马脚。 只不过没有任何防备,说起谎来,显得结结巴巴。 “是不是因为嫂嫂在家,所以赶着回来?” 季青雅又笑着说道。 季青临嘴一抿,不说话。 “嫂嫂那里有好玩意儿,我们去看看吧。” 季青雅拉着他的衣袖,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往梧桐苑拽过去。 其是季青临想要摆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季青雅的身体,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都会答应。 就好像之前,季青雅拉着两人,非要出去逛街,季青临也答应。 回到梧桐苑,苑里的丫鬟们高兴得不行,倒茶的倒茶,端糕点的端糕点,简直忙不过来了。 弦思将太后赏赐的木箱拿出来,用紫檀木作成的箱子,不太大,一个手就能托起来,木箱外面雕刻着好看的纹理,还用红漆刷了一遍。 不看里面的首饰,光是紫檀木箱,都不便宜。 “弦思,快打开,我要看,我要看。” 季青雅有些迫不及待,双手握得紧紧。 季青雅倒不是贪图紫檀木箱里的宝贝,只是好奇心,宫里面的贡品,都何等的精美华丽。 “你和娘说了什么?” 这边,季青临凑上前来,小声问道。 “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她也问道。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渣男啊,难得见面,肯定要花前月下,好好聊一聊,结果那么快就回来了,难道相互喜欢的人,都没什么话说吗? “我只是和白栀说几句话而已。” “哦。” 她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过问。 事实上不管季青临做任何事,她都无权过问,现在问了,季青临也愿意回答,就足够了。 “你跟娘还有雅儿都说了什么?” 季青临又问道。 刚才问的,还没听到答案。 “说你忙军中事务了。” 她耸了耸肩膀,笑道:“难道你希望,我说你去私会女子?” 看着季青临越发不好看的脸色,她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她更加大方的娘子了,看着自家夫君跑去私会,还乐意打掩护。 “别胡说。” 季青临低声呵斥了一句。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季青雅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首饰,啧啧称奇,拿在手里把玩,一扭头,看到两人在低声说话,顿时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我问你哥,有喜欢的,可以拿去。” 她随便一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这些都是姑娘家的玩意,哥哥要来做什么?” 季青雅笑了起来,随手把一支珍珠流苏簪别在季青临的发冠上。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铮铮铁骨,在沙场上浴血杀敌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能戴这种女子的东西。 季青临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炸毛,就差没有嗷嗷叫跳起来。 “哥哥,别动别动。” 季青雅连忙将他按住。 “嫂嫂,你觉得好看不?” 季青雅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原本以为,血气方刚男子戴上发簪会很违和,可是没想到,戴在季青临的发冠上,竟然有种莫名的般配。 “好看。” 她有种小小报复的点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好看,雅儿就不会放过季青临。 第145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 季青雅一听,笑得更开心,又从木箱里拿出一支步摇,插在季青临的发冠上。 比起珍珠白的发冠,金灿灿的步摇,就更加夺人眼球。 “别闹了。” 季青临伸手拨开,眼瞅着就要发火,只见雅儿撅起小嘴,眼珠子转了转,冷哼一声说道:“哥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才不是去忙军务。” 季青雅站起来,指着他骂道:“哥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嫂嫂护着你,不代表你就能一直乱来。” 说着,季青雅看了她一眼,语气软了软。 “哥哥是什么样的性格,真的是军中要务,你必然忙到今晚都回不来,怎么可能嫂嫂后脚进门,你前脚也回来了。” 不知情的人,也许很容易被骗过去。 但是对季青雅来说,她是知道沈白栀的存在,自然就多想了一点。 季青临听到妹妹这样呵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里捏着簪子,一动不动。 其实季青临是多么高傲的人,这种丢下家中娘子不管,却和没有任何名分的清白女子纠缠,这种事,放在从前,季青临是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会这样做。 如此孤清高傲的他,此刻却好像负心汉子那样,两边辜负,两边得不到。 “雅儿,别说了。” 她拉了一下雅儿的手。 季青临去会别人,她是知道的,要是主动离开,把位置让出来。 严格说来,不是季青临的错,不能让雅儿如此说。 “嫂嫂,你别帮着他。” 季青雅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 她坐在一旁,看的好笑。 这倒是不是说她性格隐忍,雅儿的性格直爽,只不过两人立场不同罢了。 倘若是她哥哥樊澄娶妻,然后做出对不起娘子的事,她也会像雅儿那样,直接骂回去,白眼翻天,说不定还会动手,手初渣男,大义灭亲。 可惜,她不是妹妹的身份,而是插拆散一对有情人的侩子手。 “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不管你和哥哥成亲,是什么原因,哥哥即然点头愿意,八人大轿把你娶进门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拜了天地,就是他的枕边人,连枕边人都不好好对待,还整天卖什么深情,真是令人作呕。” 季青雅依旧不依不挠。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她又拉了拉季青雅,示意别再说下去。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有个容身之所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已经不由她多想,也不敢奢望。 “嫂嫂……” 季青雅一脸委屈。 她只是想替嫂嫂取回公道,可是嫂嫂似乎并不领情。 “是我的错。” 令人意外的,季青临竟然道歉了。 她吃惊的看着季青临,今天的季青临,回来的时候,脑袋被驴踢了。 “在闹市把你丢下,的确是我的错。” 季青临不看她,可是这个“你”的确又是指她。 “哥哥,只是道歉可不行,没诚意,得罚。” 季青雅说道。 也幸好有季青雅在,否则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气氛尴尬着,没有舒缓的台阶,就很难化解尴尬气氛。 “的确该罚。” 季青临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做错了事,就应该罚。 第146章 给哥哥画女装 “哥哥,你说的,不许反悔。” 季青雅眼珠子转了起来,一看就是想到了坏主意。 她暗暗替季青临感到担忧,有这么个小魔女当妹妹,看来这十多年来,季青临过得还真不容易。 “嫂嫂,咱们给哥哥画个女装如何?” 果然,只要是从季青雅的嘴里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话。 “……” 她一阵沉默,抬起头看着季青临。 季青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倒不是生气那种难看,更像是得了便秘一样,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起来,只能强忍着。 她忽然间就想通了一件事,以后得罪谁都好,千万不要得罪小姑子。 “弦思,快到梳妆台,把嫂嫂的脂粉盒拿过来。” 季青雅笑的很得意,抬头对弦思说道。 “弦思,别……” 虽然她也挺期待季青临的女装,可是真要这样做,被外人瞧见了,这白鸾王朝的年轻战神,伺候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话还没说完,弦思身影敏捷的跑进寝室,简直就是一路小跑。 她甚至怀疑弦思是不是对季青临有意见,才会听到季青雅这么离谱的要求,不但没有做任何劝阻,反而飞快的那脂粉盒。 “翁主,雅儿小姐,全部都在这里。” 弦思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她粗略的看了一眼,这哪是拿脂粉盒,分明就是把整个梳妆台上的全部都搬了过来。 有梳子,有胭脂,有唇红,有黛眉,有腮红,还有各种编发的丝带,发簪,珠钗等等,头上别的,脖子带的,耳环扣子,应有尽有。 她不敢抬头看季青临的表情。 也许此刻季青临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好耶。” 季青雅一点都感觉不到屋里的一边,气压在急速下降,反而拍着手笑道。 “雅儿小姐,要是不够的话,奴婢再去拿。” 弦思把东西全部都放在茶几上,弯腰看着季青雅,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如此欺负翁主,就该这样对付。 “雅儿,似乎有点过了。” 季青临捏着拳头,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就不该那么轻易的答应这个妹妹,根本就是挖一个大坑,自愿跳下去,等着雅儿填土进来。 “反正你答应我了。” 季青雅才不管,直接上手,把他发冠的玉簪取下来,长长的黑丝,如瀑布一样,垂下来,落在后背上,身上,肩膀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披头散发的季青临。 长长的黑丝,把季青临硬气的一面遮掩起来,柔和了身上因为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的戾气,仿佛如同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坐着一动不动,也能把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只是长得再惊为天人的容颜,在亲妹妹的眼里,都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嫂嫂,我给哥哥挽发,你给他涂妆容。” 季青雅说完,拿起梳子,绕到季青临的身后,为他梳头。 季青临的白眼是翻了又翻,也没有直接夺门出去,仿佛已经认命,就当一个大号的玩偶,混世小魔女高兴就好。 她没有动手,而是坐在远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直笑到摇头。 第147章 偏心到姥姥家 也幸亏姜九不在这里,要是让姜九看到,他一向敬仰的少爷,现在正披头散发,绑着发髻,估计这个形象一辈子都不抹不掉。 季青雅也许在寺庙里待久了的缘故,毕竟是清修,可不比在季府,有那么多丫鬟婢女伺候,吃饭穿衣都需要自己动手。 所以挽起发髻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嫂嫂,你别坐着不动呀。” 季青雅见她没有任何行动,不由得控诉道。 其实放在往常,季青雅这种几近无理取闹的要求,季青临哪怕再宠爱,也不会答应。 反正不答应,季青雅也不会因为过分生气而晕倒。 樊月占了一半。 因抛下她而和沈白栀私会,这个原因而愧疚。 “你是他妹妹,手足情深,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要是我乱来,他非得打断我的手。” 她颇为认真的说道。 毕竟雅儿站在季青临的身后,看不到季青临脸上的表情。 而她看的一清二楚。 简直就好像泼了一碗的墨汁,用力搅匀,脸上任何一寸地方,都是黑乎乎的。 仿佛下一秒钟,都要拔刀剁人。 为了安全着想,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他敢。” 季青雅眉头一横,忿忿的说着。 说话间,季青雅已经编好了一条小辫子,辫子长长的,从鬓间垂下。 倘若把脸遮住,只是看一头黑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姑娘。 “季青临,真的可以吗?” 她随手拿起胭脂盒,看着季青临问道。 季青临回应她的,是如同刀子一样眼神。 果然还是区别对待。 这等偏心,简直就是偏到姥姥家去了。 “可以啊,那太好了。” 她无视季青临那一双几瞪得几乎要跳出来的眼睛,大声说道。 季青临知道她是故意的,向前想把她手里的胭脂盒抢下来,她故意往后仰,不让季青临抢去。 这一动,季青雅手里的簪子戳歪了。 “哥哥!” 惹得季青雅在一旁投诉。 “别动,我帮你画腮红。” 她笑着拧开胭脂盒的盖子,找来刷子,刷了一点胭脂粉,往季青临的脸颊抹去。 虽然季青临白皙,可到底是男子,又在边塞关外风吹雨打了三年,平时除了清水洗脸,别的都没有。 天生丽质也被糟蹋了一轮,不可能还像刚剥壳的鸡蛋那么顺滑。 刷子扫过去,脸颊顿时多了一抹绯红。 “噗嗤。” 弦思站在一旁,忍不出笑了一声。 季青临脸上的表情,又多泼了一碗墨汁。 “别动,要两边平衡才好看。” 她用手按住季青临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快速抹过季青临另外一边脸。 原本她不打算动手的,毕竟这是两兄妹的笑闹,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看着季青临偏心都偏到姥姥家,就忍不住出手了。 毕竟她晚上又不和季青临睡同一个房间,白天也不处同一间屋子,还真的不怕季青临把她的手打断。 “樊月,你是故意的吧。” 季青临的面容极度扭曲。 “对。” 她点点头。 然后拿出黛眉,想给季青临画一画眉毛。 男子眼眉和女子不一样,眉毛比较浓黑,也比较粗,根本不需要黛眉螺子描绘。 “嗯,有点粗,要不修一下?” 她托着下巴,看着他问道。 第148章 修条柳叶眉 季青临对女子修容的顺序和做法,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依稀觉得就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粉往脸上抹。 抹好看了就算是个清丽美人,抹不好看了就成毁容现场。 当季青临看到她从大木盒子里拿出一指长宽的薄刀片时,再也忍不住沉默高冷的形象,连忙问道:“你想干什么?” 一指长宽的薄刀片,刀刃一侧锋利无比,在季青临看来,就是小巧玲珑的暗器。 没想到樊月这个女子,手中竟然有这种不寻常可见的暗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还真的有胆量,之前小看她了吗? 季青临的内心到底有多丰富,想了多少事,她完全不知道。 拿起修眉刀,直接往季青临的脸上凑过去。 “你想做什么?” 季青临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暗器飞过来。 “你实在是太大胆了,竟然在这里行凶?” “行凶?” 她被季青临这句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暗器哪里来的?” 季青临看着她手中的修眉刀,薄薄的刀刃,看上去锋利无比,哪怕是一根头发放在上面,都能轻易隔断。 “买的。” 她看着手中的修眉刀,再看看季青临,这男人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哪里买的?” 季青临皱起眉头。 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此等暗器,还能随便买到。 “店里买的。”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来季青临每天都忙着军中要务,简直不知道人间烟火都长什么样了。 季青雅听到他们的对话,探头看了一眼。 “哥哥,这是修眉的,你喜欢那沈白栀,脸上的柳叶眉,就是靠这玩意儿修出来的,否则你当真以外天生往往柳叶眉?” 季青雅补刀的时候,完全不留情面。 修眉? 季青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中的暗器,实在想不明白,女子修容的时候,竟然连这种利器都用上,难道为了美,都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吗? “太危险了,这么锋利,稍不留神,就会刮破皮相。” 他又说道。 多少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连水果刀都没有碰过,竟然可以任由这般利器在脸上游走。 “肯定会刮伤的,稍微注意一点就行了。” 她说着,继续凑上前去。 季青临连忙躲开。 倒不是担心刮破皮相,季青临虽然长相俊美,不过这都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努力保养的后果,甚至对季青临来说,脸上添加两道刀疤,也许还能增添气势。 只是不想利器在脸上游走的感觉罢了。 “你要是担心我手抖,也可以用这个。” 她把修眉刀放下,毕竟真的刮伤了,季家的其他人还不的心疼死。 接着又拿起小镊子。 “这……” 虽然比起刚才锋利的修眉刀,显得温和许多,可是对季青临来说,还是不知道有何用处。 “夹眉毛的,哪根眉毛长歪了,直接夹掉,你喜欢的沈白栀,每天都坐在梳妆镜前,一根根的把冲天眉给夹掉呢。” 季青雅继续探头补刀。 竟敢跑去见别的小蹄子,她这个做小姑子的,要是不给点表示,岂不是太对不起嫂嫂。 季青临听着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沈白栀凑到镜子前,一根根夹眉毛的景象。 第149章 帝皇无情 “算了,不夹了。” 她只是故意逗逗季青临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下手。 哪怕是要给季青临画女装,也只是玩玩,发辫摘了,毛巾一抹就能恢复原状。 总也不能给白鸾王朝的战神,修两道柳叶眉,哪怕季青临内心强大不在乎,她也不想让人说,自己嫁了一个修柳叶眉的男人。 “你眉毛浓黑,不用画黛眉,给你抹一点脂粉就好了。” 她把小镊子放下。 弦思有一点点的失落,对弦思来说,要是能看到额驸爷修两道柳叶眉,那就太好了。 “别动哈。” 她用手摸了一点浅白色的粉末,凑上前去,轻轻抹在季青临的脸上。 其实她并不太熟练,毕竟平时妆容都由弦思帮忙。 “看着的时候,皮光肉滑,细细嫩嫩的,怎么摸上去却扎扎的?” 她奇怪的说道,忍不住在季青临的脸上,又来回搓了几下。 难道男人脸上的毛,也和胡子一样硬? 季青临一头的黑线,解释道:“挂了以后就会这样。” “所以哥哥的脸上,也是扎扎的?” 她一脸恍然大悟。 哥哥离开临安城的时候,还只是半大的大小伙子,脸上稚嫩还没有完全褪去。 如今一晃,已经过了好几年,哥哥比季青临小一岁,所以脸上也会扎扎的? 她瞬间的失神,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哥哥。 “你哥哥,在哪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季青临知道她有个哥哥,甚至知道她哀求皇上赐婚,就是为了找一个庇护之所等哥哥回来。 “在大荆。” 她简单的说道,又往季青临的脸上抹了好几下。 大荆朝,是一个比白鸾王朝更加强大的国家,两国多年来一直战事不断,今天你占我一个城池,明天我打你一个驻营,谁都没讨到太多的便宜,反倒是因为常年阵仗,削弱了两国的兵力,也使得接壤的百姓民不聊生,反而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捡漏,渔翁得利。 于是在多年之前,两国达成停战的协议。 只不过大荆朝更加强大,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希望白鸾王朝的皇帝,派太子出使大荆朝,以结两国友好。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答应,可是不答应,就得继续打仗,白鸾王朝的国力到底不如大荆朝,长此下去恐怕会背腹受敌,国库空虚。 后来华元公主忍痛割爱,将自己的独子樊澄推出来。 大荆朝的皇帝了解到华元公主和白鸾王朝的皇帝是一母同胞,勉强答应了这个更换。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本以为,娘亲为了亲弟弟如此牺牲,可以永保樊家平安,却到底还是高估了帝皇之家的薄情。 做错事,该处罚的时候,丝毫不留情。 她便知道,就算娘亲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暂且保住了她的性命,也不可能永远安逸下去。 皇上哪天觉得,留下樊家的血脉始终不安全的时候,肯定还是会对她下手。 因此她才跪地彻夜,求太后为她做主赐婚。 季家在白鸾王朝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对皇上来说,要是动了季家,就相当于动了白鸾王朝的盾牌和尖矛,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对她,季家嫡儿媳出手。 第150章 无言的尴尬 对于质子出使一事,季青临略有耳闻。 可是具体的经过,却完全不知道。 毕竟从前,季家和樊家,并没有任何交集。 历朝历代,宠臣们都很刻意回避太多的来往。 就比如两个手握大权的臣子,是不会有太多来往,也不会结亲家,对皇上来说,需要的是可以辅助自己的臣子,而不是威胁自己的臣子。 “可以了,白白净净的,还挺好看。” 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手艺。 季青雅也从后面绕过来,不住的点头。 “嫂嫂真是好手艺,我从不知道哥哥竟然还有如此白净的时候。” 夸完以后,季青雅随手拿起发簪,准备完成她那边的任务,又抬头看了一眼季青临的脸,继而说道:“嫂嫂,哥哥的脸涂白了,就显得嘴唇太苍白,得加点唇红。” 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好了。 妆容里面,唇红是很重要的。 甚至没时间为自己画一个完整的妆容,仅仅只是唇红的点缀,看上去都精神气许多。 她虚心接受季青雅的点评,拿起朱砂红的唇盒,拧开盖子,用无名指的指腹,压在唇红上。 指腹沾了朱砂红,她凑上前,抹在季青雅的唇上。 指腹才刚刚碰到季青临的唇,她内心顿时炸了起来,一万头兔子在心里狂奔,脸上还得按捺住,装得毫不在意。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身份,用手指摸异性的嘴唇,都不是一件寻常事。 她肯定是受到了季青雅的影响,才会做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行为。 不止她一个人觉得困窘。 比她更加困窘的是季青临。 毕竟她是用指腹摸异性嘴唇的人。 而季青临而是被异性用指腹摸嘴唇的人。 刚刚抹上脂粉白的脸上,早就绯红一片,也幸好抹了脂粉白,挡住了大部分绯红,没人能窥探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其实暗藏着慌到不行的内心。 她的手指,停在原处,想了好一会儿,深呼一口气。 这时候抽手离开,会不会显得欲盖拟彰? 还不如,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抹抹就抹抹。 就当做,在猪皮上抹唇红? 她在心里不停的催眠自己,指腹在季青临的嘴唇上来回涂抹,感觉季青临呼吸的气息,热热的,喷在手上,抬眼,正好和季青临的眼眸对上,能在季青临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也不知道薄薄的两片唇抹完,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当完事以后,她拧好唇红,低头用手帕擦去手上的红印,不去看季青临的表情。 希望这份尴尬,只是她一个人的尴尬。 季青临毕竟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陪伴身边最多的,都是一身臭烘烘的军人,应该不会像她这样,想太多。 “好了吗?” 季青雅将丝带扎好,探头看了过来。 “真好看。” 季青雅不住的点头。 “不愧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哥哥这样打扮好看极了,嫂嫂,你说是吗?” 季青雅满脸的得意。 她低着头,觉得脸上烧烧的,看来一开始就不应该雅儿胡闹的游戏。 “倏”的一声,季青临站起来,大踏步走出屋外,如同一阵风,瞬间不见身影。 “哥哥,我还没看完呢。” 季青雅急的在身后跺脚。 第151章 希望你生气 季青雅呶着嘴,看着绝尘而去的哥哥,扭头看着她,笑问道:“嫂嫂,哥哥好看吧?” “好看。” 她绷住笑意,频频点头。 抛开所有的成见,的确是少有好看的男子。 “嫂嫂,哥哥知道错了,否则他哪能答应我这么荒谬的要求,你就原谅他吧。” 季青雅收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她,眼巴巴的说道。 这人小鬼大的丫头,别看年纪小,其实心眼儿通透得很,所有事都看的明明白白。 “我没对他生气。” 她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她哪有生气的资格,不仅不生气,还心心念念撮合两个人。 季青雅听到她这么说,眼底显出担忧的神色。 “嫂嫂,我倒是更想听到你说生气。” 不生气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就是不爱。 不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哥哥跑哪了,我去看看。” 季青雅见她不说话,知道一时半会,是听不到想听的回答,即便真的听到了,也不是真心诚意的。 “皇姥姥的赏赐,我也用不了太多,你喜欢的都拿去吧。” 见季青雅要走,她连忙说道。 毕竟刚才在大厅,也是因为说起皇姥姥的赏赐,季青雅想看,才跟着一起来的。 季青雅低头看着紫檀木箱,随手拿了一支朴素简单的木簪子,簪子尾端雕刻成燕尾的形状,嵌上几粒晶莹光亮的水晶石。 可以说是所有里面,样式质地最普通的。 “这个就好,谢谢嫂嫂。” 季青雅道谢完,站起来往外走去,楠儿连忙跟上。 身为季府的小姐,衣穿用度上,根本不会短缺,季青雅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季将军和季夫人都会想办法,又岂会真的是为了讨要赏赐,才跟着过来。 不过是想过来坐坐罢了。 “因为雅儿小姐,出了一口恶气,实在是太好了。” 弦思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她坐在一旁,垂着眼帘,看着无名指的指腹。 尽管擦拭过,依稀还是能看到薄薄的一层朱砂红色。 碰过季青临唇上的感觉,似乎还留在指腹上,稍微一晃神,就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会不会太过于亲密? 她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季青临会作何感想,又或者会不会看穿她心中的惊慌。 一直以来,她和季青临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哪怕是名义上的夫妻,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曾有过丝毫的越界。 可是现在…… “弦思。” 她想到这里,抬起头。 “翁主,有什么事吗?” 弦思把所有的饰品和修容收拾好,停下手中的活儿。 “把这里的东西,都拿去洗了。” “全部?” 弦思瞪大眼睛,都快下午了,这会儿洗,今天肯定干不了。 洗东西,自然是要挑好天气才行呀。 而且翁主所指的位置,也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差不多,小半个内厅的坐垫,靠垫,还有铺布等等,而且这些东西,前不久在转秋的时候,才洗了一遍。 “对,全部。” 所有季青临碰过的一切,都要全部洗了,季青临留下来的气息,也要全部洗掉。 “翁主,现在洗的话,恐怕干不了。” 弦思又说道。 “没关系,拿去洗吧。” 她说完,站起来,往寝室走去。 第152章 外生枝 走进寝室,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熟悉的容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当初求皇姥姥赐婚,非要嫁给季青临,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而她对这个后果,也很满意。 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不管季青临到底为什么原因,一直都没能下定决心到沈府提亲,求娶沈白栀。 那都是季青临的事,与她无关。 她只是纯粹想要一个庇护所,等哥哥回来罢了。 仅此而已。 所以不能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樊月,你可别乱来呀。”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伸手摸了一下冰冷的镜面,呢喃说道。 镜子里的人,同样看着她,没有言语。 没过几天,梁太医和周太医两人,奉了命前来季府为季青雅看诊。 为此,林婉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仅好茶好点招待,还腾出两大间客房当午休的地方,甚至遣人去把张老太医也请了过来。 这隆重的阵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季家是什么小户小院,没见过世面,忽然间太医光临,不知所措。 她站在一旁,看着丫鬟家丁们,忙得不可开交,眉头紧锁,有些不能理解。 早些天,她和季夫人说,拜托太后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给雅儿看诊的时候,季夫人也是一副觉得麻烦了大家的态度。 难道说,季家天生谦逊低微? “翁主,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弦思忍不住问道。 毕竟翁主站在这条小道上,已经站了许久。 这条小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厅在忙些什么。 季将军和季青临今天都不在,所有忙活的事,都由季夫人操劳。 “看一下前厅在忙什么。” 对弦思,她倒没有太多需要隐瞒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就是太医过来给雅儿小姐看诊,稍晚一点儿,张老太医也会来,这样的话,张公子肯定也跟着来。” 弦思笑着说道。 看来弦思对张云谏,评价倒是挺好的。 “张云谏现在是他爷爷的小跟班,自然跟着来。” 她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期待,要是她期待张云谏,才叫做有问题呢。 “少夫人。” 正当她和弦思在闲聊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 她听着声音熟悉,扭头望过去,是花姨娘。 一愣,没有想好要怎么称呼,于是什么都没说。 花姨娘在季府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她嫁到季府小半年的时间,大场合看花姨娘的次数都不到十次,更别说私下在花园里偶遇,就更少了。 花姨娘活动的范围,似乎也就仅限于自己那一方庭院,每天到季夫人那里请安,就是自己的庭院,甚少会出来。 现在,花姨娘主动到她跟前,和她说话,实在让她意外。 “前厅的太医,是少夫人请回来的吗?” 花姨娘看着她,又问道。 她点点头。 在季青雅病情的方面,她和花姨娘的看法是相互对立的。 一向寡言少语,没什么存在感的花姨娘,因为季青雅的病情,甚至和她争执过,虽然后来因为季青临,没有继续争执下去。 “少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花姨娘看着她,柔柔的语气中,带着质问。 第153章 花姨娘不软弱 为什么?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季青雅病了,所以她为季青雅找太医。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竟然还要问为什么。 “不是很正常吗,生病就看病,饿了就吃饭,花姨娘这话,我才要问为什么?” 她看着花姨娘,语气有些不善。 “少夫人,你嫁到季家时间不长,许多事情你并不知道。” 一向唯唯诺诺,以奴婢自居的花姨娘,在她勉强,似乎不再那么软弱,而是敢直接和她对峙起来。 “雅儿小姐的病,是自娘胎带出来的,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没能治好,好几次发病,差点儿就救不回来,把大家都吓坏了,幸得高人指点,才在寺庙中清修,保全了性命,如今少夫人你这般坚持,要是以后雅儿小姐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花姨娘句句都是责备,仿佛季青雅以后出事了,就全部都是她的责任。 因为她没有答应让雅儿回到寺庙,而是固执己见的请来太医。 “你这人说的是什么话,难道翁主是故意要害雅儿小姐吗?” 弦思可见不得任何人欺负翁主。 哪怕是打着关心雅儿小姐的旗号,也不允许。 她低头,示意弦思别说话。 自己的婢女护主是应该的,但是她不能任由自己的婢女随便说话。 “少夫人难道不是故意还雅儿小姐吗?” 花姨娘眉眼一扫,直接说道。 这么直白的说话,是她没料到的。 毕竟之前,花姨娘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脾气很软的包子,随便揉捏的同时,还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 没想到会为了雅儿的事,直接来找她,还说那么厉害的话。 “你说说,我怎么害雅儿了。” 她看着花姨娘,隐约觉得,花姨娘的性格,并非像眼前所看到的那么软弱,也许更加刚硬一点,只是平时没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你明明知道,雅儿小姐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可是你却还找来什么太医,张老太医看了那么多年,都看不好雅儿小姐的病,几个没接触过的太医,又能做什么?” 花姨娘说到这里,眉头紧锁。 看来,花姨娘真的很担心雅儿的病情。 她看到花姨娘这个样子,也在心里面开始动摇,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而且之前和季夫人说起太医的事,季夫人也是一副麻烦大家的表情。 难道,真的做错了? 她目光闪烁,紧紧抿着嘴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花姨娘见她这样,语气也放软,不再咄咄逼人。 “少夫人若是知道,就不要再这样做了,快些劝夫人,收拾杂念,把雅儿小姐送回寺庙吧。” 花姨娘又提起送回寺庙的事。 她却心中不忍。 雅儿根本不想回去,而雅儿的性格,也不适合清修。 这些年来,为了养病,一直困在那种地方,也不知道雅儿的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自己不喜欢的方式活下去,真的好吗? 花姨娘见她不答话,知道没那么容易劝服,继续说道:“少夫人,要是雅儿小姐下次发病,希望你还能继续坚持你的做法。” 说完,花姨娘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弦思等她走了,才忍不住忿忿说道:“这姨娘,看着软弱,没想到,牙嘴倒是挺厉害的。” 第154章 你没做错 她没去前厅看太医们看诊,也许是被花姨娘那些话说动摇了。 要是太医们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会让她也忍不住想,把雅儿送回去,是不是最好的。 她坐在白玉兰花树下,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兰花。 弦思和音离两人,在一旁捡来许多白玉兰,她就把这些白玉兰全部都放在裙摆上,浓郁的香气,将她整个人都弥漫起来,仿佛过了一层玉兰香气一样。 只是她的心情,可不像白玉兰那么美。 “少夫人。” 张云谏的声音。 她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对于张云谏的出现,她已经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张云谏似乎有某种特异功能那样,总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张公子。” 她原本想站起来,可是裙摆上都是白玉兰,站起来的话,花瓣儿肯定全部都掉地上。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到厅里看看雅儿吗?” 张云谏走到她跟前,停下来。 “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她苦笑一声。 因为花姨娘的出现,她原本笃定自己做对的事,现在却开始变得迷茫起来。 “怎么会帮不上忙,要不是因为你,梁太医和周太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张云谏见她情绪低落,奇怪的说着。 “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就连夫人也不开心。” 她轻轻叹了一声。 心中的苦闷,大概也就只能说给张云谏听。 “怎么会不开心?” 张云谏越发的觉得奇怪。 毕竟此刻,前厅里面的气氛,好着呢。 爷爷和梁太医、周太医正讨论着雅儿的病情,林姨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住的点头,他就是因为看不到樊月,才会寻出来。 却看到愁眉苦脸的樊月。 “我问你呀,季家在朝中的地位如何?” “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很清楚。” 张云谏看着她,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既然如此,季家想要请太医看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为什么一直以来,季将军和夫人都没有为雅儿请过太医?” 她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否则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她要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朝中一些倚重的大臣,都有请太医的权利,只要把自己的名帖送到宫里,就能把太医请到府上来,只不过不能太频繁而已。 而季安北却没这么做。 “你在担心这种事啊?” 张云谏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只是这种小事。 “季家在朝中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正因为这样,季伯伯才谨慎行事,以免落人话柄。” 张云谏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一朵白玉兰从枝头落下,正好掉到他的手中。 他将掌心的白玉兰,丢到她的裙摆上,和众多白玉兰混在一起。 “季家的功绩,太多人看在眼里,妒在心里,况且,哪一朝的皇上,都忌惮功高盖主,季伯伯和林姨必须谨慎低调行事。” 所以林婉然之前才会露出那种表情,觉得太麻烦了。 其实不是担心麻烦太医,而是怕把太医请到府上,显得过于招摇。 “那我岂不是……” 她恍然大悟,担心自己办了坏事。 “这次,不是季伯伯提出,而是你央求太后,这笔账记不到季府的头上,你放心吧。” 张云谏笑着安慰她。 第155章 不能越过界线 张云谏总是用最轻柔的话语来安慰她,让她心中的自责,也减少了一点。 “你说,雅儿的病,倘若好不起来的话……” 她担忧的说道。 花姨娘的话,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小。 倘若雅儿真的因为她的固执己见,而受到伤害的话。 她几乎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别担心,雅儿最凶险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活不过五岁,结果现在不也整天唧唧喳喳的,如今不过偶有晕厥,慢慢会好起来的。” 张云谏依旧柔声安慰。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愁绪。 “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今天肯定心情都不好。” 有个人陪着说话,心里的郁结也少了许多,虽然府上的人,对她都很好,可是有些话,却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说出来。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是让人来找我,只要我有空,都可以陪你说话。” 张云谏又说道。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寻常的闲谈,那么谈着谈着,就开始往不着调的方向跑了。 “不敢劳烦张公子,我实在闲得无聊,还有弦思陪我唠嗑呢。” 关键时候,自家的婢女,就是拿来卖的。 弦思站在身后,听到她这么说,一脸无辜。 “有弦思在,我也放心一点。” 面对她的拒绝,张云谏脸上表情自然,似乎对她的拒绝,早在预料之内,不过是不死心,非要尝试一下而已。 “不知道雅儿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她想要起身离开,生怕张云谏再继续说下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站起来,裙摆上的玉兰花,如雨一样,纷纷落下。 她低头看着看着跌在草地上的白玉兰,刚才还那么好看的白玉兰,散发着幽幽香气,此时却好像垃圾一样,跌在草地上。 很快就会变成枯叶那样,被家丁们扫去。 她收回目光,匆忙看了张云谏一眼,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弦思和音离紧跟其后,也朝着他点点头,一同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有些人,不该太深入接触。 尤其是,她知道这些人对她图谋不轨。 可是那又怎么样,张云谏的分寸把握得很好,每每都在边缘试探,稍微有一点不适,很快就退回到原位,不会让人无所适从。 而且张云谏对她,真的只是关心,也从没想过有任何超出范围的举动。 只是这样,也不行。 她不能因为季青临有心上人沈白栀,然后自己也跑去模仿一个心上人的做法,太幼稚了,让人发笑。 哪怕真的要各自开花,她也得找一个真正的心上人呀。 前厅里,季青雅坐在椅子上,晃着二郎腿,手里是小艾枸杞红枣泡糕,已经咬了一口。 张老太医和梁太医和周太医三人,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病情。 季夫人坐在一旁,侧耳听着,不时让丫鬟们添茶倒水。 看上去,一切似乎还好。 “嫂嫂。” 季青雅眼尖,马上就看到她走进来。 “快来快来,都给你留着呢。” 季青雅挥着手中的泡糕说道。 她快步走到季青雅跟前,把她举着的手压下来,笑道:“哪来的小馋猫呀。” 第156章 我不想死 她坐下,拿起一片薄薄的红枣糕,吃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填饱自己的肚子。 “太医们怎么说?” 她小声问道。 这件事毕竟是她牵头引起的,可不能不管不问。 “刚才轮番看诊了一遍,似乎也找不到任何问题,这不,凑在一起开小会了。” 季青雅一脸轻松的答道。 其实除了这次她从宫里请了太医以外,多年来,季将军和季夫人寻遍了临安城,还有周边城池的大小名医为季青雅看病,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大概。 久而久之,季青雅早就习惯了。 “就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吗?” 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内,却又在意料之外。 倘若连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的话,还能有其他人医治吗? “没有一个人能查出原因。” 季青雅吃完手里最后一块泡糕,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尽消,少有的认真说道:“嫂嫂,我如果不回去的话,真的会死吗?”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怕表现的再无所谓,其内心都是害怕的。 “不会的。” 她的心倏忽的,提了起来,抓着季青雅的手,不住的摇头。 在季府,虽然她一直都用一种随时离开的态度对待,这里的任何人,哪怕是整天给她做好吃的珠儿,她也只是点到即止的浅交,从来都不会交付自己的心。 她知道,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而这一天,也许会比她想象中来的早。 眼前的季青雅,可以说是她在季府,少有的,在乎的人。 哪怕以后她离开了,换了别人做季青雅的嫂嫂,她也希望季青雅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嫂嫂,我从来都没有对爹娘说过,其实我很怕死。” 季青雅眼底闪过一丝害怕的神色。 其实谁不害怕呢。 别说季青雅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算是她也怕死,要不怎么会求着皇姥姥为她赐婚,就是为了可以继续活下去。 “我想办法,为你寻找世上的名医,还有张老太医,张云谏,大家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她捏紧季青雅的手。 仿佛只要松手,季青雅就会消失在她眼前。 “我会好起来吗?” 季青雅看着她,语气还是那么天真。 “肯定会好起来的。” 她又点点头。 “张云谏刚才对我说,你小时候,每次发病,都好像在鬼门关走一圈,结果还不是被阎罗王退回了,阎罗王肯定嫌弃你,阳寿还没到呢,就整天往地府跑,所以直接把你赶回来了。” 一些无稽之谈的话,她从不信。 可是,只要能安慰雅儿,让她说什么都行。 “嫂嫂。” 季青雅忽然间,反抓她的手。 “也许我下次发病的时候,娘就会改变主意,你一定要帮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要被送回去,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家里,不要在那种地方过一辈子。” 把一生都埋葬在青灯古佛里,是一种慈悲的残忍。 “嫂嫂,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他们送我回那种地方。” 季青雅的话语,坚定的视死如归。 哪怕是死,都不愿意。 第157章 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安抚了季青雅的情绪,她让楠儿带雅儿下去休息。 转头看,张老太医他们,已经讨论完毕,从他们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任何乐观的结果。 林婉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知道,林婉然根本笑不出来,此刻脸上的笑意,不过只是一种礼貌罢了。 眼看着给了林婉然希望,却又马上变成失望。 梁太医和周太医又低头说了一阵,然后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 她也站起来,看着两人,直接问道:“雅儿的病情如何?” “回素晖翁主的话,方才下官为雅儿小姐把脉,雅儿小姐的脉象平稳,和普通人无异,仅仅只是看表像的话,实在看不出雅儿小姐有什么暗疾。” 梁太医如实说道。 “我们和张老前辈仔细探讨了雅儿小姐的病情,一直以来都是张老前辈照看着雅儿小姐的病情,所以这方面,张老前辈会比较清楚,倘若下次雅儿小姐再发病,我们能到现场的话,也许会了解更多。” 周太医也如此说道。 说了那么一大轮,其实结果很明显。 就是一无所获。 “话虽这么说,等雅儿发病以后,你们亲眼所见,也许可以了解更多,可是……” 她看着两人,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更想雅儿从此以后,再也不发病。” 梁太医和周太医两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都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而后才连忙说道:“没错,没错,素晖翁主说的对,雅儿小姐的病情,最好是不要再犯。” “既然你们也说不出什么来,那么就回去了,今天劳烦你们了。” 她目光凉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远方。 既然帮不上忙,那么就不要再待在这里,以免看了心烦。 “素晖翁主,下官告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低头退下。 她倒不觉得,这样的态度对待两人,有什么不妥。 能筛选进宫当太医的,都是有一定医术的,至少不可能随便糊弄。 而他们在宫里当差,也是白白干活,而是拿俸禄的,这份俸禄还不低。 拿钱干活,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来了半天,连一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口口声声说什么与普通人无异。 她才不想要听到这种废话。 过了好一会儿,弦思才小声说道:“翁主,我们还继续在这里坐吗?” 听到弦思的话,她抬起头,前厅里,早就空无一人。 “回去吧,我累了。” 她伸手捏了一下脖子,站起来,目光低垂。 “翁主,仔细脚下。” 弦思上前扶着她,慢慢往梧桐苑走去。 因为没办法找到雅儿小姐的病因,所有人都不开心。 从前厅回到梧桐苑,要经过刚才那条小道,在玉兰树下的长石凳上,她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堆成小山堆。 仔细一看,都是玉兰花。 那些她丢下的,被张云谏捡起来,整整齐齐,全部都摆好。 “弦思。” 她看着玉兰花堆,不由得笑了起来。 “翁主,奴婢在。” “把这些玉兰,都收拾好,然后晾晒,作成香包吧。” 既然张云谏如此珍惜,那么她也不浪费,这里面有张云谏的一份功劳,要不给他做一个香包? 第158章 新招的护院 要把玉兰花彻底晒干,需要秋高气爽的天气,而且还要许多天。 白天晒了,晚上还要用火慢慢烤干,一定要保证不留下一点点水分,否则香囊就很容易发霉变质。 好不容易的,终于把玉兰花晒干了。 “翁主,翁主。” 弦思欢天喜地的拿着晒按的玉兰花,蹦跶跑了过来。 初初见面的时候,她还记得,弦思是个谨慎稳重的人,现在倒是和谨慎稳重,越来越远了,根本看不出当初在宫里面的影子。 “很香呀。” 她拿起来,闻了一下,眯起眼睛。 玉兰花原本就香气浓郁,最适合干燥以后,装进香囊里面。 “昨天,我到绣房那里,拿了一些上好的雪丝绸,可以缝制好看的香囊。” 弦思把玉兰花干放下,转身又去把绣蓝拿过来。 反正后院里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为了打发时间,女孩儿们凑在一起,绣绣花,弹弹琴,都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她点点头,正准备拿起雪丝绸,听到院子外面,有喊口号的声音。 仿佛谁在外面操训一样。 季府为将军府,府上的家丁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技艺防身。 可是这样大声喊着口号,倒是第一次。 “外面怎么了?” 她探头,朝着外面看过去。 窗户能看到的,只有院子的容貌而已,在院子石拱门的外面,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到。 “早上,听癞子说,是新招进来的一批护院,在熟悉府上的环境呢。” 弦思不紧不慢的说着。 季府的守卫是很森严的,一般的家丁小厮,稍微懂得一点花拳绣腿,充当半个打手是没问题的,然后就是护院,护院其实就是拳师,算是一批身手了得的精装男子,专门巡逻在各个庭院,保护府宅安全,以免有小毛贼或者是胆大包天的歹徒翻墙进来偷东西或者伤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般大户人家所没有的,那就是府兵。 这可是官府的士兵,有佩刀的权利,守在各个出口要塞。 一般是武官的家里,或者是皇亲国戚才会有的。 从前樊家也有府兵保护,所以她对这些,并不陌生。 “哦。” 因为知道,所以她完全不感兴趣。 “翁主,新招进来的这批护院,有几个模样姣好的,惹得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们,都跑去看了。” 弦思又说道。 “模样姣好?” 她抬起头,顿时生了兴趣。 不管是谁,对好看的人,都感兴趣。 毕竟,谁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呢。 “对啊,能成为护院的,除了模样姣好,身材自然也不差,那群小花痴们呀。” 弦思笑着摇头。 “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把雪丝绸放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翁主?” 弦思瞪大眼睛,连忙跟上去。 早就知道她家翁主,可不是闲得住的人。 可是,堂堂少夫人,怎么可以对护院感兴趣呢。 她只是觉得好玩,提着裙子去看护院们怎么训练,走出院子,早就为了好些个丫鬟们,其中还有几个,是她院子的。 嘿,竟然跑出来。 让其他院子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梧桐苑的人,都是小花痴呢。 这次新招进来的护院,一共八个人,还通过一系列的训练,最后能留下多少人,还是未知数。 第159章 让丫鬟们高兴 这八人,穿着一样的灰青色粗布麻衣长衫,套了一件灰黑色的马褂,腰间,手腕和脚踝处,都用布条捆扎,看上去孔武有力,意气铮铮。 能进到季府当差,是许多护院们的追求。 比起别的大府,季府当差,薪粮高,福利好,加之有府兵的把守,工作起来也不算辛苦。 因此基本上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会有护院轻易辞职。 这次招新的护院,这八人心里暗暗都想,非自己莫属。 “快看快看,最右边那个好俊朗呀。” 身旁的小丫鬟,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她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看热闹的小丫鬟,多了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府上的丫鬟婢女不少,而且好些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好看的儿郎,谁不喜欢呢,哪怕心里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看个热闹好玩也行。 她听见说最右边的俊朗,也探头看过去。 八个人当中,当属最右边的长得最高,几乎高出半个头,挽起发冠,面容清郎,眉眼入鬓,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嘴唇,就是有些黑,晒的黝黑黝黑,估计丢到大晚上,都快要看不见了。 “这群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她看了几眼,笑了起来。 “少夫人,我们凑近去看看好吗?” 说话的是梧桐苑的洒扫丫鬟。 平日里,她和这些丫鬟们的关系挺好,打闹起来也没什么主仆之分。 见习护院们在操训,好奇的丫鬟婢女们,也只能远远好玩的看上几眼,并不能上前打扰。 可是如果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身为府上的少夫人,巡察一下操训情况,合情合理。 所以小丫鬟们才央求她。 “怎么,看上谁了?” 她取笑的说着。 小丫鬟臊红了脸,一个劲的摇头,也不说话。 她见状,轻咳两声,挺直腰,俏皮的对小丫鬟说道:“跟我来。” 小丫鬟兴奋的点点头,跟着走过去。 “翁主,你也太宠她们了。” 弦思不满,却也跟着过去。 要是在皇宫里,哪会有妃嫔这样宠着宫女们,不过现在不在宫里嘛。 “教头,你们在做什么?” 她走上前,看着教头问道。 教头一般是护院的小头头,本事了得,也有相当的年纪,负责管理府上护院们。 “少夫人安好。” 教头朝着她抱拳行礼,然后才说道:“府里新招了一批见习护院,属下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稍后会对他们进行体能测试,还有应对能力,抵抗能力等,合格以后,才能正式留下来。” “教头可有心仪人选?” 她又问道。 其实她没什么想问的,不过只是想多留一会儿,让身旁这些小丫鬟们花痴花痴。 “少夫人,护院这个差事,由能力而定,并不因为心仪而偏袒。” 教头看着她,认真说道。 练武者,一般都心思耿直,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冒犯,并不像那些文绉绉的文人那样,一句话九曲十八弯,愣是听不出个意思来。 “那就让我看看他们的本事吧。” 她找着借口留下来,其实也只是让身后的小丫鬟们,多看一会儿。 第160章 视线 教头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 说话也许没有那些文人顺溜,可是实干的话,却是长项。 “全部都有,立正!” 教头高喊一声,这八人马上站得笔直,如同站军姿一样。 虽然说最后能挑选出多少人还不知道,可是能进来操训的,都是经过挑选的,至少模样不能吓人,体态匀称,孔武有力。 “把长棍拿起来,给少夫人表演棍法!” 教头又是一声大喝,八人齐刷刷拿起长棍,就地开始表演棍法。 一根平平无奇的长棍,在其他人眼里,顶多也就是拿着棍子敲人而已,可是到了他们的手里,却像有灵魂似的,一伸一缩,一打一扫,撕裂了空气,发出“斯斯”的声响,拍在地上,声音炸裂,棍体打出白尘。 “哇。” “喔哦~” 一群小花痴们,发出声声啧叹。 她却习以为常。 眼前这些不过是几个人,小打小闹的场面。 她从前跟着娘亲,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季家军凯旋而归,数万剑士如同黑云压城一样,朝着她涌过来。 齐声高呼白鸾王朝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长矛墩地的响声,大地都撼动起来。 眼前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故意这样说,只是让小丫鬟们开心罢了。 她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有认真看打棍,等耍完棍法以后,她看着这群小丫鬟们似乎意犹未尽。 反正这些小丫鬟们,日复一日每天都在这小小的一方庭院,也实在是无趣,既然今天那么开心,就顺了她们的意。 “弦思。” 她抬起头说道。 弦思很负责任,其他人都在看表演,而弦思却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吩咐。 “翁主,奴婢在。” “见习护院们都辛苦了,你带着这些小丫头们,送水吧。” “翁主,不过是写护院而已,犯不着管他们。” 弦思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带着几个丫鬟转身到厨房,烧开了解渴的荷叶艾蒿茶,又命人抬了过来。 “教头大人,辛苦了一早上,都歇歇吧,喝了茶水再继续也不迟。” 弦思嘴里说着犯不着管这些人,可是真做起来,事情倒是做的有序不乱。 “翁主,这杯是你的。” 弦思可忘不了还有主子的茶。 和见习护院们不同,主子喝的茶是红糖片姜茶,压一压秋天的寒意。 她接过,捧着手心,正准备想喝,感觉有视线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她循着回望过去,那一边都是见习护院们就地坐着休息,没有其他人。 她并未放在心上。 就算见习护院好奇她这个少夫人,也很正常。 刚想喝,视线又飘了过来,她循着望过去,依旧找不到视线的主人。 还有人偷偷摸摸看她,怕被发现的? 她心里带着疑惑,把杯子放下,站起来,往视线的方向走去。 此处风景很好,一大块空地,靠着水塘,垂柳花圃水榭凉亭。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长棍,约莫有七八尺长,三指粗的实木棍子,拿在手里还是挺重的。 曾经想过,如果她不是女儿身,而是七尺男儿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樊家出事的时候,保护爹娘,只是世间哪有如果的事。 手里的长棍,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棍子就如同杠杠,那边撞一下,这边自然也会跟着歪。 她心里想事,没有防备。 第161章 意外落水 如同杠杆一样的棍子,她的手就是指点,另外一头不知道被谁狠狠撞了一下,她这一头自然也朝她拍过来。 棍子拍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让她不自觉的往后趔趄几步。 趔趄的脚步,踩到地上的小石头,没等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东倒西歪,直到一脚踏空。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掉到水潭里,冰凉凉的水,瞬间把她淹没。 其实她会游泳的。 虽然技术差一点,可是不嫌难看,大咧咧的蛙泳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小时候,她和哥哥偷跑出去玩,也不仅仅只是在市集里面过街串巷的大快朵颐,还会跑到更远的地方玩。 比如小孩子最喜欢的玩水,玩着玩着,就变成游泳了。 她这三脚猫功夫,在毫无防备之下,除了溺水以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张嘴想呼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冰凉的水直往喉咙灌,根本不给她任何呼叫的机会。 虽然只是初秋,还不算很冷,早晚有些寒凉,可是塘里的水,却冰凉许多,她毫无防备的掉进来,衣服吸饱了水,增加了重量,冰冷的塘水把她的四肢都冻麻木,试着划动几下,却根本使不上劲。 连挣扎扑腾的余力都没有,她可以说是,直挺挺的往塘底深处沉下去。 要死了吗? 死在这种地方的话,在地府看到爹娘,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决定了要等哥哥回来吗,要是哥哥回来,看不到她的话,肯定很伤心的。 还有季青临…… 临死前,没有给季青临休书,还季青临自由身,肯定很生气。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早就写好了休书,藏在柜子的最深处。 谁都不知道,哪怕连弦思和音离都不知道。 胡思乱想中,感觉有一只大手拉着她的手腕,紧接着扶住她的腰,直接拽紧,然后往上托。 她努力在水中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是谁,又或者是不是幻觉。 可是看不清,只能任由对方把她托起来,一直托到水面上。 出了水面,总算能听到岸边的声响。 “翁主,翁主。” 是弦思,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翁主,把手给我。” 然后是音离的声音,音离拉住她的手,再顺延抓住她的胳膊,在水下那人的帮助下,总算把她拉上了岸边。 “咳,咳咳……” 上了岸,风吹来,她觉得一阵阵发冷,呛了水的肺,火辣辣的痛,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快把翁主扶回屋里去。” 音离向来都是临危不乱的,已经脱下褂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几人搀扶着她,连忙往梧桐苑去。 她庆幸自己刚跌落水,就被人救起来,还有意识,能走能动。 要是溺水没了意识,躺在地上像一条咸鱼,那副模样,还不羞死人。 她冷得上下牙关打架,水珠不住的从发梢处滴落下来。 回头想看看,救她的人是谁。 水里能直接把她托起来,不带丝毫犹豫,力气那么大,肯定是个男人,见习护院里面的人,只是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乱成一团,她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 第162章 大家都知道了 回到梧桐苑,她倒没觉得什么,可是院子里所有人,都吓疯了。 尤其是弦思,除了哭以外,几乎别的事情都做不了,幸好还有音离,主持着大局。 屋里的嬷嬷和姑姑们,也吓到了,连忙走进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她,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连忙让丫鬟们跑去热水房挑热水过来,装满浴桶。 又让丫鬟们取来干净的毛巾将她裹好,再去找换洗的衣物。 其他丫鬟也没闲着,跑去厨房让厨子们煮驱寒的姜汤,还有压惊的安神茶。 嬷嬷还往外走,总得知道少夫人浑身湿漉漉的起因等。 她坐在椅子上,尽管身上已经裹了好几条大毛巾,姑姑在身旁生火烧热火盆取暖,还是忍不住冷得发抖。 临安城的秋天,是那种和熙中带着绵绵寒意的。 不见太阳的地方,一阵风吹过,冷得让人打寒颤那种。 “翁主,你快擦擦,热水很快来了。” 弦思抹掉眼泪,抽噎的说着。 “少夫人,这都怎么回事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掌事姑姑摆好火盆,急的皱起眉头,拉住音离问道:“少夫人这是掉水里了,掉哪里水里了,怎么掉下去的?” 身为梧桐苑的掌事姑姑,就得负责起梧桐苑的大小事,要是伺候不周到,夫人那边,肯定是饶不了的。 “翁主不小心落水了。” 音离简单的说着。 “怎么会不小心呢,那么多人看着,你们也太大意了,要是少夫人有个好歹,你们全部人,可都吃不了好果子。” 掌事姑姑也急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对脾气好,不摆架子的少夫人,都产生了好感。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冷而已。” 她可不能让姑姑训斥音离,毕竟她落水,和音离无关。 “少夫人,你忍着点,热水很快就抬过来了。” 掌事姑姑说着,弯腰把火盆往她身旁挪了挪。 只是火盆烧得再旺,也只是暖一点地方,她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根本没办法取暖。 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掌事姑姑心里烦着,听到外面有声音,直接怒骂道:“不长眼睛的蠢东西,惊扰了少夫人,看我怎么弄你们。” 门外跑进洒扫丫鬟,看着她,急促说道:“少夫人,外面跪着个丫头,说是,她把少夫人给推下水的。” 她听到这里,抬了抬眼,裹着毛巾,也出不去。 “什么,少夫人是被推下水的,是哪个短命鬼,竟然敢做这种千刀万剐的事!” 姑姑听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原以为,是少夫人在水边走,不慎落水。 没想到,竟然是被推下水的。 这下还得了,简直是造反了! 姑姑提着裙摆,大步走了出去。 她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然后捧在手心取暖。 毕竟她人没事,还活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她落水的事,却在最快的时间内,由下人们,传遍了府上所有其他人。 包括季青临。 喜乐小丫鬟更是冒冒失失的,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书房,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刚才下人们说,少夫人在宽庭那边,不慎落水,掉到水塘里了。” 季青临原本在看兵书,听到喜乐嚷嚷,樊月掉水里,抬起头,一脸错愕。 第163章 惊扰了大家 主子掉水里,是大事,天大的事。 毕竟这种事,不管在哪里,发生的概率几乎都是凤毛麟角,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偌大的府宅,那么多下人奴婢,竟然连一个主子都伺候不好。 也幸好马上被救起来,要是因为掉水里,溺水而亡的话,这件事,还整个临安城的权贵圈子里,还不知道要说上多少年。 她在弦思和音离的帮助下,泡了热水澡,暖和了身子,又喝了一大碗姜汤,才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弦思,这未免太夸张了。” 她看着盖在身上的两层厚厚花被子,刚才没被水淹死,估计现在也要被压死。 “翁主,你乖乖躺着,待会奴婢让厨房做一些易入口的软食。” 弦思盯着她,稍微有起来的苗头,马上用手压下去。 “也不知道翁主有没有受惊,要不到庙里请道神符回来,保佑一下安康。” 弦思把她压下去以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有,我完全没有受惊。” 她躺在两张被子下,努力辩解。 很可惜,此刻的弦思,似乎听不进去她的辩解。 毕竟她落水的那一幕,真真把大家给吓到了,弦思更是忘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跟着就往塘里跳,幸亏被旁边的人拉住,否则又掉一个下去,岂不是添乱。 “少夫人,夫人,少爷和雅儿小姐都来了。” 门外,小丫鬟跑进来说道。 “弦思,你看,来人了,总不能让我一直躺着吧?” 她看着弦思说道。 弦思气呼呼的,依旧看着她,毫不留情的答道:“翁主,如今你受了惊,相比夫人也会理解的。” 看来,还是不能起来。 她在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平时对她们太好,也没摆什么主子的架子,以至于主子的威仪都快没了,简直要呜呜呜…… “月儿,月儿,这是怎么回事呀?” 林婉然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看到她躺在床上,惊叫起来。 “夫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弦思紧张了,非让我躺着。” 她想借着季夫人的话,顺势坐起来。 没想到林婉然连忙上前,将她压下,肯定的说道:“弦思这丫头懂事,你受了惊吓,还不快歇歇。” 其实,她哪里受到惊吓。 落水的那一刻,的确是吓到了。 可是被救上来以后,她就好了。 “月儿,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告诉娘,娘让大夫来看看。” 林婉然走到她身旁,在床沿旁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事,把大家都吓到了。” “真没事?” 林婉然又问了一句。 “身体我自己的,难受了还不知道吗?” 她笑了起来,看来这一遭,把大家都给吓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弦思,音离,你们得把少夫人给照顾好了,需要什么,直接和我说,知道吗?” 林婉然抬起头,对弦思和音离说道。 “是,夫人。” 两人齐声答道。 林婉然微微颔首,然后回头,脸色突变,厉声喝道:“把那不长眼睛的东西,给我带上来!” 紧接着,两人把跪在门外的小丫鬟押进来。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小丫鬟,脸色惨白,不住的磕头。 第164章 持家之道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少夫人?” 林婉然脸色带怒,厉声质问,和平时温婉的样子,大相径庭。 作为一府主母,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善良和宽容。 做对了就赏,做错了就罚,没有任何说情可言。 “夫人息怒,少夫人息怒,奴婢真的是无心的,奴婢不可能会有加害少夫人的心思,请夫人,少夫人明察。” 说完,又继续磕头。 林婉然怎么会因为三两句话就熄了怒火,继续骂道:“不长眼睛的小蹄子,少夫人站在那里,你都顾不上看一眼,倒是忙不迭的给那些个见习护院送水送吃,看来这春天还没到,就提前荡了春心,这季府是容不下你了。” 她听着季夫人的话,心想,季夫人在来之前,应该大概了解了过程。 小丫鬟听到林婉然这样说,惨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骂一顿,打一顿,关起来,罚薪水,什么都好,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可是赶出季府,却是不敢想象的。 在府上的丫鬟,各自都有自己的原因进来的,或者是家生奴才,爹娘都是府上的下人,生下来了自然也在府里长大,做着下人的活,这种家生奴才,因为身家清白,知根知底,府上的主子都会比较看中信任,做的事也比较重要。 府上的姑姑嬷嬷,大多都是家生奴才,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 也有家里穷,然后卖身进府里干活的。 头那几年没钱拿,毕竟要还清卖身债,还清了以后,每个月会有薪水,存起来买些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以后为自己赎身等等。 虽然名为下人,听上去不太好听。 可是在季府久了,大家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唯一的去处,干活累了点,却不愁吃穿,到了年纪,和看对眼的小厮,征得主母的同意,还能立家立业。 若是被赶出去,瞬间成了无主的苦奴,甚至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不要,不要,夫人,求求你,可怜可怜奴婢,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夫人,求求你,夫人……” 整个屋里,只剩下这个小丫头的求饶声。 带着哭腔,令人不忍。 林婉然却不为所动,最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一眼,然后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不要,夫人,不要,奴婢求求你,奴婢知错了,不要,夫人……” 小丫鬟被带下去的时候,用手扒拉着门框,最后还是被强硬拖了下去。 她看得不是滋味,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看着林婉然说道:“夫人,其实……” “月儿,别说了。” 林婉然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何尝又忍心。 “许多事,深究不了对错,做了就做了,也该承担后果,不能让别人有‘我这样做了也不怕’的想法。月儿,你还年轻,慢慢来。” 林婉然看着她说道。 许多事,可不是由着一句不忍心,就能轻易打发。 如果这次,连把主子撞下水塘,也只是简单苛责两句,那么往后,谁还会用心伺候,传了出去,其他人又是怎么说季家不懂治府。 她听得惘然,毕竟从前,爹娘不会和她说这些。 她抬起眼帘,看着站在跟前的季青临和季青雅,两人似乎对这个做法,也无异议。 第165章 赏罚分明 林婉然想如何处置季家的奴婢,这是林婉然的权利,她无权过问。 “月儿,你年纪小,这些事你也许还参不透,以后时间久了,你就会懂的。” 林婉然看着她,语气淡淡的说着。 她的确不太懂。 若是她爹娘还在,哪怕再舍不得,到了年纪,也会为她寻觅良婿。 在出阁之前,自会有专门的嬷嬷姑姑和老妈子等,教她如何人事,如何管家,如何算账。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教她,全都不在了。 她看着林婉然,然后点点头。 “那就好,娘还有别的事要忙,让青儿在这里照顾你吧。” 今天少夫人落水,可不是简单的将肇事者撵出季府那么简单,在场那么多人,还有教头护院等等,竟然都看不好少夫人,需要问责的人不少。 “夫人慢走。” 她朝着林婉然点点头。 原本只是小丫鬟们想去凑热闹,她帮个忙,一起去凑热闹。 却没想到,竟然搞出来这桩事出来。 “嫂嫂,你没事吧。” 等季夫人离开以后,季青雅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 “就是稍微吓到了,现在已经好起来,就是弦思紧张,不让我下地。” 她抿着嘴笑。 季青雅拍着心口,略带埋怨的说道:“听到楠儿跑来说嫂嫂你落水,可把我给吓死了,连忙想赶过来,但是娘说,得让你收拾好了才能进来。” 她听着季青雅这么说,也觉得季夫人的安排很有道理。 毕竟刚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实在是太惨了,见不得人。 现在暖和的躺在床上再见人,比刚才那样子,好多了。 “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小声说道。 对她来说,季府只是一个庇护所。 既然身为庇护人员,就应该有相当的自觉,比如不要闹事,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好了。 可是今天的事,怎么看都不像安安静静。 “怎么会是麻烦呢。” 季青雅故意板起面孔来,对她这样的形容表示不满。 “现在受伤害的嫂嫂你,竟然还说抱歉的话,这要是让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专挑你来欺负。” 季青雅这话,很有道理。 府上这些奴才们,都是人精,欺善怕恶,哪个主子好拿捏,马上就会传出去,今天碰一下明天撞一下,今天不听讲,明天不听说。 一步步试探底线。 “哥哥,你说是吧。” 季青雅扭头,看着站在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季青临。 她抬头看着季青临。 其实季青临出现在这里,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应该是季夫人叫他来的吧。 “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季青临无视季青雅,对上她的视线问道。 “我当时拿着棍子,然后那丫鬟兴许没注意,撞着那一头,棍子一歪,就撞到我这来。” 她答道。 当时混乱,她也记不太清楚。 其他人当时也没留意,要是留意的话,又怎么会让她掉水里。 “谁救了你?” 季青临又问道。 季青雅在一旁听了,顿时不高兴。 “哥哥,你干嘛一副审犯人的口吻和嫂嫂说话。” 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她才回过神来,是谁救了她? 既然丫鬟有错该罚,那么救了她的人,也该赏。 第166章 季青临的抱歉 “好像是……” 她说到一半,停顿下来。 好像是个男人。 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到底是见习护院呢,还是府上的家丁,她都不知道。 弦思和音离也都吓懵了,只顾着把她带回来,至于救命恩人,似乎都没有心情去理会。 “没看清楚容颜。” 她低声说道。 “姜九。” 季青临也不强迫她马上想起来,而是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姜九不方便进少夫人的寝室,在外面应了一声。 “去把这个人找出来。” 季青临下了命令,姜九马上执行,转身离开。 “你在这里多休息,等找到了人以后,我会给赏赐的。” 季青临说完,看了一下左右,就准备抬脚离开。 反正人救上来了,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哥哥,你想去哪里?” 季青雅人小鬼大,马上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大喊一声,快速跑到门口,然后把门关起来。 当然,季青雅是站在门外面的。 “你们慢慢聊,哥哥,记得好好安慰嫂嫂,别那么快回去看书,那些个破书,看多了都要成书呆子,书呆子还打什么仗。” 说完,季青雅“啪”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幸好房间里还有弦思,否则只有她和季青临两个人的话,季青临就算是跳窗,也要跳出去。 狼狈逃跑这种事,季青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就算这次再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雅儿年纪小,胡闹,你别管她,回去吧。” 她看了季青临一眼,如此说道。 反正对季青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男人,名义上的夫君,其实还比不上经常在她眼前跑腿的小家丁来得熟络,能说上好些话。 皮相好看也没用呀,又不能当饭吃。 况且,她见过好像皮相的男子不少,不缺季青临一个。 弦思站在一旁,听到翁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赶客,顿时脸色大变,若不是插嘴显得太过,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晃着翁主的肩膀,看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怎么可以说胡话。 “雅儿还在外面守着。” 季青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为亲兄妹,对于这个妹妹的一举一动,还是很了解的。 他说着,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 “那你慢慢坐吧。” 就算季青临坐下来,她也没有更多的话,想和季青临说。 两个聊得来的人,必然有共同点,知道对方感兴趣的方面。 可惜她除了知道季青临的名字和性别以外,其他的,好像都不太清楚。 说到感兴趣的方面,她知道季青临感兴趣的事沈白栀,可是她不可能和季青临聊关于沈白栀的事。 虽然她不在乎这两人的卿卿我我,也不能做到,像无事人那样,和自己的夫君聊起别的女人。 “樊月。” 她不想说话,季青临倒是有话要说。 她侧耳听着,不说话。 “我想过了,之前对你的态度和行为,是我不对,不该这样做,几次伤你,也是我的错。” 季青临说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季青临竟然会对她说抱歉,要知道新婚之夜,季青临那冰冷的态度,几乎恨她入骨。 第167章 为什么生气 错愕归错愕,人家都道歉了,她自然接受。 毕竟始作俑者是她。 “忽然说这话,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季青临讨厌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忽然间跑来对她说好话,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她脸上平静,不露声色。 都说夫妻一条心,可惜她和季青临,不可能一条心,别相互算计就不错了。 季青临的良心发现,让她颇为意外。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来的相处,你也并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 季青临慢慢的说着。 她脸上的笑意,开始凝固。 十恶不赦? 这就是季青临对她的评价? 十恶不赦!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过来看她,她也不缺这么一个人来看她,谁喜欢被人说成十恶不赦,要知道她连一只小蚂蚱都没有捏死过,竟然把她形容为十恶不赦。 “中郎将大人要是过来吵架,我樊月奉陪到底,别以为我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好欺负。”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下来打一架。 她倒不奢望季青临能对她说什么好话,只是别太区别对待,人家沈白栀吐一口气都叫做口吐芬芳,她被形容成十恶不赦? “翁主,你别乱动。” 弦思见她要下地,连忙拦着。 可是她真要这么做,弦思又怎么拦得住。 可怜季青临却还不知到她到底生气什么。 毕竟季青临刚才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以前以为你是十恶不赦,现在不这样觉得,重点是现在。 “你生气什么?” 季青临看着她,走到跟前站住,仰起头,靠的那么近,可以看到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 “回你温柔乡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没必要做戏给谁看,雅儿就是小孩子心性,爱瞎闹腾,待会我跟她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就行了。” 她的确是生气。 谁被人说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还能笑嘻嘻的点头,主动承认? 也许有这样的人,但不是她。 “什么温柔乡,你无端的提起白栀做什么?” 季青临的脸色也不太好。 “哼,我说沈白栀了吗,我说的是温柔乡,是你自己把沈白栀带入进去罢了?” 她冷哼一声。 如果季青临心里所想的人不是沈白栀,怎么会下意识地和沈白栀联系起来。 “不可理喻。” 季青临脸色变得难看,他是听闻樊月落水,然后过来看安危,不是来这里,和樊月争吵。 “我看你倒是很精神,不需要人担心。” 说完,季青临转身,大踏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季青雅果真守在外面,见哥哥怒气冲冲的离开,有些担忧的朝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追上季青临。 “翁主,你这是怎么了?” 弦思忍不住说道。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部分责任在于她,分明好像爆仗那样,稍微一点火丁,就直接炸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季青临早就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季青临听闻她落水,过来探视,她本该说一些高兴的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生气了呢? 她对季青临,有什么好生气的? 第168章 叫做阿涛的人 肯定是掉水里,然后脑子也泡在水里,给泡糊涂了,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往衣柜走去。 “弦思,帮我更衣。” “翁主,你不好好躺着,想做什么?” 弦思连忙上前,紧张的问道。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躺,再说我又不是受伤了,需要精心照料,就像夫人所说的那样,太懦弱的话,连奴才们都不怕。”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她才不要躺在床上。 弦思知道没法劝阻,只好找来衣裳,还特地挑了一件衣领袖口带小白绒毛的褂子。 “把那个人带过来。” 她穿戴好,然后说道。 “翁主,你要见谁?” 其实弦思心里也猜到几分,可是身为奴婢,最忌讳的就是擅自做主。 “把我从水潭里救出来的那个人,虽然季青临说了让姜九去办,可是受恩的终究是我,我自然也要亲自道谢。” 不能因为道谢这种事,别人做了,她就可以假装没发生过。 “是。” 弦思点点头,退了出去。 没让她很许久,弦思又走了进来,欠了欠身说道:“翁主,那人在院子候着。” 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人家是恩人,没理由她还摆着架子。 走到院子外面,其他洒扫的丫鬟都站在一旁,看到她出来,眼底抹不去担忧的神色。 少夫人落水了也不好好休息,还像个没事人那样,一点娇生惯养的样子都没有。 走出来,她看到站在庭院中间的男子。 已经换了一身新的干爽衣服,姜黄色的长袖套装,墨蓝色的马褂,衣服的款式和颜色,都是府上统一发放的。 是那个最高,且黝黑的男子。 也是被最多丫鬟暗戳戳递水最多的那个男子。 “就是你救了我?” 她上前,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 男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小声说道:“这是小人该做的分内事。” “把头抬起来。” 她又说道。 既然是面对面说话,她更加喜欢坦荡荡的看着对方,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把头低下。 男子把头抬起来,的确是个英气的男子,晒得有些黑,却因为这样,显得更加英气硬朗。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阿涛。” “姓什么?” “小人无姓。” 这个叫做阿涛的男子,抬起头看着她,可是目光却有些躲闪,似乎不敢和主子对视。 人怎么可能无姓氏,要是真的没有姓氏的话,也只能说之前有过不太好的经历,而这些经历是什么,她也不想去揭别人的内心。 “那好吧,我就叫你阿涛。” “是,少夫人。” 阿涛又把头低下去。 既然对方坚持,她也不强迫阿涛把头抬起来。 “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谢,如果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现在还不一定能站在这里说话。” 她让弦思把阿涛叫过来,是为了感谢,所以这些话,不能忘记。 “少夫人言重了,就算没有小人,在场也会有其他人懂水性,把少夫人救起来。” 阿涛丝毫没有邀功的表现,而是极其谦虚的说着。 对于阿涛的话,她有些意外,竟然有人谦虚到连自己的功劳都不要? 第169章 想做少夫人的侍卫 “不管你怎么说,我终究都是你救的,所以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虽然对阿涛的话有些意外,但是她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去探究别人说这些话,暗藏什么意思。 没必要把自己活成,一句话一个字都要琢磨大半天,这样的人生太累了。 “小人没有任何要求。” 阿涛依旧低头说着。 她看着眼前的阿涛,挑了一下眼眉。 都说有一众人,喜欢以退为进,看上去无欲无求,实际上却是看准时机,一步步的后退,然后一举出击,难道眼前这个叫做阿涛的,也是这种人。 先是说自己这样做很寻常,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跳下水救。 然后又说不要赏赐。 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的愧疚心更加大,然后提出更加大赏赐? “没所谓的,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我这条命,虽然不算是十分值钱,也勉强值一点钱,要是对救命恩人都没有任何表示的话,也显得我太过分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明白的也明白了吧。 “小人的确没有任何要求和赏赐,只要少夫人安好无恙就足够了。” 阿涛说着,抬起头,看着她。 这么坦荡荡的话,不管这后面暗藏着如何心思,她都觉得可以。 “我现在就安好无恙。” “那就好,少夫人,小人不打扰少夫人休息,这就告退。” 阿涛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动作利索干脆,不是那种假装离开,却磨磨蹭蹭,以退为进的人。 她还没想要怎么说话,阿涛已经往院子外走去。 “你等一下。” 她还是把阿涛叫住。 不管阿涛到底打什么小算盘,救了她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该得到的赏赐,也不应该抹掉。 阿涛站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到底要什么?” 现在这个场景,显得有些怪异,人家不要赏赐,她却追着要把赏赐送过去。 “刚才少爷已经派人给小人送了许多钱,现在小人什么都不缺。” 阿涛继续看着她,不像刚才一直低着头。 送了钱? 她想,应该是刚才,季青临派姜九出去办的事。 进来季府做见习护院的,原本就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进来,要知道做护院也不是那么舒服的,要日夜轮班值守,风里来雨里去,盛夏酷暑,寒冬腊月,几乎不间断。 因此什么样的赏赐最实在,那就是钱。 “那是少爷赏赐的,和我没关系,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只要我能给你的,都会给。” 季青临是季青临,她是她,不要把两个人混淆为一谈。 “什么都可以吗?” 阿涛又看着她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笑。 看来狼子野心,总算是暴露了。 那也没关系,本该就是应该得到的赏赐,只要不是太过分,那都是应得的。 “小人想留在少夫人身边当少夫人的侍卫。” 阿涛快速的说着,这句话,就好像在他的嘴边划过无数次,但是都没有说出来。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说出来,生怕被人打断,所以用极快的速度说。 “大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弦思马上呵斥道,想当翁主的侍卫,这个想法,还真的够胆量。 第170章 留下来的规矩 且不说这个要求,到底合理不合理。 就因为阿涛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就产生了兴趣。 示意弦思退后,她看着阿涛问道:“为什么?” 贴身侍卫这几个字,听上去高大上,其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季青临官职中郎将,而且又是季家的继承人,所以姜九虽然只是季青临的贴身职位,却是在朝中有官品的,不是简单的侍卫。 而且季青临经常外出,要上朝,要去军营,姜九在这些地方周旋,认识的人多了,见识也多了,对他以后的仕途很有帮助。 但是她呢? 说好听了,是白鸾王朝的翁主,是皇上亲封的素晖翁主。 樊家都没了,她的小命还拴在皇上的手里,看着皇上的心情活着。 就算名义上,是季府的少夫人,也不过只是一个每天在大府后院吃吃饭,睡睡觉的米虫而已,没有实权,更加没有能耐。 在她这种人身边当贴身侍卫,也许除了俸禄高一点以外,还不如府上的那些护院过得舒服和自在。 阿涛既然懂得以退为进,这点浅显的道理,不该看不通透。 “小人只想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保护少夫人的安危。” 阿涛语气坚定的说着。 不管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从阿涛的嘴里说出来的,就是这些。 “在我这里,可赚不大钱。” “只要能保护少夫人,小人不在乎赚钱。” 她笑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男子,认真说起话来,嘴巴倒是挺甜的。 “我身边有很多丫鬟伺候,不需要再多的人了。” 看来,是要拒绝了。 “少夫人,你身边这些都是女眷,需要用力气活的时候,小人可以胜任。” 阿涛还在坚持。 “这里是女眷后院,而且梧桐苑里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有男人进来。” 还是拒绝。 她可是季家的少夫人,要是她起居的院子里有男人,哪怕只是贴身侍卫,又或者搬重物的小厮,不管是谁,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个闲言闲语,怎么都说不清。 “小人没有少夫人的命令,绝对不踏入梧桐苑半步,小人就在石拱门外,随时听候少夫人的差遣。” 阿涛继续说道,也许做着最后的挣扎。 “翁主,不可。” 弦思小声说道。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阿涛的坚持,让她感兴趣。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人坚持不懈的,要留在她的身边。 而她的身边,自从樊家没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多少人。 “那就留下来吧。” 不管阿涛暗藏着什么动机,她都不怕。 反正如今的她,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让人算计。 “翁主!” 弦思记得在那里跺脚。 “你的事,稍后我会和夫人说,不过有些规矩,你该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踏进梧桐苑半步,你有自由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我召你的时候,要马上出现,府上很安全,我也不需要什么贴身侍卫,不过我会经常外出,所以你要做的不仅仅只是保护我,而是要成为马夫,帮工,什么都要做,你看如何?” 既然要留在她身边,那么就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第171章 不怕闲话 她想让阿涛知难而退,可是阿涛却目光坚定,点了点头,说道:“小人明白,自当会保护好少夫人。” 好吧,刁难并没有让阿涛知难而退。 而她也不想再拒绝。 如今的她,身边能用的人,就只有弦思和音离,而这两个人都是皇姥姥拨给她的,不是自己亲手培养的,心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担心。 倘若哪一天,皇姥姥要把人收回去,也不知道弦思和音离会不会回去。 那么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管阿涛的动机是什么,只要能留下来使唤,那就足够了。 把阿涛打发以后,弦思才急忙忙凑上来,一脸小纠结的说道:“翁主,那可是男子呀。” 她如今已婚的身份,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是有些问题。 可是阿涛作为侍卫,保护她安全的话,这个问题,就算不上是多大的问题,毕竟安全也是很重要的。 “那我出去玩的时候,要是遇到了歹徒,你和音离能保护我吗?” 她坐下来,天色已经晚了,抬头看了看外面,除了偶有几只寒鸦飞过,倒也不见其他鸟儿的踪迹。 秋意渐深以后,鸟儿都飞越南方过冬。 “那我们出去的时候,可以让府上的小厮跟着。” 弦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时伺候的粗活能做,真要是遇到歹徒,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叫小厮跟着,和叫阿涛跟着,有区别不?” 她笑看弦思,这丫头的脑瓜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 “可是……” 弦思急急想辩解,却觉得翁主这话,也挺有道理的。 “可是,小厮每次都是不同的人,而让那个人当侍卫的话,就固定下来了,免不了人说闲话。” 脑瓜子一转,可算是找到反驳的话。 “你家翁主我,岂是那种担心别人说闲话的人,再说,该说闲话的,不应该是整天偷偷跑出去见心上人的季青临吗?” 好吧,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季青临的身上。 她心中一闷,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 弦思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她觉得慢慢的,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刚刚到季家的时候,她和季青临就是陌生人,陌生到什么程度呢,基本上十天半月不见一次,就算见到了,也相互把对方当做空气,直接错身而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之间能说上几句话了呢? 虽然每次说话,最终都以不太好的方式结束。 夜深以后,弦思敲门进来,见她还坐在那里,说道:“翁主,厨房做了凉粉,我看着桂花蜜做好了,于是浇了一点,端过来给你尝尝。” 有一种草,叫做凉粉草,割下来以后,碾压出汁液,再加入葛粉和马蹄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在水里煮沸,然后用井水纳凉,等凝固以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碗里,可以浇些白糖或者蜂蜜,再放些葡萄干或者干花瓣碎,是开胃清爽的甜点。 她尝了一口,蜂蜜在桂花的浸泡下,已经浸润出淡淡的香气。 “我让人也给少爷送了一下过去,还特意嘱咐喜乐,告诉少爷桂花蜂蜜是翁主亲手做的。” 第172章 上山采蜜 对于弦思多此一举的做法,她没有苛责。 不管怎么说,弦思都是为她好,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到底好不好,谁也不知道。 也许会加重季青临的误会。 不过也无所谓了,季青临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她,解释这种话,她也懒得去说。 “桂花的味道真香。” 有好吃的,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个薄情郎君。 “翁主,院子的桂花开得灿烂,要不再做一点桂花蜜?” 弦思见她吃得高兴,也笑了起来。 今天的事,实在是太惊险了,虽然马上就救了上来,除了受点惊吓以外,没其他大碍。 幸亏阿涛眼疾手快,要是身边没有懂水性的人,估计翁主这会儿,就不是坐在吃桂花蜜凉粉了。 毕竟临安城属北方,游泳这种需要把衣服薄光脱净的举动,懂水性的的确不多。 “可是没有鲜蜜。” 她也想做多一点,毕竟时时刻刻都用得上。 之前的土蜂蜜,是砍柴的人,在山里砍柴的时候寻得,然后卖到季府来。 虽然说市集上也有蜂蜜卖,可是到底不如新鲜采割下来的好。 “对啊,也不知道卖柴的老叟,什么时候再寻得土蜂蜜。” 弦思托着腮帮子,也一脸的怅然。 毕竟土蜂蜜不是地里的庄稼,丢一只蜂蜜下去,等到秋天,就能收获一窝蜂蜜。 “那就我们自己去找吧。” 她拍着掌心,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别……” 弦思虽然不知道翁主所说的自己去找是怎么个找法,可是按照翁主不安分的性格,肯定不能随便答应。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上山找。” “翁主……” 弦思惨然的喊了一声。 就知道翁主肯定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也不听劝,直接就去做了。 “过几天吧,秋高气爽的,就当做是出去赏秋。” 她的理由,实在是太冠冕堂皇了。 以至于弦思才不相信呢。 “翁主,你实在闲得无聊,咱们就去市集转转,再吃些好的,那山林里,什么野兽都有,搞不好还会遇上山贼土匪,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知道成功的几率太低,可是弦思还是想劝一劝。 “不是还有阿涛吗?” 她笑着,一脸小奸计得逞的样子。 好吧,原本翁主把那护院留下来,是别有用心。 “我们准备出去赏秋的事,悄悄进行就好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雅儿,知道吗?” 她想了一下,把注意事项提前说一说。 雅儿是大家的心肝宝贝,要是跟着她出了个好歹,季家上下还不把她给撕了。 少夫人要赏秋,这件事虽然说得悄悄来,不能大张旗鼓。 可是总得准备吧。 马车、药品、裹被、饭食、甜点、衣裳等等,几乎相当于小型搬家。 毕竟要是摔着磕着,蚊虫叮咬,得药吧,忽然起风了,得添衣服吧,要是少夫人半途瞌睡,得盖被子吧,还有其他突发情况,也得准备着吧。 这些事,再悄咪咪进行,总得要人手去准备。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悄咪咪的挑选了一个略微早一点的时候,踩着小碎步来到大门时,看到季青雅也一脸笑盈盈的看着她,以及楠儿手里的大包小包。 “嫂嫂,你去哪里呀?” 季青雅笑得甜,就是这甜里,藏着刀儿。 “呵呵。” 她很是无奈的笑了两声。 第173章 被季青雅发现了 果然这天下呀,哪有不透风的墙,她这几天的准备,全部都被看在眼里了。 “你都大包小包的准备着,还问我去哪里?” 她想着要如何甩掉季青雅,可是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到怎么甩。 “我真不知道嫂嫂要去哪里,可是我知道肯定是好玩的地方。” 季青雅扬起下巴,得意的说道。 这个丫头,做事风风火火的,完全不计后果。 这倒也是,季青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特别珍惜当下,只要是想做的事,就要马上去做,不管后果如何,要是因为左右顾虑而没有去做,最后死了,留下的是一辈子的遗憾。 “我只是想上山,看一看有没有土蜂蜜而已。” 她如实说道。 又不是去好玩的地方,只是到山里,林间,这种地方,不太适合想要玩耍的季青雅。 “嫂嫂想做桂花蜜吗?” 季青雅问道,示意楠儿把大包小包的,全部丢到马车上。 这是铁了心的,要跟着她走了。 “院子里的金桂开得灿烂,所以想去寻一些土蜂蜜。” 之前她做的那些桂花蜜,也让人给季青雅拿了一些,所以季青雅知道。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季青雅笑盈盈的说着,然后上前,挽着她的手,一同走进马车厢。 这丫头,就是跟定她了,想要甩掉是不可能的,除非取消这次的赏秋,谁都别去。 她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要是不去实在太不甘心。 “雅儿,你出来,夫人知道吗?”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问清楚。 季青雅听到她这么问,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笑道:“知道呀,我和娘说了,否则我怎么会带着楠儿大摇大摆的在这里等你。”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不再多问。 反正这次选择的地方,也不是特别远。 只是临安城外的一座小山,坡度不陡,也是经常给府上送柴的老叟常去砍柴的地方。 弦思早早的就让珠儿向老叟打探清楚,那座山叫帽儿峰,说是峰,其实即使一座小山,形状像一顶草帽,当地的的人就这样叫。 因为又矮又小,所以也没什么千几百年的参天大树,也没有特别凶猛的动物。 一些树,还有溪流,还有寻常可见的小动物。 两人走了一路,穿过热闹的市集,又继续往外,来到了城门。 过了城门,一直往东,再走二十里路,就到帽儿峰的山脚下。 马车一路颠簸,她和季青雅都颠簸的有些犯困,于是相互靠着脑袋,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吁——” 忽然间,猛地拉紧马绳,马匹受惊,发出惊叫声,高高举起双蹄,马车厢剧烈的抖动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 她顾不上自己,把季青雅扶正,掀开车帘问道。 阿涛已经稳住马匹,整个人就好像躬身炸毛的猫,进入了战斗状态。 她看着眼前拦路的人,骑着一匹马,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马,直接拦在马车前,阿涛就是为了躲避,才会忽然间收紧马绳。 “翁主,你没事吧。” 弦思也摔了一个跟头,不过心思都在她身上,连忙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第174章 不经允许 她摇了摇头,只是睡得迷迷糊糊,然后被吓了一跳,受伤倒是没受伤。 这边,阿涛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准备和挡路的人决一死战。 “阿涛,你等一下。” 说话的是音离。 音离快步上前,按住阿涛准备拔出来的剑。 “他是少爷。” 音离对阿涛说道。 她听到音离的话,这才抬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男人。 眯着眼睛,这才看清楚。 是季青临? 对她来说,哪怕让她想一万遍,也想不到,为什么季青临会骑马跑到这里来,而且还是独自一个人,姜九并未在身边。 阿涛认不出季青临很正常,毕竟阿涛进季府当见习护院,一直都跟着教头训练,后来救了她以后,也是姜九去送赏赐,并没有直接和季青临接触过。 要不是音离的提醒,阿涛说不定拔剑就要冲上去。 她不知道两人打起来会是怎么样,但是阿涛是绝对赢不了季青临的。 白鸾王朝最年少有为的战神,这个名字,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吃惊的看着季青临,疑心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可是没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错了。 在最不可能的地点,出现最不可能的人。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自然也不会觉得,季青临是来这里找她的。 “哥哥?” 季青雅也探头出来,看到季青临,自然吓了一跳。 “你想把雅儿带去那里?” 季青临骑着的这匹马,真的好高大的,而且气势也很足,比寻常拉车的马皮,高大一圈,骑在上面,需要抬头仰望才可以看清季青临的容颜。 季青临看着她,几乎用质问的口吻说道。 仿佛她成了人贩子,准备把季青雅拐跑,然后好哥哥登场,把她这个大坏蛋打回原形。 “我们去山林里采蜜。” 季青雅高兴的笑着说道。 “跟我回去。” 季青临可没有那么好脾气。 不管是谁,骑着马,从季府追出来,穿过热闹的市集,大半个临安城,出了城门以后,又追了十几里地,还能心情愉悦。 “不要。” 季青雅把头一扭,直接拒绝。 “马上跟我回家。” 季青临厉声喝道。 “我就不会去,反正只是到山林里玩一下,有什么嘛,嫂嫂都已经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季青雅一脸委屈,扒拉着马车,就是不肯下去。 要是她再小一点,是个小女孩的话,季青临肯定直接把她扛起来,丢到马背上,然后绝尘离开。 只可惜现在季青雅好歹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可不能再用这种方法。 “不要让娘担心。” 季青临见她不肯走,于是把林婉然搬出来。 “有嫂嫂陪着我,你告诉娘亲,不用担心。” 季青临依旧扒拉着马车。 她在一旁,听了一会,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闹腾的丫头,敢情根本没把出来的事和季夫人说,季夫人发现宝贝闺女不翼而飞,再想着随时都会晕倒的身体,岂不吓坏了,肯定让季青临追上来。 “季青雅,不要再胡闹了。” 季青临连名带姓的说道。 “我就要跟着嫂嫂去玩,你要是不准,我就躺在地上不起来。” 季青雅说到做到,从马车跳下来,然后大字型的躺在草地上。 第175章 答应 放在以前,她还会稍微惊讶一下。 而现在,不管季青雅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吃惊。 看着季青雅一副死活不起来,也不回去的样子,哪怕是身为嫂嫂的她,也看不过去。 “季青临,我怎么说也是雅儿的嫂子,不至于会加害她,就让她跟着我吧,只是到山林里转一圈,不会有事的。” 她看着季青临说道。 其实她带的人不少。 除了弦思和音离以外,还有阿涛,以及两个干杂活的小厮和两个干杂活的丫鬟,再加上季青雅和楠儿,足足十个人。 不管去哪,算不上浩浩荡荡,也不能说冷清。 况且也不是去深山老林,而是砍柴人平时去的小山。 季青临这个叫做,过分担忧。 雅儿依旧在地上躺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任凭谁都别想把她拉起来。 她说完以后,季青临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 好一会儿以后,季青临瞟了一眼,也不嫌草地潮湿,硌得慌的妹妹,知道就算硬扛回去,估计也会把自己关在房间寻生寻死,到时候依旧是头疼事。 交给樊月…… 似乎也不太放心。 “到山林里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季青临开口问道。 “桂花蜜也差不多用完了,想去找一些土蜂蜜。” 反正去山林里找土蜂蜜,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说出来就行了。 桂花蜜? 季青临皱起眉头想了想,觉得有些印象,再想想,前几天让人送来的桂花蜜凉粉,莫不是…… 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至少得有些表示。 “我也去。” 多一个人,总也多一份安全吧。 “好耶,哥哥也一起去。” 季青雅这个小猴精,听到季青临这样说,马上坐起来,拍着手掌。 对于这个小猴精,季青临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气,拉了拉马绳,在前面带路。 “雅儿,快起来,草地湿凉。” 她伸手把季青雅拉起来,略微责备的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也许因为季青雅从小身体就不好的缘故,不管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大家都由着她,宠着她,以至于季青雅每次遇到不乐意的事,都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 连道理都不讲了。 雅儿嘟着嘴,小声道:“可是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就好好的说不想回去,然后用道理说服别人,难不成你每次都得往地上躺呀,分明吃亏的是你自己。” “那要是讲道理不听呢?” 季青雅歪着头问道。 “那就打回去呀。” 她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别忘了,不仅仅只会季青雅,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默默一个人躲起来哭的性格。 季青雅听了,很是受用的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阿涛,始终绷着脸色,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季青临,似乎不太友善。 还是经过音离的提醒,才松开摸着剑柄的手,重新回到马车上驾驶。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青翠的树叶在眼前飞驰,瞌睡不见了,好心情也飞了,一想到待会儿一整天都要面对季青临,看着季青临就在眼前晃,她就起了打道回府的想法。 第176章 到达目的地 马车在一处空旷的山林停下来。 她下车,看了看四周。 活动痕迹很重。 这四周的树木,早就被砍光,连地上的草都被踩平,地上有些木头的碎屑,甚至不远处,还有一把生锈,并且豁了口子的柴刀。 不难看的出,平时专靠砍柴卖柴为生的人,在山里砍了柴以后,就会背到这里,整理好,再回家。 “继续往里走。” 她对弦思说了一句。 弦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阿涛听见了,阿涛直接驾着马车,慢慢往林里更深的地方驶去。 “嫂嫂?” 季青雅原本想着在这里安札下来,见马车继续往更深的地方驶去,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里应该经常有人来玩,不想被打扰。” 她解释说道。 阿涛驾驶的马车,走得很慢。 她们两人在一旁跟着马车走,竟然也能平行着走。 最可怜的是季青临,堂堂中郎将,在朝中虽然不能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至少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旁人看见了,都要忌让三分,朝他行礼。 毕竟是白鸾王朝最年轻的战神,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现在骑着马,谁也不理他。 估计对季青临来说,这辈子活到现在为止,这是最卑微的时刻了。 她故意不理会季青临,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觉得,在不知不觉当中,和季青临的距离走得太近,虽然每次都不太愉快。 想要回到从前那种陌生的关系,只有一个做法,那就是不再理会。 相互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的话,就是最好的结果。 “那我们往里面走,就能找到土蜂蜜吗?” 季青雅看了一下前方,越是往里面走,两边的树木就逐渐多了起来,而且攀援在树木上面的藤蔓,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种地方,静幽幽的,偶尔听到几声鸟鸣。 一般人来到这里,都会觉得害怕,因为不知道从树林里,跳出个什么野兽出来。 但是季青雅不怕。 清修的那一座庙宇,比这里还要偏僻,而且香火也很稀拉,除了特别的节日,周围的村民会上来拜一拜,再放点水果糕点以外,任何人都没有。 因此对季青雅来说,她宁可死在季家,也不愿意再回去。 “大概是要碰运气吧。” 她轻轻叹了一声。 说是来找土蜂蜜。 但是人家土蜂蜜也不是竖着个牌匾,告诉老巢在这里。 原本就是为了出来散散心,找得到土蜂蜜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 如今季青雅跟着来,她倒是希望能找到,这样季青雅才不会失望。 “哥哥,你知道怎么找土蜂蜜吗?” 季青雅回头看着身后,牵着马绳的哥哥问道。 季青临略微皱起眉头。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一般哥哥,都不希望在自家亲妹子的面前承认自己无能。 可是找土蜂蜜这种事,还真的难倒了白鸾王朝的战神。 “哥哥,你也不知道啊?” 季青雅补了一刀。 “少夫人,你看这里可不可以?” 阿涛在一处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两边的树木开始变得浓密起来,有一块可以休息的空地,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一条溪流。 第177章 要对嫂嫂好 她对野外怎么才算是好地形不太了解,可是这个地方,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不错,非常喜欢。 “就这里吧。” 她笑着点头。 其余的丫鬟小厮,听到她这样说,都纷纷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有防水的厚垫子,食盒,烧水的炉子,沏茶的茶具等等。 都说准备了几天,自然应有尽有。 “少夫人,走了一路,过来休息一下吧。” 弦思顾不得其他,连忙收拾好,让她过来坐下,然后又去取水,放在炉子上烧沸,然后沏茶。 “阿涛,你也过来坐吧。” 她坐下,揉着走得有些发酸的小腿,对像一根筷子,站得笔直的阿涛说道。 之前阿涛想要的赏赐,就是当她的侍卫。 她把这件事给季夫人说了一下,季夫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答应了她。 自那以后,阿涛还真的就如同她的那些规矩一般,每天都站在梧桐苑的外面,没有吩咐,别说踏进一步,哪怕是往里面瞅上一眼都没有。 原想着只是满足救命恩人的要求罢了,没想到竟然捡了个宝贝回来。 阿涛看着她,连连摇头拒绝道:“小人怎么可以和少夫人坐在一起,这是不合规矩的。” “过来吧,这里不是季府,不需要规矩。” 她又叫了一声。 就连整天把规矩放在嘴边的弦思,这会儿,也跪坐在她身旁,给她倒茶,顺道也给自己倒一杯。 看来她这没有架子的样子,几乎连身边的贴身侍女都镇不住了。 “少夫人请好好休息,小人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阿涛依旧拒绝,长得双肩绷直,腰间挂着佩剑,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这帽儿峰,虽然说是小山,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一点儿伤人的野兽都没有。 他要保护翁主的安全,哪怕是一根汗毛,都不能受损。 既然坚持,她也不再勉强。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工作狂,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十二分警惕,那么她就不要打扰对方了。 “嫂嫂,这人是谁呀,好面生呢。” 季青雅看到这一幕,悄声问道。 “就是那天,在水里将我救起来的。” 她说道。 “我问他要什么赏赐,他非说要留在我身边当侍卫。” 对于这个赏赐要求,她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哦——” 季青雅长长的应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哥哥,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哥哥,你危险啦,嫂嫂这是有了爱慕者呢,你要是再对嫂嫂不好,说不定嫂嫂就要跑了。” “别胡说。” 她连忙拉了拉季青雅的衣袖。 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呀。 果然这个小妮子,被家里人宠坏了,已经变得有些无法无天。 季青临拿茶杯的动作,顿了顿,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这会儿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才不是胡说,嫂嫂长得那么好看,连我都看呆了,保不齐别的男人还不看直了眼睛,也就只有我这瞎了眼的蠢哥哥,才没当一回事。” 季青雅说完,哼了一声,拿起一块双色薯饼咬了一口。 她听着季青雅的话,感觉阿涛朝着她望过来,等她抬起头,阿涛已经飞快将视线移开。 第178章 抢先一步 难道真的被季青雅说中了?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稍微转了一圈,很快就被无情的踢走。 如果父母还在,她依旧是膝下小童的话,倒会胡思乱想,有多少男子钟情自己这种事。 毕竟哪个女孩子,不想越多的人喜欢自己呢? 可惜,那都是以前,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种无谓的事。 “好了,休息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找吧。” 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来,看了看四周,除了树还是树,偶有一些花,还有杂草,嶙峋的石头,裸露的地表,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蜘蛛,在树枝上织网。 看到这里,她心一沉。 还不如在家里乖乖的待着呢。 如今的她,就像只盲头苍蝇,到处乱撞。 “好,那我们往哪边走?” 季青雅还是很卖她这个嫂嫂的面子,兴致勃勃,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不仅季青雅,就连弦思和音离,还有其他小厮丫鬟,也都看着她。 毕竟提出赏秋的人,是她,不看着她看着谁呢? “呃……” 一时语塞,她有种想要咬舌头的想法。 也许咬了舌头,就可以假装受伤,回季府吧。 季青临见她一脸困窘,挑了一下眼眉。 虽然季青临不是砍柴夫,可是也算在边疆荒漠待了数年,基本的地形全部都看得懂,指一条稍微有可能出现土蜂的方向,完全没问题。 他把手伸出来,朝着南方指过去,正准备开口帮樊月解困局。 “少夫人,往南边走,刚才我看到沿路花开,有花的地方,就有蜜蜂采蜜,去看看吧。” 阿涛把他要说的话,抢先一步说了。 比起他无声的手,阿涛说出来的话,更加吸引注意力。 “是吗?” 听到阿涛这样说,她顿时来了精神。 “少夫人,请看,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一片花圃。” 阿涛指了一下自己的身后。 她心生好奇,凑上前去,也没留意这个举动,差点儿脸都要往阿涛身上贴近。 阿涛面色有些不自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确保她不会碰到自己的衣服。 “真的有花,雅儿,你快过来看看。” 她看到花,笑了起来,朝着雅儿挥挥手。 “哪里哪里,我要看。” 季青雅也连忙凑上前来。 阿涛值得是一片杂草堆,杂草堆里开满了小黄花,这种小黄花很小,哪怕是开饱满了,也只有指甲大,毫不起眼,哪怕是团团簇簇的开,看上去也稀稀拉拉的。 但是这种小黄花,里面的花蜜特别多,所以很招蜜蜂喜欢。 “现在快入冬了,土蜂也怕冷,所以蜂巢会筑在向阳朝南的地方。” 阿涛又说道。 这种农家小常识,自然是她和雅儿完全不知道的。 “快去快去。” 季青雅是个急性子的人,话还没听完,就推着她的肩膀,要往花丛走去。 只要雅儿觉得高兴,不会白来一趟就好了。 她倒是无所谓,任由雅儿拉着她,往阿涛指着的方向走去。 阿涛紧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只要离远一点,就会发生危险,一定要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及触手能即的距离之中。 第179章 招来闲言 理论是这么说,可是人和蜜蜂终究隔得太远,哪里参透得了蜜蜂的心思。 在周围寻了一圈,除了发现野山楂和野梨子以外,就是漫漫无尽的山林。 季青雅小孩心性,原本就是跟着出来玩的,要是不好玩的话,心情马上低落,一张小嘴撅的高高,把内心的不高兴,全部表现出来。 “嫂嫂,这蜂巢藏得隐秘,都找不着了。” 季青雅撅着嘴,跑到她跟前来告状。 她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 既然说出来的人是她,自然就要保证大家玩得尽兴。 若不是季青雅跟着,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只不过这些天在府上,觉得困乏,想要出来走走,哪怕是看一看满眼的翠绿,又或者是吹一下山风,都是极好的。 “对呀,找不到那可怎么办呢?” 她托着腮帮子,低声呢喃。 “少夫人。” 阿涛转身,把她叫住。 其实阿涛一直在她身边,还靠的很近,几乎和弦思站的位置是一样的。 “刚才我们驻扎的地方,那条小溪水源清澈,而且小人看到溪流里面有鱼,雅儿小姐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可以去抓鱼。” 阿涛说这话的时候,看的都是她。 “可是……” 她一想到有水的地方,迟疑起来。 一般的小溪,都很浅,到小腿膝盖的位置而已,却也不排除有些地方比较深,有半人高。 有水就有危险,无论深浅。 “好啊好啊,我们去抓鱼。” 季青雅听到有好玩的,不用在这里干站着找蜂巢,马上拍着手掌,提着裙摆往回走。 楠儿连忙跟着她,生怕这闹腾的主子摔着磕着。 “雅儿,你别乱来。” 她知道拉不住雅儿,连忙让音离跟着过去。 “少夫人,你不用担心,小人会保护你的。” 阿涛看着她,又说道。 她颇为无语的看着阿涛,该担心的是闹腾腾的雅儿,哪里需要担心她了,她可是很懂得安危的。 “阿涛,你跟着雅儿吧,别让雅儿出事了。” 她说道。 阿涛并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看着她,小一会以后,在跟上去。 她看着阿涛走远的背影,在心里小小的吁了一口气。 难道…… 尽管心里面有疑惑,她却不想往深处想。 现在的她,对感情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樊月,你倒是招了个好侍卫。” 季青临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她扭头看过去。 季青雅往小溪走过去,季青临竟然没有跟着去,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你紧张的好妹妹走了,你还不快点跟上去。” 她看着眼前的小黄花,并没有看季青临。 打定了主意,要疏远季青临,就得说到做到。 “你知道这样做,会招来什么闲语?” 季青临倒是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 她被这句话逗笑。 终于扭头看着季青临,还是一脸臭臭的样子,几乎让她怀疑,其实季青临这个人,不会笑的吧。 她想象不出,季青临笑起来的样子,估计只有沈白栀才见过。 “多谢中郎将关心,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记得,季青临曾经和她说过,各过各的,相互不打扰。 她没去逛季青临那点儿破事,季青临倒是连她想用什么人,都管起来了。 第180章 与你无关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季青临反问道。 “请中郎将明说,月儿愚笨,听不懂。” 她瞪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 “你现在是季少夫人的身份,实在觉得安危需要保证,我可以给你找身手姣好的婢女,没必要带着一个男人,招摇过市。” 既然要他明说,那么他就明说。 她差点儿笑出声来。 “那就等闲言出现了,你再来担心吧。” 别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说她,唯独季青临不行。 因为季青临没有资格。 她朝着小溪的方向走去,不想和季青临再说下去。 季青临见她要走,却没想着那么容易就把她放走。 “樊月。” 季青临追上去,叫着她的名字。 “你是故意的吗,因为我和白栀,所以你故意做这种事,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听完,她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到底是谁给了这个自大狂男人的勇气,让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哈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差点儿连眼泪都笑出来。 “季青临,你真的是季青临吗,还是披着季青临皮的其他人?”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发笑,稍微严肃了一下表情,看着季青临,连连摇头。 “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道具,让我暂时躲避皇上杀念的道具。” 这些事,她以为季青临一早就知道,原来还是不知道呀。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也知道棒打鸳鸯,拆散了你和沈白栀两个人,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好人,为了能活下去,不管做任何坏事,我都无所谓,因此不要用什么仁义道德来绑架我,没用的。” “季青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你有个心上人,时不时的就幽会,不代表我也要像你,也给自己找个心上人,时不时的也来个幽会,你不顾自己的名节,也不要污蔑我,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反正每次和季青临谈话,最后都会以争吵结束。 这次也不例外。 她说完,也不去看季青临的表情,大步往小溪的方向走去。 今天出来,是为了赏秋,是为了舒缓心情。 而不是专门跑到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和季青临吵架。 可是季青临的话,也不是完全捕风捉影。 阿涛对她的行为,实在是太怪异了,说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来到小溪边,看到季青雅已经将衣袖卷起来,裙摆也扎起来,跳到水里,水不深,只是到她小腿的位置而已。 陪在季青雅身边的,是两个小厮,以及楠儿。 阿涛则站在岸上,只是看着,并没有打算下水。 “嫂嫂,水好凉啊。” 季青雅用湿漉漉的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欢快的朝她说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秋天呀,虽然说秋老虎暴躁,大白天的还是很热,可是到底是秋天,溪水寒凉,季青雅的身体,平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倒。 要是染了风寒,别说季夫人和季将军,光是一个季青临,就不放过她。 “雅儿,你快上来。” 她快步上前,想把雅儿拉上来,却被阿涛伸手拦住。 第181章 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少夫人,溪水寒凉,不要下水。” 阿涛拦下她,如此说道。 她差点儿脸鼻子都要气歪了,原来阿涛也知道溪水寒凉,那么却眼睁睁的看着季青雅跳到水里? 张了张嘴,责备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季青雅的性格,她是清楚地,真要下水,也许阿涛根本拦不住。 “你走开,要是雅儿染了风寒,那就麻烦了。” 她推开阿涛的手。 “少夫人。” 阿涛却不为所动,拦着她的手,也没有放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小人去把雅儿小姐拉上来。” 阿涛说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踩进水里,也没有挽起裤腿,溪水把他深蓝色的裤腿打湿,打湿的地方,变成了蓝黑色,很眨眼。 没等季青雅反应过来,阿涛直接拉着雅儿的手臂,然后抚着肩膀,几乎是将雅儿整个人悬空的架到岸上来。 “啊,我不要!” 被架上岸边的季青雅,打拳踢腿,水溅了阿涛一身,阿涛也没有松手。 “雅儿,别闹了。” 她上前,拉住季青雅。 到底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玩心大。 “嫂嫂……” 季青雅嘟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可是我带出来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季夫人和季将军还能放过我,你要是真的心疼嫂嫂,就给我乖乖的。” 她笑着说道,然后掏出手帕,擦掉雅儿脸上的水。 “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雅儿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脸坏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和我哥,有好好说话吗?” 她一愣,没回过神来。 可是看到雅儿继续坏笑,忽然间就明白了。 这小妮子,是故意跑开,给他们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可惜,她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嫂嫂,你别不说话,你落水那天,到底在房间说了什么,哥哥怒气冲冲的跑了,我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雅儿又说道。 这个小妮子,人小鬼大,分明是玩耍的年纪,却整天操心别人的事,还是感情的事。 “你要是想抓鱼的话,我来教你,别下水了。” 她岔开话题。 季青雅到底还是玩心大,被这么一说,吸引力顿时吸引了过去,也不觉得问后续。 “真的吗,快教我,快教我。” 雅儿蹦跶着,拉着她的手摇着说道。 “你先到马车里,把衣服换了再说。” 虽然季青雅把袖子裙摆都扎起来,不免还是有一些水滴溅在上面。 “好。” 季青雅乖巧的点点头,往马车走去,楠儿连忙跟上。 她看着季青雅,才扭头望向站在跟前的阿涛。 “衣服湿了。” 她对阿涛说道。 “这点,不碍事。” “拿着。” 她拿出手帕,递上去。 “你也不要染了风寒,毕竟你的职责是保护我,要是你病了,谁来保护我。” 阿涛顿在那里,也没有伸手接她的手帕。 “拿着,发什么呆。” 她也不管阿涛愣不愣,直接塞他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真是每个人,都要她操心许久。 “翁主,这样不妥吧?” 弦思忍不住开口说道:“手帕是贴身物,你给了一个侍卫,会不会让人误会?” 第182章 故意的 “不会的。” 她低声说道。 然后一抬头,季青临就在眼前。 那么刚才的所有,季青临都应该全部看到。 她没有对弦思说实话,其实她是故意的。 故意把手帕塞到阿涛的手里。 手帕是贴身物,不能随便给人,这种事弦思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因为猜到季青临会跟着来,所以才故意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阿涛利用了他。 既然季青临非要说,她让阿涛来做侍卫,会招来闲言,那么她就要做给季青临看,这份赌气,竟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回到马车里,找来一件素白有些透亮的裙子,然后用剪子剪成一块正方形的布,有簸箕那么大,又让小厮找来削好的树枝,方布绑在树枝上,做成了一个好像布筛一样的东西。 “嫂嫂,这个做什么用?” 季青雅凑上前来,认真的看着,忍不住问道。 “这水里的鱼啊,聪明得很,你光靠着一双手去抓,还没靠近,就溜走了,抓到天黑都抓不到半条。” 她晃了晃手中的布筛,满意的勾起嘴角。 没想到那么多年了,竟然还记得怎么做,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所以,我们得智取,跟我来。” 她站起来,朝着小溪走去。 季青雅跟着过去,不忘对站在远处的季青临喊道:“哥哥,你也过来看看呀。” 这个哥哥,也不知道了,一直在赌气。 怎么越活,越小气了? 她走到小溪边,找了一个石头突出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布筛沉入溪低。 素白的布,沾了水以后,就显得更加透明,要是不注意看,根本没有发现,溪低还有一块布。 布筛的四边,有绳子连着。 她又拿了一些馒头,揉碎以后丢到布筛上方。 因为有石头的阻挡,所以溪流不能轻松的把馒头带走,而是在原处打转。 “好了,我们在岸上等着,不能说话哦。” 她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季青雅双手捂着嘴巴,不住的点头。 很快,就有几条小鱼闻着味道,游了过来,可是却很谨慎,一靠近,马上游走,几乎不在布筛上面停留。 接着又游回来,用嘴碰了一下馒头,紧接着又溜了,来来回好几个来回。 季青雅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扑上前去,说不定还能用手抓住两条。 被她用力按住,否则真的跳下水里去。 终于,有几条胆大的,游了回来,张嘴把馒头全部都吃光。 “嫂嫂,吃完了,吃完了。” 季青雅急的用气说着。 她笑着摇头,也不着急拉绳,而是继续揉碎馒头,继续丢到布筛去。 这才三两条大胆的鱼,真的抓了,每个人都不够半条呢。 得了好处的鱼,发现也没什么危险,于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其他在观望的鱼群,看到同伴大快朵颐,也忍不住加入了抢吃的队伍。 眼看着,布筛上面有十多条,大大小小,泛着黛青色花纹的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闪耀。 “收!” 她大喊一声,阿涛和另外一个小厮一同用力。 话音刚落下,布筛就被绳子拉了上岸。 除了几条警惕性高的鱼儿成功逃脱以外,其余的贪吃嘴,全部落网。 第183章 吃鱼的方法 吃鱼,讲究的是一个字,鲜。 否则也不会有河鲜,海鲜这种说法。 雅儿拍着手,笑得脸上带花,其他人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其他人的高兴,除了高兴以外,还多了几份紧张。 丫鬟打水,小厮找刀,一场浩浩荡荡的杀鱼行动,即将开始。 她也开心,明显松了一口气,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毕竟大家尽不尽兴,她这个提出者,有责任。 雅儿似乎和大家商量好了,这鱼啊,得烤着吃。 毕竟在家里,什么清蒸、红烧、切片、水煮、煎炸、炖煮都试过了,这实打实用炭火烤的,却少见。 两个跟随的丫鬟,把鱼杀好以后,用白桦树的树枝将鱼串好,另外两个随从去找干枯的叶子和树枝,这秋天时节,山上还是挺多枯叶和枯枝,找起来并不难。 而阿涛却没动,只是站在她不远的地方。 哪怕有个随从小厮喊了他一句,也不为所动。 