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大唐逆命少年》 第一章 为富不仁 大唐武德九年八月二十一日,长安城上空阴云笼罩,如同一口巨大的锅倒扣在城池之上,使得本就因颉利大军来袭而弥漫的紧张气氛愈发压抑,让所有唐人都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新即位的李二下旨宣布长安城戒严,此时所有城门皆处于唐军严密管控之中。城墙上,一队队唐兵身披铠甲、手持兵刃,脸色阴沉地侍立或来回巡弋。夯土而成的巍峨城墙在夕阳下略显斑驳,虽有损其威严,但无数临时征募的民壮如蚂蚁般在城墙上忙碌着抢修缺损部位,对城墙进行加固。 还有许多民夫和唐军兵将拆除长安城外临近城郭的建筑,将拆下的砖石瓦块及木头梁柱运入城中,摆在城墙脚下,准备用作滚木礌石。他们砍光城外数里之内的树木,树干拖入城中作滚木,树枝就地烧毁,以防为颉利大军所用。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破旧麻衣,上面打着几个补丁,站在巍峨的城墙上,趴在内侧女墙上俯瞰着长安城。城中一条条街道和坊墙将城市分割成一个个方块,形成一百多个坊市,整齐划一,散发着森严的美感,大气磅礴,又各自成为独立的防御单元,此时的长安城俨然一座军城,增添了肃杀之气。 如今所有坊市关闭,城市失去往日活力,只剩下巡街的武侯和全副武装的唐兵,显得死气沉沉。不时有骑兵冲入延平门,朝着皇宫方向驰去,街道上也时不时有战马飞驰而过,这些人不是斥候就是令使,将城外消息传入城中,或将李二的圣谕传递给各处将领。 城上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紧张神色,军官们不断厉声喝骂抢修城墙的民壮,命他们不许偷懒、加快速度,甚至有兵将挥舞皮鞭抽打他们认为偷懒之人。然而,少年此时根本无心欣赏长安的雄浑丰伟,心中充满愤怒。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他就怒不可遏,忍不住在心中咒骂李世勣家那个坑他的人。 “颉利来犯关我何事?你们不认我这个亲戚,现在为向李二表忠心,却想起我,把我当炮灰送来送死?我这身体还不到十五岁,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小妹,你们李世勣家也太缺德了,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此仇我记下了!”少年徐淼心中碎碎念着。 他咒骂的李世勣,即后世隋唐演义里大名鼎鼎的半仙徐茂公。徐茂公本名徐世勣,字懋功,原随李密起兵反隋,李密降唐后他也投顺李唐,李渊赐其李姓,改名李世勣。李世勣降唐后为大唐开国立下大功,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是大唐初期名将,与军神李靖比肩齐名。 徐淼是李世勣远亲,祖籍曹州,为曹州徐家偏枝。李世勣祖上原也在曹州,隋朝时迁居滑州卫南县,两家离得较远。徐淼父亲早丧,母亲为生计带他和妹妹去年辗转千里来长安投奔李世勣家,却不被认可。李家勉强为他们母子三人在万年县录籍,安置在远离长安城的终南山小王庄,之后再不过问。可怜徐淼母亲积劳成疾,半年前撒手人寰,留下兄妹二人艰难苟活,李家也未过问。 此次颉利可汗来袭,李世勣家召集族人及城外青壮庄户入城助战,却想起徐淼这个不被承认的穷亲戚,强行将他赶入长安城充当炮灰。徐淼每每想起李家的薄情寡义,便怒不可遏。 “还有你这贼老天,给我重生机会,却不好事做到底,让我重生在穷小子身上?真是磕个头放仨屁,行善没有作恶多!”骂完李家,徐淼又咒骂老天。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雷声,长安城西地平线闪过一道闪电,一场雨即将来临。 正在骂老天的徐淼听到雷声,赶紧收起中指,缩了缩脖子,用手指在屁股上擦了擦,偷眼看向天空,生怕老天知道他的心思降下闪电劈他。好在雷声过后再无动静,徐淼这才放心,再次陷入回忆。 十天前,他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过着普通人的逍遥日子,虽生活压力不小,但不提结婚倒也衣食无忧。十多天前,他在终南山享受野驴生活时与驴友走散,迷路后饿了三天。在发现一块抛荒红薯地兴奋扒红薯时,一群炮弹呼啸着落在他身边,一颗炮弹准确落在他两腿之间,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原以为就此丧命,可等他再醒来,却发现自己魂魄穿越千年,在长安城外的大唐少年身上重生。但还没来得及庆祝重生,他就发现这个时代对他充满恶意。原本不认他的李世勣家突然认了他这个亲戚,却不怀好意。原因是新帝登基、颉利来犯,李世勣家要向新帝表忠心,组织族中子弟及青壮庄户入军为义兵协助李二御守长安,想起了徐淼,把他弄进城当炮灰。 徐淼不清楚李家为何这么做,但觉得其中有鬼。若不是他知道渭水之盟的结果,估计早就带着妹妹远遁千里了。正因如此,他才捏着鼻子以李家义兵的身份进了城。现在,徐淼对李世勣家充满怨念,一有空闲就咒骂李家坑他之人的老婆。此外,他还有一个咒骂对象,就是万年县南部小王庄附近为富不仁的刘家。 第二章 尉迟宝琪 半年前,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为救母亲,借了刘家七百文月息五成的高利贷。半年来,这驴打滚的高利贷将原主彻底榨干,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也被刘家拿走,却仍未还清债务,如今还需还一贯多钱。且刘家威胁,若还不上就让婉儿去当奴婢。徐淼为此既担忧妹妹,又怒不可遏,心中质疑这真的是后世无数人魂牵梦萦的盛唐吗? 正当徐淼满心怨念时,一个身披铁甲、壮如牛犊的黑脸小将,按着腰间横刀刀柄,带着两个护卫,一路发出甲叶碰撞之声,如横行螃蟹般巡视至此。小将年纪不大,十五六岁模样,嘴唇上没胡须,公鸭嗓却刻意装老成,让人忍俊不禁。 徐淼闻声转身,压下心中愤懑,露出灿烂笑容,向这黑壮少年军官拱手道:“请旅帅放心,这里修缮进度加快。灌入泥浆后,城墙裂缝两天可凝固,不足为虑。粮食和工具收支账册我也重新整理好了,绝无差错,旅帅可随时查验。” 小将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你的法子确实比重新夯土快,这下看我老爹还会不会说我尉迟宝琪是蠢蛋。账册就算了,我也看不懂。你记清楚就行,别让人说我贪墨钱粮。”说完,他凑到徐淼身边,摘下铁兜鍪搁在女墙上,露出与年纪相符的猥琐表情,小声问道:“对了,晚上咱们吃啥?昨个你做的葱油饼味道不错,我在城下坊里弄了只肥鸡,晚上你帮我炖了,开开荤。这几日天天吃猪食,嘴里都淡出鸟了。” 徐淼放松下来,与尉迟宝琪混熟后,得知他是尉迟敬德家老二。老尉迟奉李二之命率军去泾阳阻截颉利大军,老大尉迟宝林已成年,随父从军。尉迟宝琪年纪尚小,家中需留人撑场面,便被塞进右骁卫当旅帅,负责驻防这段城墙。 徐淼被李家以义兵名义填入城中后,应尉迟宝琪招募而来。几日相处,他看出尉迟宝琪不学无术,除识字和舞刀弄棒外,对算学、管人、修城及物料收发管理一窍不通,其手下也都是粗汉。于是徐淼替他管理杂事,成了尉迟宝琪的依靠。 徐淼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克扣钱粮。葱油饼晚上再烙一些。要是你能找几张荷叶、花椒葱姜和酱,我还能弄一种美味,保证让你尝过就惦记一辈子。” 尉迟宝琪两眼放光,小声问道:“此话当真?你可别吹牛。”徐淼挺胸傲然道:“不是我吹,我炮制饭食的手艺,大唐没几人能比。不好吃你只管捶我。我还打算等颉利退兵后,开馆子发财呢。” 尉迟宝琪来了精神,吩咐护卫去找荷叶。眼下李二用人之际,对兵将和民壮宽厚,拨给的粮食够吃,但大锅饭味道不佳。徐淼利用职权开小灶,葱油饼、揪面片比大锅饭好吃多了。尉迟宝琪尝过徐淼的手艺后,也不吃大锅饭,开始混小灶。 尉迟宝琪又问:“你有这本事,能识文断字还精通算学,曹国公府上怎么如此待你?他家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徐淼一听,脸上露出不悦,不耐烦地摆手道:“休要再提他家!他们不把我当亲族,我跟他们没关系。我不靠他们过日子,迟早要靠自己出人头地,不用他们关照!哼!” 尉迟宝琪理解徐淼的情况,估计是亲缘远不被看重,被当劳力了。他没把徐淼出人头地的话当真,但想着以后可照顾一下这小子,便不再多言,继续和徐淼讨论吃的问题。 就在两人讨论晚上如何炮制肥鸡时,城墙北面一行人朝这边走来。护卫小声对尉迟宝琪说:“少爷,是长孙将军巡城来了!” 第三章 斩! 尉迟宝琪扭头一看,犹如屁股被猛踹一脚,迅速蹦起站直身子,一把抓过铁盔扣在头上,挺直腰杆,挺胸叠肚,摆出雄赳赳的模样,再次端起军官架子,背对着走来的一行人,朝着正在干活的民壮大声嚷道:“大伙加把劲!天黑就能收工开饭了!这两天大家干得不错,今晚饭管饱!” 徐淼也立刻明白来者何人,长孙无忌,李二身边的大红人。他深知若被发现偷懒,后果不妙,于是赶紧凑到干活的人群旁,指挥着将泥浆灌入城墙裂缝。 此时,一行人已走近。为首的是一位头顶乌纱、身穿绯袍的官员,三四十岁,身材高大,留着垂至前胸的长须,只是稍显稀疏,脸上还有些麻子,多少破坏了他的威严。他被众人簇拥,有文有武,还有十余名盔明甲亮、虎背熊腰的护卫随侍左右,此人正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脸色不佳,阴云密布,显然对之前巡视的城墙抢修情况不满,一脸别人欠他巨款的模样。城墙上干活或值守的兵将看到他,纷纷下拜参见,口称恭迎将军。长孙无忌虽穿官袍未披甲,但身负武职,授左武侯大将军,众人皆称他将军而非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长孙无忌看到陪着笑脸迎接的尉迟宝琪,微微一愣,没好气地喝问道。 尉迟宝琪单膝跪下答道:“回禀长孙叔叔,孩儿听闻颉利率军攻打长安,家父奉旨出战,不准孩儿跟随。但孩儿岂能坐视不理?于是投入右骁卫军中,暂领旅帅之职。现小侄奉命驻守这段城墙,率众抢修城墙破损之处!请叔叔检视!” 徐淼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躬身向长孙无忌施礼。大唐不流行跪拜礼,普通人面对高官,躬身施礼即可,这对徐淼来说是好事。听闻此人是长孙无忌,徐淼好奇地抬眼打量。他是来到大唐后见到的第一个历史名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李二的发小,长孙皇后的亲哥,未来数十年大唐的风云人物。 徐淼偷眼观察长孙无忌,颇感失望。长孙无忌身材高大却不健硕,比较消瘦,长相也不出众,刀条脸,胡子不茂盛,脸上有细小麻子。虽双目炯炯有神,气势不错,但脱了绯袍,扔人堆里就是个普通人。 长孙无忌听了尉迟宝琪的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此时勋贵子弟,尤其是武勋家的晚辈,披甲从戎理所应当。尉迟宝琪快十六岁,在这个时代已成年。像他们这样的晚辈,十二三岁随父从军历练的很多。尉迟宝琪此时到军中效力,实属正常。 长孙无忌不再搭理尉迟宝琪,走到正在灌泥浆的城墙裂缝处,低头一看,勃然大怒,扭头厉声喝道:“胡闹!尉迟宝琪,这是谁的主意?为何不凿开裂缝重新夯土,却用泥浆灌之应付了事?你可知此次要防备颉利大军进攻,如有半点差池,就算是你爹也保不了你的狗头!” 尉迟宝琪一听,脸皮绷紧,慌张起来,张了张嘴:“这……这……”半天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这是徐淼前两天出的主意,他觉得不错就这么干了。被长孙无忌怒吼,他意识到不对,慌了神,连忙偷眼望向徐淼,但最终咬着牙没把徐淼供出来。 徐淼看了看尉迟宝琪,心中暗道这小子不错,有事不推卸责任,不出卖朋友,可交。见尉迟宝琪张口结舌答不出来,满头大汗一脸囧样,徐淼上前两步,不卑不亢地向长孙无忌躬身拱手道:“这是草民的主意!请将军听在下解释!” 长孙无忌望向徐淼,看到衣着破旧的他,皱了皱眉头喝问道:“尔等何人?” “在下姓徐名淼,万年县小王庄人士!听闻颉利来犯,特来城中效命!现在旅帅麾下掌施工之事!如此灌浆填缝是草民的主意!”徐淼毫不畏惧长孙无忌与自己地位的巨大差距,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回答。 长孙无忌盯着徐淼,眼神闪烁。以他的身份,一般人见到他都吓得不敢出声,而眼前这个瘦弱少年却能从容大方、不卑不亢地应对诘问。看衣着,这小子出身寒微,却有如此气度,让他颇感意外。 但他并未因徐淼的从容而放过他,厉声喝道:“你可知你如此做法是胡来!仅用泥浆灌入裂缝,根本是偷工减料应付差事。一旦此处今后出问题,你和尉迟宝琪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如此胡来,罪不可恕!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尉迟宝琪一听急了,没想到长孙无忌今天这么凶,不满意就砍徐淼,连忙噗通跪下,面对长孙无忌,他这个后生小辈不敢张狂。他爹和长孙无忌都出自秦王府,长孙无忌的妹妹是圣上李世民的皇后,他可惹不起。 “长孙叔叔,虽然主意是徐淼所出,但此乃小侄准许的,要怪就怪小侄好了!请叔父饶他一命!”尉迟宝琪壮着胆子对长孙无忌说道,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休要揽责,主意是他出的,那就是他的错!但你身为这段城墙修整的主事,同样罪责难逃,军棍是跑不掉的!来人,把尉迟宝琪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长孙无忌虎着脸厉声怒斥尉迟宝琪。 “啊?”尉迟宝琪傻眼了,没救成徐淼,自己也搭进去了。跟着长孙无忌的护卫闻令上前,一左一右将徐淼和尉迟宝琪掀翻在地,把徐淼按趴在地上,有人抽出雪亮的横刀,就要当场砍下徐淼的脑袋。 徐淼心中亡魂直冒,吓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长孙无忌如此凶戾,不听解释就要砍他脑袋,心中顿时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立刻在心里问候了长孙无忌全家女性。