看来,能使唤阿涛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烤鱼,可不是把火生好,然后拿鱼放在火上烤就行,真要是这么做出来的烤鱼,得到的就是,外焦内生,而且熏了烟灰,还黏着黑块的烤糊鱼。 真得烤鱼的话,必须找来干树枝,把干树枝烧成炭块,再堆砌起炭火,借助炭火的余温,慢慢将鱼烤熟。 她为啥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是拜不安分的哥哥所赐。 “少夫人,你想不想吃,小人给你烤。” 看着大家都围上去,而她只是坐在一旁看,似乎兴致不高。 阿涛走上前来,对她说道。 其实烤鱼味道一般般。 哪怕从季府带了一些调味料,撒在上面,味道也还是一般般。 尤其负责烤的那两名随从小厮,都是赶鸭子上架,烤着玩儿,又不是人家专门做烧烤行当的摊主,能烤熟,不烤糊,就谢天谢地了。 红烧,清蒸,水煮,麻辣,香煎等等,哪个不香。 非要吃这外行人的烤鱼。 她为啥这么有经验,还不是那不靠谱的哥哥。 “不用了,你也去玩吧,不用守着我。” 她看着阿涛,别看阿涛长得高大,而且又晒得黝黑,其实看面相,比季青临还要小一岁,却总是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越是懂事的人,就越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阿涛在还没进季府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小人守在少夫人身边就好。” 阿涛也不强迫她非要烤鱼,既然说不要,那么他就退回到自己该站着的位置。 “嫂嫂,嫂嫂,你快来呀。” 季青雅不要人家代劳,非要自己上手,拿着串鱼,往火堆挤上去,还不忘朝着她招手。 这小妮子,有得玩,其他别的,都抛诸脑后。 季青临显然也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坐在不远处,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雅儿,你别靠那么近。” 她提着裙摆走过去。 大家都乐疯了,顾着玩,其他别的倒是都顾不上了。 “嫂嫂,我给你烤。” 雅儿说着,又伸手拿了一串鱼,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拿着木棍,上面串着鱼。 “雅儿,你把手上的烤鱼给我。” 她见状,心想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只好走上前去。 第184章 意外 话音刚下,脚下踩着硌脚石子的季青雅身子一歪,有些重心不稳,朝着火堆倒过去。 其实稍微伸手扶一下旁边的人,就能站稳。 可是季青雅双手都拿着东西,哪里空得出手去扶着别人。 情急之下,她扑身过去,相当于自己当人肉垫子,宁可自己扑倒在火堆上,也不能让雅儿受伤。 他没有那么多舍己为人的好品质,事实上经过家破人亡以后,她性情开始变得薄凉,无端泛滥爱心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生死与她何干? 只有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才放在心尖上。 其中就有季青雅。 季府里,季青雅真心对她,那么她也真心对季青雅。 哪怕是火堆,也没关系。 想象中的灼伤并没有发生。 耳边响起了惊叫声,有弦思的,有音离的,有楠儿的,还有其他人的。 这些惊叫声,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只有耳旁响起,低沉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少夫人,你没事吧?” 是阿涛。 她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起来。 阿涛为她挡下了所有的风险,烧的滚烫的炭火,就这样全压在后背,哪怕秋天穿的衣裳有些厚,也架不住几百度的炭火烧身。 “阿涛,你快起来。” 她喊道,然后感觉有人拉着她的手臂,稍加用力,直接把她拽起来。 “你怎么样了?” 是季青临的声音。 听到这边有异动,季青临第一时间跑过来,可还是迟了一步。 幸好阿涛抱着她,用身体当人肉垫子,为她挡下所有的危险。 “嫂嫂,嫂嫂你没事吧。” 季青雅扑上来,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 “我没事。” 她快速让自己收敛心神,用力甩开季青临的手,转身看着身后的阿涛。 “你没事吧?” 其他人已经把阿涛扶起来,原本堆砌起来的火堆,已经被被压得七零八落。 阿涛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连呼吸都变得很薄弱,哪怕只是用力呼吸,都会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她看着阿涛,愣在那里,连思考都不会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阿涛可以奋不顾身的救她。 “把他带到溪流里。” 季青临率先反应过来,对其余两个小厮说道。 “是。” 小厮不敢怠慢,毕竟阿涛整个后背,都被炭火灼烧过,身后的衣裳都烧出不少窟窿,能看到烧焦的皮肉,血肉模糊的,很是吓人。 她紧张的跟了上去,捏紧掌心,生怕阿涛会出事。 季青临大步上前,到了溪流旁,季青临毫不怠慢,拽着阿涛,把他按到水里。 “你做什么!” 她看到季青临如此粗鲁的对待阿涛,怒喊了一声。 就算用流水的冰凉来带走灼烧的热,也不用这样大力将人按在水里。 季青临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手压在阿涛的肩上,迫使阿涛除了头以外,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 肯定是痛极了,阿涛唇色发白,指尖微微发白。 季青临把他压在水里,利用水流的凉意带走灼热,然后低头,看着阿涛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第185章 真心诚意 阿涛并未胆怯,蛮对季青临的威胁,而是怒目瞪回去。 “小人是少夫人的侍卫,保护少夫人的安危,是小人的职责所在。” 敢面对季青临,这样说话的人,不多。 她看着季青临把阿涛按在水中,推开扶着她的弦思,不顾溪流的水,直接踩进去,冲到季青临的跟前,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大声说道:“你在做什么?” 阿涛救了她,不止一次,而是一而再的救了她。 换来的,就是被这样粗暴的对待? “你离他远一点,你想对阿涛做什么!” 她恨恨的瞪着季青临,心中充满了愤怒。 这个疯子,自己做着欲盖拟彰的事,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他那样,整天把心思抛在外面吗? 随便怀疑谁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别人。 这算什么? “阿涛几次三番的救我,不是被你这样对待的!” 她说完,转身蹲下,小腿深的溪水,因为她蹲下,身上的衣裳湿了一半。 “少夫人,水里寒凉,你快起来。” 阿涛见她蹲下,着急的说道。 因为后背的伤口,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你别说话,痛不痛,肯定很痛的,马车上有药,等伤口凉了以后,马上上药,然后我们就回去,找大夫,好好给你看看。” 对于救命恩人,她能做的事,也只是为阿涛找最好的大夫。 仅此而已。 “少夫人,你快起来,别蹲在水里。” 阿涛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她。 蹲在水里,衣服很快就全湿透了。 “没事的,我不要紧。” 她摇了摇头,忽然间鼻头一酸。 这世上,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虽然她不知道阿涛为什么会忽然间坚持做她的侍卫,而且还豁出命去救她,这里面的是非缘由她不一定要知道,可是现在,她不想阿涛出事。 “少夫人,你快些起来吧,你这样蹲着,小人心里难受。” 阿涛见她不肯起来,挣扎着要站起来,想将她扶起来。 “你别动,我起来。” 看着阿涛一副不肯听劝的模样,她只好站起来。 “翁主,你别在水里,要是染了风寒如何是好,快些到马车里更换衣裳吧。” 弦思也跳下水里,把她扶起来。 “可是……” “虽然我们没有男子的衣裳,可是还有裹被,待会给阿涛上药,再裹上就好了。” 弦思知道她担心什么,连忙说道。 她依旧看着水里的阿涛,眉头紧缩。 也幸好弦思这个人,什么都担心,觉得这不够那不够的,衣服带了不少,裹被也带了不少,一同混乱以后,竟然都有可以对应的物品。 她换了干爽的衣裳,准备去看阿涛,被季青临走过来拦住。 “你想做什么?” 面对季青临的质问,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滚开。” 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直接让季青临滚。 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侍卫,都可以冒着危险救她,可是她这个人尽皆知的夫君,却躲得远远的,最后只是伸手把她拉起来。 现在却跑来问她,想做什么? 她倒是想好好的问一下季青临,想做什么的人到底是谁。 第186章 如果没有她的话 “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季青临并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 “稍后会给他上药,男女有别,你好好待在马车里,雅儿会过来陪着你。” 季青临又说道。 “滚。” 她对季青临,除了这个字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想说的。 但是也不再想着要去看阿涛。 毕竟有一点,季青临说的没错。 刚才阿涛被浸泡在水里,衣服肯定全部都湿透了。 弦思念念想想的,全部都是她,准备的衣裳,肯定也都是她的,怎么可能无端准备一套男子的衣裳。 男女有别,她跑去看阿涛,不仅帮不了什么,还变成捣乱。 不如等阿涛上了药以后,一起回到季府,再做打算。 季青临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正准备离开马车厢,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刚才,多谢你救了雅儿。” 刚才惊险的情形,季青临全部都看在眼里。 季青雅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也冲了上前。 只是距离太远,够不着。 幸亏了站在雅儿身旁的樊月。 而且季青临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樊月的舍身相救,阿涛是绝对不会置自己于危难之中。 这一切,都因为樊月的存在,而发生改变。 季青临闭上眼睛,根本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樊月,雅儿跌进火堆里是什么后果。 “我想救雅儿,因为是雅儿,和你没关系。” 她语气生冷,满满的都是疏远感。 哪怕季青临有一百个理由,都没办法再多逗留一秒钟。 季青临离开以后,季青雅扑了进来,眼眶红红的,直接扑到她怀中。 “嫂嫂,对不起,嫂嫂,雅儿错了。” 季青雅带着哭腔说道。 再如何的贪玩,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嫂嫂,我也不敢不乖了,我全部都听嫂嫂的话,嫂嫂不要生气,不要生雅儿的气。” 看来就算是闹腾腾,雅儿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她看着季青雅,叹了一口气,责备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阿涛被烫伤,看上去因为雅儿而起,其实和她脱不了关系。 人是她带出来的,雅儿也是想给她烤鱼才会摔倒,而阿涛更是为了救她,才会被烫伤。 这一切,都因为她。 就好像瘟神那样,如果当初她,随着樊府一起死去,那么娘亲就还活着,皇姥姥也不会如此伤心难过,皇上也不会有丧姐之痛。 说不定季青临和沈白栀,早就结为连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那天晚上没死,才会害了那么多人。 “和你无关,是我的错。” 她垂下眼帘,小声说道。 季青雅看到她这样,有些慌了,拉着她的手,不住的说道:“嫂嫂,雅儿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都听嫂嫂的话,嫂嫂不要生雅儿的气,好不好?” 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妮子。 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也看不到在乎的人,所以季青雅对每一件事都很认真,哪怕是玩,都很认真的玩。 第187章 归来 她心乱如麻,只顾得安慰哭哭啼啼的雅儿,其他别的事,都顾不上了。 其余的事,全有季青临来安排。 回到季府,在山林里的事,大家都守口如瓶,谁都没有对季夫人透露半句。 没必要让季夫人增添无谓的担心。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算弦思给她送了一些开胃的白粥和酸咸菜,她也没多看一眼。 “翁主,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把身体饿坏了,不值当。” 弦思看着放凉的粥,忍不住说道。 她摇了摇头,依旧没什么胃口。 今天,败坏了大家的兴致,阿涛的受伤,她都归结为自己的原因。 “阿涛没事吧?”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问道。 “让大夫来看过了,也上了药,把屋里的一个丫鬟拨了过去照顾。” 弦思如实回答。 “我去看看。” 她说着,想站起来,被弦思伸手拦下。 “翁主,你别去了。” 弦思把她拦下来以后,小声说道:“你是主子,过去看他,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妥当。”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近人情。 阿涛冒着生命的危险救她,可是她连去看望一眼,都还要估计妥不妥当。 的确不能去。 “那好吧。” 她放弃去看阿涛的想法。 她是季家少夫人的身份,稍微有一点儿性差踏错,那都是对季府颜面的打击。 “大夫怎么说,严重吗?” 不能去看也就罢了,至少得知道病情。 “大夫说了,幸好用凉水冲刷,降了温度,可是烫伤的面积有点大,几乎大半个后背都起了水泡。” 弦思说着,顿了顿,抿了一下嘴角。 “挑破了水泡,已经上了药,也缠了纱布,大夫说虽然烧伤不是特别严重,但是面积大,现在最怕就是感染发热,得养一段时间。” 其实,弦思已经往好的方面说。 真要亲眼看着整个后背的血肉模糊,才叫做心情沉重。 “我知道了。” 她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翁主,粥凉了,我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一些可口清爽的糕点。” 弦思知道她心里难过,此刻应该是不想说话,于是端起凉了的白粥,往外走。 她坐在卧榻上,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一堆烧的滚烫的炭火,以及阿涛被烧的的后背。 矮脚茶几上,放着一盏琉璃灯,火苗一窜一窜的。 她看得出神,然后慢慢把手伸过去,想知道烫伤是不是很痛。 当指尖快要碰到火苗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她吓了一跳,把手指缩回来。 “谁?” 如果是弦思或者音离的话,根本不需要敲门。 “我。” 季青临的声音。 她竟然的朝着门的方向望过去。 曾经半夜想跳窗逃跑的季青临,怎么会在大晚上来这里。 不怕被人看到了? 不怕被沈白栀误会了? “有什么事?” 她隔着门问道,并没打算让季青临进来。 兴许季青临也不想进来,只是隔着门有话和她说而已。 “有话和你说。” “说吧。” 她懒懒的看着房门,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和季青临之间,不存在任何悄悄话,所以不需要关起门来悄悄的说。 第188章 半夜来访 “能不能进去?” 门外的季青临,迟疑了一下说道。 她略微眯了一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旋即想到,隔着一道房门,就算摇头,季青临也是看不到的。 “夜深了,你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实在是不方便在外面说的话,就明天再说吧。” 大晚上的,把男子放进来,实在是不妥。 哪怕是夫妻,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 她可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清白,随随便便的,就这样毁了。 “你开门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门外那个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忧虑,率先抛出自己的诚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不让进来,似乎就变成她心有所想。 “门没锁。” 她说道。 刚才弦思出去,只是把门轻轻管着而已。 很快,门“吱呀”一声响,季青临从外面大步跨了进来。 似乎为了避嫌,季青临进来以后,没有把门关上,而是任由大门敞开。 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季青临,显得有些随意,宽宽的鹅黄色腰带,松垮的随便打了个结,平时在腰间系着的玉佩和香囊,此刻也收了起来,发冠也放了下来,只是用一根黑色的丝带,将长长的黑丝往背后拢起来,黑色的丝带和发丝混为一起,不认真看,几乎察觉不到。 她粗略的扫过季青临的脸,然后收回目光。 换做是平时,她倒是挺喜欢看美人的,不管是男子亦或是女子,长得好看终究赏心悦目。 不过今晚,她没这个心思。 只要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阿涛的伤势,连美人都没兴趣看了。 “说吧,有什么事?” 她语气冷淡。 哪怕是和陌生人说话,也不会有这么冷淡的语气。 “你没事吧?”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心生奇怪,笑了起来。 阿涛舍命将她救下,她怎么会有事。 “你希望我有事吗?” 她反问一句,如果只是这种无聊的问题,那么可以回去了。 “没事就好,今天下午,在林里,我也被吓到了。” 季青临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还是站着,没有坐下。 看来,把话说完以后,季青临就会离开,不做任何停留,所以也不需要坐下来。 “是我没考虑周全,生火烤鱼,离那么近,会有危险的。” 她说着,有些懊恼起来。 为什么总是有些事,非得在过后,才知道不可行,事先却察觉不到。 “我也有责任,既然我随着你们出来,就该做好保护你们的警惕才对。” 季青临说到这里,语气稍微低沉了一点。 看来,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在愧疚,才会在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和她说这些话。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毫发无损,雅儿也没事,只是阿涛,伤势可能有点重。” 说到阿涛,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个侍卫吗?” 季青临不动声色,眼眉微微上扬。 阿涛今天的表现,几乎把他衬托的就好像一个小配角那么可有可无,他怎么能不在意。 “他叫阿涛。” 她看着季青临,毫不客气的纠正说道。 就算是侍卫,也有名字,不是非得姜九才配得上姓名。 第189章 阿涛的过去 “对,叫阿涛。” 季青临今晚过来,原意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然后再道谢。 毕竟,没有她的奋不顾身,雅儿今天会变成什么样,简直不敢想象。 对雅儿的恩,也不是一两句道谢,就能抵消的。 哪怕最后受伤的人是阿涛,倘若没有她,那么也绝对不会有阿涛扑上前去,该和谁道谢,季青临心里很清楚。 “大夫说,后背烧伤的面积很大,肯定很痛,都是因为我,才会出这种事,哪怕是好了,也会留下伤疤,那是一辈子的事。” 她说到这里,苦笑一声。 樊家被灭门以后,她以为她的心,已经足够冷,不再在乎其他人。 但是看到,有人为了她而受伤,还是忍不住伤心。 “那个叫做阿涛的侍卫,他的全名叫什么,姓什么名什么?” 季青临又问道。 “不知道。” 她曾经也在意过,但是既然阿涛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强求。 谁都有自己的过去,何必要纠结过去的事。 “你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怎么敢把他留在身边?” 季青临对此嗤之以鼻,也许身为中郎将,统管着兵马人员,对于每个人的来历和身份,都很在意。 “怎么会不了解,阿涛是府上的府院,我答应把他留在身边,这样还不够吗?” “你第一次见这个人,是在哪里?” 季青临又问道。 “在水塘边。” 她看着季青临,不由的皱起眉头。 这种事,也需要问那么清楚吗? “不对,不是水塘边,而是更早的时候。” 季青临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再仔细想想。” 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她低头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阿涛。 除了水塘边,还有其他地方? 自从嫁到季府以后,虽然季青临不限制她一定要留在府上,可以随便走动,哪怕是出去市集闲逛也行,她始终想不起,曾经见过阿涛。 阿涛长得英气带风,又高,晒得肤色黝黑。 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只要见过,没理由一点印象都没有。 换做其他人,她只会觉得无中生有,故意说一些蛊惑的话,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季青临的话,她一点都不觉得季青临会这么无聊,故意说一些中伤他人的话。 “想不起来。” “上次,在马车里,我和你,忽然间一个乞丐冲撞了马车,你记得吗?” 季青临见她完全没印象,于是提点。 那个乞丐? 记忆如同一个匣子,慢慢被打开。 那个乞丐的模样,她早就不记得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看清那个乞丐的模样,只记得一身脏兮兮,头发也黏糊糊成一缕缕披散在肩膀上,脸上抹满了黑泥,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甚至,她都记不住那个乞丐到底有没有说话。 哪能和高大英气的阿涛联想在一起。 “我一开始也不甚在意,后来发现他并不要你的赏赐,而是执意要留在你身边当侍卫,才稍微注意他,再一调查,就查出了他的来历。” 随随便便,就把对方的底细差的一清二楚,却还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 “那又怎么样,乞丐就没有当侍卫的权利了吗?” 第190章 你没事就好 她不知道季青临特地跑到这里来,和她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阿涛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她的侍卫,又救了她,那就足够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去怀疑阿涛。 即便阿涛真的对她有企图,能用性命来保护她,就足够了。 “我觉得,那天他出现在马车前,并非是偶然,而是故意的。” 季青临看着她,悠悠的说着。 现在不管说什么,也许在她的心中,都成了一种诬蔑,可是季青临还是想说。 “是吗?” 果然,她不相信。 “那天要不是姜九眼疾手快,差点就被马蹄踩死,最后也被姜九一脚踢飞,如果他是故意的,也只能说,他故意想死。”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季青临,如果你想说的是这种事,那么我不想听,请你回去吧,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口水,还不如回到你的书房,好好看圣贤书,学做个君子,而不是在背后中伤他人。” 她是铁了心要护着阿涛,任何人在背后说坏话都没用。 季青临见状,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个人,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是前几个月来到临安城的,之后一直住在贫民窟的破房子里,和他在一起住的,还有一个老叟,也是个老乞丐,那天他拿了你给的钱以后,就去了药堂,也许是给老叟买药。” 这是季青临查出来的事,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该说的说了,就算是尽了努力。 “那只能说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眼眉微微一挑,不屑的说道。 这种在背后重伤人的话,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听完以后,不仅没有对阿涛有任何的戒心,反而越发的相信阿涛。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想把他留下来也没关系,应该不会是那种有太大企图的人,就算是有,我也能制止。” 季青临这话,说得莫名自信。 她觉得奇怪。 认识季青临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季青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从前的季青临,不是个没嘴的闷葫芦吗? 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开窍了? “多谢中郎将大人成全。” 她冷笑道。 其实她还是有些感谢季青临把阿涛的过去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以后在面对阿涛的时候,该怎么做。 只是道谢的话,肯定不会说出来。 冷嘲热讽就完全没问题。 她可没忘记,要和季青临保持距离。 有一些界限,是宁死也不能越过去的。 就好比她和季青临,最好的结果就是互为陌生人,一句话都不说那种,就是最好的。 她只需要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乖乖的,静静的,等哥哥回来就足够了,其余别的节外生枝,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樊月。” 她如此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给季青临生气。 “你没有受伤,实在是太好了。” “呃?” 在男人的态度,转变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夜深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弦思说你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她用酿酒做了酒心甜点,你这个可怜到不行的酒量,吃完以后,应该可以好好睡一下。” 说着,季青临也觉得在这里久留不太好,于是转身离开。 第191章 下雨了 建议是个好建议,喝醉了倒头就睡。 但是不怕她睡不着,然后发酒疯吗? 她心里存疑,等弦思回来的时候,果真端着用酿酒浇过的宵夜。 踌躇了一下,还是乖乖吃了,吃的一点都不剩。 她听人家说,酒能解千愁,却没试过是如何的解千愁,现在有个机会,光明正大试一试,万一真发酒疯了,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也能把责任往季青临身上推,实在是个不得多得的机会。 只可惜,她的酒量并没有给她撒野的机会。 吃完浇了酿酒的宵夜以后,她变得脸颊有些发烫,还有些头晕。 “弦思,给我倒一杯温水。” 她说着,走到床边,打算靠一靠。 没等弦思将温水拿过来,已经倒头一歪,不省人事。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她揉着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喉咙也有些干,想叫弦思进来。 没等她开口,弦思已经兴冲冲的推门走进来,一脸笑靥如花。 “翁主,外面下雨了。” 临安城已经许久没下雨,足足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如今一场秋雨,带来凉意,也带来清新。 “是吗?” 她挺喜欢下雨的天,坐在竹楼上,煮着茶,看着窗外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哒哒”声。 “前些天,那些丫鬟们才抱怨,连月不下雨,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都染了风尘,执掌姑姑看不眼,本想让她们爬上树擦叶子,这下好了,不用爬树了。” 弦思眯着眼睛笑,灌了个汤婆子,塞她怀里。 汤婆子其实就用铜皮制成的小铜壶,样式各异,有的是大胖肚子鱼,有的是大胖肚子鹅,有的是大盘肚子小鸟,多为动物造型,不过更多的就是一个圆炉子的造型。 呈圆滚滚状,有一个小口,往里面倒热水,然后封上布条,再扣上盖子,热水就出不来,在小铜壶外面,套上一层毛茸茸的布套。 天冷的时候,抱在怀里,又好看又暖和。 她穿好衣裳,抱着汤婆子,快步走出去。 弦思跟在身后,为她撑着油纸伞。 平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丫鬟们,这会儿,全部都站在屋檐下躲雨,探着脑袋看天上落下来的雨点。 这雨下的不大不小,把地面全打湿,低洼的地方,形成了小小的积水,雨滴落进去,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叮叮当当的,水滴从屋檐落下,打在窗台上,吵了一夜。” 弦思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 她却没任何印象。 看来酿酒帮了大忙,让她一夜无眠到天亮。 这么一想,倒是要感谢季青临临时出的这个主意。 “现在也没有停的意思,看样子,要下到今天晚上。” 弦思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翁主,怕是要冷起来,还好音离之前让人晒了被褥,今晚就换上。” 这种小事,她从来不管,任由弦思和音离去做就好了。 “这雨,恐怕要下好几天。”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雨滴就簌簌的落在手里。 “翁主,其实没找到土蜂蜜,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弦思听着她的叹气声,以为她还在想着蜂蜜的事。 第192章 对她好的人 “昨夜,虽然雨下的不大,却夹着风,听说,大院里的那些桂花,全部都给打下来了,除了桂花以外,蜀葵,芙蓉,秋海棠等等,就剩个枝头,不见花了。” 虽然她不是为了桂花蜂蜜的事而叹气,听到弦思这么说,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 否则昨天那么辛苦把土蜂蜜采割回来,结果桂花全打落了,肯定要失落好一阵子。 “那么真是辛苦了今天扫大院的人。” 她轻轻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我刚才撑着伞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扫大院的,全身都湿透了,估计就算是扫完了,一阵风过来,又跌落不少。” 弦思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连忙多说两句。 “你和执掌姑姑说一声,我们这院子的落花和落叶,就不要扫了,什么时候雨停了再说。” 她可不想等这一阵秋雨过后,院子里的丫头们,全部都咳嗽发烧。 “好嘞。” 弦思甜甜的应了一声。 一场秋雨过后,院子里都会落下许多叶子和花,和烂泥糊在一起,实在是有些难看。 为了主子们的赏心悦目,管家余伯伯和掌事姑姑们,不管是不是下雨,都会让打扫的人,冒着雨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扫干净。 一轮下来,病倒的人还不止一两个。 院子里的烂泥夹杂着落叶,难看便难看呗,等天放晴了,一扫就好。 “有几天没给夫人请安,过去看看吧。” 她把手收回来,弦思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手上的雨水。 “翁主,还下着雨呢。” 弦思说道。 就算有油纸伞撑着,一路走过去,雨水也会飘到衣服上。 “就是下雨天去,才显得诚心。” 非要说她有什么幸运,那么就是能遇到林婉然。 不像那些别人嘴里的恶婆婆,对她各种歹毒,反而是真心心疼她的遭遇,嫁到季家来这么久,也没有对她立过任何规矩,一切都随着她的心意。 甚至于,还为了她,而和季青临生气。 不管林婉然这样对她,出于什么目的,对她的好,都是切切实实的,抵赖不了。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林婉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翁主,你稍等一下,我换一把大一点的油纸伞。” 弦思说着,找来一柄油纸伞,油光发亮的黑色伞柄,果然比刚才的油纸伞大了一圈,咱两个人没有问题,只要弦思稍微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过去的话,连雨水都飞溅不到。 “这会儿,夫人应该也在赏雨吧。” 她喃喃的说着,和弦思两人,一同朝着林婉然的庭院走去。 一路上,走过拱桥,走过长廊,还经过小湖,听着雨点落在地上,石头山,屋檐上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很是好听。 “天冷了,阿涛那边有没有照顾好?” 在经过护院们居住的地方时,她停下来,朝着那边看了一眼问道。 阿涛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可是却为了那些可笑的规矩,她不能到护院们居住的地方看望。 “翁主放心,音离都安排妥当了,不管是保暖的被褥还是衣服,又或者是药物,起居照顾都有。” 弦思说着,阿涛是为了救翁主,她自然也上心。 第193章 花姨娘的女儿 来到季夫人的庭院,走近听到说笑声。 原来她不是下雨天,唯一过来看林婉然的人。 傅夏正让丫鬟捧着水缸接雨水,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迎接,笑道:“少夫人怎么来了,这雨大风大的,快些进来,暖一暖身子。” 府上的人,对她的评价都挺好的。 毕竟,自从她来到季府以后,对待任何人,都谦润有礼,而且出手大方,关于赏赐,那叫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 “傅夏,屋里和夫人说话的,是雅儿吗?” 她看着傅夏问道。 对于她一直称呼林婉然为夫人,并不跟着季青临和季青雅一样叫娘的行为。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奇怪,可是后来,慢慢的也习惯了。 “雅儿小姐就是过来,讨个早饭吃,然后就赖着不肯走了。” 傅夏笑着说道。 傅夏虽然不是林婉然的陪嫁丫鬟,可是花钿儿当了季将军的填房以后,就顶替了花钿儿从前在林婉然跟前伺候的位置,为府上的大姑姑,伺候林婉然,也有十多年的时间。 对于季青雅可以说是看着长大,和自己的孩子一样,说起话来,更多的是长辈对晚辈,而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还有呢?” 她听到屋里,除了林婉然和雅儿的声音以外,还有一个没听过的声音。 于是顺口问道。 “那是沅儿小姐。” 傅夏答道。 沅儿小姐? 她眨了眨眼睛,怎么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少夫人快些进去吧,别冷到了。” 傅夏又笑着说道。 她来不及细想,已经被傅夏连推带拉的走进屋里。 屋里生着火盆,窗户只留下小小的缝儿,里面很暖,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帘形成鲜明的对比。 “夫人,少夫人来了。” 傅夏引见进来,喊了一声。 她走进去,看到几人坐在卧榻上,椅子上。 也看到了所谓沅儿小姐的真面目。 看上去和雅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没雅儿长得精致,但是妆容上,就显得更加明艳。 是花姨娘的女儿。 她之前见过几次,可是来到季府这几个月,愣是一次话都没有说过,更别说知道花姨娘那一对儿女的名字。 毕竟花姨娘以及这一对儿女,在季府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低到连丫鬟都不如。 她本着不会在这里住很久,不想和太多的人有瓜葛的想法,也没有主动去过问花姨娘的事。 “月儿来了,快坐下,外面冷到了吧。” 林婉然看到她,笑了起来。 “嫂嫂,快来,快来我这里。” 雅儿朝着她招手,挪了一下身子,给她挪出一个位置出来。 季青沅站起来,微微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她。 看来,是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人。 她走到季青雅身边坐下,笑道:“在说什么呢,说的那么高兴,在屋外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我们在说沅儿姐姐。” 雅儿乐呵呵的说道:“沅儿姐姐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娘说,是喜事,得大办一场,然后我们就说到了沅儿姐姐的婚事。” 原来季青沅比季青雅要大一年。 “到时候,给沅儿物色一个好婆家。” 林婉然盈盈笑道。 第194章 喜欢的人 那是自己夫君和另外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她看着林婉然,脸上的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也是情深意切,不掺杂一点虚情假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到自己,想到季青临,想到沈白栀。 如果是她。 她是林婉然的话,对于自己夫君和另外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是否还可以这样,心无芥蒂的对待。 这种事,应该是做不到的。 她没有这种悲悯的心肠。 “沅儿有喜欢的人吗?” 她想罢,看着季青沅问道。 虽然之前不曾有过任何联系,说到底她是季青沅的嫂嫂,该有的关心,还是必须的。 季青沅坐下来,低着头,涨红了脸,红到耳根处,然后摇摇头。 “当真没有?” 她见状,知道女儿家起了心思,只不过这种心思,哪敢随便说出来。 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季青雅别的事情,很是精灵,可是对于男女之事,却还是很懵懂,这一岁的察觉,在对待男女之事上面,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嫂嫂,沅儿姐姐哪里有喜欢的人,沅儿姐姐喜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过的男人,恐怕也就只有府上的那么几个人而已。” 林婉然笑着摇头。 看不出端倪的人,应该就只有雅儿了。 “不说就算了,这是你的小秘密,好好保守着。” 她也不强求,原本就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不能显得她这个嫂嫂太过于冷漠,因此对季青沅心里面藏着的人是谁,也不感兴趣。 “真的有?” 季青雅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月儿,你吃过早饭了吗,桌面上还有呢,厨房送了许多过来。” 林婉然也不追问,而是和她攀谈起来。 “还没呢,今早上睡得有些迟,起来以后发现下了秋雨,心里看了高兴,就过来了。” 不说不饿,说起来就有点饿了。 “真是傻孩子,别饿坏了。” 林婉然听到她说每次早饭,着急了,站起来拉着她,往桌子走去。 “沅儿姐姐,你快告诉我,你喜欢谁呀?” 雅儿这个性格,一旦知道了,那还得了,不直接把根给刨出来誓不罢休。 季青沅被她问得,涨红了脸,只顾着低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快点说嘛,你要是不说,我们怎么上门提亲,不对,不是我们提亲。” 季青雅说到一半,摇了摇头。 看来,雅儿对这种事,除了本能的好奇以外,当真是完全不懂。 她被林婉然拉着坐下,桌面上都是精致而且小巧好看的糕点,还有汤粥等暖胃的,她低头吃起来,先把五脏庙给填饱,至于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沅儿姐姐,你说给我听嘛,我保证,听了就忘了,绝对不往外说。” 季青雅依旧追问道,还把三根手指举过头顶。 季青沅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当着是个性格腼腆的女孩儿。 “沅儿姐姐,你要是不说,我们就没法为你做主,万一有别的女孩子也看上了,捷足先登,那怎么办?” 雅儿嘟着嘴说道。 季青沅猛地抬起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捷足先登这种事。 “是,是……” 看来,为了不让人抢了,哪怕不好意思,也不能不说。 “是……是林家公子。” 第195章 张家公子 能仗着胆子,说出喜欢的人,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她一边吃,一边笑着点头。 少女情怀总是诗。 有喜欢的人,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也不知道季青沅口中所说的林家公子是谁,能被这样腼腆的女孩子喜欢,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且眼前这碗生牛奶杏仁露,也很好喝。 “林家公子?” 季青雅眨了眨眼睛,重复道。 季青沅低着头,很是害羞的点头。 她扭头望过去,嘴里咬着调羹,看到季青雅和林婉然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 “林家公子是谁呀?” 她开口问道。 沅儿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可不能露出那种不自然的表情。 “应该是云谏哥哥。” 季青雅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张云谏? 她有那么一愣,然后就明白季青雅和林婉然脸上的不自然。 张家世代行医,都效力于皇家,也算是名门大户,而且张云谏是张家嫡出,按照张云谏的身份,以后娶妻,不管是谁,都绝对不可能是庶女,顶多也就只是纳回去当个填房小妾。 张云谏真要敢这样忤逆当正妻,轻则逐出宗族,重则直接处死。 她看着季青沅,长得虽然说不上有多倾国倾城的美,却很白净,再画上艳丽的妆容,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让人不忍戳破幻想。 “沅儿,你怎么喜欢云谏呢?” 林婉然回过神来,小声问道。 任何人,心里面都很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林家公子经常来,沅儿见得最多的,就是他了。” 这么一说,倒也说得过去。 季青沅平日里都在内院,可以说一年到头都接触不了多少个异姓男子,张云谏可以说是最多的一个,而且张云谏懂得医术,长相不凡,为人谦润有礼。 喜欢这样的人,不是一件坏事。 “云谏的确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张老有没有为这个孙子从小定了亲。” 林婉然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毕竟不能季青沅才刚把喜欢的人说出来,然后马上一瓢冷水泼下去,实在太不近人情。 季青沅听到她这么说,有些紧张的抬起头。 看来,这喜欢,是喜欢得紧呀。 她不说话,默默把碗里的杏仁露喝了,抹了抹嘴,走到季青雅身旁坐下。 这个话题,她作为嫂嫂,似乎没有提意见的余地。 毕竟,她不能替季青沅做主嫁给谁,也不能替张家做主娶了季青沅。 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听。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季青沅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着林婉然问道:“夫人,您能替沅儿做主吗?” 按照辈分来说,季青沅也要喊林婉然一声娘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林婉然身为季家主母,不管是谁生的孩子,只要是季安北的血脉,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花姨娘谦卑,事事处处都以奴婢自居,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许太过于张扬,不能和季青临还有季青雅平起平坐。 因此季青沅也和其他人那样,称呼林婉然为夫人。 林婉然脸上表情停滞,这个忙,还真的不好帮。 第196章 没办法答应 “沅儿啊,这件事,再等等吧,等你生辰过了,我和你娘商量一下,毕竟你的婚事,我也不能做主。” 林婉然费了好大的脑筋,想着如何说才稍微妥当,不至于伤了季青沅的感情。 “我娘?” 季青沅反问道。 “对,虽然我是你大娘,可是到底花钿儿才是你的生母,你的婚嫁,还是得花钿儿点头。” 林婉然看着她说道。 “况且,你这不还没到及笄的时候吗,所以你的婚事,到时候再说吧。” 林婉然觉得自己这样说,已经足够委婉了。 她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不妥。 张云谏是绝对不会答应娶季青沅的,这种事,根本不用想就能知道。 哪怕是伤了心,这种事也得当面说清楚吧。 时间久了,只会让季青沅越陷越深,觉得自己有机会。 “沅儿。” 她看着季青沅,开口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张公子的?” 要是感情不深的话,也许很容易就放弃。 看着季青沅的性格,如此腼腆的性格,就算张云谏此刻站在季青沅的面前,季青沅除了会低头羞红了耳朵以外,估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记得了,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吧。” 季青沅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真的记不清楚了。 她心里一咯噔,看来劝着放弃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 季青沅这样的性格,从小就喜欢一个人,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喜欢到骨子里去,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 “那么,你问过张公子的想法吗?” 她又问道。 季青沅摇了摇头,不说话。 “要是张公子不喜欢你呢?” 她继续问道。 感情这种事,虽然说是两个人的事,身为局外人的她,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了,任何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可是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说。 毕竟这种事,只要是稍微有点儿眼见的人,都知道不可能。 但是季青沅深陷其中,大概觉得,只要到了及笄之年,只要爹娘做主,那么她就可以嫁给喜欢的人。 如此单纯到蠢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沅儿,也许有些感情,不是单方面想要,就可以成全的,还要看许多方面,很多很多,要慢慢来。” 她原本也是想劝季青沅,可是话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拐了一个弯,和林婉然一样,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季青沅抬起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夫人,爹会为我做主的,对吗?” 她的问题,谁都没有回答。 就算是平时闹闹腾腾的季青雅,也没有说话。 季青雅只是喜欢玩而已,说到分寸,却什么都懂,从来不会真的胡闹到没有底线。 “沅儿,你还小呢,等及笄以后再说吧。” 林婉然直接把话题压住。 这种时候,那些伤人的话,还真的说不出口。 季青沅看了看夫人,眨了眨眼睛,到底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 “这雨啊,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停,连出去玩都不行。” 季青雅忽然间说道。 其实不过是切换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而已。 “整天想着出去玩,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林婉然忍不住埋怨的说道。 第197章 变成旁观者 “家里每个角落我都走遍了,连墙角有几根草,我都一清二楚。” 季青雅呶着嘴,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 这雨呀,要是来一场倾盆大雨,遮天蔽日,痛痛快快下一场倒好,反正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 可是这雨呀,就是这样淅淅沥沥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下了一整夜,到现在,没有雨势增大的意思,也没有雨势减弱的想法,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就是定性不下来,你在寺里,那些佛经,都白念了。” 林婉然忍不住说道,然后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些佛经,我连看都没看一眼。” 季青雅眉眼一挑,一副不屑的样子。 “什么!” 林婉然听到这里,声音徒然抬高了几分。 “就是没看。” 季青雅也不怕,继续顶嘴。 “你这孩子,是不是要气死我?” 林婉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忍受骨肉分离之苦把雅儿送到寺庙去,就是为了能养好雅儿的病,谁知道这个孩子,竟然说什么从来都不看佛经,这些话,岂不是要把她气坏。 “夫人,你别生气了。” 她坐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于是开口说道:“雅儿是什么样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要和雅儿计较这些,况且那时候雅儿年纪小,佛经深奥,多少人花了一辈子都钻研不透,你让雅儿怎么可能看得进去。” “就是,就是。” 看到有人为她撑腰,季青雅连忙插嘴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要气死我了。” 林婉然依旧一脸忿忿。 “夫人,常言道,心中有佛,就是诚心,要是心中无佛,哪怕天天佛珠挂在身上,也不见得菩萨会保佑,雅儿能平安长大,那都是一心向佛的善果。”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了一下季青雅腰间的小肉。 季青雅极不情愿的点点头,捏着嗓子说道:“嫂嫂说得对,拜佛是要诚心诚意,发自内心,而不是流于表面。” 林婉然看着两人,知道这两人说这些话,不过是糊弄她。 也着实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再大发雷霆。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林婉然叹了一口气,伸手点着季青雅的脑袋。 季青雅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头扑进林婉然的怀中。 她坐在一旁看着,目光淡淡,嘴角勾起的笑容,稍微有点停滞。 母女笑闹这一幕,对她来说,已经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从季夫人的庭院回来,她和季青沅两人并行走着。 还下着雨,各自撑着扇。 “少夫人。” 季青沅忽然间喊她。 季青沅并没有跟着雅儿一样喊她嫂嫂,而是跟着其他丫鬟小厮一样,叫她少夫人。 既然季青沅非要这样坚持,她也不勉强。 “刚才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青沅停下来,问道。 对于季青沅的问题,是她没想到的。 不曾想季青沅会直接来问她。 “沅儿,你想问什么?” 她直接问回去。 “刚才,夫人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要求?” 季青沅的语气,很理所当然,仿佛她提出来的要求,林婉然都应该答应她。 一看就知道,平时花姨娘的这一双儿女,林婉然都十分疼爱,几乎有求必应。 第198章 太理所当然 也许林婉然实在是太善良了,对不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也十分疼爱。 也让季青沅这样腼腆性格的人,对于林婉然的拒绝,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太过分,而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夫人不答应自己的要求。 对于季季青沅的疑惑,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不管是季夫人,还是季青沅,她都不想偏帮,又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会让季青沅误会。 “夫人说得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既然你从小,在花姨娘膝下抚养长大,虽然夫人为你嫡母,可是你的婚姻大事,终究不能绕过花姨娘,夫人这样做,是敬重你娘,并不是故意拒绝你的要求。” 她悠悠的说着,希望说到这个份上,季青沅会明白。 花姨娘的一双儿女,也许一直都被林婉然保护的很好。 以至于让季青沅觉得,她喜欢张云谏,想要嫁给张云谏,是一个要求,既然要求了,就要答应。 而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亲不是一个人的事,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季青沅的要求,哪怕全天下人都答应,只要张云谏不答应,那么季青沅就不会幸福。 “是这样吗?” 季青沅有些恍然大悟。 “对啊,所以还是得让花姨娘做主。” 她想着,花姨娘在府上行事,谨慎细微,考虑周全。 那么对于季青沅这个近似于无理取闹的想法,绝对会加以阻止。 毕竟从来就没有女方去求娶男方的事,更加没有庶女想要嫁给嫡子,还得要嫁不可的事。 季青沅还小,可是不懂事。 但是花姨娘一定懂得。 “那好吧,我去和娘,反正还有几个月,等到开春以后,我就及笄了。” 季青沅莞尔一笑,然后朝着她微微屈身,颔首笑道:“夫人慢行,沅儿先退下了。” 说完,季青沅这才慢慢朝着小路的另外一个岔口离开。 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如心中所想那样,想要就可以得到。 等到她走远,弦思才探头说道:“这沅儿小姐,还真奇怪,当真觉得,想要什么就能要到吗?” 她收回目光,往回走。 “这样下去,非得吃大苦头才长记性。” 弦思又嘟囔了一句。 她倒是无所谓。 人世间疾苦多,谁都不能在象牙塔里活一辈子,总要走出去,经历一番风雨,才会发现,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其实那都是笑话,不过是人世间的一粒尘埃,不管是哭是笑,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翁主,那张公子,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弦思又说道。 毕竟谁的眼睛,都不是瞎的。 张云谏对她的态度,有多特别,有多与众不同。 哪怕其他所有人都是瞎的,弦思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有时候弦思会想,要是当初皇上不是赐婚季青临,而是赐婚张云谏的话,现在的翁主,肯定很幸福。 举案齐眉,从来都不容易。 “别胡说。” 她低声呵斥了一句。 “奴婢可没有胡说,看得真真切切,额驸爷连张公子的一星半点都不如。” 第199章 终于放晴了 看吧,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来了。 要是张云谏再不知道收敛的话,能看出来的人,就不仅仅只是她身边的弦思等人,只怕是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连小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保不住,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她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 回到梧桐苑,梧桐叶子落了一地。 她吩咐丫鬟们不要冒着雨去打扫,所以叶子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原本就快入冬,叶子早就变黄,摇摇欲坠。 如今一场秋雨,再加上呼呼刮着的北风,树上仅剩的那点儿叶子,也全部都没有了。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六天。 而她就在屋里待了六天,除了那天去林婉然的庭院以外,几乎都没有出去过。 弦思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天天看着这藕断丝连的雨,一个劲的在长叹气短叹气,连屋檐下躲雨的燕雀,都要被弦思的哀叹声给吓跑了。 她倒不觉得无聊。 反正对她来说,不管是待在屋子里,又或者是到外面去,其实都差不多。 没有一处,是她想停留的,也没有一处,值得她去留恋。 自从那天回樊府,她晕倒以后,再也没有生过想要回去看一眼的心思。 近乡情怯。 她害怕。 害怕樊府,那里有她和家人的回忆。 如同厚厚的伤痂,随便抠开一点,就血肉模糊。 到第七天早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半张脸躲在被子里,暖和暖和的,不愿意动弹。 秋雨下了六天,气温也下降了六天,已经要穿上厚厚的袄子,而且袄子的衣领位置,还缝了一圈绒绒的貂皮,暖和又好看。 “翁主,翁主。” 弦思又蹦跶的跑过来,嘴里喊着。 自从离开皇宫以后,弦思在宫中学的规矩,日渐忘得差不多了。 她扭头,用被子捂着脑袋,继续睡。 “翁主,你醒醒,天都大亮了。” 弦思蹦到她床前,大声说道。 “那又如何?” 她闭着眼睛,在季府,她就是个废人,除了睡到日上三竿这个名声不太好听以外,她哪怕睡上一天一夜都行,府上没有任何需要她做的。 “翁主,天放晴了,大太阳呢。” 弦思笑得脸上都快要淌下蜜糖来。 下了六天的连绵雨,感觉整个人都要潮潮发霉,如今出太阳,还不好好晒一下。 “是吗?” 她这才探出脑袋,朝着窗户望过去。 果然,天气大好,微黄的阳光斜照进屋子里,映着窗户的纹理,煞是好看。 “快起来吧,音离都让小丫鬟们,把衣服被褥拿出去晒,翁主你要是再懒懒的,今晚你就得继续盖着没晒过的被子了。” 弦思在说话过程中,已经把她拽起来,把她塞到厚厚的衣服里面。 她在屋里窝了那么多天,也想出去走走。 才刚走到院子,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梧桐树下。 是季青临。 大好的天气,无端就被这么一个背影给搅合了。 “少夫人,你起来了。” 一旁打扫院子的丫鬟,看到她,笑嘻嘻的问好。 现在已经算不上是早上了,几乎快到了中午。 也许没有哪家的少夫人,能睡到这个时候。 第200章 季青临又来了 “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她挥了挥手,让小丫鬟去忙活。 “是。” 小丫鬟这才转身去干活,在转身之前,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用下巴挑了挑季青临站着的方向。 她心中一阵哀嚎。 只是一个弦思也就罢了,怎么现在院子里所有的丫鬟们,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 难道这些丫鬟们,就那么希望看到她和季青临关系变好吗? 事实上,大家都希望。 少爷和少夫人的关系不好,这种事,哪里说得过去。 她看着季青临。 季青临背对着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 这棵梧桐树真的好大,一个人都抱不住的树干,树冠又及其大,几乎遮盖了半个院子,夏天的时候,在树冠下纳凉,那叫一个舒服。 要知道,梧桐树是一种长得极其缓慢的树。 种上十多年,看上去还是细细小小的。 院子里的这棵梧桐树,也不知道种了几十年之久。 她想问季青临,你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这院子原本就是人家季青临的。 问人家来这里干什么,实在是不妥。 除了这句话以外,她也想不到任何可以问的话。 于是默默地,在石凳坐下,把弦思招来:“让厨房准备早饭。” 睡到这个时候,五脏庙早就饿得打鼓了。 弦思点点头,然后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翁主,这都快到中午了,还吃什么早饭,得吃午饭了,既然额驸爷也在,不如一去用膳吧。” 弦思大声说完,径直朝着季青临走过去,然后施施然的行礼,说道:“额驸爷好,我家翁主要用膳了,不知道额驸爷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到厨房看看,准备准备。” 这话说的,就好像很自然似的,让人难以拒绝。 她看着弦思表演,用手杵着下巴。 看来她这个做主子的,当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自家的贴身婢女,压根儿就无视她,直接跑到季青临面前,恭维起来了。 季青临转过身,看着弦思,然后摇头。 “不用了。” “额驸爷,既然都来了,总也不能让你干站着,况且翁主用午饭,难道你也站着看吗?” 弦思对季青临的拒绝,直接无视。 “要不,额驸爷在这里和翁主说说话,奴婢这就到厨房看看,很快就回来。” 既然问不出想吃什么,那也没关系,有什么就吃什么。 弦思说完,提着裙摆,带上另外一个丫鬟,快步离开。 平时端饭这种事,根本用不着弦思动手。 现在,弦思可不放心其他人,毛手毛脚的,要是怠慢了,额驸爷跑了那怎么办。 肯定得亲自来。 她依旧杵着下巴,看着弦思在闹,也不阻止。 这种事,没什么好阻止的。 “怎么来了,想念这个秃树了吗?” 怎么说,梧桐树也是传说中,凤凰栖息的树,被她说成秃树,也实在是太寒碜了。 但是她也说的没错,眼前的梧桐树,早就从枝繁叶茂,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杈子。 “的确是很久没来看了。” 季青临倒也不扭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是有意思,堂堂的中郎将大人,竟然还放不下一棵树?” 她笑了起来,这反差萌,有点大。 第201章 梧桐树的划痕 季青临也不介意她笑,退后一步,身上指着树干,说道:“只是想过来看看这里。” 她循着季青临手指的方向,看着树干。 梧桐树的树干,长得笔直笔直的,感觉就好像拿着尺子比划着长大,而且树干很光滑干净,不像其他那些树,歪歪扭扭也就算了,树皮还皲裂,裂成一小块一小块。 对比之下,梧桐树,也算是长得清俊。 什么都看不到,她站起来,走到季青临的身旁停下来。 终于看到季青临手指的地方。 梧桐树笔直的树干,好像被人用小刀在上面划了许多小的划痕。 这些划痕都有些年头了,颜色变得干枯发灰,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树干原本的纹理。 只是这些划痕,实在是太整齐了,形成了一条线的形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小孩子量身高。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就再也挥之不去。 “这是你吗?” 她凑上前去,用手摸着这些颇有年头的划痕。 季青临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啊,原来你也有这么矮的时候。” 她摸着最底下的一条划痕,那条划痕有半截手指的长度,只到她膝盖稍微上一点点的位置,约莫就是一个小孩子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的高度。 “这是爷爷刻下的。” 季青临也走上前来,看着那一道划痕。 “你爷爷?” 她问了一句,然后才惊觉。 嫁到季府那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季老爷子,也没有见过季老太太。 因为她的心思,不在季府。 总觉得,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一觉醒来,她就会离开,所以一直都以一种客人的身份住在季府。 至于季府的一切,她从来都不去深究。 如今听季青临说起来,才发现,她哪怕是连一点点,都不曾关心过。 “梧桐苑原本是爷爷住的院子,后来才给了我住。” 季青临依旧慢慢的说着。 “那季老爷子?” 稍微猜一下,也能猜到季老爷子已经不在人世。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到底是季青临的家事,和她没有关系。 “沙场裹尸,几年前爷爷戍守边疆,在一次战役中牺牲,对他来说,能死在战场也许是最好的归属。” 季青临也没藏着掖着,把她想问没有直接问出来的问题回答了。 几年前? 她心里想着一下,算了算时间。 尽管季家在临安城,乃至于整个白鸾王朝,都是赫赫有名。 她却不甚了解。 当初的樊月,不过只是被养在深闺,被保护的很好的娇娇女而已。 樊家和季家,一文一武,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听过季家的名声,不知道季家的始末,也是很正常的。 她依稀知道,季青临和季将军凯旋而归,已经有两年左右的时间,而在之前,季青临和季将军在边疆关口戍守了有三四年左右的时间。 如此一推算。 季老爷子战死沙场,然后季家父子临危受命,直奔战场。 短短的几句话,在旁人看来,一分钟就能说完。 可是反正在季家人的身上,何其的惨烈。 谁也不敢说,去到了战场上,还能保证活命回来。 当年季青临还是青稚少年,就跟随爹爹还有叔伯们上到战场,把性命赌在战场上,倘若稍有不慎,也许季家从此宗族就断了血脉。 第202章 如果当时想多一点 她从来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战场上的残酷,哪怕是最有才华的才子,也不能将其残酷描绘十分之一。 就算是这样,她也知道季青临的不易,还有季将军,季夫人,以及季家所有人的不易。 为了整个白鸾王朝,季家的子嗣,把脑袋拴在裤头上,不知道哪一天醒来,也许命就没有了。 可是,令人难过的事。 季家哪怕是付出了如此之大的牺牲,受到了皇上倚重信赖的同时,也带来了深深的警惕和防备。 自古以来,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一位皇帝,可以毫无顾忌的把性命交给别人来守卫。 皇上对季家,既是依赖,又是忌惮。 “虽然是最好的归属,可是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想安安稳稳的活到老,白发苍苍的那一天,躺在床上,看着我的儿女,还有孙子们,在他们的目光中,躺在暖暖的,软软的被褥上,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不否认季青临的话。 可是对她来说,她樊月没有太伟大的抱负,有的只是小小的,凡人的心愿罢了。 季青临对她这样的话,有些意外。 大概是没想到,樊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倒也是不错的结局。” 白发苍苍,在孩子们,和孙子们的哭声和不舍下离开。 这个结局,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忽然间,季青临也生了一丝期待。 “但是也许不会有那一天。” 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季青临问道。 话问了出来,就有些后悔了。 季青临从来都不是那种有好奇心的人,尤其是对她,就更加不应该有好奇心。 这个女人,为了活命,竟然让皇上赐婚,导致自己被迫娶了她,从而和白栀分开,应该很恨才对,恨得想要杀死她才对。 的确,一开始,季青临对她除了恨意以外,什么都没有。 到了现在,恨意倒是少了许多。 “皇上是个多疑多虑的人,季家为白鸾王朝立了如此之多的功绩,不也每天如履薄冰的活着吗,那么我,除了徒有素晖翁主封号,什么实权都没有的人,命都不能握在自己手上。” 那时候,她被保护的太好。 以至于什么都不懂。 当失去了爹娘的庇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权震临安城的季家,也许可以为她挡下杀机。 可是如今,她倒是越来越明白。 普天之下,所有一切都是皇上的。 不管她嫁给谁,只要皇上想她死,她就活不成。 要是当初,能想的那么明白的话,就不会跪求皇姥姥赐婚,也不会拆散了季青临和沈白栀这一对有情人。 季青临看着她,目光微微下垂,没有说话。 “最后的划痕,在这里。”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些不愉快的事,没必要说给任何听。 哪怕是季青临,也没必要。 所以,把话题转开了。 她抬起手,摸着最上面的那一道划痕,比下面的痕迹要新一点,可也是好几年前的。 “这是爷爷出征之前,划下的。” 季青临抬头看了一眼。 最后的划痕,比此刻的他,矮了大半个头。 从稚嫩的少年,到现在,不仅仅只是长了几岁,还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死人堆里回来了。 第203章 量身高 “现在高了不少。” 她看着季青临,真的很高,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季青临的脸。 “你去拿小刀和凳子过来。” 她收回目光,对身后的小丫鬟说道。 很快,小刀就送到跟前。 这小刀,是平时削水果用的,很是锋利,也很是小巧。 “靠过来一点。” 她见季青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难道看不出她准备做什么吗? “你想干什么?” 季青临看着她手里的小刀,问道。 其实就算手里拿着小刀也不怕的,季青临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女子手中的小刀都对付不了。 “给你划高度啊,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不会再长了吧?” 她说着,寻思着季青临的年纪。 季青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上情愿,也说不上不情愿。 “快点过来呀。” 她站在凳子上,看见季青临一动不动,又喊了一句,并且用手拍了拍梧桐树干,要知道她站在凳子上面,可是很危险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这人怎么都不懂得体谅她呢。 “不用了。” 季青临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拒绝。 量身高这种事,原本就是给小孩子玩的,他都已经成年了,距离上次量身高,也有许多年,根本不需要再这样做。 “有始有终嘛,也让你爷爷知道,他的宝贝大孙子,如今长的多高大。” 她笑着说道。 这话还真的有吸引力,让人几乎无法抗拒。 季青临依旧站在原地。 要知道季青临作为一名军人,意志力还是很坚定的。 “你都多大个人了,难道还害羞,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划。” 说着,她把小刀递过去。 还很细心的,刀柄对着季青临,而刀尖对着自己。 自己划,倒也不是不行,就是精准度,有点低。 比划身高这种事,要是精准度低了,就没意义了。 “还是你来吧。” 人家都已经站在凳子上,还拿着小刀,他要是再扭扭捏捏,也实在不像话。 说完,季青临走到梧桐树干前,腰抵在树干上,站直了身体。 “站好,抬头挺胸,可不要垫脚,要是作弊的话,你爷爷晚上会来找你的。” 她边说着,边比划好高度,然后用小刀划一条横。 “咳咳。” 季青临不由得轻轻咳了两声。 晚上爷爷回来找他,这是什么话。 “你看,高了那么多。” 她划好以后,用手比划着,笑的很是开心。 季青临回头看,梧桐树干上,一道新的划痕,浅绿浅绿色,渗出淡淡的树汁。 的确是高了许多,季青临作为当事人,长高这种事,是长年累月的,没有感觉。 如今一对比,真如樊月所说,高了许多。 她扶着树干跳下来,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不住的点头。 “这样才圆满。” 季青临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而这里呢……” 她指着一旁,光滑溜溜,没有任何划痕的另外一边树干说道:“以后你和沈白栀生了孩子,也一点点的划上,看你孩子会不会比你高。” 季青临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却还是一声不吭。 第204章 来这里的原因 也许以前,季青临真的很恨她。 而她也只是把季青临当成了一个工具,可以躲避的工具罢了。 如今过了小半年的时间,她不求和季青临成为朋友,至少别那么恨就好了。 一旁的小丫鬟,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少夫人摔倒的话,屋里所有的小丫鬟,全部都逃脱不了惩罚。 “翁主,额驸爷。” 弦思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额驸爷还在,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弦思多担心,她回来的时候,额驸爷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饭菜已经端来了,今天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趁热吃吧。” 弦思说着,用眼色示意端菜的丫鬟,把饭菜放在屋里的圆桌上。 她看了季青临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自己朝着屋里走去。 季青临会不会留下来吃饭,她不知道,也不会勉强,又不是家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难道人家不乐意,还得强迫别人吗? “额驸爷,快些里面请吧。” 倒是弦思,一个劲的说。 生怕怠慢了季青临,又转身跑了。 季青临这回,倒是没有跑,也没有跑的必要,这里原本就是他的的寝室,只不过是不想和樊月在一起,所以才躲到书房去而已。 “额驸爷这边请。” 弦思见他愿意往屋里去,顿时笑靥如花,连忙在一旁带路。 她坐下来,看着一直伺候自己的弦思,这会儿都跑到季青临那里去了,而且还是一脸垂涎讨好的模样,不由得嘟起嘴来。 她这个主子的架子,看来真的得摆起来才行。 “音离,你看,弦思都被拐跑了。” 她向音离告状。 音离和弦思两个人,都是皇姥姥拨给她的。 既然皇姥姥做了这个决定,那么音离和弦思,肯定就有过人之处,只不过音离平时,实在是太寡言沉默了,也不太爱说话,哪怕弦思和音离两人,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旁,往往也就只能听到弦思的声音而已。 以至于,好多人,都差点儿以外,音离总是消失不见。 “翁主,弦思在分明是把额驸爷往你身边拐。” 音离不常说话,只有她问话的时候,才会回答。 “谁要他过来了。” 她又嘟着嘴。 说好的划清界线,眼看着界线就快要划好了,竟然又跑过来。 季青临到底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想要看看梧桐树? 她可不觉得,季青临是那种多愁善感,悲风伤月的人。 季青临大步走进来,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一张不大的圆桌,隔在他们两人中间。 “额驸爷,奴婢给你盛饭。” 弦思此刻,化成身为了狗腿子。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想提醒弦思,还有她这个主子在这里呢,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她。 听到她的咳声,弦思抬起头,看着音离说道:“音离,你给翁主盛饭。” “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着端起饭碗的季青临,毫不客气的问道。 她才不相信什么一时兴起,跑到这里来。 季青临躲她如蛇蝎,肯定有原因的。 只是刚才没有说而已。 第205章 蜂窝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事。” 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就说嘛,她和季青临不太熟,要不是有事的话,怎么会来找她。 难道觉得好玩吗? “什么事?” 她想,既然季青临能来找她,而且还是好声好气的来找她,肯定是很严重的大事。 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认真听季青临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现在不管是什么事,她觉得自己都能承受的住。 “你之前,不是非要闹着,到林子里吗?” 季青临开始说话。 她在心里低估,这哪是她非要闹着去林子,要闹着去林子的人,明明就是季青雅,不能因为季青雅是他的妹妹,所以就无视这个事实吧。 而她可是好好准备了几天才去的,要不是她好好准备,季青雅哪来的衣服换,阿涛哪来的药涂抹伤口。 “所以呢?” 现在也不是争论谁去谁不去的时候,姑且就先承认,以后再解释。 “说是要去找什么土蜂蜜?”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用牙齿咬着筷子。 难道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可是有什么好兴师问罪,季青雅又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她的侍卫好吗? “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才去而已,也不是得要找土蜂蜜,这种事,随缘就好了。” 的确,她原本只是想出去玩玩。 散散心,趁着最后秋意的尾巴,去看看。 却不料,这一去,闹闹腾腾的,伤了人,也没心思去赏秋。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难过起来。 “我找到了一个蜂窝,待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季青临语气淡淡的说道。 “诶?” 她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而是过来送蜂蜜? 季青临什么时候有这等爱好了? “蜜蜂已经处理好了,就只是一个蜂窝,有蜂蜜,还有蜂蛹,没有危险的,你院子里的这些人,可以处理得了。” 季青临又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你给我找个蜂窝做什么?” 她奇怪的问道。 谁送人家东西,送蜂窝了? 蜂窝什么时候,可以变成礼物了? “你不是想要吗,还劳师动众的去找?” 这会儿,倒是轮到季青临反问了。 “其实……” 看来是季青临误会了,她想要解释,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对季青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总也不能说,就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吧。 “谢谢。” 再多的话,都变成这两个字。 “山里还是挺危险的,你以后还想要的话,安排府上的人去找就行了,不需要你自己去。” 季青临对她的感谢,表现淡淡,继续说道。 她忽然间想起,这场秋雨,下了足足六天,今天才放晴,季青临到底去哪里找的蜂窝? 山里被雨水冲刷,到处都是湿湿滑滑的,稍微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滑倒受伤,甚至更严重的,会遇到山泥倾泻。 她看着季青临。 天气冷,每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脸和手以外,别的地方都被遮挡起来,根本看不到。 她稍微宽了宽心,季青临是何许人也,是战神也,怎么会为了区区的蜂窝受伤。 第206章 住得憋屈 饭后,她带着弦思和音离,和季青临来到书房。 拿蜂窝。 其实这种事,也需要不了许多人。 可是为了见证,她不是和季青临独处,所以必须得多带一些人,要是被人误会了,至少还能有几个证人,证明她和季青临的清白。 “少夫人安好。” 喜乐和安宁两人,看到她走来,惊讶的合不拢口。 “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来这里拿蜂窝,拿完就走,绝对不逗留多一秒钟。” 她看着两人,连忙说道。 这种自证清白的说辞,惹得季青临不由自主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夫人,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和安宁去准备。” 喜乐连连点头,然后拉着安宁到书房后面放杂物的地方。 书房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到了一眼就能看完的程度。 她自然是不会坐下的,甚至于连多待一会儿都不愿意。 要是被人误会了,那怎么办。 季青临看她站在原地不动,杵着像一块木头。 “怎么不坐?” 书房有两张椅子,连在一起。 也只能摆下两张椅子而已。 她想到,白鸾王朝堂堂的战神,每天晚上,就睡在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太委屈了? 要是不知道原委的人,看到季青临每天都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这个白鸾王朝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竟然让人睡这种地方。 “不用了,我拿了马上就走。” 说完,她用眼神瞄了一眼喜乐和安宁。 这书房眼看着也不大,怎么找个蜂窝需要那么长的时间,这种东西,不应该很显眼才对吗? “季青临。” 她收回目光,说道:“书房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长住,府上的厢房那么多,而且布置也很华丽,要不你挑一间你看着顺眼的搬进去,否则时间长了,夫人还恼我欺负你呢。” “不用,我在这里住的挺好。” 季青临倒是无所谓的。 虽然是季家的嫡长子,可是从小却没有被娇生惯养的机会。 几乎还没懂事,就被季将军拎到操训场里面训练,在各位叔伯的照顾下,过的几乎是摸爬打滚的生活。 后来跟随爹到了边塞关外,更是条件恶劣。 对于吃住,季青临还真的完全没有任何要求。 “这哪能说的上好,你要是住不惯其他地方,我让人把梧桐苑腾出来吧。” 反正这原本就是季青临的寝院,而且她在梧桐苑那里,摆放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出来。 “不用了。” 季青临依旧是语气淡淡。 好吧,又一阵无言的沉默。 她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季青临说话还真的挺累人的。 “你们找到了吗?” 她扭头,看着喜乐和安宁的背影味道。 整个书房,一眼就望到尽头了,哪能找不到,是不是觉得她太好骗了? “少夫人,找到了。” 喜乐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竹篮子,竹篮子上还有一个盖子。 看来蜂窝就在里面。 她让弦思结果,然后看着季青临说道:“真是多谢了,这桂花也掉的差不多,是做不成桂花蜜了,稍晚一点时候,我送一些给阿涛,在这里代阿涛谢过了。” 第207章 我的东西 季青临的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只是她没有发现。 拿了蜂窝,似乎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就准备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 季青临还是把她叫住。 也许是觉得,要是不说出来,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委屈。 “嗯?” 她回头看着季青临,等季青临把想说的话说完。 如果要谢礼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毕竟大下雨天,在山里寻蜂窝,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是我找的。”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哦。” 她除了点点头以外,似乎想不到还能说什么。 “我自己找的,并没有委以他人。” 季青临又说道。 好吧,她现在知道了,是季青临亲自去找的,作为一个堂堂的中郎将,像个山野村夫那样,在山里寻了半天,才寻来的蜂窝。 实在是不容易。 可是,她又没要求季青临必须给她找土蜂蜜,可以说这是季青临一厢情愿的做法,要是想让她承担这份人情,未免有些太过了。 “你想说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她和季青临相处的时间,不敢说太长,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熟悉,季青临是有话想和她说,只是一时半会没法直接说出来。 “我给你的东西,不是让你随便给别人的。” 季青临微微有些涨红了脸,似乎这些话,他原不想说出来,毕竟给出去的东西,就是人家的东西,哪里还管得着人家要给谁呢。 还各种定规矩,岂不是让人觉得,太小气了。 “我知道,不会随便给人的。” 她点点头,土蜂蜜也不是什么容易寻找的东西,自然不会随便给人,给的也是她认为重要的人。 “那么……” 季青临见她还是不明白,想说清楚。 可是话才刚说出来,后面的,却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这种小事,季青临原本就不太管,决定冒着雨,跑到山林里找土蜂蜜的人,是他自己,找到以后,决定送给谁,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那么送出去的那一刻,不管命运如何,都和他没关系了。 “那么,你回去吧。” 季青临说完,把目光收回来,然后走到书架旁边,拿起一本民俗手札,坐在书桌旁,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 她奇怪的看着季青临,觉得今天的季青临,很可疑。 回到梧桐苑。 她让弦思找来几个小瓮,把蜂蜜全部都刮出来,分了好几份,然后紧紧的盖上盖子。 扭来扭去的蜂蛹,则分给了那群小厮们,不管是煎炸炖煮,都和她没关系了。 “这一份,给阿涛送过去,也过了好些天了,不知道他的伤势好了没有。” 她指着其中一个小瓮说道。 “翁主,你还不知道吧。” 弦思扭头对她说道:“昨天开始,阿涛侍卫就已经在院子外执勤了。” 她愣了一下。 还真的不知道。 下雨的这几天,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她也从一开始的欢愉,到后面心烦。 连屋子的门都没有踏出去。 哪里知道阿涛就在院子外面守着。 “他的伤好了?” 她问道。 “自然是没那么快的,可是我们又劝不听他,他也不让我们告诉翁主你。” 弦思一脸愁容。 第208章 生气 听到弦思这样说,她也坐不住了,抱着小瓮,就往外走。 她才刚刚从外面回来,也没有看到阿涛。 这阿涛,是诚心躲着她。 其他人,做了一点小事,都恨不得明示暗示给主子知道,生怕委屈了自己,白干活没奖赏。 这个阿涛倒是另类,伤还没有好全,就撑着要过来执勤,甚至还躲着她,怕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岗位。 要是别的地方,很危险也就罢了。 这里是季府,季将军府。 一般的小毛贼,就算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偷跑进来。 什么刺客,间谍,还是细作等,哪怕真的潜入进来,该找的也是季将军和季青临,哪里轮得到她。 根本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在院子外面守着。 “去找他。” 说着,她大步走出去。 弦思和音离连忙跟上。 她走得太快,也太突然,院子里的小丫鬟没来得及通风报信。 施工门外,她看到阿涛就站在勒杜鹃花丛下,眼光通过勒杜鹃的叶子,碎成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煞是好看。 “阿涛,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好看不好看,直接上去兴师问罪。 阿涛没想到,她会直接朝着自己走来,吓了一跳,然后双手抱拳作礼,说道:“小人见过少夫人。” “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脸色不太好。 阿涛是受了伤的,虽然不能说是很重的伤,可是烧伤却很难好,没痊愈的时候,皮肤时时刻刻都有灼烧的感觉,还会伴随着化脓,水泡,溃烂,结痂和瘙痒。 不管是哪一步,都让人难以接受。 她的侍卫,为了救她而受伤,还过了几天,就强忍着继续站在这里。 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该怎么说她? “小人的职责,是保护少夫人的安危。” 阿涛垂下眼帘,小声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季将军府,不仅有护院还有府兵,倘若真的有乱贼可以破入季将军府,那么整个临安城早就失守,乱贼可以一路杀进季将军府,连府院和府兵都抵挡不了的话,区区一个你,就是以卵击石。” 她是真的生气了。 为了活下去,她那么努力,想尽了办法。 可是阿涛却那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少夫人……” “你别叫我,我不想听你说话。” 她打断阿涛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世上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你厉害,所以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就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么她不需要阿涛在身边当侍卫。。 “少夫人,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阿涛没想到,她会这样生气,一时之间慌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如果还把我当少夫人,那么我说的话,你就要执行,现在开始,给我好好休息,我会安排大夫给你看诊,什么时候好全了,什么时候再来。” 她可不想听阿涛的废话,反正阿涛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也猜得出来。 “弦思,你把这蜂蜜拿到阿涛的房间去。” 说着,她把手里的小瓮,塞到弦思的手里,也不看阿涛,转身就往回走。 第209章 可以相信 回到屋里,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翁主,你别生气了,阿涛侍卫这样做,也是职责所在。” 音离见她依旧气鼓鼓的,在一旁劝说道。 “那又如何?” 生气的人,一般都听不下这种话。 “你体谅阿涛侍卫,是翁主的善心,可是站在阿涛侍卫的角度,他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而且阿涛侍卫对你十分忠诚,你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阿涛侍卫心里听了,肯定很难受。” 音离看着她说道。 “阿涛舍命救我,我本该感激,可是对于他,我心里到底存疑。” 她微微的叹了一声。 “我和阿涛,只是几面之交,和季青临以及姜九不一样,姜九跟在季青临身边多年,既是主仆,又是兄弟,姜九舍命救季青临,我是丝毫不会意外的,可是我凭什么,也得到阿涛的舍命相救,他的忠心,未免来的太突然了。” 她说着,抬起头,看着音离。 “要说我这个人吗,虽然是翁主,可是爹娘都不在了,徒有皇姥姥和所谓的舅舅,眼下朝中的人,无人不知道,我樊家一百余口的性命,就是皇上亲口下的杀令,所以翁主这个封号,只剩下须有图表,这样的人,阿涛的忠心,难道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她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救了她一命不假,可是不代表她不能怀疑。 音离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答道:“翁主放心,奴婢对阿涛侍卫调查过,并没有太多的疑点。” 既然这些话,是音离说的,那么她姑且可以相信一下下。 “虽然你这样说,但是对阿涛,还是有些警惕。” 她垂下眼帘。 如今她这样的境地,除了皇姥姥为她置办的丰厚嫁妆以外,的确是再也没有可以让人觊觎的地方。 阿涛想要的是钱,那就好办了。 “翁主请放心,奴婢会好好保护翁主,不让翁主受伤。” 音离站在一旁,表明心迹。 她听完,笑了起来,拉着音离的手。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保护的话。” 她拉着音离的手,摸到音离的手掌,有几处厚厚的茧,约莫有黄豆大小。 不过她没有多想,音离虽然是她的贴身婢女,一般只在她身边伺候,其他所有的杂事重活,都有其他丫鬟去做,可是到底也是奴婢,干活比较多,手掌有茧,也很正常。 “翁主不要多想,阿涛侍卫并没有任何问题。” 音离又说道,似乎在为阿涛做保。 她可以不相信阿涛,但是她绝对相信音离。 弦思和音离,都是皇姥姥拨给她的,所以可以信任。 “翁主,剩下的这几小瓮,准备给谁?” 音离看着桌面上的小瓮问道。 “这一份,给雅儿,这一份,给夫人,而这两份,留着自用,剩下的这一份……” 看来,像是多出来的。 “就给沅儿吧。” 她想了一下,于是说道。 虽然她和花姨娘的一双子女都不熟悉,好歹也说过话,人家沅儿喊她一声少夫人,总得有些表示才对。 “那稍后,奴婢安排人送过去。” 音离也不过问为什么要送给这些人,既然是主子的安排,执行就对了。 第210章 把她当什么了 一场秋雨过后,就算是正式入了冻。 初冬。 她也变得,越来越不爱动。 天气冷冷的,衣服穿得多多的,除了到季青雅,还有林婉然的住处走动以外,其他时间,都是窝在屋里。 “翁主,你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在屋里长根了。” 弦思看着她一整天懒散散的,忍不住说道。 “长根就长根。” 哪怕被弦思埋汰,她也不愿意多动一下。 唯一乐意动一动,就是把怀中的汤婆子拿出来,说道:“冷了,再灌一壶热水。” 弦思虽然埋汰她,但是也舍不得让她冷到,于是接过汤婆子,转身拿出去,让外面烧水的丫鬟,再灌一壶热水进去。 虽然季府有专门的厨房,每天的吃食,都在厨房里做。 其实每个庭院,都有一个小厨房,很是简陋。 简陋的小厨房里,至于一个小小的灶台,像这个时候,主子需要热水了,直接在这里烧就行了,不用特地绕大圈子到厨房打热水,省了来回走动的功夫,也避免让主子久等。 才一打开门,就看到喜乐往这边走过来。 “弦思姐姐好。” 喜乐看到弦思,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喜乐,你怎么来了?” 弦思一看到喜乐,顿时高兴。 因为喜乐是额驸爷那边的丫鬟。 “奴婢来找少夫人。” 喜乐又是甜甜一笑。 “哎哟,快些进来,外面冷着呢,进来暖暖身子。” 弦思这股亲切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看到了亲家。 她窝在卧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斜眼看着弦思,一声不吭。 这小妮子,迟早有一天,把她这个主子给卖了,也不出奇。 喜乐快步走到她跟前,双手压在胯上,屈身行礼说道:“奴婢喜乐,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安康。” “有事吗?” 比起弦思的热情,她要冷淡许多。 喜乐是季青临那边的人,既然喜乐来了,自然就不是过来唠嗑唠嗑,叙叙旧那么简单。 可是季青临会主动派人来找她? 这一点值得警惕。 莫不是季青临觉得,家里养着她这么一只大米虫,实在是亏得慌,所以特地让喜乐来,把她赶出去? 还真别说,有可能呢。 “少夫人,少爷让奴婢来,和少夫人传话,今天邹大人府上设冬宴,邀请诸位出席,携带夫人,少爷让少夫人快些做准备,少爷正在堂内等着。” 冬宴? 她不免皱了一下眉头。 一般请宴,都不会说,今天开宴,今天才发请帖。 少说也得提前个十天半个月,让大家好准备准备。 而临出门了,季青临才派喜乐来告诉她这件事。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季青临在十天半月就收到了请柬,但是没对他吭声,准备孤家寡人去赴宴。 邹易估计猜出了他的想法,所以勒令,一定得带家属。 季青临没办法之下,才让喜乐来。 “不去。” 她翻了一个身,一动不动。 把她当什么了,工具吗? 想要拿出来的时候,就拿出来,不想要拿出来,就藏得严严实实。 她樊月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211章 又不是她的错 喜乐没想到她会拒绝,而且还拒绝的那么干脆。 “少夫人……” 喜乐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毕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赴约的时候,一方说不去的事。 “弦思姐姐,这……” 喜乐说不出话来,只好扭头看着弦思,打算请弦思来救场。 弦思耸了耸肩膀,她有什么法子,谁不知道她家翁主脾气倔,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谁劝都不好使。 可是弦思却不想错过这次,能和额驸爷一起出席宴会的机会。 “翁主,你看……” “不去。” 她打定主意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弦思知道没余地了,只好对喜乐摇了摇头。 喜乐杵在那里,发愁待会怎么回去和少爷复命。 “少夫人,你就可怜可怜喜乐吧,否则喜乐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去和少爷复命。” 说完,喜乐嘴巴一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可怜极了。 她看着喜乐这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气。 真是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 差遣喜乐的人是季青临,答应去邹大人府上赴宴的,也是季青临。 现在却变成了,她惹哭了喜乐。 虽然她并不在乎别人哭不哭,只是在她面前掉眼泪,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喜乐。” “奴婢在。” 喜乐连忙回应,也忘了哭。 “你回去把季青临说,让他亲自过来和我说,派一个小丫头来说事,算什么英雄好汉。”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她哪怕是要发难,也得发在季青临的身上。 “诶?” 喜乐听了,一愣一愣的。 这种做法,以前是从来都没有的。 哪能下人办事不利,然后把主子请出面的。 “喜乐,快去吧,我陪你去。” 弦思见喜乐还站在那里,于是连忙拾掇着喜乐往外走。 弦思寻思着,刚才翁主说的这些话,要是让喜乐原封不动的还回给额驸爷的话,额驸爷肯定气鼓鼓的,甩手就走。 这种事,肯定不能发生的。 弦思怎么说,从前也是混皇宫的,说话这一套本事,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 她看着弦思将喜乐拽了出去,知道弦思又想歪主意了,正准备招手让弦思回来,不料一旁的音离开口打断她即将要说的话:“翁主,今天天气可真好。” 这个音离,就连岔开话题,都岔不好。 “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弦思一个人瞎凑热闹,没想到你也会这样。” 她见弦思和喜乐越走越远,这会儿也叫不回来了,只好作罢。 抬起头,看着音离说道。 平时音离寡言少语,对于她的事,其实也不怎么管。 没想到,竟然也和弦思一样,瞎凑合她和季青临。 “虽然还是冷,可是天气好,阳光也足,翁主就不要总是窝在屋里,出去走走吧。” 音离又说道。 这不就是暗示着,让她也去赴宴吗? 其实她并不太乐意。 季府就好像一个庇护所,所有人都叫她一声少夫人。 可是出了季府,就不一样了。 不像脂粉铺的兰姐,只知道她是经常光顾的客人,朝廷里的那些人,可都知道她樊家之前被皇上灭了门,那些探究好奇,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根本不想接触。 第212章 单刀直入 “我想出去,也不代表非要和季青临一起出去。” 她幽幽的说着。 说好的划清界线,怎么就一直不能如愿呢。 “翁主,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要躲着额驸爷?” 音离看着她,又问道。 她有些奇怪音离这话的意思,所以抬起头来看着音离。 “翁主,真要是不在乎一个人,不管对方做什么,你都冷眼看着,从不主动,也不拒绝,叫对方无趣就好了。” 音离也看着她,如此说道。 仿佛醍醐灌顶一样,她觉得,音离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凭啥季青临像个没事人那样,而她却整天计较着如何躲开季青临? 如今看来,倒是她小题大做了。 “你说得对。” 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原本该冷漠对待,她却太当一回事,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只要不在乎,不管季青临做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也不知道弦思和季青临说了什么,反正弦思一向能说会道。 竟然真的把季青临给忽悠过来了。 她看到季青临大步走进来,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斜靠在卧榻的靠枕上,半个身子都藏在被子里,这幅模样,当着弦思和音离的面,倒是无所谓。 可是被季青临看到,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不管是谁,都不希望被外人看到自己懒懒散散的一面。 没错,季青临就是外人。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坐直身子,把取暖的被子,从自己的身上拉扯开,可是怀中抱着的汤婆子,倒是没有勇气踢到一边去。 总也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还得让自己冷死呀。 “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语气生疏的问道。 “喜乐说,你不愿意赴宴?” 季青临单刀直入,直接问道。 “肯定不愿意,我为什么要累了自己,成全你的面子?” 她叹气下巴,不屑的说道。 邹易邹大人说的是,把家属也携带上。 但是季青临可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家属看待,既然如此,她何必急吼吼的凑上去当家属? “快没时间了,准备一下吧。” 季青临似乎并不打算和她扯皮。 毕竟这种事,扯起来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不。” 她依旧一动不动。 还真的不相信,她不想去,季青临有本事把她给绑着去了。 “你们两人,给她收拾一下,衣服什么的,也不用太讲究,保暖为主就好了。” 季青临这会儿,竟然给她的贴身婢女下命令了。 “是。” 弦思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去找衣服。 “你敢动一下试试。” 她喝住弦思。 这死丫头,简直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就偏到季青临那边去了。 弦思站住不动。 虽然嘛,弦思还是很想翁主和额驸爷和和美美,却也没忘记自己是谁的奴婢。 “樊月。” 季青临看到这景象,走到她的面前,板起面孔说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季家的少夫人,当初这个身份,是你哀求回来的,那么就该履行你应有的责任,我想堂堂的素晖翁主,不应该是那种该享受的时候,分秒不落下,说到义务,却摇头摆手的人吧?” 第213章 因为你 她听着季青临这话,怎么就没有多少反驳的余地呢。 都说季青临从小跟着爹还有叔伯们舞刀弄枪,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读书,应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呆子才对,她怎么不觉得还是这回事呢。 “我没有推卸责任。” 虽然没有太多反驳的余地,不代表她就被季青临呛得说不出话来。 “你收到请柬,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有那么多时间,却得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对我说,这算什么,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是你的谁,任由摆布吗?” 别以为,牙尖嘴利的他季青临一个人的专利。 “我原本没打算带你去。” 季青临倒是不忌讳,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话虽然听着,让人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可是到底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 “那怎么又想着带我去了?” 她笑着问道。 忽然间好奇,是什么让季青临改变了主意。 如果仅仅只是邹易的命令,应该不足以。 季青临的官职,虽然只是中郎将,不比京兆尹大,但是有着赫赫功绩的季青临,可不怕官大一级的季青临。 邹易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季青临闹翻。 季青临不说话。 “应该不会是被邹大人威逼利诱吧,看你的性格,也不吃这一套。” 对于季青临的性格,她还算有一点点了解。 “大人不会强求这些。” 季青临为邹易说话。 看得出来,朝廷之上,季青临和邹易的关系挺好,可以说是忘年之交。 “那是因为什么?” 她又问道。 可惜季青临依旧不回答。 不回答,她就不动。 “快些准备吧,要误了时间。” 季青临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番。 弦思和喜乐两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太妥当,而是身为奴婢,主子们在说话,也不能随便插话,只好站在一旁干着急。 “你不把原因说出来,就直接命令我,季青临,你以为我是你的属下将领吗?” 她笑着摇头。 “刚才你也说了,我是素晖翁主,严格来说,我是君你是臣,这样跟我说话,未免太不妥当了。” 她这个没权没势,光棍司令的翁主,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摆一下架子的。 “真要听?” 季青临可不是那种喜欢九拐十八弯的人,花花肠子的事,也从来都不做。 “要听,你要是说服了我,我就跟你去,看看邹大人的宴席,除了喝酒,还能有什么?” 说着,她紧紧抱着汤婆子。 自小,她就很怕冷,一到冬天,所有御寒的物件,都会准备充足,哪怕是一阵冷风吹过,她都觉得刺骨。 “所有人,成亲了的,都会携带女伴,除了我。” 季青临缓缓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也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但是雅儿却说这样不行,我不在意,并不代表你不在意,会有好事者,在背后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你评价不利。” 她没想到,季青临说出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 樊家被灭,在许多人嘴里,只不过是饭后谈资,八卦的佐料而已。 真要说有多伤心,有多惋惜,那是不可能的。 她这次要是不出席,旁人指不定又在背后说她这个樊家余孽怎么了。 第214章 逃避是没用的 “真是个可笑的理由。”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我才不在乎那些蠢货们怎么看待我,反正嘴巴长在那些人的身上,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她,肯定笑得很难看,无比难看。 于是,她低下头,把头埋在双膝之中。 好像一直,都没怎么提到,她对爹娘的思念,还有这桩惨案的想法。 自从嫁到季家,她仿佛和从前斩断了所有的联系,时不时的,到市集走走逛逛,或者在屋里做一些糕点,再不是就到山林里寻找土蜂蜜。 这小日子,不敢说过得多少,倒也滋润。 以及,好像一个白眼狼一样。 其实,那是她不敢去想,所有的记忆,全部被她强制关在门的另外一头,不管记忆化身成为什么样,拼命撞着那一道门,想要冲破出来,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宁可被人误会,没心没肺的笑着,也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不知道,一旦记忆冲破了那一道门,她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季青临看着她这样子,也不点破。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马车等很久了,你们快点为主子准备,我在外面等。” 季青临说完,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喜乐站在那里,她是季青临的丫鬟,理所应当要跟着少爷出去,可是看着少夫人这样子,又觉得离开有些不妥,最后想了又想,还是留下来。 “翁主,咱们快些准备吧,别让少爷久等了。” 弦思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问道。 此刻,弦思也不敢再说什么,要是翁主说不去,那就不去了。 不管做什么,第一首要条件,就是翁主高兴。 “我要是去了,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吗?”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和音离问道。 这种事,谁也不敢回答。 樊家当初有多荣耀,此刻有多落魄,那些看客们的嘴,就有多不客气。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因为太子重伤,三皇子处死,倒是樊家被灭门,这件事,早就化成一阵飓风,席卷了所有人,参与的,死伤无数,旁观的,吃足了八卦。 而身为遗孤的她。 却一直都置身事外。 出事第二天,她就进宫了。 在皇姥姥的寝宫,一待就是两个月,期间,所有有关樊家的事,一个字都落不到她的耳朵里,仿佛这件事,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后来,到了季府。 季安北和林婉然从来都不提,她也不说。 然后就被麻痹了,连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当初的感受。 而季青临的一番话,将她从假象中,拉了回来。 “并不能。” 音离实话实说。 “音离!” 弦思伸手拍了一下音离的肩膀。 “奴婢不知道翁主这番去,能改变什么,或者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翁主不该因为害怕就逃避,季府能庇佑翁主一时,却庇佑不了翁主一世,也许有些事,得翁主你自己去经历,才知道结果。” 音离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不管这些话,到底对还是错。 她安静的听着。 还真的是一场鸿门宴呢,去也好,不去也好,好事八卦者的探究,永远都不会少。 第215章 赴宴的人真多 最后,她还是点头答应。 总也不能,畏惧他人的闲言闲语,就一辈子不出门。 她活着,又不是为了他人的嘴舌而活的。 京兆尹府离季家不远,坐着撵轿过去就可以了,她和季青临分别乘坐一辆撵轿,不用同乘一骑,让她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京兆尹府,府门口两旁,停满了各种马车,还有撵轿。 看来邹大人的冬宴,还真的邀请了不少人来。 而邹大人的面子也不小,许多人都应邀。 弦思扶着她下了撵轿,她抬头往后看,除了她以外,还有好些人,也刚好到,下了马车,往这边走过来。 她收回目光,等季青临走过来,然后一起走进去。 不管她和季青临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如何,在外人面前,哪怕不能假装恩爱,也不能有任何矛盾。 “走吧。” 季青临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她跟在季青临身后,约莫有半步的距离。 管家见他们来了,原本只是站在门前迎客,这会儿朝着他们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中郎将大人,素晖翁主,你们来了。” 说着,管家亲自将他们引进去。 其他女眷,一般都是挂名夫君,被称为某某夫人,但是她有封号在身,所以不需要依附季青临,有自己专属的称谓。 “大人一早就在庭内等候,还和奴才叨叨,怕中郎将大人不来。” 管家一边带路,一边说着。 比起她喜欢热闹,季青临倒是更加喜欢安静。 能赴宴,纯粹就是看在邹易的面子上。 院子里的中庭,搬走了许多花盆,还清扫了一些装饰,空出一大块地方,摆上桌椅,已经有许多人来了,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原本安静的庭院,此刻有点像市集,不过没有市集那么吵闹就是了。 既然是冬宴,那么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赏冬。 对于她这种怕冷的人,实在是想不出赏冬的好处,缺点倒是不少,那就是,要在户外,吹冷风。 因此,设宴的地方,中间腾出了一大块空地,摆上篝火,正烤着全羊,散落四周还有不少取暖的炭盆,高脚茶几上,摆着炭炉,里面正烧着热水,随时都可以冲热茶。 她走到一处炭火旁,伸出双手,放在炭火上烤,脸上露出舒坦的表情。 “素晖翁主,请到座上来。” 管家见状,上前两步,对她说道:“已经为素晖翁主准备了背风的坐席,请翁主上席。” 安排还是挺贴心的。 “大人在哪里?” 季青临看着管家问道。 “大人在书房。” 管家笑着答道。 其实邹易也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没办法,身为京兆尹,临安城的官员们联络感情,也算是公务的一部分,哪怕再不喜欢,每到一个时节,总要发请帖,让人过来热闹热闹一番。 “我去找大人。” 季青临对她交待了一句,转身就离开。 要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季青临肯定浑身不自在,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能躲就躲。 “你去吧。” 她知道季青临的不自在,挥挥手,让季青临走。 第216章 令人难受的视线 季青临走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这里,她谁也不认识。 其实也不能说,谁都不认识,抬起头放眼望过去,其实勉强说来,也有好几张面孔,她是见过的。 曾经出现在她家,和爹私交甚好。 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了。 樊家灭门以后,没有被牵连的人,连着烧了一个月的高香,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和樊家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她站在这里,这些人,别说敢直接上来和她说话,哪怕是眼神都不敢都有任何的交汇。 这可很正常,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再说这些人,从前不过和她爹是旧相识,不是她的旧相识。 真要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呢。 “翁主,这个位置正好,有一排矮灌木挡着,风都吹不过来。” 弦思对这个位置很是满意,不住的点头。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虽然是不冷了,不仅挡住了风,而且一左一右还有两个炭盆,也不冷了,可是这些待遇,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季青临。 说到底,只是沾了季青临的光。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呢。 抬起头,看到阿涛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身上的腰带,被风吹起来,翩跹的扬着。 “你过来一点。” 她看着阿涛说道。 阿涛是个倔性子,之前被她骂了一顿,的确老实了不少,好好休息了一阵子。 可是只要大夫说可以下来活动以后,就一刻也不肯等,又回到岗位上,她虽然觉得不妥,可是也只能由着阿涛,也许对阿涛来说,在屋里躺着,才叫做难受。 “少夫人有事?” 阿涛上前,微微弯腰俯身问道。 “你就站在这里,没风。”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才痊愈的侍卫,一阵风又吹倒了。 阿涛听到她这么说,嘴巴一咧,笑了起来,倒是不再往后退,就站在这个位置上。 “翁主,喝茶。” 弦思给她泡了一杯热茶,是老君眉,挺不错的茶叶,香气很足。 她端起来,也不喝,只是放在掌心暖着,心里嘀咕,这宴请客人嘛,既然没有那么大的室内,就不要宴请那么多,如今搞到要在露天吹冷风受冻,要是在宫里,哪怕再多的人,都有宫殿可以容纳的下,只可惜,京兆尹府邸里,不能建造宫殿。 胡思乱想着,觉得有人在望着自己。 她抬起头,朝着视线的方向望过去。 除了走动的人群,没看到望向自己的人。 于是,她低下头,抿了一口热茶,那种不适的感觉,又慢慢涌上心头。 忍不住皱起眉头,又抬起头,寻找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缺什么都找不到。 其实,不是找不到。 是太多了…… 之前邹易叫了大家来喝酒,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既然能和季青临玩得来的,在品格上面,自然也是过得去的。 不会对她诸多探究。 可是现在不一样。 今天来赴宴的,什么人都有,当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就不可避免的,成为大家偷瞄的对象。 慢慢的,偷瞄变成了偷看,偷看变成了明看,明看变成了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恨不得马上发现一点破绽,然后热火朝天的议论。 第217章 长舌妇 心口堵着一团气,越发的难受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要是离开,只会落人口舌。 她樊月,可不是缩头乌龟,被看几眼,就羞愧的躲着离开。 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却受了牵连,连一句对不起都得不到,却还要遭受这些闲杂人等的品头论足? 也许是肆无忌惮的张望,也没有带来任何危险,这些人,慢慢的,开始大胆起来。 “就是她吗?” “就是她呀,看来传闻是真的,皇上没赐死她。” “听说是华元公主挡下的。” “那不就是拿亲娘的命换自己的命?啧啧……” “赐婚给季中郎将,真是好运啊。” “拿爹娘去换的好运,听上去可不错。” “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季中郎将真可怜,大好人才,却被塞了这么一个人。” “皇上赐婚,能有什么办法,总也不能抗旨。” “所以我说呀,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不,皇上就赐了这个晦气的女人,恶心恶心季家呢。” “哎哟,是不是太大声了,她看过来了。” “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怕什么,她听不见的,这么小声。” 其实这些人,说话真的听小声的,都是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茶杯,假装喝酒喝茶,然后偷偷看她一眼,又继续说下去。 想要在偌大的中庭院子里,迅速拉帮结派,融入大家。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谈论别人的八卦。 仿佛这一刻,他们形成了帮派,专心一致对外。 原来,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女子的专利,男人八卦起来,比起女子,过犹不及。 她收回目光,低头苦笑一声。 真是奇怪了,这里那么空阔,又那么残吵闹,这些人说话那么小声。 为什么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连啧啧的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 “翁主,这些人怎么这样说话?” 弦思气红了眼,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望向弦思,她虽然难受,却绝对不会哭,弦思倒是替她哭了。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听得真切,连弦思都听到了,那么音离阿涛也应该听到了。 这时候才发现,以她坐着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在这个圆圈内,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躲在圆圈外,仿佛她成了瘟疫,只要靠近的人,都会被传染。 得好好躲着,有多远躲多远,却又要把目光投过来。 “有点冷,弦思,你去拿多一个炭盆过来。” 她的身旁,已经有两个炭盆,而且穿的衣服,也是弦思精心挑选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巧的汤婆子。 但是她,还是觉得冷。 “是。” 弦思咬着嘴唇,点点头。 没等弦思转身,阿涛大步朝着人群走去。 她以为阿涛帮弦思拿炭盆,没有多想,也不阻止。 阿涛大步走过去,他那么高,那么壮实,紧捏拳头,举起手肘,一拳抡在一个歪嘴笑的男子脸上,这个歪嘴笑的男子,嘴巴更歪了,直接被抡倒地上,只能发出两声哼哼,就无意识的昏倒过去。 “啊!” “打人了!” 被吓蒙的人群,知道歪嘴男子倒下来,才反应过来,又后退好几步。 这下,不仅她得了瘟疫要躲起来,连阿涛也得了瘟疫,要躲起来。 第218章 为她出头 “阿涛!” 她站起来,朝着阿涛大声喊道。 阿涛回头看着她,脸色紧绷着,不说话。 这里好说歹说,也是京兆尹府邸,兵力不敢说比季府多,可是也不会少。 一阵骚动过后,很快就有穿着兵服的府兵,手里拿着长矛长刀小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别动,蹲在地上!” 府兵们手里拿着利器,朝着阿涛大声喝道。 她见状,连忙走过去。 “翁主,你小心点。” 弦思和音离两人紧紧跟在她的身旁,生怕这些府兵伤害她。 府兵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大家,所以不会轻易伤害她,为首的应该是队长,看到她走过来,先是双手抱拳,然后问道:“此人是你家家奴吗?” “他是我侍卫。” 她看着府兵说道。 “此人在京兆尹府邸出手伤人,我们必须要将他拿下,等候伤者的家属来,才能判定过错。” 京兆尹府,原本就是判案的地方,所以这些府兵们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判案的口吻。 阿涛站在那里,紧紧捏着拳头,也不说话。 府兵说完,手一挥,示意人上前将阿涛拿下。 “住手!” 她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把这些人喝止。 “这位夫人,卑职是职责所在,请夫人见谅,事情真相如何,等大人出来了,自然会给定夺,卑职只是暂时将家奴扣下,不会伤害他的。” 府兵看到她阻止,只好解释说道。 “谁都不能动他,他是我授权打的,你们要是不满,可以把我抓起来。” 她挑起下巴,冷眼看着府兵。 倒也不想为难这些府兵。 可是不准带走阿涛。 “翁主。” 弦思连忙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胡来。 “这位夫人,请不要为难卑职。” 府兵又朝着她抱拳行礼。 家奴可以暂时扣押起来,但是对于主子,府兵就没有这个权利。 “我不是为难你,而是想和你解释清楚。” 她说着,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扫过围观的人。 一阵骚动过后,大家又往后躲了躲,生怕这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男子,再一拳把人打晕,要知道,拳头落在脸上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但是大家在害怕的同时,却又好奇。 于是大家努力的往后躲,却又挣扎着挤进来看。 这些人的嘴脸,全部被她扫进眼里。 “有一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尽是往外喷粪,不知道是不是早中晚三顿都在茅房吃,才会有此神功;不过是一些鼠虫蛇蚁,什么玩意儿,令人作呕,我本想自己动手的,但是你看看我这个拳头,打下去不痛不痒的,太便宜这些废物,只好让我侍卫代劳。” 她说完,目光冷锐。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连站在她面前说话的胆量都没有,只会躲在人群后面嚼舌根。 “你说什么!”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声。 似乎对她刚才那些话,表示不满意。 却还是躲在人群中,不敢露面。 府兵听到她这么说,为难起来。 要是不抓住肇事者,等大人来了,会怪他们办事不利。 要是强硬抓,只怕眼前的主子不答应。 第219章 不需要依靠 早有人见情况不妙,跑去书房和邹大人禀报。 这一拳把客人给打懵晕,说起来,事大不算大,可是也不算小。 “怎么回事?” 邹易大步赶过来,看到所有人都围成一团,于是大喝一声,其余人都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站着她。 季青临走在邹易身旁,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她在心里暗暗的叹气,都说了不要出来,窝在屋里多舒坦啊,非要出来吹冷风。 府兵见邹大人来了,连忙上前,靠在邹大人的耳边,快速说着什么。 邹易听完,眉头皱着,不说话。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年轻妇人,一脸慌张悲愤,站在邹易面前,大声说道:“邹大人,你得为我做主啊,我夫君无端端被打了,现在还晕倒地上,生死未卜,要是夫君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这年轻妇人,脸上没多少泪水,倒是干嚎得厉害。 那歪嘴男都躺地上好一会了,刚才不见这妇人上前,现在见邹易来了,就跑上前伸冤。 “你别急,等本大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邹易稳住眼前的妇人,然后朝着她走过来,依旧皱着眉头问道:“素晖翁主,可不可以告诉本官,发生了什么事?” 她眉眼冷冽,连最基本的讨好都懒得。 “只是稍微教训一下口无遮拦的人而已。” 如果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为自己辩解,是不是就可以争取更多的同情? 才不屑于那样做。 “就算如此,素晖翁主也不能随便出手伤人。” 邹易说道。 这句话,暗含着两个意思。 邹易相信,真的有嘴碎的人,在背后嚼口舌。 邹易觉得,哪怕是要行事,也隐蔽一点,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很难交待。 这已经算是给了台阶,只要她服软,和眼前嚷嚷的妇人赔个不是,后面的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我没有随便出手伤人。” 这个台阶,她不要。 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也许全家被诛,只留下她一个人,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所以难免要议论上几句。 却不代表因为少见,所以被议论的她,就得顺从的听着,不能作出任何反抗。 “我就是专门打他的。” 她说着,抬起眼帘,对上邹易的眼睛。 邹易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还真的是连偏帮都难。 “邹大人,你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打人还有理了?” 那妇人拉扯着邹易的衣服,定要讨个说法。 可笑的是,晕倒的夫君,还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其他人看着,也没有上前去扶。 季青临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两人的脸靠的很近。 “你先回避,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有人收拾残局,自然最好不过,可是她哪里能劳烦季青临,身份还够不着。 况且,这是她樊家的家事。 “不用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和邹大人解释。” 说完,她不再看季青临,走到邹易的面前。 有人帮,自然是好事。 尘世间漫漫长路,一个人走,太寂寥,可是季青临不是她可以依靠的肩膀。 第220章 不留余地 “既然这里是京兆尹府,那么就烦请邹大人为我断案。” 她的声音不大,能保证在场的大多数人听到就好了。 “你说。” 邹易点点头。 “邹大人知道小半年前,樊家被株连九族一事吗?” 既然有些事,已经变成事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与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不如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有一些嗡嗡声响的人群,顿时全都熄了火。 哪怕过了那么久,这件事,还是忌讳。 邹易目光闪烁,点了点头,不说话。 要知道,这件事牵连太广,被杀的人,流放的人,多不胜数,光是被灭门的就有好几家,而樊月之所以特别受关注,除了她还活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这件事,就算过去那么久,应该也不会变成随便议论的闲事吧。” 她又说道。 “怎么,刚才有人提起这件事?” 邹易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樊月这孩子,他之前见过,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轻易当众打人,除非是谁不长眼了。 “那么,邹大人,我再问你,这件事,牵扯到皇家,太子,三皇子,华元公主,还有其他人,算不算是天子家的家事?” 她故意这样说,有些事,可以往大的方面说,也可以往小的方面说,全看口齿伶俐。 邹易还是不说话。 就算是京兆尹,这天子家的事,这不是他邹易可以妄加评论的,看来这些人,还真的不知道死活。 况且,三皇子这几个字,已经是忌讳,没有人敢再提起。 刚才,她当众说起这三个字,有好几个人倒抽一口冷气机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显然想和这件事划清界线。 “刚才,这些人,当着我的面,随便议论樊家,还有议论这件事,这些爱嚼舌根的人,我只是让我的侍卫打一顿,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说,还真的没太大问题。 正所谓祸从口出。 “翁主,本官大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接下来就交给本官来处理吧。” 邹易说着,扭头看着站在一旁,为自己夫君讨公道的妇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那妇人叫形势发生了改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子养深闺,不闻朝政事。 三皇子的是,朝中官员人人明哲保身,生怕会查出来有什么牵连。 可是,家中女眷,尤其是对朝政没兴趣的,还真的不知道有多严重。 “就是说了几句话,难道连话都不能说了?” 妇人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说人口舌不是好事,难道打人就有理了? 妇人愤愤不平,没发现大家已经开始躲着她。 聊八卦这种事,是人的天性,也是聚众的一种手段,可以让几个陌生人,因为某件事,快速聚集在一起。 但是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忘乎所以,哪怕是忌讳,一旦聊开心了,哪里还记得界线。 眼前这群人,心里怕是后悔死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断,以证清白。 “邹大人,听她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议论天子家事,那么该怎么定罪?” 她步步追问,不给什么草草了事的余地。 第221章 不要再追究 至于放过? 真是好笑,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些人呢? “翁主说得对,天子家事,有的人,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邹易脸色严肃,哪怕是他,在这件事上面,是尽力避免提起,如今这些不怕死的,不仅提起了,还把素晖翁主给惹生气了。 妇人听到邹易这样说,彻底懵了。 原想着邹易会为她主持公道,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他们的错? “那邹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她一点都没打算息事宁人。 既然要杀鸡儆猴,就得做的果断一点,以免然后以为,轻易就能脱罪。 枉自议论天子家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大罪,京兆尹有资格收监审问。 只是…… 邹易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换做是其他事,审问很正常。 可是牵扯到三皇子。 要是被皇上知道,再被有心人做文章的话,说不定又要死多少人。 “翁主,能借一步说话吗?” 邹易上前一步,对她说道。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季青临就抓着她的手腕,不顾她愿不愿意,直接拽着她走到一边。 阿涛见状,想要制止,被音离拦下来。 擅自做主行事,已经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可不能再乱来。 “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 她挣脱季青临的手,抬起头看着他。 “他们说了你什么?”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抿着嘴,不吭声。 那些话,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才不要告诉别人。 见她不说话,季青临也不勉强问一旁的弦思道:“你说。” 弦思自然是想要说,可是不敢当着翁主的面乱说话,只能摇头,一脸的委屈。 “不好听的话吧,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生气。” 季青临也不再问,揭人伤疤这种事,才不会做。 之前不管怎么对她,换来的只是一声冷笑不屑,这样的生气,就算不问,也能猜得出来,那些人说了什么。 “青临,翁主。” 邹易也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人。 “大人。” 季青临扭头看着邹易,这件事发生在京兆尹府邸,不管怎么样,都得看邹易的意思来行事。 “翁主,这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是翁主能看在下官的面子上,这件事不要再深究?” 邹易走到她面前说道。 她没有说话。 这只鸡,要是能杀给猴子看,那是最好的。 倘若不能…… “换做别的事,下官都会秉公处理,不让翁主受一点点委屈,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三皇子,对皇上来说,也是忌讳,要是闹大了,也许就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 “邹大人这是在吓唬我吗?” 她知道邹易对她说的都是实话,兄弟阋墙这种事,皇上最为忌讳,如今两个儿子,一死一伤,还连累了无数人跟着陪葬,皇上的心结,不会那么容易解开。 “翁主明察,会知道下官这话并非胡掐。” 邹易又说道。 “这些人,当着我的面,也这样说,要不是当着我的面,还不知道怎么说,邹大人冬宴请了那么多人,鱼龙混杂,邹大人清白,也要小心被他人污浊。” 哼,就算不深究,也不代表她不生气。 第222章 不是她的错 她不说话,邹易也看得出来,没有人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闹大了,是要死人的,还会死好多的人。 “翁主,下官会给你一个很好的交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卖一个面子,比出一口恶气,更加划算。 “那么,有劳邹大人。” 各自退一步,两两好说话。 邹易朝着她拢了拢手,对季青临说道:“你在这里陪一下她,我去把剩下的事处理好。” 这里是京兆尹府邸,出了这点小岔子,只要樊月不追究,一切都好办。 季青临点点头,等邹易离开了了以后,才说道:“这里风大。” 还以为季青临会说出什么教育人的大道理,结果就这么一句话,差点把她气笑。 “季青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好像是哦…… 刚才季青临只顾看见气氛不对劲,才会拉着她离开,也没想着找个避风的地方。 “我送你回去吧。” 季青临又说道。 