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凭什么不问清楚就斩我?就算你现在牛叉,也不能把我的命当狗命对待吧!不过,他对尉迟宝琪还是心存感激,从今天尉迟宝琪先是不出卖他,接着又为他说话这件事上,他认定尉迟宝琪这个朋友交定了! “且慢动手!我不服……” 第四章 智辩 “且慢动手!我不服!长孙将军,要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您身为朝廷重臣,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杀人,何以服众?即便我有罪,您也应先听我解释,若觉得我确实有错,再杀不迟!而不是这般独断专行,不问缘由便杀人。今日若您就这么杀了我,我徐淼做鬼也不会服您!”徐淼被按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他深知此时再不喊就成傻子了,这次若再死,重生的好运恐怕不会再有。 长孙无忌原本根本没把徐淼放在眼里,特殊时期需用雷霆手段,抢修城墙不容懈怠。他代圣上巡视城防,一路见城墙抢修速度缓慢,心中憋着一团火。到此处见尉迟宝琪偷工减料,顿时爆发。他本不想杀尉迟宝琪,尉迟敬德正率军与颉利大军鏖战,若回来得知儿子被宰,定会拔刀拼命。而徐淼的脑袋此时顶缸正合适,杀了也没啥大不了,还能敲打尉迟宝琪等人。所以他刚才想都没想便下令斩徐淼。 但没想到这瘦弱小子如此大胆,不惧他的威势,还敢大声喊冤。这让他觉得有意思,于是抬手止住要杀徐淼的护卫,冷声问道:“你竟敢喊冤?抢修城墙乃军国大事,你偷工减料,本官杀你有错吗?既然你喊冤,那好,本官让你死个明白。现在给你解释机会,若说不出所以然,到时别叫屈。放开他,让他起来答话!本官倒要听听,你这小子如何狡辩。” 按着徐淼的军汉松开他,拎着刀站在身后,准备随时动手。徐淼揉着被扭痛的肩膀,梗着脖子跪坐起来,毫无惧色地看着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多谢将军给草民自辩机会!草民斗胆请问将军,若以将军之见,将这样深的裂缝掘开,重新夯土,以现有人力物力,最快需要多久?” 长孙无忌被问得一愣,之前他未考虑此问题。但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修缮城墙有经验,此事难不倒他。长孙无忌看了看裂缝深度和长度,默算后对徐淼冷着脸说道:“若要彻底修复这样一条裂缝,需五十人凿开裂缝后重新夯土,七日之内可完成。难道这就是你偷工减料的原因?” “非也!既然将军知道修复此裂缝需五十人七日,这里共有九条这样的裂缝。敢问将军,我们这些人能否在颉利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全部完成修缮?”徐淼依旧气呼呼地盯着长孙无忌问道。 “这……”长孙无忌被徐淼问住,这成了一道算学题。他心中默算,发现了问题。若按之前所算,修复一条裂缝需五十人七日,九条裂缝则需四百五十人用七天。可此处民壮不到二百人,工期要延长一倍以上,需半个月。 “人数不够,可以再调派人力,这也不是你偷工减料的理由!”长孙无忌虽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修缮工程难度,但仍坚持己见,有点不要脸。 “将军请看!这一段城墙上不过二十丈长,根本无法容纳四五百人同时干活。若按将军所说常规之法修缮,需将这十几丈城墙都掘开,重新夯土,工程量翻倍。同时需动用大量人力向城上运土,需更多人手。若按常规方法修复,此处根本容不下更多人,人多只会挤作一团,相互干扰,欲速不达。一旦将这段城墙全部掘开重新夯筑,在颉利大军兵临城下之前若不能修复,这段城墙便会成为敌军缺口,非但不能御敌,反倒可能成为敌军破城关键。敢问将军,若出现这种情况,谁来承担责任?是将军还是我们这些为大唐效命的草民呢?”徐淼盯着长孙无忌大声问道。虽这种事不太可能出现,但他危言耸听地质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及随行官员们脸皮一紧,意识到按长孙无忌要求施工行不通。理由很简单,时间来不及。今日长孙无忌刚接到消息,颉利可汗率领的东突厥大军昨日攻下武功,今日一支敌军兵锋直指高陵,快则三两天,慢则五六天,可能兵临长安城下。若此时掘开城墙重新夯土,城墙在颉利大军到来前肯定无法修复,这段城墙会成为城防缺口,被颉利重点攻击,可能成为破城之处。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惊出一身冷汗。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今天都没道理杀徐淼了。而且这小子这么做非但无过,还有功。即便偷工减料,也保证了城墙完整性,是应急措施,不会出现掘开后来不及封口,被颉利大军所乘的情况。眼前这小子一定考虑过这些事,也详细计算过用工和施工时间,才想出这种应急手段。这让长孙无忌对这其貌不扬的小子心生好感,觉得他是个人才,懂得机变。 长孙无忌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些欣赏,这小子定是精通算学且善于筹划之人,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和安排。想到这里,长孙无忌虽有些尴尬,但好在他不是刚愎自用、意气用事之人。被徐淼指出错误后,他没有气急败坏,为维护面子坚持杀徐淼。他有承认错误的胸怀,也深知现在不是为个人面子意气用事的时候。若不顾对错杀了徐淼,尉迟宝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会被他吵得天下皆知,随行官吏也会对他鄙夷,少不了背后宣扬。万一传到李二耳中,对他在李二心目中的形象将造成很大打击。更严重的是,尉迟宝琪若赌气挖开城墙,那就坏了大事。 于是,长孙无忌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 第五章 献法 长孙无忌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是本官欠考虑了!今日本官太过武断,误会了你。即便如此,你这做法也只是应急手段,待颉利退去后,这里要重新整修。也罢,今日恕你无罪,不杀你了!念你谋虑周全,非但无过,还有功!来人!拿两贯钱给他,算是本官的奖赏!还有,把尉迟宝琪放了,别按着了!臭小子走了狗屎运,有这么个精明的手下,算你运气好!” 跟着长孙无忌的扈从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银饼,看样子是一个一两的,抬手丢给徐淼。两贯铜钱很重,长孙无忌巡城不会扛着铜钱,所以用银子替代。刚才徐淼和长孙无忌争辩时,几个护卫按着尉迟宝琪,这会儿他还被扒了裤子露着屁股,听到长孙无忌的吩咐,护卫才松开他,让他提起裤子。 徐淼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抬手接住银子揣入怀中,拱手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不过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所用的这种方法,并非临时应付之举!这种修复方法,不见得比掘开重新夯筑差,因为在下所灌的泥浆,并非一般泥浆,而是一种特殊泥浆!这种泥浆灌入裂隙后,只需要两三天时间阴干便会凝固,一旦固化,不敢说坚如磐石,但也差不太远,到时候会牢牢弥合裂隙,即便是其他地方开裂,这里也绝不会再轻易开裂!” 长孙无忌本来要带人离开继续巡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停下脚步问道:“哦?还有这种法子?那你来告诉本官,你所用的泥浆乃是何种泥浆?如果真如你所言,本官定会另外给你重赏!” 徐淼挥手命民夫拎来一桶准备灌入裂缝的泥浆,还拿来一个前天试验时在木盒子里浇筑出来的试验品摆在长孙无忌面前,说道:“将军请看,就是这个!”泥浆灰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土,那块方方正正的硬块也呈灰色。 长孙无忌先拿起硬块,在手里掂量一下,用力捏了捏,发现挺硬,再用力掰也纹丝不动。于是他将硬块用力摔在地上,依旧没摔碎,好奇地问道:“此乃何物?这难道就是这些泥浆所制成的?” “正是!这些泥浆,在下称之为土水泥!此物一旦凝固,其硬度远超夯土,完全可以弥合开裂,绝不会再出问题!”徐淼立即答道。 长孙无忌来了兴致,命人取来一块从城墙裂缝处凿下来的土块,摆在土水泥块旁边,又让人找来一个木槌。他先砸在夯土的土块上,土块当即粉碎。接着又一锤砸在灰不溜秋的硬块上,硬块虽崩掉一块,但并未被砸碎,这充分证明其硬度远超夯土。 “好东西!这土什么……到底是何处所得亦或是如何制得?速速告知本官,本官必有重赏!”长孙无忌大喜,扔掉木槌立即对徐淼喝问道。 徐淼抱拳说道:“其实很简单,这土水泥就是将碎砖烂瓦以及破碎的瓷片和陶片砸碎后,用石磨或石碾碾成粉,再添加一些石灰,加水和成泥浆后灌入裂缝之中,待一定时间便会凝固硬化!此法用来修复城墙裂缝最为合适,不但快而且坚固,还节省人力!修复之后比起重新凿开夯土的效果丝毫不差!只可惜在下弄不到糯米,才会想出这个办法。如果想要再快的话,还有一个办法,可找来糯米熬浆,以糯米浆和泥,灌入城墙裂缝,一旦干了之后,也会很坚固!此为灌浆修复法!” 长孙无忌听罢,跟着徐淼来到昨日修复的一条裂隙处,此时裂缝里灌满了这种东西,长孙无忌摸了摸,还有些湿,但用力抠一下,却已经抠不动了。他这才发现,徐淼的法子确实是个好法子,不管能不能如他所说达到跟原来夯土一样的硬度,但起码不会再让裂缝轻易裂开,这一点毋庸置疑。 于是长孙无忌大喜,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临时抢修城墙的好法子,比重新凿开裂缝夯土快得多,而且十分方便。看看天色已晚,长孙无忌还要继续巡视,稍一沉吟,便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丢给徐淼,开口说道:“好法子!本官也不占你便宜,这个玉佩就算是你将此法献给本官的酬劳!好好干吧!尉迟宝琪,这小子不错,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找到的,算你运气不错,好好用他!他给你这个臭小子算是帮了大忙!” 长孙无忌说完,不再啰嗦,带着一群人继续前行,把尉迟宝琪和徐淼丢在了这里。看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所有人都擦了把冷汗,暗叫一声好险。尉迟宝琪陪着笑脸撅着屁股躬身相送,好半天等长孙无忌走远后,才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着正在把玩玉佩的徐淼,满怀感激地说道:“好小子,算你厉害,这次幸亏有你,要不然我的屁股今儿个就要遭殃了!” 经历这场危机后,尉迟宝琪不再把徐淼当属下看待,觉得两人的友谊增厚了许多,开始真正把徐淼当成平等的弟兄。而徐淼这会儿正忙着赏玩手中的玉佩,这玉佩是一块羊脂白玉所制,质地温润细腻,如婴儿肌肤一般,油性相当不错,一看就是极品的和田籽料所制,绝对价值不菲。徐淼刚才还在暗骂长孙无忌,拿到玉佩后立即喜笑颜开,不管咋样,这家伙还算是讲理,出手也大方,这样一块上好的玉佩,抬手就打赏给了他,这东西要是放在后世,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个百八十万,即便是现在也价值不菲,这下发财了!哈哈! 第六章 尝鲜 “切!你现在才知道我的厉害?这可是我家祖上不传之秘!要不是为帮你,我才不会拿出来呢!长孙大人说得对,我这可是给你帮了大忙!你以后可要承我一个大人情。眼下我缺钱,有妹子要养,还有债要还,你要是真承我的情,就随便给我百八十贯当谢礼,不枉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徐淼得意地收起玉佩,对尉迟宝琪说道。 “什么?百八十贯?你咋不去抢呢?你真当我是钱多没地儿花的傻子?我一个月老爹只给我两贯份例钱,你真敢要!百八十贯?你这是讹诈!”尉迟宝琪当场跳脚,对徐淼叫道。 “小气!你家堂堂国公府,你是尉迟家二公子!我给你帮这么大的忙,你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要知道这次要不是我,你挨几十军棍都是轻的!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真是交友不慎!”徐淼摇头,一脸鄙视地看着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苦着脸,一咬牙说:“你这次的人情我承!但我真没那么多钱给你!十贯八贯还行,再多肯定不成!这样吧!我回头回家给你拿十贯钱,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用到我时,我尽全力帮你!这样总成了吧!” 其实土水泥在后世不是新鲜玩意儿,是穷人因买不起水泥摸索出的法子。徐淼后世的爷爷年轻时盖房子,家里穷买不起水泥,就用村里老人的办法,把碎瓷片、瓦片、烂陶片砸碎,用石碾或石磨磨成粉,成了土水泥,加水有自粘性,凝固后可替代水泥,只是硬度比不上水泥,但比普通泥强多了。徐淼这次看到城墙裂缝难修补,凿开重新夯土费时费力,就想到这个法子。前天让尉迟宝琪征用城墙下两个磨坊,派人把碎砖烂瓦砸碎磨成粉,配上石灰和成泥灌入裂缝,比凿开裂缝重新夯土轻松便捷。只是他没想到会遇上长孙无忌巡城,险些掉脑袋,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好在结果不错,得了一块上好玉佩的赏赐,他甚至琢磨早知道就标价把这法子卖给李二,说不定赚得更多。 “好吧!看在你刚才为我开脱揽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十贯钱回头拿给我,记住我这个人情,等我有事你别忘了帮我就行!”