发生了那么多事,季青临想着,也许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也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叫她一起来。 原本只是担心如果没有一起出席,也许会有好事者揣测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好。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季青临想还不如不来更好。 “不回去。” 她摇了摇头。 现在离开,算不算认输? 错的人不是她,起兵造反的人是三皇子,受伤的是太子,出谋划策的……是她爹。 从头到尾,她都毫不知情,是受害者。 凭什么要害怕,要离开。 “就算离开也没关系,我会和大人说的。” 以为她只是顾虑这一点。 “不是因为这种事,而是我没有离开的必要,这些人,不过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经过刚才,这群鹌鹑,怕是再也没有能耐在我面前乱说话。” 要是有骨气,不怕死,哪怕杀头也要在她面前说个痛快的话,她还会敬佩。 可惜这些墙头草,没有这个魄力。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既然这是她的决定,季青临也不会再强迫。 两人回到原本的席座,吸引了不少目光,这次大家都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看,而是偷偷瞄上一眼。 至于嚼舌根,那是再也有没胆子。 那歪嘴男,还有歪嘴男的娘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青临,少夫人。” 一把熟悉的声音,大咧咧的响起来,在一片沉默中,显得特别刺耳。 她刚坐下,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吴秋舫走过来,以及那把爽朗的笑声。 “听说刚才有热闹看,可惜我来迟了。” 果然,哪一壶不开提哪壶。 “吴公子。” 既然是认识,那么一声称谓还是有必要的。 “少夫人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吴秋舫看着她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上次季青临型是把自己灌醉,他可都是看在眼里。 “邹大人的冬宴,怎么能不来。” 她淡淡笑了一声,说着客套话。 “反正每年都有,要不是有好酒,我才不来。” 吴秋舫一脸不在乎。 “青临,今天还喝不喝?” 吴秋舫扭头看着季青临说道。 第223章 忽然的贴心 季青临完全无视吴秋舫的话,看来对上次意气用事的醉酒行为,完全不想再做任何回忆。 “算了,我就当做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不再勉强你了。” 吴秋舫这个人,很会激将法,而且语气很自然,要不是有一点功力的人,还真的很容易就跌入他的诡计之中。 换做平时,季青临哪怕看出了他的激将法,也会答应。 喝酒而已,武将出生的,谁不会喝酒。 但是此刻,季青临没有喝酒的念头。 “改天吧。” 季青临直接回绝,没有任何余地。 “诶?” 吴秋舫有些意外,季青临竟然拒绝喝酒? 对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人来说,喝酒可是联络感情的做法。 当初季青临和吴秋舫结识,也是喝酒喝出来的。 “嫂子,是不是你不让他喝酒呀?” 吴秋舫见没法说动季青临,于是扭头看着她问道。 没等她说话,吴秋舫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拜的举动,说道:“嫂子,你放心吧,这次我有分寸的,不会再把青临灌醉,你就准许吧!” 季青临喝不喝酒,她才不管呢。 而且也管不着。 “你别问我,和我没关系。” 她摇摇头,撇清关系。 要知道她从来都不管季青临做什么的,要是因为吴秋舫,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吴秋舫撇了撇嘴,自己低头倒酒。 喝酒和喝水,差不多。 季青临坐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冬宴还在继续,陆续上了菜,还有衣着清凉的姑娘们,不畏惧寒风,舞着长长的水袖。 男人们看的出神,女人们虽然不满,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所以上来的菜,大多都是炖煮,热腾腾的,一下子就把寒气驱散。 又以肉为主,宰杀了多条羔羊,直接放在烤架上现烤,烤好了就切片,送到宾客们的碟子上,不管宾客们吃多吃上,反正碟子上永远都有烤好的羔羊肉片。 “对了,你们比我先来,应该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说说?” 吴秋舫自顾自的喝了几杯酒,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 “怎么啦?” 吴秋舫大笑一声,不明所以。 “吴大人,喝酒。” 弦思起身,走到吴秋舫跟前,为他倒酒。 说是不可能说的,刚才的事,可不能再说一遍。 弦思可不想再让翁主伤心。 吴秋舫眨了眨眼睛,虽然什么事都不知道,但是不能再问下去。 “好,有美人倒酒,酒都香了许多。” 吴秋舫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待会我们就回去吧。”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她没想太多,但是季青临还在想着。 “那么急做什么,还有好吃的没上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 “你想吃什么,我回去让人做。” 季青临又说道。 忽然间的贴心,让她很是不适应。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 邹易已经答应了处理,她只需等结果就好了,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 第224章 宴席上的美人 虽然现在的季青临看上去,没那么令人讨厌。 可是她现在,可没有心情理会季青临。 她扭头看着宴席中间,美人们还在跳舞,不过现在是独舞,中间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正在张露妖娆的身姿,身后站着的四个美女,手里各自拿着乐器,在身后伴奏。 真的是美女,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 哪怕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两眼放光的看着,更别说在场的其他男人,估计都已经把身旁的娘子给忘得一干二净,都在捶心口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早成亲,如果还是单身的话,现在肯定浑身解数,博得美人心。 那些单身的男子,早就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展身手。 “也不过如此。” 弦思见大家都看呆了,讷讷的说了一句。 “可是,真好看啊。” 她由衷的说着。 毕竟谁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呢。 弦思鼓着腮帮子,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还真的是世上少有的美人。 弦思想着,偷偷瞄了一眼额附爷,只见额附爷也看着独舞的女子,不过表情平平,没有其他人那种痴迷。 还好还好,额附爷还不至于掉到美人洞里去。 “这么好看的美人,当个舞者,太可惜了。” 吴秋舫手里拿着酒杯,眼神迷离的看着在宴席中央独舞的女子,说完,站起来,朝着宴席中央走去。 “秋舫。” 季青临见状,想要把他拉住,免得在邹大人的冬宴上闹出笑话。 可是这吴秋舫,别看喝了那么多酒,身形却还是很敏捷,直接躲开。 她看着吴秋舫这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头。 之前还觉得吴秋舫这个人,虽然爱喝酒,毕竟人不坏,现在看来,没想到,竟然是个登徒浪子。 她看着吴秋舫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到美人跟前,然后把手中的酒杯递上去。 美人似乎吓了一跳,停下手中的姿势,后退一步。 她还看到,在场的男人,眼底喷出怒火,恨不得扑上前来,把吴秋舫撕成碎片。 “季青临,你看这情况,要怎么办?” 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季青临。 好歹两人是朋友,总也不能看到好友被美色迷惑,从而走上毁灭的道路,恰当的时候,还是得拉一把,以免跌落深渊。 “他现在是仗着三分酒气在胡闹,反正有邹大人在这里,他会处理的。” 季青临说着。 吴秋舫的酒量很好,好到别人喝水都未必喝得过喝酒的他。 刚才只不过喝了几杯,怎么可能有醉意。 吴秋舫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是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故意而为之。 “那好吧。” 既然有邹易出面,那么再好不过。 这么一想,她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美人身后的四个穿着紫色衣物的女子,连忙把手中的乐器丢下,上前挡下吴秋舫。 邹易还没有出面。 吴秋舫对扑上前来的四名女子,展现出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甚至还动手动脚起来,吓得这四名女子连连后退。 都做到这个份上,邹大人还能沉得住气? 她想着,抬起头,朝着邹易坐席的方向望过去。 邹易哪里坐在席上。 第225章 出手相助 “吴秋舫,你想做什么!” 邹易不在席上,不代表就没人能治得了吴秋舫。 那些被迷得差不多,单身男子跳了出来,摩拳擦掌,正准备在美人面前狠狠的打吴秋舫一顿,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简直太不像话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英雄救美的人,跳了出来,大声喊着,朝着吴秋舫冲过来。 只是,那小拳头还没碰到吴秋舫,就被吴秋舫伸出来的小腿,直接绊倒,在美人面前摔了一个狗啃泥。 其他人也扑了上来,这次是两个人。 也许两个人一起上的话,胜算会大很多。 只不过吴秋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根本连手头懒得出,只是两脚,就把这两个人直接踹飞。 其他人见状,哪怕想在美人面前表现,也开始犹豫起来。 毕竟,可以英雄救美那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到了最后,不仅没能英雄救美,反而在美人面前丢尽脸面,这个后果,也太惨了。 她看到这里,疑惑的扭头看着季青临。 “吴秋舫是练家子?” 对于吴秋舫,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个名字。 但是既然能被邹易邀请到这里,应该和同朝为官,看着矫健的身手,难道和季青临一样,也是将领? “他在朝中,是个手执毛笔的,只不过是个人爱好,才稍微练了一下而已。” 季青临语气平平的说着。 在季青临看来,不是吴秋舫太厉害,而是上前来英雄救美的人,实在是太差劲了,估计就是那种肩不能抬手不能挑的货色。 要是季青临上去的话,就不是这种结果。 “邹大人不在这里,再闹下去,怕是没办法收场,我去把秋舫打晕带走就好了。” 季青临说着,准备站起来,朝着宴席中央走去。 哪怕是胡闹,也得有个度。 “我去吧。” 她伸手,把季青临拦下来,自己站了起来。 “翁主。” 弦思高喊一声。 这种事,怎么可以让翁主出面。 “翁主,你别乱来。” 连音离都说话了,就表示她这个做法,极为不妥。 “没事的,吴秋舫要是醉了,我还未必会上去,但是吴秋舫没有醉。” 没醉的人,都有分寸。 一时之间被美人所惑,情有可原。 毕竟哪怕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的确觉得这舞者是少见的美人。 可是如果没醉都把握不好分寸的话,这样的人,她以后都不必再理会。 “吴秋舫。” 她走过去,叫着吴秋舫的名字,可是脚步没有在吴秋舫的身边停下来,而是直接走到美人面前。 “这个小姐妹我喜欢,不如让她到台下,和我一起坐着吧。” 说着,她扭头看着美人,小声说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席上有热茶,一起尝尝吧。” 她这样做,分明就是救人。 美人要是稍微懂得,都会点头。 果然,美人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又眯起眼睛,眼底都是笑意。 她一怔,觉得自己好像多管了闲事。 眼前这美人,对于吴秋舫如此出格的做法,其实根本一点都不怕,而对于她上前解救的行为,仅仅是觉得好玩而已。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清奇的人,还给她遇到了。 第226章 美人不用救 “嫂子,你这是和我抢人吗?” 吴秋舫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手中端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让你别胡闹。” 她回过神来,看着吴秋舫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跑上来救人。 原本今天,她樊家后人的身份,就比较受到瞩目,现在又跑到宴席中央,那些人的目光又开始聚集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特别不爽。 而且直觉告诉她,就算她不上来,身后的美人,似乎也有办法脱身。 如此一想,她倒是多此一举了。 “嫂子多虑了,我没有胡闹,是真觉得好看,哪怕是一秒钟都不愿意等待,想到这里,和你认识。” 最后这四个字,吴秋舫的目光越过她的脸,停在身后美人脸上。 “我们下去吧。” 她没理会吴秋舫,转身拉着美人下去。 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还很小心的,安排给人距离吴秋舫最近的位置。 一阵骚乱看上去好像平淡了下来,被吴秋舫踹下去的几个人,已经被各自的随从扶着离开,而他们也不知道是忌惮季青临,还是忌讳她,生怕待会儿又像那歪嘴男一样,不但没有讨到好处,还被打了一顿,最后还得关起来。 谁都没有上前讨一个说法,全部灰溜溜的走了。 为了避免出现冷场,管家很快又安排别的节目排上。 刚才的风波,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紫色衣服的舞者,手里拿着厚厚的斗篷走过来,一声不吭,递给美人。 美人接了过去,披在身上,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会儿不冷了。 吴秋舫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眼睛,一刻都没从美人身上移开。 她决定无视吴秋舫。 “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你别理他。” 她看着美人说道。 原本只是想着,把人救了就好。 没想过,把人救下来以后,该如何相处。 “请用茶。” 弦思倒了热茶,小声说道。 虽然弦思并不赞成自家温州这个做法,只是做都做了,那么最基本的礼仪,还是得有。 “我才不理他。” 美人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眯起眼睛啧叹道:“这老君眉,可是上等的呀。” 品茶是一件高雅的事。 这倒不是说,穷人家没资格喝茶。 而是穷人家要为生计奔波,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金钱,好好的品,细细的品。 这美人,才喝了一口,就能说出茶的的名字,还有品相。 只能说,平时闲暇的时候,美人可没少品茶。 能有这悠闲的时间,还有金钱,不是为了讨生计的穷人。 想到这里,她就越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你要是喜欢,我让人送到你家中,多少都可以。” 吴秋舫说道。 只是美人的目光,连一秒钟,都懒得在吴秋舫的身上停留。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小女子不敢忘却,要是能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夫人请说。” 美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还真的没想过,要有回报。 “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我也不久留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点。” 她叮嘱说道。 既然今天美人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跟随戏班出来表演的,她不能将人久留,得放回去。 第227章 故意做无赖 美人笑笑,也不说话,把杯中的热茶喝完,站起来转身离开。 她看着美人的举动,虽然只是一个舞姬,却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唯唯诺诺。 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假装的,比如气质,比如处事待人。 那不是三两天就可以练就出来,必须是长期以往,一直以来的沉淀。 “嫂子,人走了,你拿什么赔我?” 吴秋舫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才收回目光,看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 “我救了你的名声,你拿什么奖赏我?” 她看着吴秋舫,反问道。 既然都是白鸾王朝的官员,知法犯法,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那可是大罪。 而且这里又是京兆尹府邸,想要抓人起来审讯,太简单不过,连到府上去搜查的麻烦都省略了。 “青临,你看看,你家这位,可凶着呢。” 吴秋舫转头,对季青临说道。 “你活该。” 季青临丝毫不同情他。 闹出这事,除了活该以外,还真的没其他的说辞了。 “你说,我再去找这美人,她会愿意陪我喝酒不?” 吴秋舫一点儿都不生气,准确来说,就算樊月上前打扰了他邀请美人喝酒,也完全不能败坏他的兴致。 “愿不愿意喝酒不知道,但是把酒往你脸上泼,还是有可能的。” 季青临又说道。 “这好像也不错,美人泼的酒,分外香甜。” 吴秋舫又笑着说道。 对于这种刀枪不入的泼皮,一般的话语,还真的没办法戳痛吴秋舫的神经。 她坐在一旁,看着泼皮一样的吴秋舫,心想还好季青临不像这人,否则也是一个泼皮的话,每天面对,还真的连头发都要气秃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做,那些人也不敢上前。” 季青临说着,拿起酒壶,为吴秋舫倒酒。 吴秋舫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下,不说话。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扭头看着季青临。 难道刚才吴秋舫的无赖举动,还包含着其他的含义? “你在朝中的名声已经不太好,再闹下去,没有人能保得住你。” 季青临只是给吴秋舫倒酒,自己却是滴酒不沾。 今天没有喝酒的兴致。 喝酒讲究的是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千杯不醉,心情不好的时候,连酒都是苦涩的。 “那些个玩意儿,老子我是从来都不怕的,头上这顶官帽,我也没放在眼里。” 吴秋舫冷笑一声,他才不在意。 “你刚才是故意当无赖吗?” 她倒是听出了一点意思,看着吴秋舫问道。 吴秋舫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对她笑。 “嫂子以为呢?”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还真是挺无赖的。” 她也笑了起来。 “嫂子眼光真好,我一直都说无赖是我的本质,可是这些人就是不肯相信,非要说我假装无赖。” 吴秋舫大笑起来,还不忘看了季青临一眼。 季青临不理他。 她这才想明白,原来吴秋舫是看到了席上的那些人,在美人身上两眼发光,即便不在台上找麻烦,也会在台下找麻烦。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动手,闹出了事情,那么这些人,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都不会再去找麻烦。 第228章 门当户对 冬宴其实没什么意思,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无非也就是邹易提供了一个场所,让所有人都一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说明话,说暗话罢了。 对皇上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大臣之间相互交好。 要是两个手握重权的大臣,私交非常好的话,就会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是不加以控制,就容易威胁到皇权。 因此大臣们的私交是非常谨慎的,生怕一个不如意,遭到对手的暗算,设了圈套跳进去,到时候有口说不清。 邹易提供的宴会场所,就成了一个很好的交流场所。 因此,只要邹易设宴,基本上大家都会到。 有美食,有美人,多好啊。 只是对她来说,就略显无聊了。 她不需要在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员里,找到私交的对象。 吃饱喝足以后,她托着腮帮子,一脸无聊。 换做平时,季青临这样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没等吃饱,早就有许多人,借着喝酒或者喝茶,过来和季青临攀谈。 可是因为她,还有吴秋舫的原因。 这些人,今天愣是全部都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眼睛时不时朝着这边瞟上一眼,心有不甘,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却又不敢再上前来,惹出什么事端。 “翁主,你眼睛都快合上了,累了吗?” 弦思看到她一动不动,上前来问道。 “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她倒是不客气,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哈欠,扭头问季青临。 这样无聊的地方,还不如从前她当姑娘的时候,和临安城那些官家贵女们,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又或者是品茶,抚琴,扑花捉蝶来的有意思。 毕竟那时候她们就是纯粹的玩,什么好玩就玩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哪怕是说一句话,都带着功利性。 “按照以往来说,要到晚上。” 宴会开一天,也不稀奇。 反正京兆尹府邸这里,好吃好玩,而且还有不少厢房。 要是玩过了头,喝醉了,在这里睡上一宿,也没问题。 “呃……” 要到晚上。 她听到这里,面露不适。 真要在这露天的地方,坐到晚上,她怕不是无聊死,就要被冷死。 “现在走也行,我和邹大人说一声就可以了。” 季青临看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 以往,哪怕是再无聊,季青临也从没有早退。 季家在朝中,已经是很显眼的存在,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每走一步,必须小心翼翼,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一支暗箭,就很容易伤筋动骨。 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把这次皇上的赐婚,认为是皇上对季家的不满,故意恶心季家,所以故意赐婚一个灭门孤女。 要知道,姻亲讲求的是门当户对。 季家世代出将领,在朝中地位甚高,手握重兵。 嫡子成亲,哪怕不是公主之流,也绝对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府人家。 怎么可以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灭门孤女。 除了恶心季家以外,旁人再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第229章 不如回去 “可以吗?” 她问道。 毕竟其他人都坐得好好的,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原本就没有太多强制。” 季青临说着,站起来,朝着邹易那一张桌子走去。 等季青临离开,吴秋舫马上凑上前来。 “是不是青临这小子,惹你生气了?” 吴秋舫八卦倒是有道理的,毕竟这次见面,和上次见面,季青临对待她的态度,哪怕不是天壤之别,也发生了不少的改变。 “要是惹我生气了,你怎么做?” 她看着吴秋舫笑。 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既然季青临能把吴秋舫当做好友来对待,应该也算不上是坏人。 再加上刚才为了救那舞姬,而不惜和其他人作对。 这让她对吴秋舫的好感,又稍微增加了一点。 也愿意开玩笑。 “惹得美人生气,我肯定要狠狠的痛揍那小子一顿。” 只要是美人,吴秋舫就无条件帮助。 华元公主曾经被被誉为白鸾王朝的第一美人,遗传了娘亲六七分模样的她,叫一声美人,实至名归。 “吴大人能打得过我家额附爷吗?” 弦思说道。 且是看身形,吴秋舫这话就不太信得过。 怕不是到时候,被季青临按在地上痛揍一顿,才比较合适。 “小妹子这话说的我不爱听,打架不能讲求蛮力,得智取,青临这小子,脑瓜子直,不会拐弯,我要是稍微耍点计谋,你家额附爷,准得败在我手下。” “那就是说,你打不过额附爷咯。” 弦思一挑眼眉,得意的说道。 别绕那些七拐八拐的弯,反正就是打不过了。 “啧啧,我说小妹子,你可能没听懂我的话,很多时候,我们要智取,可不能一股蛮力的干,知道么?” 吴秋舫见被识破,继续狡辩。 “我们走吧。” 季青临走了过来,说了一句。 “诶,青临,你来的正好,快点和这小妹子解释解释,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 吴秋舫见他回来,于是扭头对他说道。 还不忘眨了眨眼睛。 表示演戏要演全套。 季青临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又在一旁信口开河。 吴秋舫这个人,平时做起事情来,也算是个靠谱的人,但是喜欢在女人面前耍帅这个毛病,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过来。 “要上场比划一下吗?” 要是平时,季青临倒懒得和吴秋舫较真。 顺着话说就好了。 可是现在不行,樊月在这里。 可不能让樊月误会,他打不过吴秋舫。 “你……” 吴秋舫见他不配合,一时气急,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 季青临没再闹下去,扭头对她又重复了一句。 哪怕背风,还有炭盆围着,到底是户外,坐了那么久,她觉得浑身僵硬,能离开,简直谢天谢地。 “我要去和邹大人说一声吗?” 她站起来问道。 “我已经和大人说过了,直接走就可以了。” 季青临摇了摇头,走在前面。 她跟在季青临的身后。 宴席中央,又有美人开始跳舞,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甚少人注意到这边,她已经离席。 吴秋舫倒是一动不动,酒杯也懒得端起来,直接拿着酒壶,对嘴喝了起来,眯起眼睛,欣赏宴席中央的美人。 第230章 异族的感觉 走出京兆尹府邸,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倘若今天早上不出来,刚才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如果不出来,她哪里知道,在他人的口中,她是如此的不堪。 从前在家中,如今在季府,不得不说,她被保护的太好,以致于根本看不到所谓的残酷长什么样子。 如今知道了,也不需要再有天真的幻想。 正准备上撵轿,她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停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为什么说华丽,因为这辆马车的四周,用各种颜色的彩条布缠绕起来,垂下来的流苏,在风中摇曳,很是好看。 装饰有一种异族的感觉,不像是临安城常见的。 最重要的是,那美人就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子,正对她笑。 这模样,那是戏班里的人,看上去,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衣着清凉,在众多宾客面前跳舞呢。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惑,甚至想要上前,问个究竟,却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唐突了。 “翁主,你怎么了,快上撵轿吧。” 弦思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 她把目光收回来,上了撵轿。 撵轿里面很暖和,甚至还准备了用来裹身的小被子,比在露天的地方吹风,强多了。 不过是一面之交,以后又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撵轿很小,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而且撵轿是用人力来抬的,走的很慢,不比马车。 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季府。 她觉得有些累了,于是靠着方枕,闭上眼睛养神。 在宴席上,那些人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在他人的嘴里,是如此的不堪。 她这一辈子,半年以前,过的是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从来没想过做任何的坏事,也没有想过在他人嘴里是,如此不堪的存在。 就因为,她爹参与了三皇子的政变。 把一切不属于她的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越想,头便越痛,撵轿一颠一颠的,令她昏昏沉沉,想睡却又睡不着。 忽然间,撵轿停止了颠簸,停了下来。 那么快就到家了? 她疑惑着,却没力睁开眼睛。 也许是吹了小半天的冷风,再加上气结郁闷,令她现在感到很不舒服。 “弦思。” 她喊了一声。 弦思很快就掀开撵轿的帘子,探头进来。 “翁主,有事吗?” “到了?” 她问了一句。 “还没呢,来了拦路人。” 弦思表情有些不愉悦,不管是谁,路上被拦下来,都不会开心。 “是谁?” 她又问道。 “不知道,等奴婢上前探问。” 弦思说着,把帘子放下来。 她没放在心上,依旧闭上眼睛,靠着方枕,难受的皱着眉头。 实在是难受,头越来越痛,痛到她几乎想要干呕。 “拦着路做什么,路是你们家的吗,你们主子真厉害,看不出这般会耍手段。” 是弦思的声音,很大声,似乎在骂着什么。 她此刻听不得大声说话,所有的声音传到耳朵,仿佛放大了数十倍,一下一下的敲在太阳穴上,令她更加难受。 第231 管不着 以为不过只是有人拦住了路,很快就会让开。 可是,撵轿一直停着,似乎没有打算继续启程的意思。 帘子外,又响起弦思的声音:“你们沈家怎么那么不要脸,一次两次,每次都这样做,还真是狼子野心,不怕昭告天下?” 听到沈家二字,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掀开帘子,往外面看。 挡在撵轿前的,是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就有仟涓。 那是沈白栀的侍女。 既然是沈白栀的贴身侍女,不在沈白栀身边伺候,跑到大路上做什么。 “季少爷,你就去看看我家主子吧。” 仟涓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弦思气不过,跺着脚骂,要不是顾及太多,真恨不得直接上前,将仟涓那一张嘴给撕烂算了。 季青临已经下了撵轿,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季青临脸上的表情。 不过季青临是什么表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季少爷,我家小姐又犯病了,这回心绞痛得厉害,还不让奴婢告诉老爷夫人,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找季少爷你,求季少爷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仟涓哭起来,还真的是梨花带雨。 这要是吴秋舫在这里,肯定得心疼死,啥也不说,直接说什么就做什么。 沈白栀犯了心绞痛? 不去找大夫,也不告诉家里人? 仟涓就算来找季青临,走的应该也不是这条路啊? 她的脑海,一时之间闪过很多疑问。 可是头实在疼的厉害,她连睁开眼睛都觉得难受,一直干呕着,想吐又吐不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 不管是沈白栀,又或者是季青临,对她来说,都是别人。 “弦思。” 她忍着难受,对弦思喊了一句。 弦思连忙折返回来,不远处的音离,也往回走。 “翁主。” 弦思一走过来,就满脸的委屈。 “你看看,那沈白栀,又让这婢女过来,想把额附爷抢走,她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啊,额附爷都成亲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懂得避嫌,还一个劲的往有妇之夫身上凑。” 弦思越说越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管这些话,有没有被季青临听了去。 对弦思来说,不管额附爷从前和沈白栀有什么关系,既然额附爷已经娶了她家翁主,哪怕不能对她家翁主好,也不该再和其他女子有任何纠缠。 她闭着眼睛,靠在撵轿的柱子上,弦思说的话,她听不真切。 音离看着她脸色苍白,伸手示意弦思别再说话,俯下身问道:“翁主,你怎么了?” “有些难受。” 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季青临的背影上。 季青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看这样子,似乎也打算跟着仟涓离开。 音离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低声惊呼道:“翁主,你额头好烫。” “我们回去吧。” 她强撑着说道。 “好。” 音离点点头,示意让轿夫起轿。 “可是,额附爷他……” 弦思听到翁主难受,急了起来,想马上回去,又放不下额附爷,回头看了一眼,季青临还站在那里,恨得直跺脚。 “走吧。” 音离拉了一下弦思的衣袖,弦思所有心思马上回到翁主的身上。 第232章 快走吧 她重新回到撵轿,靠着方枕。 哪怕是平时,沈白栀遣人来把季青临叫走,她都从来不拦着。 如今她觉得难受,就更加不可能去管季青临的事。 想怎么样都好,别阻碍她就行了。 撵轿走出没多远,又停了下来。 她心生烦躁,都已经不管这两人的事了,难道还不够吗,还想怎么样,还想把她拦下来,让她发表意见吗? “弦思,我们走。” 她隔着帘子喊了一声。 如果她想走,自然是没有人能阻挡的。 要是仟涓敢把她拦下来的话,弦思和音离会教她好好做人。 可是,没有人拦着。 紧接着,帘子被掀开。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就算并不在乎沈白栀在她面前宣誓主权,可是也不能摆出一副柔弱的表情。 不是仟涓,而是季青临。 “走吧走吧,不用和我说。” 没等季青临说话,她大手一挥,颇为豪迈的说道。 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请示她,而她也不会管这两个人的破事。 季青临对她的态度,尤为不满。 毕竟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被赶走了,换做是谁,心里都不痛快吧。 “你这赶人的功夫,有长进了?” 季青临完全不隐藏自己的不满,全部都表现在脸上和语气上。 “快走,快走。” 她挥了挥手,然后头一倒,歪在方枕上。 以前的季青临,可没那么啰嗦,只要沈白栀纤纤素手一招,马上像个哈巴狗那样扑上去,怎么现在却开始犹豫了? 莫不是这小两口,闹别扭了。 “樊月,你……” “额附爷,你快些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弦思走上前来,对季青临说道。 的确,弦思一点都不想额附爷去看那个女人,可是现在翁主不舒服,额附爷看不看那个女人,已经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季青临看到一向支持自己的弦思,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季少爷,我们走吧,小姐还在等着季少爷你呢。” 仟涓拦下撵轿也有一段时间,可是还没能成功把季青临带走,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又开始催促。 “额附爷,你快些去吧,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弦思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季青临收回手,把帘子放下来。 沈白栀犯了心绞痛,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边却还在闹别扭。 稍微想想,也该知道往哪里去。 她闭上眼睛,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 刚才在京兆尹府邸,和吴秋舫说笑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出了京兆尹府邸,马上就不舒服了? “额附爷,你别挡着路了,翁主有些不适,奴婢们要尽快把翁主送回府上。” 弦思的语气,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很快,撵轿重新抬了起来。 她没再管季青临,撵轿一颠一颠的,她沉沉的睡了过去,竟然连什么时候回到了季府都不知道。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床上。 是谁把她从撵轿抱下来的,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样不省人事的回到季府,肯定把季夫人吓坏了,正想起来,觉得浑身的肌肉酸疼,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第233章 不省人事 “弦思。” 动弹不得,只好叫人。 可是连喉咙也好痛,如同火烧一样,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她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又喊了一句。 “弦思……” 依旧是嘶哑的声音。 头疼,嗓子疼,浑身都疼。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看来这次病的很重,可怜她连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 该不会命不久矣了吧。 想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实在是太惨了,临死之前,总也不能一直躺着,好歹也要喝一口水,缓解一下嗓子灼烧的感觉。 哪怕是死,也不能又饥又渴的死去。 想到这里,她挣扎着掀开被子,又挣扎着坐起来,继续挣扎着下地。 脚才刚碰到地面,使不上劲,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哐当”一声。 “哎哟。” 她轻轻喊了一句,原本浑身的肉都在痛,这么一摔,感觉身上的肉,更加痛了。 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她哪里病的这样严重,连自理能力都没有。 心有不甘,继续挣扎着往桌子挪过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弦思,听到里面有声响,推门进来,看到她半躺在地上,吓得魂儿都没了。 “翁主!” 弦思连忙跑过来,把她搀扶着拉起来,大声喊道:“音离,你快过来!” 几乎是瞬间,音离就大步冲了进来,两人把她从地上搀扶拉起来,回到床上,重新躺好。 “翁主,你吓死奴婢了,想要什么,只要喊一声,奴婢马上进来。” 弦思的确吓得不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手都是颤抖的。 “想喝水。” 她像犯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 说出来的声音,还是嘶哑。 她虽然不敢说自己平时的声音如同天仙那么动人,可是也绝对不会像现在怎么刺耳。 “翁主,你稍等一下。” 弦思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里。 她一口气把杯子的水喝个精光,火辣辣搔着的嗓子才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我是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和音离。 记忆,从撵轿开始走以后,就中断了。 以致于现在天黑了,中间那一段,她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翁主,你烧糊涂了,都醒不过来,把奴婢吓死了。” 弦思说着,直接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弦思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才会如此紧张。 其实算起来,弦思到她身边来伺候,连半年的时间都不到。 “大搞是在邹大人府上吹了风。” 她想了想,说道。 除了这个可能以外,应该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弦思哭着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音离在一旁解说道:“翁主,撵轿回到了季府,没能把你叫醒,发现你烧的脸颊通红,情急之下,阿涛侍卫将你抱回到房间,然后赶紧禀报了夫人,张小大夫过来为你把脉看诊,说是染了风寒,原不算严重,只是翁主你身体偏虚,所以邪风入侵快,才会一下子不省人事。” 第234章 没有去沈白栀那里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反正就是病倒了。 只不过是严不严重的问题而已。 “那阿涛……” 阿涛身上的伤,还不算完全痊愈。 就要把她抱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翁主放心,阿涛侍卫把翁主抱回来的时候,奴婢和弦思都查看了四周,并没有人看到。” 音离以为她担心的是有没有人看到。 其实,她才不担心这种事。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怕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翁主,张小大夫今天看诊以后,开了药,已经煎好了,一直温热着,待会我端进来。” 音离说着,起身往外面走。 听到吃药这两个字。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从小到大,她最怕就是喝药,中药草煲成的苦水,只要喝上一口,连舌头都苦麻了。 音离走开以后,弦思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然后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翁主,额附爷回来了。” “哦。” 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回来就回来咯,季青临姓季,这里是季府,季青临不回来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特地和她说。 “不是的,翁主,额附爷没有去那个女人那里。” 弦思又说道。 这倒是新鲜事。 季青临竟然可以不去看沈白栀,难道这小两口真的闹矛盾了? “为什么?” 她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季青临去不去,关她什么事呢? “我们才刚到家,额附爷后脚就到了,刚才张小大夫来看诊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守着,刚刚才回书房休息。” 弦思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哦。” 她低头应了一句。 季青临的做法,她还是很意外的。 季青临没有去看沈白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 这种事,她还真的没想过。 “翁主,你说额附爷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额附爷他……” “别乱讲。” 她低声呵斥,不允许弦思随便说话。 刚才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被季青临听了进去,还以为她对季青临有意思,真要是这样的话,她还不找一面墙撞死得了。 “是。” 弦思连忙应答。 这种事,的确不能乱说。 “翁主,喝药了。” 音离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药碗,顿时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苦味。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往后缩。 才不要喝药呢。 “翁主,奴婢喂你。” 音离端着药坐下来,手里拿着调羹对她说道。 她紧闭着嘴,不愿意张开。 “翁主。” 音离见她这样子,又说了一句。 “不要。” 她继续摇摇头。 “翁主,吃了药才会好,要是不吃药,就一直好不了。” 音离像哄小孩那样哄着。 她依旧抗拒。 “翁主,你要是不吃的话,奴婢也没办法,总也不能撬开你的嘴,那奴婢就去禀报夫人,让夫人来处置。” 音离看着她,开始拿捏威胁。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音离,好吧,现在就连音离都开始威胁她了,再这样下去,她这个翁主,还做不做呢? 第235章 用季青临来威胁 只是把季夫人搬出来,她也还是不情愿喝这苦苦的汤药。 讨厌吃苦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挑食的毛病。 她抿着嘴,就算把季夫人搬出来,她也不怕。 “下回你们煎药的时候,放些糖进去。” 她可怜兮兮的提着要求。 也许冰糖可以中和一下苦涩的味道。 但是这个想法,被弦思和音离被驳了回去。 往药里加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变了药性,况且那么苦的药,可不得把一斤冰糖全部加进去。 “翁主,你要是再不喝药,奴婢就去把额驸爷请过来。” 音离又威胁说道。 说起季青临,她脸色迅速起了变化。 好端端的,说起那个人做什么。 就好像一盆上好的杏仁冻奶糕,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凝结入豆腐一样的冻糕,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实在是大煞风景。 “你喊他做什么?” 她心中虽然极其不情愿,还是接过了碗,然后捏着鼻子,很是艰难的灌下去。 苦麻了舌头,一张小脸皱成了灶台上的抹布。 “翁主,快些吃块冰糖。” 弦思早有准备,把一早就拿好的冰糖递上来。 她也顾不上什么,把冰糖接过,塞到嘴里,可是苦到发麻的舌头,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冰糖的甜意。 她皱着眉头,苦瓜干一样的表情。 “果然,还是额驸爷最有用。” 弦思可没管她苦瓜干一样的表情,能把汤药喝下去就好了。 翁主这次染了风寒,而且张小大夫还说的那样吓人,只是风寒的话,调理好了,那最好不过。 倘若调理不好,风寒变成了伤寒,最后肺炎咳嗽,变成肺痨,那就是不治之症。 因此不管她怎么拒绝,两婢女就是不肯让步。 “舌头都不听使唤,说话也不利索了。” 她干呕几下,实在是苦的难受。 哪怕是睡了一觉醒来,依旧觉得难受,头该疼的还是疼,浑身疼的也还是疼,嗓子疼的依旧还是疼,根本没有因为喝了药,就有所好转。 “翁主,喝了药,你再睡一会,捂一身汗就好了。” 弦思伺候她睡下,帮她掖着被角说道。 可是她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虽然浑身不舒服,却也没了睡意。 躺在床上,干瞪着眼,就是睡不着。 “翁主,你再睡一下吧。” 弦思见她依旧不肯睡,又说了一遍。 音离已经开始收拾药碗,还有调羹。 “睡不着。” 她撅着嘴说道,谁不知道难受的时候,睡着了会好受一点,至少浑身的疼痛也感觉不到。 哪里像现在,动弹一下也痛,咽口水也痛,简直就是不得安宁。 “奴婢就说嘛,今天这冬宴,本来就不该去。” 弦思站在床边,一脸懊恼的说着。 她扭头看着弦思。 怎么她记得,一大清早的时候,是谁在她的耳边怂恿着,一定要去,非得要去,带着喜乐一直劝她要去。 现在却变了口供? “奴婢真是后悔呀,要是知道在户外设宴,吹了小半天的冷风,奴婢怎么都不会让翁主去的。” 弦思说着,又难过起来,眼眶红红的。 只要是关于翁主的事,哪怕再小,弦思都忍不住泪水。 第236章 不一样的想法 看着弦思这样子,她准备好挪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弦思和音离两个人,都已经足够自责了,她何必再说一些职责的话,除了让她们更加难过以外,完全没有丝毫帮助。 “翁主。” 弦思擦干眼泪,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其实奴婢看呀,额驸爷还是很关心你的。” “嗯哼?”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在意。 反正弦思总是喜欢提起季青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听着就好了呗。 当做一个无聊消遣的笑话。 “翁主,你想想呀,额驸爷连那女人派来的奴婢,都不跟着去,这要是放在以前,怎么会这样。” 弦思讨厌沈白栀,讨厌到连叫沈白栀的名字都不愿意。 其实弦思这样的想法,倒也没错。 弦思是她的贴身奴婢,所做的事,所想的事,都以她为中心,任何对她不好的人,都是坏的。 她瞪大眼睛,看着帐子,听弦思讲话。 反正弦思就是关不住话匣子,不让弦思说,还不得给憋死。 要是憋死了,她就没有伺候的婢女了。 “翁主,假以时日,额驸爷的心,一定会在你的身上,到时候就可以苦尽甘来了。” 弦思说完,叹了一声。 这一天,弦思从翁主出嫁那一天,就一直盼着。 毕竟,当婢女的,有谁不希望看着自己伺候的主子,一辈子都过得好呢。 “这种话,你在这里说说就好了,出去以后,可不要乱说。” 虽然她允许弦思在她面前唠叨,可是也仅仅只允许在她的面前唠叨。 可不能到处乱说。 以免被人误会了,她对季青临有什么企图,这些话,要是传到了季青临的耳朵里,连季青临都误会她的话,她宁可不要这个庇护所,直接逃离算了。 她馋的可是季家这个庇护所,不是季青临。 “为什么?” 弦思还是想不明白。 毕竟在弦思的心里,哪怕知道翁主当初选择让皇上赐婚季家,是为了一处庇护,可是庇护和相亲相爱,并不自相矛盾呀。 “人家两情相悦呢,我插一只脚进去,是想你主子我被人唾弃吗?” 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的。 “可是,翁主,你和额驸爷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弦思撅起嘴。 这一点,任何人都没办法改变。 看着弦思一副认死道理的样子,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尽早把想法给扭转过来。 “弦思,我问你话,你好好答。” 尽管浑身很痛,她还是挣扎着坐起来,音离扶着她,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假如我是沈白栀……” “翁主怎么会是那个女人。” 没等她说完,弦思马上打断她的话。 看来弦思当真是很讨厌沈白栀,连假设的话都不愿意听。 “好吧,我就讲个故事,你好好听着,从前有个小姐,和一个少爷真心相爱,青梅竹马长大,互诉衷肠,只为了能够结为连理,扶持一生,就在两人准备成亲的时候,忽然间被拆散,没有任何余地的,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这样被迫分开,你觉得那个小姐和那个少爷可怜吗?” 第237章 讲故事 弦思只是在对待这件事上面有些任性,并非完全听不懂。 知道她所谓的故事,就是暗指沈白栀和季青临。 弦思抿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可是抛去名字和身份,仅仅只是一个小姐和一个少爷,真心相爱却被迫分开,的确让人很唏嘘。 她看着弦思不说,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被迫分开的少爷,面对不喜欢的娘子,只好避开,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少爷应该忘记青梅竹马,真心相爱的小姐,而和始作俑者在一起,你觉得这样是美好的结局吗?” 她说完,顿了一下。 喉咙那么痛,还要说那么多话,她对弦思,可谓是用心良苦。 “翁主,你又何必这样比喻,你说的那些,我都懂。” 弦思一脸不高兴。 她要的不是弦思都懂,而是让弦思明白,什么事该幻想,什么事不该幻想。 “后来,这个少爷,在其他人的闲言闲语中,总是听到自己应该喜欢这个拆散一对天作之合的娘子,于是转了性情,和娘子在一起,却直接抛弃了,一直对他心心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这样的少爷,你喜欢吗?” 就算这样说,对弦思来说,有些残忍,可是她必须说出来。 弦思咬着下唇,显然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结果。 “你也不想,你眼中的额驸爷,是忘恩负义,移情别恋的轻薄男子吧。” 虽然她对季青临并没有太多的评价,可是弦思明显对季青临的评价很好。 这样去假设季青临,对弦思的打击,肯定很大。 “翁主说的,奴婢都明白。” 弦思垂下眼帘,仿佛受了很大的伤害。 “那就好,这样以后,关于那些话,你就不要再说了,不仅不能在我的面前说,在其他人的面前,也不要再提起来。” 她严肃了一下表情,看着弦思说道。 其实用翁主的身份来镇压弦思,比较简单。 弦思对她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 哪怕心里面有其他的想法,也全部都藏在心里,绝对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只是她觉得,还不到这一步。 “可是,翁主……” 弦思难过极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难道翁主,就要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一个人,在这个后院里,真的很冷的。” 弦思说着,又红了眼眶。 在宫里,弦思见了太多的美人嫔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从大好年华,等到白发苍苍,从满怀期待,等到心灰意冷,甚至变得疯疯癫癫。 毕竟这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希望的日子,每一天活下去都是煎熬,又没有死的勇气。 与其清醒无比的煎熬,还不如疯疯癫癫的过日子。 弦思就是看到了太多,太难过,才不想让翁主,从此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不会的。” 她眯起眼睛,勾着嘴角,笑着说道。 有一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哪怕是弦思,还有音离,她都没有告诉。 那就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季府过一辈子,要一辈子都和季青临纠缠。 她要等哥哥回来,只要哥哥回来就好了。 甚至连休书,都写好了,藏在最深处,只要等时机成熟,让季青临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那就足够了。 第238章 你从来都没有错 耽误了季青临和沈白栀许多年,她真的很抱歉。 不过她是坏人,担任的是坏人的角色,所以就必须干坏事。 哪怕此后的许多年,当大家提起她的时候,一脸的悲愤和不屑,把她挂在嘴边,用最不堪入耳的话语来骂她,都无所谓。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弦思看着她,是叹了气有叹气。 “既然这是翁主想要的,奴婢以后不再轻易说这样的话。” 弦思说完,朝着她点点头作礼,然后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抹泪。 弦思有弦思的想法,而她也有她的想法,谁都改变不了谁。 “翁主,你刚才的故事,并不真实。” 音离没有离开,手里捧着碗筷,看着她。 “是吗,哪里不真实了?” 她抬起头,看着音离笑道。 “故事里的娘子,不是始作俑者,而且也没有拆散谁和谁。” 音离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容易被带偏。 “额驸爷和沈小姐,他们的感情,奴婢没有经历过,不敢胡乱揣测,可是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额驸爷和沈小姐两情相悦,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是他们两人,一没定亲,二没告知父母,你和额驸爷,乃是皇上赐婚,从头到尾,翁主都不算是拆散。” 音离缓缓的说着,然后看着她。 “可是……” 她就知道,音离不像弦思那么好忽悠,必须得好好的说,谆谆教诲才行。 “翁主,奴婢知道额驸爷从关外回来,有两年之久,这两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额驸爷和沈小姐真心相爱的话,就不该浪费这两年的时间,不管是成亲还是定亲,这些额驸爷都没有做,口头上说喜欢一个女子,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这样的喜欢,实在是太廉价了。” 她听得沉默起来。 幸好这些话,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要是被季青临听到,肯定暴跳如雷,恼羞成怒。 当真真是变成了薄情寡义的男子了。 “所以翁主,你不要再说自己是拆散了他们的罪人,从头到尾,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真要说错了,也是额驸爷的错,他的优柔寡断,连累了两个女子。” 音离说完,朝着她点点头,说道:“虽然翁主没有睡意,但是还请休息吧,距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而后,音离才离开。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音离说的那些话。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好好想过的。 那就是,季青临真的喜欢沈白栀吗?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又要私下见面,并且对她说那些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拆散和沈白栀之类的话。 如果喜欢,为什么两年之久,却连一点儿动情想要娶沈白栀的想法和行动都没有。 原来,季青临当真是薄情寡义的男子呀。 想到这里,她很是无奈的笑着摇头。 这些话,要不是和沈白栀说呢,免得一个好女子,就这样被渣男骗了青春时光。 可是沈白栀未必能听得下她的话,还会以为她这是挑拨离间,对她恨之入骨。 如此一想,她把头缩进被子里。 罢了罢了,尘世间姻缘感情的事,实在是太复杂了,她还是少点参与为妙。 第239章 裹得严严实实 一夜睡不安稳。 身上的难受,不是一碗汤药能解决的。 反而因为喝了极苦的汤药,导致舌头发麻,越发难受。 第二天,小雀儿飞到窗台旁边,扑腾着翅膀,扇在窗纸上,发出微小的声响。 她被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 冬天的太阳,总是升得很晚。 换做平时,弦思早就喧喧闹闹的跑来,把她从被子里掀起来。 身为府上少夫人,怎么可以懒懒散散睡大觉。 不过今天,静悄悄的,任由她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撑着坐起来,屋里暖和,炭盆就搁在靠近窗台的位置,分经过炭盆吹进来,都带了暖意。 探头朝着外面望过去,就连平时在院子里互相嬉戏的小丫鬟们,今天也放缓了脚步声,生怕把她吵醒一样。 浑身力气还是没有回复,倒是喉咙,没那么疼了。 她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氅衣,披在身上,往外走。 她心想,自己还没有病重到要卧床的地方,还是多走走,多动动。 推开门,一阵冷风,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风虽然冷,却异常的清新,原本还有些钝痛的脑瓜仁儿,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翁主,你怎么出来了!” 弦思让人把前些天采摘的花,扑在簸箕上晾晒,回头一看她站在门边,吓得惊呼一声,连忙跑过来。 “天亮了,还窝在屋里呀。” 她笑了起来。 又没什么大碍,干嘛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差点搞得她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翁主,你别胡闹,快些进来。” 弦思顾不上和她开玩笑,几乎是连拉带拽的把她带到屋里,然后从衣柜里找出好些厚厚,带着绒毛的袄服给她套上,又系上围巾,披着长长且厚实的披风,连汤婆子都灌好了热水。 这是打算,连一丝风,都不让吹进去。 她低头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连走路都快要迈不开腿了。 “弦思,其实我不冷。” 她无奈的看着弦思。 难道冷不冷,她还不知道吗? 弦思就是太紧张了。 “翁主,你好好穿着,可不能脱下来。” 弦思才不管她的叨叨,又掖了掖她的衣角。 昨天就是因为吹了风,所以才会染风寒,这下说什么都不能再冷着。 她也不想让弦思担心,顺从的点点头。 有人关心,总是令人高兴的。 搬来椅子,她坐下来晒着冬日的暖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也不想动弹。 忽然间,听到院子外有声响。 抬头一看,林婉然和季青雅双双走了过来,除了她们,以及身后的侍女以外,还有好几个人,怀中抱着小山堆似的锦盒,快要把视线都给掩盖住了。 她站起来,还没说话,季青雅就小跑蹦过来,一把将她按住,说道:“嫂嫂,你可别乱动。” 林婉然也快步走过来,让她别起身。 “外面风大,怎么在这里坐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林婉然虽然很善良,可是对待下人,却很严格,奖罚分明。 “季夫人别生气,我只是想晒晒太阳,才坐在这里。” 她连忙说着。 第240章 她的福气 林婉然这才坐下,看着她,然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的就染了风寒,青儿也是的,明知道易大人的冬宴在户外,怎么还让你去。” 林婉然埋汰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就是。” 季青雅也在一旁点头。 “哥哥就是个笨蛋,也不知道男女有别,以为自己身体倍儿好,就人人都倍儿好,蠢死了。” 季青雅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会儿要是季青临在这里,肯定要挨几个崩脑瓜儿。 她只是笑,也不说话。 那是人家的儿子,人家的哥哥,自然可以埋汰。 这种事,可轮不到她来说话呢。 “月儿,你受苦了。” 林婉然看着她,怅然的说道。 “季夫人,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我要是不愿意去,他也不能将我绑过去,是我自己高估了,才吹了一些风就病倒,把大家都吓坏了。”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乖巧的人。 自小被爹娘宠得,有些傲慢娇气倒是真的。 可是宠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傲慢娇气的资格。 如今林婉然待她那么好,她的知恩图报,而不是继续把傲慢娇气摆在脸上。 林婉然听到她这样说,稍微宽了宽心。 说千不该道万不好,季青临都是林婉然的儿子,做娘的,岂能是真的对自己的儿子生气,这样在她的面前骂季青临,不过是想让她不再生气罢了。 当娘的,自然是愿意看到儿子小两口和和睦睦,要是天天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的,那该多难受。 “是娘不好,入冬了,也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身子,一大早,我就和雅儿给准备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还有补品,待会让侍女收起来,时不时的炖给你吃,补补身子才好。” 林婉然又说道。 “多谢夫人。” 她示意弦思接过来。 梧桐苑有小厨房,这小厨房虽然不大,做不了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大菜,可是偶尔做个甜点,或者炖个汤还是可以的,不至于总是往大厨房去。 “嫂嫂,娘可疼你了,那支百年人参呀,我可是看上了好久,可是娘就是不舍得给我,这回,全都送你了,我连参须都没有。” 季青雅说着,故意撅起嘴巴。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林婉然伸手,作势要打季青雅。 季青雅抱着头,钻到她的怀中。 “嫂嫂救命。” 她被季青雅的举动逗笑,伸手护着她,小声笑道:“雅儿别气,等夫人不注意了,我切一半给你。” “月儿,你别惯着这丫头,都快无法无天了。” 林婉然笑着摇头。 季青雅得意的抬起下巴,眼珠子黑漆漆的,转了几圈,然后笑道:“我才不要一半呢。” 然后,季青雅抬起头,看着她,又笑道:“嫂嫂,你什么时候炖了这支百年人参,让人到我院子捎一个口信,我来喝一口汤就行了。” 其实季青雅说这些话,可不是简单的说笑。 既点明了季夫人对她的上心,从来的补品里,连百年人参都有,连女儿都不舍得给,侧面暗示了季夫人对她的看重。 有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小姑子,倒也是她的福气。 第241章 哥哥在家 “何止是一碗汤,分你一半的汤都可以。” 她笑着摸季青雅的头。 虽然不是亲生妹妹,但是她对季青雅,却是很疼爱。 “好。” 季青雅点点头。 “好啦,雅儿,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你嫂嫂休息。” 林婉然说着,站起来,把弦思和音离两人叫到一旁,低声交代着如何照顾她的话,并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提出来,不管是找管家还是掌事姑姑都可以。 弦思和音离连连点头。 这两个人,在宫里伺候了那么久,就算没有修炼成人精,也八九不离十。 看人的眼神特别准。 谁是假关心,谁是真关心,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弦思和音离这两人,对林婉然的话,很是听从。 “雅儿,走吧。” 林婉然交待完,回头又说了一声。 季青雅再胡闹,也不敢说打扰病人休息。 其实,她有个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 “嫂嫂。” 季青雅在离开之前,凑到她的面前,小声说道:“嫂嫂,今天哥哥没有到军部。” 说完,季青雅才一蹦一跳的跟着林婉然离开。 她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张保暖的毯子。 然后不可否置的挑了一挑眼眉,季青临有没有去军部,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特地和她说,她也不会跑去看季青临呀。 不过,她还是太嫩了。 她不去看季青临,不代表季青临不来看她。 毕竟脚站在季青临的身上,喜欢去哪里都行,她也阻挠不了。 “翁主,额驸爷来了。” 当季青临来梧桐苑的时候,弦思显得有些紧张,连忙一路小跑的过来告诉她,并且弦思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 看来昨天晚上,和弦思说的那个故事,也算是奏效了。 弦思这下,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哪怕心里面有期待,也只能默默的期待。 如今的季青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管是对沈白栀好,还是对她好,都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 她抬起头,看着朝自己慢慢走过来的季青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没等季青临说话,就先开口道:“中郎将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府上,没有到军部去,难道是偷懒了?” 季青临走到她的面前,停住。 “你怎么样了?”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就一句干巴巴的话,真不是一句情商低可以掩盖过去。 “很好。”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 尽管其实现在,她觉得浑身还是疼痛,脑瓜仁儿也痛,使不上一点力气,连身上的发热也没有退下去。 “药都喝了吗?” 季青临看着她,又问道。 “煎着呢。” 提起喝药,她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昨天喝的那一碗药,苦涩的味道,似乎还在鼻腔萦绕。 只要想到那个味道,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样都好,别让她喝药就行了。 “你要是觉得还不舒服的话,我让云谏过来一趟。”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双手背负在身后,双脚站的直直的,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自然。 第242章 要搬回来吗 “不用麻烦张公子,又没给人家钱,总是麻烦人家走一趟,多不好意思呀。” 她连连摇头。 虽然知道季家和张家的关系甚好,过来看诊也很正常。 可是人家世代行医,好歹也是温饱的饭碗。 开药馆给人看病开药,还能有钱收入,这要是给季家看病,除了一杯热茶还有糕点以外,是没有钱的,想想多亏啊,简直就是亏得慌。 这要是没特别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张云谏为好。 “这算什么麻烦,而且,云谏对你也很是担心。” 季青临说到这里,几乎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皱起了眉头。 昨天她是病得不省人事,所以对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也没有看到张云谏紧张的样子,几乎都快要忘记从懂事以来,跟着爷爷学的望闻问切到底是什么了。 那紧张的样子,是季青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对一个男人来说,哪怕这个娘子,娶回来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被迫无奈,也不喜欢,甚至于有些恨。 可是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娘子生了觊觎的心,不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是吗,担心我呀,真是不好意思,让那么多人担心了。” 她语气轻松的说着。 季青临眼不瞎,能看出张云谏的心意。 难道她就眼瞎,不知道张云谏的心意吗? 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没办法回应,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 “额驸爷,喝茶。” 弦思端了热茶过来,放在桌面上,然后退后到她的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 季青临有些奇怪的看着弦思。 要是樊月冷漠,倒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季青临记得,每次他来到这里,弦思都很热情,恨不得直接把他绑在这里不让回去,怎么今天却那么冷漠,处处透露出喝完茶就快点滚蛋的意思。 想到这里,原本不打算喝茶的季青临,直接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惹得她连连皱起眉头。 难道季青临睡了那么久的书房,终于忍不下去了,觉得书房一点都不舒服,所以频频往她这里跑,就是为了夺回梧桐苑。 真要是这样,很好说。 梧桐苑虽然住的舒服,到底不是她的地方,让出来也不是不行,而且季府的其他客房,舒适程度也不差。 “季青临。” “嗯?”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她。 “这个梧桐苑,要不,你搬回来吧。” 也许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些话不容易说出口,那么就由她说出来吧。 “呃?” 季青临皱起眉头。 这没头没尾的,忽然间和他说这样的话,还真的摸不清头脑。 “毕竟是你的地方,我也不应该占据那么长时间,等我的病好了以后,我再找个厢房住下来就行了。” 她主动说道。 季青临的眉头,越皱越深。 “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你不是想搬过来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搬回来?” 季青临反问道。 这个女人的脑袋,想得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那……” “你们去催促一下,什么时候把药煎好了,就端上来,我看着你们家翁主喝。” 季青临扭头,对弦思命令道。 第243章 劝人喝药 呸! 她在心里暗暗骂道。 喝不喝药是她的事,还轮得着季青临在那里指手画脚吗? “好嘞。” 她在心里暗骂归她自己偷偷骂,弦思却很开心,应了一句,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毕竟多一个人劝翁主喝药,是好事啊。 草药已经煎了好些时候,特有的苦味,开始在院子里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她一脸无可奈何,不知道的人,闻着院子里飘出去的苦味儿,还以为这季家的少夫人,是个药罐子,常年离不开药渣子呢。 收回心神,她瞟了季青临一眼。 “还有事吗?” 梧桐苑还是那么梧桐苑,反而因为冬天到来,变得更加萧条,她种的那些话,全部都只剩下干枯枯的枝干,一点都不好看。 季青临却比以前往这跑更加勤快了。 “要没事的话,就快些回去吧,别让药味把你衣裳给熏了。” 赶人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季青临再不走,就说不过去。 季青临就是不走。 可不是听不懂人话,季青临好歹也算是有官职的人,要真是愣头青,啥都不懂,就知道拿着一把大刀挥来挥去,也没办法指挥战场,也没办法在形如战场的官场里游走。 不过是装不懂罢了。 “你喝了药,我就走。” 季青临还在坚持。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音离把人给拖过来,监督她喝药的。 真的想站起来咆哮,她喝不喝药,关季青临什么事? “翁主,喝药了。” 弦思乘机把药碗放在她的面前,一脸得意。 昨天劝着喝药,就劝了不少劲,这药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天,每顿都劝着,可不是很艰难么。 “放着,我等下喝。” 她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药碗,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并不丢人。 只是不想在季青临的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喝吧。” 季青临却看着她,督促了一句。 她越发的觉得,季青临就是被音离临时请回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盯着她,让她好好喝药。 “有些烫,等等。” 她依旧面色不改,怎么可以在季青临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季青临不疑有诈,或者说,对季青临来说,刀光剑影下,早就受伤了无数次,多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伤口,都熬了够来。 喝药这种事,在季青临的眼里,根本就不要事。 “昨天,我不该带你去。”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她错愕的看着季青临。 她倒是没怪任何人,毕竟脚在她的身上,最后决定要去的人,也是她自己,季青临顶多也就是催化剂的作用,要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怪在季青临的身上,那不公平。 “我该想到,户外还是很冷的,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到。” 季青临又说道。 她不知道,要白鸾王朝的战神,走到她的面前,语气带着愧疚的道歉,是不是很不容易的事,反正如今就发生在她眼前了。 “不全是你的错,我的身体,我应该自己知道。” 她当然是知道,所以才会去。 从前,爹娘把她养得很好,从来都没有亏待过。 而她也不存在任何胎里不足,或者是气血不足的毛病。 可以说,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 第244章 在家里照顾你 至于为什么会病倒,这件事,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自然是不能怪季青临的。 “我带你去的,是我的责任,在你好起来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府上照顾你。” 季青临认真起来的样子,总是让人觉得可笑。 她憋了好大的劲,才没有放肆大笑起来。 “季少爷,你抬起头看看,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有多少。” 她笑着摇头。 “弦思和音离就不说了,还有两个内屋丫鬟,四个外屋丫鬟,以及两个洒扫丫鬟,以及掌事的姑姑和嬷嬷,门外还有阿涛在守着呢,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我睁开眼睛,身边都是人,你觉得这些人都照顾不了我吗?” 她不是看扁季青临,而是学术有专攻。 也许季青临打仗很在行,可是照顾人嘛,就不好说了。 她也不会那么心大,把病体里的自己,交给季青临照顾,这是嫌自己活不耐烦了? 那么不靠谱的事情,她不会乱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青临摇了摇头。 毕竟男女有别,说到近身照顾,自然是身边的侍女更加方便。 “季少爷的意思是,不打算亲自来照顾我?” 她说到这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觉得身上的肌肉,又痛了起来,于是得意的笑,变成了痛苦的笑,季青临疑惑的看着她,没想明白她在干什么。 “既然季少爷没打算亲自来照顾我,只是时不时的,过来我这里口头关心几下,完全没有必要;还是说,季少爷觉得,还是有必要这样做做样子给旁人看,让人觉得季少爷是一个多么疼惜娘子的人?” 尽管身上不适,还是忍着,说了长篇大论。 故意的,专门挑季青临不爱听的来说。 果然,季青临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有些不悦起来。 特地来看她,不但没有任何感激,还冷嘲热讽,不管是谁,都不乐意。 那就好,不乐意走就走吧。 很可惜,季青临只是脸上不悦,并没有起身离开。 “不是做做样子,我会用自己的方式。” 季青临顿了顿,然后说道。 虽然两人有了夫妻之名,却到底也只是夫妻之名罢了。 许多事情,真的要是独处,哪怕季青临没什么,她都会觉得不自在。 这种冷漠划清界线的做法,她最喜欢了。 “季少爷的方式,是什么?” 她故意说着,足以激怒季青临的话。 其实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让季青临快些离开,离开就好了,不要出现在这里,打乱她的生活。 “军中的事不算多,其实从我回到了临安城,就没什么大事,每天都不过只是循例做一些事罢了,就算一段时间不去,也没关系的。” 季青临说着,声音开始压低。 当初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男儿郎,激起的血性,最后终究是留在了那一片黄沙大地上,带不回这个天子脚下的临安城。 多少个不眠夜,季青临也许会觉得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样。 “不需要,你走吧,现在的你,已经越界了,季青临,我喜欢刚开始的时候,你那种冷漠仇视的态度,只有那种态度,才会让我觉得安心。” 第245章 故意这样说 既然好话歹话都说了个遍,也没能把季青临劝走。 那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季青临是个骄傲的人,只要打击他的自尊心,就足够了。 “你在气我?” 季青临想了一下,看着她问道。 之前的所作所为,其是季青临都知道,自己过得太过分了,可是那时候,实在是太气愤了,几乎失去理智,变得完全不会思考。 也是后来,才慢慢地,通过接触,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生气,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什么好人,口口声声说喜欢沈白栀,结果呢,还不是娶了我,你说皇上拿沈白栀的性命来威胁你,可是季青临,就算我不说,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哪怕你不答应,皇上也不会真的杀了沈白栀。” 只要能把季青临气走,走得远远的,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什么都是值得的。 “翁主,别说了。” 音离听出了不对劲,连忙出声制止。 对音离来说,不仅仅只是找个翁主那么简单,还在翁主性差踏错的时候,及时制止。 许多事,不是因为想说,就能说,想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但是此刻的她,懒得去思考。 她只想在这个季府后院,像一颗生长在阴暗潮湿背阴处的蘑菇,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任何人都不要来看她不要来理会她,那就足够了。 一开始,季青临的确是做到了。 可是后来,是季青临破了戒。 那么就应该回到原本应该回去的地方。 “音离,你别担心,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她抬起头,看了音离一眼,笑着说道。 果然,生病的时候,不能说太多的话,真是太难受了,不管是喉咙,还是身体,都那么难受。 为了赶走季青临,还得忍着。 “翁主,该喝药了。” 音离长长的呼了一声,然后说道。 “还烫着呢。” 她笑笑。 其实药碗里面的汤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毕竟是个宽口的药碗,而且又是冬天,温热很容易就跑光了。 “季青临,你比我更加清楚,季家在朝中的地方,皇上虽然对你们有所忌惮,却还是倚重为主,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的我,就杀了沈白栀,这样做,岂不是把自己的左右臂给砍了,皇上不会做这种事。” 她看着季青临。 尽管她知道,季青临并不愿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沈白栀是光禄大夫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儿戏的,就把一个朝中大臣的女儿给杀了,而且理由还是那么可笑,季青临,是你没能下定决心,抱着必死的想法和沈白栀共存亡罢了。” 这些事,都是她猜测而已,没有确切的证据。 她说出来,也没有多少把握。 要是说错了,季青临很容易就揭穿她这些长篇大论。 季青临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揭穿她的长篇大论。 难道说,她猜测的这些事,竟然有好些,都能对号入座? 想到这里,她便越发的感到不安,开始变得迷糊起来,季青临不是喜欢沈白栀,非沈白栀不娶,还差点拔剑要和她对峙吗? 第246章 最好不见 “这些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季青临看着她,脸色平静。 虽然没想到,会说这些话,可是季青临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暴怒。 还以为,只要提及沈白栀,就会暴跳如雷,直接甩手走人。 看来,她还不够了解季青临。 “还有好多呢,你要是想继续听的话,我都能和你说。” 只要能把季青临气跑,磨一下嘴皮子,不算什么。 “白栀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管,也不要提起来。” 季青临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警告。 不管她对两人感情的猜测如何,直到目前为止,沈白栀都是季青临心中的软肋,任何对沈白栀不好的话,都会被季青临本能的排斥。 “沈白栀的事,自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以的话,我才不会提起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女子,只是有时候,觉得不值得罢了,人家女孩子还在等着你,可是你却成亲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 “我成亲了!” 季青临猛然大喊一声,她吓了一跳。 不仅她吓了一跳,连弦思和音离都吓了一跳。 音离连忙走到她身前,打算用自己的身躯挡住翁主。 生怕额驸爷暴怒起来,伤害翁主。 “樊月,你怎么还有脸说我成亲了,我成亲是因为什么,樊月,你现在的话,再装什么无辜呢。” 很好,把季青临激怒了。 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有错,可是你没有吗,你可没有为了真爱,坚持到底。” 只要再把火烧的旺一点,季青临就会彻底恨她,然后在她的面前消失。 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好办了。 她只需要像一颗蘑菇,好好的生长就足够了。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没资格谈论我和白栀,在这个家里,你既然成了季少夫人,就好好的做你的季少夫人,不需要在我的面前,故意说这些话来引起我的注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嘴脸,真的很难看。” 季青临甚少会说这些的话。 是真的被气急了,才会这样说。 “谢谢夸奖。” 她却笑了起来。 “季少夫人,呵呵,你也承认我是季少夫人呀,没想到,季青临,你竟然也妥协了,沈白栀要是知道你说这样的话,肯定很伤心。” 明知道沈白栀这三个字,对季青临来说是禁忌。 她还是故意再说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不能无功而返。 她不介意季青临恨她。 “樊月,你!” 季青临瞪着眼睛,几乎要喷火,险些失去了理智,伸手把面前的药碗端起来,用力有些猛,药碗里的汤药撒了一点出来。 “额驸爷,小心!” 弦思吓得捏紧拳头,大喊一声。 生怕季青临气得失去理智,把药碗往翁主身上砸。 真要这样,就是大事了。 季青临端着碗,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没有下一步行动,而是狠狠的瞪着她,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满都是失望。 “樊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说完,季青临把药碗重重搁下,又溅出不少。 转身大步离开,才刚走出一步,停住,没有回头,说了一句:“把药喝了。” 然后才彻底离开。 第247章 好好喝药 嗯,好好喝药。 她自然会好好喝药,哪怕从里到外的排斥。 毕竟她还得好好活着,费了那么多力气,才活下来,暂时让皇上消了杀她灭门的念头,要是被一个小小的伤寒给弄死。 实在是太冤枉了。 “翁主,喝药了。” 刚刚如此激烈的火药味,还没有散去,在场的丫鬟们,各个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引得其他人侧头望过来。 弦思小声说了一句。 反正早就知道翁主的性格,非要和额驸爷吵架,也不肯低头示好。 这架呀,不想吵也吵了,再怎么做都于事无补,还不如按时喝药,得养好身子。 “嗯。” 她收回目光,不经意的轻叹了一声。 能不吵吵,肯定是不吵吵的好。 她的性格,比起吵架,其实更倾向于打一顿。 只不过还是有点心知肚明的,季青临嘛,她真打不过。 “翁主,快点喝吧。” 弦思见她一动不动,不由得催促了一下。 其实弦思心里有气,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又不能对翁主怎么样。 毕竟已经讲过故事了。 关于翁主和额驸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戏,身为婢女的弦思,已经不能再随意提出自己的意见。 “喝呀……” 她看着药碗里,黑褐色不明物体,心里一阵阵踌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草药,才能熬出如此浓稠的药汁。 甚至于很怀疑,张云谏在给她写药方的时候,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尝过自己写的药方子,根本不知道会那么苦。 下次见到张云谏,肯定得让他好好尝尝自己写下的药方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少夫人。” 就在她发愁到底要怎么把这碗黑褐色的药汁吞下去的时候,远远听到珠儿的声音。 珠儿也算是在府上,和她走得比较亲近的丫鬟。 加上珠儿是厨娘的身份,偶尔做了新的菜式,都会端过来,给她开开小灶。 她抬头,看见珠儿走了过来。 原本想笑脸相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勾不起弧度。 刚刚吵完架的人,哪怕再不在乎,也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她知道季青临没错,不过是她故意挑事儿罢了。 正因为这样,她心底才更加难受。 “少夫人安,奴婢来看您了。” 珠儿走到她面前,笑着行礼。 她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笑意,珠儿也不在意,只当少夫人身体不舒服。 “弦思姐姐,这院子里呀,药味儿真浓。” 珠儿笑着说。 弦思讪讪笑了一下,问道:“珠儿,你过来做什么?” 珠儿听了,把手中的食盒提起来,交给弦思说道:“知道少夫人喝药,所以珠儿特地做了一些比较甜腻的糕点,希望少夫人在喝药的时候,可以就着吃,减少苦味。” 弦思打开食盒,里面栗子豆蓉,双花芙蓉酥,木瓜雪蛤炖奶,都是一些甜腻而且容易吃下的糕点。 估计珠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准备。 弦思见状,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翁主,你看珠儿多有心思。” 她看过去,的确很开胃。 第248章 本来就该这样 珠儿得到夸奖,笑了起来。 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做出来的。 “珠儿,你辛苦了。” 换做是平时,看到好吃的,她早就高兴的眉飞色舞,可是现在,哪怕是有那么多好吃的在眼前,她也提不起任何精神。 仿佛季青临离开以后,连带着她所有的心情,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是珠儿的分内事,不会辛苦的。” 珠儿摇摇头,笑着说道:“少夫人要是觉得喝药太苦,就咬一口栗子豆蓉,奴婢特地多放了细砂糖,比平时要甜许多。” 珠儿说道。 倒是很贴心。 她点点头,伸手拿起一块,小小的栗子豆蓉,磨得很细腻,也很松软,稍微一用力,就容易把小小的栗子豆蓉给捏碎。 如此精致小巧,还带着栗子特有的香气,真是让人舍不得那么轻易的,就吃进嘴里去。 却还是没什么胃口,只是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将其放下来。 珠儿原本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夫人要是吃了,再说一些夸奖的话,就会很开心。 可是少夫人却不吃。 珠儿脸上的表情,略带了一点失望。 音离见状,上前拉着珠儿,小声说道:“翁主呀,特别怕吃的东西,昨天夜里,为了让翁主喝药,我和弦思费了好大的劲,好说歹说才让翁主喝了药。” “对,所以现在,翁主的心思,都在喝药上了,稍晚一点,翁主再吃你做的糕点。” 弦思也上前说道。 这是珠儿的一片心思,她们可不想让珠儿失望。 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对着她行礼说道:“奴婢不打扰少夫人休息,先退下了。” “好,你辛苦了。” 她抬起头,看着珠儿,很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珠儿才转身慢慢离开。 弦思回头,看着她这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翁主,药酒在放在这里,你得喝完它,我和音离去干活了。” 说完,她们也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着一碗苦涩的汤药,还有一盒甜腻的糕点。 可不能被区区小病给弄死了,否则就对不住娘亲的以命换命。 她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似的端起药碗,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汤药早就不热,可是她喝起来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还冒着热气的沸水那样。 苦涩,又苦又涩,带着草药特有的味道,但凡是碰到汤药的舌头,都微微发麻。 拿起栗子豆蓉,咬了一口。 甜腻的栗子豆蓉,稍微拯救了她的味蕾,可是却带不走口腔的苦涩。 她忽然间觉得好难过。 为什么要过上这种言不由衷的生活,这分明不是她想要的,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季青临大吵。 “如此也好,本来就该这样。” 她靠着椅背,望着微微有些发沉,带着阴霾的天空。 临安城每到冬季,这种不见阳光的阴霾天气都会逐渐增多,看到灿烂太阳的日子,变得稀缺起来。 没有人打扰她,她就这样,一口汤药,一口栗子豆蓉,几乎全程皱着眉头,硬是把不喜欢的汤药,一点点的吞到肚子里去。 毕竟,还得好好的活着呢。 第249章 季青沅上门 她原想着,应该没人再来打扰她的清幽,可以不顾不管,好好静养。 没想到,第二天,又有人来了。 是季青沅。 其实她对季青沅,并没有太多感情,和对待季青雅的心情不一样。 季青沅对她来说,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只不过勉强算来,季青沅也能说是她的小姑子,所以不能当做透明人来对待。 “少夫人身子好些了吗?” 季青沅上前,一切举动都显得那么怯生生,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丫鬟穿上了小姐的衣服,不管是站着,又或者是坐着,都显现出极大的不适应。 看到这里,她十分好奇花姨娘平时都是怎么教导这一双儿女。 难道真的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一辈子战战栗栗,活的像个真正的奴才吗? “好些了,坐吧。” 她直了直身子,对季青沅说道。 虽然花姨娘对季青沅的教育,很是让人同情,可是这也不代表,她非要特别照顾季青沅,不过是语气淡淡的应两句而已。 “沅儿没什么好东西,知道少夫人病了,只能拿出这些,还请少夫人不要介怀。” 季青沅说着,让身后的丫鬟把手中的东西拿出来。 她这才注意到,季青沅身后还有一个丫鬟。 毕竟季青沅给人的感觉,和丫鬟差不多,所以相比之下,身边跟着的丫鬟,就更加没有存在感了。 她看了一眼,用锦盒装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她也没兴趣打开看,只是笑笑,然后让弦思收下。 “沅儿真是见外,过来看我,直接来就好了,何必带东西呢。” “那怎么行,从小娘亲就教我,知礼数懂规矩,空着手过来这种行为,沅儿是万万做不出来的的。” 季青沅连忙说道。 她不住点头。 看来这花姨娘,倒是个识大体的人。 “既然沅儿这样说,那么我这个当嫂子的,也不能让人笑话。” 她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弦思说道:“在屋里,把血玉如意拿出来,我觉得血玉如意的色泽,和今天沅儿身上穿的桃红色衫裙倒是很般配。” “是,翁主。” 弦思点点头,转身进了屋里。 血玉如意可是很贵重的宝贝,是她的陪嫁之物,太后亲自挑选的陪嫁之物,可以说丰厚到绝无仅有。 只是再如何,对她来说,这些东西,放在屋里头,除了占据地方以外,也没有太多用处。 如今拿来送人,还省了挠破头去想要送什么礼物的烦恼。 季青沅听到血玉如意,下意识的伸长脖子,但是马上缩回来,就像被惊吓到的乌龟,又躲到壳子里面。 很快,弦思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黛绿色锦盒,上好的绢绸制成的锦盒,别说里面的宝贝,就算只是一个锦盒,估计都能卖上不少钱。 “翁主,血玉如意拿来了。” 弦思走到她的跟前,把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柄玉雕刻而成的如意,两头圆圆,雕刻着祥云图案。 颜色却和普通的翠玉不一样,白底的脂玉,飘着鸽子血一般的红色,色块匀称而且有光泽,是少有的珍品。 第250章 礼物回赠 “沅儿,你过来看看,喜欢不?”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沅说道。 其实自从血玉如意被打开那一刻,季青沅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其上面。 这倒不是说季青沅不识大体,没有规矩,而是没有见过的人,都会被吸引。 花姨娘对这一双儿女,从小都是按照苛刻的条件去养大的,如今难得一见的血玉如意,被吸引了,也不奇怪。 “少夫人,这是送给沅儿的吗?” 季青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今天过来看少夫人,带来的礼物也只是很普通的东西,说不上有多名贵。 可是少夫人的回赠,却是连想都不敢相信的。 “你过来看看吧,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让弦思去拿别的出来。” 她依旧语气淡淡,就好像例行公事的说着话而已。 其实她这个人,性情很淡漠的,所有的感情,只愿意留给她喜欢的人,对于交情一般的,点头之交就足够了,也不想有过多的接触。 因此季青沅过来看她,送了东西,她自然是要回赠的。 可不想欠了任何人情。 这血玉如意,对季青沅,甚至于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得一见,十分珍贵的。 可是对她来说,就是众多陪嫁之物当中,一件不太起眼,又刚好被想起来,拿来送人也不会觉得寒酸的物件罢了。 季青沅站起来,走到跟前,看着血玉如意,微微张着嘴巴,似乎还有些不敢想象,这样的珍宝,就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面前。 “喜欢吧,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她笑了一下,示意弦思盖上锦盒的盖子,递给季青沅。 季青沅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血玉如意上。 却摇了摇头。 “少夫人的好意,沅儿心领了,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沅儿不敢收。” 说着,季青沅把头低下去。 这都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得出来,季青沅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马上就抱在怀中,却在最后的关头,拒绝了。 “为什么?” 她问了一句。 直到刚才为止,季青沅的一切,都让她兴趣乏乏,也不过是这个身份,所以才没办法不搭理。 现在的季青沅,稍微让她有点兴趣了。 “娘亲常说,我们不能随便拿他人的东西,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宝贝,沅儿是不敢接受的。” 季青沅继续低着头,小声说道。 “这是我送给你的,不是你随便拿的,况且怎么会无功不受禄,你现在不是来看我的吗,而且也给我带来了礼物,礼尚往来,这很正常。” 她虽然对季青沅稍微有了一点兴趣。 可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疏远客气。 “可是……” 季青沅依旧犹豫。 她可不想因为随便一点东西,就推来推去,于是给了弦思一个眼色。 弦思马上领会,抱着锦盒,大步走到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丫鬟跟前,直接塞到丫鬟的怀中。 这个不起眼的丫鬟,性子似乎比季青沅更加担心,下意识的接了过去,不敢退还,也不敢动弹,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家主子。 “少夫人,这……” “好了,我不喜欢这样推三推四的,难道说,你看不起这如意,所以不想要?” 她有些不耐烦起来,看着季青沅说道。 第251章 张云谏来了 “不是,不是。” 季青沅连忙摇头摆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简直是喜欢得紧,视线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挪开。 “那就快收下吧。” 她不想多说重复的话。 拖着不舒服的身体,去来来回回重复同样的话,不烦躁那是假的。 季青沅也知道,再客气的话,可能这柄血玉如意,就真的到不了她的手里。 “沅儿谢过少夫人。” 季青沅低下头,小声的道谢。 她将季青沅收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不那么伤人的开口,让季青沅离开。 怎么就没人懂得,当一个人不舒服的时候,最紧要的就是安静,以及好好休息。 要是想探访,也得等好起来以后再探访。 拖着病体还要招呼人,真的很累。 季青沅的性格,胆小谨慎怕事,这样的人,要是稍微对她说话重一点,指不定一头半个月都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因为几句重话,就生了事端出来。 她会很头疼的。 不能用对付季青临那一招对付季青沅。 正在想着委婉的话,音离从外面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然后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翁主,张小大夫来了。” 张云谏来了? 他来做什么? 她连挪一下身子都不愿意,张云谏来了,也应该去找季青临才对。 他们两人不是好朋友吗? “让他进来吗?” 音离见她没反应,又说了一句。 “他为什么来这里?” 她看着音离反问,其实这句话,应该问张云谏才对。 音离眨眨眼,答道:“应该是过来给翁主看诊的。” 除了这个理由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理由,张云谏可以肆意的来到她的庭院,而且畅通无阻。 哪怕季家和张家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允许外姓男子没有正当理由,随便到少夫人的庭院瞎逛。 “也好,让他知道,开的药方,有多苦。” 她想了想,是时候告状了,总不能她一个人在这里苦皱起了眉头,可是张云谏却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还一个劲儿的开药方。 这样做,也是为了以后的病人着想。 “不要让他进来,就在院子见面吧。” 而后,她又这样说着。 让一个外姓男子进入她的寝室,现在的她又不是病的失去意识,也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看着,到底是不合规矩。 “是,翁主。” 音离点点头,转身离开。 “弦思,帮我更衣。” 她看着音离走开,然后说道。 弦思上前,扶着她到屋里去更衣。 原本想着不用会客,所以她的穿着还有打扮,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要是会客,这样的打扮,是见不了人的。 虽然看上去好像很繁琐,见一个人要换一身新的衣裳,还有头饰等全部都要换一遍。 在官家小姐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待客之道。 很快,她就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袄裙,配上白色的兔子绒毛边,很适合如今冬季阴沉沉的天气。 换好衣服,由弦思搀扶着走出来,她看到季青沅还坐在那里。 哦,还有客人呢。 她竟然把季青沅给忘记了。 这个季青沅,给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如果不是特意去注意,还真的没有察觉到。 第252章 眼底发亮 “沅儿,张云谏过来了,可能我要和他说一会儿话,不能陪你了,所以你先回去吧。” 刚才还在担忧着,要怎么说,才能把赶人的话,说得委婉一点。 现在正好张云谏来了,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张公子来了?” 季青沅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发出亮亮的光芒,就好像星星一样闪耀。 而且语气中,带着兴奋,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想法。 “嗯,过来了,应该是给我做回诊的。”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也没怎么在意季青沅,转身往外走。 虽然不能让张云谏进来屋里,只能在外面等,可是不代表要让张云谏在外面等许久,这种怠慢人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走了几步,她察觉倒有些不对劲,回头看着季青沅。 季青沅还站在那里,眼神依旧闪闪发亮,而且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一点点都没有。 啊……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季夫人的屋里说话的时候,有提到季青沅喜欢的人,就是张云谏呢。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呢,看来她的确是不怎么在乎季青沅的事。 季青沅不像季青雅,可以经常跑出去玩,也不能经常见到张云谏,搞不好一两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现在有机会见面,肯定不愿意那么轻易的就离开。 哪怕是性格腼腆软弱的季青沅,也想再坚持一下。 “沅儿。” 想了想,她看着季青沅说道:“既然你都在这里,不和张云谏打声招呼,说不过去,出来一起打个招呼吧。” “好。” 几乎是马上的,季青沅笑着点头。 这么一点小事,就高兴的不知所以。 她看着几近单纯的季青沅,不由得笑了起来,曾几何时,她好像也这样单纯,什么烦恼都没有,看着季青沅这个样子,还真的有些羡慕呢。 走到院子外面,张云谏已经在等候。 依旧是一身浅色长衫的装束,身后跟着一个药童,肩膀背着药箱。 “张公子,好久不见了。” 她上前两步,笑着说道。 张云谏看到她,目光闪闪发亮,脸上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 嗯,太明显了。 她在心里这样想到。 当真是连一点点掩饰都没有。 “没有好久不见,我前些天才来看你了,只是你当时睡着了。” 张云谏看着她,然后慢慢的说道。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话,到底要怎么接呀。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外人,否则要是被季夫人,又或者是季将军听到,误会了的话,她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呢。 虽然她和季青临并没有任何瓜葛,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却也不想传出任何不好的流言蜚语。 “昨晚麻烦张公子前来为我看诊,每次都这样麻烦你,以后该怎么还这个人情呀。” 必须把界线划清楚才好。 “医者父母心,我既然跟着爷爷学了医术,这就是我的分内事,你说还人情,就太见外了。” 张云谏依旧笑着说。 肯定要见外呀,我和你原本就是外人。 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嘀咕,可不能说出来。 好歹张云谏也算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要遭谴责的。 第253章 苦口良药 “张小大夫,别站着呀,坐着说话吧。” 弦思倒是很热情,张罗着让人倒茶,又把糕点什么的全部都端出来。 而且怕翁主冷,连炭盆都拿出来,放在脚下。 她看着弦思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 和张云谏说话,不过也就是几句话,然后看诊就可以离开了,前前后后,也就只是几盏茶的时间,还需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吗? 但是弦思却不是这样想的。 张小大夫可是翁主的救命恩人,当时翁主烧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弦思几乎都快要慌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拿着宫牌,赶回到宫里,求太后救人了。 幸好张小大夫来了,用银针把翁主的烧热给镇压下去。 因此不管弦思做什么,这些都是张云谏应得的。 “多谢弦思。” 张云谏的涵养很好,哪怕只是婢女准备的这些,他都会道谢。 “多谢算不上,张小大夫快坐下吧,看看翁主的身体好了些没有,这些天,奴婢们都按照张小大夫的吩咐,给翁主煎服汤药,就是翁主怕苦,所以每次喝药都费了奴婢们好大的劲儿。” 弦思笑着说道,还不忘告状。 只要是对翁主好的人,弦思就喜欢。 “是吗,你怕苦呀。” 张云谏听到弦思这样说,扭头问道。 怕苦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 “真的很苦,张云谏,你该不是从来都没有尝过自己开的药方子吧。”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告状,毕竟张云谏为自己开药方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再埋汰,就太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心意。 可是现在弦思都说出来,她肯定得顺着杆儿爬上去才行。 “没有。” 张云谏倒是很诚实的点点头。 “我又没病,怎么会特地开一些药方子,然后煎服喝下去呢,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乱吃。” 只要提到病理,张云谏就会变得异常认真,一本正经。 “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味道?” 她几乎忍不住大叫起来。 捏着鼻子喝了好几天黄褐色的裤苦药,结果张云谏一句话,直接就把她给打发了? 虽然心里很不满意,可是却没有办法。 毕竟张云谏说的这些话,也没有错啊。 没病的人,怎么可以乱吃药呢。 “应该很苦吧,看你的样子。” 张云谏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那当然。” 她恨不得掀桌子。 张云谏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幸灾乐祸。 “没办法,苦口良药,这世上哪有不苦的药呢,真要是有,你敢吃吗?” 张云谏看着她,又说道。 似乎很有道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吃了一个瘪,扁着嘴,不说话。 张云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呼了一口气,才笑着说道:“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好了一些,没有那天看到你的时候那么吓人,真是太好了。” “我要是没好起来,岂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她撅着嘴,还是觉得不满。 “但是脸色有些苍白,是脂粉不能掩盖的,嘴唇也有些发青,气血不足,还是得好好补一下,汤药也不能停下来,必须得医治断根。” 张云谏就是这样,说起行医治病的事,从来不含糊。 第254章 改药方子 “我再给你调整一下药方,现在应该以养身子为主,你放心吧,不会那么苦的。” 张云谏说着,伸手帮她把脉,又看了看舌苔,然后示意站在身后的药童,把药箱打开,铺开宣纸,开始写药方。 这些都在他的脑海里,如同镌刻一样,轻易就写出来了,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去想。 “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不苦。” 她呶了呶嘴,不太愿意相信张云谏的话。 “这张药方子里,我加了甘草,放在一起煎服,会中和药的苦味。” 张云谏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甘草倒是甜甜,她从前吃过。 “那之前为什么不放?” 既然可以用甘草中和,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这样不能吃苦。” 张云谏的话,还很理直气壮了呢。 “多谢张小太医,你还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去准备。” 弦思收好房子,眼睛笑得几乎都快要淌下蜜糖来了。 “不用了,多谢弦思。” 张云谏又好脾气的说道。 “那怎么行,张小大夫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不能怠慢了,既然张小大夫不说,那么奴婢就自己做主,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你在这里稍等奴婢。” 弦思说完,才转身离开。 给翁主开了药方子,而且还贴心的加了甘草在里面,以后翁主喝药就不需要一脸苦瓜干的样子,可以好好的喝药,很快就好起来了。 想到这里,弦思就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走路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 自从翁主病了的这些天,弦思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睁开眼睛,生怕翁主出了什么事,现在看着翁主一点点好起来,弦思的心里哪,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家的奴婢,真是热心肠。” 张云谏见没法拒绝,只好默许。 其实张云谏不太爱吃甜食,可以说完全不喜欢,平时根本不碰。 眼下这样子,直接拒绝,太无情了。 “就是热心肠,对任何事情都十分热衷。” 她苦笑一声。 弦思这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张云谏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小巧的杯子,就那么一点儿,喝了两口,茶杯就已经见底。 没等张云谏拿起一旁的茶壶,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就好像站在旁边的丫鬟似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忽然间走上前来,涨红了脸,声音微微发抖的说道:“张公子,沅儿为你倒茶。” 这个机会,季青沅一直在等。 可以说,目光从看到张云谏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 只不过张云谏压根儿没有在意投在身上的目光。 听到季青沅的话,张云谏这才扭头看过去,发现了季青沅的声音。 “是沅儿妹妹呀。” 张云谏笑了起来。 的确是没什么存在感,只要不说话,站在一旁,真的很容易被人忽略。 毕竟论起容貌,很是一般,身上的衣着,也很一般,没有什么出尘的气质,也没有什么引人瞩目的举动,站在那里,不消一会儿,就沦为背影。 听到张云谏叫她沅儿妹妹,季青沅的脸,又红了一红。 她坐在一旁,看着,空气中弥漫一股恋爱酸臭味。 第255章 帮她一把 这种时候,她自然识大体,默默的侧过身子,端着热花茶,吹了吹漂浮在茶水上面的花片,优哉游哉的喝茶。 尽管大家都知道,张云谏和季青沅两人的身份,实在是太悬殊了。 是过不到一起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家世没有办法在一起,也不代表季青沅不能站在张云谏面前,用卑微的心情,只为了可以多说两句话。 她这个当嫂子的,就当做是借一个场地,让两个年轻人可以说上话,也算是了却季青沅小小的心愿。 “多谢沅儿妹妹。” 张云谏笑着说了一声,用指尖点在茶杯旁边点了点,表示谢意。 季青沅费了好大得劲,才忍着嘴角没有上扬的太夸张,涨红的脸,就好像千里晚霞,怎么都散不去。 却一声不吭。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季青沅是哑巴。 既然季青沅没有说话,那么自然没有任何能往下聊的话题。 张云谏道谢完,也不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迷之尴尬。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估计放在以前,也是这样的情况,季青沅鼓起很大的勇气,做一些丫鬟才做的事情,然后盼得张云谏说上两句话。 却因为害羞,不敢接话,原本可以好好说下去的,硬生生被季青沅掰断了。 “院子冷,你不要在这里待太久,吹了风,就不容易好起来,快些进去吧。” 张云谏把站在身旁的季青沅当透明。 这也不能怪张云谏,毕竟连她自己,都差点儿把季青沅当透明。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张云谏再不懂的规矩,也该明白,留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就会传出各种闲言闲语,他一个男子,怎么说都无所谓的。 即便是给他按上一个花心大萝卜的罪名,不但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女孩子的喜欢。 可是,要给樊月按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待遇和处境就不一样了。 “你要回去了,那路上小心。” 人家特地来看她,为她看诊开药,而且还是免费的,怎么能不好好道谢。 她站起来,环顾了一圈,一时之间想不出要送什么东西给张云谏,作为来这里为她看诊的诊金。 真要是给钱,估计张云谏马上黑脸,然后拂袖离开。 像送给季青沅那样,送一柄血玉如意,说不定张云谏当场就把如意给敲了。 可要是不值钱的东西,或者是没任何价值的东西,她也送不出手,这不是施舍乞丐呢。 正在为难着,张云谏已经站起来,打算往外走。 她不会跟上前去送,顶多也就只是看着背影就好了。 然后,看到杵在一旁,像一块木头似的季青沅。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特别注意,谁会在乎旁边的木头长什么样。 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近水楼台却没能先得月。 “张云谏。” 她把张云谏叫住。 好歹是做嫂嫂的,虽然她对季青沅也算不上有好感,也不打算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帮那么一回,没关系。 “怎么了?” 张云谏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第256章 不般配 “你要回去了吗?” 她看着张云谏问道。 “去看看青临。” 张云谏回头,笑着答道。 “正好沅儿也在这里,让沅儿带你去吧。” 她能做的,就是帮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那是季青沅自己的事。 而她也很清楚,两人的身份悬殊,几乎是完全没办法能在一起,对两人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开始就不要有任何的交集,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可是…… “沅儿妹妹吗?” 张云谏这才把目光落在季青沅的身上,礼貌性的笑了笑。 “我给张公子带路吧。” 季青沅鼓起勇气,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 其实张云谏对季家很熟悉,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只是既然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好拒绝。 “走吧。” 张云谏收起目光,放缓了脚步,等季青沅跟上来。 季青沅脸上闪过窃喜,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满都是感激之情,然后才追了上去。 她看着这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尤其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就好像一片白纸那么单纯,一点点小事,就可以高兴很长很长的时间。 真是羡慕呀。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当初的她,也是这样单纯,以为天下就只是樊家,无忧无虑,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爹爹和娘亲在。 也不过只是半年的时间,她的心境,已经变得不可捉摸。 弦思这才端着糕点回来,满满的一大盘,两只手都快端不过来了。 “翁主,张小大夫呢?” 弦思把一盘子糕点放下,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抬头张望,院子里哪里还有张云谏的身影? “走了。”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走了?!” 弦思大声喊道。 好不容易才端了那么多糕点过来,连一块都没吃,就走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去找季青临了吧。” 她依旧淡淡的答道。 弦思听到去找季青临,嘴巴一扁,不再说话。 自从她和季青临吵架以后,季青临的名字,好像就成了一种禁忌,仿佛不能再提起来一样。 “沅儿小姐也走了?” 弦思看了看,偌大的院子,除了翁主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自然是跟着一起走了。” 她笑了笑。 “是不是翁主你的意思呀。” 弦思看了她一眼,伺候久了,主子的心思很容易就能揣摩出来。 “我不过只是推了一把而已,至于成什么气候,这就是沅儿的造化了。” 一阵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大冬天的,谁会在外面一直吹风呢,除非是大傻瓜。 “翁主,你去管这样的事做什么。” 弦思跟了上去,深呼吸一口气。 “沅儿小姐和张小大夫的事,谁都看得出来,是成不了的。” 弦思这话,不是针对谁,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只有一个结果,两人能在一起。 那就是季青沅甘愿伏小,和花姨娘一样,也当个小妾。 只是花一样年纪的姑娘,要给人家当小妾这种话,说出来太残忍,谁都不愿意当面说,也不愿意多想。 第257章 难受 “成不了就算了,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上心,一味的指望别人去帮,大概率也是成不了的。” 她想起,那天季青沅在林婉然的屋里,对林婉然说的那些话。 仿佛只要求夫人,夫人答应了,就可以了。 连季青沅这样腼腆胆小的人,都觉得去求林婉然是理所当然的,可想而知,在从前林婉然对花姨娘三母子有多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而导致季青沅都看不清楚形势了。 希望以后季青沅不要因为季夫人没有帮她,而记恨季夫人吧。 “那这些糕点怎么办呀。” 弦思看着一盘子的糕点,开始发愁。 拿来了,想给吃的人,却不在了。 “拿去给那些丫头,都分了吧。” 她看了一眼,的确是很不错的糕点,可是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身子的不舒服,还在延续。 只是她不说出来,一个人强忍着。 从前身上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她可不忍着,恨不得嚷嚷到让全部人都知道,轮番告诉爹爹和娘亲,让所有人都为她着急。 现在,可以用来撒娇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她所有的娇气,也都随着家人消失,任何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扛着。 “全都分了呀,可是,都是很好的糕点呢。” 弦思听了,心里有些不情愿,可是翁主说的没错,从厨房拿出来的,难道还塞回厨房里去吗,要是不让大家吃,放在这里也会坏掉。 “丫头们都喜欢呢,拿去吧。” 她摆了摆手,不想因为这个话题,再讨论太多。 “好,奴婢这就拿去分。” 弦思心里再不舍,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糕点全部坏掉。 她觉得身体还是有些不适,身体很乏力,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于是她站起来,往寝室走去。 音离紧跟在她的身边,伺候她躺下。 “翁主,你先睡一下,有什么事直接叫奴婢就可以了,奴婢会一直在外面候着。” 音离说完,才离开。 她的身体安康,始终是大事。 她躺下以后,拉着被子,紧紧把自己裹起来。 “哥哥……” 默念着哥哥,如果哥哥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她现在一刻都不愿意再在季家待下去,这里那么好,季夫人和季将军对她那么好,还有雅儿也那么喜欢她。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在季府待下去。 不想再看到季青临,又是一顿大吵。 又过了两天,喝了两天张云谏开的药。 果然,没那么苦了,虽然她依旧每次都皱着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没有之前那么难受,身体也没有那么乏力,精神好了以后,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往日呼呼刮着的北风,也小了许多。 “翁主,我们到外面庭院走走吧。” 弦思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笑着建议道。 外面的庭院,有水塘,可是看鱼儿游来游去。 “好啊。” 她点点头。 在梧桐苑这里窝了快十天的时间,哪怕只是到院子外面走走,都觉得让人开心。 第258章 找上门来 可惜,她还是没能到外面看水塘里游着的鱼。 因为,她看到了沈白栀。 沈白栀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事,她完全不觉得意外,依照她和季青临那么复杂的关系,沈白栀可能一直坐以待毙,肯定还会做一些努力,比如和她单独见面之类的事情。 却没想到,沈白栀会出现在季府。 这不是直接找上门来,踢馆了吗? 带路的是季府的一个小丫鬟,在前面带路,面带微笑,似乎正和沈白栀在聊得开心。 带路的丫鬟,一直把人带到她的的跟前,朝着她点头行礼,问好道:“少夫人早安。” “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懒得去装惊喜,直接问道。 小丫鬟似乎没有多想,可能是刚才和沈白栀聊天,实在是聊得太开心了,于是笑着说道:“沈姑娘过来看少夫人了,奴婢不敢打扰两位主子,先退下。” 说完,小丫鬟才转身离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 弦思有些忍不住的说道。 算起来,沈白栀可算是翁主的情敌呢,虽然翁主似乎对情敌这个身份,并不在意。 如今找上门来,可不是踢馆么?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给好脸色对待。 “弦思,你安静一点。” 她示意弦思不要闹闹的,一下子就炸毛起来,岂不是中了对方的奸计。 正所谓,要以不变应万变。 “沈姑娘,好久不见了。” 算起来,她上次见沈白栀,好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时间,一个月的时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沈白栀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甚至还带着恨意。 因为这里没有外人,所以连假装都懒得了吗? “我来看看你,病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才要所有人都围在你的身边打转,一刻都不能离开。” 沈白栀对她的恨意,简直到了极点。 这也不奇怪。 曾经两情相悦,眼看着就要成亲,然后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结果被一个歹毒的恶女插足过来,美好的姻缘就此破灭。 这个仇,几乎可以媲美杀父之仇。 沈白栀只是恶言恶语,没有拿刀子来捅她,简直可以说是很好的修养了。 “不好意思,死不成,又好了起来。” 虽然吧,她是恶女,也活该被骂,可是不代表,她就顺从的像个包子,随便骂,不还手也不还嘴。 恶女也有反抗的余地吧。 “你到底都和青临说了什么,这些天,我找不到青临,在哪里都找不到他,而且我让仟涓来传口信也得不到任何回复,你到底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白栀说到后面,越发的激动起来。 其实,沈白栀应该可以说是一个挺聪明的人。 只是再聪明的人,在遇到感情的事情,都会变得智商为零。 就差没有成为泼妇,直接骂街了。 “你找不到季青临?” 这回轮到她有些摸不到脑袋了。 那天和季青临大吵一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季青临,至于季青临去了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他,为什么不去见沈白栀,这些事,她哪里知道,她又不是季青临肚子里的蛔虫。 第259章 把她当坏人 沈白栀抿着嘴,脸上是幽怨的表情。 想也知道,此刻沈白栀的心情,肯定是非常差的,说不定在暗地里,还做了她的小人,写上她的名字,然后每天扎上百次。 沦落到要问情敌来找自己喜欢的人的踪迹,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开心。 “到底在哪里?” 沈白栀无视她的问题,反问道。 她耸了耸肩膀,只觉得好笑,她从来都没有管过季青临去哪里,而现在沈白栀却跑到她的面前来要人。 “你都不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看着沈白栀,眼前这个女子,长相清丽,一脸温婉善良的模样。 如果没有她的介入,和季青临的感情稳定,一定可以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她已经当了坏人,就该有坏人的自觉,不能再随便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你和季青临真心相爱,那么就该有你们的默契,不要过来问我,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和季青临吵架以后,她差不多有十天的时间,没有见过季青临了。 沈白栀咬着下唇,眼底都是掩盖不住的恨意,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 只是理性还告诉沈白栀,不可以轻举妄动。 “素晖翁主,我和青临是真心相爱的,也相约了要一辈子在一起,都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姻缘,你这样做,未免太小人了。” 沈白栀卸下自己对外所有的伪装,瞪着她,恶狠狠的说道。 “嗯,我是小人。” 她承认的点点头。 要是以前的话,她会很难过,然后很自责,恨不得现在就把季少夫人这个位置让出来。 但是音离那天晚上,对她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旋。 她是错了,可是不能说全部的错都在她的身上,她不必为此背负所有人的错。 季青临和沈白栀,一没父母之命,二没媒妁之言,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在古代可不承认任何所谓的私下两情相悦。 当初她要是知道季青临有个两情相悦的恋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在季青临的身上。 沈白栀没想到,她会那么主动承认,实在是太无耻了。 “樊月,我恨你,恨不得你快点去死,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大胆!” 弦思听不下去,大喝一声。 沈白栀只不过是光禄大夫之女,也只能说是贵女罢了。 而翁主是有封号的,算起来,沈白栀见到翁主,还得下跪行礼。 她挥挥手,让弦思不要说话。 和一个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讲规矩,是没有意义的。 况且,她的确是亏欠了沈白栀。 “我死不死,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做主,你想要找季青临的话,还是好好去找找吧,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如果现在她的身上找线索,只能说,找错人了。 “我和青临,认识了许多年,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青临了。” “哦,是吗,挺多年了呀。” 她笑笑,想到沈白栀好像和自己是同年的,今年一样也是十七岁。 第260章 不在乎过去 十二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呀? 每天和哥哥在疯玩,偷偷跑出去,然后被爹娘拎回来,好好的关禁闭。 至于情情爱爱,似乎还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因此沈白栀的话,只会让她感到好笑 “那是在三月初六,我和青临第一次见面,他对我说,他准备上战场,也许要去好多年,要是能回来的话,我还没有配婚的话,就会娶我。” 沈白栀说起当年的事,有些发怔。 当年的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也好像历历在目。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冷笑一声,只想摇头。 她对季青临和沈白栀的那点情史,其实真的没那么感兴趣,即便沈白栀一个人在喃喃低语的说,她也提不去丝毫的兴趣。 大冬天的,跑到她的面前来,还拦着她准备往庭院走过去的路,让她在这里吹冷风。 就更加没有任何心情了。 “五年了,我等了他整整五年了,你怎么能一来,就把他给抢走,你怎么能这样,天底下怎么可以有你这样歹毒心肠的女人,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沈白栀咬牙切齿的说着。 连续好些天,没有季青临的消息,对沈白栀来说,已经接近了发疯的地步。 才会不顾不管的跑来这里,找她对峙。 “报应?” 她听到这两个字,苦笑摇头。 “现在的我,除了一条命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还能有报应在我的身上,那么也只是拿掉我这条性命罢了,不值得一提。” 一开始,她很怕死,说实在话,谁不怕死呢。 那些整天喊着死一点都不可怕,大不了一死的人,真的把刀架在脖子上,说不定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可是现在,她对生死,也慢慢看淡了。 家族里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她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可以等哥哥回来,让哥哥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家,不至于太孤独罢了。 “可是,沈白栀,我知道你很想我死,但是你杀不死我,我身后,有太后,有皇上,尽管我的性命拿捏在他们的手上,随时随地,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我杀死,但是呀,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随便死,我要是死了,太后和皇上,肯定会彻查的,你说是不是?” 她看着沈白栀说道。 之所以忽然间会对沈白栀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沈白栀恨她。 恨之入骨。 那是一种不能用言语表达的恨意,在心中发酵,说不定每天都在幻想着,如何杀死她。 她得好好的告诫沈白栀,不要轻举妄动。 “我素来,和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拌嘴,更别说结下仇怨,如果非要说有谁恨我的话,大概就是你,我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沈白栀,你的嫌疑最大,哪怕你爹是光禄大夫,也保不住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白栀脸色剧变,微微有些苍白,似乎是心事被说中,又似乎是被污蔑了,总之愤怒和恨意,全部写在脸上,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厮杀。 不过沈白栀也不是那种只有蛮横之勇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过了半年之久才会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261章 沈白栀哭泣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别打算在我的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没那么多善心来陪你玩,至于你在我的面前,说你和季青临相识相爱的过程,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季青临喜欢你,或者喜欢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比不上这冬日里的暖阳。” 她看着沈白栀,冷冷的说道。 说完,就准备离开。 站在过道上,和沈白栀说了那么多没营养的话,真是疯了。 肯定是因为生病,所以脑子有些不清醒,才会站在这里那么久。 要是换做脑子清醒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在这里吹风。 看到她要走,沈白栀有些急了起来。 连忙追上来,想要把她拦住。 也许在沈白栀看来,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青临?” 沈白栀追着她问道,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各种不相信。 在沈白栀的眼里,季青临就是光一样存在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在这个世上,会不喜欢大英雄的女子,况且还是嫁给季青临的女子,不喜欢,为什么要嫁。 这是沈白栀想不明白的。 喜欢的人,得不到。 不喜欢的人,却不珍惜。 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沈白栀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当这个不公平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觉得忿忿不平。 “不喜欢。” 她点点头,如实说道。 季青临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做到每个人都要喜欢他。 再说了,这世上也有把金钱当做粪土来看待的人。 “既然你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白栀有些失态的,大声喊道。 声音有些大,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沙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沈白栀咬紧牙关,双眼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姐,你当心身体。” 仟涓在一旁,连忙扶着沈白栀,生怕沈白栀受不了刺激晕倒。 她看到沈白栀这副模样,不由得停住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实把这些话说出来,对沈白栀来说,也许真的太残忍了。 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樊月,你既然不喜欢青临,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拒绝,你是皇上的外甥女,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把我害得多苦啊。” 沈白栀说着,泣不成声,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滴落。 “小姐,小姐,你别哭。” 仟涓看到自家小姐哭了,着急起来,连忙安慰。 只是这种事,哪里能安慰得了。 她一怔,看着沈白栀,然后看了看身旁的弦思和音离。 弦思和音离两人也抿着嘴,不说话。 不管是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难过。 “樊月,你要是不喜欢青临的话,你为什么不把他还回给我,你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他,我求求你,你把青临还给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真的好想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白栀继续哭着,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第262章 叹气又叹气 她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要是沈白栀泼辣一点,和她吵起来的话,依照她的性格,肯定能完美的吵起来,而且不会落于下风。 但是,沈白栀哭了。 虽然说,她并不害怕有人在她的面前哭,也不会因为哭声而妥协。 只是不管怎么说,沈白栀的哭,都是因为她而起。 这里是梧桐苑外面,随时随地都会有人经过,看到沈白栀哭得这一幕。 沈白栀好歹也算是官家贵女,对自己的形象看的特别重要,此刻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掩盖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出来,想必是很难过,也很想见到季青临。 “你别哭了。” 她看着沈白栀,语气干巴巴的说着。 安慰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是强项。 沈白栀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怎么办才好呢。 她可不想沈白栀就这样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跟一路哭一路,这事要是传出去,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传遍整个临安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说不定消失了许多天不见的季青临,就会像天神那样,从天上降临,把沈白栀护在身后,然后拿起腰间的长剑,直接把她劈了。 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有。 “我说,你别哭了。”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仟涓在很努力的劝着自家主子,递手帕,拍后背,还不忘恶狠狠地看着她。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季青临在哪里,事实上,我和他大吵一架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所以没有必要说谎。 “你既然能进来这里找我,就表示你事先去拜访了夫人,夫人是季青临的亲娘,你去问她,肯定可以问出季青临的下落。” 因为和季青临吵了一架,季青临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总也不能再也不出现亲娘面前吧。 沈白栀这才抽噎着慢慢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恨得牙痒痒的。 “樊月,你这是讥笑我呢,还是在我的面前炫耀?” 沈白栀带着恨意说道:“你让我去问季夫人,关于青临的下落,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 听到沈白栀这么一说,她才会过意来。 一些她觉得很自然不过的事,那是因为她是季少夫人的身份,所以可以做可以问。 但是沈白栀不可以。 她是季少夫人,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应该的,去问季夫人,关于季青临的行踪。 而沈白栀却不可以。 沈白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跑到人家娘亲面前,问人家已经成亲,有娘子的儿子的行踪。 也实在是太张扬了。 “那……” 她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所有事都咬着她不放呢,是不是觉得让她离开这个是非地,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紧紧的咬着她,不让她乱跑。 “那我去吧,你也来。” 说完,她在心里面哀叹,要不是因为冬天,树上的叶子全部都掉了,光秃秃的,因为她这长长的叹声,还真的能把树上的叶子,全部都哀叹下来。 第263章 来找林婉然 也许这就是她欠沈白栀的。 尽管沈白栀来找她,带着恨意,说出来的话,也同样咬牙切齿。 可是事情却是因为她而起。 沈白栀这才点点头,用手帕把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却依旧能看出眼眶有些红红的,毕竟刚刚哭过,情绪没那么快可以平复下来。 弦思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不能说什么,只好尽忠职守的跟在身旁, 很快来到林婉然的庭院,傅夏远远的就看到她,连忙走过来,看着她关切的问道:“少夫人,好些天没见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她生病的事,在府上可谓是人尽皆知。 毕竟少夫人要是生病了,都没有人知道的话,那么也显得地位实在是太低微了。 “好许多了。” 她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傅夏问道:“夫人在屋里吗?” “在屋里呢,一个人挺无聊的,所以正准备午睡。” 傅夏又说道,然后看了她身旁的沈白栀一眼。 好奇是自然的,毕竟她嫁到季府来,快小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任何友人走动,忽然间和季家从来都没有任何交往的沈家姑娘来了,傅夏自然会多看两眼。 听到傅夏这么说,她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季青雅是知道沈白栀的,要是季青雅今天也在林婉然这里,看到她把沈白栀往这里领,肯定不干,非得要找她理论上半天。 这个小姑子,是真心希望她和季青临可以幸福美满。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难度太大,几乎到了不可能尝试的地步。 “那我不会打扰了夫人吧。” 她看着傅夏问道。 傅夏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夫人最怕无聊了,要是少夫人可以进去,和夫人唠嗑的话,夫人肯定很高兴。” 傅夏说着,走在前面为她和沈白栀引路。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看到她,都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和她打招呼。 “少夫人安好。” “少夫人,你身子好些了吗?” “少夫人,好些天没见面了,奴婢给你问好。” 大家都很热情的笑着。 沈白栀跟在她的身旁,看着这些人,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笑脸,都是给樊月的,这一切和她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倘若…… 倘若那天,和季青临结婚的,不是樊月,而是她的话,那么此刻,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为她而来。 想到这里,沈白栀只觉得心口一痛,差点儿连路都动不动。 察觉到沈白栀的异常,她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沈白栀。 “少夫人,怎么了?” 傅夏也停住脚步,不过没有去看沈白栀,而是看着她问道。 “没事,我们快进去吧。” 她笑了一下,继而迈开步子。 傅夏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夫人,少夫人过来看您了。” 傅夏掀开厚厚的绵帘,探头通报。 这门口的帘子,夏天的时候,会换成珠帘,通风又好看,而到了冬天,就会换成绵帘,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又保暖了屋里。 林婉然正准备睡下,听到傅夏的通报,这会儿也不想换衣服了,抬起头连连说道:“外面冷,让月儿快些进来吧。” 第264章 关心 她进来,身后跟着沈白栀。 林婉然看着沈白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是疑惑的神情。 仿佛沈白栀跟在她的身后,是很寻常的事。 她有些好奇,沈白栀在进来季府的时候,都和林婉然说了什么,以至于她径直往梧桐苑走来,也不会有人阻挠。 毕竟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季府的当家主母是林婉然,那么任何进到季府来拜访的人,哪怕不需要直接和林婉然见面,也必须要让林婉然知道。 “月儿,快来,到我身边坐下。” 林婉然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她的身上。 对她的疼爱,每一处都是真心的。 等到她走到林婉然的身旁坐下,林婉然才抬起头,用客气而疏远的语调对沈白栀说道:“沈姑娘,你请坐。” 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她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沈白栀作何感想。 “月儿,你怎么来了,这些天,我怕打扰你休息,都没敢去看你,也让雅儿这个毛躁躁的丫头,别去烦着呢。” 林婉然笑着说,看的出来,林婉然一个人在屋里实在是无聊,现在屋里多了可以说话的人,高兴着呢。 “那么多天没来给夫人请安,是月儿的不好,所以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对她真心诚意的人,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坐在一旁的沈白栀,听到她没有叫林婉然做“娘”,而是以“夫人”相称,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 奇怪归奇怪,也不会当面问出来。 “我又不是什么老佛爷,还需要人每天过来给我请安呀,月儿,你这孩子就是心思细腻。” 林婉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上回云谏过来给你看诊,后来我也问了他,他说你恢复的还行,有些忧思成郁,要多多休息,不要想太多。” “张公子就是太谨慎,其实我没什么事了。” 她答道。 这话倒不是逞强。 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要是真不舒服,根本不会带着沈白栀到这里来。 “那就好,不过呀,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月儿,你还是得好好养着,厨房那边,我会安排,一日三餐,特地给你做一些有营养的。” 林婉然轻轻拍着她的手说道。 “多谢夫人。” 她点点头,垂下眼帘说道。 “这是应该的,说什么多谢呢,你嫁到我们家里啦,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也是娘的闺女,我这个做娘的,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呢?” 林婉然说完,谈了一口气。 当初,再喝媳妇茶的时候,林婉然就知道樊月没有改口叫她娘亲。 那时候林婉然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樊月才刚刚没了亲娘亲爹,心里面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叫他人做爹娘,所以也任由樊月怎么叫她都行。 可是过了那么久,樊月似乎一点都没有打算改口的意思。 难道是做的还不够好,让樊月没有把这里当做家来看待? 想到这里,林婉然心里就焦急,不知道应该再做什么,才能让樊月安心下来。 总也不能,直接强迫樊月叫自己娘吧,这种强迫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第265章 正事要紧 这些话,倒也不是林婉然故意说得。 平时也会这样说。 只不过此时,沈白栀也坐在这里。 她看了沈白栀一眼,沈白栀脸上挂着笑意,不过是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笑意不达眼底的客套笑。 这些话,让沈白栀听到了,还真的不知道沈白栀该如何想象。 她答应带沈白栀来这里,也不是让沈白栀听这些扎心的话。 “夫人。”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今天沈姑娘过来找我,让我很是意外呢。” 她说着。 其实算起来,沈白栀也不是第一次来季家。 好几个月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候除了沈白栀,还有沈白栀她娘。 是个喜欢炫耀,却又有些害怕自己闺女的中年妇人。 “你说沈姑娘呀。” 林婉然这才把目光和心思落在沈白栀的身上,直到刚才位置,林婉然的心思都没有在沈白栀的身上,仿佛沈白栀就是一个透明的人,坐在那里那么长时间,除了一开始的客套话以外,就是丫鬟上前倒茶,并没有任何的交流。 林婉然这个人,心地善良,却明辨是非,界限划得很清楚。 能成为季家的掌家夫人,蠢不得。 季家在白鸾王朝立了大功,历朝历代都是功臣,手握重兵。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再得到无上荣耀的同时,也要慎防小人中伤。 因此季家很少和朝中其他大臣们有太多的来玩,世交之家是张家,张家是医药世家,最多也不过就在宫中当御医,兢兢业业,从来都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因此可以说是朝廷外的人,相处起来不需要防备太多。 而沈家。 光禄大夫在朝廷之上,和季将军是针锋相对,好几次因为讨论政事,差点打起来。 因此林婉然对沈家,也算是颇有微词。 刚才沈白栀来找她的时候,被林婉然知道了,林婉然是愣了许久,才允许沈白栀进入内院。 自家儿媳,和沈家的人是好友闺蜜? 这件事,对林婉然来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毕竟自家这个儿媳呀,对从前的事,一概不提,没有人知道。 “沈姑娘今天登门造访,说是听到你生病了,心里焦急,你们既是闺中好友,我怎么能阻挠呢。” 林婉然也正是这样想,才让沈白栀进来的。 闺中好友? 她听到林婉然这样说,愣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和沈白栀成了闺中好友了? 沈白栀为了进来问话,连这种关系都能轻易编造出来。 真是忍辱负重的性格呀。 “是,是吗?” 她扭头看着沈白栀。 沈白栀也看着她,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笑意。 既然沈白栀这样说,就这样说吧。 此刻的她,也没有必要,在林婉然的面前,直接否定和沈白栀的关系。 难道她要说,沈白栀说谎,我和沈白栀没有任何关系,勉强说有关系,那就是情敌的关系? 哪来的情敌哟。 “夫人,你知道青临在哪里吗,我有好些天没有见到青临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得把正事给办了才行。 林婉然听到她竟然主动问起季青临的行踪,当即开心的脸上都开花了。 第266章 拾掇感情 “青儿这些天,除了偶尔出去走走以外,几乎都在家里,你没看到他吗?” 林婉然有些奇怪的问道。 虽然季青临位至中郎将,却得到了皇上的准许,不必要每天都到衙内报道,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这也算是对季青临的偏爱。 只不过季青临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这个准许是皇上说的,可实际上,季青临却很少有迟到早退的现象。 这次几天没去,可以说是最长的一次。 因此同僚们,几乎都传遍了,说季青临是个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因为娘子病了,连一向认真勤劳到几近苛刻的季中郎将大人,都要迟到早退,甚至直接不来了。 可是谁知道,季青临虽然没有去,却也没在府上陪着娘子。 “在家里,在书房吗?”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自从吵了一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季青临。 也因为这一架,连弦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再也不敢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跑去书房找额驸爷。 “这些天基本都在书房,哪里都没去,府上的厨子一日三餐的,都往青儿的书房送饭,我还以为,他留下来不肯去上朝,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林婉然抿了抿嘴,没有再往下说。 这不省心的儿子,和不省心的儿媳,两人关系还没好起来呢。 所以不能乱说话。 “那他现在还在书房吗?” 她还记得,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只要帮沈白栀把人给找到,就足够了,也算是对得起沈白栀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形象的大哭。 “青儿呀,他这会儿,倒是出去了。” 林婉然有些遗憾的答道。 “去哪里了?” 她问。 心里有些着急起来,该不会那么不巧吧。 要是林婉然也不知道季青临去了哪里,她就更加不知道,待会儿沈白栀又控制不住情绪,在她的面前大哭起来,那么怎么办才好。 她樊月,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来。 竟然帮别的女人,找自己夫君的下落,做正室做到这个程度,恐怕也是罕见。 “这些天,青儿都很少出去,哪怕是出去,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有要紧事找他,在书房稍微等一下就好了。” 林婉然给她出主意。 这儿媳呀,好不容易才主动找自家那傻儿子。 当娘的,怎么可能不助攻。 “这样啊,好吧,夫人,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到书房去等他。” 说着,她就打算起身。 “现在吗?” 林婉然有些失落,因为她的到来,林婉然也没了睡意,可是这话呀,还没说上两句,就好走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舍的。 “夫人,你先午休,等我找到了青临,把话说了以后,再回来陪你唠嗑。” 她看着林婉然这样子,低声安慰道。 林婉然倒是连忙摇头,连连说道:“你理我这个老太婆子做什么,年轻人的事更加重要呢,快些去办吧,不要管我呢,快去快去。” 林婉然几乎是撵着她的,把她和沈白栀撵出去。 只有傻儿子和儿媳的关系好了,她才有抱孙的可能,谁家娶了媳妇,小半年还没消息呢。 第267章 欢乐的小丫鬟 走出林婉然的屋子,两人并排往季青临的书房走去。 这个地方,季青临已经住了快半年的时间,书房还是简陋到不适合住人的地步,夏天还好,可以说通透清凉,这到了冬天,哪怕用再厚的墙纸糊,吹到屋里的风,丝毫不见减弱。 每天睡在这里面,也是一种煎熬。 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季青临是傻驴,身为季家的少爷,住的条件还不如好一点的下人,这除了自虐以外,她找不出还有其他理由。 她觉得,季青临这是在自我惩罚。 把所有无能为力的事,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一路上,沈白栀默默无语。 她松了一口气。 刚才林婉然对她的热情还有疼爱,不出意外的话,也许这一切都是沈白栀的。 现在沈白栀的心里,肯定有很多想法。 而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最好沈白栀什么都不说。 来到书房,不见季青临的踪迹。 只有喜乐和安宁两人在。 两人看到她来了,先是大大的一愣,然后是喜乐回过神来,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问好:“少夫人安好。” 安宁这才跟着过来,也行礼问好道:“少夫人安好,沈姑娘安好。” 她基本上不会主动来这里,所以喜乐和安宁看到她,表现的那么吃惊,也正常。 “少爷出去多久了?” 她无视两人吃惊的眼神,问道。 喜乐先回过神来,如实答道:“少爷出去,快俩个时辰了。” 说完,喜乐觉得不妥,又补充说道:“这些天,少爷一直都在书房,很少未出,即便是出去,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她还真的不在意。 不过要是季青临能早点回来,她也能早点从沈白栀那里脱身,是好事。 “少夫人,外头风吹着冷,快些到屋里坐着吧。” 喜乐又赶忙说道。 她和喜乐打过几次交道,和喜乐的关系也比较好。 再说了,她可不是那种,喜欢虐待自己的人,书房里面暖和,还有椅子坐,她何必委屈自己在冷风中待着呢。 “屋里有两张椅子,少夫人,沈姑娘,快到里面坐着吧。” 安宁也说道。 她懒得去理会沈白栀怎么想,大步走进书房里,然后坐下来。 书房还是那么小,而且那么简陋。 作为书房的话,其实挺不错的,可是要作为寝室,还是不行。 沈白栀走进来,第一眼看到书房里的布置,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许觉得,堂堂白鸾王朝的战神,不应该睡在这种地方。 书房里面的陈设,和她之前来这里看到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甚至之前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陶瓷摆件,也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蒙上一点点的灰尘,擦拭得很干净。 虽然简陋,却不肮脏凌乱。 “少夫人喝茶,沈姑娘喝茶。” 安宁泡了茶,端上来,放在她手旁。 她只是点头道谢,并没有马上拿起来喝。 “少夫人,你再稍微等一下,少爷很快就回来了。” 喜乐走到她眼前,又说道。 似乎怕她等太久,不耐烦,然后起身离开,于是不停的挽留。 第268章 才不要陪着等 她心里也希望季青临快点回来,否则就要在这里坐着,陪着沈白栀一直坐着,等季青临回来。 忽然间,她心里就腾起一丝异状。 这两人的事,感情如何,关她什么事呢。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着等下去。 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个想法腾起来以后,她就连一秒钟都坐不住了。 把人带到这里来,已经仁至义尽。 再说,她欠了季青临什么? 没有经过季青临的同意,哀求皇姥姥让皇上赐婚? 如果是就是亏欠,那么每一次,皇上赐婚,是不是都是对一对新人的亏欠,每一次,做父母的为子女安排婚事,是不是也算亏欠? 再往大了说,当初她并不知道季青临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两情相悦,这两人,甚至于连感情都没有公诸于世,也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进展。 难道她还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一直以来,她带着愧疚之心,觉得倘若不是她想找个庇护所,也不会累及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没办法修成正果。 可是,当她知道,季青临回到临安城,足足有两年的时间,也没有做出任何想要娶沈白栀的行为时。 愧疚之心,就一点点的消散了。 现在还要陪着在这里干等。 她可没这么好的心情。 “沈白栀。” 她叫着沈白栀的名字,然后站起来。 “既然都来到这里,你只需要在这里等季青临就可以了。” 她可没有这个必要陪着等。 沈白栀看着她,抿着嘴,眼底依旧是恨意,连丝毫都没有减下去。 只是看不到刚才哭过的痕迹。 “那我就先走了。” 她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沈白栀也没有拒绝。 兴许在沈白栀的眼里,也觉得她坐在一旁,实在是别扭。 还不如,两个人分开,各自过各自的才好。 安宁站在一旁,还没说话,一旁的喜乐就按捺不住。 喜乐是不知道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单纯的认为,少夫人来找少爷,然后带带着好友,也许是一起来看少爷的。 可是现在,少爷还没回来,少夫人就要回去了。 这回去,却是少夫人自己回去,带来的沈姑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算什么回事呀? “少夫人,你再等等吧,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奴婢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喜乐连忙上前,把她拦下来说道。 她听到喜乐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厨房那点好吃的。 “你端来,给沈姑娘吃吧。” 她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好吃的,就出卖自己。 “少夫人,你别走啊,奴婢说的是真话,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安宁,我说的话对不对呀。” 喜乐张开手臂,拦着她离开的路。 安宁在一旁,作证的点点头。 她看着喜乐这样子,叹了一声,其实她哪里是来这里找季青临的,无非也就是把人带到这里来而已。 现在任务完成了,总也不能不让她离开呀。 “喜乐,你少爷回来了,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的,乖,让开吧。” 她挺喜欢喜乐这个小丫头的,对喜乐也是格外的有耐心。 第269章 回来了 喜乐只是一个奴婢,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主子离开。 只能一脸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小声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少夫人慢走。” 她朝着喜乐笑了一下,往外走。 弦思和音离跟在她的身后,默默不出声。 她走出书房,又走到院子,抬起头,就看到季青临往这里走。 心里一咯噔。 自从吵架以后,她和季青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不见面,对日常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就更加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季青临见到她,也愣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很明显的停顿下来。 这也难怪,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罕见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看着季青临的眼睛,澄清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做领路人而已,现在人已经带到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你来了。” 她说完,也没等季青临说话,继续大步往梧桐苑走去。 书房距离梧桐苑不远,甚至直接抬起头就能看到梧桐苑的石拱门,还有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枝桠。 “谁?” 季青临问道。 她不回答。 继续往前走。 反正季青临走进书房,就能看到沈白栀,也不需要她说是谁。 “是白栀吗?” 季青临又问道。 看看,看看,多么的心有灵犀,她只是说自己是领路人罢了,也没说带的是什么人,季青临马上就能猜出来了,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继续走自己的路。 之前她没有发现,现在察觉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季青临和沈白栀,就是情窦初开,相互喜欢,就等着顺理成章的那一天,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不是为了给自己撇清罪行,才说这样的话,而是真的觉得,季青临和沈白栀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哪怕没有她的出现阻挠,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顺理成章在一起。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很努力的阻止着他们两个人似的。 “你等一下。” 季青临把她叫住。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停下来,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坏人,是你家宝贝主动来找我吵架,然后她非要说你躲在她是我的责任,让我负起责任来,没办法,我寻思着,的确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只要带她到书房等你回来。” 她有一说一,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才不要糊里糊涂,给人家背锅。 “季青临,你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待,动不动的就玩失踪,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为你干着急,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渣男的行径,还不快点进去,好好安慰一番,不要伤害了人家弱小的心灵。” 她说着,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沈白栀的心灵,自然由季青临去疼惜,关她什么事呢,真是什么事都乱给建议。 “你别回去,跟我进来。” 季青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为什么?” 她奇怪问道。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八卦,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270章 不在季府单独见面 “你进来就行了。” 季青临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热,尤其是什么事都要解释。 “才不要呢,我没兴趣偷听你们讲话。” 她连连摇头,实在是没有这种癖好啊。 哪天,要是弦思或者音离这两个小妮子情窦初开,有了小情郎的话,她肯定会趴在墙头去偷听小妮子们和小情郎都说些什么样的悄悄话,回头再好好的嘲笑一番。 可是对于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悄悄话,她宁可跑到墙角去听蟋蟀儿打架,也没这个兴趣。 季青临见她不肯一起进去,也不继续往里面走。 而是停了下来,然后扭头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小丛竹林前的石板凳上,走过去,直接坐下来。 她看着季青临这举动,意外的张大嘴巴。 喜欢的人,就在书房里面,竟然不进去,反而在外面的石凳上吹冷风? 莫不是季青临真的有自虐的倾向?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但是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哪怕是看一面,说一句话,都会很开心。 而不是,有了这个机会,却躲得远远的。 难道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都多大个人了,竟然还会闹别扭。 其实季青临的岁数,也不算大,才二十二岁,年少有为。 却又在战场上磨砺了多年,照理来说,不应该还那么幼稚才对。 算了,幼不幼稚,关她什么事呢。 她才不要理会呢。 哼。 冷哼一声,继续往梧桐苑走去。 屋里舒舒服服的,暖暖和和的,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管这些破事,肯定是好好的在屋里躺着才对。 只是…… 季青临也不知道就在石凳上坐多久。 沈白栀要是长时间等不到季青临的话,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好好的休息,就这样被打扰了。 越想越不忿。 折身走回到季青临的面前,停下来,怒目瞪着季青临,低声带着怒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季青临的回答,有点死心眼。 她几乎哑然失笑。 里面那个姓沈的女子,不是她喜欢的人,而是季青临喜欢的人。 难道见自己喜欢的人,还要人把风吗? “你在闹什么,多大个人了,别让人笑话好不好?” 真是不成熟,非得要骂几次才行。 “白栀为什么会来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问谁去呀。 “来见你呀,难道见我吗?” 她冷哼一声,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不会在府上,和她私底下见面的。” 季青临又说道。 她这才想到,季青临也许不是闹别扭。 “我要是和她私下见面,对你的名声,还有对白栀的名声,都不好。”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不比从前。 季家少爷,在季府里,背着季少夫人,和未出阁的女子,在房里独处。 这事儿,往外说,不管是谁,哪怕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人,也说不出花样来。 为了避嫌,还不如不见。 第271章 睡不着 她在心底冷笑。 为了给沈白栀避嫌,倒是把主意往她身上打了。 当真真是欠了这两人的? “爱见不见,是你们的事,犯不着我为你们穿针引线,你要是喜欢在这里坐,就好好坐着吧。” 说完,她看了季青临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真是不理解这两个人,明明是相互喜欢,怎么相处起来,却觉得那么别扭呢。 她没见过多少对相互喜欢的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她爹娘,还有季夫人和季将军,似乎都没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难道说,成亲前和成亲后,是两种相处模式? 虽然奇怪,她也没多想,回到自己的屋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卧榻上,让弦思拿来鸭毛被,盖在身上,然后眯着眼睛打盹。 本来想着去晒晒太阳了,如今这么转了一圈,太阳没有晒到,时间却花了不少,她也有些乏力。 弦思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候在翁主身旁。 她午睡的时间,一般不长,充其量只是打个盹罢了。 白天睡太久,晚上就会睡不着。 只是今天这个盹儿,似乎太短了一些。 她眯着眼睛,睡了过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间一个激灵,把她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弦思还站在刚才她入睡的那个位置。 头有些许痛。 可能是盹儿没打好的缘故。 “弦思,什么时候了?” 她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问道。 弦思看了看刻漏,答道:“翁主,你才睡了一刻钟,再多睡一会儿吧。” 刻漏是一种计时工具,就放在屋里厅内的角落,以铜为壶,底穿一孔,壶中立一有刻度的箭形浮标,从壶中水滴漏而显示箭上的度数而知其时刻。 她平常很少去看,想知道什么时候,只需要问身边的婢女,就会知道时间。 才一刻钟。 她午睡的时间比较短,可是也不至于短成这个样子。 于是,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既然身为病人,就得多休息,才会好起来。 只是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合上眼睛,也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睡不着,还硬生生躺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呼~” 她掀开鸭毛被子,坐了起来。 “翁主,怎么了,时候还早,多睡一会吧。” 弦思见她起来,连忙弯腰给她把被子拉上去。 刚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很容易着凉的。 “睡不着了。” 她有些气恼地说着。 想睡却睡不着,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既然睡不着,就下来走走吧,下午院子的太阳也很好。“ 弦思转身给她拿衣服披上。 梧桐苑朝向东南,太阳一般到下午就没了,不抓紧时间的话,太阳转了一个圈,就照不到了。 她扭头看着院子外的太阳光,尽管很灿烂,却依旧抵不过冬日的寒风。 大冬天跑到外面吹冷风的人,都是傻子。 所以她扭扭头。 “翁主。“ 弦思见她不想出去,又说道:“额驸爷在石凳上,也坐了好一会儿了吧?“ 弦思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惹她生气,想必这句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272章 你该去看看 她没有表示。 原本就不关她的事,何必要多嘴去管。 弦思说完,见她没有任何表示,呶了呶嘴,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在弦思的心里,也是有权衡的,能看到翁主和额驸爷重归于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想法,可是在这想法之上,还有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翁主快乐。 只要翁主快乐,其他别的事情,都得往后靠。 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院子外面的阳光。 已经到了下午,眼光斜照在院子里,把光秃秃的枝桠,还有院子里的秋千,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种宁静的午后,总是能让她看呆。 仿佛要是不再好好的珍惜眼前的片刻安宁,等她回过神来,也许这一份安宁,就再也不复存在。 她就这样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弦思就站在她的身旁候着,也不说话,任由她安静的看着。 音离从屋外走进来,看到她已经醒来,走上前来,朝着她行了行礼,而后说道:“翁主,额驸爷在石凳上,坐了很久了。” 要是弦思说这些话,她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弦思一直为了这件事,各种奔走劝说。 可是音离就不一样了。 音离总是沉默寡言,只要是能过得下去的事,基本上都不会开口说什么,安静的站着,适当的时候做事就行了。 现在,却为了季青临而说这些话。 她几乎都快要怀疑,是不是季青临在背后,贿赂了音离。 “很久了吗?” 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反正是季青临自愿坐在那里等,这是季青临和沈白栀的感情,她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呢。 是不是觉得这段时间,她在屋里躺着养病,都快无聊的发霉,所以想给她找点事情做。 只是即便是想给她找事情做,也应该找一些有趣的。 而不是掺合到这件事上面去。 “很久了,翁主,你出去看看吧。” 音离又说道。 她抬起头,看着音离,努力的现在音离身上找到贿赂的痕迹。 “虽然额驸爷身体强壮,可是这冬季的风,寒凉如刀子,额驸爷在外面吹风病倒了,最后也只会让老爷夫人,还有雅儿小姐担心。” 音离说出自己的想法。 “奴婢知道翁主并不在意额驸爷,只是到时候,全家人都愁眉苦脸的,翁主心里也不好受。” 音离继续说道。 这倒是实话。 她并不在意季青临会不会生病。 可是季青临生病,那么季夫人,季将军还有雅儿,都会担心。 看到愁眉苦脸的她们,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你也是这样想吗?” 她看着弦思问道。 其实不用问,弦思已经在很努力的点头。 估计从进来屋里,弦思就一直在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能劝得她出去。 “所以你们这些小妮子们呀,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折腾翁主我了。”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掀开盖在脚上的鸭毛被,穿上暖暖的羔羊皮小百绒毛短皮靴,才往外走。 外面冰天雪地的,自然要做好全部的保护措施,才能出门。 否则把自己又冷病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第273章 当初是为了方便 弦思大喜,连忙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 她可没有弦思这般乐呵呵的心思,简直就是完成任务般的往外走。 说实在的那一句,弦思一直想办法撮合她和季青临,也不是没有道理。 站在弦思的角度,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伺候的翁主还有额驸爷能恩恩爱爱,和和美美,难道还有贴身侍女,巴不得看到自家主子闹得鸡飞狗跳,才乐意吗? 她只对弦思和音离说过,她求太后赐婚嫁到季家的原因,那就是为了找一个安身之所。 但是她没有把后面的打算和弦思、音离说,因此两人并不知道,其实她不会在季家待太长时间,只要等到哥哥回来,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和季家所有人,有太多的瓜葛。 梧桐苑和书房的距离很近,只有一条石子路的距离,基本上抬头就能看见。 当初设计,也是为了方便季青临在梧桐苑起居饮食,去书房也不至于要走很远的路。 只是当初的方便,如今就变得尴尬起来,距离的太近,要是不想撞见对方,就必须得小心翼翼的避开才行。 才走出梧桐苑的石拱门,就看到季青临坐在石凳上。 似乎还是刚才她离开的坐姿,没有变换过。 她抿了抿嘴,走上前去,在季青临的面前停下来,看着他说道:“走吧。”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意外。 似乎季青临并不期待她会折返回来。 所以坐在这里,等沈白栀自己离开。 这么一想,季青临的行径,又增添了几分渣男的本色。 “你不是不愿意吗?”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我自然是不愿意掺合你们的那点儿破事,只是沈白栀如今和我杠上了,直接跑到这里来找我,今天她要是见不到你,必然还会再来找我,到时候还得麻烦一次,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她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各种嫌弃。 就当做是,为了以后不再被沈白栀骚扰,一劳永逸的做法。 季青临不说话,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再次回到书房,喜乐就在门边,看到他们两人来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忙说道:“少爷,你回来了,刚才少夫人来找你,没找到,然后走了,奴婢还懊恼着少夫人没等到少爷回来,没想到这会儿,少爷和少夫人一起回来了。” 喜乐笑着说道。 只不过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没了。 因为除了喜乐一个人在笑以外,少爷和少夫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少夫人,沈姑娘还在里面等着。” 喜乐收起笑容,小声说道。 她对喜乐点点头,也不说话,和季青临一同走进去。 她自然知道沈白栀没有走。 今天沈白栀这架势,明摆着就是非要把季青临等到,否则决不罢休,怎么会那么快就离开。 屋里,沈白栀见有人来了,站起来,看到季青临走了进来,脸上是欣喜的表情,再看到季青临身旁的她,顿时欣喜的表情,掺杂了异样的情愫。 “青临,你回来了。” 沈白栀看着季青临,腻腻的喊了一声,就差没有扑上前来。 第274章 被惊吓到了 不明所以的喜乐,听到沈白栀对少爷直呼其名,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一个陌生女子,当着少夫人的面,直接叫少爷的名字。 这是要闹哪样。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偷偷跑回边疆戍守去了。” 说完,沈白栀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女子的姿态,显露无疑。 她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只是看着,不说话。 反正是季青临自己说的,不能在季府和沈白栀单独见面,免得毁了沈白栀的清誉,总得她这个少夫人站在一旁,避避嫌疑。 她现在就站在一旁,什么事都不做。 “你怎么来了?” 比起沈白栀的小女子心态,季青临的举止,明显就要正常许多。 只是说话的语气,比和她说话的那个时候,要软许多。 原来季青临也不止生冷怒气的一面。 “你怎么和她一起进来的?” 沈白栀没有回答季青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叫她进来的。” 季青临倒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会迂回多想,沈白栀问什么,他就打什么。 “为什么呀,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沈白栀说着,嘴巴一撅,小脸蛋满满都是各种委屈。 当真是恋爱中的小女孩,每一个字,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带着撒娇的成分,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在这里不行,不能和你单独见面。” 季青临看着沈白栀,继而说道。 就像个无趣的人,喜欢的人对自己撒娇,也不懂得变换态度,简直就是个愣头青。 哪怕是连她这种,从来都没有过喜欢的人,也没有和喜欢的人相处过的,也觉得不应该是这种表现。 “既然这里不行,那么我们去找一个可以的地方。” 沈白栀对季青临这欠抽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帮季青临解围想办法。 她站在一旁,就好像看好戏一样,忍得好辛苦,才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这哪是相互喜欢谈恋爱,分明就是小孩子闹别扭的过家家。 喜乐站在她身旁,从一开始惊掉了下巴,到现在,下巴都收不回去。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乐缓缓扭头,看着她,用眼神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不出声。 喜乐既然能被选中,在少爷身边伺候,别看她年纪小,只和季青雅一般大小,但是做事却很有分寸,身为奴婢,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听,什么事情不该听,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因此,尽管喜乐的下巴合不拢,也没有马上发出质疑声。 这不是她一个当奴婢有资格发言的。 “白栀,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两个人,不应该在私底下见面。” 季青临拒绝沈白栀的提议。 沈白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抿着嘴,还是一副撒娇的模样说道:“为什么呀,青临,我都说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人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季青临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人在背后,说你一句不是。” 第275章 失望 她站在一旁看,对于两个人聊些什么,其实并不在乎,也不想听。 倒是喜乐,一副急了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刚开始的弦思。 她觉得这个小妮子好玩,冲着小妮子笑着摇头。 喜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嘴巴一扁,变得委屈不已。 喜乐这个样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喜乐看来,她一直在伺候的少爷,可是白鸾王朝的战神,是真正的男子汉,铮铮铁骨的勇者,可以伺候少爷,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和骄傲。 可是就在刚才,所有的自豪和骄傲,全部都被打碎了。 喜乐一直伺候的少爷,之所以与少夫人不和,是因为别的女子。 这让喜乐怎么接受。 至于喜乐心里面怎么想,她可顾不上,毕竟她还没有那么博爱,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把目光从喜乐身上离开,她望向一旁的书架。 走到书架旁,她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阅起来。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看书了。 她不是那种喜欢看书的才女,也安静不下来。 小的时候,爹娘忽然间觉得,把小闺女培养成为一个才女,似乎也不错,于是请来了临安城有名的先生,想教她读书识字,饱读诗书,成为名震临安城的才女。 只可惜,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 那时候她那么小,哪里懂得做才女有多好,整天被拿着戒尺的先生押着背书,早就郁闷至极,只要有机会,就偷偷溜出去,跟着哥哥到处疯玩。 被先生知道以后,先生就罚她站了大半天。 结果被哥哥知道了,樊澄怒不可赦,对着先生就是一顿捉弄,当众搞得先生狼狈不堪。 先生是临安城有名的教书先生,自视清高,哪里受得了这种当众辱没,当即愤然离开。 最后的结果是,她和哥哥被爹爹罚跪祠堂一个晚上。 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樊安瑭和华元公主似乎也对培养一个才女的想法,彻底死心了。 想到从前的小事,她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咯咯”作响。 笑完以后,才觉得,好像气氛有些不对劲。 抬起头,看到季青临和沈白栀都朝着她看过来。 人家两个人,站在那里卿卿我我呢,她站在一旁当电灯泡也就算了,如今还怕若无人的笑了起来,也实在是太放肆了。 “咳咳。” 她低声咳了两句,然后假装旁若无人似的,继续看书。 其实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才女的天分,看着手中的诗书,也只是看着上面的字,对于优美的绯句和排比,一点都不觉得惊叹和沉迷。 果然,当初哥哥帮她撵走了整天压制欺负她的教书先生,这个做法是对的。 她没有再发出声音,也没有在意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说什么做什么。 可是不代表,沈白栀不在意。 沈白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对季青临问道:“青临,为什么她要在这里?” 关起门来,是说悄悄话的。 而不是让外人在这里煞风景,况且这个外人,还是樊月。 “我让她进来的。” 季青临如实说道。 “为什么?” 沈白栀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第276章 不想在这里 “白栀,我和你的身份,不能在这里单独见面。” 季青临看着沈白栀解释说道。 对季青临来说,他以为沈白栀会明白这些忌讳,可是如今听沈白栀的问话,看来沈白栀并不懂得。 “我和你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不能见面。” “要是有人发现……” “发现就发现,这有什么的,我还巴不得让人发现,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沈白栀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白栀。” 季青临面色开始凝重。 她站在一旁,虽然诗书就竖在面前,可是耳朵里,却时不时的钻进几个字,全部都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忍不住抬起眼帘瞟过去,看着季青临的脸色。 季青临曾经对她说过,绝对不会做任何有违背为人夫这个身份的事。 那么现在,季青临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算不算是有违背为人这个身份的事呢。 “我不听,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青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的,是这个女人,忽然间窜出来,把你给抢走了。” 沈白栀说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季青临似乎很怕女人哭,看到沈白栀这个样子,有些焦急,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青临,刚才我去看了季夫人,季夫人真的好温柔好善良,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对那个女人……” 沈白栀说到这里,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份好,原本应该是我的,青临,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我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变成了坏女人,就连想见你一面,都要偷偷摸摸,太不公平了。” 沈白栀越说越委屈,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感情这种事,原本就说不上谁对说错。 “白栀,别哭了。” 季青临看到她哭,有些慌了起来。 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她看着季青临的手,几次举起来,似乎想拍拍沈白栀的肩膀,但是最后都没有举起来。 对于喜欢的人,必然是令人怜惜的。 倘若不是她这个对大大的电灯泡在这里,也不会几次把手举起来,然后又放下。 想到这里,她所有的兴致,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 沈白栀可以哭着控诉,为什么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为什么她就不能控诉,要在这里像个傻子那样,见证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把诗书“啪”的一声,合了起来,放在案桌上,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 也不等喜乐给她开门,伸出双手,把门推开,清冷的风铺面而来,清清冷冷的,生硬的打在她的身上,有些疼,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也清醒了不少。 跨出书房,她也不忘把房门又是重重的“啪”的一声给关起来。 书房外面的小院子里,种了一些竹子。 是竹竿斑驳的湘妃竹。 青竹这种东西,哪怕是到了冬天,寒风萧瑟,也依旧翠绿坚韧,风吹来,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很是好听。 “翁主。” 弦思忍不住喊了一句。 她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眼前的竹叶。 第277章 找点事做 弦思和音离都不敢说话,这个时候,谁都拿捏不准她心里想着的是什么,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你们说,怎么冬天才刚刚开始,这还有两年半的时间,该怎么过呀。” 她看着眼前的湘妃竹,呢喃的小声说道。 弦思听不懂,什么两年半的时间,但是也不敢随便回答。 小院子里,除了风声和竹叶“沙沙”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真是可笑啊,我怎么就沦落到,要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个人说悄悄话呢。” 她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季青临去喜欢谁,毕竟大家都心怀异端,她也没想过非要季青临待在她的身边,甚至于明天,把沈白栀娶回来,在家里放着都可以。 也总好过,现在这样。 沈白栀要是府上的姨娘什么的,倒是光明正大的可以和季青临在一个房间待着,她还觉得挺好的,各自有自己的生活,相互不打扰。 可是现在,沈白栀是沈家姑娘的身份,而她是季家少夫人的身份。 实在是太可笑了。 “走吧,在这里,太无趣了。” 她是素晖公主。 这个封号,是刚出生的时候,皇上亲自册封的。 她娘是华元公主,是白鸾王朝的最尊贵的长公主。 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看谁的脸色。 这下,谁都不敢再说什么,她走到哪里,跟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至于刚才季青临所说的,不能和沈白栀在季府单独见面。 其实自从沈白栀进来沈府找季青临那一刻,所有的坚持,都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第二天。 她早早醒来,看着窗户外面灿烂的眼光,还有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的小雀儿,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这窗台上,连着好几天,都有小雀儿在上面叽叽喳喳,还不忘跳起舞来,用尖尖的小嘴整理羽毛。 可不是说小雀儿喜欢这里,所以连着好几天都出现。 而是弦思说,冬天到了,小雀儿们找不到吃的,容易饿死,再加上,有小雀儿在这里,也能添一些生气,因此早早的,每天都在窗户台上,撒上一把小米。 小雀儿也聪明,没过许久,就记得这里有小米吃。 总是邀约着小伙伴们,飞来这里吃小米。 她看着窗台上,黄褐色夹杂着灰黑色羽毛的小雀儿发呆。 心想,她要是一只小雀儿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扑腾着翅膀,飞到大荆王朝去找哥哥。 而不是在这个季府里,苟且的活着。 小雀儿也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于是循着目光,朝着她这边望过来,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又怡然自乐的低头梳理着羽毛。 她看着憨憨的小雀儿,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每天在这里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况且,不要忘记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 能不能活得精彩,取决于她。 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才不能忽视乱想。 第278章 再来一次 于是,她就和季青雅出现在市集的大街上。 “嫂嫂,我们要买什么?” 季青雅一脸可乐的样子。 其实对季青雅来说,只要能出来玩,那么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天冷了。” 她说道。 季青雅连连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就应该烤火。” 她又说道。 虽然是废话,但是季青雅还是很认真的点头。 “上次去赏秋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鱼,到后来,也没有好好尝到是什么滋味。” 她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季青雅。 提起上次的烤鱼,季青雅不由得嘟起嘴巴。 对啊,都快要烤好了,却因为出了意外,所以一口都没有吃到。 不仅没有迟到烤鱼,而且赏秋也中断了,直接回来。 这不,还没想着要怎么再来一次,寒风吹起来,冬天就到了。 “所以,今晚,在梧桐苑烧烤吧。” 她看着季青雅,笑着说道。 “真的,烧烤。” 季青雅瞪大眼睛,反问道。 只要是好玩的事,不管是什么,对季青雅来说,都可以。 “对,烧烤。” 她笑着点头。 “那我们也不用出来,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让厨房准备就好了。” 季青雅奇怪的问道。 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的话,府上养着的这些人,还有什么意义。 “出来走走也好,整天窝在屋里,多无趣呀。”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其实是不愿意在屋里胡思乱想,所以才想着出来散散心。 市集上那么热闹,穿梭来去的人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事,她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那点事情,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既然这样,那么还有什么值得去浪费时间多想。 “那倒也是,可是买想吃的。” 季青雅很容易被哄着。 反正今天出来,也带了小厮。 买到的东西,直接让小厮抱回去就好了。 市集的南面,是临安城最大的肉菜市场,不管是露天的,还是店铺的,里面摆卖的都是最新鲜的蔬菜瓜果和肉类,甚至还有活的家禽,牛羊马之类的,都不缺。 只要有钱,随时把一头羊牵着回去都可以。 季青雅从来都没有出来买过菜,这些是府上厨子该做的事,而不是府上的小姐该去操心的。 第一次来到这里,季青雅满眼都是好玩。 也顾不上脏乱和难闻的气味,但凡是眼睛看到的,全部都要,伸手指了一个遍。 还没逛到三分之一,跟在身后的小厮们,手里都快要抱满了。 “雅儿,你等等。” 她见状,连忙拉着季青雅。 否则还没逛完,就没人手拿东西了。 “我们也吃不完那么多,你买着回去做什么?” 她看看其中一个小厮的手里,已经拿了大半篮子的玉米。 这倒不是季青雅喜欢吃玉米,她只是一个劲的挑,这条好看,那条也好看,挑着挑着,就挑了那么多。 “吃不完就算了。” 季青雅到底是被惯坏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挑着自己喜欢的。 甚至在经过羊圈的时候,顺手就买了两条羊,牵在手里。 第279章 金苜蓿 她跟在这两条羊的后面,寻思着要是一次宰两条羊,肯定吃不完。 这要是吃不完的话,难道要养起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摇摇头。 果然不能胡思乱想,否则就会往奇怪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劝着季青雅不要再买那么多东西,毕竟她可没打算把整个季府的人都叫来,只是她和季青雅,还有梧桐苑和季青雅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加上来也不过二十人左右。 眼看着季青雅再买下去,恐怕两百人都足够吃饱。 “雅儿……” 她张口,叫住季青雅。 “是你呀,真巧呢。” 话音还没落下,一旁,有人朝着这边说话。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可她也知道,这些话,是对她说的。 她扭头才,循着说话的方向望过去。 是那个美人。 “你……” 她张嘴,然后没有下文了。 还不知道这个美人叫什么名字呢。 季青雅见她停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到站在街道中央的女子,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裙小绒袄衣,长相很是明艳,五官精致大气,火红的唇舌,打着橘红色的眼影,在冬季里,就如同一道亮丽炙热的火光一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再看一眼,又看一眼,然后目光就移不开了。 季青雅在心里,不仅啧叹,真是个好看的人儿。 “嫂嫂,你认识她?” 季青雅看着她问道。 她想了想,然后点头。 其实也说不上认识,可是也不能说陌生。 “之前你哥哥带我到京兆尹府参加冬宴的时候,她是冬宴舞会上的舞姬,有过一面之缘。” 说是舞会上的舞姬,可是看这美人现在的派头,哪是什么舞姬,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在众人面前充当舞姬? 总是,这个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季少夫人,对吗?” 她不知道眼前的美人叫什么名字,可是眼前的美人,却知道她的身份。 “你是?” 她看着美人问道。 总不能,一直美人美人的叫吧。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登徒子当中,竟然还有女子。 “金苜蓿,你叫我苜蓿就好了。” 美人笑起来,嘴角弯弯,眼眉弯弯,两只深深的酒窝,好看自己。 “苜蓿,这是我小姑子,我们今天出来,打算买些东西,然后晚上在自家院子烧烤。” 她看着金苜蓿,如实说道。 其实这种在街上撞见,只需要随便打一声招呼,说一些客套话就行了。 谁都不会当真。 可是她不知道的,看到金苜蓿明艳的笑容,就如实的把行程说出来。 “烧烤呀,真有意思,季少夫人可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金苜蓿又笑了起来。 “对啊,很好玩呢,这里还有两只羊,恐怕是吃不完的。” 季青雅探出脑袋,笑着说道。 她斜眼看着季青雅,在心中吐槽,你也知道吃不完呀。 “要不要一起来,人多热闹呢。” 她才刚吐槽完,季青雅开始抛出邀请函,反正季青雅的性格就是这样,一切都随性行事。 第280章 邀请 “雅儿,别乱说话,人家兴许还有别的事呢。” 她拉了一下季青雅。 平时季青雅胡闹,大家都哄着。 都是家人,知道季青雅的性格,所以不会多想。 可是金苜蓿,今天才和季青雅第一次见面,一点都不熟悉,可不能乱说话呢。 “苜蓿姐姐,你有别的事吗?” 季青雅听到她这样说,于是又看着金苜蓿问道。 季青雅这种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的性格,其实挺讨人喜欢的,不管是谁,非要选择的话,是选择一个没有任何心机,直来直往的人,还是一个心机很重,每一句话都要揣摸半天的人呢。 金苜蓿笑得很开心。 “可以吗?” “可以,可以,人多热闹呢,就今天晚上,季将军府,你来了以后,报我的名字就行了,我叫季青雅。” 季青雅仰起头,笑着说道。 “好呀。” 金苜蓿点点头,依旧笑得明艳。 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她是季青雅的嫂嫂,也就是季青雅的长辈,兼职监护人。 现在把季青雅带出来,结果还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把仅仅见过一面的人邀请到府上做客。 这样的做法。 很是不妥。 “你们继续逛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今天晚上见。” 金苜蓿说着,然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跟在金苜蓿身后的一个丫鬟,两个随从,也跟着金苜蓿一同离开。 “雅儿。” 等金苜蓿离开以后,她看着季青雅,脸色严肃。 “嫂嫂,怎么了?” 季青雅是很敏锐的人,马上就察觉到她脸上的不悦。 “雅儿,你怎么可以随便邀请不认识的人到家里去,要是这个人是坏人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严肃的看着季青雅说道。 其实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也会随性而起,只要遇到谈得来的人,直接邀请回到家里做客,也不是不行。 但是现在,她是季青沅的长辈,可不能随便乱来。 得保证季青雅的安全。 “怎么会是不认识的人呢,苜蓿姐姐不是和你认识吗?” 季青沅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好吧,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呢。 “其实我和金苜蓿,也只见过两面而已。” 仅凭见过两次,就断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太勉强了。 “可是我看苜蓿姐姐,不像坏人。” 季青沅语气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坏人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我以为嫂嫂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没想到苜蓿姐姐和嫂嫂一样好看,肯定是好人。” 季青雅笃定的说着。 她听着季青雅这话,略微皱起眉头来。 虽然季青雅这句话,是夸她的,谁不喜欢被人夸长得好看,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嫂嫂,你就相信我吧,我的眼光很准的,苜蓿姐姐肯定是好人,再说了,就算苜蓿姐姐不是好人,我们季府也不怕。” 季青雅语气轻松,季府是一个安全的代名词,如果季府都不安全了,那么整个临安城,恐怕也就只有皇宫里面是安全的。 事已至此,她就算反对也没用了。 第281章 布置完毕 原本想劝着季青雅不要再买那么多东西,可是季青雅觉得,又邀请了苜蓿姐姐,可不能让人家来到季家吃不好吃不好,又将市集扫了一轮。 这倒没什么,反正对季府来说,只是小钱罢了。 只要能让季青雅高兴,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倒是可怜了那些拿东西的随从。 以及她…… 为什么说她可怜呢。 因为季青雅买的那两只羊,此刻就在她的面前,绑在梧桐树下。 她坐在贵妃椅上,面色凝重的看着两只绑在梧桐树下的羊,这两只羊,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吃的命运,正在悠然的摇着尾巴,吃着弦思让人准备的青草。 “唉……”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实在是没眼看了。 看不下去了。 她此刻好后悔,怎么就想到了要烧烤呢,而且还要叫季青雅,并且把地点都定在自己的梧桐苑里。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几乎可以想象今天晚上的场景。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翁主,你看这两只羊的胃口真好,刚才在大院那里割的草全吃光了,待会儿我让人再去割一点。” 弦思走过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看来,院子里忽然间多了两个生物,倒是让大家都觉得新奇。 “别喂了,今晚要杀的,清清肚子也好。” 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说道。 现在的她,不管是羊,还是烧烤,都没兴趣,只觉得头痛。 “哦。” 弦思轻轻应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绑在梧桐树下的羊,呶了呶嘴。 喂养的时候,的确很高兴。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不杀来吃了。 可不能忘记了,买这两只羊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烤全羊。 冬天烤全羊,可是很好吃的。 而且养肉滋补,尤其是对女子,吃了以后,手脚都会暖和许多。 “今晚除了雅儿以外,还会有谁来?” 她揉完太阳穴,抬起头看着弦思问道。 原本她只是想几个人在院子里烧烤,好好玩一下而已,但是季青雅却觉得,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只是几个人,根本吃不完,所以打算叫多一些人来。 还把邀请人这个重任揽上身,以至于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来多少人。 对于吃不完这个说法,她很想抓着季青雅的肩膀,好好摇晃一下,到底是谁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才导致了几个人吃不完。 “还不知道呢,翁主要是想知道,我待会儿去向楠儿打听打听。” 弦思笑着说道。 “罢了,反正现在知道,也改变不了。” 她摇了摇头。 就当做是惊喜,留在晚上再揭晓吧。 很快,天就逐渐黑了下来。 其实时间还很早,只不过冬天的白日比较短,稍微一点,很快就天黑了。 管事姑姑和管家余伯伯知道今晚在梧桐苑这里要烧烤,早早的,就让家丁和护院们,在整个梧桐苑拉了绳子,绳子上挂着许多防风灯笼,天黑以后,点亮灯笼,整个院子都通亮起来,就好像白昼一样。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看到这个景象,都忍不住啧声笑着讨论。 第282章 来得人还不少 很快,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些都有人去准备,再加上弦思和音离两个人,巡查了许多遍,很多细节都考虑进去。 她只需要坐在一旁看,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天色再稍微晚一点,季青雅就来了。 穿着一件厚厚的锦蓝色斗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埋在斗篷里面。 “嫂嫂。” 季青雅一来到,就直接叫她,然后扑上来。 她拉着季青雅,以免季青雅忘乎所以的跳了起来,穿着那么厚重的斗篷,很容易摔倒的。 “你别闹,好好坐着,然后跟我说说,今晚都来了些什么人?” 既然是来她梧桐苑这里举办,她总得知道客人的名单吧。 “都是一些熟悉的人,娘说,嫂嫂的身子才稍微好了一些,不能太操劳和吵闹。” 季青雅的话,说的倒是挺乖巧的。 “都有些什么人?” 她可没有被季青雅乖巧的一面给骗到,继续问道。 “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以及花姨娘那一房的人,云谏哥哥也邀请了,还有三五个闺中好友,嫂嫂你是没见过的,趁着这次机会见一见也好,最后就是苜蓿姐姐。”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多人。 可是这些人,再带一两个贴身丫鬟随从,那就是满满当当的。 和她一开始,只想着和季青雅两个人,慢慢烧烤的场面,大相径庭。 季青雅虽然因为身体不好,曾经有好些年的时间,都在寺庙里度过,可是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在临安城的季家度过。 林婉然担心季青雅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每年季青雅回来的时候,都会经常举办宴席,专门邀请家中有和季青雅年纪相当的姑娘家的人来家中。 久而久之,季青雅也结识了三五个闺中好友。 这些人,也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不认识的。 “还真是热闹啊。” 她叹了一声,苦笑着说道。 曾几何时,她也是喜欢热闹的人。 比起一个人安静的独处,她更加喜欢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 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挺好。 可是邹易举办的冬宴,她身在其中,看到那些人不善的目光,还有窃窃私语的表情,忽然间,她就不喜欢热闹了。 不知道在那一份热闹之下,是不是有人,偷偷的朝着她瞄过来,然后用几近苛责的言语,来讨论关于她的一切。 哪怕她知道,今天晚上,季青雅叫来的人,都不会再像冬宴那样,发生那样的事,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热闹点好呢,嫂嫂先前病了,现在聚聚人气,嫂嫂就能痊愈好起来。” 季青雅看着她,笑着说道。 原来季青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听说热闹的人气,可以驱散病魔。 “雅儿真乖,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否则等客人们到齐了,再来布置,就不太好了。” 她心底充满了感激。 自从爹娘不在身边以后,她的心境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谁对她好,她都记着,然后十倍补偿,而谁对她不好,她也记着,百倍奉还。 季青雅对她的好,她都记得,然后珍惜着。 第283章 安排好 时候晚一些的时候,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除了她没见过的几个小闺秀,其他人她都认识的,所以她也没觉得没什么不适。 那几个小闺秀,平时聊的都是身边感兴趣的事,对于那些朝政上的,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知道。 谁得罪了皇上,谁被灭了门,谁又成为了遗孤。 这些事,在小闺秀的眼里,都比不上街口那家裁缝店出了新款式的衣裳。 因此,今天晚上,不会出现大家围着她,然后窃窃私语的那种情形。 “嫂嫂,你看,好多人啊。” 季青雅看着人来人往,凑到她的身旁,笑着说道。 她看着梧桐苑,平时的梧桐苑,冷冷清清的,虽然人多是好,可是也未免太热闹了。 主子们再加上丫鬟随从,竟然有一种转不开身的感觉。 “月儿。” 这种小辈们的小聚会,季将军和季夫人竟然也都来了。 因为这也算是家宴,所以大家也没有穿的太隆重,比较随意的样子。 “夫人。” 她站起来,把林婉然引过来,在椅子坐下。 “将军。” 她朝着季安北问好。 季安北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林婉然的身后。 因为身份的原因,季安北和她很少说话,平时也只是点点头也就算了,但是就算说话比较少,也不代表季安北和她的关系不好,相反的是,季安北很关心这个儿媳妇,甚至于还偏心于她。 之前,季青临在房里伤了她,也被季安北关在祠堂,还重重的家训打了一顿。 “原本以为,雅儿就是胡闹,幸得有你在,这烧烤宴呀,办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林婉然笑着说道。 对林婉然来说,人多热闹,多一点和雅儿在一起,陪着开导一下雅儿也好。 所以今天雅儿对她说,要在梧桐苑这里,邀请一些人来这里玩,林婉然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了。 “夫人谬赞了,我哪会这些,都是管事姑姑,还有管家余伯伯,大家的努力,才有现在的样子。” 她也不邀功。 因为实际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只要她站起来动手,弦思就开始哇哇的叫起来,生怕她伤着这里,累着那里。 她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在忙,凳子应该放在哪里,桌子应该放在哪里,灯笼应该挂在哪里,然后张张嘴,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就好了。 “月儿,你不用那么自谦,听雅儿说,这是你提出来的?” 林婉然又说道。 “我就是这些天在屋里闷着了,想着人都热闹,多一些人玩玩也好。” 她低声笑着。 面对长辈,她已经自动切换成了陪聊的角色。 家中的变故,迫使她快速的成熟起来,从前不会的那些事,现在就算没有人教她,也都全部都会了。 殊不知,别人嘴里的一句懂事,背后都包含着多少无奈和心酸。 “娘,你们都别聊了,东西都快要让人吃光了,我们也去吧。” 季青雅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手里拿着串儿,烤着吃,有些按捺不住,连忙催促说道。 第284章 不能贪吃 “雅儿小姐莫急,翁主已经准备好了。” 弦思听了,在一旁说道。 “准备什么?” 季青雅提起头问道。 “就是这里,翁主早早的就知道雅儿小姐喜欢玩闹,所以特地让人准备了大桌子,炭火也烧好了,串儿都摆放好,雅儿小姐要是想动手也可以,不想动手,会有下人烤好送到雅儿小姐的面前。” 弦思说着,走到一旁的一张长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准备好的串儿还有其他食材,全部都是季青雅白天的时候买的,实在是买的太多了,以至于那把梧桐苑的桌子都摆满了以后,还有好多,全部都堆在厨房的后院那里。 估计好几天的时候,府上的厨子们,都不需要出门买菜了。 在长桌子旁边,还有两个炭炉,炭火已经烧旺,可以直接把串儿放在上面烤起来。 “哇。” 季青雅看到这里,叹了一声,连忙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长桌子旁边。 “可好玩了,我要把这里所有的食物,全部都吃一遍。” 季青雅大声的说着,颇有上战场的气势。 她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大兴趣,或者说,此刻没有多大兴趣。 毕竟才刚刚好了伤寒,嗓子痛了那么多天,那种咽口水都难受的滋味,还记忆犹新,可不想再来一次。 顶多也就是,待会儿厨子那里从来的甜点,粥食等,吃一点就好了。 毕竟她得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然后等哥哥回来。 否则,娘亲用性命换来她的性命,还没有好好的看这个世界,没有等哥哥回来,就自己作死的话,以后下到了阴曹地府,她也没脸见爹娘。 “嫂嫂,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烤。” 季青雅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没等她说话,林婉然就走了过来,对季青雅摇摇头说道:“你嫂嫂才刚好起来,可不能吃这么煎热的东西,你可不能胡闹哈。” 听到娘亲这样说,季青雅尽管很想,也还是克制住。 要是嫂嫂因为她再次生病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还有你,用炭火烤出来的东西,很煎热的,你也不能多吃,免得嗓子眼痛,到时候我就不理你了。” 林婉然深谙这个闺女的性格,要是不告诫两声,尾巴还不知道翘到哪里去。 “哼。” 季青雅撅起嘴巴,尤其不满的哼了一声,腮帮子鼓鼓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夫人放心,之前奴婢就让人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的茅草根甘蔗马蹄水,可润喉了,到时候奴婢给雅儿小姐准备好。” “那就麻烦你了。” 林婉然笑了起来,看着弦思说道。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奴婢,调教得很好,许多事情,不需要交代,都知道该怎么做,很是让人放心。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弦思把头低下去。 做这些事,那是因为弦思和音离觉得应该这样做,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夸奖,才这样说的。 “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吧,可别玩得太晚,我和你爹呀,就只是过来看看,看完就回去了。” 林婉然又说道。 这种年轻人多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只会让大家觉得畏手畏脚罢了。 第285章 花姨娘的儿女 她也不拦着,知道林婉然和季安北不会久待,于是压垮行礼说道:“将军慢行,夫人慢行。” “月儿,你才刚刚好起来,可不要吹了风,差不多了就去休息,可别像雅儿那样,玩得太晚。” 林婉然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两声。 “多谢夫人关心。” 她笑道,然后对弦思说道:“弦思,你让人折两只灯笼,送一送将军和夫人。” “是,翁主。” 弦思甜甜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去安排。 “嫂嫂,爹爹和娘亲回去就行了,你快过来。” 季青雅把她拉过去,小声说道:“娘亲看不到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烤,不能太多,一点点就好。” 看来,就算季青雅贪玩,却也始终记得,她才好好病好,不能胡来。 “都喜欢,雅儿的手艺,肯定都好吃。” 她笑着说道。 季青雅却撅起嘴巴。 “嫂嫂,你这些话,可敷衍了。” 没等她想着如何对季青雅解释,就看到季青沅走了过来,在季青沅的身旁,还有一个年级看上去差不多的男子,比季青沅年长一点,但是比季青临要小,眉目有些相似。 她知道是谁。 “少夫人。” 季青沅远远的,还没走过来,就喊着她。 这对于季青沅一向腼腆胆小的性格,倒是有些意外。 季青雅也回头看,不过脸上没什么笑意,面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季青雅的表现,很是冷淡。 对季青雅来说,她从来都没有把眼前这两个人,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姐姐来看待,不过是长住在季府的人罢了。 “沅儿。”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回应也算冷淡。 “今天真热闹啊,那么多人,看着都令人开心。” 季青沅又说道。 要是放在以往,季青沅就是个背景板,站在那里,从来都不会主动说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走到她的面前来打招呼。 她在心里想了想,季青沅对她的改变,应该是上次她办了季青沅的忙,让季青沅和张云谏有了独处的机会。 那天,季青沅和张云谏两个人离开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也懒得去过问。 不过也就只是顺手的一次帮忙而已。 既不想要感激,也不想从此熟稔起来。 “这里有很多好吃的,都是雅儿买的,随便吃吧。” 她说着,然后低头,看着季青雅摆弄桌面上的串儿。 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和季青沅攀谈下去。 其实从她那天有点多管闲事开始,就后悔了。 姻缘这种事,凭什么要一个外人去插手,明知道是不可能成事,何必又要制造假象,给人飘渺的希望。 “多谢少夫人关心,沅儿会很开心的吃的。” 季青沅又笑了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左右看了一下,觉得女子之间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于是转身离开。 她和那个所谓的季青临的弟弟,从来没有说过话,一句话都没有说话。 而对于那个所谓的季青临的弟弟,仅仅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他的名字。 季青杭。 和季青沅一样,在季府也是一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第286章 不曾有的热情 “那就好。” 随意答完,她不再理会季青沅。 对于不喜欢的热,她从来都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别以为一时的兴起,就能改变什么。 “嫂嫂,羊肉呢?” 季青雅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她买的那两只羊,于是抬起头问道。 对于季青沅站在那里,季青雅别说开口打招呼,甚至于连抬起眼帘看一眼都懒得。 在季青雅的心中,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不能接受爹爹除了她娘亲以外,还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虽说那都是长辈之间的事,季青雅阻止不了,事情发生了,总也不能再把那两人塞回到花姨娘的肚子里吧。 既然季青雅不能阻止长辈们之间的事,那么其他人也不能左右她对那两个人的看法。 “听准备食物的厨子们说,打算烤全羊,这会儿应该准备了。” 她虽然名义上是今天这个小私宴的举办者,其实就只是待在一旁,看着大家忙来忙去而已,对一切都不清楚。 “这样呀。” 季青雅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把喜欢吃的全部都放在炭火上烤。 基本上都是肉。 “对了,苜蓿姐姐呢,怎么还不见她来?” 季青雅又抬起头问道。 说起那个金苜蓿,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太安妥。 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就贸贸然的邀请回自己家里,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也许只是客套话,并不会来。” 她说着。 倘若是她,只是见过一两次面,就忽然间收到邀请,也不会贸然前往赴宴。 “是吗?” 季青雅又撅起嘴巴,一脸的不满意。 然后看到季青沅还站在一旁,心里就更加不舒坦了。 之前在林婉然的屋里,季青雅曾经和季青沅很开心的谈着关于季青沅喜欢谁的话题,那时候看上去似乎关系很好,其实不然。 季青雅这个人,到底年纪小,任性,像个小孩子那样。 面对不喜欢的人,只要话题合适,都能好好的聊上一小会儿。 可是当话题结束以后,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可没有任何通融的情面。 “我去找小姐妹们说说话。” 季青雅抛下一句话,站起来就往人群跑去。 既然季青沅待在嫂嫂这里,而她又不能让嫂嫂开口赶人,那么只好自己离开了。 等季青雅走了以后,季青沅才走上前来,走到她的面前,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她知道季青沅肯定有话要对她说,可是她并不想听,于是坐在烤炉旁边,伸手翻转着季青雅丢下来的这些串儿。 那小妮子,才说要烤给她吃,结果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独自跑了。 季青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略为冷漠的态度,而是继续走到她的身边,笑着说道:“少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多谢沅儿小姐关心。” 弦思到底是聪明伶俐,很会看形势。 知道此刻翁主并不想搭理,所以就代劳回答。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少夫人的病情,现在好起来,就让人放心了。” 季青沅轻声吁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不知道今天晚上,张公子会不会来呢?” 第287章 司马昭之心 呵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季青沅哪里是来她这里打招呼,不过是借着打招呼的名义,询问张云谏的行踪罢了。 身为季家庶女的季青沅,平时在花姨娘极其严格的管教下,几乎连为自己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要询问一个外姓男子的踪迹。 因此她帮过季青沅一次。 对季青沅来说,就是唯一的一个,可以询问张云谏行踪的地方。 可是季青沅却忘了,她没有义务回答。 “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沅,反问道。 其实对于季青沅,她倒是不担心会翻脸,或者是别的什么。 反正她在季家这里住着,只是苟且,等待时间,并不是要讨好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也不在乎季青沅是否会记恨她。 因此完全不需要斟酌对待季青沅的态度。 果然,季青沅愣了一下。 她把季青沅的神情,尽数全部都收到眼底。 尽管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头是她开的,她却没能一直给与帮助,那么就让她主动把这个头给关起来,就好了。 “是吗?” 季青沅小声的说道,看得出,一脸的失望。 “那倒也是,少夫人也未必知道,张公子今天会不会来。” 季青沅失望的不是她对待季青沅的态度,而是失望张云谏也许不会来。 “好吧,张公子那么忙,也未必会来,我起初以外,张公子和少夫人的关系很好,也许会来。” 季青沅小声的说着,脸上的血色少了一些,看着有些苍白。 原本就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今看上去,仿佛她成了坏人。 放在从前,她也许会自责,也许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然后连忙补救。 现在不会了。 她的心肠,已经变得无比坚硬。 “我和张云谏的关系,不见的很好,你不要乱说。” 她看着季青沅,目光淡凉。 刚才季青沅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奇怪的话出来。 必须要一开始,就遏制住,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流传出去。 她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在乎张云谏的名声。 可不能让一个没脑子的丫头,几句话就诬蔑过来。 季青沅终于察觉到她的不悦,脸上顿时通红起来,连忙说道:“少夫人别生气,是沅儿说错了,沅儿不该这样说。” 她看着季青沅这样子,也不想多说什么,起身想往庭院中间走去。 季青沅这个人,倒是说不上心底有多坏,反而是挺单纯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季青沅相处,给人一种很累的感觉。 “少夫人。” 季青沅见她要走,连忙追了上去。 弦思伸手把季青沅拦了下来。 “沅儿小姐,这里很多好吃的,奴婢给你拿。” 刚才还性格温顺,不管她怎么冷眼对待都不会生气的季青沅,面对弦思的阻拦,瞬间好像变成了好斗的雀儿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弦思,声音有些大的说道:“不用你管!” 庭院里,到处都是人,还有伺候的丫鬟小厮,以及穿梭来去,负责杂活的杂役们。 季青沅的声音,被掩盖其中,算不上很大。 只是季青沅生气的举动,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第288章 莫名其妙的生气 弦思看着生气的季青沅,不知道季青沅生气什么,毕竟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也算不上冒犯。 “沅儿小姐,我家翁主想去走走,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好吗?” 弦思又说道。 对弦思来说,谁对她家翁主好,她就对对方好。 季青沅也没有对她家翁主使坏过,因此弦思对刚才季青沅的态度,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走开。” 季青沅皱起眉头,对弦思依旧没有好态度。 她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弦思和季青沅起了争执,于是扭头望过去,看着季青沅一脸的通红,而且带着怒意。 她转回身去,拉住弦思,把弦思拉到身后,看着季青沅。 “怎么回事?” 她看着季青沅问道。 对于弦思,她是很清楚弦思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她的事情,而太焦急,可是绝对不会处事不当而得罪人。 要是弦思和别人起了争执,在她的眼里,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别人的问题。 季青沅似乎被她这句话吓到,把头低下去,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说话。 “你来说。” 既然季青沅放弃了为自己狡辩的机会,那么她把这个机会给弦思。 弦思也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乎是奴婢说错了什么,惹得沅儿小姐生气了。” 仔细想想,弦思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刚才说的哪个字,得罪了季青沅。 “是这样吗?” 她听完弦思的话,抬起头看着季青沅问道。 季青沅依旧涨红了脸,不说话。 她已经给过季青沅机会,既然季青沅自己不懂得珍惜这个机会,她也不会再纠结下去。 拉着弦思,转身离开。 “沅儿,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季青杭走了过来,直接走到季青沅的身边,似乎充当着季青沅的保护神角色。 有个哥哥,就是有这种好处。 她看着季青杭,在心底笑了起来。 从前也是这样,只要她受到了欺负,哥哥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反正妹妹就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无端的,我的侍女受到了苛责,但是沅儿不愿意多说,你既然是沅儿的兄长,那么你来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看着季青杭说道。 当角色发生了改变。 当她从妹妹变成了主子以后,就从被保护的对象,变成了保护别人的对象。 弦思既然是她的侍女,自然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要护着弦思的周全。 哪怕弦思真的做错了事,那也是她的事,关起门来自然会教训,而不是任由外人随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季青杭听到她这么说,皱起眉头。 “沅儿,怎么回事?” 季青杭低头看着季青沅,又问道。 季青沅依旧低着头,涨红了脸,和刚才一样,只是摇头,不肯说话。 季青杭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他有心帮自己的妹妹,可是季青沅不吭声,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了。 再加上花姨娘的这一双儿女,平时在府上的存在感和地位都稍微弱一点点,季青杭也不可能为了季青沅不肯说的事,就直接找少夫人的麻烦。 第289章 竟然也来了 又过了一会,季青沅似乎还是不打算说话。 刚才还能对着她,追问张云谏行踪的季青沅,现在又变回从前那个样子,一声不吭,低着头,把自己活成背景板。 见问出个缘由,季青杭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原本想着给妹妹出头,讨个公道,可是现在,哪里还有公道可以讨,别丢人现眼就好了。 “少夫人,我妹妹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季青杭说着,拉扯着季青沅,大步往回走。 她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任由两人离开。 反正季青雅一开始在拟做邀请名单的时候,对于花姨娘的那一双儿女,并非是真的很喜欢,才邀请过来,而是觉得一家人,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可不能把人家晾在一旁。 毕竟面子上,都不太好。 “弦思,刚才你都说了什么,重复一遍给我听。” 看着两人离开,她才扭头低声问弦思。 “奴婢真不知道沅儿小姐为什么生气。” 弦思摇摇头,其实她也很无辜。 “那好吧,兴许是沅儿敏感了。” 她也不多问。 两人后脚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她就听到弦思在一旁,大声说道:“翁主,额驸爷来了。” 她听了,抬起头,看到季青临和张云谏两个人,一起进来到梧桐苑。 这样的组合,让她觉得好笑。 季青临说来,是季府的少主,是梧桐苑的主子,可是如今和张云谏一起踏步进来,仿佛两人就是来季府做客一样。 她收回目光,没有表示。 来就来了,又不是什么稀客,犯不着敲锣打鼓的迎接。 而且,对于季青临今晚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她和季青临,还在冷战当中,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握手言和。 今天的小私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季青临哪怕不出现,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却是来了。 当真是搞不懂季青临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她不想理会季青临,转身去找季青雅。 在府上,能说上话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季青雅了。 很快就找到季青雅,不过季青雅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她的那些小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笑声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到底是同年纪的女孩子,凑在一起,能说上的话题很多,不像和她在一起,虽然关系也很好,可是到底是长序的问题,不可能和同龄人一样玩得开。 如果不能和季青雅说上话,那么在这里,就没有能说上话得了。 季夫人和季将军只是作为长辈,过来看看,季青沅和季青杭两人刚刚走了,剩下的就是季青雅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她可凑不上去那些小姐妹的话题。 眼看着有些尴尬,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为自己烤一些好吃的。 烧烤这种事,讲究的是耐心。 一个人,安静的烧烤,才能烤出色泽均匀的美味。 张云谏倒是不隐藏自己的心思,才刚走进梧桐苑,直接朝着她这边走来。 脸带微笑,朗声说道:“才刚刚好起来,怎么吃上这样的东西了,快放下吧。” 大夫就是大夫,出于职能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第290章 他先示好 “还没碰到嘴呢,就被你说了。” 她假装无奈的笑着,然后把手缩回来。 原本就只是无聊的烤着,然后烤好了,谁喜欢吃都行,就当做是义务劳动,给大家服务。 毕竟她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可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人。 “那是自然的。” 张云谏上前,看了看,然后又说道:“外面风大,你还是快些进去吧,雅儿和那些小姐妹们,都不需要招呼的,自己玩就行了。” 该走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来的人,都是小年轻,自由惯了,也不希望有人管着,反倒是放任不管更加开心自在。 她即便是回到屋里休息,也没人会说什么。 “今天晚上,月朗星稀,没什么风,你不用担心我,况且我也已经痊愈了。” 她看着张云谏。 真是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当大夫的习惯,中得要说教一番才行。 “病去如抽丝,还是稳妥一点好,弦思,扶着你家翁主,到屋里坐着。” 在健康这方面,张云谏是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绝对不能说情。 弦思自然是愿意听张云谏的话,只要是对翁主有好处的,都得认真执行。 “翁主,我们回去屋里坐着吧。” 弦思说道。 音离也觉得有道理,也在一旁劝说道:“翁主,你想吃什么,只需要知会一声,奴婢马上让人送到屋里去。” 好看,看这架势,她要是不愿意走回去,弦思和音离两个人,还真的得把她架回去。 真要是架回去,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三张嘴,进屋里无聊的坐着,可满意不。” 她故意板着脸,说完以后,才往屋里走去。 弦思和音离两人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全程下来,她都只是和张云谏说话,仿佛老朋友一样,也不需要有过多的虚礼和客套话。 倒是正牌夫君,晾在一旁,不必要的话,一句都没有。 弦思和音离也没有理会季青临,倒不是两人生了季青临的气,不愿意理会季青临。 而是不想让翁主再生气。 在两人和好,和翁主高兴这两个方面,弦思和音离似乎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让翁主高兴。 进了屋里,她坐下来,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早知道张云谏这么啰嗦,一开始就不要让雅儿把他邀请过来,我还能在外面多玩一会。” 其实她今年也不过十七罢了。 而且还是虚岁十七,还没过生辰。 说到底,也只是比雅儿长几岁,小孩子玩闹的心性还在,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自己却要坐在屋里,难免有些不高兴。 “翁主,张小大夫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就听话吧,等翁主你痊愈了以后,咱们再出府玩。” 弦思在一旁,安慰的说着。 只要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有的是出去玩的时间。 “那倒也是。” 她依旧气鼓鼓的,用掌心托着下巴,透过窗子望向外面。 看到张云谏坐在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上,然后伺候着烤架上的烤串。 而季青临则站在张云谏的身旁,似乎并不打算动手。 第291章 察觉不出来的难过 既然对烧烤没有任何兴趣,何必又有跟着来这里。 岂不是两人面对面,四眼相瞪吗? 如果说是为了做做样子,不要让人察觉两人的关系不好,那么大可不必,因为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认识的人,季青雅的那几个小姐妹,对人家小夫妻俩感情这种事,也完全不感兴趣。 做样子这种事,可以省下来了。 虽然对季青临的了解不算太多,可是她也知道,季青临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就惺惺作态的人。 那么今天,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有无数个疑惑,只是这些疑惑,在脑海里面转了一下,就强迫的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全部都赶出去。 关她什么事呢? 季青临的事,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已经越界了。 早就越界了。 她分明察觉了,却没有早点制止,也有责任,现在应该修正过来。 “翁主,喝茶。” 弦思见她发呆,不知道她心里面想着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太悲伤了,实在不忍,只好给她倒茶,打断她的思路,不想让她再继续想下去。 “好。” 她很快回过神来,但是也只是应了一声而已,没有动手去拿起手旁的茶杯。 “翁主,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奴婢让人到厨房里准备。” 弦思见她脸上的愁绪还没有褪去,心中不忍,只好又说道。 “不用了,不饿。”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 弦思脸上满满都是难过的表情,让她有些奇怪。。 “弦思,你怎么了,想出去玩吗,出去就好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的。” 她以为弦思看着外面热闹,想出去玩。 毕竟弦思的年纪,和她也差不多。 她既然有玩心,那么弦思也有玩心。 可是弦思只是摇摇头,小声说道:“不要,奴婢要陪在翁主的身边。” 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许弦思有了心事,这心事不愿意和她说,她也不会过问。 继续把头扭过去,看着外面,季青雅和她的那一众小姐妹,似乎在说着什么,笑得前俯后仰,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小姐妹们就矜持许多,也许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府上,又有季青临和张云谏两大帅哥在这里,至少得保持体态。 张云谏还坐在那里,继续烧烤,不过看的出来,张云谏很少烧烤,甚至于没有,笨手笨脚的样子,糊的串儿放在一旁,几乎不能吃。 幸好准备了许多,可以给张云谏一直练手。 季青临站了一会,觉得无聊,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的目光找了许久,才找到季青临。 季青临今天晚上,穿了一身玄色长衫,就连披在外面的大衣,都是暗灰色的,沉没在夜色中,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到。 找了一圈,才看到季青临,走到梧桐树旁,正看着那些刻痕。 最后的那一划,已经和季青临平高。 她看着这个情形,瞳孔微微放大。 看来季青临到底还是放不下,这个祖父曾经住过的院子,应该是很想回来吧,她作为一个外人,一直占据着梧桐苑,哪怕季青临不怪罪她,祖父也会怪罪她吧。 第292章 烤茄子 想到这里,她收回目光,显得有些黯淡。 在这里,住的挺高兴的,院子也被她收拾的很好看,新建了秋千,还种了许多好看的花,春天快到了,到时候会开出好看的花朵。 要是搬出去的话,这些好看的话,就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阵失望。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一开始,她把这里当做庇护所,只要有一处容身的地方就足够了,甚至于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梧桐苑屋里,所有的陈设几乎都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下一刻,她就能马上离开。 想着的就是不想和这里的一草一木有太多的瓜葛,只是真的住下来以后,怎么可能没有瓜葛,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感情呢。 真要说没有,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张小大夫,怎么了?” 她正在发呆,听到弦思的话,抬起头,看到张云谏走了进来。 虽然有些不妥,倒也不是说不能进来。 一来张云谏是大夫的身份,在许多男子不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这个规定,对张云谏就没有这个限定,二来今天邀请了那么多人,屋里的大门和窗户都是打开的,伺候的丫鬟和小厮进进出出,算不上独处。 “来看看你们翁主。” 张云谏大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属于烧烤特有的香味,那是各种调料被烤热以后,和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很能勾起食欲。 她原本就想吃,还不是听了张云谏的话,好好养着,不要吃太过于煎热的东西,以免伤了嗓子,再旧病复发。 这会儿好了,张云谏竟然直接把烤好的串儿端进来,难道说这是在锻炼她的忍耐力吗,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你进来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不太好了,连带着连语气都不太好了。 “给你拿点吃的,好不容易才办了个小私宴,总也不能连一口都不能吃吧。” 张云谏说着,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来。 她一看,气乐了。 因为盘子里,全部都是素菜。 其实她这个人啊,并没有那么诚心向佛,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定要吃素,比起吃素,其实肉比较好吃。 “就这些?” 她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认识张云谏的时间长了,知道张云谏的为人,还真的以为,张云谏对她有意见,故意整她。 “肉积食,这段时间,你还是清淡一些比较好。” 张云谏把盘子放下来以后,自己也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两个人隔着一张放在卧榻上的矮脚茶几。 “我可不觉得,这些烤的有些发焦的茄子,可以叫做清淡。” 她不是故意挑张云谏的毛病,毕竟看的出来,张云谏说不定是第一次动手烧烤。 张家在临安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张云谏作为张老的孙子,自小也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动手烧烤这种事,并没有太多机会可以尝试。 眼前的烤茄子,被剪开了,平铺着,也很努力的,放了蒜蓉和香辛料,还打了一个鸡蛋,用到把茄蓉划了好几下,只是火候实在掌握不好。 之前不知道烤焦了多少个,总算有可以看得上眼的,端到她的面前来。 第293章 愧疚的心思 “已经尽力了,你就将就将就。” 张云谏略带歉意的笑了起来。 “好吧,看在你那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心怀感激的吃下去吧。” 她只是和张云谏开玩笑,怎么可能真的嫌弃。 “真的好些了吗?” 张云谏坐在一旁,看着她,然后又问道。 她挑了一块茄蓉,咬了一口,味道还算可以。 毕竟是用心烤的,不管怎么样,味道都不会太差。 “你看呢,身为大夫,你觉得我好了吗?” 她抬头,看着张云谏反问道。 “比之前的面色,要好许多,应该可以放心下来了。” 张云谏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在弦思和音离两个人的精心照料下,她早就好起来了,不仅好起来,还吃胖了两斤,该担心的是,衣服能不能穿进去呢。 “既然没事,那么你这个做大夫的,可以放心下来了吧。” 她说着,笑了起来。 张云谏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云谏每天都关心她,都想看到她,可是又不能每天都往季府跑,实在是太招人瞩目,今天竟然收到了季青雅的请柬,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赴宴了。 为的,就是可以看她一眼。 只有亲眼确认没事,才放心下来。 “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张云谏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完全放心下来。 她看着张云谏这个模样,才忽而想起来,张云谏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 只是因为,她看待张云谏,就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朋友,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别样的心思,所以经常会忘了,就算她没有这份心思,也不代表张云谏没有。 到底应该避避嫌才行。 “我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出去跟着大家玩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很虚的。 外面的人,雅儿是姑娘家,雅儿的那些小姐妹也是姑娘家。 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季青临,难道找季青临玩去? 分明就是赶人的话,希望张云谏笨一点,听不出她的本意才好。 可是张云谏一点都不笨,把意思听得真真切切,一点都没有错过。 “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先出去了。” 张云谏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淡淡消失。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看着张云谏脸上的表情,却有了愧疚的心思。 实在是太难了。 愧疚归愧疚,她目送张云谏背影独孤的走出去,一个挽留的字眼都没有说出来。 做人哪,还是不能太心软。 否则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这烤茄子,真好吃。 完全看不出来,张云谏是第一次烤茄子。 把她的食欲都勾起来了。 “弦思。” “奴婢在。” “和音离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都给端上来。” 她说道。 听到她说要吃的,弦思马上高兴起来。 翁主有了食欲,就代表心情好起来了。 “奴婢去就行了,音离在这里伺候翁主。” “一起去吧,天色晚了,相互有个照应也要,我在这里,一屋子的奴才,你们还担心吗?” 她看着弦思说道。 比起弦思担心她,她更加担心两个小姑娘家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第294章 是我的错 第294章 看着弦思和音离走来,她站起来,摇头晃脑的松松筋骨,探头又往窗外看过去。 季青雅还在和小姐妹们,说的高兴。 把她这个嫂嫂抛下了。 这也正常,当小姑子的,自然有自己的小伙伴,总也不能时时刻刻都黏着嫂嫂,可没有这种先例。 她几乎都有些想不起来,爹娘还在的时候,她还无忧无虑的时候,也有好些小姐妹,每个人都以可以和素晖翁主成为闺中密友而自傲的那个时候,那些小姐妹的模样,竟然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也许走在路上,不是特别去看,已经认不出来。 才不过半年而已,从前的种种,对她来说,已经是恍如隔世。 她愣在那里,目光落在季青雅的身上,看着灵动的季青雅,一颦一笑,都带着天真的无忧,那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 哪怕从小身体不好,被送到寺庙去休养。 家中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也一直等着她回家。 而自己,再也没有人等着她回家了。 心中一阵苦楚,却是哭又哭不出来。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还有可能会被人嘲笑哭鼻子。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看那边令人羡慕的画面,才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人走近。 她扭头看过去,刚才还在梧桐树下的季青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了。 上次季青临站在屋里是什么时候,她都快要记不得了。 当初说好了,院子和房子,是一人一半的,谁也不占据谁的地方,尽管季青临平时甚少来这里,可是也没有理由把人家赶出去,更加不能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论起来,季青临才是这梧桐苑正儿八经的主子呢。 她只好把目光收回来,假装没看到,坐下,好好吃她的烤茄子,只不过烤茄子这玩意儿,不经吃,还不耐饱,用筷子在上面多挑两下,就见底了,只剩下一张皮儿。 她总不能,对着一张茄子皮儿,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吧。 樊家养出来的儿女,不至于这样馋嘴。 幸好这样的困局,不至于维持太久,季青临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有话想对你说。” 很好,反正季青临一向都是比较耿直的人,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 虽然有时候不算太悦耳,至少不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揣摩每一句话后面的意思。 她不知道,季青临当真就是个耿直的人,又或者只是对她才没有拐弯抹角。 毕竟树大招风,季家在朝中地位甚高,想要置之死地的人也不少,季青临当真是个愣头青,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你说吧。” 她把筷子放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弦思和音离两个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倒是不想让那两个小妮子那么快回来。 不是想和季青临独处,而是不想让弦思和音离知道季青临来这里找她,否则这两个小妮子肯定又燃起希望。 “之前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 季青临的道歉,来的那么直接,让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眼眉。 第295章 忘记差不多了 真是新鲜事,季青临竟然和她说对不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或者是沈白栀的计谋之一? 不管是什么,反正季青临就是对她说了对不起。 “我记性不太好,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你也不需要对我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 她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的责备,轻描淡写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抹去,之前受过的委屈和不公,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哪怕她算不上是插足季青临和沈白栀的感情,可是到底变成了一道利刃,横在两个人的中间。 如今季家给了她一个庇护所,不管是季夫人还是季将军对她都很好。 这就足够了。 其他的任何事,她都不该有任何的想法。 不过是一点点委屈和不公,原本就是安稳生活的代价。 “我是说真的,对于之前的事,是我没有想清楚,又或者说,是我想要的太多,所以才会这样。” 季青临看着她,一张俊朗的脸庞,微微皱起的眉心,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把皱起来的眉心抚平的想法。 那么俊朗,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季青临,本不该被这种繁琐的小事所拖累才对。 她没有说话。 对于季青临,她原本就没话可说。 比起之前,季青临一幅恨不得她去死的态度,现在来说,已经很好了,她知足了,根本没有任何强求。 “我想兑现对白栀的承诺,可是我又知道,错不在你,是我自己不够坚定,可是我之前,却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算在你的身上,这是对你的不公平。” 季青临看着她,隐忍的说着。 原来季青临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还以为季青临一点儿都不知道,当局者迷,这个男人,他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是吗?” 她目光微颤,这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呀,根本不需要对她说。 互诉衷肠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面对沈白栀,才能说出来的吗? 她从来都不制止季青临和沈白栀见面,而沈白栀也恨不得,每天都出现在季青临的面前,两人只要愿意的话,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有的是慢慢说话的时间。 可是这些话,却要对她说。 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是我不该对你发火,那般幼稚的行为,我以为我从来都不会这样做,如今回首望过去,才发现,原来我竟然那么幼稚,让你看笑话了。” 季青临站在她的面前,也不坐下。 她倒是坐着,需要仰起脸才能看到季青临,对上他的目光。 这无形的压迫感,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了,没有怪你,都说了,我的记性不太好,过去的事,睡一觉起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一点营养都没有。 她又不是沈白栀,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也不会感动呀。 对她使性子,甩了脸色,后来想想不对经,又跑来对她道歉。 要是随随便便就当做没事发生,岂不是显得她太包子,任人拿捏,以后要是又对她使性子,那又怎么样,又继续原谅吗? 第296章 我们和解吧 “说到底,你还是不原谅我呀。” 季青临一阵苦笑。 她看在眼里,乐了起来。 看来季青临和张云谏这对好朋友,对话中的意思,还是参透的蛮准确的。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雅儿闹晚一点,我会照看她,可是你明天,还得到军部去,得养好精神。” 既然可以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倒也不妨再多说一点。 原本经过这半年的冷眼相对,季府上下都开始习惯他们的少爷和少夫人关系不好。 要是在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了,万一被人家误会了,又传出了什么奇怪的话,她到底要不要澄清呢。 都是名义上的夫妇,要是澄清和季青临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听都有些奇怪。 若是不澄清,又对不住自己。 为了避免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她还是悬崖勒马,把人赶出去为好。 “樊月。” 季青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反而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她有些无可奈何,口头赶人的结果失败以后,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总也不能站起来,把季青临往外推吧。 先不说她完全不想和季青临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哪怕是真的不介意,她这样的小身板,还真的没办法把季青临退出去。 “嗯哼?” 她应了一句。 “我们和解吧。”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这句话,惊得她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和解是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季青临怎么会忽然间说出这种话出来。 “之前是我不对,我承认,我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懦弱,曾经把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在你的身上,也曾经伤害过你,那都是我的错,只要可以弥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青临看着她,目光不离。 她从来都不曾,很认真的看过季青临的脸庞。 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不可以。 她总不能一直盯着季青临的脸看,这要是被发现了,她该用什么借口来为自己辩解呢。 因为觉得你好看,所以多看两眼? 这种花痴的话,对着季青临,实在说不出口。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真的是偏心的,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有的人,却什么都齐全了。 强壮的体魄,俊朗的面容,赫然的家世,还有令人敬仰的才华,这些都是季青临的,谁都拿不走,属于他一个人的。 非要说季青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违心的娶了她。 而真正的白月光,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不需要。” 她收回目光,不可否认,当真是个好看的美男子。 谁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她也喜欢。 只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哪怕是单纯的欣赏,都不行。 “你不用那么着急的回答我,樊月,你说过,你请求皇上赐婚,只是因为,你看中季家在朝中的地位,在皇上眼中的地位,觉得季家可以成为你的庇护所。” 季青临知道,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她这个想法,季将军和季夫人知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很失望,不会再对她好。 第297章 忍不住问出来 “那都是我从前傻,自以为是,其实皇上真的要杀我,别说季家,就算是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她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每个人,总有天真到傻的时候,曾经的她,一夜之间,没有任何预兆,就夺去了她的爹爹娘亲,她的族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甚至于来不及多想因果关系,记忆中,依稀听爹爹和娘亲说起季家的显赫战绩,就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就贸然求皇姥姥为她做主。 等她回过神来,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皇上想杀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哪怕不能明着杀,暗地里,有千百种方法。 “不管怎么说,你要等你哥哥,而你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这段时间里,你除了季府,无处可去,我和你这样对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季青临想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已经过了半年,所有的小性子,也都使完了。 接下来,就该坐下来好好谈。 难道要一直这样,怄着气,等樊澄回来吗? “那你想怎么样?” 她看着季青临反问。 有时候觉得,男人的脑袋,想东西还真的耿直,在感情上的问题,不带沟壑纵横。 要是刚才的话,让沈白栀知道的话,指不定又要怎么样的大闹,然后闹到她的面前。 想到这里,她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痛了起来。 “我们握手言和,以夫妻的名义,不让爹娘还有雅儿等人担心,至于你的婢女两人,为了这件事,恐怕也是担心了半年,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握手言和?” 她重复一遍。 这倒是新鲜事。 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季青临,会有握手言和的一天。 还以为,会闹得翻天覆地,直到不死不休。 “你觉得如何?”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似乎在期待着她点头。 “那沈白栀那边,你如何交代?” 她想想,还是得把沈白栀拖出来溜一圈。 她和季青临之间,隔着一个沈白栀,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白栀那边,我会去说。” 提起沈白栀,季青临的目光闪烁几分。 也许是女子的敏锐,她在季青临的眼里,看到的沈白栀,除了爱情以外,还带了一丝犹豫,一丝迟疑,甚至还有一次逃脱。 难道这就是季青临所谓的深爱? 非沈白栀不娶的感情? 姜九对她说过的话,还有张云谏对她说过的话,全部都涌上脑海,在她的脑海里打架,恨不得冲破牢笼,跑到季青临的面前,蹦出一个个字,问个明明白白。 “季青临,你喜欢沈白栀吗?” 尽管知道,这些话,不应该由她问出来。 却还是忍不住。 她和季青临之间,隔着一个活生生的沈白栀。 要是以后想握手言和,活生生的沈白栀,总会时不时跳出来,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那么她至少,有权利问一下吧。 果然,她才刚问出来,季青临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为什么这样问?” 季青临显然的,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第298章 说服不了 “我听说,你曾经有许多机会,向沈家提亲,可是后来,却一次都没有向沈家提亲?” 反正都问了第一句了,那么再问第二句,也不见得有多难开口。 季青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颇有火山爆发的前兆。 说不定又会像之前那样,暴怒,然后摔打一顿,甩手离开。 真要是这样,其实也不错,她在心里寻思着,弦思和音离快要回来了,要是让这两个小妮子看到季青临在这里,又免不了一顿猜测。 好不容易才按住这两个小妮子蠢蠢欲动的心思,可不能再来一遍。 沉默,还是一片沉默。 季青临既没有她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直接摔门离开。 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绷着脸色,不说话。 “你不是喜欢沈白栀吗,为什么不提亲,人的一生,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实在是太难了。” 见季青临只是站在那里,铁青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她决定,作死一次,再火上浇油。 说不定刚才季青临提出来的握手言和,在一瞬间,就会打回原形。 关系比之前更差呢。 “谁告诉你的?” 季青临脸色难看,眼眸子微微有些血红,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咽了一下口水,尽管害怕季青临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但是她也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姜九和张云谏对她说过的话,她绝对不能把两人出卖,否则盛怒之下的季青临,会做出什么事,真的不好想象啊。 “这种事,需要告诉吗,随便算一算就能算出来,沈白栀好像和我同年,过了年,我都虚岁十七,在皇上还没赐婚之前,你率领大军回朝,也有两年之久,此后的每一天,你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沈白栀。”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季青临的脸色。 季青临和季将军打了胜仗,率领大军回朝,那是一件天大的喜庆事,大家都知道的。 她就算不把姜九和张云谏出卖,也能自圆其说。 说完以后,又是一阵沉默。 季青临原本就是一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和情场浪子的吴秋舫不一样,吴秋舫说不定一个晚上,可以和十个姑娘表白,而且表白的言语还完全不一样。 “这种事,没必要和你说。” 季青临的语调有些生涩,喉咙上的喉结,在快速的抖动,似乎隐忍着很大的情绪。 她见状,也不再追问下去。 那是属于季青临的感情,即便让她听去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难道她还能跑到沈白栀的面前,帮沈白栀如何抢回季家少夫人这个头衔吗? 这种白痴的事,她樊月还不至于会蠢到去做。 “没错,的确不关我的事,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她连忙摆手,几乎是拨浪鼓似的摇头。 好奇心不是没有,但是既然季青临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勉强。 也许,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娶对方,或者,只是单纯的喜欢呢? 她心里想着,给季青临找借口,只是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第299章 撞见 恐怕对季青临来说,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放弃。 那么身为外人的她,就更加不可能知道答案。 果然是不能随便问的禁区吗?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好奇心。 对她几乎是有问必答的季青临,似乎打算直接忽略这个问题。 事已至此,不是旧账翻过来就能改变的。 哪怕以后,她等哥哥回来了,不管皇上到底对他们网开一面,还是斩草除根,只要哥哥在身边,她都不害怕,再也不需要有“季少夫人”这个头衔,空出这个位置,给季青临再挑选合适的娘子人选。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她和季青临和离,季青临再娶沈白栀。 意义已经不一样。 有些身份,只有唯一的一次。 也不怪沈白栀对她,可算是恨之入骨。 次次见面,没有提着刀子,也算是极好的修养。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也许季青临觉得,站在这里,时间足够长了,再站下去,恐怕得尴尬起来,主动提出要离开。 “好,好。” 她连忙点头,点的如同鸡啄米一样。 动作太大太欢脱,以至于季青临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赶人的举动也太明显了,根本没有丝毫的隐藏。 季青临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是这么不招待见的。 她看着季青临转身离开,长叹一声。 倘若她和季青临不是以这种方式相遇,也许不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 “翁主,来了。” 弦思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飘进来。 走的也急,差点和迎面走出去的季青临撞上,吓得她惊呼一声。 “额,额驸爷?” 弦思瞪大眼睛,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看到这一幕,原本在心里悄悄的叹息,这会儿直接叹息出声。 好不容易把季青临赶走,就是为了不让弦思和音离两人撞见,谁知道又晚了一步,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妮子的心里,又该有怎么样的想法了。 季青临没有做任何停留,稍微侧了一下身,然后大步离开。 弦思还愣在那里,毕竟在弦思的眼里,弦思还以为,从此翁主和额驸爷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额驸爷却来了。 刚才到底和翁主说了什么? 此刻的弦思,内心充满了好奇。 “快走吧。” 音离在弦思耳边小声说道,把弦思拉回到现实当中。 现在可不是去好奇那些事情的时候。 弦思连忙过来神来,端着美食,来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来,笑着一样一样的介绍到:“翁主,这些都是厨房的厨子们精心制作的,水分比较足,有利于保护嗓子,而且用料上乘,很有营养的。” 弦思明显高兴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的语调都是上扬的。 她托腮看着弦思,这个小妮子,自从出了宫,跟在她的身边以后,从前在宫里学的那些规矩,倒是忘得七七八八了。 从前在太后的寝宫里,一切都要慎言微行,喜怒不行于脸上,哪像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 也幸好,弦思只是暗地里高兴,没有问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第300章 客人求见 年轻人都爱玩,季青雅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尽管季青雅之前在寺庙,没有和这些小姐妹有共同的经历,却一点都不妨碍她们之间的共同语言。 她想着要尽地主之谊,坐在卧榻上,一直等到打瞌睡,也没见她们有任何想要散去的想法。 连炭炉里的银丝炭,都已经更换两次,夜里的露水也来越重。 她寻思着,这可不是办法。 要是雅儿玩心起,非要闹到天亮,她总也不能陪到天亮吧。 与雅儿,不过相隔三岁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态却好像老了三十年,任何事情都勾不起她的兴趣来。 看着雅儿和小姐妹笑成一团,不知道在聊哪家公子英俊潇洒,还是聊起今年的新妆容如何,她心中毫无波澜,如同作壁上观一样。 最后,实在是夜里露水中,就连庭院里的一块倚栏雨花石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才开始赶人。 “音离,你去和雅儿说一声,夜里晚了,该休息了。” “是,翁主。” 音离点点头,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把音离叫住。 音离很快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问道:“翁主还有什么吩咐?” “太晚了,姑娘家回去多有不便,你去询问她们的意见,要是愿意留下来过夜的,让管事的姑姑,还有婆子们,收拾几间厢房,让她们住下,并且派人到她们府上报平安。” 她又做了一番考虑,才说道。 音离认真听她说完,才往外走。 这种周全的做法,是从前的她,决然不懂的。 那时候的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所有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也不需要懂。 而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教她,却无师自通了。 看着季青雅和她的一众小姐妹离开梧桐苑,她才安心睡下。 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好嫂嫂,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天过后,她又有许多天没有看到季青临。 其实能不能见到季青临,这种事,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即便季青临说了,他们要握手言和,不再提起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也只是说说,具体落实到操作,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恢复日复一日的无聊,在季家当一个快乐的米虫。 就在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腰身,会不会因为冬天好吃懒做而变得粗壮起来的时候,门外,有小丫鬟走了进来。 她不太喜欢屋里的人太多,所以一般在屋里伺候的,只有弦思和音离,还有另外两个小丫鬟,一个叫小蝶,一个叫青瓷。 而现在走进来的,既不是小蝶,也不是青瓷,而是院子洒扫的丫鬟。 她看着小丫鬟走进来,也没说什么。 梧桐苑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规矩,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坏了规矩。 弦思和音离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实在是找不到进屋里通报的人,洒扫丫鬟才会走进来。 “奴婢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安好。” 小丫鬟走到她的面前,屈身作礼,小声说道。 “有事?” 她有些懒散散的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小丫鬟问道。 “少夫人,院外有客人求见。” 第301章 金苜蓿来访 客人求见? 她不可否置的挑了一下眼眉。 真是新鲜事。 她自从嫁到季家来,仿佛就和过去的自己斩断了联系。 斩断的不仅仅只是从前的樊月,还有从前一切的生活。 现在竟然还会有客人求见。 难道是沈白栀?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沈白栀来过一次,如果沈白栀再来的话,会直接和她说,而不是仅仅客人两个字。 “来者何人?” 她淡淡的问道。 尽管好奇,却不急着要去见。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要见面,否则临安城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要见她,她也要空出时间去见面吗? “来人自称金苜蓿,说和少夫人你相识。” 小丫鬟如实答道。 金苜蓿? 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金苜蓿竟然来了。 那天,在烧烤小私宴上,受邀的金苜蓿并没有来,直到夜深了,她把雅儿还有雅儿的那一众小姐妹都赶到厢房去休息,也没等到金苜蓿。 对她来说,倒是不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短暂的见过两次面,就贸然登门拜访。 她和金苜蓿,甚至只是相互直到一个简单的名字,除此之外,别的任何事,都不知道。 “让她进来吧。” 不管哪天,金苜蓿出于什么理由,没有赴宴,那都是金苜蓿的自由,现在来了,可不能冷落客人。 “是,少夫人。” 小丫鬟朝着她行礼,而后才走出去。 很快,金苜蓿就进来了,身后带着一个一身蓝装的随从婢女。 果然是大美女,当初在冬宴上,一出场就引得无数男子摩拳擦掌,想要在美人面前展示一番。 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金苜蓿走进来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屋子里都蓬荜生辉了不少。 果然,只要是美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大家都喜欢看。 “苜蓿见过季少夫人。” 金苜蓿大步走进来,朗声说道,脸上是大大的笑意,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拘谨的行礼,反倒是一种平起平坐的坦然。 她喜欢这种感觉。 每天在季府,在梧桐苑,府上所有的人,都敬她是少夫人,对她在言语和态度上都很少,只是再好,隔着身份,那一份拘谨和敬重,始终一直都在。 不像金苜蓿那样,给她一种放松的感觉。 “真是稀客,没想到你会登门拜访。” 既然金苜蓿给人一种坦然的感觉,那么她也不需要说没有任何用处的客套话。 “小姐,请喝茶。” 刚才通报的小丫鬟冲了茶过来,放在高脚茶几上。 弦思和音离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屋里此刻也没有伺候的人,所以洒扫丫鬟临时充当一下端茶水的。 “多谢小妹妹。” 金苜蓿果然性格豪爽,一般人要是看到端茶水的,只会当做没看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像金苜蓿这样,还会笑着道谢的,倒是不多。 “你们的茶,太苦了,我喝不惯。” 金苜蓿坐下来,直接说道。 她觉得好笑,不住的点头,问道:“那你想喝什么?” 季府那么大,既然客人觉得茶不好喝,那么总会有其他代替的饮品,可不能让客人上门,连润口的饮品都没有。 第302章 反向邀请 “马奶茶。” 金苜蓿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她听到这里,眯了一下眼睛,就知道金苜蓿和她们不一样。 “兴许会有,待会我让厨房去准备一下。”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喝过马奶茶是什么,可是既然客人都提出来了,她总不能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直接拒绝。 “好。” 金苜蓿倒是爽朗,点头,然后等着。 她让洒扫丫鬟下去准备,然后才转身回来。 果然,没有弦思和音离在身边,许多事情,都要安排下去,才知道怎么做。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妮子都跑到哪里去了,平时的话,她们基本上是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金姑娘,你今天登门拜访,有很重要的事吗?” 她转身坐下,看着眼前的金苜蓿问道。 金苜蓿长得很美,哪怕同样身为女子,她也这样想,而且身上的衣裳,还有饰品,都是大片大片艳丽的色彩,连妆容,都偏向艳丽,这是中原女子,比较忌讳的。 不管是嫁人的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要是妆容太过于艳丽和出格,都会被爱嚼舌头的人八卦。 她倒是很羡慕,金苜蓿这种全然不把别人异样目光放在眼里的性格。 “过来向季少夫人道歉,还有那个,季青雅是吧,我也想向她道歉。” 金苜蓿说起道歉的事,也是坦坦荡荡的,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她有些意外。 不过只有一两面之缘,季青雅忽然间发出邀请,原本就有些不妥当。 金苜蓿哪怕不来,也很正常。 可是没想到的是,几天以后,金苜蓿竟然亲自登门,就是为了这件事道歉。 “这种事,不需要道歉,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也没有顾及到你的难处,随便就说出邀请的话,雅儿年纪还小,做事比较任性,倒是金姑娘,你不要责怪她。” 她语气客套的说着。 人家可以爽朗,是人家的事。 她现在担着季少夫人的身份,说话做事,都得符合身份,不能给季家落下口舌。 “可是我答应了。” 金苜蓿看着她说道。 “我答应了,可是我却没来,这是我的错。” 金苜蓿说的很直接,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性格,要是能成为给好朋友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在心里,忍不住的想到。 “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笑了起来。 人家都这样坦荡荡,那么她就不能再小家子气。 “既然这次是我错过了季少夫人的宴席,那么我举办的宴席,季少夫人可得参加了,否则就是还生着我的气。” 金苜蓿话锋一转,给转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 她一听,愣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骑虎难下了。 她要是说不去,那就是落入金苜蓿的话套里,还在生气。 可要是说去,她连金苜蓿是谁都不知道,仅仅一个名字,不足以判断太多。 “季少夫人不要有顾虑,就是很寻常的聚会罢了,那天我没有按时赴宴,是因为我哥哥来了,我哥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要是季少夫人能以苜蓿的朋友身份参加,哥哥就不会再担心我一个人在临安城了。” 第303章 不是临安人 原来也是有哥哥的人。 她在心里想着。 是不是有哥哥宠着的人,都像金苜蓿那样,脸上带着明媚张扬的笑意。 这么一想,从前她哥哥还没有代替出使之前,她的脸上,也是这种明媚张扬的笑意吧。 “我哥哥知道你在邹大人的冬宴上帮了我,对你很感激,想当面道谢。” 金苜蓿把目的说出来。 得到了帮助,却一点感谢的实际行动都没有,这样可不符合她金苜蓿的处事方法。 “我帮的是你,又不是你哥哥,道谢的话,你说就行了,没必要和你哥哥见面。” 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其实她也对金苜蓿的哥哥有些好奇。 妹妹这般出彩,想必做哥哥的,也不会太差。 可是现在,她无论如何,都得掂量着一点季家少夫人这个头衔,做事待人,得好好考虑考虑。 金苜蓿是个直爽的人,只要话里不带算计人的小心思,就算说话直接一点,也不会生气。 “我也是这样说呀,我说我都长大了,道谢这种事还不会做吗,无奈我哥哥就算烦人,还一个劲的催,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能好好回去交差了。” 金苜蓿对她的拒绝,没有一点点不满。 她憋着笑意,不住的点头。 “可是我把这话说给哥哥听,哥哥也未必会相信我,你不知道呀,其实哥哥一直都没把我当大人看待,一直都以为我还小。” 金苜蓿在她面前,一个劲的吐槽那个她还没见过面的,所谓哥哥。 看着明艳高冷的金苜蓿,提起哥哥,马上就变得小孩子气。 她又笑了起来。 想必是一直宠得很好,才会变得骄横起来。 别看金苜蓿在外人面前这样吐槽哥哥,这些话也只能由她说出来,倘若是旁人说哥哥半句不是,肯定马上就刀刃相见。 “金姑娘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七了。” “和我同岁。” 她说完,又点点头。 因为灭门的事,她从前的那些小姐妹们,如今都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哪怕是见面了,都恨不得马上掉头走,生怕别人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要是能和金苜蓿成为好姐妹,似乎也不错。 “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大,只是显得年轻而已,竟然和我同岁就成亲了,太可惜了,相夫教子是很累人的事。” 金苜蓿似乎还没有想要成亲的想法,因此看到同岁的她已经嫁为人妇,有些吃惊。 “你们白鸾朝的人,成亲都那么早吗?” 金苜蓿又问道。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表明了,金苜蓿并非白鸾王朝的子民。 而她从金苜蓿的话语还有衣着,已经看出了大概。 “发生了一些事。” 她寥寥说了几个字,并不想深聊。 幸好金苜蓿也不多问。 “季少夫人,你真的不过来赴宴吗?” 末了,金苜蓿又问了一句。 看来金苜蓿也想她赴宴。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家里窝的时间长了以后,就会觉得了无生趣,能出去走走,再热闹热闹,肯定是好玩的事。 再说了,季青临也曾经对她许诺,可以随便进出季府,不受限制。 第304章 直接决定 听着金苜蓿的话,她开始心动。 又不是特地去见金苜蓿的哥哥,而是出去玩。 再说,她的身体也好了,已经可以到处乱跑了。 “也不是不可以。” 她开始松口。 “真的吗,到时候我让哥哥安排马车来接你。” 金苜蓿坐直身子,看着她说道。 还没完全答应呢,金苜蓿就这么高兴,这要是直接答应,说不定金苜蓿当场就把马车拉到她面前。 “不用那么麻烦,你给了地址,到时候我过去就好了。” 她摇头。 季家什么都不缺,而她有这个权利调动。 “也行,待会我给你写地址。” 金苜蓿倒也不勉强,甚至于很顺从她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金苜蓿对她来说,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但是她还是感觉和金苜蓿相处的时候,很舒服,没有任何的不适。 她见状,示意身旁的小丫鬟去拿来纸笔。 金苜蓿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就写下地址。 她看了看,其实离季府不远。 确切来说,其实季府在临安城的地理位置很好,几乎占据了中心位置,不管去哪里,都不需要兜太大的圈子,也不需要话太多的时间。 “那我就收下了。” 她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地址,然后随手把纸对折,放在窗台下。 “下个月初五怎么样?” 金苜蓿又追问。 下个月初五,听上去似乎还有很久,其实不然,因为今天已经二十八,距离下个月初五,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她有些哑然失笑。 一开始金苜蓿只是到她这里来,登门道歉,那天的小私宴没能参加。 结果却变成了她准备到金苜蓿的小私宴去参加。 分明一开始是没答应的。 怎么现在,连时间地点都确认好了。 “可是倒是可以,就是……” 她斟酌着,在脑海里飞快的想着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很可惜,她想了一圈,竟然都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忙的。 看来,在季府当少夫人,还真的是一件轻松活,完全不需要有任何义务。 甚至连传宗接代都不需要。 “你喜欢吃什么,到时候我让厨子准备,其实这厨子也是前些天,我在市集找的,要是觉得不好,换掉就行了。” 金苜蓿没等她确切的答应,已经开始问她想吃什么。 这哪是等她答应,分明就是直接安排所有的事,她只需要坐在这里点头就行了。 “口味的话,还是偏向临安城的味道吧。” 她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金苜蓿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金苜蓿打算做什么好吃的,只要是临安城常见的美食,应该都没问题。 “那好吧。” 金苜蓿笑着点头,看来事情就这样,毫无悬念的被定下来了。 甚至于她都还来不及去想发生什么事。 “时候不早了,我得快点回去,否则我哥哥又得叨念我。” 金苜蓿说着,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裙摆,对她说道。 她也站起来,把金苜蓿送到府门外,看着金苜蓿离开,才转身往府里走去。 走了几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满院子萧条的冬景。 金苜蓿对她很热情,一直在邀约,可是却只字不提季青雅。 第305章 新摘的棉花 要么就是金苜蓿忘了。 可是金苜蓿这样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人,怎么可能会忘。 要么就是金苜蓿不喜欢季青雅。 这倒也说不通,金苜蓿才见过季青雅一面,但是季青雅热情好客,哪来的不喜欢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只好放弃,大步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弦思和音离两个人,手里捧着好大一堆东西,正朝着梧桐苑走去。 好呀,放着主子不伺候,竟然双双跑去玩了。 她勾起嘴角,快步走过去,伸手拍着弦思的肩膀,大声说道:“你们跑哪里去了?” 弦思和音离被她冷不丁的跑过来,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里抱着的东西给丢到地上去。 “翁主,你吓死奴婢了。” 弦思扭头看着她,然后跺了一下脚。 “翁主,你怎么出来这里?” 音离看着她问道。 这里都快到府门了,再走几步,可能就要走到季府外面去,所以音离才觉得奇怪。 “刚才……” 她张了张嘴,可是后面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苜蓿的事,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是一个小插曲,因为金苜蓿没有过来赴宴,所以特地登门道歉,然后又把她邀请过去的小插曲而已。 但是她却不想那么快和弦思音离两个人说,这两个小妮子,对她的事,就是太关心了,说出来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想法。 还不如等到去的那一天,再说出来就好了。 “在屋里呆腻了,所以出来走走。” 她随意说了一句。 反正她们都不会质疑她说出来的话对不对。 “倒是你们,怎么人影都不见了,刚才想喝水,都找不到人呢。” 她说着,故意把嘴巴撅起来。 只要她略微表现的有些不满意,她们就不会深究她跑出来这件事。 “是吗,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到,应该让音离一个人过来拿就好了。” 弦思听了,有些懊恼起来。 “骗你的啦,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哪能连一杯水都倒不了,你们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她说完,看着两人手里抱着的大布袋。 布袋很大,几乎有半人高,布袋的口,用一条布袋扎着,看不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可是看着布袋都装的满满鼓鼓,两人却还能抱起来走动,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会很重。 “是今年新摘的棉花。” 弦思说道。 “晒干以后,余伯伯让我们过来拿一点上好的棉花,给翁主你做几件厚棉衣。” 弦思说着,往梧桐苑走去。 总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 “而且这些棉花,不仅晒干了,连棉籽都挑了,干干净净的,马上就可以做棉衣。” 弦思很高兴的说道。 其实棉衣这种活儿,随便交给府上的绣娘去做,或者是让裁缝店去做都行。 可是一般说来,都是各自院子,拿些上好的棉花,还有布匹,屋里的丫鬟小婢们,都是刺绣的好手,想做什么,自己动手就行了,而且还能做出自己想要的款式和花样。 “我看今年,应该会很冷。” 她抬起头,看着灰沉沉的天。 第306章 做衣服吗 已经入冬了,却连一场冬雪都没有下,天空好像憋着一团气,一直忍着,或许在哪天,适当的时候,就来一场鹅毛大雪。 新棉花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可以说寻常可见。 只不过觉得好玩,那么多棉花,要是倒出来,堆在屋子里,就是一个小山包。 大冬天,窝在暖暖的屋里,看着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吃着水果和糕点,几个人围在一起纳棉花,是挺好玩的事。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催促似的,把两人往梧桐苑赶。 院子里的小丫鬟,看到她们抱了两大包的棉花回来,都凑上好奇的看着。 “这棉花真白。” 小蝶用手摸着新棉花,不由得感叹的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些是专门挑选过,送来给她做新棉衣,还有新棉被的,自然是上等。 她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爱不释手的样子,觉得好笑。 不过是一些棉花,就惹得大家那么高兴。 “音离,你过来。” 她想罢,对音离招手。 音离很快走到她的身边,俯身问道:“翁主,有事?” “你去库房那里,那些钱,然后交给管家余伯伯,再买些棉花来,分给她们吧。” 仅仅只是花钱,买些棉花,就能让大家高兴,实在是太容易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做了一件新衣裳,很值得高兴,要是给一堆原料,让自己动手做一件新衣裳,对心灵手巧的人来说,更加高兴。 但凡在梧桐苑这里伺候的,都是经过林婉然惊喜挑选的奴婢,心灵手巧不在话下。 音离很快会意,点点头,然后转身,到库房那里拿了些银子,转身往外走去。 其他人都沉浸在新棉花的开心中,谁也没注意到音离走了出去。 到了傍晚时分,她手里拿着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手中的棉衣,其实她不动手也没关系的,有弦思和音离两个巧手绣娘在,绝对不会让她冷到。 之所以自己动手,不过是觉得好玩,打发时间罢了。 傍晚时分,她听到院子外面响起嘈杂的声响,于是把手中的针线放下,站起来掀开绵帘子往外走,看到阿涛还有好几个家丁,抱着几大麻袋走进来,打开麻袋的口,里面都是雪白的棉花。 “怎么那么多棉花?” 弦思奇怪的问道。 屋里小山堆似的,已经足够翁主这个冬天的保暖,现在院子外面,还有好多小山堆,哪里用得完。 “这是给你们的,想要多少自己拿吧,不够的话,我再让音离准备。” 她大手一挥,很是豪气的说着。 在她身边伺候,怎么能挨挤受冻呢。 “好耶。” “多谢少夫人。” 这群小丫鬟们,就是容易满足,一点小事就高兴地蹦跳起来。 “阿涛,到时候我也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吧。” 她看着站在眼前,高大的阿涛说道。 阿涛黝黑的脸庞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弦思看着大家高兴,也高兴的拍手,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给额驸爷也做一身新衣裳吧。” 说到给季青临做衣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307章 男儿志在四方 她头一侧,想了想,不咸不淡的说道:“府上绣娘多,轮不到我呢。” 季青临对她说,握手言和。 她也答应了,握手言和。 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再说了,不给季青临做衣服,难道就算刀戎相见吗? 文字博大精深,什么意思就看怎么解释了。 弦思吃了一个闭门羹,鼓着腮帮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是翁主的事,旁人即便是着急,也只能干着急,别的事情根本做不了。 “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裳,我得先问问你,否则做好了你不喜欢,可就改不了了。” 她把季青临的事抛诸脑后,扭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阿涛说道。 阿涛脸上的红晕才刚刚散去,被她这么一问,红晕又爬上了脸庞。 “少夫人做的,小人都喜欢。” 阿涛低着头,呢喃的说着。 “那怎么行,我从来都只是做过女子的款式,男子的款式我一点都不会。” 她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阿涛舍命救她,还落了一身的伤疤,于情于理,不管她给阿涛赏赐什么都抵消不了这份恩情。 仅仅只是给阿涛做一身衣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是少夫人做的,小人都会很喜欢的。” 阿涛依旧红着脸,幸好他皮肤黝黑,所以即便整张脸都红彤彤的,也不大看的清楚。 否则这里那么多人,都看着他红晕的脸,恐怕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琢磨琢磨。” 既然阿涛这样说,她也不再强求问下去。 府上的绣娘,要做季将军和季青临还有季青杭的衣裳,对男子的款式,肯定很熟悉的,只要问一问就好了。 阿涛不再说话,低着头,就好像一个害羞的小新娘一样。 “伤口还痛吗?”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阿涛问道。 因为男女有别,也因为主仆有别,尽管她心里面担心着阿涛身上的伤势,也不能频繁去探望,阿涛也是个极其倔强的人,才稍微好一点,就不肯再休息,非要守在她的院子外面。 将军府的院子,有府兵,有护院,有家丁,可以说固若金汤。 根本不差他一个人在外面守着。 既然这是阿涛的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阿涛守在院子外面。 总觉得,对阿涛来说,这就是大材小用。 “多谢少夫人关心,小人身上的伤并无大碍。” 阿涛对她,自始至终,都是一种卑微的姿态。 尽忠职守的同时,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尘埃里。 她可不喜欢这样。 “阿涛,你有名字,你不叫做小人,严格说来,你不是我的奴仆,在我的面前,不用一直这样卑微的自谦。” 她看着阿涛,认真的说道。 阿涛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眸。 眼底,都是一片意外。 或者阿涛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男儿志在四方,阿涛,我知道你身手很不错,守在我的身边,这一方小天地,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 “少夫人不要这样说,小人可以跟在少夫人身边,保护少夫人,是小人修来的福分。” 阿涛连忙说道。 第308章 做新衣裳 现在这么忠心的随从,实在是不多见了。 多少忠心的随从,几乎是要从小开始培养,而她却是白捡了一个那么好的随从。 这么一想,到底是谁修来的福气呢。 季青临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阿涛的进府,到底是偶然,还是处心积虑? 那天,在市集的街上,挡在马车前面的乞儿,就是阿涛的话,那么阿涛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任何有目的的人,都必须要有性命在,才能够享受最后的成功。 要是连性命都没有了的话,再多的处心积虑,到底有什么用呢。 对于阿涛的疑惑,也许以后会问出来,却不是现在。 “天冷了,你看你,穿的那么单薄,别以为你习武身体好,要是染了风寒,谁来给我守院子呢。” 她低声笑了起来。 “小人谨遵吩咐。” 阿涛点了点头说道。 “都说了,不要再自称小人,我可不爱听这样的话,你可以像姜九那样,自称属下就好了。” 她看着阿涛说道。 阿涛的模样不错,身板子也不错,一身的武艺更是难得。 倘若有一个机会,可以从军的话,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总比,一辈子守在这个小院子,守着她,要好上千百倍。 这里是将军府,季将军和季青临统管着季家军,给阿涛安排一份好的差事,再凭着阿涛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似乎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季青临因为阿涛是当初拦在路上的乞儿这件事,又加上阿涛执意要留在她的身边当侍卫,对阿涛的偏见和戒备很深。 只怕不会轻易答应,让阿涛从军。 看来,得像个办法,好好贿赂一番了。 她把目光落在棉花上。 既然都准备给阿涛做新衣裳,那么再给季青临做一身新衣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不过当做是顺手罢了。 “是,属下谨记少夫人的教诲。” 阿涛倒是懂事,马上改口。 属下这两个字,也叫得很是顺口。 她很满意的点点头。 季青临身边有姜九,她身边有阿涛,算起来,倒也还是听对称的。 “好了,你们也忙了好久,快点回去休息吧。” 她对阿涛和其他家丁说完,又对围在旁边,看着棉花欣喜不已的小丫鬟们说道:“你们想要多少,就自己拿吧,给自己做两件厚棉衣,再缝一床被子,也是足够的。” 皇姥姥给她的嫁妆,足够让她锦衣玉食的活上好几辈子都不用发愁。 而现在,她在季府这里,衣食住行都不用花钱。 钱财和珠宝,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花,看着大家的笑脸,她倒是更加高兴了。 “多谢少夫人。” 小丫鬟们齐声说道,才各自开始拿自己需要的。 看着那么高兴的小丫鬟们,她想着,光是棉花,似乎还不够,要不再买些布匹回来,快要过冬了,让这些小丫鬟们,做几件好看的衣裳,孝敬长辈也好。 不像她现在,哪怕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好看的棉衣,却不知道该怎么拿给爹爹和娘亲。 徒留的空悲伤,谁也无法体会。 第309章 把季青临也算上 为了给阿涛和季青临做衣裳,她让弦思把府上的老绣娘请了过来。 这老绣娘,在季府待了几十年,对府上主子的衣着尺寸了然于心,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少夫人呀,这少爷的身板子啊,别看穿着衣服的时候好像挺瘦的,其实可壮实了,所以裁衣的时候,得宽两寸,而且少爷平时在军部,舞刀弄枪比较多,所以针脚要更加密一点……” 老绣娘来了以后,一直在叨叨叨叨的说个不停,而且说得,全部都是关于季青临的事。 其实呀,她并不太感兴趣。 如果她对季青临这个人都不感兴趣的话,那么关于季青临所有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 只不过,在老绣娘的面前,还是得假装假装。 否则被老绣娘察觉她和季青临的感情,实在是差的令人发指,那么这些话又传到林婉然的耳朵里,难免让林婉然担心。 其实她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嫁到季家来,都快有半年的时间,一直都和季青临分房睡的。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少爷和少夫人的感情,一点儿都不好,完全不好,极致不好。 对他们两人,似乎也失去了任何期待。 好不容易,才听完老绣娘的唠叨,总算开始手把手的教,如何缝制男装。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把尺寸和裁版给她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留在这里手把手的教,她的绣工,其实还可以,毕竟也是被娘亲夸过的。 “嬷嬷,你说了那么多,也辛苦了,待会我让弦思送你回去吧。” 她笑着说道,然后对弦思说道。 “翁主,外面风大,反正嬷嬷也没别的事做,要么就再坐坐吧。” 弦思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其实弦思在心里,高兴坏了。 之前还失落的不再去管翁主和额驸爷的事,没想到,一转眼,翁主竟然说要给额驸爷做衣服,弦思乐得,都掩盖不住了。 “老身也不累,不用那么快回去,就在这里,看着少夫人给少爷做衣裳,少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老身,老身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绣娘也同样那么开心,脸上的皱纹,因为乐呵呵的笑,显得更加深了。 脸上的皱纹,简直就好像一朵开的饱满的大菊花。 她在心里,叹了又叹气。 如果坦白说她为季青临做衣裳,只是为了让季青临到时候为阿涛引荐,某的一份有前程的好差事,不知道这两人脸上的笑容,会不会马上消失呢。 想想,都有点激动。 “好吧,你们喜欢就好。” 这些,她只是在心里面想想,不可能说出来。 要是这个心思,被季青临知道了,依照季青临的性格,别说帮阿涛谋一份有前程的好差事,恐怕连她亲手做的衣裳,都不愿意收下。 为了大家好,有些事,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等做好以后,就送给季青临,尽管季青临未必喜欢,可是也得感谢呀,到时候再顺理成章的提出来,她不欠季青临人情,季青临也不欠她的人情,可是一件好到不行的好事呢。 第310章 传开来了 做衣服,其实也就是功夫活,只要绣工了得,剩下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时间的话,她有的是。 耐心的话,从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屋外寒风呼啸,天还是阴沉沉的,仿佛憋着一口气,或者在某一天,就会下鹅毛大雪,又或者是倾盆大雨。 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几天窝在屋里,做做针线活,打发时间罢了。 季青雅要是耐不住寂寞,也会往她这里跑,陪着她唠嗑几句。 仿佛时间,就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过去。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长了一把嘴,这一把嘴还不是每个人都带锁儿的。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或者对她们来说,这种事,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 总之,她给季青临做冬衣的事,不消两天的功夫,季府上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消息好像长了飞毛腿那样,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隐约带着笑意,却又是那种隐晦,看破不说破的笑意。 她没往那方面想,只觉得大家看她的笑意实在是有些瘆人。 忍不住拉住弦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弦思同样的,也是眼底带着不可告人的笑意。 原本以为,翁主请教老绣娘,是打算借着额驸爷的身板子,给阿涛侍卫改一改,没想到,这就是给额驸爷做冬衣。 想到这里,弦思简直夜里睡觉都能笑醒。 “翁主还问什么事呢,难道翁主自己不知道吗?” 弦思嗤嗤的笑了起来,颇为得意的反问道。 她就更加奇怪了。 难道在她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因为睡得太沉了,所以错过? 要知道,她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坦荡荡,从来都不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弦思总算是好心为她排忧解难。 “翁主,你这两天做的衣裳,除了给阿涛侍卫以外,还给谁做呀?” 弦思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概觉得,牛皮灯笼似的翁主,可算是开窍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差点儿就一个白眼飞过去。 就知道这些小妮子们,一个个的,全没安好心,只要她稍微不注意,帽子就往头上扣。 “季青临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缺衣少食的人,我给他做衣裳,不过是……”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只不过是交换条件罢了。 “我名义上是季家少夫人,明面上总得过得去是吧,你就别八卦了,既然是我身边的侍女,总得有个样子,别和那些个八卦小妮子一样。” 她换了一种说辞。 听上去,也挺让人容易接受的。 弦思也不反驳,就是眯着眼睛笑。 她以为,事情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却没想到,这股风,越吹越烈,简直到了龙卷风的地步。 当天下午,林婉然就来看她了。 看着林婉然脸上一副按捺不住的笑意,她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怎么今天这般好兴致,天冷风大也出来走动。” 她知道林婉然的心思,所以故意这样说。 林婉然心底高兴,也不在意她这话里有话。 第311章 哪能不着急 林婉然笑盈盈的走进来,目光就开始在屋子里扫荡,一眼就看到放在卧榻上的针线篓,还有一大团捋好的棉花,还有裁剪好的布匹。 这分明就是针线活,做到一半,停下来休息的场景。 看到这里,林婉然脸上的笑,就越发的明显起来。 别看这半年来,林婉然似乎对他们两口子的处事方法,都没有插嘴多说什么,缺不代表心里不着急。 要知道,生了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二十岁,眼看着成家立业了,再过两年就可以抱孙子,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个着落,可以含饴弄孙,可是儿子和儿媳妇两人看不对眼,甚至于发展到要打要杀,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相安无事。 对林婉然来说,这半年时间里,关于小两口的事,始终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 “月儿,你这是在做针线活?” 林婉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随意一点。 可惜那点小心思,全部被她看在眼里。 好吧,误会就是这样来的,而且眼看着,越来越解释不清楚。 为了不把这趟浑水越搅越浑,她决定不做任何解释。 “前两天,管家余伯伯把弦思和音离都叫了过去,领了一些上好的棉花回来,我看着小丫鬟们都高兴,于是又让音离买了一些棉花回来,冬季外面寒冷风大,也不好出去走走,于是大家就在屋里,做一些针线活,打发时间。”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既然她不肯当面承认,这些衣裳是给季青临做的。 林婉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直接点破。 万一让儿媳妇恼羞成怒,再也不给傻儿子做衣裳,那可怎么办才好。 “那倒也是,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也好,缺了什么东西,你尽管遣人到我这里拿就好了。” 林婉然不住的点头,到底忍不住,伸手去翻那一堆未完成品。 还只是一堆裁剪好的布,还有棉花,根本不成样子。 但是林婉然还是笑得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看不清楚了。 “月儿,这是你缝的针脚吗?” 林婉然又问道。 她在林婉然身旁坐下来,点了点头。 “缝得真密,真好。” 林婉然由衷的说道。 这倒不是闭着眼睛瞎夸,而是真的好。 “我娘亲教我的。” 她轻声说道。 那时候还小,华元公主觉得,再疼爱的小闺女,总有一天要嫁人,尽管以后一生衣食无忧,也不能不懂针线活,否则往后,夫君的衣服扣子掉了,也不会缝的话,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 谁知道她聪颖,华元公主可舍不得她纤细如葱的手去做辛苦的针线活,原本只是想着,学会缝个扣子,勾了毛边就足够了。 哪想到,她学着学着,连衣服都能做出来,还做得不错。 也算是歪打正着。 “我与华元公主缘浅,没能在华元公主生前认识她,与她说话。” 林婉然听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林婉然抬起头,看着她,由衷的说道:“既然你入了我家门,就是一家人,我会尽心对你好,月儿,以后,也请你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 第312章 偏袒 林婉然说这些话,是发自内心,并非惺惺作态。 她心里很清楚。 谁对她好,她心里有明镜,一清二楚。 只是知道的再清楚也没用,她根本不敢把感情投注在季府里,不管是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这里的人。 反正都要离开,一开始就不要放太多的感情,否则受伤害的只有自己。 “多谢夫人。” 她避开目光,不轻不重的答道。 这句话,很明显的,就是未把自己当做季家人来看待。 林婉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 或许林婉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嫁过来的儿媳,哪怕是过了半年之久,也从未把季府当成自己的家。 空气中,气氛逐渐开始凝固。 “咱们娘俩的,有什么多谢不多谢。” 林婉然苦笑一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手背。 “娘知道,自你嫁过来以后,青儿不懂事,做了许多事,让你受委屈,是我们季家对不住你,青儿那孩子,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脾气犟得很。” 林婉然说着,叹了一口气。 “可是青儿那孩子,心地不坏,是个温柔的人,假以时日,他会发现你的好。” 对于林婉然的话,她只是听着,并没有往心里去。 温柔的人? 这句话,好像季青雅也说过。 不过并没有给她的内心造成多少涟漪。 一个是他娘亲,一个是他亲妹,说话自然是偏向他的,因此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月儿知道。” 反正都是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她随便应承着,也没关系。 也许是她语气中的敷衍,被林婉然听了出来,林婉然看着她,眼底是止不住的难过,手心手背都是肉,林婉然责怪不了谁,感情的事,也没有办法勉强。 “夫人,喝口茶吧。” 傅夏在林婉然身边伺候了多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林婉然此刻的心情,于是端起水杯,打算这略显沉闷的气氛。 今天来这里,是林婉然听到,少夫人要给少爷做衣裳,实在是太高兴,按捺不住才跑过来的。 高兴的事,不能落寞收场。 “好,喝茶。” 林婉然接过傅夏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意。 “月儿,不说那些了,我们来说说衣服。” 可不能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她笑着点点头。 “月儿呀,这是男子的款式呢。” 林婉然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然后假装惊讶的说道。 也许是身为季家主母,平时做事都是随心所欲的,从来都不需要阿谀奉承其他人,所以连装模作样,都很差劲,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到林婉然装的那么辛苦,她也不想隐瞒。 “这是给季青临做的衣裳。”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就是了。 给季青临做衣裳,又不是什么不见的人的事。 “是吗,给青儿呀。” 林婉然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主动承认,一时之间打乱了她的说辞,又是好一愣,也没组织好言语。 “我看天色渐凉,所以想给大家做件衣裳,不仅季青临,夫人还有将军,雅儿也有。” 她说道。 第313章 连带做那么多 原本只是想给阿涛做一件冬衣,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还得给季青临做一件冬衣,接着为了避嫌,她还得家里人的冬衣都给做了。 如此一想,她就觉得,考虑不周到啊。 “做那么多人的衣裳,可要伤到手了,我和你爹的衣裳,也不经常换,让绣娘做就行了。” 林婉然笑着摇头。 但凡是做过衣裳的,都知道一件衣裳的制成,可不是那么简单。 即便是裁剪好布料,填了棉花,再缝纫起来,也不能就这样穿。 还有许多刺绣的花纹,这才是费工夫的地方。 “反正我怕冷,这寒风呼啸,也不想出去玩,闲适在屋里,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季将军和季夫人对她那么好,做一件衣裳,可算不上什么。 “不要把自己累着了,院子里丫头们多,让她们帮忙也好。” 既然知道劝不住,林婉然也不勉强,只是叮嘱她不要太累。 对于这些善意,她一并点头笑纳。 林婉然说着,又拿起裁剪好布料,前前后后看了个遍,说道:“青儿他好动,又经常舞刀弄枪的,这个位置呀,要缝厚一点,要不很容易就磨损了。” “好。” 她探头看过去,记在心里。 虽然她并不在意季青临到底舞什么刀弄什么枪,但是既然给对方做衣裳,自然就要往好的做,要是做出差劲的东西,还没穿在身上就破了一个洞,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要做。 “还有这里,青儿总是佩刀,腰间需要特制,能把刀剑佩在身上。” 林婉然又说道。 身为娘亲,对于儿子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倒是她这个身为娘子的,一点儿都不懂。 “好。” 她又说道。 也不是多难的东西,在做衣服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给阿涛做的衣裳,也得照这样改动,毕竟阿涛身为侍卫,也是需要佩刀的。 又寒暄了几句,林婉然才起身离开。 她看着放在卧榻上的布料,心想着这些衣裳昨晚以后,估计这冬天,也快要过了一半了吧。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问道。 前两天,在院子里,她当众说要给阿涛做衣裳,大家都听到的,但是她并没有说要给季青临做衣裳,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弦思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翁主,你把老绣娘叫过来,问额驸爷的身裁,大家就知道了。” “可是我分明叮嘱了老绣娘不要往外说。” 她蹙起眉心。 难道她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翁主,反正事情都传了出去,你现在就算问责没用,正所谓法不责众,就算你生气了,大家也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呀。” 弦思连忙说道。 这话倒是挺有道理。 事到如今,似乎再追责也没用的。 “季青临不知道吧?” 她比较在意的,是季青临知不知道。 要是让其误会的话,解释起来,就麻烦多了。 “如今府上的人都知道,额驸爷知不知道,很难说呀。” 弦思有些为难的说道,说不知道那都是假的。 第314章 被发现了 “真是自讨苦吃。” 她苦笑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做衣服给阿涛呢,说什么想要给阿涛谋一个好差事呢。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好了,整个季府上下,都在疯传她要给季青临做衣裳,也不知道季青临心里怎么想。 果然,当天晚上,她吃过饭,看着天上乌云散了一些,连忙让弦思搬着椅子,还有炭盆,准备在院子里赏月的时候,季青临又悄悄的来了。 其实季青临并不常来梧桐苑。 三五天不来一次,来也是有事情,而不是闲逛。 可是对她来说,还是觉得很频繁。 她对季青临往这里跑,是挺有意见的。 “翁主,额驸爷来了。” 弦思走过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其实弦思步走过来说,她也看到了季青临。 有一种人,不管去到什么地方,哪怕是躲在角落里,仿佛身上都会散发出光芒一样,就算不想特地去注意,也会很轻易的就看到。 季青临就是这样的人。 只要出现,不言不语,都能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让他进来吧。” 她轻声说道。 当初说过的话,她还记得。 院子有一半是季青临的,屋子有一半也是季青临的。 人家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还真的,一点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看来,是时候要提出来,搬到别的厢房去了。 “是。” 弦思转身,出去迎接季青临。 经过了之前的告诫以后,就算弦思心里面是偏向于季青临的,也不敢再擅自做主,随便把季青临带到翁主的面前来。 毕竟对弦思来说,她伺候的人是翁主,希望得到幸福的也是翁主。 如果翁主不高兴了,那么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很快,季青临走了进来。 她在季青临进来之前,已经把卧榻上散落的布料还有针线,全部都收拾好,放在窗台旁边。 做衣裳,是一件耗费时间和心神的事。 这几天,她足不出户,专心缝针。 毕竟,一针一线手里过,马虎不得。 院子里上下,都知道她给少爷做衣服,嘴巴都快笑得咧到耳根处,根本不敢上前打扰,哪怕是从窗子外面经过,也是垫手垫脚的。 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倒是少爷收不到少夫人亲手做的衣服,那就罪该万死了。 她看着季青临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站在。 挺拔的身姿,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都不知道季青临有多高,但是应该很高,她想要看清季青临的面容,就必须仰起头,才能看的清楚。 “你……来了。” 她想了一会,才用这种看似风轻云淡的话说道。 其实她内心想说的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行,太有攻击性了,和握手言和这个主题不对称。 “嗯。” 季青临点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季青临来她这里,从来都不坐着,只是站着说话。 话说完了,人就走了。 仿佛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弦思和音离也习惯了,因此都没有勉强他坐下,更加没有想过,要给他倒茶。 倘若是倒了茶,又不喝,那么更加尴尬。 第315章 别想太多 “有事吗,怎么那么有空来看我了?” 她笑着说道。 得表现的友好起来。 毕竟还有两年半,难道每次见面都要干仗吗? 那么刺激的生活,她可不觉得她能承受得了。 季青临站在她的面前,眼睛到处转了一下,并没有任何目的,哪怕停留在窗台上的布料上,也只是很短的一秒钟而已。 “我听说,你给我做衣服?” 季青临对她,不管什么时候说话,总是一副很直接的样子。 至于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直接,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衣服吗?” 她料着,季青临来这里,应该是问她衣服的事情,毕竟最近,她和季青临能说的上有交集的事,就是衣服了,除了这个以外,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得上有交集。 难道还会在大晚上的,跑来这里问她,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吗? “我想着,这不是到冬天了吗,也该准备一些新衣裳,凑巧管家余伯伯给我这里拿了一些上好的新棉花,所以我打算,给大家都做衣服,你呀,雅儿呀,还有夫人和将军,都有。” 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着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而季青临特地来这里问她衣服的事情,就显得是季青临小题大做了。 “是吗?” “对啊,上好的棉花,弦思,你拿一些棉花给他看看。” 她说着,懒散散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弦思说道。 棉花还有很多呢,全部都放在耳室的小房间里。 弦思听了她的吩咐,转身走到耳室的小房间,拿了一些雪白略带一丝丝鹅黄色的棉花,走了出来。 “额驸爷,请看。” 弦思走到他的面前,把棉花放在他的面前。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一些过去吧,在你那里,伺候的有喜乐和安宁,也能给你摘多做几件衣服。” 她语气清淡。 仿佛就是一些寻常可见的东西。 季青临要是喜欢的话,她还可以再买多一些回来。 季青临看着眼前的棉花,也不动手拿起来看看。 “府上的人,都在传,你给我做衣服。” “我的确是给你做衣服,至于为什么府上的人在传,这是你季府的下人,我可管不着。” 她有些好笑。 这么小的一件事,就值得日理万机的季青临,亲自到她的面前说这些话吗? “让他们知道,不太好。” 季青临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慢慢的说着。 似乎在想着,到底要怎么说,才显得妥当。 “不太好?”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季青临话里的意思。 “嗯,不太好。” 季青临又点点头。 “是吗,我看府上的下人们,似乎都挺高兴的。” 她奇怪的反问道。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么白天的时候,季夫人来看啊,还很高兴呢。 “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季青临又说道。 其实他这话,说的很搞笑。 在世人的眼里,她樊月和他季青临,就是夫妇,而且是当今皇上亲口赐婚,当今太后亲自操办,多年以后,临安城的百姓,倘若再说起那天她出嫁的盛况,都会津津乐道。 第316章 还是要去的 可是现在,季青临却对她说,不希望有人误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能误会成什么样子。 她不傻,季青临话里的意思,怎么会没听出来。 “你放心吧,误会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她说着,笑了起来,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在屋里伺候的人,全部都出去。 弦思可不想出去,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可是也没看到翁主允许她留下来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虽然要说的话,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可是她还是有自己的尊严,哪怕是被第三个人听到,哪怕这个人是她身边,日夜照顾的弦思和音离,也不行。 “你是不是担心,我给你做衣服,就是不小心会喜欢你的意思?”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纤细的,有一些话,哪怕说的再隐晦,也可以听得很清楚话里面的意思。 这就是季青临今天晚上来这里找她的意思。 果然,季青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真是可笑。” 她冷笑一声,差点儿就要冷哼起来。 想到要握手言和,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多敌意出来。 “季青临,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吗,只要是靠近你的异性,都非要喜欢你不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青临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解释道。 她却不想听,摆了摆手。 “算了,你也别解释,反正只会越说越乱,就由我来说吧。” 在她和季青临之间,她必须要掌握主动权。 否则季青临又该误会什么了。 从来,从一开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会给季青临这样的错误。 误会她喜欢他? 这话要是说出来,真不怕把人笑死吗? “季青临,你要听真话,我可以告诉你,余伯伯送了一些棉花过来,这件事,在账房那里是可以查到的,可不是为了给你做衣服,所以捏造出来的谎言,而且我想,余伯伯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让账房捏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 她摇了摇头,才不要听季青临解释。 “而且,给你做衣服,只是顺带的而已,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她说着,觉得心口里腾出一丝无名之火。 被人误会的感觉,的确不太好受。 “我想给阿涛做衣服,他救过我,这是应该的,而且他的衣服,我也快做好了,就差收尾的工序罢了。”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 在说起,她给阿涛做衣服的时候,季青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似乎对她给其他人做衣服,有些不满意。 真是搞笑,季青临有什么资格说不满意。 “至于你嘛,我只是顺便而已,怎么个顺便吧,我发现阿涛的身手不错,他在我身边,就是大材小用,我想让你给他找一份好的差事,可以让他大展身手,求人嘛,总不能空空手去求人,所以才想着,顺便给你做一件衣服,哪想到,也不知道流言从哪里起来,让你误以为,我是特地给你做衣服的。” 第317章 准时赴宴 这些话有多伤人,她知道。 不过这是季青临自找的,完全不需要可怜。 原本相安无事,季青临非要跑过来,和她说这些话,就不要怪她手撕季青临了。 季青临听到,她拿阿涛和自己对比,顿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季青临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不是说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侍卫或者府兵,而是不同身份阶层的人,向来都是和自己那个身份阶层的人对比,不同阶层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也难怪季青临会皱起眉头。 一贯骄傲的他,如今却沦落到,要和阿涛来对比,并且还只是顺带,不可能不生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季青临的语气中,已经带有怒意。 她对生气的季青临,一点都不陌生。 只不过,季青临倒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怒意。 “中郎将大人,这些话,可是你要我说的。” 她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反正也不是没有被伤害过,受了伤,也有张云谏替她治疗。 季青临哪怕再生气,理智也还在,绝对不会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要了她的小命。 虽然她的性命,被皇上拿捏在手中,随时都有可能没了。 也不代表,皇上就能轻易的允许,其他热拿了他外甥女的小命。 “你不是担心我做了一些让人误会我们关系的事吗,那我现在就明白跟你说清楚,你倒是生气了,季少爷,你还真难伺候呀。” 她冷笑起来。 说好的友好相处,看来还真的不容易呀。 “我跟你说过,那个叫做阿涛的男子,另有企图,不要接近他,你为什么不信我说的话?” 季青临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着火气。 在恼着,说过的话,为什么樊月不听到心里去,反而是继续重用阿涛。 “另有企图?”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个人,愿意用命来相救,哪怕对我有企图,也总比眼前这个所谓的夫君,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子卿卿我我,季青临,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吗?” 其实,她完全不介意,季青临和谁卿卿我我。 只是季青临非要说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季青临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仿佛在害怕什么,难道说,和沈白栀相恋,是一件不敢提起的事吗? “怎么,你害怕了?” 她看着季青临的表情,笑了起来。 千军万马都不怕,却怕这么区区几句话的事? “樊月,不管你信不信,我说过的话,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和白栀,发乎情止于礼,从来都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季青临看着她说。 但是这种话,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沈白栀每次看到她,都一副恨不得把她吃掉的模样,这种吃掉,是指生吞活剥,剥皮财股。 而沈白栀看着季青临,也是一副恨不得把季青临吃掉的模样。 当然,这个吃掉,就显得温柔许多。 女方都那么猴急,男方还能当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拜托,别把她当智障看来好不好? 第318章 异乡人 “嗯,这种事和我说做什么,我又不会趴在你们床下偷听。” 她鄙夷的说道。 季青临和沈白栀平时做什么,她完全不想知道,也不用对她解释。 “樊月!” 季青临大喝一声。 她吓了一跳,手心顿时捏紧。 好吧,季青临从来都没有对她大声吼过。 还不会对她下狠手吧,不行不行,她好歹也是皇上御封的翁主,季青临再生气,也不会失去理智。 “我做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不需要你在暗自揣测。” 季青临在努力的自证清白。 她见季青临没有进一步的动手,悄然松了一口气。 男女之间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真要是打起来,说不定她连季青临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就输了。 如此不理智的事,她才不会去做。 “我才没揣测你那点破事,今天是你,你季青临主动跑到我这里来找骂,现在说不过我,又恼羞成怒了?” 也许季青临这三个字,在许多人的眼里,几乎就是镀金一样的存在。 别说其他的,哪怕就是季青临愿意和对方说几句话,都开心的不行。 只是这点,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不可理喻,和你没办法说下去。” 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青临不想和她继续争吵下去。 “那就请回去吧。” 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简直就是闲着没事过来找骂的。 “衣服不用做了,我不缺这一件,还有,你身边那个侍卫,我也不会帮忙的。” 说着,季青临伸手,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布料,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种针线活,一般男子都不会,更别说季青临这种,整天舞刀弄枪的,更是陌生到不行,小小的绣花针,拿在手里,怎么别扭怎么来。 “你放心,再也没有了!” 她恶狠狠的一把伸手,夺了过来,然后用力摔在地上。 哪怕是给外面的流浪狗做衣服,也不会给这种不懂得感恩的人做衣服。 简直是白费心血。 “你随意。” 季青临看着摔在地上的布料,眉心紧紧蹙起来。 说完,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看着季青临离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人,是特地过来找晦气的是不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了,所以觉得无趣,就跑来她这里找骂? 如果是这样的话,早说呀,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让弦思到厨房那里,煮一碗润喉的罗汉果甜梨琵琶糖水,润一润喉咙,保证吵起来,三个时辰都不重样的。 弦思看到季青临离开,于是才从屋外走进来,看到地上的布料,愣了愣,没有说话。 “收拾好,然后扔了吧。” 她很感激弦思什么话都没说。 要是问起来,她还真的不想把刚才那些赌气话,再重复一遍。 她坐在卧榻上,用手揉着太阳穴。 难道最近诸事不顺,得去看看黄历,找个好日子,烧香拜佛才行吧。 “翁主,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一下吧,奴婢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好。” 弦思忍着心中的难过,蹲下去,弯着腰,把地上的布料,一点一点收拾起来,然后全部丢到垃圾桶去。 第319章 道不言谢 后来,也没有谁再过来问她衣服的事。 毕竟府上的下人们,再八卦,也不可能跑到少夫人的面前,指着眼睛鼻子,问她衣服做好了没有,拿出来看看满不满意之类的话。 只是弦思和音离,再也没有提起给额驸爷做衣服的事。 那天晚上,在房里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又过了几天,她给阿涛做好了衣服,也给季青雅做好了衣服。 娇嫩的手指头,连着做了两件衣服,已经隐隐作疼,季夫人和季将军的只好休息以后,再做也不迟。 反正这是心意,只要心意到了就好,至于什么时候,晚两天,也不是不行的。 做好衣服以后,她让人把阿涛叫到屋里来。 阿涛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脸一身的局促,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个劲的摩挲着裤腿的位置。 她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涛看上去,就好像经历了大场面的人,至少在平时的场合,都是一脸的淡然,仿佛血溅五步,也不会把他给吓到。 可是现在,就好像一个做了坏事,被人发现,逮个正着的孩子一样。 她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阿涛低着头,脸上一片通红。 “属下在外面等候就好了,这里是少夫人的闺房,属下不能随便进来。” 不管怎么说,男女有别,阿涛站在这里,的确觉得坐立不安。 要是有个好歹传出去,被有心人再乱传出去,对她不好。 只是,她怎么会害怕这种无中生有的事。 只要行得正站得正,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 “你是我的侍卫,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怕别人的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又不能伸手去堵住,难道还得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嘴巴里不可?” 她笑着说道。 阿涛听到她这样说,抬起头看着她。 “我都不怕别人说什么,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又说道。 阿涛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点了点头。 阿涛的性格有些孤僻,她早就看出来了。 同一批进来的护院,虽然阿涛现在成为了她的侍卫,关于阿涛的薪水,除了一部分是季家账房给的,当做是护院的薪水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掏腰包的,当做是贴身侍卫的津贴。 只是身份有些不一样,平时的吃住还是和那些护院在一起的。 但是阿涛似乎和那些人混不来,都那么长的时间,有两三个月了,从来都不见阿涛和其他人说话或者走动什么。 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好了,不说那些,我把你叫进来,也不是为了说教。” 她吁了一口气。 可没有教训人的爱好,喜欢教训人的人,都是一些无能的人,所以只能耍耍嘴皮子,再用身份去压制别人,强迫别人听话,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真正有实力的人,哪怕什么都不说,都会用个人魅力去征服所有的人。 “少夫人说得对,属下谨记于心。” 阿涛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320章 大荆 “呐,你试试,看有什么地方不合身,给我说说,到时候在给你改改。” 她说着,从身旁拿起做好的衣裳。 既然说了,要给阿涛做衣裳,那么这整件棉衣,都是她亲手做的,绝对没有假手他人的意思。 幸好男子的衣服款式比较简单,没有大面积的刺绣或者是钩花,所以做起来,还算容易,她的手指头,不是在阿涛的衣服上废掉的,而是在季青雅的衣服上废掉的。 阿涛没想到,会收到衣服,愣在那里,没有伸手去接。 那天,在院子里,少夫人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却不敢做任何的期待。 就算少夫人只是随便叫一个小丫鬟给他做一身衣服,他都感激不尽,根本不敢去想,少夫人竟然亲自给他做了一身衣服。 那种事情,哪怕想一千字,也不会想到。 “快拿着呀。” 她看阿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说了一句。 弦思看不过去他这个木讷的样子,接了过去,塞在他的怀里。 “快试试吧,翁主可是花了好几个晚上才给做好的。” 弦思说着,就催促他试穿。 那可是翁主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被无视。 要不是阿涛舍身救了翁主,弦思才不舍得让翁主夜里挑灯,做这些衣服呢。 “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 阿涛不停的说着,抱着怀中的衣裳,却没有动手穿起来。 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木讷了,连站在一旁,很少说话的音离,都有些忍不住了,催促说道:“你快点试试呀,难道要等到以后不合身了,再来找翁主改吗?” 听到音离的话,阿涛就显得更加慌不择手,连忙把衣服抖开,慌乱之中,衣服跌落在地上,阿涛吓了一跳,弯下腰,捡起来,又拿在手里抖开。 总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慌乱。 就算是瞎子,也能从他紧张急促的呼吸中,听出他的慌乱。 她看着,觉得好笑,不住的摇头。 “好啦,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快点穿上吧。” 阿涛急的在大冬天里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的,才把新的棉衣穿上。 用的棉花和布料都是上等的,穿在阿涛的身上,顿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一个随从侍卫,变成了翩跹的少爷。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还真的不是乱说。 “好看呢,翁主的手艺正好。” 弦思站在一旁看着,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她也觉得好看,就是身为侍卫,穿这样的衣服出去,显得有些招摇。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谁规定了,侍卫就不能穿好看的衣服,做她的侍卫,还真的就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她这个做主子允许的。 “怎么样,你聚一下手,转一下身,看看有哪里不合适。” 她看着阿涛又说道。 “很好了,不用再劳烦少夫人了。” 阿涛嘟囔着,用很小,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那怎么行。” 她听到阿涛这样说,知道阿涛是不愿意麻烦,于是站起来,走到阿涛的面前,伸手拉着阿涛的袖子,举起来说道:“哪里不行,你给我说说,过了以后我就忘记怎么改了。” 第321章 心起一计 毕竟,做衣服的是一鼓作气的事。 把针线放下了,再拿起来,可就没了那份耐心。 阿涛见她上手拉,连忙往后缩,那样子,就好像受惊了的小狗似的。 她看着阿涛的神情举动,笑了起来。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看着阿涛的年纪比她长好几岁,没想到竟然还那么害羞,碰一下都不行。 “少夫人尊贵,不能脏了少夫人的手。” 阿涛依旧低着头,小声说道。 这哪是什么脏不脏的问题,阿涛也不会十天八天不洗澡,况且身上穿着的棉衣,是她刚刚做好的,怎么会脏。 虽然是这样,既然阿涛不想让她碰,她也不会赶着上前去摸。 倒是弦思有些看不过去,略带不满的说道:“这可是翁主花了好几个晚上,熬着灯火给做出来的,你倒好,连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木头似的,站在这里杵着一动不动。” 被弦思这么一说,阿涛原本就红着的脸,就越发涨红起来。 “行啦,你不知道阿涛脸皮薄,再说下去,估计跳河的心都有了。” 她笑着说道。 弦思不依不饶,继续仰着下巴说道:“本来就是嘛,为了做这衣服,翁主的手指头,都被扎了好几下,血珠子看得人心疼,他就站在这里,动不动。” 弦思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不过这个好说话,有个前提,那就是不涉及到翁主。 一旦涉及到翁主,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阿涛,你转转吧。” 她忍着笑,对阿涛说道。 外面天寒地冻,憋了大半个月的雪,都到了十二月中旬,竟然一场雪都没有下下来,寒风呼啸的,站在外面守着院子那么难受,把阿涛叫进来这里烤烤火,竟然比站在外面吹冷风,还更加缚手缚脚。 阿涛没再扭捏,张开双臂,开始原地打转。 “合身吗?” 她看着一旁的弦思音离问道。 “看上去很合身。”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又对阿涛问道:“穿着合身吗?” “很好。” 阿涛停下来,把双臂放下,点了点头。 “呐,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以后不合身了,可不怪我。” 她看着阿涛说道。 阿涛不住的点头。 其实真的很合身,穿着也很暖,只是阿涛这个人嘴笨,好听的话不会说,只能不住的点头。 “还有你们俩,知道阿涛老实,也不能一直欺负他。” 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光逮着一只老实的羊来薅羊毛。 “才没有呢。” 弦思笑着摇头。 她手下的这些丫鬟小厮们,关系都很好,私底下打闹没有任何隔阂,一些别人听起来好像很责备的话,其实他们都觉得没什么。 让阿涛出去以后,她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老黄历问道:“今天初几了?” “回翁主的话,今天初五了。” 初五了…… 她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之前金苜蓿说,要举办小私宴,是几号来着? 好像就是五号呀。 “弦思,今天晚上,可能得出去一趟。” “去哪呀?” 弦思眨了眨眼睛。 第322章 若能交识 “金苜蓿今天晚上,在她的府宅设宴,邀请我过去。” “不行。” 话还没说完,弦思就连忙摇头。 上次,在京兆尹邹易邹大人的冬宴上,才吹了风,染了伤寒,养了许久才养好,这次又赴宴,弦思的一颗心,都要跳起来了。 “为什么?” 她看着弦思,这反应,有点大了吧。 她对弦思说,只是想让弦思帮她准备外出的风衣,还有马车而已。 “大晚上的,翁主你想要去哪里,而且不管去哪里,大晚上的终究是不太合适,翁主,你可不要忘记了,你已为人妇的事实呀。” 弦思忍不住对她敲打到。 看来,尽管翁主和额驸爷有了夫妻之名,也不足以让翁主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 “所以呢?” 她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弦思。 的确,她完全没有嫁人的觉悟。 毕竟,身边没有娘亲对她敲打,而且季青临也许她可以随便进出季府的承诺,以至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履行什么样的责任。 “翁主,大晚上的,不能随便出去,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你呢。” 弦思看着她,急促的说道。 “那么,不让人看到就好了。”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很好解决。 “晚上寒凉,要是翁主再着凉的话,那可怎么办?” 弦思又说道。 “所以才让你准备一些厚的衣裳,而且金苜蓿说了,这次是在屋里,不用在外面吹风,所以没关系的。” 这个问题,她也很好的解决了。 “翁主,你和那个金苜蓿,只是见过几次面,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完全不知情,而且当时她只是京兆尹府里面的一个舞女,舞女身份接近身为翁主的你,肯定有所企图,不能随便赴宴。” 弦思还在努力的想要说服她,打消赴宴的念头。 “金苜蓿看起来,可不像是舞女呢,我更觉得,她是觉得好玩,才跑去邹大人那里当舞女,至于耍了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是了,连翁主你都承认了,她是个会耍手段的女人,就更加不能去。” 弦思急急的说着,知道自己说不通翁主,拉上站在边上,没有说话的音离,询问道:“音离,你也是这样觉得吧?” “你觉得呢,弦思的话你怎么看?” 她看着音离问道。 音离年长她一岁,长的可不仅仅只是年纪,还有见识方面。 如果拿捏不定主意,她也愿意询问音离的意见。 “金苜蓿姑娘,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音离能说的只有这些。 毕竟音离对金苜蓿也不了解,仅有几面之缘,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之所以说不是坏人,更多的是凭感觉。 “音离!” 弦思气得跺脚。 原本是想拉着音离劝服翁主,哪知道音离根本就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好了,你看音离都这样说,别担心,有你们保护我,而且还有阿涛,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笑了起来。 去意已决。 在经历过死亡以后,她对生死,已经不那么看重,要是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话,错过了精彩,她会觉得很可惜。 第323章 没有什么不好 当晚,弦思在极度不情愿下,还是准备了外出的衣服,必备的东西,以及马车。 为了安全起见,弦思把金苜蓿府宅的地址告诉了小蝶和青瓷,然后才心事重重的随着翁主离开。 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还有人,知道到哪里去救人。 她看着弦思一副交代身后事的样子,不住的摇头苦笑。 弦思这个小妮子呀,倒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难道她还能让人给绑架了不成,就算真的有嫌命长的人把她绑架了,基于季家的声誉,那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把她救回来的。 季家手中的季家军,那是白鸾王朝最具有实力和威慑力的军队,谁都不会那么想不开,和季家为敌。 哪怕季家不打算劳师动众救她,太后和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理。 别看她每天在季家好吃好住,仿佛好像什么权势都没有,那是因为,她手中的确没有任何权势,却不代表她身后没有在乎她的势力存在。 任何人,只要脑瓜子不灵活,敢打她的主意,就得仔细点,掉一层皮。 这也是为什么,沈白栀贵为光禄大夫之女,面对她这个已经成为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家族宗亲庇护的小可怜,纵使心里面咬牙切齿的恨,也没有对她下手。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她要是一旦有任何的不测,沈白栀最好祈祷,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她的任何蛛丝马迹,否则整个季家和整个皇室,都不会放过沈家和沈白栀。 这么想来,她倒是挺感激这个身份。 至少能让她,好好的活着。 除了皇上,谁都不敢轻易动她一根汗毛。 “好啦,弦思,别一副老妈子的样子,快些走吧,要是迟到了,你得给我好好解释为什么迟到了。” 她催促着弦思。 弦思这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跟着她出门。 晚上出门,的确不太妥当。 可惜她们的翁主呀,就是个兴趣使然的人,心里想到了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等不得,也劝不得。 冬季的白天,时间总是很短,其实时间还不晚,天色就已经全部暗下来,周围全部都点上了灯火,通明照耀。 今晚,天上的厚云,不知道被大风吹到了哪里去,倒是露出了干净的天空,一副月明星稀的模样,很是好看。 哪怕不乱跑,只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月,都觉得值得了。 她按照金苜蓿给她的地址,让马车一路奔驰而出,很快,就到了金苜蓿的府宅所在。 一下车,她看到的是一条小巷尽头,两边都是民宅,这一座豪宅躲在民宅里面,要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高高的围墙,挡住了里面的风光,府宅的大门,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代感,门上的红漆,掉了一些,颜色也开始变得黯淡,也没有重新油漆上去。 虽然显得有些旧,可是打扫的很干净。 在皎洁的夜光下,她眯起眼睛打量起来,心里生了一丝好感。 弦思上前,抓起门把手,敲了敲。 寂静的夜里,铜制的门把手敲打的声音,沉重而悠扬。 第324章 就这样吧 不过多时,屋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推开厚重大门的吱呀声。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精瘦的老叟,头发胡子有些花白,但是手脚很矫健,在夜里走起路来,也丝毫没有任何迟钝。 看得出来,老者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习武的。 “是季少夫人吗?” 老者看着她问道。 她点了点头。 看来,金苜蓿早有交代,只等着她来。 她甚至于怀疑,是不是今天晚上,收到邀约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否则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老者,怎么会那么肯定的问她,是不是季少夫人。 “季少夫人,这边请。” 老者得到肯定以后,退后一步,在前面带路。 这府宅,从外面看,只觉得府宅应该很大,而且年久失修,就算打扫得很干净,也看的出来,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都没有重新修葺,厚重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倒也不觉得有多破败,反而增添了许多厚重感。 府宅里面,同样也打扫得很干净,只不过院子里的花草,尽管很努力修剪,也还是看的出来,之前粗野生长的痕迹。 这是一座曾经很恢宏大气的府宅,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凋空可许久,然后又被金苜蓿接手,让人打扫了一遍,还没来得及修葺。 看来,金苜蓿来到临安城的时间还不算太久,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做。 “翁主。” 弦思有些紧张的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都到这里了,还担心呀,有阿涛在,你别怕。” 她小声安慰。 其实晚上,独自一个人带着几个随从婢女,就往一个陌生人的府邸去,实在是大胆的做法。 要是明天整个临安城传出一个爆炸新闻,素晖翁主惨死一座无人府邸,也不是什么台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只是既然来都来了,难道还能转身离开不成。 这么丢脸的事,她才不要做呢。 跟着老者,穿过一片杂乱的木樨花林,再经过长长的画廊,最后在一座草堂停下来。 草堂的布局,和邹易大人的京兆尹府里的草堂有些相似。 又或者是,其实每个草堂都差不多,都有敞面卷起来的竹帘,放下来可以隔绝草堂和庭院,卷起来,又和庭院融为一体。 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这样的建筑,都会修葺草堂,可以用来招待客人,也可以独自赏月品酒。 “苜蓿小姐,季少夫人来了。” 老者上前,说了一句。 她看到金苜蓿正盘腿坐在团蒲上,正在茶几上倒茶,动作有些笨拙僵硬。 看来金苜蓿平时从来都不喝茶,更加不懂得如何沏茶。 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才临时临忙学的。 听到她来了,金苜蓿直接把手中的茶具丢下,站起来,朝着她这边跑来。 那么好看的一个美人,明艳的妆容,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好看的令人有些恍惚。 果然好看的美人,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了,都会让人赏心悦目,心情好起来。 “你来了,我还担心你不来呢,心里想着,你要是再晚些不来,我就去季府要人。” 金苜蓿看着她,脸上更是大大的笑容,朗声笑道。 第325章 身为待罪之人 好一个到季府要人。 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敢说出来的。 “听你这话说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你家的。” 她笑了起来。 有些羡慕金苜蓿的大无畏,仿佛什么都不担心不害怕似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格呢。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羡慕。 “我觉得我和你挺合得来,你要是能到我家来,肯定欢迎。” 金苜蓿说着,挽起她的手,两人一同朝着草堂走去。 草堂里,三面的竹帘已经放了下来,还加了绵帘,只留下对着院子花圃的一面,不过也只是卷了一半起来,草堂里面,还生着炭盆,暖烘烘的。 她进来以后,还得把披风脱下来,让弦思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金苜蓿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 她看着金苜蓿问道。 要是人多的话,她还是在适当的时候,隐藏自己,当一个小透明,这要是人少,连小透明都当不了。 “我只是辜负了你的宴会,又没有辜负别人的宴会,自然没有请其他人来。” 金苜蓿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这个说辞倒是挺有道理,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还以为有很多人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既然金苜蓿是个直来直往的人,那么她也不需要兜着圈子说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其实呀,就算我想要请其他人,也不知道请谁。” 金苜蓿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整张好看的脸上,都写满了无聊几个大字。 “我来临安城的时间不长,一个朋友都没有,你可以说是我在临安城的第一个朋友。” 金苜蓿看着她,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已经把她当成好朋友了。 “那你来临安城做什么?” 她听了,反问道。 既然不是临安城的人,那么跑到临安城来做什么。 尤其是一个姑娘家,看上去似乎也没有爹娘跟着,路上路途遥远,而且福祸难料,如果不是有迫不得已的事,一个姑娘家,都不会轻易离开爹娘还有宗亲氏族,跑到别的地方去。 “来玩。” 金苜蓿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玩?” 她奇怪的歪着脑袋。 下意识的觉得,金苜蓿这些话,只不过是敷衍她罢了,没有说实话。 一个大荆的姑娘家,千里迢迢的,跑到临安城来玩? 这种话,她会相信吗? “对啊,我哥说,临安城是富饶之地,天子脚下,所以我想来看看,天子脚下是什么样的一方盛景。” 金苜蓿说道。 “那你觉得,临安城如何?” 她倒是挺在意一个外乡人,对临安城的评价。 临安城是她的姑娘,外乡人的评价,是好是坏,她都想知道。 “临安城虽然又大又美,不及我郾城好。” 金苜蓿扬起下巴,得意的说道。 这样的回答,她倒是不意外。 任何人,都觉得自己的故乡才是最好的,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故乡都不喜欢,反而频频去夸其他地方好,这才是令人鄙夷的做法。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想去郾城看看。” 郾城,是大荆的帝都。 第326章 不介意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对女人出手,都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 季青临紧紧抿着嘴唇,薄薄的嘴唇,反映着他此刻的内心,十分不悦。 苛责这件事,谁说出来都行,但是这话从张云谏的嘴里说出来,令他尤其不悦。 可是樊月手腕上的勒痕,仿佛无声的控诉,让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少夫人手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这些天用纱布缠着,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定会引起猜疑。” 张云谏又说道,语气缓和了不少。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张云谏说话的时候,也会顾及分寸。 “没事就好,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 原本因为张云谏的存在,她就不想多待,现在季青临来了,她更加不愿意在这里。 “嫂嫂,你别走。” 季青雅拉着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慢慢聊吧。” 她才不要留下来,虽然不会和季青临说话,可是她连同处一顶屋檐都不愿意。 “少夫人,你稍等一下,我给你配药。” 张云谏见她站起来要走,也跟着站起来。 那么久没见,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让樊月待久一点。 “对啊,嫂嫂,云谏哥哥还没配药呢,你就在我这里多坐一会,娘让人送了一些荷花酥,我拿给你吃。” 季青雅看不懂三个人微妙的气场,她只想和嫂嫂玩。 楠儿转身到小屋去拿荷花酥。 她重新回到原位坐下,季青临也走了进来。 “哥哥,你来做什么?” 季青雅呶了呶嘴,不满的问道。 季青临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件夹绒小马甲。 “刚才去了娘屋里,她给你做了一件衣裳,我顺路给拿过来。” 如果季青临知道她也会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来。 只是哪有什么如果的事。 “离过冬还远着呢,娘这么快就给我做衣裳了?” 季青雅嘴里这样说,却伸手接了过去,左右端详,脸上尽是笑颜。 她坐在一旁看着,心里生出丝丝羡慕。 当年娘也是这样,还不到起风天,就找来绢绸和绒绵,给她做衣裳,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笑道,天还没冷呢,就开始做过冬的衣裳,岂不是大冬天要做夏衣。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从来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再也穿不上娘做的衣裳。 “少夫人。” 张云谏打开药箱,里面有各种瓶瓶罐罐,还有银针包,急用的草药等,他正在熟练的调配着药油。 “嗯?” “这些天,手腕不要用力,每次用温毛巾热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勒痕尽早消除。” 张云谏对她进行医嘱。 “好,我记下了。” “如果还有哪里不适,可以让人来找我。” 张云谏说着,抬起头,看着她。 “倒是没什么需要麻烦张公子的。” 她笑着摇头,不管是季青临还是张云谏,其实她都打算敬而远之。 “樊月。” 张云谏压低声音,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是来找我。” 她一愣,半饷没反应过来,稍微一抬头,看到季青临也朝着她这边望过来。 第327章 不如这样 走出京兆尹府邸,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倘若今天早上不出来,刚才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如果不出来,她哪里知道,在他人的口中,她是如此的不堪。 从前在家中,如今在季府,不得不说,她被保护的太好,以致于根本看不到所谓的残酷长什么样子。 如今知道了,也不需要再有天真的幻想。 正准备上撵轿,她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停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为什么说华丽,因为这辆马车的四周,用各种颜色的彩条布缠绕起来,垂下来的流苏,在风中摇曳,很是好看。 装饰有一种异族的感觉,不像是临安城常见的。 最重要的是,那美人就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子,正对她笑。 这模样,那是戏班里的人,看上去,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衣着清凉,在众多宾客面前跳舞呢。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惑,甚至想要上前,问个究竟,却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唐突了。 “翁主,你怎么了,快上撵轿吧。” 弦思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 她把目光收回来,上了撵轿。 撵轿里面很暖和,甚至还准备了用来裹身的小被子,比在露天的地方吹风,强多了。 不过是一面之交,以后又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撵轿很小,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而且撵轿是用人力来抬的,走的很慢,不比马车。 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季府。 她觉得有些累了,于是靠着方枕,闭上眼睛养神。 在宴席上,那些人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在他人的嘴里,是如此的不堪。 她这一辈子,半年以前,过的是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从来没想过做任何的坏事,也没有想过在他人嘴里是,如此不堪的存在。 就因为,她爹参与了三皇子的政变。 把一切不属于她的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越想,头便越痛,撵轿一颠一颠的,令她昏昏沉沉,想睡却又睡不着。 忽然间,撵轿停止了颠簸,停了下来。 那么快就到家了? 她疑惑着,却没力睁开眼睛。 也许是吹了小半天的冷风,再加上气结郁闷,令她现在感到很不舒服。 “弦思。” 她喊了一声。 弦思很快就掀开撵轿的帘子,探头进来。 “翁主,有事吗?” “到了?” 她问了一句。 “还没呢,来了拦路人。” 弦思表情有些不愉悦,不管是谁,路上被拦下来,都不会开心。 “是谁?” 她又问道。 “不知道,等奴婢上前探问。” 弦思说着,把帘子放下来。 她没放在心上,依旧闭上眼睛,靠着方枕,难受的皱着眉头。 实在是难受,头越来越痛,痛到她几乎想要干呕。 “拦着路做什么,路是你们家的吗,你们主子真厉害,看不出这般会耍手段。” 是弦思的声音,很大声,似乎在骂着什么。 她此刻听不得大声说话,所有的声音传到耳朵,仿佛放大了数十倍,一下一下的敲在太阳穴上,令她更加难受。 第328章 行行好吧 既然都被看出来了,那么她也没必要再假装下去。 否则勉强说自己喜欢,要当着金苜蓿的面,把所有的炸物都吃下去,那才叫做身不由己。 “你不喜欢就直接说,不要勉强自己,还是说,你平时也是这样,勉强自己?” 金苜蓿又问道。 她没有回答。 平时的话…… 她不知道算不算勉强自己。 因为对她来说,在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还可以接受。 如果说可以接受,是不是就不算勉强自己。 “好奇怪呀,据我所知,季家在临安城的地位很高,手握重兵,又是你们皇帝身边的红人,你既然是季少夫人,那么就是未来季家的主母,可以说只要你愿意的话,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所以说,你的性格,好奇怪。” 金苜蓿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所以人世间许多无奈,完全不懂得。 当初还没有家变的她,想法也和金苜蓿一样,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说就好了。 能得到最好,不能得到也没关系,反正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遗憾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樊月。 可以说,半年的时间,她几乎把她的棱角,都磨平了,不管她心里面乐不乐意,反正没有人在乎,既然没有人在乎,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在乎。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她淡淡的说着。 语气波澜不惊。 其实现在好多了,在金苜蓿的面前,她几乎不需要戴着任何面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比如眼前的这些炸物,她除了刚才开始的装模作样一样,再也没有多碰一口。 而且她脸上,也没有任何笑容。 自从爹娘不在了以后,她就不爱笑了。 如果不是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她都不爱笑起来。 在季府,在梧桐苑里,她经常勾起嘴角笑,那不过只是牵扯着嘴角的肌肉,让嘴角勾起来罢了。 到底这份笑意,有没有从眼底里溢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季少夫人呀,我觉得你呢,一点都不快乐,尽管你嫁给了世人都羡慕的战神,我觉得你还是一点都不高兴。” 金苜蓿说着,叹了一口气。 像金苜蓿这样的人,平时肯定很少叹气的。 “你知道季青临?”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金苜蓿不过是刚来临安城没多长时间,但是对临安城的一些事还有人,似乎都很了解。 “当然知道,季青临嘛,季家耀眼的星星,也是你们白鸾王朝的战神,他的名声,都在我们大荆传遍了。” 金苜蓿也不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不过很可惜,季青临没有和我们大荆的勇士们比拼过,真想知道,谁才更加厉害。” 金苜蓿说着,扬起下巴,很是得意的说道。 她从前,对除了闺阁以外的事,一概不知道。 什么战神,什么戍守,什么疆域等等,这些事,都是爹爹和同僚们在书房里谈的话。 她一个小女子,从来都不去参与。 现在听金苜蓿这么说,季青临在边疆关外戍守了几年,需要抵御的外敌,不是大荆? 除了大荆以外,还有其他敌国? 这些都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第329章 哪怕只是你 她不在乎季青临,自然也不会去关心季青临的经历。 自从成为季少夫人以后,这半年的时间里,她除了季青临的名字以外,对季青临的任何事情,一概不知道。 季府上下,哪怕是弦思和音离,知道季青临的事情,都都比她要多吧。 还真的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季少夫人呢。 不知道在季青临的心里面,对她这个完全不给予任何一点关心的娘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金苜蓿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问道。 “希望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不想和你们国家打起来。” 她回过神来,笑了一下。 尽管从来都不去管季青临的事,对季青临的脾气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正是因为身上有武艺,所以才会更加克制,不会像街边的那些流氓那样,随便逮着一个人就嚷嚷着要打架,甚至于就算是受辱了,也只是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 更多的力气,都是放在战场上,为了国家而厮杀。 想要让季青临和大荆的勇士打架,恐怕得两个国家打起来才有这个可能。 她不想生灵涂炭。 “那倒也是。” 金苜蓿复议的点点头。 “你既然不喜欢这些,那么就挑你喜欢的吃,不能来到我这里还饿肚子,这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金苜蓿说着,又把美味的菜肴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倒是不觉得饿。 冬天来了以后,弦思总是生怕她饿着,所以在屋里经常备着一些好吃的,她无聊的时候,就拿来磨牙,又增添窝在屋里不愿意到外面吹风,一整天下来,就算没有好好吃饭,也不会觉得饿。 “也不知道我哥在忙什么,到现在都不出来,我都说了今天要招待客人呢。” 金苜蓿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被灯笼暖黄色的光笼罩着,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你哥哥,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看着金苜蓿问道。 其实从刚才的金苜蓿的话语里,她隐约感觉的出来,金苜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至少普通人家不至于会让一个女孩子跑到陌生的国家去。 而且金苜蓿出手大方,这个半旧的庭院,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看这里破落,真要是算起来,没一点钱还真的拿不下来。 而且一般拥有这么大庭院的人家,都不是缺钱的主,不会因为给了一点点小钱,就把老宅子给租出去,或者卖出去。 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半旧的庭院,原本就属于金苜蓿的。 一个大荆人,在临安城这里,有属于自己的庭院。 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我哥来这里做生意。” 金苜蓿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仿佛一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 “做什么生意?” “什么都做,只要是能赚钱的就做,你们这里的丝绸还有茶叶,陶瓷等等,我们都很喜欢。” 金苜蓿说着,拿起手旁的茶壶说道。 “你看这个茶壶的做工,十分精美,在我们那里,虽然也有工匠,但是做不出来,这是我们不如你们的地方。” 承认其自己的不足,也丝毫不含糊。 第330章 哪怕只有你 生意人? 她想了一下,觉得金苜蓿这样说,也有道理。 都说商贾可以富可敌国,要是真有这个能耐,倒也不是不行。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哥在做什么。” 金苜蓿把手中的茶壶放下来,然后起身离开。 说好了今天有客人来,可是等了那么久,却不见过来打招呼,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等金苜蓿离开以后,鼻子里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站起来,在草堂里四周打量。 草堂里还有伺候的婢女,她也不在意,走走看看。 这个半旧的庭院,里面所有的修葺和陈设,都是按照他们白鸾的风格,一点异域风情都没有。 也不知道金苜蓿和她哥在这里,住不住的习惯。 “翁主,天色晚了。” 弦思跟在她的身旁,忍不住小声说道。 其实她才来这里没多久,坐下来也还没吃东西,只是说了一会话,哪里算天色晚了。 只不过弦思心里有顾虑,哪怕是一秒钟,都显得十分漫长。 “晚了就晚了,反正又没人等我暖床铺。” 也许是和金苜蓿说了好些话,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会轻易被一些无所谓的事,弄得自己不愉快。 “额驸爷自然是不用指望了,但是翁主要是晚了回去,掌门的奴才,肯定会和夫人说的。” 弦思担心的是这个。 虽然夫人对翁主格外纵容,可是不代表可以允许翁主深夜不归。 至于额驸爷呀,哪怕是连弦思,都不指望额驸爷会到梧桐苑去。 “夫人那边,我不担心,反正今天带了随从过来,夫人问起来,这些人会证明我的清白。” 她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冬天萧瑟,除了一些常绿的植物以外,其他全部都干枯,还没来得及整理,散落无章的在风中摇曳。 “翁主,你太任性了。” 弦思忍不住嘟囔一句。 “别担心了,既然都出来了,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好玩的。” 她知道,只要是金苜蓿,应该不会让她感觉太无聊。 不过多时,她就看到金苜蓿往这边走回来。 在金苜蓿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骑马装的男子,想必就是金苜蓿的哥哥。 大晚上还穿着骑马装,要么实在是太爱骑马装了,哪怕是闲适自家里也不脱,又或者是,之前骑马然后回来一直忙着。 她更倾向于后者。 金苜蓿几乎是蹦跶的回到她的身边,然后笑着说道:“来,我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哥哥。” 说完,金苜蓿又扭头看着身旁的男子,说道:“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在京兆尹府上救了我的人。” 男子听了,朝着她深深的点头,然后才说道:“多谢你救了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妹妹。” 一开口,低沉稍微带有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就十分成熟可靠。 金苜蓿长得那样明艳美丽,别说男人,就算是身为女人的她,看到了也呆了好一会儿。 眼前这个男子,长相与金苜蓿有几分相似,脸上线条更加硬朗明显,也是个令人看呆的俊俏男儿郎。 有月色,有佳肴,有美人,今晚还真的不枉此行。 第331章 没有不可以 “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长得好看,总是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果真是一家子都长得好看呢。 眼前的男子没有说话,而是双目定定的看着她。 如此没有任何忌讳,直接看着她的举动,哪怕是放在平时,也很少会有人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原本想要提出来她不喜欢被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可是又想到,对方是大荆人,也许大荆那边的风俗和白鸾王朝有些不太一样,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于是,强忍着把不适忽略掉。 金苜蓿却说话了。 “哥哥,人家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理人家,还一个劲的看着人家呢。” 原来,盯着陌生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并非是大荆人的习俗,而是金苜蓿她哥哥个人行为。 对方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笑了一下。 “让姑娘见笑了,到屋里坐下来说话吧。” 对方说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姑娘? 她对这个称呼,倒是有一丝丝的陌生。 在还没出嫁之前,姑娘这两个字,她听了十六年,如今才不过半年没有听到,竟然觉得陌生不已。 金苜蓿没有告诉他,她已经嫁为人妇,不适合再用姑娘这个称谓了吗? 当然,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面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在认识了金苜蓿以后,她也觉得,比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还不如说出来痛快,在两者之间,非要有一个人不痛快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是对方,为什么非要是自己呢。 想是这样想。 真的做起来,还是得有个适应过程,不是马上就改变。 三人坐下来以后,她看着满桌子的美食菜肴。 刚才金苜蓿凑巧,给她夹的,都是她不爱吃的,那么剩下来的,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 主人家还没有动筷子,她自然也不能动筷子,还是再等等。 希望不要让她等太久。 “第一次见面,让姑娘见笑了,我和苜蓿两人,刚刚来到临安城不久,许多地方和规矩都还没弄清楚,要是有任何冒犯了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对方看着她,略带着歉意笑着说道。 “苜蓿很可爱,我很喜欢。” 她如实说道。 金苜蓿坐在一旁,冷笑一声道:“哥哥,你刚才盯着人家看,就是冒犯的地方。” 有这个一个专门拆台的妹妹,想必当哥哥的,每天都在挣扎着要原谅妹妹,还是要揍死妹妹的矛盾中度过。 “苜蓿,别胡说。” 男子显得有些困窘,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 “姑娘面容惊为天人,金某人一时失态,还请姑娘不要取笑。” 男子的性格,倒和金苜蓿差不多,说话做事,从不扭扭捏捏,既然窘态被看到了,大大方方的道歉就好了,对方要是不接纳道歉,就再想别的办法,而不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隐瞒过去。 “被夸长得好看,怎么会生气,我不介意。” 没有一个女子,不喜欢被人夸长得好看。 她自认自己是寻常人,自然也是喜欢的。 第332章 你来做什么 “我叫金霖夜,不知道姑娘芳名?” 金霖夜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灿烂,一排白白的牙,看的清清楚楚,是个明朗的笑容。 “我家翁主的芳名,岂是你能随便知道的。” 别的事情,弦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随便把闺名告诉别人,尤其是陌生的男子,那么就不能忍。 就算金霖夜先把他的名字抛出来,也不代表就要用交换的形式,把自己的闺名说出去。 “翁主?” 金霖夜有些意外,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 可不是随便任何人,都能被叫做翁主。 皇上的亲闺女,叫做公主,而长公主还有侯爷们的闺女,就叫做翁主,或者县主,用以区别。 但是再怎么区别,都能让人知道,身份上和皇家沾亲带故。 “那倒是我金某人失敬了,翁主,可不要见笑了。” 金霖夜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意外,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像其他人,听到她翁主的身份,态度马上发生变化,使劲巴结起来。 一瞬间的意外以后,金霖夜就恢复了刚才的神情,仿佛翁主这个身份,在金霖夜的眼里,算不上什么。 刚才的意外,也许金霖夜只是意外,竟然在临安城遇到了皇亲国戚,仅此而已。 “金公子言重了,我不是那种古板固执的人,有点自卖自夸,但是我这个人,还是挺随和的,寻常的说话就行了,一些莫须有的虚礼,可以省下的话,就省下吧。” 她看着金霖夜说道。 比起和金霖夜文绉绉的说话,她倒是更加喜欢喝金苜蓿说话。 毕竟金苜蓿说话,丝毫没有任何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会感染到其他人,也和金苜蓿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任何局促的不安。 “能和苜蓿聊得来的,性格上应该有相似的地方,苜蓿这个丫头,很难相处的,所以没什么朋友,她那么喜欢你,除了你替她解围以外,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吸引她。” 既然说了不需要莫须有的虚礼,那么金霖夜也不再文绉绉的说话。 “好啦,哥哥,人家都还没有吃东西,就被你拉着一个劲的说个不停,要是饿到了,季府的人,还说我们怠慢了。” 金苜蓿在一旁说着,然后给她夹菜。 别看金苜蓿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很细心。 刚才就注意到了,夹过去的炸物,她并不喜欢吃。 所以这次,夹得菜肴,都是比较清淡,然后水分比较足的。 她也不抗拒,点头道谢,然后说道:“你们也快些吃吧,不能因为我来的缘故,让大家饿肚子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饿肚子。 接下来就是愉快的用餐时间,桌子上的美食,足够二十人享用,哪怕她敞开肚皮去吃,等肚子填饱再也装不下,桌子上的美食,还是不见减少多少。 “季姑娘,你要是觉得不够,想吃什么,我再让后厨去做。” 金霖夜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金霖夜不能像金苜蓿那样,给她夹菜,所以只能言语上的关心。 “不用了,我吃饱了。” 她答道,然后觉得,好像有某些东西,不太对劲。 第333章 不好的碰面 几秒钟的愣神以后,她终于察觉了。 季姑娘。 平时大家都对她称呼季少夫人,听习惯了,对自己的身份前面,加一个“季”字,也逐渐习惯,不再排斥。 因此刚才金霖夜忽然间叫她“季姑娘”,她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应答了。 “哥哥,你怎么叫人家季姑娘?” 金苜蓿抬起头,开始反驳。 也许金霖夜对她还不了解,这也正常,今晚才是第一天见面,哪怕平时在家中,金苜蓿对他提起过自己,也只是顺口提起有那么一回事,不会把一个陌生人的里里外外,全部说了一个遍。 “不可以吗,应该要叫翁主是吗,实在抱歉。” 金霖夜很快反应过来。 她听着金霖夜这样的称呼,想了想,然后笑着点头。 比起季少夫人,她倒是更加喜欢听翁主这两个字。 其实她更加喜欢的名字,是樊月。 只不过,她不打算,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把自己的闺名说出来。 “还有饭后甜点,我去让人拿过来。” 金苜蓿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你坐着,安排人去做就行了。” 金霖夜见她想要站起来,制止说道。 府上的主子,想要做什么,直接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不需要事事都自己动手。 否则,还要养着那么多下人做什么。 “那是我亲手炖的甜汤,她们不懂得啦。” 金苜蓿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人已经朝着外面奔出去了。 “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你不要介意。” 金霖夜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被宠坏的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回来的。 “真让人羡慕呢。” 她看着金苜蓿远去的背影,小声说道。 金苜蓿总是能让她想到从前的自己,那个永远也回不去的从前,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回忆。 “翁主有兄弟姐妹吗?” 金霖夜听到她这么说,于是问道。 “有个哥哥。” 她如实回答。 事实上就是有个哥哥,不管是谁问,她都会这样说,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哥哥隐瞒过去。 “令兄有翁主这样的妹妹,着实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金霖夜看着她说道。 她奇怪的侧着脑袋。 有些难以理解金霖夜口中说的羡慕。 能当她的哥哥,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金霖夜勾起嘴角笑了笑,给她倒上清茶。 “实不相瞒,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的容颜吸引,心里想着,这天下间,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女子,你听到我这样说,肯定会觉得我很轻浮,对一个刚见面的女子说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活直接给我一巴掌,然后气鼓鼓的走掉。” 金霖夜看着她,忽然间这样说道。 不愧是两兄妹,说起话来,还真的直接。 “是很轻浮的话。” 她又蹙起眉心。 被人家夸好看,是很高兴,但是她觉得,金霖夜可不是简单夸她好看。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这个位置,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很可惜只有我能听到声音,要是能让你听的话,真想让你听听,此刻跳的有多快。” 第334章 别到处乱走 她惊呆的看着金霖夜。 她没那么蠢,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一副傻白甜的歪着头,天真的看着对方问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怎么可能听不懂! “你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金霖夜,本能的往后缩了一缩,似乎生怕待会儿金霖夜会扑上来。 “虽然这些话,听上去不可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就有种,无论如何,一定是你的感觉,说话有些唐突了,但是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所想。” 金霖夜也知道,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说这些话,有多可笑。 甚至太过分了。 尽管知道不对,金霖夜也不想藏在心里。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喜欢都不是错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行,至少让我知道,还是有人喜欢我的。” 她看着金霖夜略微紧张的声音,笑出声来。 金苜蓿第一次出场,就把那群臭男人给惊呆了,甚至于都快要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直接扭打起来。 金霖夜和金苜蓿是亲兄妹,两人的面容,有几分相像,而且金霖夜的容貌,是俊朗男子的面容,毫不夸张的说,倘若那天,在京兆尹府里,是邹易的夫人举办的女子宴,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女子,为了博得金霖夜的一笑,而扭打一起。 现在,那么好看的男子,忽然间对她说一见钟情,恨不得马上就上门提亲。 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赚到了。 说不上对金霖夜也一见钟情,但是她并不讨厌金霖夜。 一个对自己流露心声的人,怎么会讨厌呢。 但是…… 季青临那样做,不代表她也会那样做。 季青临在外面有一个相好,不代表她也要在外面找一个相好。 这种事,她没兴趣做。 用这种事来斗气,还是小孩子吗? “听到你说喜欢说,很高兴,大概是没有人会抵触被人喜欢,只是……” 她已经成亲了,就算嫁给的是一个不喜欢的人,也没有夫妻之实,说白了也就只是搭伙过日子,也还是成亲了,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金苜蓿开口闭口都叫她季少夫人,但是金霖夜却不知道她成亲的事。 看来金苜蓿并没有把太多关于她的事,和金霖夜说。 “别那么快拒绝我。” 金霖夜有些紧张,打断她的话。 要是当面拒绝的话,后面所有的事,都不用再说了。 一个人,要对另外一个人表白,而且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要有多大的勇气,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我知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说这些话,在你眼里看来,我和那些花心浪子是一个等级的,在你的心里面,肯定早就把我骂了千百遍,也看不起我。” 金霖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 尽管金霖夜这两兄妹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比较耿直不屑兜圈子的人。 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直觉告诉我,如果今天我不把内心的感受说出来,也许下次见面就没有机会了,甚至于,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第335章 回过神来 如果今夜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的话。 那么不管是什么话,都会努力的说出来,尽力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哪怕说出来以后,得到的只有嗤笑和轻蔑,至少不会在往后数十年的光阴里,总是活在后悔之中。 “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 她看着金霖夜。 其实她还是挺会看人的,对方的心意,到底只是玩笑,又或者是发自内心。 不敢说完全明白,可是也能猜出一点点。 她和金霖夜,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两个人也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因此金霖夜没有必要,处心积虑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为什么?” 金霖夜听到她这样说,急忙忙问道。 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 一辈子连辣椒都没有见过的人,忽然间有人把辣椒拿到眼前,说道,这样东西,不甜不咸不苦不酸,却是辣的。 你要是问,辣是什么意思,什么感觉才叫做辣? 对方答道:辣就是吃到嘴巴里面,嘴巴是痛的,吃到肚子里,肚子也是痛的,可是这种痛,让人难受,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在放弃和拥有之间徘徊。 没有尝试过的人,一定不能理解。 她从来没有试过一见钟情,也没有遇见过足以让她一见钟情的人,想要让她仅凭着几句话就相信,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没有为什么,仅仅只是不相信罢了。” 她轻笑一声。 身边实在是没有这种例子。 也不是说没有,非要找的话,有一例。 那就是沈白栀。 那天,沈白栀来找她,说第一次看到季青临,就喜欢季青临,然后两人约着,要再在一起。 想必季青临也是对沈白栀一见钟情吧,否则怎么会在疆域关外戍守了几年以后,还是对沈白栀念念不忘,如果不是有感情,怎么会那么坚持。 可是,既然两人都是一见钟情,也两情相悦。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机会,季青临全部都选择了错过,甚至于让沈白栀一直等待,也没有登门提亲? 直到她的出现,抢走了季少夫人的位置。 让沈白栀把一切的过错,全部都推到她的身上。 一见钟情的结果,就是如同季青临和沈白栀这样的境地。 她才不要。 “在没有看到你之前,我也不相信,会有这般草率和儿戏的举动,但是现在,我相信了,就像个傻瓜那样,想尽一切办法,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这颗星给剜出来,让你看看。” 金霖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金霖夜也觉得无法接受,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让他遇到了。 “心的话,就算了,你真的剜出来,我也是不敢看的。” 她不觉得金霖夜在说话。 真是因为不觉得在说谎,所以才有必要澄清一些基本的实施。 “金苜蓿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我的事?” 她看着金霖夜问道。 “那孩子太聒噪了,我只是听说,有人为她解了围,想要道谢。” 金霖夜如实说道。 第336章 长得好看 看来,在见面之前,金霖夜对金苜蓿的“解围恩人”,那是完全不感兴趣,甚至于连叫什么都没有真的在意过。 所以她来到这个半旧的府宅时,接见她的只有金苜蓿一个人。 说了一会话,金霖夜也没有出现。 是真的不在意,连出来打一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金苜蓿亲自到屋里去把人给拉出来,也懒得换一身见客的衣服,直接就穿着骑马装走了过来。 在还没有见面之前,金霖夜对她的态度,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无关人等,完全不值得在她的身上,浪费哪怕一丁点儿的时间。 此刻的金霖夜,肯定后悔的恨不得大嘴巴子抽自己。 怎么不换一身好看的衣服,就算不能风流倜傥的出场,至少也要庄重一点。 骑马装,算什么呢。 世上许多事,从来都没有提前预知,非要等到后悔的捶胸跺脚,也无济于事。 “一点都没有吗?” 她又问道。 金霖夜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听关于你的事,只是苜蓿很多时候说的话,总是没什么意思,我只当做她在瞎胡闹,要是我知道,我要见的人是你的话,那么苜蓿说的关于你的事,每一个字,我都会很认真的去听,然后会用心准备,和你的见面,绝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仓促而简单,还带着尴尬,不想以后,每次你一想到我,脑海里都是如此不堪的画面。” 金霖夜说着,很是悔恨的长嘘一口气。 只是再怎么懊恼,发生的事,都回不去了。 “果然一点点都没有,只要你稍微认真一点,听金苜蓿说起关于我的事,刚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应该就不会说出口。” 她说着,望向院子外面。 外面黑漆漆的,就算挂着许多大灯笼,可是大灯笼的光,还是很微弱,没办法把整个院子都照亮。 “你这是在怪我?” 金霖夜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怎么会怪你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当然,我也没有做错什么,真要说错了,也只是时间错了。” 她说完,把目光收回来,稍微坐直了身子,直视金霖夜的双眼,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的说道:“你刚才叫我‘季姑娘’,其实,我不是季姑娘,尽管许多人在我的面前称呼我,都带着一个‘季’字,但是其实,这个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 金霖夜一脸的不解,但是没有全部表现出来,也不说话,等她把话说完。 “你大概只是记住了金苜蓿对你提起我的时候,隐约有个‘季’字,那是在你还没有见到我之前,对我的信息中,唯一能记住的,只是还是错了。” “错了什么?” 