徐淼看看天色已晚,宣布民壮们停工开饭。 当徐淼从熄灭的火堆中扒拉出一个泥球时,尉迟宝琪抓着一张葱油饼,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泥球问:“鸡呢?别告诉我那只肥鸡在这泥球里面包着!” 徐淼嘿嘿笑着,把泥球丢在一旁放凉,继续在石板上烙葱油饼,带着葱碎的面饼放在滚烫的石板上,合着猪油散发出浓郁的葱油香味。 尉迟宝琪绝对是尉迟敬德的亲儿子,目前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烙的葱油饼都不够他塞的,也不怕烫,烙熟一张就抓着吃,还啃一口大葱,跟喂不饱的猪似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再等一会儿就知道什么叫天下美味了!”徐淼不紧不慢地烙着葱油饼。 尉迟宝琪急得抓耳挠腮,这些天他在城上值事,没回过家。前天因修城有功,被上官嘉奖,多拨了一些粮食和一条猪腿,但他为表现高风亮节,没贪墨猪腿,让厨子给民壮和兵卒们吃了,自己只吃了一片。平时锦衣玉食的他早就馋得要死,这才偷偷弄了一只肥鸡回来,看不到肥鸡,把他急得要死,连葱油饼吃着都不香了。 对于这一点,徐淼佩服尉迟敬德教子有方,尉迟宝琪这样的纨绔子弟能体谅手下,说明德性不算差。 等徐淼又烙好一张葱油饼后,才敲开泥球。随着泥球被敲开,小院里弥漫出浓郁的鸡肉香味。尉迟宝琪两眼瞪大,顾不得烫手,亲自下手剥掉泥壳子,露出油汪汪的荷叶,再剥开荷叶,一只油汪汪的肥鸡显露出来。 这香气令人陶醉,尉迟宝琪上去就撕了一条鸡腿,一口咬下去,整个人几乎癫狂,恨不得把口条都吞下去。他一边对徐淼竖大拇指,一边像护食的恶犬般发出吭哧吭哧的撕咬声,另一只手已准备去撕另一条鸡腿。 但徐淼早知道这厮的恶习,不等他下手,另一只鸡腿就被徐淼抢先夺了去,塞到自己嘴里。嗯!味道不错,叫花鸡就该用家养肥鸡做,比野鸡好多了。 “兄弟,这是怎么做的?太香了!你怎么什么都会?把做法教给我,等回头俺爹回来,我也给他做几只尝尝!给俺娘也做一只,孝敬他们!”尉迟宝琪抱着整只叫花鸡,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徐淼。 幸好徐淼出手快,又抢过去一只鸡翅膀,不然这只叫花鸡都要落到这吃货肚子里了。 “此乃我家不传之秘,名曰叫花鸡!绝不外传!想孝敬你爹娘,等回头你找我,我帮你做就是了!我还准备等颉利走了之后,拿这绝活开个馆子发财呢!教给你,就把我的饭碗砸了!不成!没得商量!”徐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气!不就是个吃食吗?这都舍不得!也罢!就这么说,反正就算教给我,我也不一定学得会!咱们先说好,等颉利退兵之后,你一定要给我做几只!不许食言!”尉迟宝琪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像狗一样撕咬着叫花鸡,对徐淼说道。 徐淼点头答应,也开始跟大鸡腿较劲。 “对了,兄弟!说起来颉利这厮,你心思灵动,你说这次咱们能不能守住长安城?”刚才徐淼提起颉利后,尉迟宝琪又为当下局势担忧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一边继续猛啃叫花鸡,一边问徐淼。不知不觉间,尉迟宝琪已把徐淼当成兄弟,不再开口闭口叫徐小子了。 第七章 分析局势 “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你一个小小的旅帅,干好本职就行!这种事是当今皇上和大臣们操心的,你瞎操什么闲心?”徐淼一边啃鸡腿就葱油饼,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算什么话?我可是将门子弟,岂能不关心?你虽被曹国公府上坑了,但也是唐人,岂能坐视不理?”尉迟宝琪瞪大眼睛,对徐淼怒声说道。 “哟?呵呵!没想到你这种纨绔还有这想法!在下深感敬佩!你说得对,这大概就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吧!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给你分析分析。依我看,颉利此次来袭,最终只能铩羽而归。如今我们大唐有当今圣上这样的皇帝,还有你爹和长孙无忌等能臣猛将,他们都是当世英杰。颉利表面来势汹汹,但其根本目的是打草谷。此次他挥师南下奔袭长安,速度如此之快,就是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所以我料定他们肯定没带充足粮草,否则不会这么快。颉利大军沿途只能靠抢掠满足军需。等他们到了这里,看到我们已有准备,若强行攻城,草原人不善攻城,长安城绝非他们能一鼓而下的。如此一来,颉利大军必将顿兵城下。只要我们拖住颉利,他也不傻,肯定知道各地唐军会回援长安,他缺乏补给,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我们不用担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颉利此行肯定拿长安无可奈何!赶紧吃完,我要睡觉,明天一早还得干活呢!”徐淼分析完后,三下五除二吃完鸡腿和鸡翅,又把被尉迟宝琪吃得只剩一张的葱油饼塞进肚子,便下了逐客令。 一夜无事,可第二天一早,尉迟宝琪就气急败坏地找到刚睡醒的徐淼,一副被人非礼的表情,叫嚷道:“太不要脸了!简直无耻之尤!” 徐淼揉了揉惺忪双眼,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问道:“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你修复城墙开裂的法子,长孙无忌那老家伙居然厚颜无耻地说是他想出来的,现在正在满长安城到处宣扬,其他地方也在用这个法子。听说圣上得知此事后,对他大为赞赏!这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他怎么能这么无耻,把你的法子据为己有?这老家伙太不要脸了吧?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无耻!”尉迟宝琪一脸愤慨地对徐淼说道。 谁知徐淼听完却不生气,而是掏出怀里长孙无忌赏给他的玉佩,看了看后,在尉迟宝琪面前笑着晃了晃问道:“你说这块玉佩价值多少?” 尉迟宝琪看到玉佩,脸上露出眼馋之色,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恋恋不舍地递还给徐淼,说道:“这是块好玉,雕工也不错。拿到市面上卖,起码价值百贯。遇上识货的,卖个二三百贯也有可能。长孙家开国后做冶铁生意,肥得流油,这老家伙身上的玉佩肯定不是凡品。这次他出手挺大方,算是便宜你了。” “这就对了!人家这是等于花钱买走了我的法子,这玉佩就是人家给出的价钱,并不算欺负我,这是等价交换!说明人家不是厚颜无耻之徒,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徐淼一听玉佩这么值钱,看着手中玉佩,顿时乐开了花,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可是这是你的法子……”尉迟宝琪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没什么可是,这就是生存法则。如果他不给我这个玉佩,还是拿走了我的法子,以我现在的身份,又能拿他怎样?难不成你帮我去跟他打官司?你觉得你斗得过他吗?他一个国公,我只是一个草民。他能用这个玉佩换走我的法子,已经很知廉耻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是各取所需。所以那个法子现在就是他的,从此与我无关。不管以后谁提起,这法子都是长孙无忌想出来的。你还是忘了吧!”徐淼一脸淡然地把玩着玉佩,没有一丝愤怒,乐颠颠地对尉迟宝琪说道。 徐淼并非作假,而是真的很高兴。他拿出这个法子时,根本没想过能换来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当时只是为了给尉迟宝琪这个傻蛋上官露一手,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点。尉迟宝琪不要,那是他傻。长孙无忌意外发现他的法子,不但赏了他两贯钱,还赏了这块玉佩,换走了他的法子,这是意外之喜。 因为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即便把这法子献上去,最终也不知道会成为哪个王八蛋的主意,李二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甚至可能会为此招来灾祸。更别指望拿出这个法子就能卖给李二这个帝王换来利益。被人拿走就拿走了,长孙无忌作为上位者,能给他这块玉佩换走他的法子,已经相当要脸了。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超出了他的预料,所以这个法子就该是长孙无忌的。 听了徐淼的话,尉迟宝琪很是无语,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只能甩手就走。但被徐淼叫住,把玉佩丢给了他。 “这东西留在我身上现在就是祸害,拿去帮我卖了,但绝不能低于一百五十贯。要是能卖一百五十贯,你那十贯钱就不用给我了,算是给你的回扣。卖玉佩的钱,直接帮我在东市那边买个铺面,最好带个小院。我准备等颉利退走之后,就在城里开一家馆子。你来吃的话,我给你免费如何?你可要记住,这事儿办得越快越好,必须在颉利退走之前把铺面买下来。这时候出手铺子的人开价肯定会非常低!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徐淼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接住玉佩,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定颉利这次打不下长安城?要是万一长安失守,你留着玉佩逃出城,还能换点钱带着你妹子逃难!你可别后悔!” “我发现你废话真多呀!我敢跟你打赌,赌这个玉佩的价钱!颉利绝对打不下长安城,要是我猜输了,这玉佩卖的钱就是你的了!要是我赢了,你只需要给我五十贯就行!赌不赌?”徐淼翻着白眼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听罢,气哼哼地摆手道:“不赌,要是长安失守,我肯定战死了,还要这玉佩作甚?要是他打不下长安城,我就要赔得当裤子!不划算!反正东西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只要不后悔就行!我这就让人把这东西给我家的掌柜拿去。这些天城里人心惶惶,想卖房子的多得是,东西市都有人想把铺面出手,价钱低得跟白送一样!我这就让家里的管事给你办!” 徐淼听罢,颇感遗憾。尉迟宝琪这家伙还不算傻,没上他的当。不过这家伙的气节让他佩服,虽说尉迟宝琪只是尉迟家的老二,是个少不更事的纨绔,平日里飞鹰走犬,但在面对强敌时,却丝毫没有惧意,早已打定死战的决心,这一点让徐淼对他刮目相看。 第八章 出城 俗话说乐极生悲,徐淼本以为可以在长安城上悠闲地等待李二与颉利达成渭水之盟,然后实施自己的发财大计,却没想到再次被坑,而这次坑他的竟是刚结交的朋友尉迟宝琪这个二货。 或许是修城太过顺利,尉迟宝琪自信心爆棚,开始花样作死。明明在城墙上有吃有喝挺好,他却非要主动请缨出城巡防渭水南岸。于是,悲催的徐淼被他拖出了长安城。 徐淼得知消息时,恨不得掐死尉迟宝琪。他知道颉利大军未到长安城下,可谁知道渭水南岸有没有突厥人渗透呢?颉利是草原枭雄,肯定会刺探军情,长安城内安全,城外可就难说了。 徐淼本不想出城,因为他是义兵,没有为李二尽忠的想法,只是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这场战事。但尉迟宝琪给他安了个书吏的名分,让他成了右骁卫的临时编制,不去就是抗命,会被砍脑袋。无奈之下,徐淼只能骂骂咧咧地跟着尉迟宝琪出城,朝着渭水走去。 渭水是长安城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突厥大军自北而来,要兵临长安就必须渡过渭水。从他们来的方向看,突厥大军主力可能从泾阳方向过来,在长安城西面渡过渭水。此次右骁卫派出人马巡防渭水南岸,是为了肃清偷渡过渭水的突厥军斥候。 尉迟宝琪率领的这一旅人马是出城兵马中的一支。按照唐军编制,满编应为一百人,相当于后世的一个连,尉迟宝琪算是连长。可惜他的旅是临时增编的,未达齐装满员,加上徐淼这个临时书吏也只有六十三人。而且这些兵卒多是临时征召的府兵,属于预备役民兵,战斗力存疑。 作为尉迟宝琪临时任命的属吏,徐淼出城时受到优待。尉迟宝琪从家里牵来一匹母马给他,还知道他没骑过马,特意选了一匹温顺的。尉迟敬德是骁将,常年追随李二打仗,家中不缺马。如今他贵为国公,玄武门之变为李二出了大力,得了不少封赏,家里更不会穷。尉迟宝琪从家里弄匹马不算什么。 但这匹母马相当高大,不是农家耕田的驽马,让徐淼心惊肉跳。除了马,尉迟宝琪还给徐淼领了一套铁甲,虽是普通的两档铠,还是库存旧货,锈迹斑斑,却有四十斤重。徐淼当场拒绝,他身体瘦弱,不会骑马,穿上这玩意儿一旦有事跑都跑不动。而且队伍中身披铁甲的人不多,仅限于尉迟宝琪和他的护卫及两个队长,他们是队伍核心,遇敌肯定是敌人首要攻击对象。尉迟宝琪给他弄这套铁甲虽是好意,但对徐淼来说却是害他。 于是,徐淼义正辞严地拒绝接受铁甲,说应给军中猛士,让其发挥作用。在一群兵卒敬慕的眼神中,他将铁甲让给了队伍中一个身高体壮的伙长。这个伙长是老兵,对徐淼感激涕零,单膝跪下拜谢,披上铁甲后捶着胸脯保证保护徐淼。徐淼则假惺惺地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又给自己弄了一件皮甲披上,这东西轻多了,适合他穿,防护力虽差点,但有危险时能跑。 尉迟宝琪还给徐淼弄了一张弓,徐淼拿到后拉弦发力,脸涨成猪肝色却只拉开一点点,众人哄堂大笑。“吾乃是读书人,年纪尚小,不以勇力见长!拉不开这等强弓,有何可笑?”徐淼气急败坏地把弓扔还给尉迟宝琪,对看笑话的人怒道。 尉迟宝琪接住弓,轻松拉开,还连续开合十几下,一脸鄙夷地说:“强弓?你说这是强弓?这就是一张我专门给你挑的最轻的七斗软弓,你居然敢说这是强弓?”徐淼知道他在报复昨天笑话他是傻蛋,急赤白脸地说:“有智吃智,有力吃力,我发达的是脑袋,不是胳膊!不能跟你这种野蛮发育的家伙相比!我靠脑子吃饭,不靠蛮力,要这弓作甚?给我一把刀防身足矣,你还想让我冲阵吗?” 最终,徐淼只带了一柄横刀和一柄手叉子短刀,提心吊胆地骑上母马,跟着尉迟宝琪出发来到渭水南岸。此时,因突厥大军来犯的消息传开,城外百姓能进城的早已进城避祸,不能进城的也逃往南面山中躲藏,只有一些老弱或舍不得家园的乡民躲在庄堡中紧张地看着庄外情况。 虽然尉迟宝琪是尉迟家的二世祖,此前没多少军旅经验,但毕竟是尉迟敬德的儿子,整日耳闻目染,对带兵之事不陌生。出城后,他把队伍管得像模像样。更何况跟着他的几个尉迟家护卫都是追随尉迟多年的军中老卒,正值壮年,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实际上,尉迟宝琪这个旅帅只是摆设,统兵的是那六个老军。他们十分精通带兵,把队伍管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尉迟宝琪和徐淼操心。而且无需吩咐,两个老卒就从军中挑出几个精明强干的兵卒担任斥候,这让提心吊胆的徐淼多少放心了一些。比起尉迟宝琪这个二傻,徐淼真正信任的正是这几个尉迟家的老军,他们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第九章 巡防 尉迟宝琪此番出城巡防渭水南岸,所受之命并不单单只是沿着渭水南岸巡逻一圈这么简单,他们要巡防的区域还包括了南岸十里范围之内的区域,目的地是渭水上游和渭水交汇的汭水一个叫邻水堡的坞堡,全程大约八十里左右。 邻水堡是汭水和渭水交汇处的一个坞堡,以前是一个军堡,是拱卫长安城的一个外围前哨,起着为长安城提供预警的作用,但是随着大唐立国之后,这里的军事作用开始降低,后来被撤销,成为了一个民居的庄子。 但是此次颉利的突厥大军南下进犯长安城,这座邻水堡又被军方想了起来,此行尉迟宝琪所部除了巡防之外,还要给邻水堡运送一批粮食箭矢以及火油和工具,驻守到邻水堡之中。 徐淼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邻水堡是个什么模样,但是有一条他可以坚信,那就是不管那座邻水堡如何坚固,都绝对不可能和长安城的城墙相比。 一个孤悬在城外的坞堡,往往会成为敌军拔除的重点目标,鬼知道颉利麾下的突厥人到底历史上有没有渡过渭水进犯这个不知名的坞堡。 他甚至没听说过尉迟宝琪这厮历史上有什么成就,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估摸着也没干过什么大事,这次这厮却死活非要请命出城到这什么邻水堡驻防,这特么整个就是标准的作死。 出城半天之后,队伍半日行出了二十多里,五十多人护着几辆辆装满货物的牛车,在官道上走的倒是不慢,可是作为有马骑的徐淼却开始吃了苦头。 这匹母马虽然性子温顺,很容易驾驭,骑着走起来也算平稳,但是对于徐淼这个从未骑过马的家伙来说,起初在克服了恐惧之后,着实兴奋了一阵,骑着马开始在队伍前面跑来跑去的学习骑马,很是兴致勃勃。 要说他后世的时候,也曾经骑过马,那是后世他去内蒙旅游的时候,在草原上骑的,但是体验嘛,只能说非常糟糕,那“淳朴”的草原汉子,在上马之前说好的五十块,等他骑了没几分钟就被叫停下来,还不许马跑起来,着实非常不过瘾不说,下马时候那个“淳朴”的草原汉子,却愣是强行收了他两百块,说什么他跑出了范围,多兜了一圈,一想起来那次骑马的经历,徐淼就想骂娘。 现在好了,尉迟宝琪给他了一匹马,可以随便骑了,在感觉到这匹母马很温顺之后,徐淼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在队伍前面跑来跑去练起了“骑术” 眼下这世道还不算平静,学会骑马算是艺不压身,之前这具身体没这个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学会了骑马,遇上危险就算是逃命都机会大点,所以徐淼出城之后练得很认真。 可是短时间还好,等他骑了半天之后却发现骑马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因为不懂得和马匹的配合,腰臀颠的生疼不说,大腿内侧和粗糙的马鞍摩擦着,穿的又是麻布的裤子,更是把他大腿内侧磨得生疼,不用脱裤子看就猜得出来,这会儿肯定已经磨得红肿了起来。 尉迟宝琪和跟着他的老军都看出来徐淼不会骑马,一路上也不管他,就让他自己摸索,等着看他的笑话,等中午的时候队伍停下来喝水,徐淼从马背上爬下来,叉着腿跟鸭子一般走路的样子,顿时又引起了他们一阵哄笑。 徐淼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心里骂骂咧咧,可是却并没有去向他们求助,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但是他没有出声,休息一阵之后,他默不作声的扳鞍认镫再次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就再次朝前跑去。 虽然半天时间不长,可是他还是摸索到了一些技巧,那就是当马跑起来之后,两条腿要踩着马镫,让身体和马鞍保持起伏的节奏,这么一来屁股就不会轻易拍在马鞍上了,老腰也就不用受罪了。 再催马跑起来的时候,这腰臀就舒服了许多,可是两条大腿内侧和马鞍摩擦,也就会更厉害一些,让他两条大腿内侧更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可是徐淼并未因此就放弃,依旧咬紧牙关催着战马在队伍前来回慢跑着,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骑马也一样,靠的是经验和毅力,没有人第一次骑马不磨大腿的,像那些老卒甚至包括尉迟宝琪这样的纨绔在内,他们现在悠闲的骑在马背上,也是靠着在马背上磨出来的。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徐淼就认为,自己就没理由叫苦,别人能行,他也能行,磨得多了等大腿内侧起了老茧之后,自然而然也就不疼了。 看着徐淼咬着牙在马背上坚持的时候,一声不吭没有叫苦,一个老卒对尉迟宝琪说道:“二少爷,这小子还不错,比老奴原来想的看起来要强得多!有韧劲,倒不失为一个好后生!” 尉迟宝琪点点头:“嗯!确实还行!这家伙心眼好使,没想到还能吃得了苦,看来这家伙以后可能真的能成点大事也说不定!” “少爷,咱们家老爷是猛将,家里也都是粗人,族中的那些亲戚子弟也没几个识字的,这徐小子看起来倒是算个人才,既然曹国公家不待见他,倒不如少爷好好与之相较,回头能为咱们家所用!比起我们这些粗汉总是要强得多!”跟着尉迟宝琪的一个老军看着远处还在咬牙强撑着骑马的徐淼,对尉迟宝琪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这家伙确实有点本事,这次给我帮忙不小,我自会把他当朋友的!”尉迟宝琪点头说道。 军中虽然以武力为尊,但是读书人在大唐却格外受到尊崇,只因为这个时代识字率太低了,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此时雕版印刷技术还没有出现,更不要说什么活字印刷术了,书籍这种东西,只能靠着人手誊抄,所以书也就显得弥足珍贵,非富贵人家可以获得,这么一来也就导致了世家勋贵以及豪门大族垄断了读书的权力。 这么一来也就导致了这个时代的识字率极低,低的令人发指,寒门之家的子弟因为没有充足的资源,借不到好的书籍,即便是勉强识字,但是想要学到精妙的学问,还是很难很难,自然而然也就导致了寒门子弟很难脱颖而出。 而军中更是如此,但凡是到军中当兵的,几乎可以说没几个识字的,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一群大字不识的粗汉,也正是因为都不识字,所以当军中出现一个识文断字,还精通算学的人的时候,哪怕是徐淼这样的弱鸡,依旧在军中不会受到特别的歧视。 他们这些粗汉可以嘲笑徐淼拉不开硬弓,骑不了烈马,但是却绝对不敢小看徐淼,故此徐淼不管表现的如何弱鸡,在军中都依旧受到这些粗汉们的尊敬,特别是在看到徐淼咬着牙坚持骑在马上,忍着疼痛反复不断的练习着骑术的时候,那些老军们也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他们对徐淼的鄙视,眼神中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当队伍行至下午,距离长安城三十多里的时候,前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道路远处扬起了一溜的尘烟。 几个老军一听,立即脸上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军厉声喝道:“停止前进!列阵!护住车辆,弓弩手准备!徐公子速速归队!” 正在队伍前面路上来回遛马的徐淼闻听之后,心中微微一紧,暗道不会这么倒霉吧?这儿才出城多远,就能遇上敌骑?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怠慢,顾不上两条大腿内侧的疼痛,赶紧催马就跑回了本队,勒停战马到了尉迟宝琪身边之后,这才扭头朝着远处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待到近处的时候,尉迟宝琪和徐淼以及众军士们的脸皮禁不住都猛地一紧。 因为来者正是跟着尉迟宝琪的一个护卫,此时伏在马背上,朝着这边狂奔而来,显得十分仓皇,却不见其余的那几个护卫和几个健卒。 第十章 敌袭 尉迟宝琪身边的老军立即迎了上去,接住了这个护卫,这个护卫还没冲到老军面前,就大声叫到:“胡子的斥候,三十人!老赵带着其他兄弟拖住了他们,但是拖不了多久……” 等这个护卫冲到众人面前,话未说完就咕咚一声便从战马上跌落在了地上,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他的肩背上插着一支狼牙箭,看样子是伤势不轻,勉强撑着逃回来报信,报完信儿以后提着的气一松就摔了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尉迟宝琪和他的护卫老卒们闻声之后神色大变,这个时候尉迟宝琪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突厥军的斥候肯定都是骑兵,这些突厥骑兵的战斗力很强,别看只有三十个人,但是他们这边五十多个人,只有尉迟宝琪和几个老军加上徐淼的几匹马,其余的都是步兵,一旦打起来却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这三十个突厥骑兵,绝对能在空旷的地形上把他们这五十多人给包围起来一个个的干掉。 听闻消息之后,尉迟宝琪的护卫之中一个姓王的老军立即便喝令一个兄弟,命他骑上马,飞速赶回城外大营报信求援。 那个老卒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那匹战马咴咴一声长嘶,便电射了出去,朝着来路上狂奔而去,身后的路上留下了一溜的烟尘。 徐淼这个时候也很紧张,战争这种事情是他两世为人却还是第一次碰见,而且这还是冷兵器作战,他根本毫无经验可言,现在听闻突厥骑兵来袭,徐淼一时间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好在尉迟宝琪和他手下的老军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尉迟宝琪还有点跃跃欲试,从马上摘下了他的马槊拎在手里,哇哇大叫着便要招呼手下随他出击。 但是老军却脸色大变,一把拉住了尉迟宝琪这个二货的马缰:“少爷不可莽撞,他们都是骑兵,我们迎上去不占便宜,还是速速就地结阵应敌为妙!万不可冲动!” 好在尉迟宝琪听罢之后,没有继续冲动,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便喝令结阵,为首的老卒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地势,立即命众兵拖着大车下了路,让众人集中到了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边上。 “徐小子,你是书吏,不是战兵,读书人精贵,退到林子里去!不要管外面的事情!照看好我那兄弟!”老卒厉声对徐淼厉声喝令到。 这个时候当然要听专业人士的吩咐了,徐淼是个聪明人,自知就他的本事,就在这里除了添乱之外,帮不上一点忙,于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对尉迟宝琪大声叫到:“将主!听王叔的!别乱来!” 这个时候身在军中,规矩森严,徐淼不能叫尉迟宝琪的名字,只能称呼他为将主,哪怕他只是芝麻绿豆般的一个旅帅。 宝琪不耐烦的摆摆手,把他的马槊戳在地上,摘下了马鞍上的战弓和箭囊,并且让人把他的战马也牵入到了树林之中,下令依靠这片小树林结阵。 但是这个小树林实在是太小了,是路边的撂荒地上刚刚萌生出来的一片小树形成的野树林,之前这片地应该是农田,但是大唐立国之前的战乱,让关中人口也大幅度减少,土地也撂荒了许多。 虽然这些土地现如今都被朝廷分赏给了大唐的勋戚们,可是还是有些田地没有被完全复耕。 这片小树林是撂荒的土地上自己萌生出来的一片小树林,面积不过只有一亩多地的样子,最粗的树也不过手腕粗细,而且还长得稀稀拉拉的,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这些人避入到林中,但是这却是周围唯一一片可以给他们提供一点掩护的地形,他们这些人只能硬着头皮在林缘外列阵迎敌。 