金霖夜追问道。 “我不是季姑娘,是季少夫人。” 错的是时间,和地点,与人无关。 金霖夜这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僵在哪里。 对金霖夜来说,打死也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抛掉自尊心表白的女子,竟然已经成婚了。 第337章 不允许做的事 世上的事,从来都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如愿。 “总之,就是个误会吧。” 她看着金霖夜那一脸的不可置信,好辛苦才忍住笑。 估计对金霖夜来说,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对此她只能抱歉。 金霖夜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脸上是僵住的表情,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僵住的表情也没有融化,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许在大荆,女子不会到了及笄的年纪就成亲,所以金霖夜在看到她的时候,才没有往成亲的方向去想。 刚才金苜蓿也很奇怪的问她,怎么会那么早成亲。 她看着金霖夜还是呆愣的模样,只好又说道:“其实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你就算知道我成亲了,也依旧想要表达内心的想法。” 在白鸾王朝,除非是女子刻意隐瞒,否则一般不会有人误会。 未出阁的女子,和成亲的女子,发髻和头饰的梳法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区分,除非是成亲的女子,故意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才会让人误会。 她没有刻意。 毕竟在季府,她担着季少夫人的头衔,要是再故意梳一个少女的发髻,只会引来诟病。 没必要为自己找麻烦。 况且成亲以后的发髻,也有许多好看的。 金霖夜不是白鸾王朝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不知道,也不奇怪。 现在她说明白了,就看金霖夜怎么想。 “现在看来,还是让你误会了,真是抱歉呀。” 她说着,苦笑一声。 这时候,想要哭笑的,应该是金霖夜才对。 出去好久的金苜蓿,此刻正往草堂这边走过来,在金苜蓿的身后,还跟着厨子,厨子手里捧着炖盅。 应该就是刚才金苜蓿所说的,要亲自去拿,别人都不知道。 “你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金苜蓿说道。 金苜蓿则是一脸兴奋,有些邀功似的说道:“听闻你们都喜欢喝汤,上次我在酒楼那里尝了这汤好喝,缠了许久才在厨子那里学会的,你快尝尝。” 说完,金苜蓿示意让人把炖盅端上来,放在她的面前。 是一整个椰子。 临安城地处偏北,椰子这种南方沿海可见的植物,在北方是很少可以看到的。 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一定新鲜。 想吃到新鲜的椰子,几乎就是刚采摘下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路上没有丝毫的耽搁,送到临安城来,然后再化身成为炖汤的炖盅。 掀开椰子的盖子,里面的鸡汤。 肉质紧致的山里养走地鸡,再配上适当季节的食材,用椰子水浇灌,在整个椰子里炖熬足足两个时辰,鸡肉和食材的味道散发出来,又吸收了椰子的鲜甜,融成一盅寻常难以见到的美味。 她见状,笑了起来。 “你这是费了多少心思?” “很大的心思,差点儿就找不到新鲜的椰子。” 金苜蓿邀功似的说着,看到金霖夜一声不吭,脸色异状。 “哥哥,你别不说话,快尝尝。” 但是金霖夜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木头,三魂七魄全部都飘走了,不知所踪,找不回来了。 第338章 没资格管我 刚才金苜蓿离开之前,她哥哥还很活跃的表现自己,才一会儿,就呆若木鸡,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让金苜蓿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金苜蓿抬起头,奇怪的问了一声。 不过,得不到任何回答。 毕竟,不管是她,还是金霖夜,又或者是旁边的随从,都不可能对金苜蓿说,你哥刚刚表白失败了。 这种糗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金霖夜不说话,而且脸色也不太好,这让草堂里的气氛,开始慢慢凝重起来。 她低头喝汤,不去看金霖夜,也不去看金苜蓿。 事情虽然因为她而起,但是严格说来,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好喝吗?” 金苜蓿得不到金霖夜的回复,只好放弃,转而问她。 “好喝。” 她笑了起来,点头答道。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胃,好吃的美食,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炖汤其实是很容易做的一道菜肴,既美味又滋补,还简单。 只要记住了食材和分量,一股脑的丢到椰子里面,然后放在蒸锅里面,盖上盖子,隔水炖上两个时辰就行了。 期间,要做的事情,就是掌握好火候,和耐心等待。 美味就呈现在眼前。 不像其他菜肴,要刀工,切工,火候等等,一系列新手无法掌握的技巧。 金苜蓿也是个聪明人,挑选了其中最容易做,也最容易成功的美味。 “太好了,没有辜负我的努力。” 金苜蓿笑得眼睛都快要眯起来,唯一不满意的,还是金霖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辛苦做好的美食,完全不打算赏脸。 “哥哥,你真的不试一下吗?” 有些不死心的金苜蓿,又看着金霖夜问了一句。 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这个变化也太大了吧。 难道说,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现在这情景? “不管你了。” 金苜蓿也负气起来,不管这个爱闹别扭的哥哥,继续凑到她的身边,小声笑着说道:“上次,在市集见面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和你在一起的。” “你说雅儿吗?” “原来叫雅儿啊,我都忘记了。” 金苜蓿笑着摇头。 其实季青雅自我介绍过,但是金苜蓿当时并不在意,所以听过的名字,转眼间就忘记了。 “怎么忽然间提起她?” 她还以为,金苜蓿对季青雅没兴趣呢,毕竟从那以后,金苜蓿就没有再主动的提起过关于季青沅的事。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毕竟上次收到她的邀请,最后缺席了也没有和她说一声,我带了一些郾城的好玩意儿,稍后你帮我转交给她。” 金苜蓿说着,手里打着比划。 “好啊,到时候我帮你转交,雅儿性子和你差不多,你们要是见面了,肯定很多话说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金苜蓿的性格,和季青雅的性格,是不是一样的。 毕竟她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和金苜蓿相处,唯一觉得金苜蓿和季青雅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两个人,都莫名的对她很好。 至于其他的方面,还不敢随便下定论。 她是亲眼看到金苜蓿这一秒钟对她笑,下一秒钟对其他人,冷若冰霜的样子。 第339章 你来做什么 金苜蓿对她的提议,并没有马上点头答应。 这更加让她在意起来。 金苜蓿可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欢快相处的人。 也许恰好,她对了胃口而已、 否则,金苜蓿也许对她,也只是简单的点头之交。 忽然间,坐着一动不动的金霖夜,不吭一声站起来,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 金苜蓿见他要走,问了一声。 金霖夜依旧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刚才的事,对金霖夜来说,还需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消化消化。 漆黑的走道,刚才的老叟,快步朝着草堂走过来,见到金霖夜正往草堂外面走,于是停了下来,朝着金霖夜点头问好,才走进草堂里面。 “有事吗?” 金苜蓿看着老叟问道。 她也看着老叟,这个老叟,就是刚才,她在府宅外面敲门,然后领她进来的人。 也许是第一个见的人,所以她稍微多看了两眼。 “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求见,我们在这里,可没有需要登门拜访的客人。” 金苜蓿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们一行人,来这里不过一小顿时间而已,唯一认识的陌生人,就是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小姐,来人不是找我们的,而是找这位少夫人。” 老叟说着,望向她。 “找你的?” 金苜蓿也有些奇怪,看着她问道。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是谁。 但是能猜得出来,是季府的人。 也许是觉得她出来太晚了,所以季夫人觉得不妥,让人出来找寻她? 她出来之前,弦思把她来这里的地址,告诉了小蝶和青瓷,想要找到她,并不是一件难事。 “少夫人,门口来了个男子,说是来接少夫人你回家。” 老叟看着她,缓缓说道。 男子…… 她听到这里,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季青临。 可是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被否决了。 林婉然要是担心她的安危,在梧桐苑里,小蝶和青瓷的口中得知她的行踪,派人来接她,自然也是派家丁和护院来接她,怎么可能在大晚上,派几个小丫鬟来接她呢。 “可能是家里人觉得晚了,所以过来接我回家。” 她对金苜蓿说道。 “现在不晚呀。” 金苜蓿有些不高兴的撅着嘴。 感觉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回去了。 已经走出草堂的金霖夜,在听到有男子来找她,也停住了继续往外走的脚步。 不管是谁,哪怕只是家丁和护院,对金霖夜来说,也想去看看。 “既然来人了,那我就先回去,下次再见面,选一个大白天,这样就不用担心时间。” 她心里想着,林婉然既然都派人来了,她就不要在这里再耽误时间。 好歹也是人家儿媳妇的身份,许多事情,还是得遵守规矩。 林婉然对她那么好,她要是再不懂事,不知恩图报,也实在是太坏了,令人发指呢。 “那好吧,下次我有空了,再来找你玩。” 金苜蓿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愿意,总也不能把人强留在这里,得毫发无损的送回去才行。 于是,金苜蓿站起来,陪着她往外走。 第340章 和你没有关系 早有人见情况不妙,跑去书房和邹大人禀报。 这一拳把客人给打懵晕,说起来,事大不算大,可是也不算小。 “怎么回事?” 邹易大步赶过来,看到所有人都围成一团,于是大喝一声,其余人都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站着她。 季青临走在邹易身旁,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她在心里暗暗的叹气,都说了不要出来,窝在屋里多舒坦啊,非要出来吹冷风。 府兵见邹大人来了,连忙上前,靠在邹大人的耳边,快速说着什么。 邹易听完,眉头皱着,不说话。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年轻妇人,一脸慌张悲愤,站在邹易面前,大声说道:“邹大人,你得为我做主啊,我夫君无端端被打了,现在还晕倒地上,生死未卜,要是夫君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这年轻妇人,脸上没多少泪水,倒是干嚎得厉害。 那歪嘴男都躺地上好一会了,刚才不见这妇人上前,现在见邹易来了,就跑上前伸冤。 “你别急,等本大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邹易稳住眼前的妇人,然后朝着她走过来,依旧皱着眉头问道:“素晖翁主,可不可以告诉本官,发生了什么事?” 她眉眼冷冽,连最基本的讨好都懒得。 “只是稍微教训一下口无遮拦的人而已。” 如果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为自己辩解,是不是就可以争取更多的同情? 才不屑于那样做。 “就算如此,素晖翁主也不能随便出手伤人。” 邹易说道。 这句话,暗含着两个意思。 邹易相信,真的有嘴碎的人,在背后嚼口舌。 邹易觉得,哪怕是要行事,也隐蔽一点,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很难交待。 这已经算是给了台阶,只要她服软,和眼前嚷嚷的妇人赔个不是,后面的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我没有随便出手伤人。” 这个台阶,她不要。 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也许全家被诛,只留下她一个人,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所以难免要议论上几句。 却不代表因为少见,所以被议论的她,就得顺从的听着,不能作出任何反抗。 “我就是专门打他的。” 她说着,抬起眼帘,对上邹易的眼睛。 邹易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还真的是连偏帮都难。 “邹大人,你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打人还有理了?” 那妇人拉扯着邹易的衣服,定要讨个说法。 可笑的是,晕倒的夫君,还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其他人看着,也没有上前去扶。 季青临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两人的脸靠的很近。 “你先回避,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有人收拾残局,自然最好不过,可是她哪里能劳烦季青临,身份还够不着。 况且,这是她樊家的家事。 “不用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和邹大人解释。” 说完,她不再看季青临,走到邹易的面前。 有人帮,自然是好事。 尘世间漫漫长路,一个人走,太寂寥,可是季青临不是她可以依靠的肩膀。 第341章 误会了什么 “既然这里是京兆尹府,那么就烦请邹大人为我断案。” 她的声音不大,能保证在场的大多数人听到就好了。 “你说。” 邹易点点头。 “邹大人知道小半年前,樊家被株连九族一事吗?” 既然有些事,已经变成事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与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不如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有一些嗡嗡声响的人群,顿时全都熄了火。 哪怕过了那么久,这件事,还是忌讳。 邹易目光闪烁,点了点头,不说话。 要知道,这件事牵连太广,被杀的人,流放的人,多不胜数,光是被灭门的就有好几家,而樊月之所以特别受关注,除了她还活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这件事,就算过去那么久,应该也不会变成随便议论的闲事吧。” 她又说道。 “怎么,刚才有人提起这件事?” 邹易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樊月这孩子,他之前见过,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轻易当众打人,除非是谁不长眼了。 “那么,邹大人,我再问你,这件事,牵扯到皇家,太子,三皇子,华元公主,还有其他人,算不算是天子家的家事?” 她故意这样说,有些事,可以往大的方面说,也可以往小的方面说,全看口齿伶俐。 邹易还是不说话。 就算是京兆尹,这天子家的事,这不是他邹易可以妄加评论的,看来这些人,还真的不知道死活。 况且,三皇子这几个字,已经是忌讳,没有人敢再提起。 刚才,她当众说起这三个字,有好几个人倒抽一口冷气机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显然想和这件事划清界线。 “刚才,这些人,当着我的面,随便议论樊家,还有议论这件事,这些爱嚼舌根的人,我只是让我的侍卫打一顿,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说,还真的没太大问题。 正所谓祸从口出。 “翁主,本官大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接下来就交给本官来处理吧。” 邹易说着,扭头看着站在一旁,为自己夫君讨公道的妇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那妇人叫形势发生了改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子养深闺,不闻朝政事。 三皇子的是,朝中官员人人明哲保身,生怕会查出来有什么牵连。 可是,家中女眷,尤其是对朝政没兴趣的,还真的不知道有多严重。 “就是说了几句话,难道连话都不能说了?” 妇人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说人口舌不是好事,难道打人就有理了? 妇人愤愤不平,没发现大家已经开始躲着她。 聊八卦这种事,是人的天性,也是聚众的一种手段,可以让几个陌生人,因为某件事,快速聚集在一起。 但是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忘乎所以,哪怕是忌讳,一旦聊开心了,哪里还记得界线。 眼前这群人,心里怕是后悔死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断,以证清白。 “邹大人,听她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议论天子家事,那么该怎么定罪?” 她步步追问,不给什么草草了事的余地。 第342章 裂痕 至于放过? 真是好笑,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些人呢? “翁主说得对,天子家事,有的人,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邹易脸色严肃,哪怕是他,在这件事上面,是尽力避免提起,如今这些不怕死的,不仅提起了,还把素晖翁主给惹生气了。 妇人听到邹易这样说,彻底懵了。 原想着邹易会为她主持公道,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他们的错? “那邹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她一点都没打算息事宁人。 既然要杀鸡儆猴,就得做的果断一点,以免然后以为,轻易就能脱罪。 枉自议论天子家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大罪,京兆尹有资格收监审问。 只是…… 邹易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换做是其他事,审问很正常。 可是牵扯到三皇子。 要是被皇上知道,再被有心人做文章的话,说不定又要死多少人。 “翁主,能借一步说话吗?” 邹易上前一步,对她说道。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季青临就抓着她的手腕,不顾她愿不愿意,直接拽着她走到一边。 阿涛见状,想要制止,被音离拦下来。 擅自做主行事,已经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可不能再乱来。 “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 她挣脱季青临的手,抬起头看着他。 “他们说了你什么?”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抿着嘴,不吭声。 那些话,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才不要告诉别人。 见她不说话,季青临也不勉强问一旁的弦思道:“你说。” 弦思自然是想要说,可是不敢当着翁主的面乱说话,只能摇头,一脸的委屈。 “不好听的话吧,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生气。” 季青临也不再问,揭人伤疤这种事,才不会做。 之前不管怎么对她,换来的只是一声冷笑不屑,这样的生气,就算不问,也能猜得出来,那些人说了什么。 “青临,翁主。” 邹易也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人。 “大人。” 季青临扭头看着邹易,这件事发生在京兆尹府邸,不管怎么样,都得看邹易的意思来行事。 “翁主,这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是翁主能看在下官的面子上,这件事不要再深究?” 邹易走到她面前说道。 她没有说话。 这只鸡,要是能杀给猴子看,那是最好的。 倘若不能…… “换做别的事,下官都会秉公处理,不让翁主受一点点委屈,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三皇子,对皇上来说,也是忌讳,要是闹大了,也许就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 “邹大人这是在吓唬我吗?” 她知道邹易对她说的都是实话,兄弟阋墙这种事,皇上最为忌讳,如今两个儿子,一死一伤,还连累了无数人跟着陪葬,皇上的心结,不会那么容易解开。 “翁主明察,会知道下官这话并非胡掐。” 邹易又说道。 “这些人,当着我的面,也这样说,要不是当着我的面,还不知道怎么说,邹大人冬宴请了那么多人,鱼龙混杂,邹大人清白,也要小心被他人污浊。” 哼,就算不深究,也不代表她不生气。 第343章 你来做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我终究都是你救的,所以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虽然对阿涛的话有些意外,但是她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去探究别人说这些话,暗藏什么意思。 没必要把自己活成,一句话一个字都要琢磨大半天,这样的人生太累了。 “小人没有任何要求。” 阿涛依旧低头说着。 她看着眼前的阿涛,挑了一下眼眉。 都说有一众人,喜欢以退为进,看上去无欲无求,实际上却是看准时机,一步步的后退,然后一举出击,难道眼前这个叫做阿涛的,也是这种人。 先是说自己这样做很寻常,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跳下水救。 然后又说不要赏赐。 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的愧疚心更加大,然后提出更加大赏赐? “没所谓的,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我这条命,虽然不算是十分值钱,也勉强值一点钱,要是对救命恩人都没有任何表示的话,也显得我太过分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明白的也明白了吧。 “小人的确没有任何要求和赏赐,只要少夫人安好无恙就足够了。” 阿涛说着,抬起头,看着她。 这么坦荡荡的话,不管这后面暗藏着如何心思,她都觉得可以。 “我现在就安好无恙。” “那就好,少夫人,小人不打扰少夫人休息,这就告退。” 阿涛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动作利索干脆,不是那种假装离开,却磨磨蹭蹭,以退为进的人。 她还没想要怎么说话,阿涛已经往院子外走去。 “你等一下。” 她还是把阿涛叫住。 不管阿涛到底打什么小算盘,救了她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该得到的赏赐,也不应该抹掉。 阿涛站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到底要什么?” 现在这个场景,显得有些怪异,人家不要赏赐,她却追着要把赏赐送过去。 “刚才少爷已经派人给小人送了许多钱,现在小人什么都不缺。” 阿涛继续看着她,不像刚才一直低着头。 送了钱? 她想,应该是刚才,季青临派姜九出去办的事。 进来季府做见习护院的,原本就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进来,要知道做护院也不是那么舒服的,要日夜轮班值守,风里来雨里去,盛夏酷暑,寒冬腊月,几乎不间断。 因此什么样的赏赐最实在,那就是钱。 “那是少爷赏赐的,和我没关系,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只要我能给你的,都会给。” 季青临是季青临,她是她,不要把两个人混淆为一谈。 “什么都可以吗?” 阿涛又看着她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笑。 看来狼子野心,总算是暴露了。 那也没关系,本该就是应该得到的赏赐,只要不是太过分,那都是应得的。 “小人想留在少夫人身边当少夫人的侍卫。” 阿涛快速的说着,这句话,就好像在他的嘴边划过无数次,但是都没有说出来。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说出来,生怕被人打断,所以用极快的速度说。 “大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弦思马上呵斥道,想当翁主的侍卫,这个想法,还真的够胆量。 第344章 不需要解释 且不说这个要求,到底合理不合理。 就因为阿涛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就产生了兴趣。 示意弦思退后,她看着阿涛问道:“为什么?” 贴身侍卫这几个字,听上去高大上,其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季青临官职中郎将,而且又是季家的继承人,所以姜九虽然只是季青临的贴身职位,却是在朝中有官品的,不是简单的侍卫。 而且季青临经常外出,要上朝,要去军营,姜九在这些地方周旋,认识的人多了,见识也多了,对他以后的仕途很有帮助。 但是她呢? 说好听了,是白鸾王朝的翁主,是皇上亲封的素晖翁主。 樊家都没了,她的小命还拴在皇上的手里,看着皇上的心情活着。 就算名义上,是季府的少夫人,也不过只是一个每天在大府后院吃吃饭,睡睡觉的米虫而已,没有实权,更加没有能耐。 在她这种人身边当贴身侍卫,也许除了俸禄高一点以外,还不如府上的那些护院过得舒服和自在。 阿涛既然懂得以退为进,这点浅显的道理,不该看不通透。 “小人只想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保护少夫人的安危。” 阿涛语气坚定的说着。 不管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从阿涛的嘴里说出来的,就是这些。 “在我这里,可赚不大钱。” “只要能保护少夫人,小人不在乎赚钱。” 她笑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男子,认真说起话来,嘴巴倒是挺甜的。 “我身边有很多丫鬟伺候,不需要再多的人了。” 看来,是要拒绝了。 “少夫人,你身边这些都是女眷,需要用力气活的时候,小人可以胜任。” 阿涛还在坚持。 “这里是女眷后院,而且梧桐苑里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有男人进来。” 还是拒绝。 她可是季家的少夫人,要是她起居的院子里有男人,哪怕只是贴身侍卫,又或者搬重物的小厮,不管是谁,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个闲言闲语,怎么都说不清。 “小人没有少夫人的命令,绝对不踏入梧桐苑半步,小人就在石拱门外,随时听候少夫人的差遣。” 阿涛继续说道,也许做着最后的挣扎。 “翁主,不可。” 弦思小声说道。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阿涛的坚持,让她感兴趣。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人坚持不懈的,要留在她的身边。 而她的身边,自从樊家没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多少人。 “那就留下来吧。” 不管阿涛暗藏着什么动机,她都不怕。 反正如今的她,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让人算计。 “翁主!” 弦思记得在那里跺脚。 “你的事,稍后我会和夫人说,不过有些规矩,你该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踏进梧桐苑半步,你有自由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我召你的时候,要马上出现,府上很安全,我也不需要什么贴身侍卫,不过我会经常外出,所以你要做的不仅仅只是保护我,而是要成为马夫,帮工,什么都要做,你看如何?” 既然要留在她身边,那么就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第345章 管好自己就行 她想让阿涛知难而退,可是阿涛却目光坚定,点了点头,说道:“小人明白,自当会保护好少夫人。” 好吧,刁难并没有让阿涛知难而退。 而她也不想再拒绝。 如今的她,身边能用的人,就只有弦思和音离,而这两个人都是皇姥姥拨给她的,不是自己亲手培养的,心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担心。 倘若哪一天,皇姥姥要把人收回去,也不知道弦思和音离会不会回去。 那么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管阿涛的动机是什么,只要能留下来使唤,那就足够了。 把阿涛打发以后,弦思才急忙忙凑上来,一脸小纠结的说道:“翁主,那可是男子呀。” 她如今已婚的身份,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是有些问题。 可是阿涛作为侍卫,保护她安全的话,这个问题,就算不上是多大的问题,毕竟安全也是很重要的。 “那我出去玩的时候,要是遇到了歹徒,你和音离能保护我吗?” 她坐下来,天色已经晚了,抬头看了看外面,除了偶有几只寒鸦飞过,倒也不见其他鸟儿的踪迹。 秋意渐深以后,鸟儿都飞越南方过冬。 “那我们出去的时候,可以让府上的小厮跟着。” 弦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时伺候的粗活能做,真要是遇到歹徒,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叫小厮跟着,和叫阿涛跟着,有区别不?” 她笑看弦思,这丫头的脑瓜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 “可是……” 弦思急急想辩解,却觉得翁主这话,也挺有道理的。 “可是,小厮每次都是不同的人,而让那个人当侍卫的话,就固定下来了,免不了人说闲话。” 脑瓜子一转,可算是找到反驳的话。 “你家翁主我,岂是那种担心别人说闲话的人,再说,该说闲话的,不应该是整天偷偷跑出去见心上人的季青临吗?” 好吧,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季青临的身上。 她心中一闷,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 弦思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她觉得慢慢的,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刚刚到季家的时候,她和季青临就是陌生人,陌生到什么程度呢,基本上十天半月不见一次,就算见到了,也相互把对方当做空气,直接错身而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之间能说上几句话了呢? 虽然每次说话,最终都以不太好的方式结束。 夜深以后,弦思敲门进来,见她还坐在那里,说道:“翁主,厨房做了凉粉,我看着桂花蜜做好了,于是浇了一点,端过来给你尝尝。” 有一种草,叫做凉粉草,割下来以后,碾压出汁液,再加入葛粉和马蹄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在水里煮沸,然后用井水纳凉,等凝固以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碗里,可以浇些白糖或者蜂蜜,再放些葡萄干或者干花瓣碎,是开胃清爽的甜点。 她尝了一口,蜂蜜在桂花的浸泡下,已经浸润出淡淡的香气。 “我让人也给少爷送了一下过去,还特意嘱咐喜乐,告诉少爷桂花蜂蜜是翁主亲手做的。” 第346章 是谁变了 对于弦思多此一举的做法,她没有苛责。 不管怎么说,弦思都是为她好,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到底好不好,谁也不知道。 也许会加重季青临的误会。 不过也无所谓了,季青临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她,解释这种话,她也懒得去说。 “桂花的味道真香。” 有好吃的,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个薄情郎君。 “翁主,院子的桂花开得灿烂,要不再做一点桂花蜜?” 弦思见她吃得高兴,也笑了起来。 今天的事,实在是太惊险了,虽然马上就救了上来,除了受点惊吓以外,没其他大碍。 幸亏阿涛眼疾手快,要是身边没有懂水性的人,估计翁主这会儿,就不是坐在吃桂花蜜凉粉了。 毕竟临安城属北方,游泳这种需要把衣服薄光脱净的举动,懂水性的的确不多。 “可是没有鲜蜜。” 她也想做多一点,毕竟时时刻刻都用得上。 之前的土蜂蜜,是砍柴的人,在山里砍柴的时候寻得,然后卖到季府来。 虽然说市集上也有蜂蜜卖,可是到底不如新鲜采割下来的好。 “对啊,也不知道卖柴的老叟,什么时候再寻得土蜂蜜。” 弦思托着腮帮子,也一脸的怅然。 毕竟土蜂蜜不是地里的庄稼,丢一只蜂蜜下去,等到秋天,就能收获一窝蜂蜜。 “那就我们自己去找吧。” 她拍着掌心,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别……” 弦思虽然不知道翁主所说的自己去找是怎么个找法,可是按照翁主不安分的性格,肯定不能随便答应。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上山找。” “翁主……” 弦思惨然的喊了一声。 就知道翁主肯定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也不听劝,直接就去做了。 “过几天吧,秋高气爽的,就当做是出去赏秋。” 她的理由,实在是太冠冕堂皇了。 以至于弦思才不相信呢。 “翁主,你实在闲得无聊,咱们就去市集转转,再吃些好的,那山林里,什么野兽都有,搞不好还会遇上山贼土匪,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知道成功的几率太低,可是弦思还是想劝一劝。 “不是还有阿涛吗?” 她笑着,一脸小奸计得逞的样子。 好吧,原本翁主把那护院留下来,是别有用心。 “我们准备出去赏秋的事,悄悄进行就好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雅儿,知道吗?” 她想了一下,把注意事项提前说一说。 雅儿是大家的心肝宝贝,要是跟着她出了个好歹,季家上下还不把她给撕了。 少夫人要赏秋,这件事虽然说得悄悄来,不能大张旗鼓。 可是总得准备吧。 马车、药品、裹被、饭食、甜点、衣裳等等,几乎相当于小型搬家。 毕竟要是摔着磕着,蚊虫叮咬,得药吧,忽然起风了,得添衣服吧,要是少夫人半途瞌睡,得盖被子吧,还有其他突发情况,也得准备着吧。 这些事,再悄咪咪进行,总得要人手去准备。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悄咪咪的挑选了一个略微早一点的时候,踩着小碎步来到大门时,看到季青雅也一脸笑盈盈的看着她,以及楠儿手里的大包小包。 “嫂嫂,你去哪里呀?” 季青雅笑得甜,就是这甜里,藏着刀儿。 “呵呵。” 她很是无奈的笑了两声。 第347章 跟我回去 不明所以的喜乐,听到沈白栀对少爷直呼其名,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一个陌生女子,当着少夫人的面,直接叫少爷的名字。 这是要闹哪样。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偷偷跑回边疆戍守去了。” 说完,沈白栀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女子的姿态,显露无疑。 她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只是看着,不说话。 反正是季青临自己说的,不能在季府和沈白栀单独见面,免得毁了沈白栀的清誉,总得她这个少夫人站在一旁,避避嫌疑。 她现在就站在一旁,什么事都不做。 “你怎么来了?” 比起沈白栀的小女子心态,季青临的举止,明显就要正常许多。 只是说话的语气,比和她说话的那个时候,要软许多。 原来季青临也不止生冷怒气的一面。 “你怎么和她一起进来的?” 沈白栀没有回答季青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叫她进来的。” 季青临倒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会迂回多想,沈白栀问什么,他就打什么。 “为什么呀,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沈白栀说着,嘴巴一撅,小脸蛋满满都是各种委屈。 当真是恋爱中的小女孩,每一个字,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带着撒娇的成分,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在这里不行,不能和你单独见面。” 季青临看着沈白栀,继而说道。 就像个无趣的人,喜欢的人对自己撒娇,也不懂得变换态度,简直就是个愣头青。 哪怕是连她这种,从来都没有过喜欢的人,也没有和喜欢的人相处过的,也觉得不应该是这种表现。 “既然这里不行,那么我们去找一个可以的地方。” 沈白栀对季青临这欠抽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帮季青临解围想办法。 她站在一旁,就好像看好戏一样,忍得好辛苦,才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这哪是相互喜欢谈恋爱,分明就是小孩子闹别扭的过家家。 喜乐站在她身旁,从一开始惊掉了下巴,到现在,下巴都收不回去。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乐缓缓扭头,看着她,用眼神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不出声。 喜乐既然能被选中,在少爷身边伺候,别看她年纪小,只和季青雅一般大小,但是做事却很有分寸,身为奴婢,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听,什么事情不该听,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因此,尽管喜乐的下巴合不拢,也没有马上发出质疑声。 这不是她一个当奴婢有资格发言的。 “白栀,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两个人,不应该在私底下见面。” 季青临拒绝沈白栀的提议。 沈白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抿着嘴,还是一副撒娇的模样说道:“为什么呀,青临,我都说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人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季青临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人在背后,说你一句不是。” 第348章 还是得有约束 她站在一旁看,对于两个人聊些什么,其实并不在乎,也不想听。 倒是喜乐,一副急了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刚开始的弦思。 她觉得这个小妮子好玩,冲着小妮子笑着摇头。 喜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嘴巴一扁,变得委屈不已。 喜乐这个样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喜乐看来,她一直在伺候的少爷,可是白鸾王朝的战神,是真正的男子汉,铮铮铁骨的勇者,可以伺候少爷,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和骄傲。 可是就在刚才,所有的自豪和骄傲,全部都被打碎了。 喜乐一直伺候的少爷,之所以与少夫人不和,是因为别的女子。 这让喜乐怎么接受。 至于喜乐心里面怎么想,她可顾不上,毕竟她还没有那么博爱,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把目光从喜乐身上离开,她望向一旁的书架。 走到书架旁,她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阅起来。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看书了。 她不是那种喜欢看书的才女,也安静不下来。 小的时候,爹娘忽然间觉得,把小闺女培养成为一个才女,似乎也不错,于是请来了临安城有名的先生,想教她读书识字,饱读诗书,成为名震临安城的才女。 只可惜,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 那时候她那么小,哪里懂得做才女有多好,整天被拿着戒尺的先生押着背书,早就郁闷至极,只要有机会,就偷偷溜出去,跟着哥哥到处疯玩。 被先生知道以后,先生就罚她站了大半天。 结果被哥哥知道了,樊澄怒不可赦,对着先生就是一顿捉弄,当众搞得先生狼狈不堪。 先生是临安城有名的教书先生,自视清高,哪里受得了这种当众辱没,当即愤然离开。 最后的结果是,她和哥哥被爹爹罚跪祠堂一个晚上。 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樊安瑭和华元公主似乎也对培养一个才女的想法,彻底死心了。 想到从前的小事,她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咯咯”作响。 笑完以后,才觉得,好像气氛有些不对劲。 抬起头,看到季青临和沈白栀都朝着她看过来。 人家两个人,站在那里卿卿我我呢,她站在一旁当电灯泡也就算了,如今还怕若无人的笑了起来,也实在是太放肆了。 “咳咳。” 她低声咳了两句,然后假装旁若无人似的,继续看书。 其实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才女的天分,看着手中的诗书,也只是看着上面的字,对于优美的绯句和排比,一点都不觉得惊叹和沉迷。 果然,当初哥哥帮她撵走了整天压制欺负她的教书先生,这个做法是对的。 她没有再发出声音,也没有在意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说什么做什么。 可是不代表,沈白栀不在意。 沈白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对季青临问道:“青临,为什么她要在这里?” 关起门来,是说悄悄话的。 而不是让外人在这里煞风景,况且这个外人,还是樊月。 “我让她进来的。” 季青临如实说道。 “为什么?” 沈白栀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第349章 规矩这种东西 “白栀,我和你的身份,不能在这里单独见面。” 季青临看着沈白栀解释说道。 对季青临来说,他以为沈白栀会明白这些忌讳,可是如今听沈白栀的问话,看来沈白栀并不懂得。 “我和你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不能见面。” “要是有人发现……” “发现就发现,这有什么的,我还巴不得让人发现,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沈白栀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白栀。” 季青临面色开始凝重。 她站在一旁,虽然诗书就竖在面前,可是耳朵里,却时不时的钻进几个字,全部都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忍不住抬起眼帘瞟过去,看着季青临的脸色。 季青临曾经对她说过,绝对不会做任何有违背为人夫这个身份的事。 那么现在,季青临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算不算是有违背为人这个身份的事呢。 “我不听,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青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的,是这个女人,忽然间窜出来,把你给抢走了。” 沈白栀说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季青临似乎很怕女人哭,看到沈白栀这个样子,有些焦急,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青临,刚才我去看了季夫人,季夫人真的好温柔好善良,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对那个女人……” 沈白栀说到这里,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份好,原本应该是我的,青临,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我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变成了坏女人,就连想见你一面,都要偷偷摸摸,太不公平了。” 沈白栀越说越委屈,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感情这种事,原本就说不上谁对说错。 “白栀,别哭了。” 季青临看到她哭,有些慌了起来。 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她看着季青临的手,几次举起来,似乎想拍拍沈白栀的肩膀,但是最后都没有举起来。 对于喜欢的人,必然是令人怜惜的。 倘若不是她这个对大大的电灯泡在这里,也不会几次把手举起来,然后又放下。 想到这里,她所有的兴致,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 沈白栀可以哭着控诉,为什么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为什么她就不能控诉,要在这里像个傻子那样,见证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把诗书“啪”的一声,合了起来,放在案桌上,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 也不等喜乐给她开门,伸出双手,把门推开,清冷的风铺面而来,清清冷冷的,生硬的打在她的身上,有些疼,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也清醒了不少。 跨出书房,她也不忘把房门又是重重的“啪”的一声给关起来。 书房外面的小院子里,种了一些竹子。 是竹竿斑驳的湘妃竹。 青竹这种东西,哪怕是到了冬天,寒风萧瑟,也依旧翠绿坚韧,风吹来,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很是好听。 “翁主。” 弦思忍不住喊了一句。 她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眼前的竹叶。 第350章 不答应 弦思和音离都不敢说话,这个时候,谁都拿捏不准她心里想着的是什么,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你们说,怎么冬天才刚刚开始,这还有两年半的时间,该怎么过呀。” 她看着眼前的湘妃竹,呢喃的小声说道。 弦思听不懂,什么两年半的时间,但是也不敢随便回答。 小院子里,除了风声和竹叶“沙沙”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真是可笑啊,我怎么就沦落到,要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个人说悄悄话呢。” 她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季青临去喜欢谁,毕竟大家都心怀异端,她也没想过非要季青临待在她的身边,甚至于明天,把沈白栀娶回来,在家里放着都可以。 也总好过,现在这样。 沈白栀要是府上的姨娘什么的,倒是光明正大的可以和季青临在一个房间待着,她还觉得挺好的,各自有自己的生活,相互不打扰。 可是现在,沈白栀是沈家姑娘的身份,而她是季家少夫人的身份。 实在是太可笑了。 “走吧,在这里,太无趣了。” 她是素晖公主。 这个封号,是刚出生的时候,皇上亲自册封的。 她娘是华元公主,是白鸾王朝的最尊贵的长公主。 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看谁的脸色。 这下,谁都不敢再说什么,她走到哪里,跟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至于刚才季青临所说的,不能和沈白栀在季府单独见面。 其实自从沈白栀进来沈府找季青临那一刻,所有的坚持,都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第二天。 她早早醒来,看着窗户外面灿烂的眼光,还有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的小雀儿,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这窗台上,连着好几天,都有小雀儿在上面叽叽喳喳,还不忘跳起舞来,用尖尖的小嘴整理羽毛。 可不是说小雀儿喜欢这里,所以连着好几天都出现。 而是弦思说,冬天到了,小雀儿们找不到吃的,容易饿死,再加上,有小雀儿在这里,也能添一些生气,因此早早的,每天都在窗户台上,撒上一把小米。 小雀儿也聪明,没过许久,就记得这里有小米吃。 总是邀约着小伙伴们,飞来这里吃小米。 她看着窗台上,黄褐色夹杂着灰黑色羽毛的小雀儿发呆。 心想,她要是一只小雀儿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扑腾着翅膀,飞到大荆王朝去找哥哥。 而不是在这个季府里,苟且的活着。 小雀儿也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于是循着目光,朝着她这边望过来,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又怡然自乐的低头梳理着羽毛。 她看着憨憨的小雀儿,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每天在这里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况且,不要忘记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 能不能活得精彩,取决于她。 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才不能忽视乱想。 第351章 算计接触 理论是这么说,可是人和蜜蜂终究隔得太远,哪里参透得了蜜蜂的心思。 在周围寻了一圈,除了发现野山楂和野梨子以外,就是漫漫无尽的山林。 季青雅小孩心性,原本就是跟着出来玩的,要是不好玩的话,心情马上低落,一张小嘴撅的高高,把内心的不高兴,全部表现出来。 “嫂嫂,这蜂巢藏得隐秘,都找不着了。” 季青雅撅着嘴,跑到她跟前来告状。 她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 既然说出来的人是她,自然就要保证大家玩得尽兴。 若不是季青雅跟着,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只不过这些天在府上,觉得困乏,想要出来走走,哪怕是看一看满眼的翠绿,又或者是吹一下山风,都是极好的。 “对呀,找不到那可怎么办呢?” 她托着腮帮子,低声呢喃。 “少夫人。” 阿涛转身,把她叫住。 其实阿涛一直在她身边,还靠的很近,几乎和弦思站的位置是一样的。 “刚才我们驻扎的地方,那条小溪水源清澈,而且小人看到溪流里面有鱼,雅儿小姐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可以去抓鱼。” 阿涛说这话的时候,看的都是她。 “可是……” 她一想到有水的地方,迟疑起来。 一般的小溪,都很浅,到小腿膝盖的位置而已,却也不排除有些地方比较深,有半人高。 有水就有危险,无论深浅。 “好啊好啊,我们去抓鱼。” 季青雅听到有好玩的,不用在这里干站着找蜂巢,马上拍着手掌,提着裙摆往回走。 楠儿连忙跟着她,生怕这闹腾的主子摔着磕着。 “雅儿,你别乱来。” 她知道拉不住雅儿,连忙让音离跟着过去。 “少夫人,你不用担心,小人会保护你的。” 阿涛看着她,又说道。 她颇为无语的看着阿涛,该担心的是闹腾腾的雅儿,哪里需要担心她了,她可是很懂得安危的。 “阿涛,你跟着雅儿吧,别让雅儿出事了。” 她说道。 阿涛并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看着她,小一会以后,在跟上去。 她看着阿涛走远的背影,在心里小小的吁了一口气。 难道…… 尽管心里面有疑惑,她却不想往深处想。 现在的她,对感情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樊月,你倒是招了个好侍卫。” 季青临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她扭头看过去。 季青雅往小溪走过去,季青临竟然没有跟着去,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你紧张的好妹妹走了,你还不快点跟上去。” 她看着眼前的小黄花,并没有看季青临。 打定了主意,要疏远季青临,就得说到做到。 “你知道这样做,会招来什么闲语?” 季青临倒是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 她被这句话逗笑。 终于扭头看着季青临,还是一脸臭臭的样子,几乎让她怀疑,其实季青临这个人,不会笑的吧。 她想象不出,季青临笑起来的样子,估计只有沈白栀才见过。 “多谢中郎将关心,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记得,季青临曾经和她说过,各过各的,相互不打扰。 她没去逛季青临那点儿破事,季青临倒是连她想用什么人,都管起来了。 第352章 若无其事 “每年过了守岁,我们全家都要到郊外的祖屋,今年也不例外,大概要住半个月左右。” 季青临收回看着茶杯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说道。 “那就去吧。” 她不以为然,以为只是报告行踪,这种事其实不用对她说的,季青临想去哪里都行,哪怕离开一年半载也行,真要是离开一年半载,说不定她还会笑出声来,这就叫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要和季青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简直美妙。 “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季青临有些意外,还以为绝对不答应呢。 这件事,要是不答应的话,就有些难办了,毕竟樊月现在名义上是季家的少夫人,未来的主家嫡母,在外人看来,那就是铁打铁的事实,要是不肯一起到祖屋去,肯定会招人闲话。 林婉然就是有些迟疑,毕竟俩孩子的感情,到底怎么样,林婉然还是很清楚的。 这件事,在林婉然的心里面,萦绕了有一些时候,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说出来,季青临知道以后,主动请缨跑来问她的意思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完全不抵触,直接就答应了。 早知道是这样,之前林婉然就不用犹豫那么久。 “去就去啊,这种事不需要跟我说。” 她奇怪的看着季青临,要知道季青临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性格的人,之前做任何事情去哪里,从来都不会向她汇报行踪的,现在却跑来问她这种事,难免觉得怪异。 “那到时候,你就收拾一下东西,也不需要收拾太多,祖屋那里一直有宗族的亲人打理,还是很方便的。” 既然答应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我也要去?” 她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倒也不是说她迟疑,而是刚才季青临说,要到祖屋去住一点时间。 既然是季家的祖屋,自然就是季家的人去,关她什么事。 等到季青临点名要把她也带去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如今也是季家的一份子,尽管有名无实,那在世人的眼里,她的确就是季家的一份子,任凭她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人听。 “自然你也是要去的,不光是去,还得好好演戏,知道吗?” 季青临说着,语气有些认真起来。 既然享受了季家为她带来的便利和好处,那么就得付出一点代价,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她眨了眨眼睛,还没回过神来。 季家的祖屋,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事。 “樊月,你别想着各种主意推托,这件事就算是我爹我娘,也是不会答应的,况且,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你主动要求下圣旨嫁给我,那么就得为你的鲁莽付出一点代价。” 季青临说起这些话,真是头头是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她扁着嘴,没有吭声。 越想越后悔,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草率到简直就是一个蠢到不行的坏主意。 原以为有了季家作为靠山以后,就能保住小命,高枕无忧。 可是她到后来才明白,如果皇上想要杀她,那么她身后的靠山不管是谁都没用。 第353章 真实目的 不仅没有稳妥的保住小命,反而把自己的一生的声誉全部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她连肠子都悔青了,也于事无补。 “还有一点,你得注意。” 季青临还有话要说。 她略微皱起眉头,觉得今晚的季青临,未免话太多了,平时都不会说那么多话的,看来每次只要季青临来找她,准没有任何好事情发生。 “你与我不和的事,目前只有府上的人知道,到此为止就好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没必要让那些不想干的人来担心我们,又或者是看笑话我们。” 季青临说着,顿了一下,然后不易察觉的呼了一口气。 对此,她也赞同。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人。 在京兆尹府邸的冬宴上,她已经感受到了那些来自陌生人的敌意。 分明不管是她嫁给谁,又或者是樊家被灭,都和这些人没有一点儿关系,却一直站在边上,用各种嘲弄的语气来苛责和嗤笑她。 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要是知道她和季青临不和,等待她和季青临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有些任性,在家中可以随便发泄,但是到了外面,她还是得循规蹈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回到祖屋以后,还有很多宗亲也会一同回去,在他们的面前,也得假装。” 季青临又说道。 这就有点为难了。 只是偶尔的聚会,要她和季青临两个人假装和谐相处,倒是可以的,可是回到了祖屋,住上半个月,基本上就是每天都要见面,每天都要假装,假装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得疯掉吗? “要不,我就谎称身体抱恙,不跟着你们回去祖屋?” 她看着季青临,小心翼翼的问道。 得到的,却是季青临微微眯起的眼神。 好吧,这件事看上去,就不容易实现。 “所有人回到祖屋那里,是很重要的事,小病你是没办法推托的,这要是大病的话,到时候宗亲的人过来看望你,估计也麻烦。” 季青临沉吟了一会答道。 好吧,她算是听明白了,反正就是躲不掉,这要是勉强躲了,以后麻烦的事也不断。 “好。” 她这个回答,颇有认命的意思。 当初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现在这一切,都是当初草率决定的代价。 “答应了就好,其实你也不用有任何的负担,只当做是换一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其余的事情,我去做就行了。” 季青临其实是个挺有担当的人,只不过想要担当的对象不是她,所以一直都逃避,连面对都不愿意。 “很晚了,你早些睡吧,我先走了。” 季青临说着,站了起来。 手旁的那杯茶,用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到现在凉了下来,也没有喝上一口。 “我送送你。” 她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同朝着外面走去。 她和季青临两人,如果不是有这么尴尬的身份,也许会成为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嗯…… 还是算了,这要是有如果的话,她才不要和季青临认识。 第354章 各自小算盘 她站起来,跟在季青临的身后,直到走出了缓和的屋子,才察觉到季青临今天穿的衣裳,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这倒不是说,她以前关注季青临每天穿什么衣服。 而是相处了半年,或多或少也能记住对方穿衣的风格,比如她喜欢圆领的单衣,不喜欢立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而今晚,季青临身上穿的,和平时不太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似乎有点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的季青临。 “换了绣娘吗,这衣裳的款式,和你平时不太搭。” 她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和季青临平时的气质风格不搭,却很好看,从图案和纹理看来,都是用了心的。 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季青临答不答,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季青临却整个僵住了。 就好像到冬天的,被踹到冷水里,瞬间被冻僵,动弹不得。 “呃?” 察觉出季青临的不寻常,她奇怪的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刚才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私密的问题,不至于出现这种反应,难道说季青临还有藏着掖着绣娘的喜好,真要是这样,这个喜好,也未免太奇怪了。 “这个是……” 季青临出现了少有的迟疑。 像季青临这样的人,有时候一念之间,就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也让他养成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刚毅果断的性格。 “白栀给我做的衣服。” 还是挺诚实的,连随便找个借口都没有,直接就说了出来。 她一怔,落在季青临身上的目光,就开始有点不知所措,毫无章法的开始乱瞟,总之不要落在季青临的身上就好了。 “是吗,挺好看的。” 她这话,可不是敷衍,在还没有知道季青临身上穿着的新衣裳到底出自谁的手之前,她就觉得挺好看的,就算现在知道,出自于沈白栀的手,也还是觉得好看。 这也算是对沈白栀的一种认可吧。 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尴尬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 季青临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然后大步离开,她盯着季青临的背影,脑海里忽然间闪过几个字:落荒而逃。 “呵呵。” 她冷笑两声,不住的摇头,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这有名无实的季少夫人,当得还真的很累。 累的人,除了她还有季青临,还有沈白栀。 与其三个人累,还不如成全他们。 想到这里,她目光变得寒冷起来,之前在马车上,想着如何借金霖夜和金苜蓿的手,离开临安城,到郾城去找哥哥的想法,越发的坚定起来。 之前因为不懂事,而犯下来的错,总有一天需要纠正过来,她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被打断了人生的所有人,都可以回到正轨。 她给季青临做衣裳,尽管是抱着别有用心的想法去做衣裳,得到的却是季青临的责备,生怕这种略显缓和的做法,会让人误会。 可是沈白栀给他做衣裳,却甘之若饴,迫不及待的穿在身上,然后招摇过市,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355章 不需要告诉你 尽管因为沈白栀给季青临做衣裳这件事,让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只是这一点点的不舒服,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有那么多重要的事,等着她,为什么要为那种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烦恼呢。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的时候,整个季府上下,开始忙了起来,走在路上的小厮丫鬟,明显脚步加快了不少,有一些恨不得直接小跑起来。 虽然很忙,可是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笑得十分开心,乐呵乐呵的。 她看着一副喜气洋洋的场景,眯着眼睛笑起来。 原本就是喜欢热闹的人,从前快要过年的时候,家里要置办年货,往往要提前一两个月的时间,那热闹和欢快的场面,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忘记。 “翁主,怎么心情那么好?” 弦思凑上前来,笑着问道。 “我一直的心情都很好呀。” 她笑着回答,其实季府在一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都没怎么注意到。 “才不是呢。” 弦思呶起嘴,反驳道:“前两天,翁主的心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好,嘴角都垂下来了,连笑都不笑。” “是吗?” 她反问道,又不高兴吗,她的细微改变,自己没注意到,倒是被弦思发现了。 “是不是因为额驸爷?” 弦思又凑上前来,用十分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 关于季青临的事,在她们的面前,已经形成了默契,只要不是特别关注,都不会说起来。 一开始,弦思有些不习惯,怎么可以不说额驸爷的事呢,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夫妇,要是生分到如此地步,只会让人伤心,可是慢慢的,就连弦思都有一点认命的感觉。 尽管弦思真的很想很想,让翁主和额驸爷重归于好,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翁主内心的想法。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了。 “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着摇头,然后脑海里又浮现那天夜晚,季青临身上穿着的新衣裳,那是沈白栀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都布下无数的爱意,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口憋着一口闷气。 恨不得,现在就扛上包袱,去找金霖夜和金苜蓿。 也不知道,当她真的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的时候,金霖夜和金苜蓿会不会拒绝她。 只是要钱,那么多少都有,可要是不要钱呢,那么怎么办才好。 如今的她,除了皇姥姥为她准备的嫁妆以外,竟然一无所有。 正想着,银铃走了进来。 银铃披着一件厚厚的灰枣色披风,一走进来,就双手放在面前搓了搓,又哈了一口气,才笑道:“这天呀,怎么忽然间冷了那么多,怕不是要下雪了。” “银铃姐姐。” 弦思抬起头,喊了一声。 银铃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稍稍作礼。 “奴婢银铃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安好。” 作礼完,银铃站在那里,嘴角带着笑意,因为冷,脸颊微微通红。 “怎么了,夫人有事找我吗?” 她看着银铃,连忙问道。 第356章 想办法接近 银铃是林婉然的贴身侍女,平时主要做的事就是伺候在林婉然的身旁,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做一些跑腿的工作。 林婉然要是想见其他人,屋里头有那么多的丫鬟侍女,随便叫谁跑一趟就行了,断然是不需要使唤到贴身侍女银铃和傅夏两人。 但是林婉然每次想要找她的时候,要么是银铃亲自过来,要么是傅夏亲自过来。 这是林婉然对她的看重。 “回少夫人的话,夫人让奴婢到这里,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银铃又笑着说道。 听到银铃的话,她想也不想,直接站起来,准备跟着银铃出去。 季夫人对她怎么样,她全部都看在眼里,也在心里面感激,所以只要是季夫人的要求,她都会尽力去完成。 银铃见她站起来就要跟着往外走,连忙拦住,对弦思说道:“你家翁主,一直待在屋里,怕是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变天了,冷了许多,怕是要下雪了。” 弦思听到银铃这样说,没说什么,转身就去找厚一点的衣物和披风。 翁主的身体,说不上有多羸弱,可是到底也不是强壮的男子,要是吹了风,又染了风寒,那么弦思这个作为贴身伺候在一旁的侍女,就可以以死谢罪了,连主子都招呼不好,那么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好像又黑了许多,不说都不知道现在是中午,还以为到了傍晚呢。” 她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外面。 云层厚厚,黑压压的,却是没有什么风,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就在寒天中,静静的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翁主,快披上,再到夫人那里吧。” 弦思很快找来厚厚的衣服和披风,帮着她穿好。 “音离,把油纸伞也带上,万一回来的时候下雪了,那就不好了。” 弦思总是操心的老妈子性格,任何事情,都要思考妥当。 帮她把披风系上以后,弦思又转身去准备把汤婆子灌上热水。 银铃在一旁看了,挪揄的笑了起来:“少夫人,你这奴婢,可是千金不换呀。” “何止是千金,哪怕是万金,也不能换呢。” 她也笑着说道。 她与弦思和音离两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比其他小姐和婢女,说是主仆,可是一起吃睡长大,感情很深厚。 最初,弦思和音离两人,是因为皇姥姥的命令,才来到她的身边。 她也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两个小妮子,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来到她身边伺候她,她怕这些话要是问出来以后,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今看来,不管当初,皇姥姥的命令,对两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此刻的两人,都是真心诚意的对她。 “我家翁主,最怕冷了,只要冷一会儿都受不了,所以这些取暖的东西,得时刻准备着。” 弦思也不管她们两人笑话,把汤婆子准备好,然后套上厚厚软软的绒袋,才递到她的手中。 “银铃,不知道夫人找我什么事呢?” 她跟着银铃走出去,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357章 如愿 银铃顿了顿,才说道:“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少夫人,虽然没说是什么事,但是大概也和快过年的事有关。” 眼下快到年关了,除了这个事以外,大抵上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别的事。 她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缩了缩脖子,往季夫人的庭院走去。 这条路,她经常过去,早就熟悉到不行了。 天色比前几天还要阴沉,仿佛只要踮起脚尖,伸出双手,就能摸到厚厚的云层似的。 路上却一点风都没有,干冷干冷的,除了冷得难受以外,倒是没有别的不适,至少没有刀子一样的风吹在脸上。 来到林婉然的庭院,才走进来,给人的感觉就热闹的不行。 大红的窗花早就贴上了,庭院打扫得很干净,还洒了水,这样地上的沙尘就不会扬起来。 她还没走到屋门前,候在门旁边的丫鬟就凑了上来,笑靥如花。 丫鬟们也换上了新衣裳,又厚又保暖还好看。 “夫人在里面吗?” 她客套的问了一句。 丫鬟马上笑着答道:“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少夫人,怎么会不在。” 说着,马上掀开厚厚的绵帘,一股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大冬天的,能不出就不要出门。 她有些庆幸自己身在宦官权贵之家,旁的不说,至少大冬天的不用为了生计出门谋食。 林婉然坐在厚厚的团蒲上,身旁放着好几个厚厚的方枕,既可以卧靠,又能取暖,看着都觉得舒服。 “夫人好。” 她看到林婉然,就觉得心情好,脸上挂着笑意,连说出来的声音,都甜甜的。 “月儿,你来啦,辛苦了,快坐下。” 林婉然看到她,笑成一朵好看的花。 “知道你冷,还让你走过来,真是辛苦了。” 林婉然说着,对一旁的傅夏说道:“快给月儿倒些暖身子的茶。” “是,夫人。” 傅夏点点头,下去准备。 她在林婉然这里,也不拘礼,随意的就坐了下来。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好奇,所以提前问了银铃姑姑,银铃姑姑说,夫人把我叫过来,是打算和我说有关过年的事?” 她坐了下来,搓了一下冻僵的手,笑着说道。 提前和银铃询问,又不是什么不见的人的事。 说出来也无妨。 “对啊,虽然这些事,以往都是我来做,也没觉得什么,但是后来我又想想,你如今嫁到我们家里来,就是我们季府的少夫人,所以有些事,还是得和你说。” 林婉然说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林婉然是真的把她当做女儿来看待,娘亲是怎么对待女儿的呢,自然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下来,当女儿的只需要当一个愉快的米虫就好了,可是,她的身份,到底不是女儿,而是儿媳,所以好些事情,还是得学的。 “夫人请说。” 她垂下眼帘,认真聆听。 季夫人对她的好,她全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礼节上,却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季夫人就是季夫人,她从未把季夫人当做自己的亲娘。 第358章 不肯松口 “月儿,这是季府的账单,关于年关所需要准备的物资,包括年关的吃喝用度,还有下人们的开销,主子的花销等等,以及宗亲和旁支的年货等等,全部都在这里。” 林婉然说着,把一本不算薄的账簿,交到她的手上。 这里面,仅仅记录了年关所需要准备的物资,要是一整年的开销,那么账簿,要比现在厚几十倍。 她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一时半会,有些愣神。 管家这种事,她从前没有想过,现在也没有想过。 季府到底怎么样,是好是坏,又或者有利可图,她都没有想过。 哪怕在这里吃住半年,她也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做是季家的人。 虽然这些话说出来,显得十分自私,她也不想说谎,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樊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她依旧觉得,自己是樊家的人。 “夫人,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我的手中,我怕我做不好。” 她拿在手里,迟疑的说道。 并不是怕麻烦,也不是怕累。 从前在樊家,爹爹和娘亲疼爱她,给了她世上最好的,把她宠的就像一张白纸,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可是华元公主到底也不仅仅只是宠着她,任何技能都没有教过她。 管家管账,她虽然没有亲自做过,可是自小,跟在娘亲的身边,或多或少,都耳濡目染了一些。 不敢说完全懂得,也知道怎么入门,慢慢摸索。 她不过是不想管罢了。 季家的任何事,她都不想参与在内,这些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终究是要离开的人,要是参与的事情多了,以后要离开的时候,只会更加难过。 为什么要做让自己难过的事? “月儿,要是别人的话,我还不放心,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下来了。” 林婉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她是谦逊和担心而已,于是轻声宽慰的说道。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账簿,想了想,才掀开,随意扫了几眼。 其实无非也就是记账的账簿罢了,记载着季府所管辖的良田还有佃农,以及商铺等,在这个年关之前,进了多少东西到季府来,记录的很是详细,比如哪个地方的哪块良田,由哪家地主所拥有,然后进了什么东西,一一列明在上面。 别看就只是流水账,账房先生要记录做这个流水账,也是很头疼的事。 送进来的年货,数量多,种类多,而且规格不一,又不是一天全部送过来,而是一天几次,连着小半个月,忙起来的时候,真是叫人连饭都吃不下。 这些送进来的年货,在账房先生那里入了账,就要交到管家余伯伯还有掌事姑姑那里,全部寄存好,入了仓库接着账簿就要送到林婉然这里,让林婉然一一分配,该怎么花销出去。 尤其是一些应季节的蔬菜和和水果等,不耐存放的,必须要尽快决定如何分配,否则等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不好吃了。 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活儿不好干,而林婉然身为季家的当家主母,就这样一直做呀,做呀,做到现在,都没有歇息过。 第359章 没什么大不了 林婉然见她不说话,以为这些账簿为难了她,于是在一旁补充说道:“月儿,你不用担心,这里面的许多东西,我都已经分配好了,也让下人去照办,剩下的一小点,都是我们府上几房人的东西,你只需要按照这上面的,让下人们收拾妥当,直接送过去就好了。” 既然是第一次让她做事,除非是故意刁难,才会把一盘不清不楚的账目交到她的手里,等着她出洋相。 而林婉然对她着实是疼爱,才不会这样做。 今天把她叫过来,把年货的账簿交到她的手里,不过是想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季府的少夫人,以后的当家主母,所以这些事,必须要学,还要做得好,以后才能管住整个家,得到别人的敬畏和喜欢。 “让夫人笑话了,月儿一定会尽自己的努力,把夫人交代的事,妥妥当当的办好。” 她合上账簿。 一时半会,她也参不透。 既然这件事,怎么听,都是推托不掉的,还不如就接下来,回到自己的屋里,再好好参详。 也当做是这么久以来,在这里叨扰的回报吧。 “月儿,你要是不太懂的话,可以找青儿帮忙,你别看青儿一直舞刀弄枪,就好像一个粗人,其实青儿从前,也帮我管过不少账目呢。” 林婉然又说道。 其实帮助娘亲管账这种事,应该是女儿的职责。 可是季青雅从小就被送到寺庙里养身子,所以缺失的部分,就由季青临填补。 “不用麻烦他,在军部的事,应该足够他忙活了,如今又快要到年关,不管是皇宫还是临安城的巡逻,都加强了不少,这段时间,他应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我要是再因为这种事去烦着他,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编造了一段很合情合理的说辞。 男主外女主内,这原本就是约定成俗的事。 她要是让季青临来帮她的话,被好事者知道了,肯定要大嚼舌头。 她才不要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不忙,青儿总得要帮帮你。” 林婉然却是很坚决的说道。 站在林婉然的角度,更像看到的是儿子和儿媳两个人相亲相爱。 这相亲相爱,可不是口头上的几句话,就能相亲相爱,而是要实打实的相处,才能培养出来的感情。 如今林婉然这样做,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让两人实打实的相处。 “还是不要了,从前娘亲也教过我一点点如何算账,我回去再好好琢磨,就通了。” 林婉然有林婉然的坚持,而她也有她的坚持。 “你给青儿做了衣裳,青儿帮你这点忙,岂不是应该的。” 林婉然一口否决,得要安排两个人帮忙。 “衣裳?” 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她之前,是准备给季青临做衣裳的,不过不是特地给季青临做衣裳,而是因为棉花的事,所以想给阿涛做衣裳,又来又想着,季青临出面,可以帮阿涛谋一份好的差事,才想着给季青临做衣裳的,再后来,觉得仅仅只是给季青临一个人做衣裳,似乎又说不过去,顺道给所有人都做了衣裳。 其他人都收到了,但是季青临没有收到。 第360章 心累 不是她偷懒,而是季青临不要。 她的女工,可不是廉价的东西,既然别人都开了口说不要,难道她还要赶着上前,贴钱贴功夫的扒拉上去吗? 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林婉然自然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现在忽然间说起了她给季青临做的新衣裳,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喏,看你发呆的,不就是青儿身上穿着的这件吗?” 临武鸭见她发愣,笑了起来,抬起手,指了一下她的身后。 她还是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机械的随着林婉然的手指,缓缓回头,看到季青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可以看到房门,还有厚厚的绵帘。 所以季青临不会是在她之后进来的,否则她一定知道。 那么,季青临一早就在这里了,她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而她却竟然不知道。 也许是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吓状,实在是太明显了。 季青临有些难堪的低头咳了一声,解释说道:“刚才我到那边整理墙上的丹青水墨,所以你走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在那个角落。” 说完,季青临伸手指了下那个角落。 的确,有一张屏风挡着,要不是特地望过去,还真的看不到那里有一个人。 只是…… 她一想到,进来以后,说的那些话,还有坐在这里的神情,全部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季青临全部看了进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更加不自在的,是季青临身上的新衣裳。 也算不上是新衣裳了,季青临那么喜欢,是沈白栀亲手做的,上次季青临到金苜蓿的府宅去找她的时候,穿着的就是这一件,而现在,在林婉然的屋里,穿着的也是这一件。 不难看的出来,季青临对这间衣裳,真是喜欢的恨不得日夜穿着,抱着睡。 新衣裳都快要穿成旧衣裳了。 她的目光落在季青临的身上,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扎眼。 之前怎么的,竟然会觉得好看呢。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因为晚上,所以眼瞎,看不清楚。 “你没必要对我解释,你比我先进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满。 其实她哪有什么资格觉得不满呢。 沈白栀给季青临做衣裳,她真的管得着吗? 用季少夫人的身份压着,的确能管得着,一个不要脸的,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亲手做衣裳,给娶了新婚妻子的人夫,想想就觉得违背纲伦。 可是,她真的会用这个身份,去苛责季青临和沈白栀吗? 林婉然听出了这话,实在是不怎么中听,于是连忙说道:“哎呀,你看看我,月儿,是娘不好,我以为你进来的时候,看到青儿了,所以没吭声,娘要是知道,你没有注意到青儿,肯定马上就跟你说了。” 她和季青临的事,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如今还要劳累长辈在一旁赔着笑脸道歉。 她只觉得,这都是什么事了,要是传出去的话,简直要把所有人的大牙都笑掉。 第361章 不能打破底线 喜乐只是一个奴婢,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主子离开。 只能一脸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小声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少夫人慢走。” 她朝着喜乐笑了一下,往外走。 弦思和音离跟在她的身后,默默不出声。 她走出书房,又走到院子,抬起头,就看到季青临往这里走。 心里一咯噔。 自从吵架以后,她和季青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不见面,对日常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就更加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季青临见到她,也愣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很明显的停顿下来。 这也难怪,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罕见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看着季青临的眼睛,澄清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做领路人而已,现在人已经带到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你来了。” 她说完,也没等季青临说话,继续大步往梧桐苑走去。 书房距离梧桐苑不远,甚至直接抬起头就能看到梧桐苑的石拱门,还有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枝桠。 “谁?” 季青临问道。 她不回答。 继续往前走。 反正季青临走进书房,就能看到沈白栀,也不需要她说是谁。 “是白栀吗?” 季青临又问道。 看看,看看,多么的心有灵犀,她只是说自己是领路人罢了,也没说带的是什么人,季青临马上就能猜出来了,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继续走自己的路。 之前她没有发现,现在察觉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季青临和沈白栀,就是情窦初开,相互喜欢,就等着顺理成章的那一天,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不是为了给自己撇清罪行,才说这样的话,而是真的觉得,季青临和沈白栀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哪怕没有她的出现阻挠,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顺理成章在一起。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很努力的阻止着他们两个人似的。 “你等一下。” 季青临把她叫住。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停下来,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坏人,是你家宝贝主动来找我吵架,然后她非要说你躲在她是我的责任,让我负起责任来,没办法,我寻思着,的确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只要带她到书房等你回来。” 她有一说一,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才不要糊里糊涂,给人家背锅。 “季青临,你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待,动不动的就玩失踪,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为你干着急,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渣男的行径,还不快点进去,好好安慰一番,不要伤害了人家弱小的心灵。” 她说着,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沈白栀的心灵,自然由季青临去疼惜,关她什么事呢,真是什么事都乱给建议。 “你别回去,跟我进来。” 季青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为什么?” 她奇怪问道。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八卦,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362章 狡辩 “你进来就行了。” 季青临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热,尤其是什么事都要解释。 “才不要呢,我没兴趣偷听你们讲话。” 她连连摇头,实在是没有这种癖好啊。 哪天,要是弦思或者音离这两个小妮子情窦初开,有了小情郎的话,她肯定会趴在墙头去偷听小妮子们和小情郎都说些什么样的悄悄话,回头再好好的嘲笑一番。 可是对于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悄悄话,她宁可跑到墙角去听蟋蟀儿打架,也没这个兴趣。 季青临见她不肯一起进去,也不继续往里面走。 而是停了下来,然后扭头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小丛竹林前的石板凳上,走过去,直接坐下来。 她看着季青临这举动,意外的张大嘴巴。 喜欢的人,就在书房里面,竟然不进去,反而在外面的石凳上吹冷风? 莫不是季青临真的有自虐的倾向?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但是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哪怕是看一面,说一句话,都会很开心。 而不是,有了这个机会,却躲得远远的。 难道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都多大个人了,竟然还会闹别扭。 其实季青临的岁数,也不算大,才二十二岁,年少有为。 却又在战场上磨砺了多年,照理来说,不应该还那么幼稚才对。 算了,幼不幼稚,关她什么事呢。 她才不要理会呢。 哼。 冷哼一声,继续往梧桐苑走去。 屋里舒舒服服的,暖暖和和的,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管这些破事,肯定是好好的在屋里躺着才对。 只是…… 季青临也不知道就在石凳上坐多久。 沈白栀要是长时间等不到季青临的话,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好好的休息,就这样被打扰了。 越想越不忿。 折身走回到季青临的面前,停下来,怒目瞪着季青临,低声带着怒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季青临的回答,有点死心眼。 她几乎哑然失笑。 里面那个姓沈的女子,不是她喜欢的人,而是季青临喜欢的人。 难道见自己喜欢的人,还要人把风吗? “你在闹什么,多大个人了,别让人笑话好不好?” 真是不成熟,非得要骂几次才行。 “白栀为什么会来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问谁去呀。 “来见你呀,难道见我吗?” 她冷哼一声,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不会在府上,和她私底下见面的。” 季青临又说道。 她这才想到,季青临也许不是闹别扭。 “我要是和她私下见面,对你的名声,还有对白栀的名声,都不好。”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不比从前。 季家少爷,在季府里,背着季少夫人,和未出阁的女子,在房里独处。 这事儿,往外说,不管是谁,哪怕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人,也说不出花样来。 为了避嫌,还不如不见。 第363章 祖屋 好不容易安抚了季青雅的情绪,她让楠儿带雅儿下去休息。 转头看,张老太医他们,已经讨论完毕,从他们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任何乐观的结果。 林婉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知道,林婉然根本笑不出来,此刻脸上的笑意,不过只是一种礼貌罢了。 眼看着给了林婉然希望,却又马上变成失望。 梁太医和周太医又低头说了一阵,然后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 她也站起来,看着两人,直接问道:“雅儿的病情如何?” “回素晖翁主的话,方才下官为雅儿小姐把脉,雅儿小姐的脉象平稳,和普通人无异,仅仅只是看表像的话,实在看不出雅儿小姐有什么暗疾。” 梁太医如实说道。 “我们和张老前辈仔细探讨了雅儿小姐的病情,一直以来都是张老前辈照看着雅儿小姐的病情,所以这方面,张老前辈会比较清楚,倘若下次雅儿小姐再发病,我们能到现场的话,也许会了解更多。” 周太医也如此说道。 说了那么一大轮,其实结果很明显。 就是一无所获。 “话虽这么说,等雅儿发病以后,你们亲眼所见,也许可以了解更多,可是……” 她看着两人,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更想雅儿从此以后,再也不发病。” 梁太医和周太医两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都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而后才连忙说道:“没错,没错,素晖翁主说的对,雅儿小姐的病情,最好是不要再犯。” “既然你们也说不出什么来,那么就回去了,今天劳烦你们了。” 她目光凉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远方。 既然帮不上忙,那么就不要再待在这里,以免看了心烦。 “素晖翁主,下官告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低头退下。 她倒不觉得,这样的态度对待两人,有什么不妥。 能筛选进宫当太医的,都是有一定医术的,至少不可能随便糊弄。 而他们在宫里当差,也是白白干活,而是拿俸禄的,这份俸禄还不低。 拿钱干活,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来了半天,连一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口口声声说什么与普通人无异。 她才不想要听到这种废话。 过了好一会儿,弦思才小声说道:“翁主,我们还继续在这里坐吗?” 听到弦思的话,她抬起头,前厅里,早就空无一人。 “回去吧,我累了。” 她伸手捏了一下脖子,站起来,目光低垂。 “翁主,仔细脚下。” 弦思上前扶着她,慢慢往梧桐苑走去。 因为没办法找到雅儿小姐的病因,所有人都不开心。 从前厅回到梧桐苑,要经过刚才那条小道,在玉兰树下的长石凳上,她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堆成小山堆。 仔细一看,都是玉兰花。 那些她丢下的,被张云谏捡起来,整整齐齐,全部都摆好。 “弦思。” 她看着玉兰花堆,不由得笑了起来。 “翁主,奴婢在。” “把这些玉兰,都收拾好,然后晾晒,作成香包吧。” 既然张云谏如此珍惜,那么她也不浪费,这里面有张云谏的一份功劳,要不给他做一个香包? 第364章 装模作样 要把玉兰花彻底晒干,需要秋高气爽的天气,而且还要许多天。 白天晒了,晚上还要用火慢慢烤干,一定要保证不留下一点点水分,否则香囊就很容易发霉变质。 好不容易的,终于把玉兰花晒干了。 “翁主,翁主。” 弦思欢天喜地的拿着晒按的玉兰花,蹦跶跑了过来。 初初见面的时候,她还记得,弦思是个谨慎稳重的人,现在倒是和谨慎稳重,越来越远了,根本看不出当初在宫里面的影子。 “很香呀。” 她拿起来,闻了一下,眯起眼睛。 玉兰花原本就香气浓郁,最适合干燥以后,装进香囊里面。 “昨天,我到绣房那里,拿了一些上好的雪丝绸,可以缝制好看的香囊。” 弦思把玉兰花干放下,转身又去把绣蓝拿过来。 反正后院里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为了打发时间,女孩儿们凑在一起,绣绣花,弹弹琴,都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她点点头,正准备拿起雪丝绸,听到院子外面,有喊口号的声音。 仿佛谁在外面操训一样。 季府为将军府,府上的家丁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技艺防身。 可是这样大声喊着口号,倒是第一次。 “外面怎么了?” 她探头,朝着外面看过去。 窗户能看到的,只有院子的容貌而已,在院子石拱门的外面,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到。 “早上,听癞子说,是新招进来的一批护院,在熟悉府上的环境呢。” 弦思不紧不慢的说着。 季府的守卫是很森严的,一般的家丁小厮,稍微懂得一点花拳绣腿,充当半个打手是没问题的,然后就是护院,护院其实就是拳师,算是一批身手了得的精装男子,专门巡逻在各个庭院,保护府宅安全,以免有小毛贼或者是胆大包天的歹徒翻墙进来偷东西或者伤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般大户人家所没有的,那就是府兵。 这可是官府的士兵,有佩刀的权利,守在各个出口要塞。 一般是武官的家里,或者是皇亲国戚才会有的。 从前樊家也有府兵保护,所以她对这些,并不陌生。 “哦。” 因为知道,所以她完全不感兴趣。 “翁主,新招进来的这批护院,有几个模样姣好的,惹得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们,都跑去看了。” 弦思又说道。 “模样姣好?” 她抬起头,顿时生了兴趣。 不管是谁,对好看的人,都感兴趣。 毕竟,谁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呢。 “对啊,能成为护院的,除了模样姣好,身材自然也不差,那群小花痴们呀。” 弦思笑着摇头。 “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把雪丝绸放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翁主?” 弦思瞪大眼睛,连忙跟上去。 早就知道她家翁主,可不是闲得住的人。 可是,堂堂少夫人,怎么可以对护院感兴趣呢。 她只是觉得好玩,提着裙子去看护院们怎么训练,走出院子,早就为了好些个丫鬟们,其中还有几个,是她院子的。 嘿,竟然跑出来。 让其他院子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梧桐苑的人,都是小花痴呢。 这次新招进来的护院,一共八个人,还通过一系列的训练,最后能留下多少人,还是未知数。 第365章 假装 这八人,穿着一样的灰青色粗布麻衣长衫,套了一件灰黑色的马褂,腰间,手腕和脚踝处,都用布条捆扎,看上去孔武有力,意气铮铮。 能进到季府当差,是许多护院们的追求。 比起别的大府,季府当差,薪粮高,福利好,加之有府兵的把守,工作起来也不算辛苦。 因此基本上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会有护院轻易辞职。 这次招新的护院,这八人心里暗暗都想,非自己莫属。 “快看快看,最右边那个好俊朗呀。” 身旁的小丫鬟,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她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看热闹的小丫鬟,多了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府上的丫鬟婢女不少,而且好些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好看的儿郎,谁不喜欢呢,哪怕心里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看个热闹好玩也行。 她听见说最右边的俊朗,也探头看过去。 八个人当中,当属最右边的长得最高,几乎高出半个头,挽起发冠,面容清郎,眉眼入鬓,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嘴唇,就是有些黑,晒的黝黑黝黑,估计丢到大晚上,都快要看不见了。 “这群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她看了几眼,笑了起来。 “少夫人,我们凑近去看看好吗?” 说话的是梧桐苑的洒扫丫鬟。 平日里,她和这些丫鬟们的关系挺好,打闹起来也没什么主仆之分。 见习护院们在操训,好奇的丫鬟婢女们,也只能远远好玩的看上几眼,并不能上前打扰。 可是如果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身为府上的少夫人,巡察一下操训情况,合情合理。 所以小丫鬟们才央求她。 “怎么,看上谁了?” 她取笑的说着。 小丫鬟臊红了脸,一个劲的摇头,也不说话。 她见状,轻咳两声,挺直腰,俏皮的对小丫鬟说道:“跟我来。” 小丫鬟兴奋的点点头,跟着走过去。 “翁主,你也太宠她们了。” 弦思不满,却也跟着过去。 要是在皇宫里,哪会有妃嫔这样宠着宫女们,不过现在不在宫里嘛。 “教头,你们在做什么?” 她走上前,看着教头问道。 教头一般是护院的小头头,本事了得,也有相当的年纪,负责管理府上护院们。 “少夫人安好。” 教头朝着她抱拳行礼,然后才说道:“府里新招了一批见习护院,属下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稍后会对他们进行体能测试,还有应对能力,抵抗能力等,合格以后,才能正式留下来。” “教头可有心仪人选?” 她又问道。 其实她没什么想问的,不过只是想多留一会儿,让身旁这些小丫鬟们花痴花痴。 “少夫人,护院这个差事,由能力而定,并不因为心仪而偏袒。” 教头看着她,认真说道。 练武者,一般都心思耿直,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冒犯,并不像那些文绉绉的文人那样,一句话九曲十八弯,愣是听不出个意思来。 “那就让我看看他们的本事吧。” 她找着借口留下来,其实也只是让身后的小丫鬟们,多看一会儿。 第366章 无可厚非 教头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 说话也许没有那些文人顺溜,可是实干的话,却是长项。 “全部都有,立正!” 教头高喊一声,这八人马上站得笔直,如同站军姿一样。 虽然说最后能挑选出多少人还不知道,可是能进来操训的,都是经过挑选的,至少模样不能吓人,体态匀称,孔武有力。 “把长棍拿起来,给少夫人表演棍法!” 教头又是一声大喝,八人齐刷刷拿起长棍,就地开始表演棍法。 一根平平无奇的长棍,在其他人眼里,顶多也就是拿着棍子敲人而已,可是到了他们的手里,却像有灵魂似的,一伸一缩,一打一扫,撕裂了空气,发出“斯斯”的声响,拍在地上,声音炸裂,棍体打出白尘。 “哇。” “喔哦~” 一群小花痴们,发出声声啧叹。 她却习以为常。 眼前这些不过是几个人,小打小闹的场面。 她从前跟着娘亲,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季家军凯旋而归,数万剑士如同黑云压城一样,朝着她涌过来。 齐声高呼白鸾王朝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长矛墩地的响声,大地都撼动起来。 眼前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故意这样说,只是让小丫鬟们开心罢了。 她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有认真看打棍,等耍完棍法以后,她看着这群小丫鬟们似乎意犹未尽。 反正这些小丫鬟们,日复一日每天都在这小小的一方庭院,也实在是无趣,既然今天那么开心,就顺了她们的意。 “弦思。” 她抬起头说道。 弦思很负责任,其他人都在看表演,而弦思却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吩咐。 “翁主,奴婢在。” “见习护院们都辛苦了,你带着这些小丫头们,送水吧。” “翁主,不过是写护院而已,犯不着管他们。” 弦思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带着几个丫鬟转身到厨房,烧开了解渴的荷叶艾蒿茶,又命人抬了过来。 “教头大人,辛苦了一早上,都歇歇吧,喝了茶水再继续也不迟。” 弦思嘴里说着犯不着管这些人,可是真做起来,事情倒是做的有序不乱。 “翁主,这杯是你的。” 弦思可忘不了还有主子的茶。 和见习护院们不同,主子喝的茶是红糖片姜茶,压一压秋天的寒意。 她接过,捧着手心,正准备想喝,感觉有视线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她循着回望过去,那一边都是见习护院们就地坐着休息,没有其他人。 她并未放在心上。 就算见习护院好奇她这个少夫人,也很正常。 刚想喝,视线又飘了过来,她循着望过去,依旧找不到视线的主人。 还有人偷偷摸摸看她,怕被发现的? 她心里带着疑惑,把杯子放下,站起来,往视线的方向走去。 此处风景很好,一大块空地,靠着水塘,垂柳花圃水榭凉亭。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长棍,约莫有七八尺长,三指粗的实木棍子,拿在手里还是挺重的。 曾经想过,如果她不是女儿身,而是七尺男儿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樊家出事的时候,保护爹娘,只是世间哪有如果的事。 手里的长棍,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棍子就如同杠杠,那边撞一下,这边自然也会跟着歪。 她心里想事,没有防备。 第367章 晚上睡哪里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少夫人?” 林婉然脸色带怒,厉声质问,和平时温婉的样子,大相径庭。 作为一府主母,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善良和宽容。 做对了就赏,做错了就罚,没有任何说情可言。 “夫人息怒,少夫人息怒,奴婢真的是无心的,奴婢不可能会有加害少夫人的心思,请夫人,少夫人明察。” 说完,又继续磕头。 林婉然怎么会因为三两句话就熄了怒火,继续骂道:“不长眼睛的小蹄子,少夫人站在那里,你都顾不上看一眼,倒是忙不迭的给那些个见习护院送水送吃,看来这春天还没到,就提前荡了春心,这季府是容不下你了。” 她听着季夫人的话,心想,季夫人在来之前,应该大概了解了过程。 小丫鬟听到林婉然这样说,惨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骂一顿,打一顿,关起来,罚薪水,什么都好,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可是赶出季府,却是不敢想象的。 在府上的丫鬟,各自都有自己的原因进来的,或者是家生奴才,爹娘都是府上的下人,生下来了自然也在府里长大,做着下人的活,这种家生奴才,因为身家清白,知根知底,府上的主子都会比较看中信任,做的事也比较重要。 府上的姑姑嬷嬷,大多都是家生奴才,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 也有家里穷,然后卖身进府里干活的。 头那几年没钱拿,毕竟要还清卖身债,还清了以后,每个月会有薪水,存起来买些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以后为自己赎身等等。 虽然名为下人,听上去不太好听。 可是在季府久了,大家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唯一的去处,干活累了点,却不愁吃穿,到了年纪,和看对眼的小厮,征得主母的同意,还能立家立业。 若是被赶出去,瞬间成了无主的苦奴,甚至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不要,不要,夫人,求求你,可怜可怜奴婢,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夫人,求求你,夫人……” 整个屋里,只剩下这个小丫头的求饶声。 带着哭腔,令人不忍。 林婉然却不为所动,最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一眼,然后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不要,夫人,不要,奴婢求求你,奴婢知错了,不要,夫人……” 小丫鬟被带下去的时候,用手扒拉着门框,最后还是被强硬拖了下去。 她看得不是滋味,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看着林婉然说道:“夫人,其实……” “月儿,别说了。” 林婉然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何尝又忍心。 “许多事,深究不了对错,做了就做了,也该承担后果,不能让别人有‘我这样做了也不怕’的想法。月儿,你还年轻,慢慢来。” 林婉然看着她说道。 许多事,可不是由着一句不忍心,就能轻易打发。 如果这次,连把主子撞下水塘,也只是简单苛责两句,那么往后,谁还会用心伺候,传了出去,其他人又是怎么说季家不懂治府。 她听得惘然,毕竟从前,爹娘不会和她说这些。 她抬起眼帘,看着站在跟前的季青临和季青雅,两人似乎对这个做法,也无异议。 第368章 得想清楚才行 林婉然想如何处置季家的奴婢,这是林婉然的权利,她无权过问。 “月儿,你年纪小,这些事你也许还参不透,以后时间久了,你就会懂的。” 林婉然看着她,语气淡淡的说着。 她的确不太懂。 若是她爹娘还在,哪怕再舍不得,到了年纪,也会为她寻觅良婿。 在出阁之前,自会有专门的嬷嬷姑姑和老妈子等,教她如何人事,如何管家,如何算账。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教她,全都不在了。 她看着林婉然,然后点点头。 “那就好,娘还有别的事要忙,让青儿在这里照顾你吧。” 今天少夫人落水,可不是简单的将肇事者撵出季府那么简单,在场那么多人,还有教头护院等等,竟然都看不好少夫人,需要问责的人不少。 “夫人慢走。” 她朝着林婉然点点头。 原本只是小丫鬟们想去凑热闹,她帮个忙,一起去凑热闹。 却没想到,竟然搞出来这桩事出来。 “嫂嫂,你没事吧。” 等季夫人离开以后,季青雅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 “就是稍微吓到了,现在已经好起来,就是弦思紧张,不让我下地。” 她抿着嘴笑。 季青雅拍着心口,略带埋怨的说道:“听到楠儿跑来说嫂嫂你落水,可把我给吓死了,连忙想赶过来,但是娘说,得让你收拾好了才能进来。” 她听着季青雅这么说,也觉得季夫人的安排很有道理。 毕竟刚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实在是太惨了,见不得人。 现在暖和的躺在床上再见人,比刚才那样子,好多了。 “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小声说道。 对她来说,季府只是一个庇护所。 既然身为庇护人员,就应该有相当的自觉,比如不要闹事,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好了。 可是今天的事,怎么看都不像安安静静。 “怎么会是麻烦呢。” 季青雅故意板起面孔来,对她这样的形容表示不满。 “现在受伤害的嫂嫂你,竟然还说抱歉的话,这要是让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专挑你来欺负。” 季青雅这话,很有道理。 府上这些奴才们,都是人精,欺善怕恶,哪个主子好拿捏,马上就会传出去,今天碰一下明天撞一下,今天不听讲,明天不听说。 一步步试探底线。 “哥哥,你说是吧。” 季青雅扭头,看着站在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季青临。 她抬头看着季青临。 其实季青临出现在这里,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应该是季夫人叫他来的吧。 “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季青临无视季青雅,对上她的视线问道。 “我当时拿着棍子,然后那丫鬟兴许没注意,撞着那一头,棍子一歪,就撞到我这来。” 她答道。 当时混乱,她也记不太清楚。 其他人当时也没留意,要是留意的话,又怎么会让她掉水里。 “谁救了你?” 季青临又问道。 季青雅在一旁听了,顿时不高兴。 “哥哥,你干嘛一副审犯人的口吻和嫂嫂说话。” 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她才回过神来,是谁救了她? 既然丫鬟有错该罚,那么救了她的人,也该赏。 第369章 没有过不去的坎 “好像是……” 她说到一半,停顿下来。 好像是个男人。 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到底是见习护院呢,还是府上的家丁,她都不知道。 弦思和音离也都吓懵了,只顾着把她带回来,至于救命恩人,似乎都没有心情去理会。 “没看清楚容颜。” 她低声说道。 “姜九。” 季青临也不强迫她马上想起来,而是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姜九不方便进少夫人的寝室,在外面应了一声。 “去把这个人找出来。” 季青临下了命令,姜九马上执行,转身离开。 “你在这里多休息,等找到了人以后,我会给赏赐的。” 季青临说完,看了一下左右,就准备抬脚离开。 反正人救上来了,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哥哥,你想去哪里?” 季青雅人小鬼大,马上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大喊一声,快速跑到门口,然后把门关起来。 当然,季青雅是站在门外面的。 “你们慢慢聊,哥哥,记得好好安慰嫂嫂,别那么快回去看书,那些个破书,看多了都要成书呆子,书呆子还打什么仗。” 说完,季青雅“啪”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幸好房间里还有弦思,否则只有她和季青临两个人的话,季青临就算是跳窗,也要跳出去。 狼狈逃跑这种事,季青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就算这次再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雅儿年纪小,胡闹,你别管她,回去吧。” 她看了季青临一眼,如此说道。 反正对季青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男人,名义上的夫君,其实还比不上经常在她眼前跑腿的小家丁来得熟络,能说上好些话。 皮相好看也没用呀,又不能当饭吃。 况且,她见过好像皮相的男子不少,不缺季青临一个。 弦思站在一旁,听到翁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赶客,顿时脸色大变,若不是插嘴显得太过,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晃着翁主的肩膀,看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怎么可以说胡话。 “雅儿还在外面守着。” 季青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为亲兄妹,对于这个妹妹的一举一动,还是很了解的。 他说着,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 “那你慢慢坐吧。” 就算季青临坐下来,她也没有更多的话,想和季青临说。 两个聊得来的人,必然有共同点,知道对方感兴趣的方面。 可惜她除了知道季青临的名字和性别以外,其他的,好像都不太清楚。 说到感兴趣的方面,她知道季青临感兴趣的事沈白栀,可是她不可能和季青临聊关于沈白栀的事。 虽然她不在乎这两人的卿卿我我,也不能做到,像无事人那样,和自己的夫君聊起别的女人。 “樊月。” 她不想说话,季青临倒是有话要说。 她侧耳听着,不说话。 “我想过了,之前对你的态度和行为,是我不对,不该这样做,几次伤你,也是我的错。” 季青临说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季青临竟然会对她说抱歉,要知道新婚之夜,季青临那冰冷的态度,几乎恨她入骨。 第370章 划好界线 错愕归错愕,人家都道歉了,她自然接受。 毕竟始作俑者是她。 “忽然说这话,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季青临讨厌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忽然间跑来对她说好话,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她脸上平静,不露声色。 都说夫妻一条心,可惜她和季青临,不可能一条心,别相互算计就不错了。 季青临的良心发现,让她颇为意外。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来的相处,你也并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 季青临慢慢的说着。 她脸上的笑意,开始凝固。 十恶不赦? 这就是季青临对她的评价? 十恶不赦!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过来看她,她也不缺这么一个人来看她,谁喜欢被人说成十恶不赦,要知道她连一只小蚂蚱都没有捏死过,竟然把她形容为十恶不赦。 “中郎将大人要是过来吵架,我樊月奉陪到底,别以为我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好欺负。”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下来打一架。 她倒不奢望季青临能对她说什么好话,只是别太区别对待,人家沈白栀吐一口气都叫做口吐芬芳,她被形容成十恶不赦? “翁主,你别乱动。” 弦思见她要下地,连忙拦着。 可是她真要这么做,弦思又怎么拦得住。 可怜季青临却还不知到她到底生气什么。 毕竟季青临刚才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以前以为你是十恶不赦,现在不这样觉得,重点是现在。 “你生气什么?” 季青临看着她,走到跟前站住,仰起头,靠的那么近,可以看到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 “回你温柔乡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没必要做戏给谁看,雅儿就是小孩子心性,爱瞎闹腾,待会我跟她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就行了。” 她的确是生气。 谁被人说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还能笑嘻嘻的点头,主动承认? 也许有这样的人,但不是她。 “什么温柔乡,你无端的提起白栀做什么?” 季青临的脸色也不太好。 “哼,我说沈白栀了吗,我说的是温柔乡,是你自己把沈白栀带入进去罢了?” 她冷哼一声。 如果季青临心里所想的人不是沈白栀,怎么会下意识地和沈白栀联系起来。 “不可理喻。” 季青临脸色变得难看,他是听闻樊月落水,然后过来看安危,不是来这里,和樊月争吵。 “我看你倒是很精神,不需要人担心。” 说完,季青临转身,大踏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季青雅果真守在外面,见哥哥怒气冲冲的离开,有些担忧的朝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追上季青临。 “翁主,你这是怎么了?” 弦思忍不住说道。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部分责任在于她,分明好像爆仗那样,稍微一点火丁,就直接炸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季青临早就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季青临听闻她落水,过来探视,她本该说一些高兴的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生气了呢? 她对季青临,有什么好生气的? 第371章 想尽办法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杵在门口,不进不出,还挡着路的俊朗男子。 “夫家贵姓?” 兰姐又问道。 “季,四季的季。” 季青雅抬起头,抢先一步答道。 “那以后得喊你季夫人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特能说,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事,也能说出花来。 “你看看我,都是老主顾了,也没个表示,这里有几盒上好的月季腻粉,也算是贺礼,你别看不上呀。” 兰姐不由分说,直接把胭脂盒塞她手里。 不用打开看里面的成色,光是紫檀木的圆盒,价格不低。 皇姥姥给她的嫁妆,哪怕是一品官员整副家当都比不上,她不用为钱的事烦恼,更看重的是心意。 “季少爷,一场来到,不给娘子和令妹买一点?” 兰姐很会做生意的,笑着走到季青临跟前,挥着手中沾满香气的绢帕在他的脸上一挥,季青临皱着眉头退后一步,脸色紧绷。 自幼跟着叔伯,在操训场舞刀弄枪,季青临几乎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 “她们买,我给钱。” 他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然后站在铺里的角落,架子上全部都是女儿家用的脂粉还有唇红,还有其他首饰等,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比战场上举着大刀骑着大马扑面而来的敌人还可怕。 至少面对敌人,他知道如何应对,可是面对这些东西,他连一点点的头绪都没有。 他的困扰,并没有打扰到两个兴致勃勃的女子。 “嫂嫂,玫红色好看吗?” 季青雅拿着唇红问道。 “雅儿肤色显白,什么都好看。” 她说着,拿起朱红色的唇红,从前看到那些嫁做妇人的姐姐们,都爱用这样的颜色,想了一下,她又放下。 “嫂嫂,你刚才拿的,很适合你,我让哥哥买给你。” 季青雅眼疾手快,拿起刚才的唇红纸,交给身后跟着的侍女。 “太红了……” “那才好看呢,嫂嫂,今晚就试试。” 季青雅回来以后,她觉得自己不是多了小姑子,而是多了闺中密友。 不知不觉中,兰心集的客人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是为了一睹季青临的容颜,跟着进来的小姑娘,她们挑选着脂粉,时不时抬头偷瞄季青临,然后窃窃私语。 也许季青临和她隔得有些远,小姑娘们并没有猜出他们之间有关系,议论的声音不觉大了一些。 “嫂嫂,你夫君快要被抢走了。” 季青雅见状,想拉着她,去宣誓主权。 “这里好多人,我们进来看看吧。” 又有人走了进来,带着欢愉的声音。 清清脆脆的声音,像银铃般好听,她循着望过去,一个周身穿着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丫鬟,和丫鬟的感情很好,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很快的,女子和她对上眼睛,一张巧然嫣笑的脸,瞬间起了变化,夹杂着惊讶和愤怒。 不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白衣女子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青临……” 那一瞬间,就算没有人跟她讲解,她也猜出来,这个白衣女子,就是沈白栀。 没想到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不经意的撞见,她甚至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看到沈白栀小巧的瓜子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第372章 短时间回不去 这个时候,要是知趣的,就应该走开,让这对苦命的鸳鸯,可以一诉衷肠。 而她,也的确打算这样做。 倒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方,而是没必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执手相望,无语哽咽,这个画面,她实在不感兴趣。 可是还没打算迈步离开,季青雅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把她紧紧拉住,在耳边小声道:“嫂嫂,你不必让开。” 原以为,季青雅对她这般好,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季青临的娘子。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季青雅对她好,与她的身份无关。 沈白栀自知失态,连忙用绢帕将脸上的泪痕逝去,转身走前几步,对上她的目光,丝毫不畏惧的说道:“季少夫人,第一次见面,我叫沈白栀。” 这“季少夫人”四个字,咬音特别重。 她看着沈白栀,这个人如其名的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和从小就野丫头惯了的自己,完全不像。 非要说像是的地方,那么就是,两人都是女的,而且年纪相仿,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还有瓜子的下巴,也都相似。 除了这些以外,眉眼间没有一处相同。 “我知道,季青临提起过你。” 既然对方不卑不亢,主动迎上她的目光。 那她也不能有任何的退缩,樊家的子女,从来都是挺直腰板子,不管面对什么事,都不会有唯唯诺诺,退缩求全的时候。 “季少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嫁如意郎君,白栀真是无时无刻不羡慕。” 沈白栀人如其名,柔若无骨,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带刺。 这也无可厚非,眼看着一对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却因为一个赐婚,劳燕分飞。 现在碰面了,酸几句,很正常。 “沈姑娘这话不对,我嫁给季青临是有福气,季青临能娶我,难道就不是福气吗?” 她不假思索,直接回了一句。 刚才沈白栀的话,暗地里不就是嫌她晦气。 兰姐作为市井生意人,自然是不关心富贵人家的生死变迁,可是沈白栀不同,应该很清楚不久前樊家的灭门惨案。 既然能和季青临情投意合,也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出生。 她也不是看不起小门小户,而是小门小户和季家哪有过多的交集可以情投意合。 “是不是福气,白栀不敢乱说,得青临说了算。” 沈白栀委了委身子,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季青临。 看来,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也许再柔弱的女子,一旦遇到爱,就会变得奋不顾身吧。 “白栀,别说了。” 季青临上前两步,走到沈白栀的身旁。 这么一看,仿佛成了两个对立,她和季青雅一边,季青临和沈白栀一边。 原本循着季青临美貌而来的姑娘们,又在一边,吃瓜的围观着。 “青临,有她在,我就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沈白栀扭头,看着季青临,鼻尖微微一颤,泪珠子又滚滚落下,这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把人心肝都快要掏出来了。 很可惜,她不是男子。 “季青临,你们出去互诉衷肠吧,我和雅儿还要继续挑选脂粉。” 她觉得,作为原配,也算是很大方了,完全不介意自家夫君跟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第373章 胡思乱想 她心里早就想好了,不管季青临想做什么,哪怕是在外面金屋藏娇都可以。 毕竟这是她欠他的。 所以只是见面说说话,这种平常事,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沈白栀听到她这么说,也不顾旁人多少双眼睛,直接伸手拉住季青临,柔声说道:“青临,我们出去吧。” 没有如她所想两人欢天喜地的离开,季青临反倒是有些犹豫,似乎不想和沈白栀一同离开。 “青临。” 沈白栀见拉不动他,又喊了一声,语气微微有些重。 季青临见她生气了,这才随着她的意,两人往外走,也把一众看客好奇的目光带走。 等走没影了以后,樊月才收回目光,继续挑选喜欢的脂粉,还得给弦思和音离也挑选一些。 “她就是哥哥喜欢的人吗?” 季青雅气鼓鼓的,一张小包子脸,更是变成圆包子。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哭哭啼啼的,又是拉拉扯扯的,还直呼哥哥的名字,管教姑姑的礼数,都丢城外去了。” 季青雅依旧不高兴。 “看到喜欢的人,自然喜不自禁,也情有可原。”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情到浓处,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 “嫂嫂,你都不难过吗?” 季青雅见她语气淡淡,抬起头问道。 虽然知道了哥哥娶妻的缘由,可是季青雅完全不理解,如果没有感情,真的能成亲吗? 十四岁,正是爱幻想的年纪,看着一朵花,都能幻想一出凄美爱情折子戏。 “呃……我要是难过,你哥哥就该惊恐了。”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某一天她对季青临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季青临的表情有多丰富。 “可是嫂嫂,你再不努力,我就没有小侄子了。” 季青雅一脸的惆怅,还想着有个小跟班,以后能耍耍威风。 她看着惆怅的季青雅,想说她不会耽误季青临太长时间,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话不必要在季青雅的面前说出来。 兰姐在一旁看了许久,而后才走过来,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笑着问道:“都挑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这些吧。” 她示意放在一旁的竹篮子说道。 其实从沈白栀进来到两人离开,她的眼睛虽然停留在货架上,其实却没心思挑选,心里都在想着,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人见面,到底会说些什么。 大白天的,想要卿卿我我,似乎也不太可能。 “我算算,一共七两银子,零头就抹了。” 兰心集原本就是开在市集上的一间小铺,平时做过更多的是小姑娘的生意,不是那种价值连城的皇宫供品,哪怕两人全都挑上等货,也花不了太多钱。 “弦思。” 她扭头看了弦思一眼,弦思上前准备给钱。 出门在外,主子一般都不带钱,钱袋子也由贴身侍女保管。 “我来。” 没等弦思把钱袋子递过去,门外响起了季青临的声音,紧接着季青临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看到季青临走进来,她有些错愕,这前后还不到一小会儿,就回来了,见了面难道不是有许多话要说吗,三两句就能说完? 她可不信。 第374章 下定决心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放着好好的佳人不管,跑来这里结账。 是担心季家小姐没钱结账,还是担心她这个翁主没钱结账? 季青临没有理会她,给了钱以后,扭头看着她,然后目光又移到季青雅的身上。 要不是被这任性的妹妹磨了一轮,实在是没办法,又怎么会答应陪着出来逛,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答应了,那么不管愿不愿意,都不会中途离开。 “还逛不逛?” 季青临这话,不是问她,而是问一旁的季青雅。 毕竟季青临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可以不说话,就绝对不说话的程度。 “逛。” 季青雅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在听鸟鸣听水滴的山沟沟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只是一间脂粉铺,就想打发她,没那么容易。 “那走吧。” 季青临干脆利落的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和季青雅随后也走出脂粉铺,路上依旧许多人,来来往往的姑娘,目光时不时落在季青临的身上,又或者是落在她的身上。 倾城倾国的容颜,永远都是稀缺物,不管是男是女,都喜欢看。 她才走几步,察觉有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扭头找这束不善的目光。 在一条小巷口,她看到沈白栀,站在那里,身后紧跟着一个丫鬟,一身白衣,在黝黑的小巷口,实在是太扎眼了,如同会发光的萤虫,想要忽略都很难。 忽然间,她很想上前抓着季青临,问他到底和沈白栀说了什么,让沈白栀如此乖乖的躲在角落。 今天如果不是有她和季青雅在场,只有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话,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未婚女子,该如何相处? “嫂嫂,嫂嫂……” 她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季青雅喊了她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嫂嫂,你想什么呢。” 季青雅手里拿着一串三色糖丸子,脸上的笑容和糖丸子一样甜。 “喏,这一串给你。” 季青雅不由分说,往她手里塞了一串糖丸子,紧接着,又给季青临手里塞了一串,小小的一串三色糖丸子,每一颗只有鸡蛋黄大小,串在一起也还是小巧玲珑,和高大健硕的季青临,现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她低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黏黏腻的,撒了一层白霜糖,让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 今天出来,就是逛街散心,好吃好喝好玩,别人的事情,不能影响她丝毫。 “哥哥,你怎么不吃?” 季青雅抬起头,看到季青临仅用两根手指捏着竹签,看着糖丸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某种剧毒药物,完全没想过要塞到嘴里去。 白鸾王朝的战神,曾经独自一人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营,手刃对方将领首级,几乎被传唱如同神一样的人,此刻却一身便衣,站在街头,捏着糖丸子。 此刻季青临心里想着,希望他的部下,不要从这里经过,要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以后还想服众,就有难度了。 “不喜欢甜的。” 季青临由内到外,浑身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第375章 谁做的衣裳 “夫人,你别说了。” 她摇了摇头,不让林婉然再说下去。 小辈们的事,还得让长辈时时刻刻操心,原本就不应该。 