更何况他们还拉了几辆牛车,车上装满了粮食箭矢以及火油工具等物,这都是军用物资,拖不进林子,一旦抛弃这些牛车和物资,那么即便他们活下来,牛车和物资被突厥人夺走,尉迟宝琪这个旅帅这次也罪责难逃,回去之后就算是上峰看他爹的面子不杀他,这小子的名声也会臭大街了,这辈子也算是彻底完了。 所以明知不是对方对手,可是老王还是只能代尉迟宝琪这个二货下令,在林子外面结阵,保护他们的牛车和物资,但是这种地形上,稀疏的小树林只能掩护住他们的后背,三十来个突厥骑兵,想要冲破他们这几十个人的小阵,可以说根本没有多少难度可言,这一战他们几乎可以说毫无胜算可言。 故此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王等几个老军还有两个队正,这个时候也都脸色十分难看,厉声喝骂着那些兵卒,命他们护住牛车开始列阵应敌,唯有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初生牛犊不怕虎,依旧是一副兴奋的跃跃欲试的架势,好像他当真是个万人敌一般,擎着他的战弓,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呱噪着瞎指挥。 这一切都落在了徐淼的眼里,感觉到大事不妙,心中大骂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好好的在长安城里呆着不好吗?非要出城找死,现在好了,他们真撞上了偷渡渭水前来探查军情的突厥骑兵,这一下玩儿大了!今天难不成他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进入林子的徐淼心慌的厉害,但是这会儿头脑却不知为何,变得异常的清晰,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得混沌,看着这些鸭蛋粗细的小树,又扭头看看正在林外如临大敌列阵备战的那些唐兵和他们组成的单薄的阵列,忽然间脑子里灵机一动,想起来后世中世纪英格兰长弓手的一个战术。 于是他转头跑回到林缘,对尉迟宝琪叫到:“将主,属下有一计可保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那个姓王的老军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小子,你回林子里呆着,别在这儿添乱!” 倒是尉迟宝琪现在和徐淼关系处的不错,也知道徐淼心眼多,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有啥好法子?” 徐淼转身随手抽出发给他的那柄横刀,咔嚓一声便拖泥带水的拦腰斩断了一棵小树,笨拙的将小树的树干削掉枝杈,前端削尖,拖着小树的树干跑到阵列前方十几步之外,将这根树干斜着指向前方,插在了地上。 “多砍一些小树过来,削尖插在这里,指向前方,突厥骑兵便无法冲阵!赶紧快点!”徐淼歇斯底里的对尉迟宝琪和那个老王叫到。 尉迟宝琪却瞪着眼傻乎乎的看着徐淼,想不通徐淼为何这么做,但是老王的脸皮却抽了一下,他乃是老军伍出身,这辈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二十多年,战场经验极为丰富,起初还以为徐淼在捣乱,恨不得把徐淼拎起来扔到林中去,省的这货添乱。 但是当看到徐淼斜着把削尖的小树树干戳在地上,指向了林外空旷之地的时候,他这个老军伍立即就明白了徐淼的想法。 他脸上一喜,立即叫到:“好主意,快照着他的法子干!砍树,拦腰砍!” 其余的几个尉迟宝琪身边的老卒也都立即明白了徐淼的想法,也都纷纷露出喜色,这一招他们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于是几个老卒立即便散开,指挥那些府兵们开始疯狂砍树,有样学样将小树林的小树拦腰砍断,削去枝杈,削尖前端,又有当兵的拎着家伙挖坑,将这些削好的小树密密麻麻的斜插在了小树林前面,尖头直至前方空旷之地。 几辆牛车也在徐淼的建议之下,被拖到了两侧,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几十个人同时动手,速度也不慢,短短片刻工夫,他们面前就形成了一片如同刺猬一般的荆棘林,尖锐的小树干,就像是一片枪林一般指向了前方。 此时道路尽头再次扬起了一片土尘,老王立即厉声歇斯底里的喝道:“突厥人来了!结阵!” 第十一章 救人 说起来尉迟宝琪是个旅帅,但是这个时候真正的指挥者却成了老王这个老军,所有人都听他的吩咐,尉迟宝琪反倒成了聋子耳朵摆设,气呼呼的被拖入到了人群之中。 五十多人立即在老王的喝令声中凑到了一起,十余名刀牌手在前,从牛车上拿下了一些大盾竖了起来,在队伍前面形成了一道盾墙。 长枪手则在其后列队,将长枪从长牌的豁口处探出,指向了队列的前方,剩下的则是弓弩手,被老王分派到了两侧,依托盾墙和牛车,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唐军的步军之中弓弩手的占比很高,每一个旅一级的队伍之中,弓弩手的比例占了起码六成,这五十多人之中,弓弩手就有三十人,二十个步弓手,使用的皆为步弓,剩下十人则是手持的强弩,而且全都是蹶张弩。 关中汉子好战,虽然只是府兵,但是这些弓手们也都是能开一石硬弓的好手,真的到了临战之际,在几个老军的率领下,倒也没有惊慌失措。 特别是刚才一通忙活之后,他们在阵前布下了一片小树干形成的木刺丛之后,心中都多少有些安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弓手们为了方便取箭,按照老军的吩咐,将箭囊中的箭支都取了出来,一支支的插在了脚前的地面上,这样比起从箭囊里取箭要快捷许多,这都是老军们的经验。 而弩手此时也都纷纷踩着强弩前面的铁环,双手拉着弩弦,腰背绷紧沉声发力,嘎吱吱一阵响,弩弦便张开挂在了钩牙上,将弩箭放在弩臂的沟槽之中,便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徐淼这时候才又被老王他们赶回到了林中,此时的他虽然依旧紧张,但是能想到的办法,他已经想了,即便是还有其他法子,但是这会儿也来不及施展了,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吧,今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王他们那些战兵了! 而他来到被抬入林中的那个老卒身边,插在他后肩的箭杆此时已经被截断了,箭矢是从甲叶缝隙扎入到他的身体中,徐淼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管林子外面的情况,深吸一口气,拔出小刀,割开甲叶,然后小心翼翼将老卒身上的铁甲脱下来,露出了他的后背,然后他把老卒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 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箭矢还插在他的后肩位置,这个位置在肩胛骨上,箭簇应该是钉在了肩胛骨上了,倒不至于伤到他的肺。 之所以晕过去,一是流了不少血,二是一路狂奔受疼不轻,心绪又比较急,三是又从马背上摔下来,所以晕了过去,但是此时老卒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了徐淼在照料他,老卒居然还侧过脸对徐淼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笑了一下。 “有劳徐公子了!麻烦您帮我把箭头取出来吧!”老卒对徐淼说道,对待徐淼,老卒这些天跟着尉迟宝琪和徐淼打交道,也知道徐淼识字,还会算学,另外还会筹划,着实给他们二少爷帮了不少忙,虽然徐淼是个穷小子,可是他却对徐淼还是很客气,这种尊敬,是这时代粗人们对读书人特有的那种尊重,骨子里带着的东西。 徐淼有些感动,这些唐人,骨子里有一种韧性,作为老兵,他们无视生死,忠于其事,即便是身负重伤,却依旧乐观,这让他很是敬佩,于是点头温言道:“我试试吧,以前没干过,弄疼老叔的话,老叔莫怪!” “不敢当,老儿就是个丘八,担不起徐公子这声叔!叫我一声老张就行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厮杀汉出身,受点伤太平常了,吃不了疼就早不吃这碗饭了!徐公子只管动手便是!”这个老卒龇着牙对徐淼说道。 徐淼点点头不再多说,眼下他手头什么都没有,只能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布片,又扫了一遍周边的林下,眼睛一亮,发现了不少的野葡萄藤,有的地方也叫大风藤,这东西他后世跟着驴友在山里转悠的时候,驴友告诉他,这种东西止血效果不错。 只是一般情况下,会采集新鲜的野葡萄藤的枝叶晒干之后磨成粉,用的时候洒在伤口上,很快可以止血。 于是他连忙去采摘了一些这东西的枝叶,现在晒干肯定来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地找块干净的石头砸碎,准备好之后,轻轻拔了一下断箭的箭杆,老张顿时闷哼一声,箭簇却在老张的肩背上丝毫未动,反倒是伤口又开始流血。 “张叔,突厥人的这箭簇有倒刺,我得给你切开一点伤口才能取箭,要不然的话,硬拔会带下来一大块肉!”徐淼皱眉对老张说到,徐淼记得古时候取带有倒钩的箭簇的时候,会用银勺来帮着取箭,但是这会儿他哪儿有什么银勺,铁勺子也没有,只能用切开的方法取箭了。 老张咬着牙说道:“徐公子只管动手,我老张受得住!” 徐淼后世接受过一些野外紧急救护培训,是驴友们组织的,虽然没有教过怎么取箭,可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徐淼拿出小刀,掏出一个竹管做的火折子,吹着之后把刀尖烧了一下,然后递给老张一根木棍让老张咬住,以防他把牙给咬坏。 随着一股血冒出来,老张再次绷紧全身的肌肉,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茅草,徐淼不敢耽误立即便将箭头从切开的伤口中取了出来,丢掉沾满血的断箭,他立即把砸碎的野葡萄藤敷在老张的伤口上,并且用身上撕下的麻布用力按住伤口。 老张疼的浑身颤抖,鼻子里发出闷哼之声,把嘴里的木棒咬的嘎吱作响,额头也冒出了不少的汗水。 好在伤口被铁甲挡了一下之后才从甲叶的缝隙射入肉里,箭簇入肉不是太深,也没有钉在肩胛骨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野葡萄藤起了作用,在徐淼用力按压了一阵之后,老张的伤口居然不再大量出血,这才让徐淼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是他两辈子来,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的手都有点哆嗦,老张在经历最初取箭的剧痛之后,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 徐淼也不知道老张能不能活下来,眼下他手头要啥没啥,连给伤口消毒的酒精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消炎药了,这时代的人受了伤,基本上只能靠着自身免疫力硬扛,免疫力强的人受很重的伤都死不掉,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是被针轻轻扎一下,就可能会伤口感染死掉。 他这么给老张取箭、处理伤口,天知道老张能不能扛过接下来的伤口感染,这让徐淼有些为老张担忧。 “张叔,血已经止住了,你暂时不用担心!”徐淼宽慰老张道。 “多谢徐公子,没想到徐公子如此多才,居然还会疗伤!这会儿俺觉得伤口好多了!让我喘口气就能起来跟那些该死的胡人厮杀了!”老张大口喘着气,嘿嘿怪笑着吐掉已经被咬的满是牙印的木棒,对徐淼说道。 徐淼又撕了一根布条,扶老张坐起来,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对老张说道:“张叔不用起来,你伤的不轻,还是多歇歇吧!刚才你失血不少,先喝点水缓缓!”说着徐淼把他带的竹筒递给了老张。 自从在这具身躯之中醒来之后,徐淼就不再喝生水了,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一个竹筒,里面装上一竹筒的凉开水,平时他决不许其他人碰他的竹筒,但是这会儿却把竹筒递给了老张。 徐淼的这个怪癖,这些天军中的人都知道了,尉迟宝琪那货还嘲笑徐淼瞎讲究,老张跟着也知道,但是现在看徐淼把他装水的竹筒递给了自己,老张还是满心感动,但是刚才他失血不少,又出了不少汗,这会儿确实口渴难忍,于是便说了声谢之后,接过去大口灌了起来。 此时林外传来了一片胡人们叽哩哇啦的叫喊之声还有战马奔驰的密集马蹄声,接着就听到尉迟宝琪那公鸭嗓子的怒吼声:“放箭!” 第十二章 小胜 徐淼站起身朝着林外望去,这时候从树林的缝隙看到林外尉迟宝琪他们阵列对面,此时出现了一群骑着马的突厥骑兵,正在围着林子来回驰骋,并且像野兽一般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试图解决掉尉迟宝琪他们这伙唐军。 但是他们却因为这伙唐军阵前的那一片斜指向他们的长长木刺,却不敢径直冲向这一小股唐军的阵列,因为即便只是一些小树树干削成的木刺,一旦他们直冲过来,战马也会被活活刺穿身体,于是这些突厥骑兵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只能骑着马在这片木刺林之外呼啸奔驰,一时间却无法对这群唐军发动冲锋。 看着这群张牙舞爪的突厥骑兵,唐军阵中的那些府兵们开始有些骚动,他们不少人以前没上过战场,当第一次上阵,就直面这样一群彪悍的突厥骑兵,让他们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胆子小点的,几乎快要吓尿裤子了,即便是胆子大的,这会儿脸皮也崩的紧紧的,牙关咬的咯嘣作响。 尉迟宝琪和老王等老军还有两个队正则一直厉声喝令手下的那些府兵们稳住,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盯着那些彪悍的突厥骑兵。 突厥骑兵们在唐军面前来回窜了几圈之后,可能是没有找到破绽,树林虽然不大,但是骑兵却无法冲进小树林,失去速度的骑兵,面对敌军的步兵,那就只有被屠杀的命运,这一点突厥人很清楚,他们的优势就是在马上,而不是在地面上。 而这群该死的唐军,却想出了这样的办法,砍了这么多小树,削尖之后斜插在他们的阵前,这么一来,就阻碍了他们的冲锋,把他们骑兵的优势给克制住了。 但是如果这么走了的话,这些突厥人又不甘心,因为他们都看到这群唐军押送着好几辆牛车,车上装满了各种粮食等物资。 这次他们的颉利可汗此次率领他们南下攻伐大唐,为了速度,基本上没有携带什么粮秣补给,沿途他们只能靠抢掠唐人的牛羊和粮食来满足自身所需。 眼下他们军中存粮并不多,当看到这些唐军车上装的粮食之后,他们就想要将其夺走,也不管他们抢了这些牛车,能不能带回渭水北岸,但是这些骨子里带着强盗基因的家伙们,还是舍不得放弃。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些唐军,肯定只是一支运送粮秣的辅兵,刚才他们半路上遭遇了几个唐兵,除了其中一个老卒比较强悍之外,其余的几个唐兵一看到他们,便四散奔逃,被他们杀的轻松无比,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尉迟宝琪这伙唐军放在眼里。 为首的那个突厥人思量了一下之后,下定决心突破这一片木刺,把这些斜着指向他们的木刺给拔除掉,唯有如此,他们方能把这帮唐军给干掉,他并没有忘记此次颉利赋予他们的任务,那就是偷渡过渭水,到长安城外探查唐军的兵力以及部署情况。 现在如果放过这些唐军,那么他们的行踪就可能彻底暴露了,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杀光这帮唐军才能继续靠近长安城。 几个彪悍的突厥骑兵奉命下了马,从马鞍上摘下了皮盾遮挡住身体,其余的突厥骑兵则分成两拨,从两侧向唐军两翼的牛车包抄过来。 这些突厥人很狡诈,他们绝不是那种傻乎乎只知道冲杀的傻子,相反长年累月生存在环境恶劣的草原上,他们从出生就要跟天斗跟地斗,还要跟草原上的野兽斗,甚至是要跟同族的人斗,让他们积累下了充足的战斗经验。 所以他们并不傻,相反他们在如何战斗方面却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开始发动了攻势。 而唐军这边虽然主将是尉迟宝琪这个夯货,他虽然没多少战斗经验,但是跟着他的老王等几个老军却都是在血泊里打滚打出来的老油条,立即就看出了突厥人的打算,立即便开始厉声喝令放箭。 几个弩手被他们喝令对付那几个下马准备清除掉木刺的突厥人,其余的步弓手则应对两侧冲过来的突厥骑兵。 一时间弓弦响作一片,十张劲弩同时发射,弩箭破空而去,直飞向了那几个持着皮盾的突厥人。 虽然突厥人手持皮盾,但是这些牛皮所制的皮盾对一般弓箭可以起到有效防御,但是对于强劲的强弩射出的弩箭来说,却不够看了。 这些强弩皆为五六石的强弩,弩矢沉重而且速度极快,不但射程远而且威力巨大,近距离射击,其威力甚至堪比后世的枪支,普通的皮盾想要挡住这些弩矢,简直就是做梦,除非是厚实的坚木蒙上牛皮所制的坚盾可以抵挡一下,皮盾在这种强弩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 随着十张强弩齐射之后,刚刚下马冲入木刺之中,试图拔掉木刺的几个突厥兵,当场就惨叫着纷纷扑倒在地。 强劲的弩矢轻松破防,射穿了他们手中的皮盾,把弩矢钉在了他们的身上,这些突厥骑兵并未身着重甲,一个个都是穿着的轻一些的皮甲,原因估计是他们要偷渡渭水,身着沉重的铁甲下水,那是纯属找死。 作为斥候,他们主要任务并不是跟唐军正面作战,他们的任务是偷渡渭水过来,靠近长安城探查长安城的唐军布置情况,所以他们这些突厥骑兵都穿的是皮甲。 面对着强弩,皮盾加上皮甲也挡不住这些劲弩的弩矢,转瞬之间六个下马的突厥人便被钉在了木刺丛前面,三个人当场毙命,三个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这些突厥骑兵很显然也低估了眼前这群唐兵,本来他们看到徐淼他们这伙唐军的时候,看到他们人不多,还押送着几辆装满物资的牛车,之前遭遇的那几个在头前探路的唐兵战斗力也不强,大多数人也没有披甲,于是便误以为这群唐兵只是一支运送物资的辅兵,以为轻松便可以把这伙唐军给解决了。 可是他们没注意到躲在人群中手持强弩的那几个弩兵,当吃了亏之后,才意识到他们今天其实是碰见硬茬子了,这群唐兵并不是什么辅兵,而是一群府兵,是真正的战兵,要不然绝对不会装备这种强弩。 在两翼发动冲击的突厥骑兵看到这一幕,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那些唐军的步弓手们,也朝着他们开始放箭,一支支雕翎箭飞蝗一般的射向了他们,这些突厥骑兵于是立即伏在马背上避箭,同时在马背上也朝着牛车后的那些唐军开弓放箭进行还击。 几个突厥骑兵当场中箭,也有战马中箭,战马吃痛之后,惨嘶一声,开始乱窜乱跳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那些骑术高超的突厥骑兵,却如同跟长在了马背上一般,愣是没有被甩下来。 唐军这边也有人中箭,扑倒在阵列之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和哀嚎声,一时间双方都紧张的要死,吃了亏的突厥骑兵连忙呼啸着拨转马头撤退,纵马奔出了唐军弓弩的射程之外,勒住马缰之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同时又十分愤怒,让他们本来就丑陋的脸庞更加狰狞了许多。 总体上这一次交锋,唐军占了不小的便宜,当场射杀了试图破坏他们面前木刺丛的六个突厥人,另外还射杀了两个突厥骑兵,同时还射伤了几个突厥人和几匹他们的战马,让那些突厥人吃了个闷亏。 虽然过度的轻敌是突厥人吃亏的原因,但是这次徐淼出的这个主意,却也是不可忽视的主要因素。 击退了突厥人之后,那些活下来的唐军们顿时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刚才的紧张情绪也顿时一扫而空,徐淼也在林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十三章 死战 但是虽然暂时击退了这伙突厥人,并不意味着危险的解除,剩下的二十多个突厥人并没有因此就放弃,可能是吃了亏之后,实在是不甘心,想要报复回来的心理,这些突厥人跑到弓弩的射程之外以后,再次聚拢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尉迟宝琪这伙唐军,在远处叽里呱啦的似乎争论着什么。 三个中了箭的伤兵又被送入到了林中,交给了徐淼,这会儿徐淼成了临时的医官,因为他们看到徐淼已经把老张的箭给起了出来,为老张完成了包扎,看起来老张的状态还不错,这会儿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于是尉迟宝琪便恳请徐淼再救一下这三个中箭受伤的手下,徐淼这会儿是有苦自知,他手头现在啥都没有,前世也只是接受了点应急性的野外受伤急救培训,算是个半吊子,可是现在却要被赶鸭子上架,充当医官,就他这水平,连兽医都不够格,却要来救治伤兵。 可是看着这三个中箭的伤兵,痛苦的呻吟着,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徐淼可以看出他们眼神中那种强烈的求生欲,于是只能哀叹一声,再次在林中采集了一些野葡萄藤,作为止血的药物使用,具体这种新鲜的野葡萄藤能不能有效的起到止血作用,他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谱。 但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检查过三个伤兵的伤势之后,一个人前胸中箭,而且箭簇入肉很深,出血很多,嘴里还不断的冒血,人这会儿也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应该是伤到了肺,而且可能还伤及了肺叶中的动脉,眼看着是没救了,徐淼根本无法对其施救,于是只能放弃。 另外两个一个面门中箭,看起来很吓人,险些把一只眼给射瞎了,另一个则是肩窝中箭,箭簇入肉也比较深,但是看起来还有救。 于是徐淼便死马当活马医,开始动手给他们取箭,为了防止他们挣扎,他还找了根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经过一番野蛮操作之后,总算是把箭簇从他们伤口中取了出来,敷上了砸碎的野葡萄藤,通过按压止血的方法,算是把出血给止住了。 这时候忽然间两个老卒带了一二十个当兵的冲入林子,经过徐淼身边的时候,一个老卒对徐淼拱手说道:“突厥狗要从后面偷袭!徐公子小心点!” 言罢之后,他便带着一二十个当兵的冲到了林子后面,徐淼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赶紧拔出了身边的横刀,有点哆嗦的盯着林子后面。 那个受伤的老卒,这个时候脸色苍白,挣扎着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一柄横刀,护在了徐淼身前,对徐淼说道:“徐公子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只管放心,有我在,那些突厥狗休想伤你半分!” 徐淼心中顿生感动,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如果突厥人真的杀入林子,后面那些唐军挡不住他们的话,自己怂不怂最后都逃不了一死,索性深吸一口气道:“多谢!都是关中汉子,我徐某也不能当怂包!要是他们过来,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来他们一口肉!” 这时候前面又传出了马蹄声和突厥人嗷嗷怪叫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老王歇斯底里的下令放箭的吼声。 林子后面不一会儿也传出了一片喊杀之声,既有唐人的也有突厥人的怪叫声,同时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瞬间就又传出了一声声惨嚎的声音。 徐淼握着横刀浑身僵硬的站在三个伤兵前面,虽然这个时候他非常想拔腿就跑,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跑,跑的话不但活不成,而且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些突厥人会不会杀到他面前,可是这会儿他应该做的就是站在这里等着。 脸上和肩膀上中箭的两个兵卒这个时候也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中箭的那个兵卒这个时候,整张脸都被徐淼包的只剩下两只眼和嘴巴了,但是他还是努力的站起来,找了一把横刀,站在了徐淼的身边。 另一个伤兵则找了一根长枪,将长枪夹在肋下,站在了徐淼的另一侧,盯着林子后方,听着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在经过短暂的激烈厮杀之后,一条人影在他们眼前的林中一闪,一个突厥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到老张和徐淼他们四个人的时候,这个突厥人吓了一跳,但是随即便如同野兽一般大吼一声挥舞着弯刀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个突厥人十分彪悍,身材矮粗,皮肤黧黑,头上扣了一个狼皮帽,面目狰狞如若恶鬼,冲过来的时候,更是简直像一头野猪一般,嘴里用突厥语哇哩哇啦的叫嚷着什么。 老张见到这个突厥人之后,也厉声大喝了一声,不顾伤痛,蹂身而上挥刀便扑向了那个突厥人,他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刚才老张和另一个老卒带了几个精干兵卒在头前开路,撞上这帮突厥骑兵,只有老张逃了回来,其余的那些人肯定已经死在了这些突厥人手中。 所以老张看到这个突厥人的时候,眼珠子都红了,挥刀便扑向了那个突厥人。 与此同时脸上中箭的那个伤兵,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吼,跟着挥刀扑了上去,配合老张夹击那个突厥人,就连肩膀中箭的那个汉子,也一声不吭的踉跄着一条胳膊夹着长枪,朝前冲去。 三个伤兵同时对付这个突厥人,但是却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老张当当当和突厥人对了几刀,却被这个彪悍的突厥人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到了一棵小树上,小树都咔嚓一声被撞断了,老张落在地上哇的吐了口血,便挣扎不起了。 而那个脸上受创的汉子,也拼了命扑上去,连连对那个突厥人挥出了几刀,出手又狠又快,一看也是个好手,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是那个突厥人的对手。 他挥出的几刀,也都突厥人给挡住,并且突然间反手一刀便斩断了那个汉子的左手,那条汉子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翻倒在地。 徐淼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突厥人居然如此彪悍,老张乃是老卒,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却在他面前只走了几招,另外一个汉子看起来也是一个好手,但是却依旧未能伤那突厥人分毫,反倒被他斩断了一只手。 这时候那个突厥人看着徐淼和仅剩下单手持枪的那个伤兵,丑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哇哇叫着便挥刀扑了上来,那个单手持枪的伤兵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同时也充满了愤怒,挺枪朝着那个丑鬼猛刺了过去。 