为了哄长辈开心,做一些违心的事,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次,她不想再违心委屈自己。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要她赔着笑脸呢。 “月儿?” 林婉然有些不明所以,其实林婉然完全不知道她生气是为什么,毕竟许多事情,林婉然是不知道的,只当做她进来以后,没有看到青儿,就生气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夫人,你刚才对我的夸奖,的确是谬赞了,少爷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不是我做的,至于出自谁的手,我也不清楚。” 说完,她拿着账簿,站了起来,朝着林婉然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不留下一点点的犹豫。 没再去看季青临和林婉然脸上的表情,反正都不会特别好看。 林婉然被她的话说的愣住,直到她走出去,也还没回过神来。 这要是回过神来,是否会质问季青临,而季青临又不会把沈白栀说出来,然后顺理成章的让沈白栀出现在季府,这些都是他们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走得有些急,身在身后的弦思,来不及给她披上披风系上带子,几乎是拿着披风追上来,裹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怒火中烧的感觉,就算少了御寒的披风,她竟然也不觉得冷,就这样大步大步的走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站在木桌前发呆。 她这种少见的举动,有些吓到了弦思。 放在以往,弦思肯定是还没等大家说话,就开始骂人抱怨,可是现在,却吓得不敢吱一声,双手垂在小腹前,安静的看着她。 “弦思,去磨墨。” 好一会儿以后,她才小声说道。 弦思不解,可是也不敢多问,走到案桌旁边,将砚台打开,开始磨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账簿,因为是走着回来,虽然弦思把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到底没有裹严实,吹了风,以至于冷到指尖都有些僵硬。 在暖和的屋里,站了一会,也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想把时间,放在无谓的事情上面,只能找别的事情,让自己忘记刚才在林婉然屋里发生的事。 而她,不仅对季青临生气,也对自己生气。 季青临是自由的,她从来都不曾管过一分一毫,那么不管季青临做什么,都是季青临的自由。 她又何必生气,在林婉然的面前说这些负气的话语。 还以为这半年的家破人亡,能让她稍微成熟一点。 原来没有,她还是那么幼稚,甚至于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么一想,就觉得十分可笑。 于是,她决定把季青临的事,抛诸脑后,而专注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就是年货账簿。 林婉然已经把大部分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不过是府上几房主子年货分发,还有不到十天就到年关,正常来说,不应该那么晚才分发,看来是林婉然特地留下来锻炼她的,既然这样,就更加不能怠慢。 第376章 转移注意力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了府上各房主子的吃喝用度,那是不对的。 她坐在案桌上,低头翻阅着账簿,回忆起从前跟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娘亲是怎么做的。 纵使耳濡目染,可是华元公主到底没有认认真真的教过她,许多实际的操作还是得自己摸索才行。 倒不是说华元公主偷懒,连自己闺女都没有好好教,只是那个时候,谁都想不到会有后面的变数,而且是毫无征兆的,连一点点准备的余地都没有。 她就没了爹娘。 想必华元公主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会如此不念亲情,直接斩杀了夫家全家,甚至于连外甥女都没有想过放过。 时间紧迫之下,华元公主没办法奢求太多,只能以命抵命,换回她的苟且偷生。 余生的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要一个人走下去。 账簿她看得很仔细,也算的很细致。 哪怕是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早就算完,她也翻阅前面,看看林婉然是怎么做的。 不知不觉的,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做的腰酸背痛。 看来,平时懒散惯了以后,想要认真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弦思倒是寸步不离的站在她身边,时不时的磨墨,再时不时的倒茶添水,一声不吭,生怕打扰到她。 “好累呀。”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抬头,看见窗外的天色,都逐渐昏暗下来。 “奴婢给翁主揉揉肩膀。” 弦思很是乖巧的走到她的身后,帮她揉捏着肩膀。 “翁主,你饿了吗,奴婢让厨房准备一些暖胃的吃食。” 弦思又说道。 被这么一提,她也觉得有点饿了。 “也好,不知不觉都饿了,麻烦你去厨房走一趟。” “好嘞,翁主稍等一下,奴婢去去就来。” 弦思脆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弦思才转身,还没来得及离开,音离就匆匆的走了过来。 音离才不是这种冒冒失失的人,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才会跑过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她看着音离问了一句。 不管音离是不是慎重的人,既然在她这里做事,就得稳重一点,不能什么小事,都跑来跑去。 “翁主。” 音离好不容易才站稳,看着她,然后才说道:“你可算是从这账簿里回过神来了,快到窗外看看吧。” “怎么了?” 窗户外萧条的景象,她不太乐意看到,所以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翁主,下雪了,就在不久前,这雪呀,憋了大半个冬天,还以为今年变天了,不会下雪了,总算是下了,而且大得很,才下了不久,地面都白茫茫了。” 音离说着,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下雪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人,只是依照音离的性格,还不至于为了一场雪,就冒冒失失到这个程度,还特地一直等着,就为了提醒她下雪了。 “所以呢?” 她坐着不动,看着音离反问道。 “所以翁主,快点来看吧。” 音离也不多说其他的,就是让她去看雪。 第377章 下雪了 莫不是这个小妮子,平时看上去倒是心思很重,其实也是个单纯的人? 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还真的对音离不太了解。 弦思是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把心事写在脸上,很容易就读懂了。 可是音离却不一样,几乎不怎么发表自己的想法,都是默默地,听从她的安排去做事。 她甚至有时候会在想,音离之所以还会待在她的身边,恐怕不是和弦思喜欢她,所以待在她身边这个理由一样,说不定只是因为奉了皇姥姥的命令,没有办法,所以才待在她的身边。 “好吧,就去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雪,有多好看。”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尽管对音离有存疑,可是也想为了让音离高兴,顺从一下音离的心思。 走到窗户旁,音离走上前来,掀开挂在窗户上的厚厚的绵帘子。 果真是下雪了,还是很大的雪。 如同鹅毛那样,一片片的,晶莹雪白,从她的眼前,缓缓落下,这要是有风的话,缓缓落下来的鹅毛,还会顺着风的轨迹,开始荡漾起来。 这场雪,估计是憋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有机会和大家见面,就迫不及待把之前欠缺的全部都弥补回来,恨不得一场雪,抵上五场雪。 音离说了,只不过下了一小会,地面上就开始白茫茫的。 这岂止是白茫茫,几乎脚踩下去,都要凹下去好大一个印子。 可是,她最终的目光,却不是落在这白皑皑的雪上面,尽管这雪呀,真好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也还有比雪更加耀眼的存在。 那就是季青临。 为什么季青临会站在院子里,而且头上,肩膀上都已经落了一些雪花,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尊雕刻的完美的雕像。 院子里的姑姑和丫鬟,看到他站在那里,任由雪花落下,也不去躲雪,都吓坏了。 天寒地冻,要是少爷因为这样,而发烧着凉的话,调查下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照顾主子不力的罪名,那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于是,有丫鬟手持油纸伞,努力把手腕举起来,举得高高的,才能替季青临撑住油纸伞。 只是寒风吹过,小丫鬟手里拿着油纸伞,又必须举得平平时高许多,时间久了,手腕撑不住,开始发酸,而且站在原地,吹着寒风,也实在是令人难受。 看来,为少爷打伞,也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差事呢。 “你让我看什么?” 她把目光收回来,让音离放下绵帘。 音离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可是却说了一句如此不相干的话。 “我以为胡闹的人,只有弦思罢了,没想到,你也跟着弦思胡闹请起来。” 她目光淡淡,语气更是波澜不惊。 并没有因为看到季青临站在外面,就显得有多惊讶。 对于季青临,她是没有一点点的期待的。 因此不管季青临做什么,对她来说,都不过如此,一个没有期待的人,怎么会勾起她心中的涟漪呢。 “翁主,额驸爷在外面等了许久,奴婢请也请不进来,恐怕得翁主出面才行。” 音离垂下眼帘,小声的说道。 第378章 他站在雪地里 “所以呢?” 她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这种苦肉计,她原本以为,只有那种柔弱的女子才会使用。 没想到,众多人心目中的战神,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苦肉计,她还是低估了季青临,还是高看了季青临呢? “翁主。” 音离又急切的喊了一句。 其实有些事,不用真的讲得十分明白,只要让她看到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音离看到季青临站在外面,鹅毛大写,夹杂着寒风,在外面只需要站很短的时间,都会让人难以忍受。 更客观,季青临就这样一直站在外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脾气也是倔犟,就这样站着,谁劝都劝不住。 分明就是要让她出去。 “这里是季府,季府的少爷,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她收回目光,在卧榻坐下,用手捏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看来还是安逸的时间长了,以至于稍微干一点活,就觉得很累。 “翁主,出去看看吧。” 音离还在坚持,这倒是少见。 平时只要是涉及到季青临的事,基本上都是弦思在瞎捉摸,现在弦思不在这里,就换人了是吧。 “我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没必要出去。” 她语气还是冷淡。 季青临对她来说,除了名义上的夫君以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其余别的事情,应该由沈白栀来管,要是季青临再继续站在这里,不肯走的话,她就让人,去把沈白栀叫过来,还真的就不相信,沈白栀管不了这头犟驴子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额驸爷会着凉。” 音离有一个特点,就是想做的事,就会很努力的去做,不会轻易放弃。 “那么大个人了,也改为自己身体负责,难道我还要照顾他一辈子吗?” 她闭上眼睛,半躺在卧榻上,坚决不去管这件事。 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只要睁开眼睛,看到季青临,就会注意到季青临身上穿着的,沈白栀给他做的衣裳。 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音离见劝不动,只要又说道:“就算翁主不在意额驸爷,那么也该在意小姐妹们,小姐妹们身体单薄,陪着额驸爷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要是冻出个好歹来的话,你看如何是好?” 她可以不关心季青临,但是对屋里的这些丫鬟们,倒是挺上心的。 听到音离这样说,她睁开眼睛,想了想。 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 这些整天围绕在她身边的小丫鬟们,要是因为冻出个好歹来的话,她这个当主子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说得对。” 她坐起来,认真沉思。 “翁主,你也觉得吧。” 音离以为说动了她,欣喜起来。 “你下去,对管事姑姑传个话,就让院子里的丫鬟们,轮流一刻钟更换着给少爷撑伞吧。” 这样的话,就不会生病了。 “翁主!” 音离听了,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句。 “音离,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所以这件事,就不要再劝我了。” 说完,她又躺下去,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谈关于季青临的任何事情。 第379章 狼吞虎咽 音离知道,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翁主,奴婢给你倒茶。” 音离说着,转身去沏茶。 她躺在卧榻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季青临为什么会站在屋外,而且一站就站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是想向她解释? 可是对于她,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倘若季青临真的在乎她的心情,为什么又要做令她不高兴的事? 真是矛盾的人。 音离倒了茶,放在卧榻旁边的茶几上,她也没有睁开眼睛,任由茶在那里慢慢的凉下来。 过了一会儿,弦思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急匆匆的扑到她的跟前说道:“翁主,额驸爷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她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 “翁主,你要不要到外面……” 没等弦思说完,音离就上前,把她拉走了。 “音离,你别拉着我,我还没说完……” 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她就听不到了,估计音离把她拉走以后,还把弦思的嘴给捂住了。 她原本想着,只是眯着眼睛,好好放松一下,毕竟为了算那一笔账目,耗费了太多的心神,总得要闭目养神才能养回来。 可是眯着眼睛,不消一会儿,她真的累了,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 弦思和音离两个人,不敢再上前打扰她,悄悄给她盖了被子以后,就候在一旁等候,哪怕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才总算是睁开眼睛。 卧榻上再舒服,也到底比不上床舒服,睡得她有点腰酸背痛。 “唔……” 她哼了一声,然后挣扎着坐起来。 弦思眼尖,看到她醒来,连忙上前,扶着她坐起来。 “翁主,你醒来了,奴婢想着,你要是再不醒来,就得把你摇醒了。” 弦思把她扶起来,小声说道。 “我睡了很久吗?” 她看着弦思,揉了一下脖子。 有些酸痛。 “有一段时间了,翁主你什么都没有吃,而且也没有梳洗沐浴,真要是睡到第二天,还不把奴婢给急坏了。” 弦思不敢说重话,只好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饿了。” 她拍了拍肚子,几乎从下午开始到现在,星月披在枝头上,什么都没有吃,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这会儿要是给她一头牛的话,她估计可以把一整只牛腿全部吞下去。 “都热着呢,奴婢给你端过来。” 弦思说着,准备站起来,音离已经把热好的饭菜全部都端了过来。 “翁主,有些菜,因为反复温热,所以可能味道和卖相都不太好,要不奴婢让厨房再做过。” 音离端过来以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没事,可以吃就行了。” 她这会儿,都能吃下一整只牛腿,哪里还能耐心等厨房那边再做过一次。 只怕厨房做好以后,她就要活生生给饿死了。 接过碗筷,她埋头吃,人呀,只要饿了,什么都觉得好吃,况且这些菜肴,原本味道就很好,哪怕是因为反复的温热,而稍微改变了一点味道,也没有关系,照样可以吞下肚子里面。 第380章 不说话 弦思和音离站在她的身旁,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着,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从前的翁主,何曾这样做过。 如果没有额驸爷的话,翁主就不会把自己饿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好好的。 弦思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直接扑到季青临的面前,指着季青临的鼻子,好一顿骂,让季青临好好想清楚,谁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 吃到一半,有了温热的食物垫肚子,她才放慢了继续进食的速度。 肚子里有了温饱以后,脑子才可以转起来。 然后,季青临的名字,就浮现了出来。 “他还在外面吗?” 她想了一下,然后问道。 其实只要稍微抬起头,然后朝着窗子外看过去,就能知道答案。 但是她却不想去看,要是季青临还站在那里,看到季青临的身影,只怕她的心情,又会变得糟糕。 弦思和音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就算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要如实回答。 “回翁主的话,就在刚才,额驸爷才离开的。” 说话的是音离。 也许这种那么沉默可怕的气氛之下,只有音离才不怕,还能对答。 “哦。” 她轻轻应了一句。 心里面漾起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到底是失望,还是高兴,好像两种都有,又好像两种都不是,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形容她此刻心情的形容词。 算了,关她什么事呢。 这种事,原本就不是她应该去管的,还是以前好,季青临搬到书房去住,然后两个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就算是见面了,也不会说话,彼此把对方当做透明来看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呢。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然后回到从前。 那才是她期待的做法。 “翁主。” 音离见她不说话,手上的筷子也停了下来,不再夹菜,不知道她的心在想着什么,于是又小声的说道:“额驸爷一直在外面站着,不管我和弦思怎么去劝他,都不肯离开,后来天色渐渐晚了,外面越来越冷,而且雪也越下越大,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和弦思想着,这样下去的话,额驸爷准要病倒,都快到年关了,要是额驸爷病倒的话,肯定会牵连到翁主的。” 说着,弦思不住的点头,也忍不住说道:“翁主,音离说的话都是真的,额驸爷真的直到刚才位置,都一直在外面等着,所有人都看见了,要是额驸爷因为这件事而病倒的话,夫人和将军就算嘴上不说,心里面也会怪翁主的,我和音离两人对额驸爷劝了许久,额驸爷才肯离开。” 她们很努力的解释,都想对她说,季青临真的在这里等了很久,刚刚才离开。 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季青临在外面的等待,就全部都白费了。 尽管弦思和音离,都生着额驸爷得气,觉得额驸爷这样对待翁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对额驸爷的付出,也不会昧着良心,直接抹掉,装作不知道。 “嗯。” 她低头听着,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说,继续吃饭。 第381章 下雪天 不管怎么样都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饭后,她洗漱沐浴,换了一身衣裳,又泡暖和了身子。 所有的坏心情,都消失了。 屋里很安静,她不说话,弦思和音离也不敢乱说话。 她坐在梳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被她看了又看,实在觉得无聊了,才倒头睡觉。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本来以为,会有很多想法,后来才发现,其实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管是对季青临,还是对沈白栀,都不能干扰她一点点的心神,从始到终,她最想要做的,还是想办法找到哥哥,只有找到哥哥,就有家了。 第二天很早,她就醒了。 甚至于连弦思都没有醒来,她就醒了。 一夜无梦的后果就是,睡得太好了,等醒来以后,完全不困了。 她也不等弦思,自己起来,穿好衣服,一层又一层,把自己裹得像一只粽子,才放心推开房门走去。 下了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整个梧桐苑,银装素裹,眼里的时间,变成了雪茫茫一片,远处,进出,都是一种带着微微浅蓝色的雪白。 积雪很厚,到了膝盖以上。 她起来太早,以至于洒扫院子的丫鬟,都还没来得及清扫院子。 都说下雪不冷融雪才冷。 其实说这话的,都是不怕冷的。 像她这种怕冷的人,不管是下雪,还是融雪,都冷得让人缩着脖子,忍不住搓着掌心。 她很喜欢玩雪,尽管很怕冷,却又很喜欢玩雪。 所以每到冬天,她都要冻病很多次,把爹爹和娘亲急的团团转,然后对伺候的下人下命令,看管好她,不让她到处乱跑,要是生病了,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她弯腰,双手捧起一抔雪,举得高高的,然后抛起来。 松软的雪,瞬间化成小点,簌簌落下来。 她笑了起来,然后又弯腰,捧起一抔雪。 弦思为她缝制了厚厚的手套,塞了很多棉花在里面,所以她不觉得冷,玩好一会儿,也不觉得冷。 以前在樊府。 她想要玩雪的时候,身边总是有很多人。 有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婢女,有看着她长大的嬷嬷,还有管教她很严厉,其实很疼爱她的姑姑,还有一些小年纪的小厮,收不起玩心,也跟着她玩。 那么多人,全部都在院子里跑,哪怕再冷的天,都因为大家的笑声,慢慢融化了。 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听的弯腰,捧起一抔雪,一次次的扬起来,蓬松的雪散开,就好像下雪一样,簌簌的落下来,落在她的发丝上,还有衣服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等到她感觉到冷意,鼻尖都冻红了,鼻腔和喉咙,又干又冷,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 她打算回到屋里取暖,抬起头,看到季青临从石拱门外走了进来。 换了一身衣裳的季青临,给人的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季青临一样。 只是她的目光,并没有在季青临的身上停留太久,甚至于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直接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382章 认错 “樊月,你等一下。” 季青临把她叫住。 总不能两个人都停滞不前,想要打破僵局,自然要有一个人迈出一步。 而这个人,是季青临。 她微微顿住身子,想了又想,还是停了下来。 尽管对季青临,还在生气,但是她不是那种,只要生气了,就连理智都不存在的人。 昨天,在林婉然那里,对季青临的生气,已经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要是继续再闹脾气,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呢。 “有事吗?” 她转过身,看着季青临,倒是一脸的平静。 也许是玩了这么久的雪,凉丝丝的冷气,钻入她的肺里面,让她早就清醒冷静下来。 “我原本还担心,这么早过来,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季青临语气和平时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会不会有吵架的时候,吵架了以后,季青临是怎么哄回沈白栀的,是不是也像这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听说,你昨晚来过?” 昨天晚上,季青临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站了那么长时间,所有人都看到了,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她们说你睡了。” 季青临不否认,倒也不直接承认。 “从夫人那里回来,一直在看账簿,看累了就睡了,弦思和音离也不敢打扰,把我叫醒。” 她稍微解释了一下,还帮弦思和音离说话。 不管怎么说,季青临都是府上的少爷,而弦思和音离,就算是她的贴身侍女,也算是府上的奴婢,昨晚季青临在外面站了那么长的时间,要是让季青临误会是弦思和音离传达信息不当,从而对弦思和音离有意见,那就麻烦了。 “账簿做得怎么样?” 季青临又问她。 好像两个人走在路上,然后碰到了,就停下来随口聊了两句一样。 她和季青临,中间隔了一个院子的白雪。 下了一夜的雪,也许在快天亮的时候才停下来,还没有丫鬟洒扫院子,院子里的白雪,连一个丑丑的脚丫子印都没有。 “还算不辱夫人交代给我的任务。” 她说完,垂下眼帘,肩膀开始倾斜,这是准备转身回屋里的举动。 站在外面说着不相干的话,还挨着冷,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不过,她还没转身回屋里,弦思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急忙忙的跑出来,连衣服头发都没整理好。 “翁主,原来你在这里,吓死奴婢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弦思看到她,才松了一口气。 “醒早了,出来看看雪景,你那么慌张,以为我去哪里了?” 她看着弦思慌张张的样子,笑了起来。 “奴婢以为……” 弦思张嘴,就看到季青临站在石拱门下,原本微微张着的嘴巴,这会儿都能塞下一整只鸡蛋了。 “额驸爷?” “你快点进去吧,别冷到了。” 她伸手,推着弦思往屋里走去。 这梧桐苑,平时没有男人进来了,又加上弦思找她找的有些匆忙,头发乱糟糟的,实在是见不得人。 至于还站在外面的季青临,腿长在他的身上,想进来想出去,那是他的自由。 第383章 出谋划策 脚长在季青临的身上,季青临想去哪里,都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因此,季青临大步走进屋里,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屋里的奴婢们,紧张的屏住呼吸,连脚步声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不少。 她看到季青临走进来,有些意外,可是赶人的话,也说不出口。 之前商协的结果,梧桐苑有季青临的一半,虽然季青临平时不在梧桐苑这里住,可是不代表之前说过的话不算数。 如果只是为了昨天在林婉然那里发生的事,其实季青临真的不需要又是晚上在屋子外面等她,又是大清早的跑来这里和她闲聊。 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屋里暖和,你坐吧。” 所有的想法,也不过在心里面想着而已,不会真的说出来。 季青临在之前的位置坐下。 音离看到此情此景,拉过小蝶和青瓷两个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小声交代了一句,然后小蝶和青瓷两人就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很努力的跳进比膝盖还要高的雪堆里,奋力朝着外面走去。 而音离则走上前去,拿着干净的毛巾,对季青临说道:“额驸爷,你用毛巾扑掉身上的雪,屋里暖和,要是不把身上的雪扑掉,待会儿融化了,会弄湿衣裳的。” 季青临接过毛巾以后,音离才转身,又拿来另外一条毛巾,走到她的身旁,说道:“翁主,奴婢帮你扑掉身上的雪粒吧。” 这就是贴身婢女和不是贴身婢女的区别。 季青临是需要自己动手的,而她不需要,坐在卧榻上,等着音离把她身上,肩膀上,头上的雪粒全部扑掉就行了。 “翁主,你刚起来,连早饭都不吃,就跑去玩雪,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音离一边扑着,一边说道。 “这肯定得早,要是晚了,待会雪都被扫走了,而且就算没有被扫帚,行人来来往往,也会踩脏的。” 她喜欢玩雪,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玩雪才是最适合的。 “翁主,你看,脸颊都冻得通红了,奴婢进寝室给你拿点擦脸的润霜出来。” 音离看到她冻得发红的脸颊,说了一声,转身回到寝室。 别以为下了雪,只是注意保暖就行,还得保湿。 临安城地处北方,冬天又干又冷,少了润霜,只觉得全身的皮肤好像被什么拉扯,绷得紧紧的,稍微一用力,就会扯裂开一样。 “你那么早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闲逛吧,找我什么事?”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一直逃避是不行的,有什么问题,还是得解决。 而她,也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仔细想想,这件事,根本就轮不到她生气呀。 “昨天在娘那里,看到娘给了你账簿。” 季青临坐着,听到她问起,直接回答:“我帮你吧。” 这么主动过来充当劳动力,还真的让人欣慰。 “不用。” 很可惜,她用不上。 脑力的那一部分,她昨天用完了。 体力的那一部分,随便在府上抓几个家丁,就绰绰有余。 季青临这个季家大少爷,怎么看,都显得有点多余。 “别那么快拒绝。” 季青临显然是有备而来,就算被拒绝,也不气馁。 “我在府上长大,比你清楚状况,有些年货的分配,我出谋策划会好点。” 季青临说道。 第384章 不留余地 季青临的提议,简直是太有用了。 尽管她把林婉然留下来的年货,都做了编排,比如像人参鹿茸这等补品,就送到季将军那里去,而燕窝鱼翅还有珍珠粉等,就送到季夫人还有花姨娘那里。 她是根据每个人的需要,然后把年货都分好,然后一房一房的送过去。 可是,她以为的每个人的需要,也仅仅只是她以为罢了。 对府上的主子们,到底都喜欢什么,还是不知道,一切都是猜测。 而季青临就不一样了,在季府长大的季青临,对家里每个人的喜好,尽管不敢说完全了解,至少也比她了解的多。 而且有了季青临的主动请缨,这要是年货的分配,不尽人意,她也可以用这是季青临安排的借口,把所有的不满,全部搪塞掉。 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她差点儿就心动了。 这是,该矜持的,还是要矜持。 “季少爷平时公务繁忙,如今快到年关,才有几天歇息时间,还是不要劳烦季少爷。” 她把内心所想,都压下去。 很明白的拒绝。 哪怕年货的分配不尽人意,也不想用到季青临。 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欠下的人情,可不是三瓜两枣就能还的。 既然如此,她何必为了让其他人高兴,而让自己背负人情债? 她是傻瓜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季青临对她的拒绝,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平时我在军中,忙习惯了,清闲下来,有点不习惯。” 季青临还再坚持。 她冷笑一声,不说话。 音离从寝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圆扁盒,这就是润霜。 “翁主,你别动,等奴婢给翁主擦拭脸颊。” 音离走到她身旁,然后蹲下,打开小圆扁盒,用手指的指腹,抹了一点白色的膏状物,往她脸上打圈圈的抹上。 淡淡的月季花香,铺面而来。 刚才还感觉有点紧崩的脸颊,很快就舒缓不适。 “额驸爷,奴婢让人去厨房端了早饭过来,既然额驸爷来了,就吃了早饭再走吧。” 抹完脸颊,音离站起来说道。 她看着音离,略略蹙起眉心。 之前,瞎凑合她和季青临的,只有弦思这个丫头。 怎么这段时间,连音离都开始胡闹了? 难道这两个小丫头,就得要觉得,她身边得有个男人才行吗? 这种想法,简直是肤浅。 “好。” 季青临点点头,回答的有点干脆。 要知道从前,对季青临来说,只要把必要的事情说完,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 干脆的留下来用早饭。 “我平时吃的东西,口味都是偏清淡的,也许你吃不习惯。” 季青临要留下来是季青临的事。 可是,暗戳戳的赶客,也是她的事。 “没事,我的口味,也偏清淡。” 季青临的回答,简直是把她将死,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你喜欢就好。” 她低头叹气。 “刚才说的,就让我帮你吧。” 季青临把话题,又饶了回去。 她不言不语。 “没几天就到年关了,大家等年货都心急,又不好催,可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怠慢下来。” 季青临又说道。 第385章 才叫做奇怪呢 越说,她就越心动。 不都说,行军打仗的人,靠的都是蛮力和战术吗? 怎么在耍嘴皮子功夫上,也很是了得。 “待会再说吧。” 她没有再次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 一大早就醒来,然后又玩了一会儿雪,早就饿了。 大脑处于饥饿状态的时候,是不可以想那么复杂的事情,否则在缺少营养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季青临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听从他的说法,于是也不再说这件事,而是坐在椅子上,微微往后靠,一脸怡然自得的样子。 弦思梳洗好,才走出来,看到眼前的场面。 和音离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在季夫人的庭院里,还生着气呢。 然后一整个晚上,都假装看不到在外面院子等候的季青临。 虽然翁主没有出去看一眼。 可是弦思和音离都知道,她也不开心。 那怎么的? 现在又一副和好的场面。 是不是一晚上,都贪睡,然后错过了什么?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却始终都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是艰难的,小蝶和青瓷两人,总算是端了早饭的食盒过来。 大冬天的,两人生怕食盒里的早饭两个,几乎是一路上,连走带跑的。 “翁主,早饭拿回来了。” 小蝶微微喘着气说道,把早饭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因为知道少爷在这里,小蝶和青瓷特地问了厨房,少爷喜欢吃什么,全部一股脑的端了过来。 等把各式美味的早饭放在桌面上。 小蝶和青瓷才看清楚,原来少夫人和少爷两人的口味,其实差不多。 季青临说自己喜欢口味偏清淡的食物,看来还真的不是骗人。 “吃早饭吧。” 她看了季青临一眼,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 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和季青临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之前发生的事,好像就在昨天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她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床沿,等着季青临。 等来了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对她说了很是过分的话,然后拂袖而去。 后来,季青临盛怒之下,掐着她的脖子,又踹烂了凳子。 再后来的几次,也都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吵了起来。 每次都以季青临怒气冲冲,拂袖离开作为结束。 一度让她以外,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吵架了,最终都是男人怒气冲冲离开作为结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季青临吵架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怒气冲冲离开作为结束,好像变成她了。 到底因为什么事,而发生了这种改变? 她侧着脑袋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年货全部都放在库房,等吃了早饭,我和你去看看。” 季青临端起碗,若无其事的说道。 等等。 她还没说要答应呢。 季青临则理所当然的态度,算什么意思? “我自己去……” “你知道在哪里吗?” 季青临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当然……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那才叫做奇怪呢。 第386章 人心黑暗 “这种事,问府上的人就好了。” 她不知道,但是不代表只有季青临知道。 想用这种小事来要挟她,季青临未免太天真了。 “其实府上的这些下人们,不像你梧桐苑伺候的这些丫鬟们。” 季青临手里拿着筷子,在半空中,稍微做了停顿,然后说道。 她疑惑的看着季青临。 其实哪怕她经历了家破人亡,也依旧被保护的很好,人世间的黑暗,对她来说,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 从前有爹爹和娘亲疼爱着,她只需要相信这个世上都是美好的就足够了。 后来家破人亡了。 可是皇姥姥把她接到宫里,生活了两个月。 紧接着,又嫁给了季青临。 在季府这里,季夫人和季将军对她很好。 仿佛人心都是好的。 她几乎不相信,还会有人的心,剖开以后,是全黑的。 季青临的话,让她迟疑。 “季府那么大,里面的下人,连我都未必能全部认识。” 季青临见她迟疑,于是解释。 “这些人里面,我接触的也不过是经常在眼前的几个。” 季青临说着,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来,看着她。 “就是这么经常的几个,也还是被我发现了,每个人都心怀各异,其中有好有坏,谁都不敢肯定。” 季青临说的话,她倒是明白。 别说那些拿着薪水做事的下人们。 就算是她,对季府也是心怀各异,打着小算盘。 “你进季府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平时都待在梧桐苑比较多,许多人你都没有接触过。” 说着,季青临顿了一下,毫不客气的说道:“说到底,你的威信度,还不够。” “季青临,你这话就过分了。” 她略微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不管是谁,被人说自己的威信度不够,都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尤其说,在下人们的面前,威信度不够。 “我说的是事实,不管你爱不爱听。” 看吧,季青临就是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是事实,可是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就怎么不舒服怎么来。 这种人,主动学不会拍马屁的。 “你要是一个人到库房去,肯定会被欺负的,甚至说,有的东西找不到,其实很有可能被他们藏起来,然后看你的态度,你要是强硬的话,就会说找到了,你要是好说话,直接就说丢了,然后拿出府外变卖。” 季青临说这些事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 仿佛这些事,很常见一样。 “我肯定态度强硬。” 她听了,连忙表态。 其实她心里面,诧异至极。 当着主子的面,撒谎说东西不见了,然后揣摩主子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的行事。 这种明目张胆的卑劣做法。 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这样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人性的黑暗,从前在她身边的,全部都是美好的事物。 没有见过黑暗的人,又怎么能想象黑暗是什么样子。 “听我的,我陪着你去,这是娘交个你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得好好看看。” 季青临的口气,不容置疑。 第387章 帮忙 林婉然说这些话,是发自内心,并非惺惺作态。 她心里很清楚。 谁对她好,她心里有明镜,一清二楚。 只是知道的再清楚也没用,她根本不敢把感情投注在季府里,不管是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这里的人。 反正都要离开,一开始就不要放太多的感情,否则受伤害的只有自己。 “多谢夫人。” 她避开目光,不轻不重的答道。 这句话,很明显的,就是未把自己当做季家人来看待。 林婉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 或许林婉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嫁过来的儿媳,哪怕是过了半年之久,也从未把季府当成自己的家。 空气中,气氛逐渐开始凝固。 “咱们娘俩的,有什么多谢不多谢。” 林婉然苦笑一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手背。 “娘知道,自你嫁过来以后,青儿不懂事,做了许多事,让你受委屈,是我们季家对不住你,青儿那孩子,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脾气犟得很。” 林婉然说着,叹了一口气。 “可是青儿那孩子,心地不坏,是个温柔的人,假以时日,他会发现你的好。” 对于林婉然的话,她只是听着,并没有往心里去。 温柔的人? 这句话,好像季青雅也说过。 不过并没有给她的内心造成多少涟漪。 一个是他娘亲,一个是他亲妹,说话自然是偏向他的,因此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月儿知道。” 反正都是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她随便应承着,也没关系。 也许是她语气中的敷衍,被林婉然听了出来,林婉然看着她,眼底是止不住的难过,手心手背都是肉,林婉然责怪不了谁,感情的事,也没有办法勉强。 “夫人,喝口茶吧。” 傅夏在林婉然身边伺候了多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林婉然此刻的心情,于是端起水杯,打算这略显沉闷的气氛。 今天来这里,是林婉然听到,少夫人要给少爷做衣裳,实在是太高兴,按捺不住才跑过来的。 高兴的事,不能落寞收场。 “好,喝茶。” 林婉然接过傅夏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意。 “月儿,不说那些了,我们来说说衣服。” 可不能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她笑着点点头。 “月儿呀,这是男子的款式呢。” 林婉然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然后假装惊讶的说道。 也许是身为季家主母,平时做事都是随心所欲的,从来都不需要阿谀奉承其他人,所以连装模作样,都很差劲,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到林婉然装的那么辛苦,她也不想隐瞒。 “这是给季青临做的衣裳。”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就是了。 给季青临做衣裳,又不是什么不见的人的事。 “是吗,给青儿呀。” 林婉然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主动承认,一时之间打乱了她的说辞,又是好一愣,也没组织好言语。 “我看天色渐凉,所以想给大家做件衣裳,不仅季青临,夫人还有将军,雅儿也有。” 她说道。 第388章 手忙脚乱 原本只是想给阿涛做一件冬衣,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还得给季青临做一件冬衣,接着为了避嫌,她还得家里人的冬衣都给做了。 如此一想,她就觉得,考虑不周到啊。 “做那么多人的衣裳,可要伤到手了,我和你爹的衣裳,也不经常换,让绣娘做就行了。” 林婉然笑着摇头。 但凡是做过衣裳的,都知道一件衣裳的制成,可不是那么简单。 即便是裁剪好布料,填了棉花,再缝纫起来,也不能就这样穿。 还有许多刺绣的花纹,这才是费工夫的地方。 “反正我怕冷,这寒风呼啸,也不想出去玩,闲适在屋里,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季将军和季夫人对她那么好,做一件衣裳,可算不上什么。 “不要把自己累着了,院子里丫头们多,让她们帮忙也好。” 既然知道劝不住,林婉然也不勉强,只是叮嘱她不要太累。 对于这些善意,她一并点头笑纳。 林婉然说着,又拿起裁剪好布料,前前后后看了个遍,说道:“青儿他好动,又经常舞刀弄枪的,这个位置呀,要缝厚一点,要不很容易就磨损了。” “好。” 她探头看过去,记在心里。 虽然她并不在意季青临到底舞什么刀弄什么枪,但是既然给对方做衣裳,自然就要往好的做,要是做出差劲的东西,还没穿在身上就破了一个洞,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要做。 “还有这里,青儿总是佩刀,腰间需要特制,能把刀剑佩在身上。” 林婉然又说道。 身为娘亲,对于儿子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倒是她这个身为娘子的,一点儿都不懂。 “好。” 她又说道。 也不是多难的东西,在做衣服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给阿涛做的衣裳,也得照这样改动,毕竟阿涛身为侍卫,也是需要佩刀的。 又寒暄了几句,林婉然才起身离开。 她看着放在卧榻上的布料,心想着这些衣裳昨晚以后,估计这冬天,也快要过了一半了吧。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她抬起头,看着弦思问道。 前两天,在院子里,她当众说要给阿涛做衣裳,大家都听到的,但是她并没有说要给季青临做衣裳,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弦思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翁主,你把老绣娘叫过来,问额驸爷的身裁,大家就知道了。” “可是我分明叮嘱了老绣娘不要往外说。” 她蹙起眉心。 难道她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翁主,反正事情都传了出去,你现在就算问责没用,正所谓法不责众,就算你生气了,大家也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呀。” 弦思连忙说道。 这话倒是挺有道理。 事到如今,似乎再追责也没用的。 “季青临不知道吧?” 她比较在意的,是季青临知不知道。 要是让其误会的话,解释起来,就麻烦多了。 “如今府上的人都知道,额驸爷知不知道,很难说呀。” 弦思有些为难的说道,说不知道那都是假的。 第389章 分工合作 “真是自讨苦吃。” 她苦笑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做衣服给阿涛呢,说什么想要给阿涛谋一个好差事呢。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好了,整个季府上下,都在疯传她要给季青临做衣裳,也不知道季青临心里怎么想。 果然,当天晚上,她吃过饭,看着天上乌云散了一些,连忙让弦思搬着椅子,还有炭盆,准备在院子里赏月的时候,季青临又悄悄的来了。 其实季青临并不常来梧桐苑。 三五天不来一次,来也是有事情,而不是闲逛。 可是对她来说,还是觉得很频繁。 她对季青临往这里跑,是挺有意见的。 “翁主,额驸爷来了。” 弦思走过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其实弦思步走过来说,她也看到了季青临。 有一种人,不管去到什么地方,哪怕是躲在角落里,仿佛身上都会散发出光芒一样,就算不想特地去注意,也会很轻易的就看到。 季青临就是这样的人。 只要出现,不言不语,都能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让他进来吧。” 她轻声说道。 当初说过的话,她还记得。 院子有一半是季青临的,屋子有一半也是季青临的。 人家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还真的,一点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看来,是时候要提出来,搬到别的厢房去了。 “是。” 弦思转身,出去迎接季青临。 经过了之前的告诫以后,就算弦思心里面是偏向于季青临的,也不敢再擅自做主,随便把季青临带到翁主的面前来。 毕竟对弦思来说,她伺候的人是翁主,希望得到幸福的也是翁主。 如果翁主不高兴了,那么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很快,季青临走了进来。 她在季青临进来之前,已经把卧榻上散落的布料还有针线,全部都收拾好,放在窗台旁边。 做衣裳,是一件耗费时间和心神的事。 这几天,她足不出户,专心缝针。 毕竟,一针一线手里过,马虎不得。 院子里上下,都知道她给少爷做衣服,嘴巴都快笑得咧到耳根处,根本不敢上前打扰,哪怕是从窗子外面经过,也是垫手垫脚的。 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倒是少爷收不到少夫人亲手做的衣服,那就罪该万死了。 她看着季青临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站在。 挺拔的身姿,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都不知道季青临有多高,但是应该很高,她想要看清季青临的面容,就必须仰起头,才能看的清楚。 “你……来了。” 她想了一会,才用这种看似风轻云淡的话说道。 其实她内心想说的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行,太有攻击性了,和握手言和这个主题不对称。 “嗯。” 季青临点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季青临来她这里,从来都不坐着,只是站着说话。 话说完了,人就走了。 仿佛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弦思和音离也习惯了,因此都没有勉强他坐下,更加没有想过,要给他倒茶。 倘若是倒了茶,又不喝,那么更加尴尬。 第390章 小心思 “有事吗,怎么那么有空来看我了?” 她笑着说道。 得表现的友好起来。 毕竟还有两年半,难道每次见面都要干仗吗? 那么刺激的生活,她可不觉得她能承受得了。 季青临站在她的面前,眼睛到处转了一下,并没有任何目的,哪怕停留在窗台上的布料上,也只是很短的一秒钟而已。 “我听说,你给我做衣服?” 季青临对她,不管什么时候说话,总是一副很直接的样子。 至于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直接,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衣服吗?” 她料着,季青临来这里,应该是问她衣服的事情,毕竟最近,她和季青临能说的上有交集的事,就是衣服了,除了这个以外,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得上有交集。 难道还会在大晚上的,跑来这里问她,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吗? “我想着,这不是到冬天了吗,也该准备一些新衣裳,凑巧管家余伯伯给我这里拿了一些上好的新棉花,所以我打算,给大家都做衣服,你呀,雅儿呀,还有夫人和将军,都有。” 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着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而季青临特地来这里问她衣服的事情,就显得是季青临小题大做了。 “是吗?” “对啊,上好的棉花,弦思,你拿一些棉花给他看看。” 她说着,懒散散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弦思说道。 棉花还有很多呢,全部都放在耳室的小房间里。 弦思听了她的吩咐,转身走到耳室的小房间,拿了一些雪白略带一丝丝鹅黄色的棉花,走了出来。 “额驸爷,请看。” 弦思走到他的面前,把棉花放在他的面前。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一些过去吧,在你那里,伺候的有喜乐和安宁,也能给你摘多做几件衣服。” 她语气清淡。 仿佛就是一些寻常可见的东西。 季青临要是喜欢的话,她还可以再买多一些回来。 季青临看着眼前的棉花,也不动手拿起来看看。 “府上的人,都在传,你给我做衣服。” “我的确是给你做衣服,至于为什么府上的人在传,这是你季府的下人,我可管不着。” 她有些好笑。 这么小的一件事,就值得日理万机的季青临,亲自到她的面前说这些话吗? “让他们知道,不太好。” 季青临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慢慢的说着。 似乎在想着,到底要怎么说,才显得妥当。 “不太好?”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季青临话里的意思。 “嗯,不太好。” 季青临又点点头。 “是吗,我看府上的下人们,似乎都挺高兴的。” 她奇怪的反问道。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么白天的时候,季夫人来看啊,还很高兴呢。 “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季青临又说道。 其实他这话,说的很搞笑。 在世人的眼里,她樊月和他季青临,就是夫妇,而且是当今皇上亲口赐婚,当今太后亲自操办,多年以后,临安城的百姓,倘若再说起那天她出嫁的盛况,都会津津乐道。 第391章 不是强迫你 有人指点迷津,自然是最好的。 她也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明知道有捷径,为什么非要走最难的那条道路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她看着季青临说道。 得说清楚,这可不是她要求的,以免到时候再生气了,又拿这件事来说,她可不喜欢翻旧账。 “我知道了。” 季青临见她答应下来,于是不再说什么,低头努力吃菜。 她看到季青临不说话,也没有别的要说,默默低头吃菜。 倒是弦思和音离两人,站在一旁伺候,忍不住悄悄的长叹了一口气。 幸好呀。 这次没有吵起来。 之前翁主和额驸爷吵起来的次数太多了。 以至于两人都有了阴影,只要他们在一起,弦思和音离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处。 生怕再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 也许爱情可以一见钟情,然后就万分喜欢。 可是能一见钟情的,仅仅只有爱情。 却不是感情。 感情是需要日日夜夜培养的,却容易吵丢,一次次的吵架,所有的感情,都会在争吵中消磨殆尽。 尽管对她来说,她的计划是,拿季府当做挡箭牌,在失去爹娘还有宗亲家族的庇佑,还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让她能够安稳的度过几年。 等时间到了,她就让季青临写下休书,自此以后,两人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瓜葛。 这个想法,在当初,少不更事的她的脑海里,自以为是完美的想法。 其实到了如今,才发现,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哪怕她可以忘却在季府这日日夜夜的相处,对季家上下人的感情。 一纸休书,就真的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吗? 季家嫡出大少爷,休了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休了以后,再娶的那个正妻,在世人的有眼里,和之前的那个,可不能画上对等的符号。 顶多也就是个代替品罢了。 是她想得太简单,如今想起来,她除了苦笑,再骂从前的她怎么那么蠢以外,似乎也做不了任何改变。 “吃饱了。” 两人低头默默吃饭,好一会儿以后,季青临把碗放下来,看着她。 这只是早饭,微微垫了肚子就好,没必要硬塞下去,把自己塞的圆圆滚滚。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也放下碗筷。 其实早上,她都吃不多。 稍微一些带水润的吃食,消一消一夜的饥饿还有渴意就足够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干活吧。” 季青临说到做到,不会因为吃了一顿饱饭,就把事情给抹掉。 她听了,对弦思说道:“你去案桌那里把账簿给我拿过来,我要和他到库房一趟。” 弦思也知道,这是为了完成季夫人交代的任务,于是走到案桌旁边拿去账簿走了过来。 音离则找了一件厚一点的披风让她披上。 下雪以后,说是不冷,不过是拿下雪和融雪作为对比,稍微显得不太冷罢了。 真要是当做下雪天不冷,那就是蠢人才会相信的事。 天要是不冷,还能下雪吗? 季府的库房,到底在哪里,她从来都没有去过。 今天要不是季青临带路,她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要去库房那里看看。 弟392章 库房 季府的库房,修葺在比较靠里面的地方,但是路很宽,这样便于物资的运输。 一个围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里面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宽大的平房。 在院里里,排着好几辆独轮车和木质推车,便于用来搬运货物。 乍得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商店的仓库,没想到季府里面,也藏着那么大的库房。 但是后来,她想了想,就想明白了。 外面的一个商店算什么,还不如季府的几分之几大小,整个季府的开销那么大,要是没有库房放置,东西都丢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她就大步朝着库房走去。 库房的门口,是有人守着的,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两个人的话,很容易达成共识,然后就有可能拿着钥匙,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拿出去变卖。 尽管库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账房那里登记在册。 可是想要作假,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再加上有一些干货,保存的时间不长,几个月就任意虫蛀或者是损坏,所以查起来就更加不容易。 所以看守库房的家丁,就有四个人。 两个人容易达成共识,然后想办法分赃。 但是四个人,想要达成共识就比较困难,总有一天,会因为什么事,而互相在季夫人面前把事情捅出来。 她和季青临走到库房的门前,除了看守的四个人以外,还有就是账房先生和管家余伯伯。 这些年货,是要分发到各个房的主子手里。 而且拿了多少,账房先生是需要记录下来。 可不能说,因为她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们把门打开。” 余伯伯对守仓库的人说道。 四个人,分贝持有四把钥匙,再加上管家余伯伯和账房先生,一共六把钥匙,才能把库房的门打开。 她看着六个人在操作,有些目瞪口呆。 心想,不过是放东西的库房而已,竟然要这么严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面是白鸾王朝的国库,里面放着的都是关于国家的机密。 季青临似乎看出了她惊讶的神色,走到她身旁,小声说道:“你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她点点头。 她自己也有一个小库房。 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大小。 里面放置的,都是她出嫁的时候,皇姥姥为她准备的嫁妆。 毫不夸张的说道,皇姥姥为她准备的嫁妆,带着疼爱,带着愧疚,带着补偿。 几乎把对华元公主的愧疚和疼爱,全部都补偿到她的身上来。 那个小库房里面的价值,可以换取这个超级大的库房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而小库房的钥匙,有两把。 她给了弦思和音离保管。 至于小库房里面的东西,她连数都没有数过。 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她自己都不清楚。 “到也不是说吝啬,连一点点东西,都看得如此紧张,生怕被人偷去了。”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库房里,有值钱的东西,例如各种山珍海味,还有绫罗绸缎,人参灵芝,古玩珍稀等等,也有不值钱的大米豆子,菜干玉米。 说白了,这个库房,其实就是个很大的地方,然后把东西放在这里罢了。 第393章 她也有 “可是我们永远都不要去算计人心的好坏,谁也不知道看似很好的人,会不会在哪一天,冲动就战胜了理智,又或者是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在瞬间起了歹心。” 季青临一贯清淡的语气说道。 她如同白纸,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黑暗。 自然和季青临是不一样的。 “府上的下人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的心肠都是好的,也不能说每个人都存在歹心,对库房的松懈,其实就是主子的不作为,放任诱惑让下人们去涉险,没有必要走到令人不愉快的一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所有的源头全部切断。” “这样,大家才能平安无事的相处。” 这是季青临对她说的话。 她也愚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明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 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随着库房的门被打开,跟着走进去。 偌大的库房,里面就只有一个房间而已,一排排的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货物。 “少夫人,请把账簿给我吧。” 余伯伯走到她的面前,对她微微颔首,小声说道。 她把账簿拿出来,放到余伯伯的手里。 每房的年货,她都已经分配好了,账簿就相当于只是清单,按照清单上面的去拣货就好了。 “我看看。” 季青临凑了上来。 她看着季青临如此主动的样子,也不说话。 既然季青临都说了要帮忙,那么就让季青临帮忙。 要是不让季青临帮忙,说不定以后又在她耳边唧唧歪歪。 以前以为季青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其实后来才发现,季青临才不是沉默寡言的人。 平时不愿意说话,只不过是没遇到感兴趣的。 要是遇到感兴趣的,就会像刚才那样,喋喋不休。 “这里需要修改一下,花姨娘不喜欢这个,但是对鹿茸和灵芝倒是很喜欢。” 季青临看着账簿说道。 余伯伯在一旁跟着点头。 毕竟是季府的管家,对于府上的主子们,哪些人喜欢什么,还是知道的很清楚。 “还有雅儿,雅儿对这些吃的干货完全不感兴趣,她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就好了,倒是奇珍玩物,雅儿最喜欢了。” 季青临又说道。 余伯伯跟着点头,随后又发表了属于自己的见解。 季青临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她多。 但是余伯伯知道的,比季青临更多。 这种事情,要是余伯伯发言了,大家听着就好了。 她看着两人那么认真的样子,耸了耸肩肩膀,然后收回目光。 接下来的事,估计都轮不到她帮忙了。 与其站在这里无聊,还不如四周走走。 “翁主,你想去哪里,我陪你走走。” 弦思上前,紧紧跟着她。 这库房,不管从外面还是从里面看,都十分大,而且里面的柱子还有货架,把整个库房划分成迷宫,走在里面,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迷路了。 她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东西,还真的很多啊。” 她感叹的说道。 还没亲眼看到之前,完全不敢想象。 “对呀,真大,比我们的小库房,大多了。” 弦思也感叹道。 第394章 利用起来 “弦思。” 说到自己的小库房,她就想起了要做的事。 “翁主,你说。” 弦思上前一步。 “我们的小库房里面有什么?” 说起来可笑,这分明是她的东西,可是她自己都不清楚。 看来她真的对所有事都不怎么关心。 “翁主怎么忽然间说起这件事?” 弦思有些奇怪。 小库房里面的珍宝,一直都是她和音离两个人管理,翁主是从来都没有过问的。 再说了,就算来到季府半年的时间,翁主的陪嫁,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动过。 在季府这里,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季家出钱,根本不需要花费一分一毫,而且每个月,账房那边,还会给一笔月钱送到梧桐苑来。 平时下人们的打赏,还有需要添置的东西,用这笔月钱就足够了。 “就是随便问问。” 她随口带过去。 真实的意图,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基本上没有动过,要是翁主想知道的话,待会回去,我们到小库房去看看吧。” 弦思继续说道。 “而且我和音离整理了一本账簿出来,里面记载了小库房里所有的东西。” “那好,回去以后,你拿给我看看。” 她在库房里转悠,其实心思完全不在这些货架上面。 尽管这库房里面,值钱的东西,其实不少。 “翁主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弦思好奇的问道。 “之前的确是没想到,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看到这里的一切,就想着,我也得知道自己的小库房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换多少钱。” “翁主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弦思又问道。 她摇摇头。 “是有地方想去。” 她说道。 “翁主想去哪里?” 弦思追问。 其实每天都在季府,也实在是闷得慌。 等开春以后,出去玩玩,也是很好的。 “还没有想到。” 她这话,半真半假。 完全没有想去的地方,那是假的。 可是最后要去哪里,的确还没想到。 她想着,要是把所有的嫁妆全部都变相以后,这些钱是不是足够到大荆郾城去找哥哥,找到哥哥以后,就不要再回到临安城了。 这里虽然埋葬着爹娘,也是她和哥哥的故乡。 可是对皇上来说,他们两兄妹,到底还是肉中刺眼中钉。 皇上现在没有对她起杀心,也许觉得,她只是一介女流,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是等哥哥回来,就很难说了。 她不想让哥哥出事。 等找到哥哥以后,就找一个世外桃源,用余下来的钱,和哥哥相依为命,过一辈子。 她不怕死,可是却怕哥哥活不成。 只要有一丝的活命机会,她都想去尝试。 “樊月。” 她看着货架上的货物,想得入神。 听到季青临叫她的名字。 “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送过去就好了。” 季青临一边朝着她走过来,一边说道。 “是吗,辛苦你了。” 她笑着说道。 对于季青临,她虽然心有芥蒂。 也是公私分明的,季青临帮了她的忙,可不能还板着脸。 季青临看着她笑,然后把目光移开,看着不远处的地面:“虽然有家丁送过去,但是我们也得去看看。” 第395章 与人打交道 林婉然把府上分发的事交给她做,可不仅仅只是让她算哪房分发什么那么简单。 本意是与人打交道。 林婉然想着,既然她已经是季家少夫人,尽管府上也没什么事情非到了要她动手不可的地步,可是多与人相处,树立威信是很有必要的。 这才找个一个借口,把活儿交到她的手里。 真要是直接躲在屋里算好了账,然后让管家和下人们把东西送到各房去的话,林婉然这份苦心,就要白费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刻意和府上的人保持距离。 除了迫不得已以外,和季夫人还有季青雅走得比较亲密。 花姨娘那一房,根本连话都不多说两句。 她这个少夫人,名存实亡,一点作用都没有。 而她一直以来努力保持的悠闲生活,林婉然似乎打算改变她不问世事的做法。 她点点头,跟着季青临走出库房。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在季府这里好吃好住了半年,也该做做样子,可不能一副闲人的样子,时间长了,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说她这个季少夫人。 然后暗地里,捶心跺脚,想着要是自己家闺女嫁到季家,肯定会做得更好。 “我们先去花姨娘那里吧。” 季青临扭头对她说道。 “为什么?” 她对季青临的做法,有些意外。 还以为会先到自己娘亲和妹妹那里,结果竟然是先到花姨娘那里。在 她不知道季青临在看到花姨娘,还有花姨娘的一双儿女,心里面会怎么想。 爹爹和娘亲的感情一直很好,也许娘亲是华元公主的身份,所以在家中,只有一个女主人,什么妾儿,什么姨娘,那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而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那种画面,只要稍微想一想,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然后一阵阵恶心,恨不得直接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都撵出去,滚得远远的,有多远就多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犯恶心。 这是她的想法。 在面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时候,就是这样恶心。 至于那些想走到她的面前来说教的人,对于这种长舌妇,她只会给一个白眼,连一句话的解释都懒得。 因为不配。 也许有的人,觉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没什么。 可是对她来说,对她樊月来说,就是不行,绝对不能接受。 因此,季青临对待季青杭和季青沅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她实在是很好奇。 “雅儿有多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肯定拉着你说上好多话,然后把时间都耽误了。” 季青临很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气。 “很有道理。” 她忍不住点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要是季青雅知道她要到院子来,肯定会拉着她,然后不停的说。 也不知道季青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不管怎么说,都说不完。 “而且,要是先到花姨娘那里的话,花姨娘也会觉得高兴。” 季青临语气不咸不淡的说着。 她实在是听不出来,在季青临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花姨娘她,是个低调行事的人。” 她想了想,竟然有些想不起来花姨娘的容貌。 第396章 不比其他人差 毕竟,每次见面,花姨娘的存在感都很低,站在一旁,低头颔首,不言不语,就算是特地问话,花姨娘的回答,也很小声,而且很简短。 如果不是身上华丽的衣裳,还有头上的发饰。 谁都不会想到,花钿儿竟然是季府的姨娘。 “也许是吧。” 季青临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嗯?” 她奇怪的看着季青临。 什么叫做也许是。 难道还有不是的时候吗? “其实,我对花姨娘也不熟悉,毕竟……” 季青临说着,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想着,到底应该怎么说,才比较好。 关于家人的事,他很少对人说起来,现在忽然间谈起来,还真的找不到太好的形容词。 “毕竟,季夫人才是亲娘,对吧。” 季青临想不到比较贴切的形容词,她可以帮季青临说出来。 季青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对,我娘才是亲娘。” “不管当初,花姨娘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成为将军的妾侍,也不管夫人对待季青杭还有季青沅有多好,要把夫君分出去,给别人的女人睡,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种事……” 她说着,深呼吸一口气。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觉得难受和屈辱,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种心情,她很了解。 季青临听到她这么说,扭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仿佛好像也没法说什么,这是长辈的事,议论多了,终究是不好。 反正就好像樊月说的那样,这种事,到底好还是不好,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她从来都没有去过花姨娘的庭院。 尽管来到季府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其实季府里面,还有好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明明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人。 可是她去的地方,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 以至于弦思,都向她吐槽了。 “翁主,再走下去,这路上有几朵花,又几片叶子,都清清楚楚了。” “翁主,这条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连地上有多少颗鹅卵石我都知道了。” 弦思总是和她说这些。 可是她听了以后,笑一笑,明天还在同一个地方继续散步。 去过的地方越多,以后离开的时候,就越不舍得。 因此,她那么喜欢热闹的人,每天都局限在这个小小的方圆之地。 就如同画地为牢一样,她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小的牢房里面。 很快,就到了花姨娘的庭院。 比起梧桐苑,和林婉然和季将军的庭院,到底是逊色一点点。 不过也只是逊色一点点。 虽然花姨娘是个十分低调,时时刻刻把自己当做透明一样存在的人。 可是身份上,到底还是季府的姨娘。 吃穿用度上面,要是太差劲。 被别人瞧见了,人家才不会说,季府的花姨娘是个节衣缩食的贤良人,而是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林婉然这个当正妻的,心眼小,擅妒忌,对待姨娘妾侍极度苛刻。 因此,花姨娘的吃穿用度,其实都非常好,让人羡慕自己。 只不过是花姨娘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小透明罢了。 第397章 和想象不一样 他们才走近,在庭院的丫鬟们,眼尖的看到,快步走上前来。 脸上都是惊喜的神色。 “大少爷,大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花姨娘在屋里吗?” 她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丫鬟们问道。 因为从前没有来过这里,所以眼前的丫鬟们,她也是没有见过的。 她没有见过这些丫鬟们,一点都不妨碍这些丫鬟们认识她。 “姨娘在里面,大少爷,大少夫人,外面冷,快到屋里取暖吧。” 丫鬟们又笑着说道,看上去都是十分和善的人。 丫鬟们在前面领路的时候,眼睛是不是的往后瞟,落在家丁小厮抬着的年货上面。 也许是今年,那么晚才送过来,让大家都有了想法。 她没有做过这些事,所有的一切,都靠想象。 花姨娘的庭院很大,甚至比林婉然的庭院还要稍微大一点,用肉眼是看不太出来的,只是她第一次来,所以对比比较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 心里有些奇怪。 一个侍妾的庭院,比当家主母还要大,这样正常吗? 林婉然对待花姨娘,还有花姨娘两个子女好,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就连住处,都特别上心吗? 花姨娘能遇到林婉然这样的大娘子,还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丫鬟们把他们两人带到屋门前,停了下来,对着木门敲了敲,然后才说道:“姨娘,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来了。” 很快,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她见过的丫鬟。 是花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见过几次面,但是她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大少爷来了,大少夫人来了,快到屋里坐坐吧,姨娘知道你们来了,肯定很高兴的。” 丫鬟绿枝脸上笑开了花,连忙把他们带到屋里去。 屋里很暖和,她才走进去,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 果然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喜欢在外面冻着。 “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亲自来了?” 花姨娘从屋里走出来,语气糯糯,声音柔和。 “花姨娘,快到年关了,往常的话,早就应该把这些年货送过来,今年夫人把这件事差事交到我的手里,我对这些不熟悉,所以怠慢了,花姨娘不要责怪。” 她看着花姨娘说道。 这是她的任务之一。 与人打交道,可不是简单的把东西送到目的地就可以了,还有交谈,然后从对待的回答和态度,分析这样做,到底是不是让对方满意了。 虽然她少夫人的身份,比花姨娘的身份,要高很多。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争个高低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 “少夫人,坐着说话吧。” 花姨娘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说道。 她和季青临一同坐下,马上就有丫鬟上来倒茶,另外一个丫鬟,则端上了糕点等。 看来,在花姨娘这里伺候的丫鬟们,还真的手脚勤快。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以前以为,花姨娘为人处世那么低调,几乎把自己当做透明来看待。 下人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眼,除了几个难得的心腹以外,其他人不过就是拿着钱打工罢了,花姨娘这样的性格,肯定是要受到下人们暗地里的欺负的。 可是现在的景象,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第398章 对话 “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少夫人亲自送过来,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 花姨娘也坐下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希望还不会太迟。” 她知道,年关将至,很多年货的布置,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而现在送过来,实在是有些晚了。 “的确是晚了。” 花姨娘毫不忌讳的说道。 “但是没关系,现在不是到了吗?” 花姨娘说着,又笑了起来。 她看着花姨娘,然后把目光移开,低头喝茶。 季青临倒是没什么话要说,纯粹就是个陪同的罢了。 以前在别的地方,她也很少看到季青临主动和花姨娘攀谈。 处在季青临的身份,他和花姨娘男女有别,而花姨娘是自己亲爹的侍妾,种种身份,季青临规规矩矩的叫花姨娘一声姨娘就足够了。 还想要和女子家那样,坐下来聊天,还真的是有点难了。 “沅儿和青杭少爷在吗,还有他们的年货,我也一并带了过来。” 她又说道。 既然能走一趟,那么就不要走三趟。 毕竟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 “他们呀。” 花姨娘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身旁站着的丫鬟,绕到花姨娘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捏着花姨娘的肩膀。 “一早就出去了,不定性的孩子,你有什么东西,直接给我就行了。” 花姨娘的声音,还是轻轻软软的。 和以前听到的一样。 “这样好吗,因为有一些是夫人特地交代留给他们两人的。” 她没想到,季青杭和季青沅出去了,那么林婉然特地为两人准备的年货,充满了心意的年货,就不能亲手交到他们的手中。 “少夫人,你在担心什么呢,我是他们的娘亲,这些东西交到我的手里,我保证妥善的交到沅儿还有杭儿的手里。” 花姨娘说着,抬起眼帘,看着她。 目光直勾勾的,让她忍不住有些蹙起眉心。 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也许的确是说错了。 人家是亲娘,难道对府上的这些年货,还能昧了不成,肯定是原封不动的交到两人的手里。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还是自己一开始没说清楚。 “那就好,东西如今都放在外面,要不姨娘随我出去清点一下?”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这屋里,一开始坐着暖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炭盆太多了,坐久以后,就觉得有些热,还有些憋气胸闷,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外面冷,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花姨娘说着,并不打算动弹。 看来花姨娘也是个怕冷的人。 “姨娘,东西比较多,而且有点杂,有许多还是夫人特地留下来的,尽此一份,还是数清楚比较好。” 她坚持的说道。 外面虽然很冷。 可是季夫人交给她的事,就得做好。 这要是从库房出来数目还是对的上,等到了众人的手里,数目就对不上,这难免会招人口舌。 她可不想背负上,贪图季府年货这个罪名。 “是吗,还是点清楚一点好,既然少夫人坚持的话,那么绿枝,你随着少爷和少夫人,去轻点一下吧。” 花姨娘对站在一旁的绿枝说道。 第399章 有点不一样 她看着花姨娘,蹙了一下眉心,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 花姨娘还是和平时一样,语气淡淡,带着谦恭。 只是…… 她总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 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看来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她站起来,往外走。 既然说了要清点货物的数量和种类,那么就要做到。 不管这里面到底有哪些不一样,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先把眼前的事先处理完毕。 “我们走吧。” 季青临站起来,对她小声说道。 她和季青临两人并排往外面走去。 绿枝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低着头,和她的主子一样,都是一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在离开房间之前,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朝着后面望了一眼。 花姨娘坐在卧榻上,身后的丫鬟,还在给花姨娘捏着肩膀。 其实按照程序看来,好像也没有错。 她奉了季夫人的命令,把各个房的年货用品全部清算完毕,然后到库房里领取,和季青临一起来到这里。 花姨娘说季青杭和季青沅不在这里,那么东西暂且放在花姨娘这里,也很正常。 不管给了多少东西,都需要清点,这也是必须的。 但是…… 她还是觉得不妥,现在不是纠结妥当不妥当的时候。 她收敛了一下心神,走到了门外,不禁缩了缩脖子。 吹来的风好冷啊。 花姨娘的庭院,积雪已经全部都清扫干净。 可是再清扫干净,都和没下雪前不一样。 地上的泥泞和雪混合在一起,人员走动来走动去,泥水雪污混杂在一起,走路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否则很容易让裙摆变得难看。 每到冬天,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真实的冬天,可不仅仅只有撑着油纸伞,看着天上的落下来的白雪有多好看。 还得看看地上,半融化的雪和泥水混杂在一起,到底有多难看。 小厮和家丁挑来的年货,放在比较干净的青石地板上,并没有被浑浊的泥水弄脏。 “绿枝,你过来看看,这是清单,一样一样的清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马上和我说。” 她把清单交到绿枝的手里。 刚才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但是听到花姨娘叫她绿枝,也就知道了。 绿枝点点头,接过清单,弯着腰,一点点的清点。 这可要花不少时间。 林婉然向来对花姨娘还有花姨娘那一双子女都爱护有加,既然到了年关,分发年货,那可就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大很大的一堆,光是挑东西的小厮就有十多人。 她站在一旁,看着绿枝,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乏味了。 花姨娘的庭院虽然不小,可是到了冬天,放眼望过去,一片萧瑟,连能看的地方都没有多少。 还要站在这里吹冷风。 她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 放着舒坦的暖和的屋子不好好待着,竟然像个傻子那样,站在这里吹冷风。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况且,分发年货,真的要这样,站在外面吹冷风吗? 以前这些事,都是季夫人做的,难道季夫人也这样,站在这里吹冷风吗? 第400章 问清楚 就算季夫人是这样,也不代表,她也这样。 “你先等一下。” 她想到这里,对绿枝说道。 绿枝不明所以,但是也停了下来。 “季青临,你不觉得这样不妥吗?”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说道。 季青临原本站在那里,长得十分笔直,就好像在军营的操训场里一样,不管风怎么吹,都不曾动弹一点点。 季青临听到她这样说话,看着她,没有回答。 其实这些事,季青临从来不做。 身为男子,几乎是不管内宅的这些事。 从前都是他娘接管把这些事做了,怎么做,那都是他娘的事。 到底妥当不妥当,问季青临,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她也不指望,在季青临的口中得到答案。 “反正,就是不妥当。” 她看了季青临一样,收回目光,扭头对绿枝说道:“你跟我进房间。” “是。” 绿枝不明所以,可是少夫人都这样说,自然是要听从少夫人的话。 她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屋里那么暖和,还有茶,还有点心。 站在外面吹风,而且那么多的东西,也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按照绿枝一个人慢慢的清点,说夸张一点,说不定要一个时辰。 她要是在外面吹风一个时辰,还不得冻成一根冰坨坨。 想到不要想。 推门,走到屋里,扑面而来的暖风,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只不过,也只是好了一点罢了。 她大步走进去,看到花姨娘坐在卧榻上,靠着方枕,手里拿着杯子,里面是刚刚泡好的花茶,很香,远远的就闻到了花茶的香气。 花姨娘看到他们走进来,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少夫人那么快,就清点完毕了?” 清点完毕? 怎么可能,才不到十分之一呢。 “没有。” 她看着花姨娘说道。 “还没有呀,那么少夫人进来做什么,累了吗,快点坐下喝口茶再坐吧。” 花姨娘笑了起来,让身旁的丫鬟去倒茶。 “喝茶就不用了,我不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想进来问一下姨娘。” 她走上前几步,和花姨娘仅有几步之隔。 花姨娘迟疑了一下,说道:“少夫人请说。” “我奉了夫人的命令,给各房主子送今年的年货,数量比较多,所以需要清点,花费的时间也比较长。” 她把自己的疑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么多的东西,只有绿枝一个人在外面清点,为了确保无误,必须有人要在外面交接,所以就要一直站在屋子外面吹风。” 她看着花姨娘。 “姨娘,以往夫人把年货送过来的时候,夫人也是在外面吹着风,直到清点完毕吗?” 她的疑问,已经很清楚了。 花姨娘的眼眸微微缩了一缩,也坐直了身子,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问道:“少夫人这是意思?”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她冷笑一声,觉得不妥,难道还不能问出来吗? “往年也是这样吗,姨娘你在这里坐着,而夫人在外面吹冷风吗?” 既然花姨娘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那么她就说清楚一点。 季青临听到她这么说,这个对内宅事物完全不清楚的男人,也总算是察觉了什么。 第401章 自证清白 “少夫人,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夫人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花姨娘的脸色巨变,站了起来,只是声音,还是以往那样轻声柔和。 “姨娘,我怕冷,而且自小我就被娇惯坏了,看不得只有自己在外面吹冷风,所以想要速战速决,姨娘要是能行个方便的话,请安排多几个人到外面协助绿枝一起清点,或者为了数目更加准确,请姨娘移步跟我一起到外面清点。” 她看着花姨娘,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要是花姨娘听不清楚的话,她不介意再多说几遍。 谁还不是个被捧在手心里面的宝贝,尽管现在把她捧在手心里面当做宝贝的人,已经不在了。 也不代表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欺负她。 尤其是,身份还是一个姨娘。 她不是说看不起一个姨娘。 而是可笑,现在一个姨娘的身份,都可以这样轻贱她。 尤其这个姨娘,平时在府上,一直都是一个兢兢业业,如同透明一样存在的人。 这要是连这样的人,都轻贱她。 那么她在这季府里,还真的活成了笑话。 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娘是华元公主,她姥姥是当今太后。 哪怕她自己觉得自己无所谓,可以随便被人轻贱,也绝对不能把娘亲和姥姥的身份,全部都丢光了。 花姨娘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也许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这半年以来,她在季府的身份,其实很尴尬。 毕竟洞房花烛夜,季青临就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第二天,季青临就直接搬出梧桐苑。 尽管她从来都不去在意府上其他人的看法,这不代表其他人心里面就没有想法。 要怎么看到这个,就算是皇上赐婚,也独守空房,沦落为笑柄的少夫人呢。 这背后,嗤笑她,轻贱她,取笑她的,恐怕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全部人吧。 她刻意不去在乎。 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想法和态度。 “少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说故意刁难少夫人,让少夫人难堪了,这话说出来,还让我怎么活呢。” 花姨娘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不消一会儿,花姨娘的眼眶里,就溢满了泪水。 绿枝和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花姨娘,小声宽慰着。 “姨娘,你不要乱想,少夫人不是这个意思。” 绿枝安慰着,然后抬起头,看着她,嘴巴张了张,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猜测,如果她不是少夫人的身份,如果不是季青临就站在她的身旁,说不定绿枝会让她马上给花姨娘道歉。 “姨娘,你快坐下,可不要哭坏了眼睛,奴婢们都知道姨娘的心肠,怎么会像少夫人说的这样。” 绿枝继续在安慰着花姨娘。 可是花姨娘却伤心欲绝,不住的摇头,呢喃的说道:“今天少夫人冒着风雪给我送来年货,我多谢都来不及,却竟然让少夫人这样误会,你们说我如何是好,这要是传了出去,说我欺负少夫人,我真的只有以死自证清白才能解决。” 花姨娘边说,边抽泣着。 她只是进来说清自己的疑惑,这下倒是轮到花姨娘要以死自证清白了。 第402章 没那么好糊弄 绿枝听到这里,慌了起来。 也不管她少夫人的身份,还是季青临就站在她的身旁。 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少夫人,你快点说些劝姨娘的话吧,姨娘性情恬淡敏感,你这样的话,会让姨娘伤心的。” 绿枝看着她,不住的说道。 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给花姨娘道歉。 季青临站在一旁,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她小声回应。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许是做错了。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操作,只是轮到她这里,有些不清楚,所以才闹出了误会。 才不是呢。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警告着她。 不要轻易道歉。 樊府是大户人家,季府也是大户人家。 也许在一些事情上面,为人处世是不一样的。 但是绝大部分的规矩,到达了这个层次的大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的。 不管是樊府,还是季府,都绝对不会出现,府上的当家主母,给身份低很多,低到几乎是奴婢的人做事,让当家主母在外面吹冷风,而奴婢在屋里享受。 姨娘又怎么样,不过只是一个叫法罢了。 实际上,所谓的姨娘,也就是比府上普通奴婢身份稍微高一点的奴婢罢了。 只要有主母的地方,姨娘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主母要吃饭,姨娘就得在一旁站着夹菜伺候。 所谓的妻妾其乐融融,这种事,只有不懂事的人意淫,又或者是身份地位的人幻想罢了。 “我劝什么,我就问一句,往年季夫人分发年货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夫人在外面,而姨娘在屋里?” 她看着花姨娘的眼睛问道。 其实从进屋里,和花姨娘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妥了。 没有了爹娘的庇护,随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她? 未免觉得她太好欺负了吧。 “少夫人,你这样说……” “绿枝,你别说了。” 花姨娘挡下绿枝的话,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然后弯腰,对她深深的鞠躬。 “是奴婢的错,让少夫人生气了,少夫人想要怎么样惩罚奴婢都可以,只求少夫人不要生气。” 花姨娘哽咽的说着。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恶霸上门来欺负老实人。 她看了只想笑。 想要的只是一个回答罢了。 现在花姨娘又是对她鞠躬,又是奴婢自称。 想做什么? 把自己摆在可怜人的位置,博取更多的同情吗? “我不需要惩罚,你就回答我好了,往年是怎么做的?” 她看着花姨娘又问道。 想要把话题扯开,然后道德绑架? 她早就孑然一身,经历了生死,所谓的道德绑架,对她来说,是没用的。 花姨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扭头看着季青临说道:“少爷,是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好,让少爷和少夫人生气了吗,要是这样的话,奴婢这就换一身衣裳,到夫人那里谢罪。” 好呀,竟然把季夫人搬出来了。 她又是一声冷笑。 这样最好,她可以直接和季夫人对峙,求个清白。 “那样最好……” 她才会说话,就被季青临打断。 “樊月,你过来一下。” 第403章 有什么打算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季青临已经开了口,她只好把剩下的话,全部都咽到肚子里,跟着季青临,走到外面。 相对于屋子里面的温暖,她并不喜欢在外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就在屋檐下。 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问道:“有什么事,非要单独说吗?” 她和季青临,还没有亲密到,要单独说话的地步。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打算?”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原来是关于花姨娘的事。 她还以为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季青临这样人,是从来都不会理会的。 “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吗?” 她对季青临,也不客气。 不是她非要挑事,而是花姨娘既然不尊重她,那么也别想从她这里得到尊重。 就从刚才花姨娘左右言他的举止看来,刚才这种做法,花姨娘是绝对不敢对季夫人这样,那么为什么就可以这样对她,难道因为她看上去比较好欺负? “我知道,姨娘这样做,过分了。” 原来季青临也是有眼睛,也是有脑子的,对于花姨娘的做法,也是全部都看在眼里。 要是季青临此刻,说的全部都是声讨她的话,然后想替花姨娘讨回公道的话。 她肯定不会对季青临手下留情。 一个不站在自己身边,帮助支持自己的男人,别说留着,哪怕是多眼一看,都觉得浪费时间。 “所以呢?” 她看着季青临反问道。 既然知道花姨娘过分了,那么把她叫出来做什么? 难道是商量对策,如何去对付花姨娘? 她看着可不像。 “姨娘她平时不是那种人,一直都是很谦卑,而且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待其他人都很友好的,今天她这样做,也许有她的理由。” 季青临慢慢的说着。 对季青临来说,从出生开始,花姨娘就一直在府上。 可以说是半个亲人的存在。 就因为这件事,让季青临全盘否定花姨娘,还是有点困难。 可是对她来说不一样。 她没有季青临对待花姨娘的那种感情,一点点都没有。 想要欺负她,那么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她的理由是什么,平时对待大家很好,可是到了我这里就有别的理由,难道这个理由是因为我很好欺负?” 她对季青临的解释,可一点都不打算认可。 只觉得季青临越是这样解释,她就越是要讨回一个公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也许这里面有一点误会。” 季青临皱起眉头。 他也不清楚。 “我在季府,深居简出,基本上都待在梧桐苑,你也是知道的,基本上不和府上的人有太多的联系,这花姨娘要是觉得我和她有误会的话……” 她想了一下,只想到一点。 “那就是,雅儿犯病以后,花姨娘主张要把雅儿送回到寺庙,而我竭力让雅儿留下来,因为这件事,稍微争执了两句。” 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点。 况且这个争执,也说不上是争执,不过多说了两句,后来就再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过任何不同的意见。 第404章 为了你 事情过了那么久,要是花姨娘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心生意见,那么只能说,这个花姨娘,实在是太记仇了。 “没有把雅儿送回寺庙去,这件事是爹娘做决定,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姨娘心有意见,也不会对你发泄。” 季青临继续替花姨娘说话。 她懒得继续听。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就是她被欺负了,而且还是目中无人的欺负了。 可是季青临这个见证者,却想办法给花姨娘洗脱罪名。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话,那么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说完,她转身想要走进去。 在外面吹着冷风,和季青临争吵。 真的是一件,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你等一下。” 季青临见她转身要走,情急之下伸手拉着她的手腕。 忍不住苛责的口吻:“你这个人的脾气,怎么那么急,稍微一句话不对,就急吼吼的要走?” “所以呢,我继续站在这里,听你责备?” 她冷哼一声。 是不是平时不言不语,所以让人觉得,她的脾气很好,就好像刚刚煮熟的糯米团子,随便想要捏成什么形状都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的想错了。 要知道,从前,她爹爹身居高位,娘亲是华元公主,亲姥姥是当今太后,亲舅舅是当今皇上,而她也是亲封的素晖翁主。 这么多闪亮亮的头衔全部堆砌在一起,难道还指望她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小声温婉,动不动就羞红了脸,任人拿捏也不懂得反驳的小家碧玉吗? 错了! 她是被宠坏,而且目中无人,他人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女魔头。 不过是因为被灭门的事,让她懵了。 已经懵了那么久,还想着她这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的懵下去? 真是好笑。 “我不是骂你,姨娘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知道她过分,可是也不解,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我把你叫出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 季青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每一句话都要说的十分清楚,这个蠢女人,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为了我?” 她觉得好笑。 这也许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季青临竟然说为了她。 要知道季青临只要别对她甩脸色,动不动的,对她又是打又是骂,就要烧高香了。 现在竟然说是为了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是为了你。” 季青临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不好好的平复心情,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小妮子给气死的。 “不管怎么说,姨娘在这个府上的身份,还是我爹的姨娘,你今天在这里,把话挑明了,要是姨娘真的说到做到,以死自证清白,难道对你来说,有好处吗?”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她要是敢死,刚才就不会左顾言他。” 她不屑,花姨娘的那点伎俩,难道她还看不出来。 “我知道她不会死,可是她到底是我的的姨娘,而且又是沅儿和青杭的亲娘,你今天非要让她难堪,只会让你以后,在府上的日子,变得寸步难行,我这些话,是为了你才这样说的。” 季青临颇为无奈,后宅斗争,这种事,应该是樊月自己参透,而不是靠他来提点。 第405章 谁才心思缜密 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她抿着嘴,开始沉默。 好吧,有些事,她还真的没有想到。 只是一心的,想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可是却忽略了,现实的无奈。 纵使她从前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头衔,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是有名无实的表象而已。 她现在唯一的身份,估计也就只剩下季家少夫人了。 可笑的是,因为季青临的疏远,她这个季家少夫人的身份,也成为了笑话。 从前的张狂和傲气,终究要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也许是嫁到季家以后,季夫人和季将军对她很好,好到不需要她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所以也让她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事。 那就是,花姨娘是府上的姨娘。 是季青杭和季青沅的亲娘。 因为花姨娘故意对她的冷落和欺负,她难道就可以凭这一点,让花姨娘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花姨娘在府上,是出名的谨慎小心。 说出去,说花姨娘欺负她。 除了季青临和她的贴身侍女以外,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除了在这里怼嘴,稍微泄愤以外,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冰冷的风,一直吹过来。 让她一直热着的脑袋,稍微降了一下温度。 原本在季府,就有点寸步难行。 这要是因为花姨娘的事,那么她在季府,就更加难以生存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面色凝重。 对当初轻率的决定,越来越后悔。 为什么她当初就没有想到,其实皇上要她的命,和她嫁给谁,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笑的是,等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才明白过来。 “你说的对,我想的太简单了。” 认错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做错了,那么就要认错,那么要认错的对象是季青临,也没关系。 “你知道就好。” 季青临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只要说的话,能听进去就好了。 “季青临,我现在,真的是连肠子都快要悔青了,为什么当初非要嫁给你呢,简直就是在那一瞬间,脑袋好像被浆糊给搅混了,连思考的余地都做不到,才会变成这样。” 她苦笑着。 “你是这么想的吗?” 季青临看着她反问道。 “对啊,当初我要是没嫁给你就好了,现在你自由了,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学会如何在内宅府院这里勾心斗角。” 她耸了耸肩膀。 “我从来都不去想如果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季青临是务实派。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就要想办法去面对。 所谓的如果这种连安慰都算不上的想法,季青临才不会浪费时间去想。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对,没有意义,那么现在该怎么做呢,反正我心里面想说的话也全部都说了,在花姨娘那里,算是把她得罪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她哭哭啼啼的跑到夫人那里告状,凭着她是将军的妾侍,凭着她是季青沅和季青杭的亲娘,我还真的是吃不完兜着走。” 她自嘲的笑了起来。 其实她倒不是害怕花姨娘去告状,然后她的处境会有多难过。 而是觉得,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都因为身份而得到宽恕,才是最令人无奈的。 第406章 继续卖惨 “没关系,真的这样,我会替你证明。” 季青临对这件事,倒不是很担心。 “真的,你会替我证明?” 她乐了起来。 季青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肠了。? “事实就是事实,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可是,那个人是你爹的侍妾,是季青沅和季青杭的亲娘?” “身份并不妨碍我证明事实。” 季青临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季青临啊,你这个人,怎么有时候好像很聪明,可是有时候,怎么看上去那么蠢的?” 她叹了一声。 季青临听到这句话,就显得有点不高兴了。 都已经说了会给她证明,竟然还说他蠢。 “走吧,我们进去吧,在这里该说的话,也说很久了。” 她缩回被季青临拉着的手。 这个不开窍的蠢材,拉着她的手,达到目的就好了,竟然还一直拉着,怕不是忘记松开了吧。 重新回到屋里。 还是刚才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氛。 花姨娘的眼眶还是红红的,不过已经没有泪水了。 “翁主。” 弦思连忙走过来,站在她的身旁。 不管发生什么事,弦思和音离都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少爷,少夫人,你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如何惩罚我了吗?” 花姨娘率先说道,又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只降身份的说辞。 要不是季青临提醒了她,估计她这脾气,又要闹起来了。 刚才花姨娘不是说,要以死自证清白吗? 她还真的想要对花姨娘说,这里那么多柱子,想要自证清白的话,随便找一根结实的柱子,撞上去就得了,何必把话说出来,这么久了,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难道还要人家帮忙,拉着她的身体,往柱子撞上去吗?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肯定就会被传得不成样子,最后她就是人人口中那个恶毒女人。 “姨娘,刚才也许是我多心了,说了让姨娘误会的话,在这里我给姨娘赔个不是。” 她深呼吸一口气。 尽管说这些话,并非是她的本意。 但是,她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哪怕她要走了,变卖嫁妆,和金霖夜一起到大荆郾城。 也不能把她的名声,败坏在这里。 她的名声,不仅仅只是她的名声,还是爹娘的名声,还是樊家的名声。 花姨娘听到她这样说,忽然间又哭了起来。 “少夫人不要这样说,是我不好,我不该坐在这里,我应该走到外面,和少夫人一起清点,少夫人,我错了,请少夫人不要生气。” 花姨娘哭哭啼啼的说着。 她不免又皱起眉头。 看来,她有心认错,花姨娘并不买账。 而是继续卖惨,想要继续把她拖到深渊去。 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花姨娘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 “姨娘,你别哭了,是我不好,以后行事说话,我会再三注意。” 她低声说道。 “不是,少夫人没有错,是我错了,我应该一起清点的,请少夫人责罚我吧。” 花姨娘依旧卖惨。 估计是想对她赶尽杀绝,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 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姨娘一再坚持,月儿也不敢推辞,那么就请姨娘一起到屋外清点吧。” 第407章 给脸不要脸 她已经给足了花姨娘面子。 首先挑事的人不是她,给脸不要脸的人,也不是她。 花姨娘是不是还有一种错觉,以为她进来说软话,就是俯首称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只能说,花姨娘这个人,实在是不够聪明。 也许现在的她,和从前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想要惩戒一个小小的姨娘,还真的不难。 花姨娘听到她这样说,又是一愣。 似乎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出来反驳。 的确,站在花姨娘的立场,看到她进来,直接就说软话,还给自己赔不是,自然气焰上,就高了不少。 要知道,她从进了季府以后,季青临就一直漠视她的存在。 对一个嫁入他人府邸的新妇来说,最致命的打击是什么,不是公婆的厌恶,也不是名声的狼藉,更加不是娘家家世的低微。 而是丈夫的不理不睬。 当夫君的,如果不把自己的新婚娘子放在眼里,那么也休想其他人把这个新妇放在眼里。 也难怪,只不过是一个姨娘而已,也敢这样给她下马威。 “姨娘,这边请。” 她可没有这样的好心情,给花姨娘发愣的时间。 不是要继续卖惨吗? 那就继续啊。 反正她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在乎在她的身上,再添多几条罪名。 为了这样一个装腔作势的人,而委屈自己的心情。 这种事,她才不会做。 “少夫人,你依旧还是生我的气吗?” 花姨娘泪眼婆娑的说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比起季夫人的温婉大气,奴婢出生的花姨娘,就算是锦衣玉食了十多二十年,还是没办法褪去身上的小家子气。 她不喜欢。 看惯了正统出身的她,对这种谄媚的小娘子,着实是不会放在眼里。 尤其是,现在花姨娘还做出这种龌龊事,她就更加看不起了。 “花姨娘,你要是耳朵不好的话,我这就让音离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好好看看你的耳朵,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了。” 她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尽管刚才,季青临对她说的话,她还记得。 只是现在这场景,她可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服软。 她说着,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季青临。 季青临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微微蹙起眉心,对她这会儿说的话,也没有再制止。 也许季青临刚才想着,只要她稍微服软,接下来的事,就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看来,不肯迎刃而解的是花姨娘。 既然如此,季青临也不想再说什么。 “这里全部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说的是,请姨娘随我一起到外面清点年货,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多少个字冒犯了姨娘,而让姨娘一再哭着说我欺负你。” 她朗声说道。 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屋里,除了她带来的人以外,其实伺候花姨娘的人还真的不少。 有好几个呢,大家都应该能听得清楚。 话说的这么明白,花姨娘就算想要在胡蛮搅缠,也不好再继续。 “少夫人既然这样吩咐了,我自然是不能推卸的,少夫人,这边请。” 外面寒风吹,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出去。 第408章 顺利完成 她勾起嘴角,冷笑起来。 让她在外面吹冷风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得公平。 冷风也得大家一起吹才有意思。 走出去的时候,季青临在她的身边,略微俯身,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非得要这样说话吗?” 她也不甘示弱,直接回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你的话,你怎么应对?” 要是季青临有更好的应对办法。 她肯定是听季青临的话。 季青临想了想,似乎不管是哪个,都不尽人意。 虽然最后,樊月的处理方法,并不是他心中所想,可是真的轮到他来住,也未必会比樊月做得更好。 花姨娘到底是出来了。 但是不是一个人出来。 跟在身后的,除了绿枝以外,还有好几个丫鬟,都是屋里伺候的。 比她这个少夫人在屋里伺候的丫鬟还要多,这倒不是酸,她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让多一点人到屋里伺候。 只是她又不是手脚残废,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在屋里晃来晃去。 哪怕她真的手脚残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除了碍眼以外,还真的没有太多的作用。 有了花姨娘,还有身后跟着的四五六个丫鬟。 一切都变快了许多,甚至绿枝连念清单都来不及,年货就被清点好了。 她站在一旁看,看着花姨娘白皙的脸庞,被冻红了,连小鼻尖也冻红了,然后一阵冷笑。 早知道这样,就快点出来,何必让大家都难做了。 而且还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哭鼻子。 难道花钿儿觉得,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哭,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实在无话可说。 只消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所有的年货就清点完毕。 就连季青杭和季青沅的年货,也都清点完毕。 “看起来差不多了,怎么样,实物和清单上面的,有出入吗?” 她走上前问道。 花姨娘有些不甘心的扭头看了又看,其实花钿儿还真的想找出一些和清单上面不一样的数量,这样就有说辞,可是找不出来。 这里面的所有清单和货物,都是余伯伯和账房先生经手的。 他们两人,是出了名的严谨。 如果不是有外人故意做手脚的话,他们清点出来的数目,几乎不会出任何问题。 “没错。” 花姨娘不甘心的挤出两个字。 “那就好,请姨娘在这里签字。” 她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好看,眉眼弯弯。 至于说她到底有没有生气,那当然是有的。 冒着寒风和大雪,来到这里送年货。 而且,直到今天之前,她对花姨娘的印象,就算不能说十分好,至少也不会差。 现在花姨娘一顿作,让花姨娘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早就跌落谷底了。 不过任务完成了,还是高兴的笑一笑。 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剥夺了她脸上的笑意,那么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未免太当一回事了。 花姨娘抿着嘴,不再说话,接过笔和账目,看了一下,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么多人看着,尤其是季青临也在。 花姨娘心里面有再多的不乐意,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把账簿给撕了。 真要是这样,花姨娘就从有理的那个,变成没理的那个。 这种事,花姨娘才不会糊涂去做。 第409章 还没有结束 看到签字画押,她挑了一下眼眉,把账簿收回来,笑着说道:“多谢姨娘,外面风大,还是请姨娘快点到屋里歇着吧。” 说着,她扭头对绿枝说道:“绿枝,还不快点扶你们的姨娘到屋里休息。” 绿枝听了,连连点头。 想走过去扶着花姨娘,但是花姨娘却心中有气,不等绿枝去扶她,转身自己往屋里走去。 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都气糊涂了。 在季青临的面前,也忘记之前一直柔弱谦逊低调的样子。 “季青临,我们走吧。” 她倒是对花姨娘此刻的做法,一点都不惊讶。 大家都是女子,虽然她还没有活到花姨娘这个岁数,也不是花姨娘这个身份,但是有些想法,还是能共通的。 “接下来,我们到夫人那里吧。” 走出花姨娘的庭院,她抬起头,看着季青临说道。 季青临点点头。 心中有疑惑,也不藏在心里,而是直接问道:“姨娘从前给人的感觉,和今天不太一样。” “是吗?”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来到季府半年的时间,她和花姨娘见面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不管花姨娘的秉性,到底是从前那样,还是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她都无所谓。 但是既然季青临想谈,那么她陪着聊一聊,还是可以的。 “今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几乎都不敢相信,刚才的所作所为会是姨娘。” 季青临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这也难怪。 一直以来,花姨娘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不嗔不骄。 从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到成为白鸾王朝军功显赫的季家家主季安北唯一的侧室。 这里面的跨度,实在是太大了。 别小看了季安北的侧室这几个字。 哪怕是临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听到说,季家家主想要纳妾,估计都十分乐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季家来。 可是这个天大的好处,却被花钿儿拿到手。 令人意外的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花钿儿却并没有因此恃宠而骄,而是一如既往,把自己当做奴婢丫鬟来看到,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在季府生活。 就在所有人都习惯了花钿儿的行为。 就连季青临也习惯了如履薄冰的花钿儿,却被刚才花钿儿的做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反正你是亲眼所见了。” 她才不管季青临心里面有多少个不愿意相信,那都是季青临的事。 难道她还得安慰不成。 “也许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季青临想了想,然后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不是误会,其实季青临心里面很清楚。 如果说真的是误会,那么第一次还能说是误会。 从他们走出房间,再走进去,樊月语气服软,可是花姨娘还是穷追不舍开始,季青临心里面就有了答案。 “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么就是误会吧。” 她看懂了季青临脸上的表情。 反正她现在心情舒坦了,也不管季青临这种无所谓的坚持。 “但是……” 走了几步,她忽然间想到另外一回事,略微皱起眉头。 “季青临,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看着季青临,很认真的说道。 第410章 要怎么做才会相信 “什么事?” 季青临扭头看着她,反问道。 “今天,花姨娘的事,如果不是你亲眼所见,仅仅只是我转述事情的经过给你听,你会不会相信?” 不用听答案,她都知道,季青临不会相信。 现在都亲眼目睹了全程,季青临都还有一点不愿意相信。 仅仅只是听她的一面之词,怎么可能会相信。 尤其是花姨娘到时候,再哭哭啼啼的,然后以死自证清白的话。 她就算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呀。 “你想说什么。” 季青临倒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忽然间这样说,肯定不是想问他相不相信。 “快走吧,好冷。” 她扬起下巴,心里有了主意,大步朝前走去。 季青临疑惑,但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然后一心人来到林婉然的庭院前。 林婉然屋里的丫鬟,和她都很熟悉,得益于她自打进来季府以后,跑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季青雅那里,就是季夫人这里了。 “少夫人来了?” 丫鬟们看到她,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少夫人,快些进屋里吧,外面风大。” 又有丫鬟走过来,笑盈盈的说着。 她不禁感叹,在这里的待遇,比起在花姨娘那里的待遇,简直就是判若两地。 才往前走两步,她停了下来。 现在就这样走进去,不行呢,花姨娘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 现在不过是把花姨娘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可是等花姨娘回过神来呢。 她可不觉得,花姨娘是那种,只要过去了,就会全部过去,完全不再提起旧账的人。 “怎么不进去?” 季青临见她停下来,于是问道。 就连季青临都知道,她是很怕冷的。 竟然还在冷风中发呆。 她低头,然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头上的发簪拔下来一支。 是一支样式简单的珍珠发簪。 银柄上,勾勒着芍药花的花纹,在末端,镶嵌了一大一小两只色泽光润的珍珠。 样式虽然简单,是手艺和雕工,却是精良十足。 她身上任何一件东西,大到衣裳,小到一颗耳环,都不容小觑。 季青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反手拿着这柄银簪,直接往大腿上,狠狠的扎下去。 “嗯……” 因为剧痛,她忍不住咬着下唇,哼了一声。 “翁主!” “翁主,你这是做什么?” 弦思和音离被她的举止吓到,连忙把她拉住。 她却摆摆手,因为剧痛,脸色变得毫无血色。 “……没事。” 说着,她把发簪重新戳回发髻上。 季青临目睹了全程,张大嘴巴,看上去很是惊愕。 她看着季青临这样子,笑了起来。 “这样才稍微像样,你说对吧。” 说话间,她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不是伤心而哭,也不是气急而哭,而是实打实的痛苦了。 忍着疼痛,她大步走到门前,然后低头迈开步子走进去。 她怕再晚一点,眼眶里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这样效果就打折了。 为了最好的效果,她可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不能失败呀。 第411章 焦虑 她红着眼眶走进去,低着头,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子。 “月儿来了,快坐下吧。” 林婉然一开始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对于她的到来,显得十分高兴。 “外面那么冷,你今天帮我处理年货的事,真是辛苦了,傅夏,快点倒点热茶,让月儿暖暖身子。” 林婉然满满的都是各种关心。 在这里受到的温暖,再对比花姨娘那里,还真的是天壤之别。 她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季青临跟着她走进来,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像季青临这样的人,自小就舞刀弄枪,和刀剑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大活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加长。 别看刚才,季青临教训她的话,好像头头是道。 其实在和人相处方面,季青临是远不及她的。 不过是凑巧,季青临熟悉花姨娘,而她并没有把整个季府的所有人放在眼里,所以才不想委曲求全,直接和花姨娘杠了起来。 但凡她有一点点顾全大局,都不会这样和花姨娘说话。 对于先挑衅自己的人,还要委曲求全的先去道歉,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十分憋屈难以忍受的事情。 “青儿,你也来了。” 林婉然看到两人进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欣慰的表情。 能看到这小两口,一天比一天相处的好,她这心头的大石,才算是慢慢的,一点点的落下来。 对林婉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看到自家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要是感情不好,那么哪来的孙儿给她抱呢。 月儿嫁到家里来,都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可是这肚子,却一点见涨都没有。 林婉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千错万错,都是这不懂事的儿子的错。 因此林婉然心里面再焦急,再想要抱孙儿,也不能把这份焦急,放在樊月的身上。 毕竟地再好,没有种子,还能自己发芽了不成。 “青儿,你有没有好好帮月儿呀,那些粗重活,月儿的身体不好,你可千万不要让月儿动手,你要是怠慢了,娘绝对不饶你。” 林婉然说着,故意板起面孔来。 “娘,我知道怎么做。” 季青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像训小孩那样训他。 好歹也是战功赫然的战神,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人人都敬仰羡慕的战神,在家中却还像个小孩子那样,被娘亲训斥,传了出去,他这面子,还要不要。 “你知道怎么做,你要是真的知道怎么做,做娘的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林婉然说着,气不打一处来。 这孩子,竟然还敢厚着脸皮说自己知道了。 简直就是骂少了,才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 两母子说了好些话,林婉然将她依旧低着头不吭声,这才察觉倒有些不对劲。 “月儿,你怎么了,一声不吭的?” 林婉然有些慌神的问了一句。 她低着头,还是不吭声。 被扎的大腿,刺骨刺骨的痛,她正在倒抽着凉气呢。 原本担心大冬天的,穿太厚,要是力道轻了,扎不到肉里去,所以下了狠手,没想到,她低估了发簪的锋利,这下是实打实的扎到肉里去。 第412章 绝佳演技 听到林婉然询问,季青临也扭头看着她。 她刚才在外面的把戏,季青临是全程都看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演,季青临倒是想看看。 在军营里那么多年的生涯,季青临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有谁故意往自己的大腿上扎。 樊月是第一个,他可不能错过樊月想做的事。 这个女子,倒是心计不小啊。 “月儿,你说话呀,别吓娘。” 林婉然急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怒气冲冲的瞪着季青临,大声吼道:“青儿,你对月儿做什么了!” 季青临本来就是想着看好戏,这下看到娘亲的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连忙解释起来,这要是解释不清楚,依照他娘亲的脾气,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有时候季青临真的想不明白,到底他是娘亲生的,还是樊月是娘亲生的。 “我什么都没做。” 季青临解释说道。 “你还敢狡辩,这府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气到月儿。” 林婉然才不听儿子的解释,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俯身关切的问道:“月儿你别怕,青儿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娘给你做主,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她在心底笑。 林婉然就是这样善良的人,虽然不失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是到底善良,尤其是对身边的人。 “不关青临的事。” 她故意压低声音,哑着嗓音说道。 的确是不关季青临的事,要是季青临因为她,无故受罚,那么就是罪过了。 “那是怎么回事?” 林婉然一听和青儿没有关系,悄然的松了一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要打起来,不管哪一边都心疼。 “夫人,月儿做错了事,还请夫人责罚,否则月儿心里觉得不安。” 她说着,抬起头,眼泪婆娑。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么一张绝美的容颜,眼眶发红,蕴含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都快要心疼死了。 “月儿,你别哭,娘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在你的身边。” 林婉然是真心心疼她,她是知道的。 当初,她刚刚进了季府的人,林婉然就对她说,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亲娘,还目睹了族人被灭的惨剧,所以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 一开始,她不过把林婉然的这些话,当做客套。 毕竟,有了婆媳这一层关系,嘴上的客套话,是少不了的。 可是半年相处下来,林婉然对她怎么样,她心里很清楚。 “夫人,月儿刚才做了一件错事,特地来向夫人赔罪。” 她继续哭哭啼啼。 花姨娘会做的事,她也会做,而且会做得更好。 从前,为了哄着爹娘让她出去玩,这哄人的本事,日益见长。 “月儿,你能做错什么事,快别哭了。” 林婉然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这因为发簪扎到大腿上,硬生生腾出来的眼泪。 她接过林婉然的手帕,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真的擦拭眼泪。 要是眼泪被擦没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刚才,月儿到姨娘那里送年货,和姨娘吵了几句,月儿不懂事,和长辈争吵,是月儿的错。” 第413章 先下手为强 不就是告状嘛。 反正花姨娘也会借故和林婉然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那么她就先下手为强。 