但是很可惜这突厥人太过彪悍,一刀便劈断了他的枪杆,来不及反手砍死这个持枪的伤兵,于是又飞起一脚,将这个伤兵踹翻在地。 徐淼哆嗦着举着横刀,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但是那个突厥人却狞笑着朝着他逼了过来。 “难道今天自己又要死在这里了吗?贼老天呀!你对我还真的不薄呀!小爷才重生几天工夫,就又要再死一次吗?” 就在徐淼准备闭上眼等死的时候,突然间地上躺着的那个伤兵,猛地朝前一扑,死死的抱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突厥人一条腿。 “徐公子快跑!”伤兵一边死命的抱住突厥人的一条腿,一边嘴里吐着血歇斯底里的扭头对徐淼叫到。 第十四章 热泪滂沱 徐淼到了这个时候,眼睛一酸,热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和这些汉子们认识没几天,充其量也就是混了个脸熟,但是这些汉子们却对他很是尊敬,虽然偶尔会和他开个玩笑,但是却从没有欺负过他。 今日他也仅仅只是帮这三个伤兵取出了伤口的箭簇,可是他们就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待,突厥人杀来的时候,他们忍痛迎上去以命相搏,试图给自己挡下这个灾祸。 现在这个伤兵再次受创,却不要命的扑上去抱住突厥人的腿,只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这个时候徐淼已经忘记了恐惧,胸中只剩下了感动和愤怒。 凭什么你们突厥人要来洗掠我们大唐?这是我们汉家人的土地,你们有什么资格踏上这片土地,来屠杀我们汉人,来抢劫我们的财物? 徐淼的眼珠也红了起来,此时愤怒早已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这无关国家,也无关敌我,只和情谊有关,只为了老张他们三个伤卒的情谊,他就不能这么逃走,哪怕是死,都不能逃走,否则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不安之中。 所以他不但没有转身逃走,反倒是挺起了横刀,猛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大叫着便朝着那个突厥人扑了上去,死不死这会儿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大不了一死,但是这个时候让他转身逃走是不可能的! 他即便不是什么英雄,但是也没打算当个怂包,活在后世的前生他就不是那种人,现在同样也不是! 突厥人被抱住腿之后,愣了一下,丑脸上露出了怒色,调转手中的弯刀,便重重的朝着抱着他腿的那个伤兵后背上插了下去。 弯刀一下就扎穿了那个伤兵的身体,伤兵惨叫了一声,但是却并没有松手,反倒是侧身死死的用身体夹住了那个突厥人的弯刀。 突厥人想要拔刀对付扑上来的徐淼,但是朝上一用力,却愣是未能把刀拔出来,正想要再次用力拔刀,但是又有一个人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另一条腿,不等这个突厥人反应过来,第三条人影也扑了上来,从背后死死的拦腰带背抱住了突厥人。 抱住这突厥丑鬼另一条腿的是那个已经断了一臂的伤兵,而从背后拦腰带背抱住这突厥丑鬼的,则是正在吐血的老张。 突厥人同时被三个人抱住,即便是彪悍无匹,这会儿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刀也被卡在了脚下那个伤兵的身体里拔不出来。 徐淼这个时候已经扑到了近前,狂吼着挤出了身体中所有的力气,双手握刀蹦起来拼了命的朝着这突厥人的肩颈斜着猛劈了下去。 突厥人这时候也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惊声大叫了一声,但是却躲无可躲之下,又来不及拔刀格挡,只能撒手松开了刀柄,本能的举起胳膊想要挡住徐淼这一刀。 徐淼虽然身体瘦弱,可是这会儿正处于暴走状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刀狠狠劈下,那突厥人一条胳膊咔嚓一声便被他砍了下来,不但砍断了这个突厥人的胳膊,刀锋还重重的斩在了他粗壮的脖子上。 不过被他的胳膊一挡之后,徐淼这一刀未能斩下他的人头,刀却卡在了他肩颈之中。 突厥人吃痛之后,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凶性,一脚便把单臂抱着他的那个伤兵踢飞,并且扭身把抱着他腰的老张甩开,又拼尽全力把抱着他另一条腿的伤兵踢开。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抓挠了几下,想把卡在他肩颈的横刀拔下来砍死徐淼,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了力气,剩下的一只手抓不住刀柄,只抓住了刀身,踉跄着朝着徐淼逼近了两步,用尽最后力气,把卡在他肩颈的横刀拔了出来。 一股血箭从他粗壮的脖子伤口中飙射而出,足足喷出了几米远,这厮的两只眼突出眼皮,像是金鱼一般,但是却正在失去焦距,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像是死鱼一般的盯着徐淼,一脸的不甘。 他这样一个雄壮的草原汉子,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死在像一个小鸡仔一般的唐人少年手中,这会儿估计心里面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想要杀掉眼前这个唐人少年,可是飞速的失血,却让他浑身脱力、眼前发黑。 这头野猪般的突厥人终于直挺挺的脸朝下倒了下去,咣的一声像一堵墙一般坍塌在了徐淼眼前,最后喷出的血还溅到了徐淼苍白的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徐淼开始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这双不大的手,几乎不敢相信,两世为人的他居然杀人了,看着遍地的鲜血,还有正在最后抽搐着的那个突厥人的尸体,他产生出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立即就瘫软在地,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宝琪突然间冲入了林子,他依旧持着硬弓,冲入林中以后,立即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但是接着他就飞速的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了弓弦上,嘎吱一声便拉开弓弦甩手就射了出去。 徐淼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又有一个突厥人双手持着一长一短两柄弯刀,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冲入了林中,正在朝着他冲了过来,徐淼瘫坐在地上一动没动,因为他已经没了力气再拼命了,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那个突厥人朝着他冲了过来,等着他的弯刀落下,斩下自己的脑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雕翎箭从他头顶破空而过,不等那个突厥人冲到他面前,雕翎箭就狠狠的正中这厮的咽喉,并且直穿了过去,那突厥兵一声不吭撒手扔刀,便捂着脖子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随即就剧烈的抽搐了起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尉迟宝琪持弓从徐淼身边冲过去,大声对徐淼叫到:“救人呀!” 声音未落,尉迟宝琪就冲了过去,紧跟着老王和另外一个尉迟宝琪的护卫老兵就追着他冲了过去。 徐淼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个伤兵,眼泪滂沱的爬了过去,先爬到了被突厥人扎穿身体的汉子身边,这时候那汉子两眼微睁,身下流出了一滩血泊,早已没了气息。 徐淼嚎哭了一声,又爬向了那个断臂的汉子,而他这个时候也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断臂处还在朝外一股股的冒血,看到徐淼爬到他的身边,他的脸包着,看不到表情,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痛苦神色,还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徐淼疯了一样撕下身上的布条,拉住他的断臂,死命的勒住他的断臂为他止血,那个汉子立即就惨叫了起来,浑身疼的直哆嗦。 “徐公子,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的脸包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对徐淼含混不清的问道。 “不许死,你死不了!不就是断了条胳膊吗?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撑住了!给我撑住了!”徐淼带着哭腔一边为他止血,一边对他吼道。 这时候远处躺着的老张咳嗽了几声,忽然间呵呵怪笑了起来,嘴里喃喃的说道:“老八,你可以瞑目了,咱们替你报仇了!咳咳……” 而他口中的老八,则是之前和他一起带了几个府兵到头前探路的护卫,此时应该早已死在了突厥人的手中。 徐淼勒住伤兵的断臂,看到断臂处不再朝外冒血,拍了拍他,这才爬起来踉跄着朝着老张奔去。 老张倒是除了后背的箭伤之外,没有外伤,但是却不断的在咳血,应该是被那个突厥人狠踹了一脚,又撞到树上,伤了心肺,肋骨估计断了好几根。 徐淼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胸脯,老张立即疼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嘴里流着血说道:“没用了,肋骨断了!活不成了!” 徐淼顿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他也摸出来,老张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连胸骨都塌了下去,这种伤在目前情况下,他根本救不了,断了的肋骨,肯定戳到了老张的肺里面,老张没说错,他确实活不成了。 徐淼想要安慰老张,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不想骗他,只能跪在老张身边,嚎啕大哭,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张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能轻轻把老张的头搂在怀里,感受着他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第十五章 拒功 嚣张的突厥人,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之后,终于还是退走了,仓皇朝着西面逃去,至于继续探查长安城的军情,这会儿他们已经放弃了,经过这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之后,他们已经暴露,接下来唐军必将会派出大量骑兵对他们进行围剿,这会儿不跑,就跑不掉了。 但是尉迟宝琪这边的唐军这边付出的代价同样也不小,包括之前在头前探路遭遇突厥骑兵的六个人在内,一共战亡了十六人,另外还有十个人受伤,伤的十个人之中,有几个人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场难得的胜利了,毕竟他们只是暂编的新军,还是步军,遭遇三十余名突厥精锐侦骑,居然没有被全歼,还杀伤了对方一多半,这样的战绩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所以在打扫战场之后,虽然看着死去和受伤的那些袍泽,让他们很难过,但是同时又让他们很是兴奋,这可是一件不小的战功,回去之后,肯定会受到重奖,尉迟宝琪作为这伙人的头子,肯定是少不了扬眉吐气一下了。 但是尉迟宝琪却和徐淼一样笑不出来,因为跟着他的六个家里的护卫,这一战之中,死了三个,还伤了一个。 哪怕是打赢了这场仗,尉迟宝琪还是很难过,今天不是这几个护卫拼死相助的话,别说打赢这场仗了,估计连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这些护卫都是跟着他爹南征北战的老卒,尉迟敬德很是看重他们,在家里说不好听了,有点像是他的叔伯一般,可是这一下就死伤了四个,现在他终于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当出头鸟,咋呼着请缨出城前往邻水堡。 徐淼出城之前,就说他是傻子,他那时候还不承认,现在看来,徐淼骂他的没错,他确实有些自不量力。 虽然作为武勋子弟,但是尉迟宝琪并未上过战场,家里有大哥尉迟宝林跟着老爹在军中效力,轮不着他这个老二出头,所以他总觉得上阵厮杀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但是直到今日真正上阵厮杀之后,他才知道,战争是何等的残酷。 看着情绪低落的尉迟宝琪和徐淼,老王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少爷,你今日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接连亲手射杀了三条突厥狗,没给老爷丢脸! 