到底谁对谁错,公道自在任性。 “你和花钿儿?” 林婉然有些糊涂了,这怎么会吵起来。 “月儿,你别哭了,好好说,娘来定过错。” 林婉然想了一下,这样说道。 虽然林婉然很善良,却也不是那种丝毫没有原则的善良。 不会包庇做错事的,也不会冤枉做好事的。 “刚才,我和青临带着家丁,到姨娘那里送年货,恰逢青杭和沅儿出去了,所以就把年货一并放在姨娘那里,所以显得有些多,需要清点的时间比较长。” 她说话也不长,一段说完,就停下来,然后抽泣两声。 其实她这个人呀,装可怜,那是十分擅长的。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多年来,跟着哥哥闯祸,最后大部分都免于责罚,那自然是由她的一套方法。 现在不过是把这套方法,重新拿出来再用而已。 “我想着,年货里怎么也有贵重的东西,可不能直接放下来就走,所以想让姨娘随着我一起清点交接,这样比较稳妥,要是出了差错,也不好怪在谁的身上。” 说完,她又低头抽泣了两下。 “你这样做是对的,不管是钱财还是物件,都要当面交付。” 林婉然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 倒是季青临,坐在一旁,挑了一下眼眉,然后又皱起起来。 眼前的樊月,还是以前认识的樊月吗? 季青临怎么记得,樊月一直都是一个无趣的人。 整天绷着一张脸,也不多说话,仿佛木头人那样,不喜不悲,连怒气都没有。 每次和樊月交谈,最后都落得不欢而散的下场。 以至于季青临都不愿再面对樊月,甚至于远远看到了,就生了想要调头走的想法。 毕竟不管是谁,都不喜欢每天跑过去和人吵架吧。 “可是姨娘却不愿意,就坐在屋里,让绿枝一个人在外面陪着我和青临一起清点,这东西那么多,外头的风那么冷,我和青临就这样一直冻着,最后我气不过,跑到屋里想问清楚姨娘,是不是往年,夫人和姨娘交接年货的时候,也是夫人在外头吹冷风,姨娘在屋里守着炭盆。” 她说着,抬起头看着林婉然,好看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花钿儿真的是这样做?” 林婉然忍不住皱起眉头。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对林婉然来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她不说,林婉然是绝对不知道的。 她看着林婉然疑惑的表情,知道刚才在花姨娘的庭院发生的那些事,并非是寻常,而真的仅仅是针对她,也许觉得自己是长辈,所以想给她下马威? 但是可笑的是,一个侍妾,和一个少夫人,到底谁才有资格给谁下马威呢? “花钿儿自小跟着我,做事谨慎细心,怎么会这样呢?” 林婉然有些不愿意相信。 想必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青临也在现场,他可以作证。” 她知道,仅凭她一面之词,很难让林婉然相信,这时候,就需要证人了。 第414章 重新认识她 “是这样吗,青儿?” 林婉然看着季青临问道。 季青临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姨娘会这样做,可是当时的确如她所说,让她在外面冒着寒风清点,而姨娘一个人在屋里,倘若不是她气不过,回去和姨娘议论,姨娘带着好些人一起清点,估计这时候,我和她还在寒风里吹着。” 季青临补充说道。 这些都是事实,季青临不过复述了一遍而已。 林婉然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意相信。 她看到这里,知道还得继续烧一把火。 对季夫人来说,花钿儿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能当陪嫁丫鬟的,几乎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然后又在季府相处了十多二十年。 就是亲人般的存在。 如今,要怀疑自己的亲人,对林婉然来说,真的很难。 “夫人,月儿年少不懂事,压不住火气,跑去找姨娘议论,也许是月儿说错了什么,姨娘又是哭又是寻死,把月儿吓坏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特地来这里向夫人请罪。” 她说着,又红了眼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知道花姨娘以后会对林婉然说着,也许添盐加醋,把她说的不堪入耳。 但是没关系,她只需要把握主动权就好了。 总不能被欺负了,然后还要被人误会吧。 这种憋屈,她咽不下去。 “月儿,你别哭了,娘心里有数。” 林婉然脸色凝重,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声叹了一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林婉然还是没办法马上对花钿儿责罚。 此事,还得再找花钿儿问清楚。 她心里很清楚,不管花钿儿和季夫人说什么,演技有多好,有多楚楚可怜,她已经占据了先机,在季夫人的心里埋下了刺,想要拔掉,也得痛上好一会儿,说不定还留了伤疤。 “夫人,月儿是不是真的做出了,要是姨娘真的因为月儿要去寻死,月儿如何是好?” 她又问道。 这件事,她不想那么轻易的就过去。 否则传了出去,就会有人以为,她樊月很好欺负,随便一个人都能跑来欺负她。 反正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惩罚。 这种事,她不想看到。 林婉然想了想,看着她说道:“月儿,你别多想,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去和花钿儿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受了委屈,我会让花钿儿补偿你的。” 她这才点点头。 这么往大腿上扎了一下,那么痛,还是有点值得呀。 “月儿,你在外跑了那么久,也累了,让青儿带你回去休息吧。” 林婉然又说道。 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再留下来也没多大意义。 难道留在这里喝茶吃糕点吗? 她梧桐苑的糕点不好吃吗? “那月儿就退下了,只是年货……” “月儿,你别管这事,快点回去休息吧,别再哭了,要是哭坏了眼睛,那么怎么办。” 林婉然关切的说道。 她这才起身离开。 季青临也跟着站起来,走在她的身旁。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季青临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仿佛这才是第一次认识她。 第415章 先后顺序 “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提起头,看着季青临。 又不是没看过她,何必这样眼睁睁的,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见的人的坏事那样。 “我从不知道,你竟然会这样。” 季青临把自己内心的疑惑说出来。 她听了,笑了起来。 伸手拉拢了一下系在脖子上的绳子,让披风的口收窄一点,以免冷风灌进去。 “你哪里会知道。” 她狭促的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你对我,从来都不了解,也懒得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哪里会知道呢。” 这倒是真话。 尽管她和季青临认识了半年,可是却陌生至极。 她对季青临,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面。 而季青临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片面之词。 半斤八两。 谁都不能说谁的不对。 “你刚才这样做,就不怕穿帮了?” 季青临知道理亏,于是转了话题。 对于了解或者不了解,这都不是季青临能做的事情。 了解以后又怎么样呢,难道要交心吗? 她和季青临最好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陌生的如同一个陌生人那样,一点瓜葛都没有,以后分开了,才坦荡荡,没有任何的羁绊。 “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怎么会穿帮。” 她觉得好笑。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难道她还担心受责罚的人是她吗? “话虽这样说,但是你刚才的做法,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季青临如实说道。 对于樊月,季青临从来都不多想。 樊月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样的想法,对季青临来说,他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木头美人,了无生趣。 “许多事情,真相就是这样,发生的事实也是这样,可是就因为说话的顺序和技巧,结果就会变的不一样。”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叹气。 “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我先来和夫人说起,而是花姨娘和夫人说起,那么占据了下风的我,不管再说什么,哪怕有你的佐证,都没有用,在夫人的心目中,到底是留了瑕疵。” 其实,她也不是那种被宠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娇娇女。 该知道的还是知道。 毕竟都是在侯府深宅里面长大的,这些技能,可以说是天赋,生来就有的。 区别只是在后来,学习了多少而已。 说到宅斗,她和那些宅斗出身的冠军,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但是,想要对付花钿儿,倒还是可以。 “是这样吗,因为说话的顺序,所以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季青临有些感叹这句话。 “对啊,不仅是说话的顺序,哪怕是遇见的顺序,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机遇。” 既然说到这里,她也不妨多说两句。 “就拿我和沈白栀来说,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沈白栀的话,现在的你,未必会喜欢沈白栀。” “不可能。” 季青临很坚定地摇摇头。 对季青临来说,绝对不能怀疑他和沈白栀之间的感情。 感情不是儿戏的事,怎么可能因为相遇的顺序不一样,就会发生改变呢。 只要是对的人,不管遇到的先后顺序,都一样是一样喜欢的。 第416章 看破不说破 “真的吗?” 她挑了一下眼眉,表示不相信。 这种如果的事,永远都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因为是如果,所以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 到底会不会因为遇见的顺序不一样,从而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这种事,谁都不能给出一个百分百准确的答案。 “好了,到梧桐苑了,你要进来坐吗?” 她看到石拱门,停了下来。 尽管现在,梧桐苑还是她在住,可是季青临到底有一半的使用权。 季青临不管是进来坐,还是进来睡,又或者是进来打砸,那都是季青临的权利。 不过,季青临真的进来打砸的话,她肯定会让护院和府兵,将季青临拖出去。 季青临看了看石拱门,然后迟疑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算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将近年关,已经没有多少天,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的等待着年关将至。 哪怕是一整年都在田地里劳作的佃农,这会儿也坐在炕上,烤着火,吃着美食,看着窗外的白雪,含饴弄孙,一家人其乐融融,寄望来年的丰收。 难道季青临还能比田地里的佃农还忙吗? 不过是不想进去罢了。 这种事,她看破不说破。 “那好,轻便吧。” 她点点头,笑了起来,然后朝着季青临挥手。 别真的以为,仅仅半天的相处,就能和季青临发生什么事。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季青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往另外一条路走去。 那里,要经过一段短短的鹅卵石路,还有一小片竹林,到达书房。 “回去吧。” 她看到季青临转身,不再理会,转身往梧桐苑走去。 “是,翁主。” 弦思和音离低声答道。 弦思有些失落。 还以为,经过了今天发生的事以后,翁主和额驸爷会发生一点什么。 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也应该进来喝一杯茶。 感情这种事,不就是相处着相处着,就出来了吗? 这要是连相处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回到屋里,她懒散散的坐在卧榻上,弯腰用手揉着小腿。 小蝶见状,连忙上前,蹲下来,坐在卧榻下面凸出来的木橼上,帮她揉着因为走路太久,而发酸生疼的小腿。 “真是要累死了,看来我还是适合当一个什么事都不做的米虫。” 她长长的叹了一声。 “翁主,你怎么可以说自己是会米虫呀。” 弦思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她觉得翁主,还真的是越来越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从前在宫里,弦思见到的那些宫殿小主们,一个个优雅端庄,拿捏着脾气,揣着架子,就算是皇上没来,也绝对不会露出如此松散的一面。 “你看,我都没有为季府做出任何贡献,却又吃又拿的,难道不是米虫吗?” 她丝毫不避忌自己的形象。 “翁主,你是季家的少夫人,季家供着你,伺候你,那都是应该的。” 弦思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却不敢这样想。” 她看着弦思,笑着摇头。 弦思到底单纯,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第417章 年关将至 她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然后看着窗外。 雪停了以后,一直灰蒙蒙的天,就瞬间放晴了。 还能看到天上,蓝蓝的一块,白白的一块。 年关将至了…… 这却是她第一个,没有爹娘在身边陪着的年关。 平时还好,反正大家都是这样悠哉游哉的过,可是到了年关就不一样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守岁的时候,把一整年有趣的,有意义的经历说出来。 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 以至于让她根本不敢想象。 年关将至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这个年关,除了她没有爹娘陪着以外,金霖夜和金苜蓿两兄妹,也是没有爹娘陪着。 不管金霖夜和金苜蓿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大荆郾城,不远万里来到临安城。 这年关,也和她一样,没有爹娘陪在身边。 “和苜蓿他们,也算是莫逆之交了。” 她呢喃的说着,然后抬起头,对音离说道:“之前的账簿,你都有看吗?” “看了一下,但是记不全。” 音离上前一步答道。 在库房那里清点年货,还有在花姨娘那里分发,音离都在旁边看着,多少也能记住一点,但是让音离全部背下来,那就显得困难多了。 “那就好。” 她抱着方枕,依旧懒散散的靠着,不愿意动弹。 当一个人的心情不太好的时候,甚至于连肢体动作,都不愿意多动弹一下。 “你到库房那里拿钱,拿多一点,然后到市集的店铺,找着账簿里的种类的熟练,都准备一份,然后派人送到金苜蓿那里去。” 自身在外,年关的时候,肯定过的很难。 金霖夜和金苜蓿不缺钱。 但是应该缺心意吧。 别的她做不到,送一些年货还是可以的。 而且,以后,她要到大荆郾城去,还得拜托金霖夜和金苜蓿。 这会儿不把关系搞好,以后求人的时候,就甭想他人给予一分一毫的方便。 音离听了,有些不解的说道:“翁主,都这个时候了,哪怕是市集上的商铺,也该关门歇息了。” 市集上的商铺,还有叫卖的商贩们,一般都在年关将至的半个月前,就打烊休息,直到来年的元宵。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是用来陪着家人的。 毕竟辛苦劳作了一整年,只有这么一个月,给自己放个假,陪一陪平时忽略的家人。 “虽然说这时候打扰他人不好,但是有钱没理由不赚,你就多给点钱,还是会有人愿意打开门做生意的。” 她想了想说道。 “是,翁主,奴婢这就去办。” 音离没有那么多的疑惑。 既然这是翁主交代的事情,那么就去办,尽自己的能力,做到最好。 交代完音离以后,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繁杂无关的事。 是不是应该回家一趟呢? 她想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又缓缓的闭上。 自从上次,在灭门以后,第一次回家,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被打乱倾泻一切的物件,她除了害怕和颤栗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本能的逃离不愿意回想的地方,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去过一次。 第418章 害怕回家 该回去了,给爹娘好好的上一炷香。 这是她身为女儿,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 在年关来临之前,至少让曾经的家,看上去没那么凄惨绝望。 爹娘的身后事,也不是她料理的。 出事第二天,她就被皇姥姥接到宫里小住。 有些事,她应该知道的,也心知肚明的,却假装不知道,从来都不过问。 那就是,爹娘死了以后,身后事都是如何料理的。 爹娘葬在哪里,祠堂的牌位如何? 这些,她都没有去管。 不敢想,也不敢管,直到现在,她还无法接受事实。 只是不管她怎么逃避,该是她的责任,终究逃不了。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年关就要到了,她再继续当缩头乌龟,也不是办法。 只好咬咬牙关,硬逼着自己去面对。 “弦思,你去准备一下香宝蜡烛,我想回家一趟。” 这句话,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勇气,才说出来。 弦思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快点去准备吧。” 她看见弦思没有反应,又说了一句。 “是。” 弦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然后一路小跑出去。 关于樊家的事,不管是弦思还是音离,在她的面前都是绝口不提的。 用不着太多的时间,弦思就拿了一大篮子回来,里面全部都是香宝蜡烛等等。 弦思没有假手他人,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弦思准备的。 她看着大竹篮子,目光明灭了一下。 “走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翁主。” 弦思忍不住把她叫住,可是叫住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家族的灭门,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朝中的大臣们,还有临安城上层名流才知道,不过没有什么人关心,毕竟这种事只要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好了。 至于临安城的百姓们,别说区区一个侯府大户人家的灭门,哪怕是当今天下易主,都不太关心。 只要能吃饱饭,能活下去,谁当皇帝,谁又死了。 都丝毫不关心。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可以与她感同身受。 “音离,外面冷,你给翁主拿一些御寒的衣物。” 弦思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吩咐音离拿一些衣物。 音离点点头,拿了几件御寒的衣物,这才一同走出去。 自从樊家被灭门以后,樊家的大门就一直紧紧的关起来,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如同一座凋空的鬼屋。 季府和樊府距离不远。 大家都在一个临安城,就算再远,又能远到哪里去。 一路上,弦思和音离脸上都是焦虑不安的神情,可是谁都不敢说话。 她也不说话,端坐着,手倒是闲不下来。 一直翻着竹篮子里的香宝蜡烛等。 “翁主,到了。”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弦思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她的手,不动声色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缩了回去。 仿佛这些香宝蜡烛烫手似的。 很没出息的躲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要回到这里。 这里是她的家,从小长大的家。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害怕这里。 第419章 最好的府邸 “翁主,要么我们回去吧。” 弦思看出了她脸上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想了想,摇头。 要么一开始就不要来,既然来了,还有退缩的余地吗? 这里是她的家,她再怎么恐惧,也改变不了这里是她家的事实。 而且,她恐惧自己的家,不觉得很可笑吗? “没事的,我们进去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早就已经封尘的门把手,里面的场景,随着门缝逐渐变大,完全呈现在她眼前。 樊府,早就不是她记忆里的樊府。 地上都是东倒西歪的家具,有不少还是被摔坏的,地上有些黑漆漆的污迹,显得很突兀,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打扫的污迹,还是干涸的血迹。 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充满了反抗和打斗。 看了让人觉得害怕。 樊家几乎没人了,只剩下几房实在是出了五服以外的远房亲戚,才躲避这场灾难。 既然躲避了灾难,那么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看上一眼。 更加别说,来到这里,收拾这里的狼藉。 太后似乎也有意遗忘。 这里的所有物件,都停留定格在那个晚上,除了慢慢铺满了尘埃以外,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一些伤痛,痛到不敢去想。 甚至于,连派人来这里整理修葺的勇气都没有。 埋在心底深处,只当做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哪里有资格去责备皇姥姥。 身为亲女儿的她,也下意识的把这件事遗忘在心底,每天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季府生活着。 如果不是因为年关将至,她根本就想不起,还要回到这个地方。 “咔。” 她出神的走着,不慎撞到了倒在地上的椅子。 椅子被她撞开,移动了位置,地上被拖出了一条短短的痕迹,和铺满了尘埃的地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是半年的时间罢了,竟然就让尘埃和蛛网覆盖。 果然人活着,什么都有,这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翁主,你没事吧。” 弦思闻声,连忙小跑过来,扶着她,眉间紧紧皱着。 这里实在是太糟糕了,哪怕没有经历过,只要看到这里的杂乱,都不难猜测出当天晚上的惨况。 当时皇上到底有多震怒,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直接派来禁卫军,对长公主府进行屠杀。 不知道事后,等皇上的震怒慢慢平息,恢复理智以后,有没有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感到后悔。 这已经不是她想知道的事。 不管皇上有没有后悔,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有多苍白。 “翁主,我扶你去坐一下吧。” 弦思担心她,紧紧扶着她,不肯松手。 音离则走到一旁,扶起一张椅子,擦拭了又擦拭,才稍微把椅子的凳面擦拭干净。 “这里,以前很好看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府邸。” 她坐下来,声音缓慢,语气平缓的说着。 弦思和音离抬起头,开始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很难联想。 第420章 从前的事 “我和哥哥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我们都走过。” 她坐着,目光看着远处的一个点,缓缓的说着。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弦思和音离听的,还是她自顾自说,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其他人。 “你们看那个柱子,以前我和哥哥在这里捉迷藏的时候,我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很用力的磕到,额头肿的像鸡蛋那么大,把爹爹和娘亲心疼的,直接抓起哥哥就打。” 她慢慢的说着,说起以前好玩的事,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是呆滞,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弦思和音离两人对视了一样,默默的不做声,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哥哥很委屈,赌气着说不要再和我玩捉迷藏,可是他是少爷呀,下人们都不敢放开局促跟他玩,最后无奈了,还是回来找我。” 她继续说着。 那些都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她以为自己全部都忘记了。 但是这些小时候的事,只要愿意说,就好像水闸放水那样,根本停不下来。 “小时候,我的身体很好,反倒是哥哥的身体不太好,稍微吹了一点风,又或者累着了,都会病倒。”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爹爹和娘亲担心哥哥,一直找来宫里的太医,给哥哥看病,开了很多苦苦的汤药,哥哥不肯喝,打洒了许多,惹得爹爹生气,又是挨了一顿打。” 说完,她楞了一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挤出了一丝并不算好看的笑意。 “幸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的身体好起来了,就好像一头小壮牛似的,风吹不到。”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一个人在郾城,到底过得好不好。 这样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是娘亲唯一的一个儿子,却为了亲弟弟,甘愿把唯一的亲儿子送到别的国家去当质子。 为什么皇上不能看在长姐这份用心良苦的份上,放过他们呢。 就算爹爹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慢慢说,非要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屠尽所有人呢? 就因为是天子,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直到现在,她也还是不愿意去面对。 “小时候,我很调皮的,总是被娘亲说,没有女孩子样,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她苦笑起来。 “可是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只是娘亲却没能亲眼看到,要是给娘亲知道,我现在过的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开心,娘亲会心疼我吗?” 尽管在季府,衣食无忧。 但是衣食无忧,不代表过得好。 好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是说出来,也没办法得到别人的感同身受。 “翁主。” 音离忽然间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音离决定,打断翁主的回忆。 那些回忆,对于从前来说,的确是很欢乐的有趣事。 可是现在说起来,只觉得苦涩。 “反正时间还多,不如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吧,也许一天的时间收拾不完,但是慢慢来,能收拾一点算一点,翁主不是说,这是翁主见过的,最好看的府邸吗?” 音离一边说着,一边又扶起一张椅子。 第421章 收拾 她扭头看着音离,自嘲的笑了笑。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所有的回忆,她怎么能忍受,回忆中的家,竟然是如此狼藉的地方。 “那就辛苦你们了。” 她说着,站起来,要换了一下脖子,想要振作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活着,然后找到哥哥,和哥哥远走高飞,在一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安顿下来,慢慢的过完一辈子。 所以现在,不是意志消沉的时候。 必须得振作起来。 “不辛苦呢,我们把这里变得更漂亮吧。” 弦思也重重的点头说道。 只要看到翁主振作起来,做什么都行。 “我也要收拾。” 她看着地上花瓶的碎片,这是上好的彩釉细嘴花瓶,春夏秋冬都会有花株插在里面,尤其是冬天,剪下院子的红梅,插在里面,放在大厅里,很是好看。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化作一地的碎片。 “翁主,你坐着别动,剩下的事情,我和音离做就好了。” 弦思连忙上前,想要把她拦住。 怎么能让翁主亲自下手干活,这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她和音离的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且不说小命的事,身为翁主的贴身侍女,也不能让翁主动手呀。 “这是我的家,难道我还不能收拾我的家了?” 她摇头,执意找转身去找扫帚。 这里是她的家,不管她多么的害怕,想要忘记,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为了这个家,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翁主……” 弦思见状,还是想要把她拦住。 被音离拦了下来。 “随翁主想做的去吧。” 音离看着弦思说道。 “可是……” 弦思还是有些疑虑。 “现在,让翁主做一点事也好,否则她一个人坐着,会胡思乱想的。” 音离小声的说道。 弦思这才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只要翁主觉得高兴,那就好了。 她在墙角的角落,找到了扫帚和铲子。 从来都没有干过任何活的她,动作有些笨拙的拿着扫帚,低头扫着地上的花瓶碎片。 扫帚扫过的地方,带出一条常常的痕迹。 那是地上的灰,被扫掉的痕迹。 人是无法看到时间离开的,但是时间却可以把自己的踪迹雕刻在物件上面,通过物件的形状和改变,能很清楚的看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整座府宅的尘埃,就是时间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而她,正在用扫帚把这些时间留下来的痕迹,一点点重现。 三个人,整整忙了一小个早上,才把一个前厅收拾干净。 说是收拾干净,也只是把东倒西歪的家具整理好,移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些碎掉的花瓶,还有被打烂的其他东西清了出去,再把积灰的表面,全部擦拭干净。 哪怕她们三个人,很努力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把前厅恢复到她记忆中的模样。 坏掉的东西,就是坏掉了,变旧的东西,就是变旧了。 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说,稍微和记忆中的模样,有一点点相似罢了。 第422章 香宝蜡烛 第442章 “翁主,已经到中午了,我们可不能再继续在这里收拾……这些东西……” 弦思停下来,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 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因为干活,还是热出了薄汗。 她循着弦思的目光,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大篮子。 里面都是弦思准备的,蜡烛还有烧香,以及纸钱黄纸,还有酒杯白酒和茶水等等,都是用来祭奠先人的东西。 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看着大篮子,有些发怔。 刚才因为一直在收拾这前厅,心思都落在收拾上面,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下来。 如今又看到这些,让她害怕的心情,慢慢涌上来。 “翁主,我们应该去哪里?” 弦思依旧小心翼翼的说着。 樊府是翁主的娘家,这里的一切,都是翁主的。 虽然已经没有人在这里住,也不会有人在这里进出,积了那么厚的一层灰,可是樊府外面的大门,并没有任何封条,也没有上锁。 这就说明,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很是艰难的从大篮子里收回目光,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里面的中庭,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有一个大缸,缸里种着荷花,还养了几尾鲤鱼,我们去那里吧。” 哪怕是从来没有去过中庭,听到她的描述,都不难想象的出来,那个地方有多好看。 “我们就去那里吧。” 音离提起大篮子,跟在她的身后,往中庭走去。 中庭离前厅不远,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就到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大水缸,半年的时间,也没有把大水缸里的谁蒸发掉,也许是时不时的下雨,填补了里面的谁。 荷花没了,留下一些残败的枝梗,灰白色,挂着霜雪。 水缸的边缘,也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自从那天,下了膝盖厚的鹅毛大雪以后,老天爷似乎也不憋着气了,这大雪,该下就下,一点都不含糊,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下了四五场大雪。 把院子里那些洒扫丫鬟们,累得够呛。 她体恤这些洒扫丫鬟,每人给了赏钱,又让厨房熬煮一些驱寒暖身的汤水。 “翁主,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空一块地出来。” 中庭这里,积了厚厚的白雪,得扫开一块地,才能烧纸钱蜡烛。 她点点头,让弦思去办。 而她就左右看看,从一开始的害怕,到慢慢能接受这里。 哪怕人没了,东西也毁坏了。 但是这座府宅还在。 是属于她的东西。 当她无家可归的时候,这里都会收留她。 “翁主,可以了。” 弦思扫出一块空地,灰色的青石板砖,湿漉漉的。 她走过去,蹲下,看着弦思和音离两人把大竹篮里的香宝蜡烛全部拿出来,又摆了酒杯和茶杯,倒上酒和茶水。 最后,弦思用火折子点燃了纸钱和黄纸,跳跃的火苗,带来了丝丝暖意。 她看着火苗,心中有千百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仿佛哪句话都很重要,却又不重要,说出来,听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第423章 还活着 第423章 弦思准备的香宝蜡烛不算多,很快就烧完了。 还剩下一点火星苗子的时候,她端起地上的酒杯和茶杯,浇在灰烬中。 自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心底有好多话,可是哪一句说出来,都觉得不合适。 她也不是那种傻到,对着一个木头人都能说上一堆话的人,爹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不管她再说什么,爹娘都不会再听到,也不会再回应。 想要用这种事来骗她,是骗不到她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 她看着火星苗子熄灭最后一点火光的时候,把目光移开,小声说道。 今天来了一次以后,那么以后,估计也有勇气再来多一次。 樊府那么大那么大,虽然没有季府那么大,可是也不小,如果仅靠着她们三个人,想要把樊府收拾好,估计要花许多时间。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弦思蹲在地上,收拾着残局。 音离则站起来,四处走了一下,然后走到水缸旁,定睛看着水缸里面。 这个水缸,十分的大,足足有半人高,哪怕一个成年人躲在里面,也能遮盖得严严实实。 所以才可以在里面种荷花,养鲤鱼。 “翁主,你过来看看。” 音离扭头叫她。 她抬起头,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音离举起手,摸了一下水缸上的冰。 一缸满满的水,因为下雪的缘故,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但是…… 只要认真看的话,可以看到,冰层下面的水,还是活的,甚至于那几条颜色鲜艳的锦鲤,还在里面欢快的游动着。 不过也危险了,毕竟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水里面的空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还活着呢。” 她意外的说着。 原以为,樊府里面,已经没有活物了。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水缸里,没有人打理,也没有人照顾,这几条锦鲤,却一直坚强的活着。 是不是在这里,等着她来呢? “我去找石砖把冰层敲开。” 既然是等她来,那么她就不能见死不救,一定要把这几条锦鲤救出来。 “翁主,不用了,等奴婢来。” 音离没有急着去找石砖,而是握起拳头,直接对着冰面就是一拳,拳头带着风,飒飒作响。 只听见“咔嚓”的一声,很清楚的,冰层裂开的声音,原本不薄的冰层,被音离就这么一圈,直接捶碎了。 她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着音离。 这是随便一个弱女子,可以徒手捶碎的吗? 她自认为,如果是她的话,肯定是不能的。 是她太弱了,还是音离太强了。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惊讶,被音离察觉了。 音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在棉裙上擦拭着冰渣子,笑道:“奴婢粗鲁了,让翁主见笑。” 这何止是见笑呀。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也许的确是她太弱了,毕竟音离是奴婢,平时做惯了粗活。 “快把冰捞出来吧。” 她看着水里的锦鲤,似乎更加活跃了,在不大的水缸里,打着圈圈的游来游去。 第424章 自顾不暇 “要带回去吗?” 音离看着游来游去的锦鲤,小声问道。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直到刚才之前,她还没想过,樊府里还会有活物。 看到冰层下的锦鲤,也只是不想让生命在眼前消失掉罢了。 想要怎么样处置,她还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完,别以为冬天的前期和中期是最冷的,其实最冷的是冬天的末期,还是初春的倒春寒。 到时候,水缸里的水,又再一次结冰,那么下一次,这些锦鲤们,还能那么幸运吗? 可是带回去…… 这么大的水缸。 她今天来这里,只带了弦思和音离,连阿涛都没有带在身边。 驾马车的人,还是音离呢。 虽然她有些奇怪,音离什么时候学会了驾马车,可是看着音离驾轻就熟的样子,想着,驾驶马车应该也不会是很难的事情。 “我们带不回去吧。” 她迟疑的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推托的话,而是真的带不回去。 这么大的水缸,别说里面装满了水还有塘泥,就仅仅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水缸,凭着她们三个人的力气,都未必能挪到大门口去。 既然连这最基本的都做不了,接下来的任何事,都只能想想。 “现在我们带不回去,但是可是回去带人来,把水缸扛回去。” 音离建议的说道。 她们三个人,的确力气不够,想要把水缸扛回去,除非是把水缸给敲碎了,然后一点一点的搬到马车去。 这样做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季府有那么多的护院和府兵,只要随便找几个人来,就可以了。 她却迟疑起来。 这是活物,不是死物。 活物是需要照顾的,尤其是像锦鲤这种,只能生活在水里面,只要水温稍微有一点不对,说不定就一命呜呼,白肚子朝着天上去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想着,如何去找金霖夜,哀求金霖夜把她带走,到郾城去。 难道一路的奔波,她还要带着几条锦鲤不成。 这要是不带的话,这几条锦鲤,就要落在季府。 她樊府的东西,怎么可以落在季府呢,想要分的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瓜葛,那么这种带不走的活物,最好还是不要出现。 “翁主,你不愿意吗?” 音离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虽然只是几天不值钱的锦鲤,可是这些锦鲤,是翁主你娘家的锦鲤,要是放任在这里不管的话,也许下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就活不成了。” 音离以为她不想把这几条不值钱的锦鲤带回去,毕竟对翁主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些小小的锦鲤,就好像地上的蝼蚁一样,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是这样的。” 她摇摇头,连忙说道。 还没有残忍到这个地步呢,眼睁睁的看着几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也不管不顾。 这半年来,水缸里的水没有人添加,也没有人喂饵料,什么都没有,这几条锦鲤,就是天生天养,倘若就这样死了,也太可惜了。 “那我们就不要犹豫了。” 音离又说道。 “但是我照顾不了它们。”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奴婢和弦思照顾就好了,翁主只需要在无聊的时候,过来逗逗鱼儿就好。” 音离又说道。 第425章 决定 看样子,她要是不答应把这几条锦鲤带回去的话,音离还真的不会罢休呢。 她这主子的威仪,还真的是越来越薄弱了。 如果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把这几条锦鲤带回去的话,会不会引起怀疑? 想到这里,她稍微迟疑起来。 “翁主,这半年的时间里,不曾有人照拂过这几条锦鲤,可是它们却活了下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不能辜负了。” 音离又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不救? “好吧。”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其实她心里也起了想救的想法,否则怎么会在刚才看到被冰层封住的时候,心急去找石砖呢。 如果真的完全不想救,那么连石砖的功夫,都不会浪费。 “翁主仁慈。” 音离笑了起来。 “你可记得刚才说的话,这几条锦鲤,得你们照顾,别到时候新鲜感过了,谁都不来照顾。” 她看着音离和弦思说道。 原本是不打算救的,可是这要是打定主意把这几条锦鲤救了,那么就是性命,不能再随便丢弃。 “翁主,你放心吧,我和音离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弦思重重的点头。 她看着弦思和音离脸上的认真,知道就算有一天,她不在这里了,两人也会把锦鲤照顾得很好。 离开临安城,跟着金霖夜到郾城去,这件事,她根本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也没打算带任何人离开。 如果她执意要把弦思和音离带走的话,想必这两个小丫头也不会拒绝,还会一路照顾她,护着她的周全。 可是,不行。 对弦思和音离来说,这里是她们的家。 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私,就让弦思和音离抛弃自己的故乡和亲人呢。 能进宫,而且还在太后身边照顾的宫女。 不管怎么说,都是身家清白,家世还算可以,绝对不会是那种孤儿,无父无母的人。 只因为某些没办法的原因,才会入宫伺候别人。 否则,当女儿,总比当奴婢,要好许多吧。 她从来都不过问弦思和音离没有进宫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而弦思和音离也不会过多的过问她从前在樊家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没有必要说给任何人听。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她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周围看了一下。 还是熟悉的建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好像破落了许多。 房子是有灵性的,如果一直都有人住,带着人气的话,不管多少年,房子都依照如故,可是如果没有人住,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破落的如同废墟那样。 除了前厅和中庭,还有许多地方,她的寝室,爹娘的寝室,哥哥的寝室,这些地方,才是她记忆最多的地方。 但是,现在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去面对。 “音离,你扶着翁主,我去把篮子拿上。” 弦思说着,转身去提起地上的竹篮,伸手拍掉粘在篮子上的白雪。 音离上前,扶着她,三人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第426章 你怎么来了 才走到大门处,除了她们来的时候的马车,还多了一匹马。 她认得这匹浑身通黑的骏马。 季青临骑过。 像他们的马,习惯了主子以后,很少会被别人骑。 所以说,马在这里,季青临就一定会在这里。 当然,还有一个别的情况,那就是这匹黑马,挣脱了缰绳,跳出了马槽,躲开了季府那么多人的视线,不管是家丁丫鬟,又或者是护院还是府兵,然后在街上胡乱奔走,最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樊家的门前。 她相信世上有巧合,但是绝对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四周看了一下,她在寻找季青临的身影。 从来都没有想过,季青临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想来,季青临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不管怎么说,季青临都是樊府的女婿,身为女婿,过来这里看看拜访一下,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加快了步伐,在周围找了一圈。 如今的樊府,空荡荡的,想要找一个人,很容易。 很快的,她就找到了季青临的身影。 季青临今天穿着浅色的长衫,腰带是深蓝色,和浅色的长衫配在一起,颜色很鲜明好看,腰间佩戴一枚玉佩,还有一个香囊,标准的贵公子打扮。 外面寒冷,除了长衫以外,季青临还披了一件锦色斑纹的披风,宽大的帽子上,有一圈白白绒毛。 看上去就很暖和。 这倒也是,既然是骑马来的,自然就要穿的厚实一点,要是冷到了,那么怎么办才好。 季青临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天冷还不会穿衣服吗? 她上前两步,看着季青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中,带着不客气。 虽然说,季青临是樊家的女婿,来这里拜访很正常。 可是现在,樊家都没有人了,而她和季青临的关系,也还没有好到,会让季青临来这里拜访。 也许是另有目的。 她敌对的语气,太明显。 以至于,季青临转过身来,看着她的时候,都不免挑了一下眼眉。 “不是擅自走进来的,看到门虚掩着,知道你们来了,所以才推门走进来。” 如果是因为他擅自走进来所以生气的话,那么他可以解释。 但是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虚掩着的门之类的话。 “你怎么会来这里?” 依照她对季青临的了解,季青临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跑到这里来。 “我本来想到梧桐苑找你,但是你不在,问了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后来问了你身边的那个侍卫,才说你来了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如实说道。 知道她来这里的人,只有她们三个,还有阿涛。 她没有带阿涛来,也没有告诉阿涛,那么应该是弦思说的。 “你找我做什么?” 现在不是追究弦思和阿涛责任的时候,她出来之前,也没有明确要求他们管好嘴巴,所以把她的行踪说出来,也没什么。 “明天就是年关,你第一次在季府过年,想着你有些事不太知道,所以我找你,和你讲解一下。” 季青临语气平淡,仿佛在办着公事一样。 第427章 特地过来 那倒也是,她第一次在季府过年。 季府可是战功显赫的门楣世家,里面肯定有很多周全的礼数。 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里,要是做出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不仅让季家的人不高兴,也丢了她樊家的脸面。 “那倒是,辛苦你跑一趟了。” 人家是正当理由,而且还特地骑着马跑到这里来,态度上怎么也得好好的。 “无妨,反正最近,我也不用回军部,每天在家里也是闲着。” 季青临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闲下来的话就会觉得难受,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那么你呢,怎么会想到回来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一直以来,她都在季府,很少出入,更别说会回来樊家。 当季青临听到,说她回到樊家的时候,还真的有些意外。 既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回到了樊家,季青临想,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因此季青临选择了骑马,这样就只有他一个人来这里,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想给爹娘烧一点纸钱,虽然我知道这种做法,无补于事,与其说给他们烧一点纸钱,不如说是给我找点安慰罢了。” 她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这些事,充其量也不过只是自我安慰。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季青临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见她们三人往外走,知道事情办完了,所以才这样说道。 “嗯,我先上马车,你们季府的规矩,等回到了梧桐苑以后,你再和我说吧。” 她朝着季青临点点头,然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刚刚拜祭了爹娘,她心情不好,不想吵架,也不想想太多。 不过她和季青临之间,已经好久没有争吵了。 也不会为了某一件小事吵起来。 坐在马车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她才感觉稍微暖和起来,靠着抱枕,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了马蹄的声音。 她起身,用手掀开帘子,探头朝着外面看。 看到季青临骑在黑色的骏马上,就跟在她马车的旁边,慢慢的走着。 那么高大的马,她从来都没有骑过,也不会骑,这么庞然大物的生物,光是站在面前就觉得可怕,但是季青临却能很好的驾驭。 季青临就好像一个侍卫那样,护着她的周全,所以骑马跟在左右。 这是她忽然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但是很快的,就被她否定了。 真是太可笑了,季青临怎么可能是她的侍卫呢。 这话要是被季青临知道了,季青临肯定又得拿着黑脸怼她。 人家已经特地跑到这里来,告诉她季府过年有什么规矩,她怎么能这样去揣度别人。 特地……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飘过。 又不是今天晚上就过年关,她又不是今天晚上不回季府。 季青临又何须,特地问了那么多的人,然后骑马到这里来找她,就是为了对她说一句话,待会回到了梧桐苑,告诉她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 如果真的想要告诉她,大可在梧桐苑的丫鬟那里留一条口信,等她回去以后,丫鬟们再到书房去通报就行了。 这样骑着马,在寒风中来回,可不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 季青临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喜欢麻烦的人。 第428章 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无关重要的一句话,真的有那么急吗,非要冒着寒风,骑着马,然后一路找到樊家来。 这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她皱起眉头,觉得季青临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疑惑了。 从前的季青临不是这样的, “那么,从前的季青临是怎么样的?” 她反问自己。 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哪里知道从前的季青临是怎么样的,毕竟季青临的任何事,她从来都不过问,只当做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奇怪的想法,一直在脑海里萦绕,却怎么样都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最后,她摇晃着脑袋,决定不去多想。 爱怎么做是季青临的事,难道她还要为了季青临的事,努力去想到底为什么。 又不是季青临肚子里的蛔虫。 回到季府,她下了马车,看到季青临骑着马,在身旁。 骑在马背上的季青临,显得十分高大,需要把头扬起来,才能看到季青临的模样。 “你先进去,这里风大,我去马槽那里将马停好,就过来找你。” 季青临说着,翻身跳下马,牵着马绳往里面走去。 她张了张嘴,有话要说,可是没等她说出来,季青临已经走远了。 季府有规矩,这很正常,别说像季府这样门楣大家族,哪怕是普通人家,也有人家的规矩,遵守规矩,那是应该做的事。 总不能,人家忌讳在过年的时候,穿的一身素白,就好像吊唁那样,而她非要穿的一身素白,还自诩个性张扬。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就是她的错。 只是,告诉她季府规矩的事,非要季青临来做吗? 依照辈分和身份来说,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季夫人过来和她说,比较合其合理吧。 她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回到梧桐苑,还没走进去,阿涛就走了过来,朝着她抱拳作礼说道:“少夫人,刚才少爷过来打探你的消息,属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行踪告诉了少爷,还请少夫人责罚属下。” 阿涛低着头,一脸自责的样子。 她笑着摇头。 “季青临既然让你说,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你要是不说,指不定他还怎么样为难你了,而且我也没不让你们说出去,所以这件事不怪你。” 她对阿涛,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如果说非要有点什么的话,就是阿涛在她的面前,太拘谨了。 守在梧桐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是阿涛最初的谨慎和认真,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这么认真的劲儿,在别的人身上,很少见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少夫人的行踪,属下做的还是不够好。” 阿涛依旧自责。 “你肯说出来,季青临肯定对你做了什么吧。” 她看着阿涛,叹了一声。 “这外面冷,你不用整天守在这里,你是男儿郎,志向应该远大,而不是仅仅守在红脂粉的地方,我在这里很安全,你有空余的时间,倒是多为你自己多加考虑。” 第429章 规矩 这些话,她不止一次和阿涛说起过。 相信阿涛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她这里是小池,容不下阿涛,想要发挥一番作为,必须要离开这里。 阿涛垂着眼帘,也不说话。 她说完以后,叹了一口气。 好像又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阿涛的年纪比她大,想法应该比她,没必要让她在这里一再的说起。 回到屋里,她换了一身轻便的着装,还没坐下好好休息,季青临就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季青临进来这屋里,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她想着刚才心里面的疑惑,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当着季青临的面去问。 “有什么规矩,你说吧。” 她看着季青临说道。 季青临走进来,解下身上的披风,让小蝶挂起来。 “你那么急着听吗?” 季青临反问了一句。 “那是肯定的,明天就到了守岁,要是有什么规矩,我得提前知道,否则来不及准备,犯了忌讳的话,对谁都不好。” 她不动声色的说着。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有什么规矩来不及准备,然后犯了忌讳。 因为,如果是很重要的规矩,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还没有人来告诉她。 既然拖到这个时候来告诉她,那么就说明,季府还是有规矩的,但是这些规矩也不会很繁琐,更加不会让人花上数天的时间去准备。 “你不用担心,没你想象的那么严厉,只是注意一些事项就好了。” 季青临做了下来,弦思马上奉茶。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次,季青临每次都是用客人的茶杯,被弦思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毕竟额驸爷也是梧桐苑的主人,这要是每次来这里,都用客人的茶杯,不管从什么方面说,都是她们当奴婢的考虑不周到。 所以上次季青临来过以后,弦思就特地准备了和翁主一样纹路的茶杯,这会儿正放在季青临的手旁。 “你说吧。” 她坐下来,看着季青临说道。 “明天可能要守岁,当然,也不是说非要让你一个晚上都不能睡觉,可能要守的晚一点。” 季青临开始说。 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说废话的余地,还不如速战速决。 “以前,我和爹娘也守岁,也要守到很晚,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这种事,不是寻常可知的吗,根本不用特地来和她讲,未免显得有点多此一举了。 “还有,守岁过后,第二天的早上和中午,都要吃斋饭,你要是怕饿着,提前吃饱一点。” 季青临这是担心她饿肚子? “没想到季府也是信佛之人。” 她笑了起来。 这个规矩,她家倒是没有。 “倒也不是信佛之人,家中没有设佛堂,我爹娘似乎对拜佛也不是特别热衷。” 季青临的话,她是相信的。 嫁到季府这半年的时间以来,季夫人几乎没有带她去庙里参拜过。 换做其他的善男信女,初一十五,最要紧的事,就是到庙里参拜。 “只是我们季家男儿,几乎都是上过战场的,每个人的手中,都沾染过不少人的血,虽然那些人,是白鸾王朝的地方,却也是别人的儿子、夫君、爹爹,斋饭是我们的歉意。” 季青临说道。 第430章 不寻常 季青临说的话,让她很吃惊。 上战场杀敌,原本就是为了报效家国,也是为了不让白鸾王朝的百姓受到外敌的侵扰。 这种事,原本就是为了大家才下狠心,手上沾满了献血。 可是,奋不顾身,甚至于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却没有得到应该有的一切。 虽然季家在白鸾王朝这里,尊贵无比,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事事处处都会听从季家的意见,可是不代表皇上真的完全信任季家。 历朝历代,不管是哪个皇帝,最忌讳的都是功高盖主。 季家的功绩实在是太大了,每一代人,都有战死沙场的,而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因为白鸾王朝,都是因为当今皇上,可以说,这是皇上的债,没办法抵赖。 而朝中的文武百官,对待季家军的态度,也颇为隐晦。 深交是不敢深交的,万一被皇上怀疑这是暗中联手,扩大势力,那么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死。 明面上的恶交也是不行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朝中的大臣,谁都不想和季家作对。 那么在其他国家,季家军可能就是极其厌恶的存在吧。 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 也不知道季家的这些人,平时心里面会怎么想。 “没关系的,我平时也不多吃肉。” 心里面的话,想归想,她也不会说给季青临听。 季青临也许会有烦恼,会有想不通,但是这些事,应该都是对沈白栀说才对,而不是对她说。 她没有必要,把这些事包揽在身上。 “除了这些是以外,还有其他的吗?” 她看着季青临问道。 既然能骑着马,把她从樊家找回来,说季府的规矩,那么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才对。 而不应该仅仅只是这种无关重要的小事。 既然季青临不说,那么只好她来问了。 “没有了。” 季青临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 “没有了?” 她瞪大眼睛,疑心季青临是不是在开玩笑。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最后也仅仅只是对她说这两件无关重要的事? 耍她是吧。 “季青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她瞪着季青临,要是季青临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说不定她就会扑上去,直接把季青临掐死。 “季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古板,也没有什么需要人特别注意的规矩。” 季青临这个人,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这些话。 真的以为她不会生气? “你到我家来找我,就仅仅是为了说这两件事,是不是觉得太儿戏了?” 她忍不住的说道。 她所知道的季青临,可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人。 “也不仅仅只有这两件事,还有一件。” 季青临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杀气,想了一下,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你说。” 她尽力压制怒气。 “年关以后,到郊外山庄小住的时候,你的房间,想要什么朝向?”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好吧,这句话,几乎就可以说是,把她的怒气点燃了。 她和季青临之间,还不到可以闲聊的地步,而她也不觉得季青临会找她闲聊。 第431章 不是闲聊就好 难道说,这是什么诡计吗? 想从她这里套话? “季青临,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看着季青临,毫不客气的问道。 对于她的生气,季青临倒是有些意外,却也明白她在生气什么。 毕竟今天来这里说的话,和平时对比,相差太远了。 “你别想太多,我想说的就只是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 季青临说着,顿了顿,拿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才又说道:“樊月,当初是你选择了我,选择了季府,那么你总该为自己的选择,多努力一点吧。” 她看着季青临,没听明白季青临的话。 “去到郊外的山庄,那里就不仅仅只是家中的几个人,整个宗亲家族的人都在,到时候你和我不合,那些宗亲们会怎么想,你总得为我们季家的脸面负责任吧。”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她很快就被说服。 还以为季青临今天来这里,就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来是有所担忧。 这话倒是没错,既然是他选择了季府,那么就要为季府的脸面负责任。 哪怕不是为了季青临,也是为了季将军和季夫人。 “你放心,这些事,我会想好的,在旁人面前演戏,难不倒我。” 她紧绷着的神情,这才稍微松懈了一点。 还以为季青临转了性子,打算和她和平相处,像普通的朋友那样聊天呢。 哪怕在她的心里面,也很清楚,季青临的性格和她很般配,要是可以成为好友的话,一定会有好多话话题能好好的聊下去。 可是却因为这场可笑的赐婚,她和季青临,永远都不可能交心的朋友。 再说了,她可是筹划着,要离开临安城的,这里的任何变故,不管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完全不需要,维持这样的原状不变,就是最好的。 “那就好。” 季青临见她回答的那么干脆,一愣,然后挤出三个字,就再也想不到别的要说的话。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 她又问道。 既然排除了季青临想要和她闲聊的可能性以后,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 这下,倒是轮到季青临变得不开心了。 毕竟她脸上的表情,把内心的态度,显露无疑。 哪怕是多一个聊天的字眼,都不愿意说,而季青临,倒是没有别的,除了聊天以外的事情,可以说了。 “没有了。” 又是讷讷的三个字。 “最近没有听你说起沈白栀的事,你们还好吗?” 季青临没有,但是她有。 “你问起她做什么?” 季青临听到沈白栀的名字,有一些警惕。 那是喜欢的人,不应该由樊月问起来。 “我只是有一些好奇,你说到郊外的山庄,要小住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那么这半个月的时间,你见不到沈白栀,不会很想念吗?” 她笑着说道。 都是一些奇怪的礼数,说什么还要到郊外的山庄住半个月。 要是没这些礼数,季青临和沈白栀也不用分开小半个月吧。 她虽然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是如何相处的,但是如果是相爱的人,那么定然是一天都不愿意分别。 第432章 不想多问 “她知道我要去哪里。” 季青临的回答很简短,也透露出自信。 人家情比金坚的情谊,可不是她三两句话可以问清楚的。 再说了,她也不感兴趣。 “这样对待人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你简直就是负心汉,不如你去问问沈白栀,问她是否还愿意嫁给你,然后我给你挪位置?” 她笑着说道。 既然她都打定了注意要走,那么季家少夫人的位置,肯定的空出来。 “我的事,不用你担心。” 只要是提到沈白栀的事,季青临的戒备心总是很强。 仿佛她瞬间变身成为恶毒的女子,想要从季青临的口中窥探秘密,然后再对沈白栀下狠手,直接毒死。 拜托,她还没有害人的想法。 又不是到了不害人就活不下去的地步,犯得着对她这么防范吗? “好,好,好,我不担心,这又不是我的事,谁还管你操心呢。” 她的确不好奇。 否则,她有一千一百个机会,去打探沈白栀的事。 却一次都没有。 不需要去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我说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急急忙忙的跑到樊家去找她,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就是这种无关重要的小事,说完以后,季青临自然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有。” 她比季青临干脆许多。 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别说过问,哪怕是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季青临似乎有些失望,想着至少也会问一下,要是什么都不问的话,什么都不问的话…… 似乎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可以想想。” 季青临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反正他觉得,樊月应该会有所疑问才对。 毕竟孤身一个人,在陌生的家庭里面,度过的第一个年关,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别的想法吗? 真的会有这么淡定的人吗? 季青临不知道,其实她这个人,一点都不淡定,而且还有很多小疑问,只是这一切,都应该建立在感兴趣的层面上。 对她来说,她都是一个即将要走的人,那么季府的所有,对她来说,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再去过问。 “没有。” 她继续那么干脆。 如果说,非要有一点疑问,那就是她好奇,季青临怎么今天那么啰嗦。 难道不用去军营的季青临,会显得特别啰嗦的吗? “那好吧。” 季青临也不是过分纠缠的人。 人家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楚,难道他还要继续在这里问下去吗? 实在是不妥当,连他都觉得不妥当。 “那我就先回去吧。” 季青临站起来。 “弦思,送一下少爷。” 她点点头,对一旁的弦思说道。 “是,翁主。” 弦思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季青临的面前,小声说道:“奴婢恭送额驸爷。” 季青临也不说话,转身,然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季青临在这里的时候,她是什么神态,季青临出去的时候,她还是什么神态。 并没有因为季青临,有所改变。 “翁主。” 等季青临走了出去,音离上前一步,对她说道:“那几条锦鲤……” 第433章 当晚 好吧,她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倒也不是说她忘性大,而是季青临的出现,把她的想法都打乱了,哪里还记得锦鲤什么的。 “我记得。” 尽管刚才真的不记得了,也不能当着音离的面说出来。 音离似乎对这几条锦鲤,很上心。 “翁主,回来的时候,奴婢看了一下天色,估计今天晚上还会下雪,这要是水缸的水又结了冰的话……” 音离担忧的说道。 看来这个小妮子,对锦鲤是实打实的上了心。 她今天要是不安排人把水缸给搬回来,估计音离能闹她一个晚上不给睡觉。 “才刚回来,有点累了,歇一会吧,待会安排人,到我家把水缸搬回来。” 她看着音离,安慰的说道。 音离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她打断。 “你也说了,今天晚上才有可能下雪,现在还不用担心。” 左右也不过是小半天的光景。 这几条锦鲤要是连这小半天都坚持不住,那么只能说,这几条锦鲤,和她有缘无分。 “是。奴婢知道了。” 音离也不再说下去。 这件事,既然翁主心中有数,那么就足够了。 “你和弦思,今天也在外面小跑了那么久,去歇一会吧,免得把身体累垮了,以后谁来照顾我呢。” 她说着,对音离挥了挥手,让音离下去休息。 她还没有那么娇气,时时刻刻都要人站在身边,哪怕她没有别人事情,也要人站在一旁,站的双脚发麻,也不能休息一下。 当主子,就得当一个聪明的主子,可千万不要当愚蠢的主子。 能在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们,都是照顾她的起居饮食的。 所以对身边的这些贴身侍女们,一定要好生对待,让她们是心悦诚服的照顾自己,否则带着怨气的话,很容易会在起居饮食当中,出了什么纰漏。 那种经常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非打即骂的人,基本上都不太可能。 毕竟身边的这些贴身婢女们,吃穿用度,都是要经过这些人的手,整天折磨打骂这些贴身婢女,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一点好处都没有。 反而,很容易在暗地里遭到使绊子。 她对弦思和音离那么好,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就是,的确是真心对这两个丫头好。 也许跟了其他主子,还能谋一个好前程,可是却偏偏跟了她,一点想要争取的心思都没有。 而且,她还打算离开临安城。 在离开的时候,只想着一个人离开,并没有想过,还要把谁带在身边。 这么说来,弦思和音离也算是被她抛弃了。 被主子抛弃了的婢女,以后很难再找到好的主子,或者会留在季府这里当差,又或者会回到宫里太后那里去。 又或者…… 在她离开之前,给弦思和音离赎身,给她们一笔巨额的财产,也算是主仆一场的情谊。 她垂下眼帘,一直在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做,对弦思和音离才是最好的。 得了自由身,拿着一大笔钱,总比每天在这里伺候别人,要强许多吧。 但是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至于弦思和音离怎么想,她却是不知道的。 第434章 不善的眼神 想着事情,小憩合了眼。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小蝶和青瓷两人凑在火盆旁边,似乎在烤火说笑。 弦思是个忙不下来的人,尽管院子里有许多可以使唤的小丫鬟,可是总喜欢自己动手,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都非要亲自动手。 而音离像以往那样,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也不去打扰别人。 “少夫人,你醒了?” 最先发现她醒来的人是小蝶。 平时,小蝶和青瓷两个人,虽然说她们是屋里伺候的丫鬟,但是因为她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所以小蝶和青瓷很少进来。 可是随着入冬以后,小蝶和青瓷进来的次数慢慢开始变多。 毕竟外面,可冷着呢。 她知道挨冻的滋味不好受,对于小蝶和青瓷进来这里,也没什么意见。 人多了,热闹了,没什么不好。 “什么时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睡着了。 “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刚才珠儿遣人过来问,少夫人想吃什么,珠儿就去做。” 小蝶笑着答道。 “快到晚饭的时候了?” 她心中一惊,扭头看着音离。 这么小憩睡了一下,竟然睡了那么久。 也没有人来把她叫醒。 这的确也是,她睡着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谁会特地跑来把她叫醒呢。 “原来这么晚了,音离,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不用把她叫醒,可是这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吗? 都说了今天晚上会下雪,要是樊家那几条锦鲤,因为她贪睡而冻死了,也不知道音离心里面会怎么想。 她既然决定了要走。 那么留下几条锦鲤给音离照顾,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翁主,不急,你先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音离上前,扶着她站起来。 在卧榻上睡觉,到底不如在床上睡觉,睡久了,不仅不觉得舒服,还觉得腰酸背痛呢。 所以要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这会儿,该还没有下雪吧。” 她探头看了一下外面,天色开始变得灰暗,但是可以看得清楚,院子外面打扫的很安静,还没有下雪。 “翁主,不急呢,反正一晚上的时间还有很多。” 音离笑了起来。 尽管音离惦记着几条锦鲤的性命,但是到底只是几条锦鲤罢了,比不上翁主重要。 “要是冻死了,你还不得找我哭诉。” 她取笑音离。 音离很少会表达心中的想法,和弦思的性格,简直就是天南地北,而这次,算是音离第一次说出心中想要的东西,她怎么能拂了音离的心思呢。 “翁主就不要取笑奴婢,奴婢怎么会为了锦鲤找翁主哭鼻子呢。” 音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那就好,要是你真的哭鼻子,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呢。” 她说着,摸了摸有点饿的肚子,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好好的吃东西呢。 于是,扭头对小蝶说道:“你去和珠儿说,我要吃红烧肉,扣肉,还有大板鸭。” 全部都是大鱼大肉呢,看来这下,她饿得不轻。 第435章 行动 原本想劝着季青雅不要再买那么多东西,可是季青雅觉得,又邀请了苜蓿姐姐,可不能让人家来到季家吃不好吃不好,又将市集扫了一轮。 这倒没什么,反正对季府来说,只是小钱罢了。 只要能让季青雅高兴,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倒是可怜了那些拿东西的随从。 以及她…… 为什么说她可怜呢。 因为季青雅买的那两只羊,此刻就在她的面前,绑在梧桐树下。 她坐在贵妃椅上,面色凝重的看着两只绑在梧桐树下的羊,这两只羊,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吃的命运,正在悠然的摇着尾巴,吃着弦思让人准备的青草。 “唉……”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实在是没眼看了。 看不下去了。 她此刻好后悔,怎么就想到了要烧烤呢,而且还要叫季青雅,并且把地点都定在自己的梧桐苑里。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几乎可以想象今天晚上的场景。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翁主,你看这两只羊的胃口真好,刚才在大院那里割的草全吃光了,待会儿我让人再去割一点。” 弦思走过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看来,院子里忽然间多了两个生物,倒是让大家都觉得新奇。 “别喂了,今晚要杀的,清清肚子也好。” 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说道。 现在的她,不管是羊,还是烧烤,都没兴趣,只觉得头痛。 “哦。” 弦思轻轻应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绑在梧桐树下的羊,呶了呶嘴。 喂养的时候,的确很高兴。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不杀来吃了。 可不能忘记了,买这两只羊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烤全羊。 冬天烤全羊,可是很好吃的。 而且养肉滋补,尤其是对女子,吃了以后,手脚都会暖和许多。 “今晚除了雅儿以外,还会有谁来?” 她揉完太阳穴,抬起头看着弦思问道。 原本她只是想几个人在院子里烧烤,好好玩一下而已,但是季青雅却觉得,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只是几个人,根本吃不完,所以打算叫多一些人来。 还把邀请人这个重任揽上身,以至于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来多少人。 对于吃不完这个说法,她很想抓着季青雅的肩膀,好好摇晃一下,到底是谁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才导致了几个人吃不完。 “还不知道呢,翁主要是想知道,我待会儿去向楠儿打听打听。” 弦思笑着说道。 “罢了,反正现在知道,也改变不了。” 她摇了摇头。 就当做是惊喜,留在晚上再揭晓吧。 很快,天就逐渐黑了下来。 其实时间还很早,只不过冬天的白日比较短,稍微一点,很快就天黑了。 管事姑姑和管家余伯伯知道今晚在梧桐苑这里要烧烤,早早的,就让家丁和护院们,在整个梧桐苑拉了绳子,绳子上挂着许多防风灯笼,天黑以后,点亮灯笼,整个院子都通亮起来,就好像白昼一样。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看到这个景象,都忍不住啧声笑着讨论。 第436章 被发现了 很快,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些都有人去准备,再加上弦思和音离两个人,巡查了许多遍,很多细节都考虑进去。 她只需要坐在一旁看,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天色再稍微晚一点,季青雅就来了。 穿着一件厚厚的锦蓝色斗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埋在斗篷里面。 “嫂嫂。” 季青雅一来到,就直接叫她,然后扑上来。 她拉着季青雅,以免季青雅忘乎所以的跳了起来,穿着那么厚重的斗篷,很容易摔倒的。 “你别闹,好好坐着,然后跟我说说,今晚都来了些什么人?” 既然是来她梧桐苑这里举办,她总得知道客人的名单吧。 “都是一些熟悉的人,娘说,嫂嫂的身子才稍微好了一些,不能太操劳和吵闹。” 季青雅的话,说的倒是挺乖巧的。 “都有些什么人?” 她可没有被季青雅乖巧的一面给骗到,继续问道。 “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以及花姨娘那一房的人,云谏哥哥也邀请了,还有三五个闺中好友,嫂嫂你是没见过的,趁着这次机会见一见也好,最后就是苜蓿姐姐。”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多人。 可是这些人,再带一两个贴身丫鬟随从,那就是满满当当的。 和她一开始,只想着和季青雅两个人,慢慢烧烤的场面,大相径庭。 季青雅虽然因为身体不好,曾经有好些年的时间,都在寺庙里度过,可是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在临安城的季家度过。 林婉然担心季青雅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每年季青雅回来的时候,都会经常举办宴席,专门邀请家中有和季青雅年纪相当的姑娘家的人来家中。 久而久之,季青雅也结识了三五个闺中好友。 这些人,也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不认识的。 “还真是热闹啊。” 她叹了一声,苦笑着说道。 曾几何时,她也是喜欢热闹的人。 比起一个人安静的独处,她更加喜欢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 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挺好。 可是邹易举办的冬宴,她身在其中,看到那些人不善的目光,还有窃窃私语的表情,忽然间,她就不喜欢热闹了。 不知道在那一份热闹之下,是不是有人,偷偷的朝着她瞄过来,然后用几近苛责的言语,来讨论关于她的一切。 哪怕她知道,今天晚上,季青雅叫来的人,都不会再像冬宴那样,发生那样的事,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热闹点好呢,嫂嫂先前病了,现在聚聚人气,嫂嫂就能痊愈好起来。” 季青雅看着她,笑着说道。 原来季青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听说热闹的人气,可以驱散病魔。 “雅儿真乖,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否则等客人们到齐了,再来布置,就不太好了。” 她心底充满了感激。 自从爹娘不在身边以后,她的心境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谁对她好,她都记着,然后十倍补偿,而谁对她不好,她也记着,百倍奉还。 季青雅对她的好,她都记得,然后珍惜着。 第437章 找我帮忙 时候晚一些的时候,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除了她没见过的几个小闺秀,其他人她都认识的,所以她也没觉得没什么不适。 那几个小闺秀,平时聊的都是身边感兴趣的事,对于那些朝政上的,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知道。 谁得罪了皇上,谁被灭了门,谁又成为了遗孤。 这些事,在小闺秀的眼里,都比不上街口那家裁缝店出了新款式的衣裳。 因此,今天晚上,不会出现大家围着她,然后窃窃私语的那种情形。 “嫂嫂,你看,好多人啊。” 季青雅看着人来人往,凑到她的身旁,笑着说道。 她看着梧桐苑,平时的梧桐苑,冷冷清清的,虽然人多是好,可是也未免太热闹了。 主子们再加上丫鬟随从,竟然有一种转不开身的感觉。 “月儿。” 这种小辈们的小聚会,季将军和季夫人竟然也都来了。 因为这也算是家宴,所以大家也没有穿的太隆重,比较随意的样子。 “夫人。” 她站起来,把林婉然引过来,在椅子坐下。 “将军。” 她朝着季安北问好。 季安北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林婉然的身后。 因为身份的原因,季安北和她很少说话,平时也只是点点头也就算了,但是就算说话比较少,也不代表季安北和她的关系不好,相反的是,季安北很关心这个儿媳妇,甚至于还偏心于她。 之前,季青临在房里伤了她,也被季安北关在祠堂,还重重的家训打了一顿。 “原本以为,雅儿就是胡闹,幸得有你在,这烧烤宴呀,办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林婉然笑着说道。 对林婉然来说,人多热闹,多一点和雅儿在一起,陪着开导一下雅儿也好。 所以今天雅儿对她说,要在梧桐苑这里,邀请一些人来这里玩,林婉然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了。 “夫人谬赞了,我哪会这些,都是管事姑姑,还有管家余伯伯,大家的努力,才有现在的样子。” 她也不邀功。 因为实际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只要她站起来动手,弦思就开始哇哇的叫起来,生怕她伤着这里,累着那里。 她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在忙,凳子应该放在哪里,桌子应该放在哪里,灯笼应该挂在哪里,然后张张嘴,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就好了。 “月儿,你不用那么自谦,听雅儿说,这是你提出来的?” 林婉然又说道。 “我就是这些天在屋里闷着了,想着人都热闹,多一些人玩玩也好。” 她低声笑着。 面对长辈,她已经自动切换成了陪聊的角色。 家中的变故,迫使她快速的成熟起来,从前不会的那些事,现在就算没有人教她,也都全部都会了。 殊不知,别人嘴里的一句懂事,背后都包含着多少无奈和心酸。 “娘,你们都别聊了,东西都快要让人吃光了,我们也去吧。” 季青雅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手里拿着串儿,烤着吃,有些按捺不住,连忙催促说道。 第438章 年关 “雅儿小姐莫急,翁主已经准备好了。” 弦思听了,在一旁说道。 “准备什么?” 季青雅提起头问道。 “就是这里,翁主早早的就知道雅儿小姐喜欢玩闹,所以特地让人准备了大桌子,炭火也烧好了,串儿都摆放好,雅儿小姐要是想动手也可以,不想动手,会有下人烤好送到雅儿小姐的面前。” 弦思说着,走到一旁的一张长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准备好的串儿还有其他食材,全部都是季青雅白天的时候买的,实在是买的太多了,以至于那把梧桐苑的桌子都摆满了以后,还有好多,全部都堆在厨房的后院那里。 估计好几天的时候,府上的厨子们,都不需要出门买菜了。 在长桌子旁边,还有两个炭炉,炭火已经烧旺,可以直接把串儿放在上面烤起来。 “哇。” 季青雅看到这里,叹了一声,连忙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长桌子旁边。 “可好玩了,我要把这里所有的食物,全部都吃一遍。” 季青雅大声的说着,颇有上战场的气势。 她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大兴趣,或者说,此刻没有多大兴趣。 毕竟才刚刚好了伤寒,嗓子痛了那么多天,那种咽口水都难受的滋味,还记忆犹新,可不想再来一次。 顶多也就是,待会儿厨子那里从来的甜点,粥食等,吃一点就好了。 毕竟她得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然后等哥哥回来。 否则,娘亲用性命换来她的性命,还没有好好的看这个世界,没有等哥哥回来,就自己作死的话,以后下到了阴曹地府,她也没脸见爹娘。 “嫂嫂,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烤。” 季青雅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没等她说话,林婉然就走了过来,对季青雅摇摇头说道:“你嫂嫂才刚好起来,可不能吃这么煎热的东西,你可不能胡闹哈。” 听到娘亲这样说,季青雅尽管很想,也还是克制住。 要是嫂嫂因为她再次生病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还有你,用炭火烤出来的东西,很煎热的,你也不能多吃,免得嗓子眼痛,到时候我就不理你了。” 林婉然深谙这个闺女的性格,要是不告诫两声,尾巴还不知道翘到哪里去。 “哼。” 季青雅撅起嘴巴,尤其不满的哼了一声,腮帮子鼓鼓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夫人放心,之前奴婢就让人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的茅草根甘蔗马蹄水,可润喉了,到时候奴婢给雅儿小姐准备好。” “那就麻烦你了。” 林婉然笑了起来,看着弦思说道。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奴婢,调教得很好,许多事情,不需要交代,都知道该怎么做,很是让人放心。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弦思把头低下去。 做这些事,那是因为弦思和音离觉得应该这样做,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夸奖,才这样说的。 “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吧,可别玩得太晚,我和你爹呀,就只是过来看看,看完就回去了。” 林婉然又说道。 这种年轻人多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只会让大家觉得畏手畏脚罢了。 第439章 度过 林婉然这才坐下,看着她,然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的就染了风寒,青儿也是的,明知道易大人的冬宴在户外,怎么还让你去。” 林婉然埋汰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就是。” 季青雅也在一旁点头。 “哥哥就是个笨蛋,也不知道男女有别,以为自己身体倍儿好,就人人都倍儿好,蠢死了。” 季青雅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会儿要是季青临在这里,肯定要挨几个崩脑瓜儿。 她只是笑,也不说话。 那是人家的儿子,人家的哥哥,自然可以埋汰。 这种事,可轮不到她来说话呢。 “月儿,你受苦了。” 林婉然看着她,怅然的说道。 “季夫人,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我要是不愿意去,他也不能将我绑过去,是我自己高估了,才吹了一些风就病倒,把大家都吓坏了。”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乖巧的人。 自小被爹娘宠得,有些傲慢娇气倒是真的。 可是宠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傲慢娇气的资格。 如今林婉然待她那么好,她的知恩图报,而不是继续把傲慢娇气摆在脸上。 林婉然听到她这样说,稍微宽了宽心。 说千不该道万不好,季青临都是林婉然的儿子,做娘的,岂能是真的对自己的儿子生气,这样在她的面前骂季青临,不过是想让她不再生气罢了。 当娘的,自然是愿意看到儿子小两口和和睦睦,要是天天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的,那该多难受。 “是娘不好,入冬了,也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身子,一大早,我就和雅儿给准备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还有补品,待会让侍女收起来,时不时的炖给你吃,补补身子才好。” 林婉然又说道。 “多谢夫人。” 她示意弦思接过来。 梧桐苑有小厨房,这小厨房虽然不大,做不了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大菜,可是偶尔做个甜点,或者炖个汤还是可以的,不至于总是往大厨房去。 “嫂嫂,娘可疼你了,那支百年人参呀,我可是看上了好久,可是娘就是不舍得给我,这回,全都送你了,我连参须都没有。” 季青雅说着,故意撅起嘴巴。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林婉然伸手,作势要打季青雅。 季青雅抱着头,钻到她的怀中。 “嫂嫂救命。” 她被季青雅的举动逗笑,伸手护着她,小声笑道:“雅儿别气,等夫人不注意了,我切一半给你。” “月儿,你别惯着这丫头,都快无法无天了。” 林婉然笑着摇头。 季青雅得意的抬起下巴,眼珠子黑漆漆的,转了几圈,然后笑道:“我才不要一半呢。” 然后,季青雅抬起头,看着她,又笑道:“嫂嫂,你什么时候炖了这支百年人参,让人到我院子捎一个口信,我来喝一口汤就行了。” 其实季青雅说这些话,可不是简单的说笑。 既点明了季夫人对她的上心,从来的补品里,连百年人参都有,连女儿都不舍得给,侧面暗示了季夫人对她的看重。 有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小姑子,倒也是她的福气。 第440章 没那么难 “何止是一碗汤,分你一半的汤都可以。” 她笑着摸季青雅的头。 虽然不是亲生妹妹,但是她对季青雅,却是很疼爱。 “好。” 季青雅点点头。 “好啦,雅儿,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你嫂嫂休息。” 林婉然说着,站起来,把弦思和音离两人叫到一旁,低声交代着如何照顾她的话,并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提出来,不管是找管家还是掌事姑姑都可以。 弦思和音离连连点头。 这两个人,在宫里伺候了那么久,就算没有修炼成人精,也八九不离十。 看人的眼神特别准。 谁是假关心,谁是真关心,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弦思和音离这两人,对林婉然的话,很是听从。 “雅儿,走吧。” 林婉然交待完,回头又说了一声。 季青雅再胡闹,也不敢说打扰病人休息。 其实,她有个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 “嫂嫂。” 季青雅在离开之前,凑到她的面前,小声说道:“嫂嫂,今天哥哥没有到军部。” 说完,季青雅才一蹦一跳的跟着林婉然离开。 她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张保暖的毯子。 然后不可否置的挑了一挑眼眉,季青临有没有去军部,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特地和她说,她也不会跑去看季青临呀。 不过,她还是太嫩了。 她不去看季青临,不代表季青临不来看她。 毕竟脚站在季青临的身上,喜欢去哪里都行,她也阻挠不了。 “翁主,额驸爷来了。” 当季青临来梧桐苑的时候,弦思显得有些紧张,连忙一路小跑的过来告诉她,并且弦思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 看来昨天晚上,和弦思说的那个故事,也算是奏效了。 弦思这下,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哪怕心里面有期待,也只能默默的期待。 如今的季青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管是对沈白栀好,还是对她好,都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 她抬起头,看着朝自己慢慢走过来的季青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没等季青临说话,就先开口道:“中郎将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府上,没有到军部去,难道是偷懒了?” 季青临走到她的面前,停住。 “你怎么样了?”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就一句干巴巴的话,真不是一句情商低可以掩盖过去。 “很好。”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 尽管其实现在,她觉得浑身还是疼痛,脑瓜仁儿也痛,使不上一点力气,连身上的发热也没有退下去。 “药都喝了吗?” 季青临看着她,又问道。 “煎着呢。” 提起喝药,她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昨天喝的那一碗药,苦涩的味道,似乎还在鼻腔萦绕。 只要想到那个味道,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样都好,别让她喝药就行了。 “你要是觉得还不舒服的话,我让云谏过来一趟。”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双手背负在身后,双脚站的直直的,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自然。 第441章 又看到她 “不用麻烦张公子,又没给人家钱,总是麻烦人家走一趟,多不好意思呀。” 她连连摇头。 虽然知道季家和张家的关系甚好,过来看诊也很正常。 可是人家世代行医,好歹也是温饱的饭碗。 开药馆给人看病开药,还能有钱收入,这要是给季家看病,除了一杯热茶还有糕点以外,是没有钱的,想想多亏啊,简直就是亏得慌。 这要是没特别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张云谏为好。 “这算什么麻烦,而且,云谏对你也很是担心。” 季青临说到这里,几乎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皱起了眉头。 昨天她是病得不省人事,所以对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也没有看到张云谏紧张的样子,几乎都快要忘记从懂事以来,跟着爷爷学的望闻问切到底是什么了。 那紧张的样子,是季青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对一个男人来说,哪怕这个娘子,娶回来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被迫无奈,也不喜欢,甚至于有些恨。 可是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娘子生了觊觎的心,不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是吗,担心我呀,真是不好意思,让那么多人担心了。” 她语气轻松的说着。 季青临眼不瞎,能看出张云谏的心意。 难道她就眼瞎,不知道张云谏的心意吗? 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没办法回应,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 “额驸爷,喝茶。” 弦思端了热茶过来,放在桌面上,然后退后到她的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 季青临有些奇怪的看着弦思。 要是樊月冷漠,倒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季青临记得,每次他来到这里,弦思都很热情,恨不得直接把他绑在这里不让回去,怎么今天却那么冷漠,处处透露出喝完茶就快点滚蛋的意思。 想到这里,原本不打算喝茶的季青临,直接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惹得她连连皱起眉头。 难道季青临睡了那么久的书房,终于忍不下去了,觉得书房一点都不舒服,所以频频往她这里跑,就是为了夺回梧桐苑。 真要是这样,很好说。 梧桐苑虽然住的舒服,到底不是她的地方,让出来也不是不行,而且季府的其他客房,舒适程度也不差。 “季青临。” “嗯?” 季青临抬起头,看着她。 “这个梧桐苑,要不,你搬回来吧。” 也许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些话不容易说出口,那么就由她说出来吧。 “呃?” 季青临皱起眉头。 这没头没尾的,忽然间和他说这样的话,还真的摸不清头脑。 “毕竟是你的地方,我也不应该占据那么长时间,等我的病好了以后,我再找个厢房住下来就行了。” 她主动说道。 季青临的眉头,越皱越深。 “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你不是想搬过来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搬回来?” 季青临反问道。 这个女人的脑袋,想得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那……” “你们去催促一下,什么时候把药煎好了,就端上来,我看着你们家翁主喝。” 季青临扭头,对弦思命令道。 第442章 你跟踪我吗 呸! 她在心里暗暗骂道。 喝不喝药是她的事,还轮得着季青临在那里指手画脚吗? “好嘞。” 她在心里暗骂归她自己偷偷骂,弦思却很开心,应了一句,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毕竟多一个人劝翁主喝药,是好事啊。 草药已经煎了好些时候,特有的苦味,开始在院子里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她一脸无可奈何,不知道的人,闻着院子里飘出去的苦味儿,还以为这季家的少夫人,是个药罐子,常年离不开药渣子呢。 收回心神,她瞟了季青临一眼。 “还有事吗?” 梧桐苑还是那么梧桐苑,反而因为冬天到来,变得更加萧条,她种的那些话,全部都只剩下干枯枯的枝干,一点都不好看。 季青临却比以前往这跑更加勤快了。 “要没事的话,就快些回去吧,别让药味把你衣裳给熏了。” 赶人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季青临再不走,就说不过去。 季青临就是不走。 可不是听不懂人话,季青临好歹也算是有官职的人,要真是愣头青,啥都不懂,就知道拿着一把大刀挥来挥去,也没办法指挥战场,也没办法在形如战场的官场里游走。 不过是装不懂罢了。 “你喝了药,我就走。” 季青临还在坚持。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音离把人给拖过来,监督她喝药的。 真的想站起来咆哮,她喝不喝药,关季青临什么事? “翁主,喝药了。” 弦思乘机把药碗放在她的面前,一脸得意。 昨天劝着喝药,就劝了不少劲,这药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天,每顿都劝着,可不是很艰难么。 “放着,我等下喝。” 她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药碗,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并不丢人。 只是不想在季青临的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喝吧。” 季青临却看着她,督促了一句。 她越发的觉得,季青临就是被音离临时请回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盯着她,让她好好喝药。 “有些烫,等等。” 她依旧面色不改,怎么可以在季青临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季青临不疑有诈,或者说,对季青临来说,刀光剑影下,早就受伤了无数次,多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伤口,都熬了够来。 喝药这种事,在季青临的眼里,根本就不要事。 “昨天,我不该带你去。” 季青临看着她说道。 她错愕的看着季青临。 她倒是没怪任何人,毕竟脚在她的身上,最后决定要去的人,也是她自己,季青临顶多也就是催化剂的作用,要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怪在季青临的身上,那不公平。 “我该想到,户外还是很冷的,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到。” 季青临又说道。 她不知道,要白鸾王朝的战神,走到她的面前,语气带着愧疚的道歉,是不是很不容易的事,反正如今就发生在她眼前了。 “不全是你的错,我的身体,我应该自己知道。” 她当然是知道,所以才会去。 从前,爹娘把她养得很好,从来都没有亏待过。 而她也不存在任何胎里不足,或者是气血不足的毛病。 可以说,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 第443章 不想和你对峙 她心里也希望季青临快点回来,否则就要在这里坐着,陪着沈白栀一直坐着,等季青临回来。 忽然间,她心里就腾起一丝异状。 这两人的事,感情如何,关她什么事呢。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着等下去。 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个想法腾起来以后,她就连一秒钟都坐不住了。 把人带到这里来,已经仁至义尽。 再说,她欠了季青临什么? 没有经过季青临的同意,哀求皇姥姥让皇上赐婚? 如果是就是亏欠,那么每一次,皇上赐婚,是不是都是对一对新人的亏欠,每一次,做父母的为子女安排婚事,是不是也算亏欠? 再往大了说,当初她并不知道季青临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两情相悦,这两人,甚至于连感情都没有公诸于世,也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进展。 难道她还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一直以来,她带着愧疚之心,觉得倘若不是她想找个庇护所,也不会累及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没办法修成正果。 可是,当她知道,季青临回到临安城,足足有两年的时间,也没有做出任何想要娶沈白栀的行为时。 愧疚之心,就一点点的消散了。 现在还要陪着在这里干等。 她可没这么好的心情。 “沈白栀。” 她叫着沈白栀的名字,然后站起来。 “既然都来到这里,你只需要在这里等季青临就可以了。” 她可没有这个必要陪着等。 沈白栀看着她,抿着嘴,眼底依旧是恨意,连丝毫都没有减下去。 只是看不到刚才哭过的痕迹。 “那我就先走了。” 她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沈白栀也没有拒绝。 兴许在沈白栀的眼里,也觉得她坐在一旁,实在是别扭。 还不如,两个人分开,各自过各自的才好。 安宁站在一旁,还没说话,一旁的喜乐就按捺不住。 喜乐是不知道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单纯的认为,少夫人来找少爷,然后带带着好友,也许是一起来看少爷的。 可是现在,少爷还没回来,少夫人就要回去了。 这回去,却是少夫人自己回去,带来的沈姑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算什么回事呀? “少夫人,你再等等吧,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奴婢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喜乐连忙上前,把她拦下来说道。 她听到喜乐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厨房那点好吃的。 “你端来,给沈姑娘吃吧。” 她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好吃的,就出卖自己。 “少夫人,你别走啊,奴婢说的是真话,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安宁,我说的话对不对呀。” 喜乐张开手臂,拦着她离开的路。 安宁在一旁,作证的点点头。 她看着喜乐这样子,叹了一声,其实她哪里是来这里找季青临的,无非也就是把人带到这里来而已。 现在任务完成了,总也不能不让她离开呀。 “喜乐,你少爷回来了,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的,乖,让开吧。” 她挺喜欢喜乐这个小丫头的,对喜乐也是格外的有耐心。 第444章 还回给我 喜乐只是一个奴婢,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主子离开。 只能一脸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小声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少夫人慢走。” 她朝着喜乐笑了一下,往外走。 弦思和音离跟在她的身后,默默不出声。 她走出书房,又走到院子,抬起头,就看到季青临往这里走。 心里一咯噔。 自从吵架以后,她和季青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不见面,对日常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就更加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季青临见到她,也愣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很明显的停顿下来。 这也难怪,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罕见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看着季青临的眼睛,澄清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做领路人而已,现在人已经带到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你来了。” 她说完,也没等季青临说话,继续大步往梧桐苑走去。 书房距离梧桐苑不远,甚至直接抬起头就能看到梧桐苑的石拱门,还有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枝桠。 “谁?” 季青临问道。 她不回答。 继续往前走。 反正季青临走进书房,就能看到沈白栀,也不需要她说是谁。 “是白栀吗?” 季青临又问道。 看看,看看,多么的心有灵犀,她只是说自己是领路人罢了,也没说带的是什么人,季青临马上就能猜出来了,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继续走自己的路。 之前她没有发现,现在察觉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季青临和沈白栀,就是情窦初开,相互喜欢,就等着顺理成章的那一天,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不是为了给自己撇清罪行,才说这样的话,而是真的觉得,季青临和沈白栀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哪怕没有她的出现阻挠,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顺理成章在一起。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很努力的阻止着他们两个人似的。 “你等一下。” 季青临把她叫住。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停下来,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坏人,是你家宝贝主动来找我吵架,然后她非要说你躲在她是我的责任,让我负起责任来,没办法,我寻思着,的确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只要带她到书房等你回来。” 她有一说一,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才不要糊里糊涂,给人家背锅。 “季青临,你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待,动不动的就玩失踪,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为你干着急,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渣男的行径,还不快点进去,好好安慰一番,不要伤害了人家弱小的心灵。” 她说着,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沈白栀的心灵,自然由季青临去疼惜,关她什么事呢,真是什么事都乱给建议。 “你别回去,跟我进来。” 季青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为什么?” 她奇怪问道。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八卦,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445章 无论如何 “你进来就行了。” 季青临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热,尤其是什么事都要解释。 “才不要呢,我没兴趣偷听你们讲话。” 她连连摇头,实在是没有这种癖好啊。 哪天,要是弦思或者音离这两个小妮子情窦初开,有了小情郎的话,她肯定会趴在墙头去偷听小妮子们和小情郎都说些什么样的悄悄话,回头再好好的嘲笑一番。 可是对于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悄悄话,她宁可跑到墙角去听蟋蟀儿打架,也没这个兴趣。 季青临见她不肯一起进去,也不继续往里面走。 而是停了下来,然后扭头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小丛竹林前的石板凳上,走过去,直接坐下来。 她看着季青临这举动,意外的张大嘴巴。 喜欢的人,就在书房里面,竟然不进去,反而在外面的石凳上吹冷风? 莫不是季青临真的有自虐的倾向?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但是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哪怕是看一面,说一句话,都会很开心。 而不是,有了这个机会,却躲得远远的。 难道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都多大个人了,竟然还会闹别扭。 其实季青临的岁数,也不算大,才二十二岁,年少有为。 却又在战场上磨砺了多年,照理来说,不应该还那么幼稚才对。 算了,幼不幼稚,关她什么事呢。 她才不要理会呢。 哼。 冷哼一声,继续往梧桐苑走去。 屋里舒舒服服的,暖暖和和的,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管这些破事,肯定是好好的在屋里躺着才对。 只是…… 季青临也不知道就在石凳上坐多久。 沈白栀要是长时间等不到季青临的话,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好好的休息,就这样被打扰了。 越想越不忿。 折身走回到季青临的面前,停下来,怒目瞪着季青临,低声带着怒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季青临的回答,有点死心眼。 她几乎哑然失笑。 里面那个姓沈的女子,不是她喜欢的人,而是季青临喜欢的人。 难道见自己喜欢的人,还要人把风吗? “你在闹什么,多大个人了,别让人笑话好不好?” 真是不成熟,非得要骂几次才行。 “白栀为什么会来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问谁去呀。 “来见你呀,难道见我吗?” 她冷哼一声,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不会在府上,和她私底下见面的。” 季青临又说道。 她这才想到,季青临也许不是闹别扭。 “我要是和她私下见面,对你的名声,还有对白栀的名声,都不好。”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不比从前。 季家少爷,在季府里,背着季少夫人,和未出阁的女子,在房里独处。 这事儿,往外说,不管是谁,哪怕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人,也说不出花样来。 为了避嫌,还不如不见。 第446章 做不了主 她在心底冷笑。 为了给沈白栀避嫌,倒是把主意往她身上打了。 当真真是欠了这两人的? “爱见不见,是你们的事,犯不着我为你们穿针引线,你要是喜欢在这里坐,就好好坐着吧。” 说完,她看了季青临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真是不理解这两个人,明明是相互喜欢,怎么相处起来,却觉得那么别扭呢。 她没见过多少对相互喜欢的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她爹娘,还有季夫人和季将军,似乎都没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难道说,成亲前和成亲后,是两种相处模式? 虽然奇怪,她也没多想,回到自己的屋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卧榻上,让弦思拿来鸭毛被,盖在身上,然后眯着眼睛打盹。 本来想着去晒晒太阳了,如今这么转了一圈,太阳没有晒到,时间却花了不少,她也有些乏力。 弦思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候在翁主身旁。 她午睡的时间,一般不长,充其量只是打个盹罢了。 白天睡太久,晚上就会睡不着。 只是今天这个盹儿,似乎太短了一些。 她眯着眼睛,睡了过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间一个激灵,把她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弦思还站在刚才她入睡的那个位置。 头有些许痛。 可能是盹儿没打好的缘故。 “弦思,什么时候了?” 她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问道。 弦思看了看刻漏,答道:“翁主,你才睡了一刻钟,再多睡一会儿吧。” 刻漏是一种计时工具,就放在屋里厅内的角落,以铜为壶,底穿一孔,壶中立一有刻度的箭形浮标,从壶中水滴漏而显示箭上的度数而知其时刻。 她平常很少去看,想知道什么时候,只需要问身边的婢女,就会知道时间。 才一刻钟。 她午睡的时间比较短,可是也不至于短成这个样子。 于是,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既然身为病人,就得多休息,才会好起来。 只是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合上眼睛,也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睡不着,还硬生生躺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呼~” 她掀开鸭毛被子,坐了起来。 “翁主,怎么了,时候还早,多睡一会吧。” 弦思见她起来,连忙弯腰给她把被子拉上去。 刚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很容易着凉的。 “睡不着了。” 她有些气恼地说着。 想睡却睡不着,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既然睡不着,就下来走走吧,下午院子的太阳也很好。“ 弦思转身给她拿衣服披上。 梧桐苑朝向东南,太阳一般到下午就没了,不抓紧时间的话,太阳转了一个圈,就照不到了。 她扭头看着院子外的太阳光,尽管很灿烂,却依旧抵不过冬日的寒风。 大冬天跑到外面吹冷风的人,都是傻子。 所以她扭扭头。 “翁主。“ 弦思见她不想出去,又说道:“额驸爷在石凳上,也坐了好一会儿了吧?“ 弦思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惹她生气,想必这句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447章 又过了几天 走出林婉然的屋子,两人并排往季青临的书房走去。 这个地方,季青临已经住了快半年的时间,书房还是简陋到不适合住人的地步,夏天还好,可以说通透清凉,这到了冬天,哪怕用再厚的墙纸糊,吹到屋里的风,丝毫不见减弱。 每天睡在这里面,也是一种煎熬。 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季青临是傻驴,身为季家的少爷,住的条件还不如好一点的下人,这除了自虐以外,她找不出还有其他理由。 她觉得,季青临这是在自我惩罚。 把所有无能为力的事,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一路上,沈白栀默默无语。 她松了一口气。 刚才林婉然对她的热情还有疼爱,不出意外的话,也许这一切都是沈白栀的。 现在沈白栀的心里,肯定有很多想法。 而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最好沈白栀什么都不说。 来到书房,不见季青临的踪迹。 只有喜乐和安宁两人在。 两人看到她来了,先是大大的一愣,然后是喜乐回过神来,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问好:“少夫人安好。” 安宁这才跟着过来,也行礼问好道:“少夫人安好,沈姑娘安好。” 她基本上不会主动来这里,所以喜乐和安宁看到她,表现的那么吃惊,也正常。 “少爷出去多久了?” 她无视两人吃惊的眼神,问道。 喜乐先回过神来,如实答道:“少爷出去,快俩个时辰了。” 说完,喜乐觉得不妥,又补充说道:“这些天,少爷一直都在书房,很少未出,即便是出去,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她还真的不在意。 不过要是季青临能早点回来,她也能早点从沈白栀那里脱身,是好事。 “少夫人,外头风吹着冷,快些到屋里坐着吧。” 喜乐又赶忙说道。 她和喜乐打过几次交道,和喜乐的关系也比较好。 再说了,她可不是那种,喜欢虐待自己的人,书房里面暖和,还有椅子坐,她何必委屈自己在冷风中待着呢。 “屋里有两张椅子,少夫人,沈姑娘,快到里面坐着吧。” 安宁也说道。 她懒得去理会沈白栀怎么想,大步走进书房里,然后坐下来。 书房还是那么小,而且那么简陋。 作为书房的话,其实挺不错的,可是要作为寝室,还是不行。 沈白栀走进来,第一眼看到书房里的布置,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许觉得,堂堂白鸾王朝的战神,不应该睡在这种地方。 书房里面的陈设,和她之前来这里看到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甚至之前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陶瓷摆件,也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蒙上一点点的灰尘,擦拭得很干净。 虽然简陋,却不肮脏凌乱。 “少夫人喝茶,沈姑娘喝茶。” 安宁泡了茶,端上来,放在她手旁。 她只是点头道谢,并没有马上拿起来喝。 “少夫人,你再稍微等一下,少爷很快就回来了。” 喜乐走到她眼前,又说道。 似乎怕她等太久,不耐烦,然后起身离开,于是不停的挽留。 第448章 启程 她心里也希望季青临快点回来,否则就要在这里坐着,陪着沈白栀一直坐着,等季青临回来。 忽然间,她心里就腾起一丝异状。 这两人的事,感情如何,关她什么事呢。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着等下去。 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个想法腾起来以后,她就连一秒钟都坐不住了。 把人带到这里来,已经仁至义尽。 再说,她欠了季青临什么? 没有经过季青临的同意,哀求皇姥姥让皇上赐婚? 如果是就是亏欠,那么每一次,皇上赐婚,是不是都是对一对新人的亏欠,每一次,做父母的为子女安排婚事,是不是也算亏欠? 再往大了说,当初她并不知道季青临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季青临和沈白栀两情相悦,这两人,甚至于连感情都没有公诸于世,也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进展。 难道她还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一直以来,她带着愧疚之心,觉得倘若不是她想找个庇护所,也不会累及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没办法修成正果。 可是,当她知道,季青临回到临安城,足足有两年的时间,也没有做出任何想要娶沈白栀的行为时。 愧疚之心,就一点点的消散了。 现在还要陪着在这里干等。 她可没这么好的心情。 “沈白栀。” 她叫着沈白栀的名字,然后站起来。 “既然都来到这里,你只需要在这里等季青临就可以了。” 她可没有这个必要陪着等。 沈白栀看着她,抿着嘴,眼底依旧是恨意,连丝毫都没有减下去。 只是看不到刚才哭过的痕迹。 “那我就先走了。” 她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沈白栀也没有拒绝。 兴许在沈白栀的眼里,也觉得她坐在一旁,实在是别扭。 还不如,两个人分开,各自过各自的才好。 安宁站在一旁,还没说话,一旁的喜乐就按捺不住。 喜乐是不知道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单纯的认为,少夫人来找少爷,然后带带着好友,也许是一起来看少爷的。 可是现在,少爷还没回来,少夫人就要回去了。 这回去,却是少夫人自己回去,带来的沈姑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算什么回事呀? “少夫人,你再等等吧,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奴婢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喜乐连忙上前,把她拦下来说道。 她听到喜乐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厨房那点好吃的。 “你端来,给沈姑娘吃吧。” 她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好吃的,就出卖自己。 “少夫人,你别走啊,奴婢说的是真话,平时这个时候,少爷该回来了,安宁,我说的话对不对呀。” 喜乐张开手臂,拦着她离开的路。 安宁在一旁,作证的点点头。 她看着喜乐这样子,叹了一声,其实她哪里是来这里找季青临的,无非也就是把人带到这里来而已。 现在任务完成了,总也不能不让她离开呀。 “喜乐,你少爷回来了,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的,乖,让开吧。” 她挺喜欢喜乐这个小丫头的,对喜乐也是格外的有耐心。 第449章 很快就到了 喜乐只是一个奴婢,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主子离开。 只能一脸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小声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少夫人慢走。” 她朝着喜乐笑了一下,往外走。 弦思和音离跟在她的身后,默默不出声。 她走出书房,又走到院子,抬起头,就看到季青临往这里走。 心里一咯噔。 自从吵架以后,她和季青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不见面,对日常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就更加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季青临见到她,也愣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很明显的停顿下来。 这也难怪,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罕见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看着季青临的眼睛,澄清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做领路人而已,现在人已经带到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你来了。” 她说完,也没等季青临说话,继续大步往梧桐苑走去。 书房距离梧桐苑不远,甚至直接抬起头就能看到梧桐苑的石拱门,还有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枝桠。 “谁?” 季青临问道。 她不回答。 继续往前走。 反正季青临走进书房,就能看到沈白栀,也不需要她说是谁。 “是白栀吗?” 季青临又问道。 看看,看看,多么的心有灵犀,她只是说自己是领路人罢了,也没说带的是什么人,季青临马上就能猜出来了,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继续走自己的路。 之前她没有发现,现在察觉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季青临和沈白栀,就是情窦初开,相互喜欢,就等着顺理成章的那一天,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不是为了给自己撇清罪行,才说这样的话,而是真的觉得,季青临和沈白栀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哪怕没有她的出现阻挠,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顺理成章在一起。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很努力的阻止着他们两个人似的。 “你等一下。” 季青临把她叫住。 她听到季青临这样说,停下来,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坏人,是你家宝贝主动来找我吵架,然后她非要说你躲在她是我的责任,让我负起责任来,没办法,我寻思着,的确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只要带她到书房等你回来。” 她有一说一,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才不要糊里糊涂,给人家背锅。 “季青临,你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待,动不动的就玩失踪,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为你干着急,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渣男的行径,还不快点进去,好好安慰一番,不要伤害了人家弱小的心灵。” 她说着,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沈白栀的心灵,自然由季青临去疼惜,关她什么事呢,真是什么事都乱给建议。 “你别回去,跟我进来。” 季青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为什么?” 她奇怪问道。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八卦,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450章 见大家 “你进来就行了。” 季青临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热,尤其是什么事都要解释。 “才不要呢,我没兴趣偷听你们讲话。” 她连连摇头,实在是没有这种癖好啊。 哪天,要是弦思或者音离这两个小妮子情窦初开,有了小情郎的话,她肯定会趴在墙头去偷听小妮子们和小情郎都说些什么样的悄悄话,回头再好好的嘲笑一番。 可是对于季青临和沈白栀两个人的悄悄话,她宁可跑到墙角去听蟋蟀儿打架,也没这个兴趣。 季青临见她不肯一起进去,也不继续往里面走。 而是停了下来,然后扭头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小丛竹林前的石板凳上,走过去,直接坐下来。 她看着季青临这举动,意外的张大嘴巴。 喜欢的人,就在书房里面,竟然不进去,反而在外面的石凳上吹冷风? 莫不是季青临真的有自虐的倾向?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但是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哪怕是看一面,说一句话,都会很开心。 而不是,有了这个机会,却躲得远远的。 难道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都多大个人了,竟然还会闹别扭。 其实季青临的岁数,也不算大,才二十二岁,年少有为。 却又在战场上磨砺了多年,照理来说,不应该还那么幼稚才对。 算了,幼不幼稚,关她什么事呢。 她才不要理会呢。 哼。 冷哼一声,继续往梧桐苑走去。 屋里舒舒服服的,暖暖和和的,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管这些破事,肯定是好好的在屋里躺着才对。 只是…… 季青临也不知道就在石凳上坐多久。 沈白栀要是长时间等不到季青临的话,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好好的休息,就这样被打扰了。 越想越不忿。 折身走回到季青临的面前,停下来,怒目瞪着季青临,低声带着怒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季青临的回答,有点死心眼。 她几乎哑然失笑。 里面那个姓沈的女子,不是她喜欢的人,而是季青临喜欢的人。 难道见自己喜欢的人,还要人把风吗? “你在闹什么,多大个人了,别让人笑话好不好?” 真是不成熟,非得要骂几次才行。 “白栀为什么会来这里?” 季青临看着她问道。 她问谁去呀。 “来见你呀,难道见我吗?” 她冷哼一声,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不会在府上,和她私底下见面的。” 季青临又说道。 她这才想到,季青临也许不是闹别扭。 “我要是和她私下见面,对你的名声,还有对白栀的名声,都不好。”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不比从前。 季家少爷,在季府里,背着季少夫人,和未出阁的女子,在房里独处。 这事儿,往外说,不管是谁,哪怕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人,也说不出花样来。 为了避嫌,还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