老张他们几个的死,你也不用伤心,我们这帮人都是厮杀汉,这辈子注定要死在刀口下的,能这么死,没啥亏的,他们的后人今后有咱们国公府照顾,我们就算是死了,也没啥牵挂,你不用为他们太伤心了! 今日要说首功,还应该算是徐公子的,要不是徐公子献策,今日恐怕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这里,谁都别想跑掉! 没想到徐公子居然还懂得战阵之道,实在是让我没有预料到呀!” 徐淼此时情绪极为低落,老张和那两个伤兵,为了救他,死了两个残了一个,残的这个能不能活还是两可之间,原本队伍里那些几个时辰之前,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兵卒,现如今已经有十六个人变成了一具具渐渐冷下来的尸体。 战争的残酷也让他感到非常震撼的同时,他这会儿内心中对突厥人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颉利这个混蛋觊觎大唐的国土还有财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特别是眼睁睁看着老张和那个伤兵为了救他,就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徐淼就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再看看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袍泽们的尸体,那一个个惨叫呻吟的伤兵,他更是怒不可遏。 军中没有军医,连药都没有,他只能临时充当赤脚医生,唯一能用的只有林中那些野葡萄藤,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东西可用。 有的伤兵伤口很大,他便用针线把他们的伤口缝起来,然后敷上砸碎的野葡萄藤,断肢的就只能先用绳子扎住伤口上端,然后用烧红的烙铁,把伤口烙一遍止血,林子里简直像个屠宰场一般,充斥着伤兵们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做完这些,他就麻木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已经好长时间了。 听到老王夸他,他苦笑了一下摇头道:“王叔谬赞了,小子我哪儿懂什么战阵呀!只不过是灵机一动罢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大的作用!这次能赢,全凭你们拼命,我是寸功未立!” “这是哪儿的话,今天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肯定挡不住那些突厥狗,可以说大家伙今日不死,你功不可没呀! 再说你今日可是手刃了一个突厥狼兵,那可是颉利帐下的亲兵!”老王一脸敬佩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后世的时候,看过一篇有关中世纪英格兰长弓手在英法战争期间作战的战例,一大帮英格兰长弓手出战的时候,除了每个人携带的长弓和箭矢之外,还每个人携带了一根削尖的原木,在遭遇法国重骑兵的时候,他们占领了一个山坡,然后把削尖的原木斜着插在他们阵前,然后列阵于山坡上。 这些削尖的原木阻止了法国重骑兵的冲击,只能在山坡下接受英国长弓手的箭雨洗礼,最终占据优势的法国军队死伤惨重,以惨败收场。 今日徐淼就是想起了这件事,灵机一动把这个法子拿了出来,其实就是仓促间在阵前布置了几道拒马而已,克制住了突厥骑兵的冲锋。 “我没有杀人!人是老张他们三个杀的,跟我无关!这功劳记到他们头上就是了!人不是我杀的!”徐淼斩钉截铁的对老王正色说道。 老王听罢之后顿时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会不承认手刃敌将,要知道他杀的那个家伙,肯定是突厥兵之中的一个头目,那厮彪悍异常,胸脯上还纹了一个狼头,这样的战功,这是一个大功,落到任何人头上,都少不了重赏。 徐淼虽然是义兵,不是正式的军人,可是有这样一个斩首的功劳,奖赏肯定丰厚,说不定还能入军当个小官。 而这次他们对上这支突厥骑兵,虽然他们人数多于敌军,但是由于他们是步军,而且还是暂编的一支不满编的旅,所以即便是以多胜少,也是“上阵”,这是大功。 这一战下来,全体都会受赏,又斩获的兵卒,更是会赏赐丰厚,徐淼却断然拒绝承认他手刃了一个敌将,把功劳让给了老张他们三个,这么一来,老张和另外两个伤兵,即便是死了,家里人也能获得重赏抚恤,仅凭这一点,就让老王肃然起敬。 听了徐淼的话之后,老王恭恭敬敬的给徐淼施了一礼:“徐公子仁义!在下替老张他们谢过公子!就凭公子这件事,以后但凡用得上我老王的地方,老王定会竭力而为!多谢!” 正说话间林子外有人大叫道:“又有骑兵过来了!” 老王一听腾身站起来,嘶哑着嗓子,再次歇斯底里的厉声吼道:“集合!结阵!” 原本蔫头耷脑的尉迟宝琪,也立即就像是被踹了一脚一般蹦了起来,跟着歇斯底里的用他的公鸭嗓子叫了起来:“集合!结阵!”说着抓起他的硬弓便冲出了林子。 原本刚刚打扫完战场坐下休息的兵卒们,又一通大乱,冲出林子在林缘外开始结阵,徐淼的心又揪了起来,忍不住捡起他的那把横刀也站了起来。 不过很快众人就松懈了下来,因为骑兵过来的方向乃是长安城方向,而且从旗幡上看,乃是右骁卫的唐军精骑,不多会儿大约一百多名彪悍的唐军骑兵便狂飙到了这里,为首的一员将领厉声喝道:“突厥狗在何处?此处谁是主事,出来答话!” 第十六章 尊重 尉迟宝琪这才迎了过去拱手道:“右骁卫第十二团旅帅尉迟宝琪见过将军!这里是我带队!刚才末将率部跟三十余突厥骑兵遭遇,血战了一场,幸未辱没我大唐军威,斩敌十六,剩下的突厥狗已经向西溃逃!” 来将不知是何名头,但是一听尉迟宝琪的名字,便知道他是尉迟敬德的儿子,也没敢太过托大,不过听了尉迟宝琪的禀报,再看看林外横七竖八躺的那十几具突厥人的尸体,还有堆在一堆的突厥人的脑袋,他还是颇有些惊讶。 不过在听说突厥人向西逃窜之后,他还是立即挥手,让一批跟着他的骑兵朝西边追了下去,然后这才对尉迟宝琪问道:“你们打赢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这一幕,这个时候能偷渡过渭水前来长安城探查军情的突厥骑兵,绝对都是突厥的精锐,而尉迟宝琪带的这右骁卫第十二团,只是个临时编组起来的杂牌军,他们只有这么点人,却能击退三十多个突厥精骑,这真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这些突厥人的尸体和人头摆在这里,另外还有几匹突厥人的战马,被收拢起来,事实胜于雄辩,他也没法不相信,于是来将点了点头:“看来真乃是虎父无犬子,尉迟少爷干的不错!只是不知你们损失如何?”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悲愤的神色,抱拳说道:“启禀将军,末将麾下也阵亡十六人,伤十人!” 这个将军扫了一下在场剩下的这三十余名唐兵,看他们大多数连甲胄都没有,于是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你们损失也不小,但是即便如此,你们能干掉这么多突厥狗,也实属不易了!上峰有令,令我等见到你们之后,如果你们伤亡过大,命你等放弃前往邻水堡驻防,即刻返回长安!接令吧!” 尉迟宝琪这个时候经历了这一战之后,已经不像出城之前那么冲动了,现在他手下伤亡惨重,仅剩下三十多个能动的部下,继续前往邻水堡显然是不成了,于是便拱手说道:“卑职遵命!” 当他们掩埋那些被杀死的突厥人的无头尸体,又派人去找到了充当斥候的老八等六人的尸体,一行人便用牛车载上了受伤的将士以及阵亡者的遗体转头返回了长安城,同时也带上了缴获的战马和突厥人的器甲以及人头,这都将作为他们战功的证明,有这些东西,才能证明他们的功劳,弃之不得。 但是回程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再无来时的那种兴冲冲的气氛了,他们时而为自己立功将要受奖感到欢喜,但是时而又看着那些阵亡袍泽烂糟糟的尸体还有在惨叫呻吟的兄弟感到难过。 尉迟宝琪倒是神经比较大条,在经历了初时的难过之后,心情很快就愉悦了起来,一路上骑着马走在前面,颇有些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意思。 大家也都很能理解他的心思,这家伙在尉迟家作为老二,始终不怎么受重视,尉迟敬德未来的爵位将由老大尉迟宝林继承,所以对尉迟宝林要求严苛,并且逢战便把尉迟宝林带在身边一起出征,对尉迟宝林耳提面命,将军伍的事情尽心竭力的传授给尉迟宝林。 但是对于老二尉迟宝琪,就不那么上心了,始终不让尉迟宝琪跟着他出征,以至于尉迟宝琪整天除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舞枪弄棒之外,只剩下了飞鹰走犬,跟一帮勋贵家的子弟厮混。 这次颉利率突厥大军来犯,这家伙终于抓住机会投入军中效力,之前在城墙上率众主持抢修一段城墙,在徐淼的协助之下,成效斐然,第一个完成了负责区域城墙的抢修,得到了上峰的嘉勉。 这次出城又以弱胜强,击退一伙精锐的突厥侦骑,还斩首十余级,可算是让这小子能扬眉吐气一下了,别的不求,单单是再见老爹尉迟敬德的时候,他就能挺直腰杆了,所以这小子得意洋洋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麾下的伤亡,这家伙身出将门,天天听尉迟敬德以及家中的老军们的言谈,对于伤亡看的很淡,按照武将们的看法,打仗就是杀人的买卖,没有只杀别人,自己不死的道理,所以死人很正常,他们也把生死看的很淡,整日里动不动就以马革裹尸来规划自己的未来,并且以此为荣。 当兵嘛,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有本事就杀了敌人,没本事就被敌人杀掉,没啥好说的。 所以这小子在回城路上,心情就好了很多。 可是徐淼的心情却一直十分低落,在路上不断的为阵亡将士整理遗容,擦干净他们的脸,并且将他们的伤口用针线缝合起来,将一些战亡者的断肢,重新缝回到他们残缺的肢体上,并且用麻布包裹起来,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这样等回到长安城,将他们交还给他们的亲人的时候,他们的亲人也会好受一些,徐淼认为,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另外一路上他还细心的照料着那些伤者,当晚上停下来的时候,命人烧了许多开水,煮了一匹麻布,煮完之后,又挂起来晾干备用。 另外又烧了一些开水放凉,用凉开水重新为伤员们擦拭清洗伤口,尽量减少他们伤口感染的几率,这是在没有酒精碘伏等现代消毒用品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虽然用蒸馏水会更好,但是眼下的条件却不允许。 一路上他还让尉迟宝琪命军卒们沿途采集了不少野葡萄藤,事实已经早已证明,这野葡萄藤确实是有止血的功效的,而且还相当不错,眼下在没有云南白药和三七的情况下,野葡萄藤也算是他手头唯一的止血良品了。 一夜间他都没怎么睡觉,不断的照料那些伤卒,并且找石板,在下面架上火,把一些野葡萄藤在石板上焙干,温度还不敢太高,怕破坏了药性,天亮的时候,已经焙干了不少,在附近人去屋空的庄子上,找了个石臼,将这些焙干的野葡萄藤彻底砸碎,有用粗麻布过筛一下,收集起来粉末,敷在伤卒的伤口上,再用煮过并且晾干的麻布,重新将这些伤卒的伤口包扎起来。 虽然徐淼做这些事情没有目的,但是却无意间彻底赢得了这些军卒们的尊敬,之前他们尊重徐淼,一是因为徐淼识文断字,会筹划安排,二是因为徐淼和他们的将主尉迟宝琪关系不错,所以对徐淼比较尊敬。 但是经过这一天一夜下来之后,他们开始打心眼里敬服徐淼这个文弱的少年郎君了,在他们眼里,徐淼是个多才多艺而且多智之人,对待他们这些同袍也非常尽心,为了照料他们之中的伤卒,徐淼不眠不休,想尽办法,而且还耐心细致,可谓是无微不至。 作为当兵的,谁不希望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在他们受伤之后,可以救他们的性命,即便是死了,也会把他们的尸体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他们死的更有尊严一些。 所以当天亮之后,所有军卒再看到徐淼,都变得更加恭敬,不管徐淼走到哪儿,军卒都诚心实意的起身躬身向他施礼致敬,仿佛徐淼才是他们的将主一般,倒是对待尉迟宝琪那个夯货,军卒们的态度还不如对待徐淼恭敬。 看着徐淼红着眼睛,疲惫不堪的在不断照料着那些伤卒,老王走到尉迟宝琪身边,对尉迟宝琪说道:“少爷,徐公子乃是有才之人,这次如果不是他献策的话,我等昨日恐怕真的是很难活下来,而且为人仗义,还十分多智,乃是可交之人,少爷今后可尽心结交此子,想必未来必会成为少爷的贵人!” 尉迟宝琪斜眼看了看忙碌的徐淼,见他一脸倦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家伙确实比我聪明,不服都不行!这些天着实给我帮忙不小,你放心好了,我自不会亏待他!” 第十七章 我的理想 八月二十六日,尉迟宝琪率部返回长安城,他此次出城遇敌,并且率部击退突厥侦骑的事情提前被传回了长安城,回到军中之后,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特下令嘉勉,为其记功,获封从七品武散官翊麾校尉,而这个官职,却是尉迟宝琪实打实靠着军功挣得的,而不是靠着老爹的荫庇所获,比起一般勋贵子弟获取的官职要强的太多了。 这下把尉迟宝琪这个夯货给乐得不轻,这次一旦突厥大军退去之后,他再见长安城之中那些纨绔的时候,便有得他吹嘘的东西了,就这个翊麾校尉,就能让那帮纨绔馋的流口水了。 并且对其麾下士卒皆给予了重赏,斩获的突厥人的人头也被悬于城门之上扬威示众。 而徐淼再次坚决否认了他手刃过一个突厥大将的功劳,将那个斩首之功,分给了老张和两个救他的伤卒,只领了两贯赏钱,除此之外对其它功劳一概不取。 他这种做法,更是获得了老王等活下来的三个尉迟家的老军的尊重,同时连带两个队正也都对徐淼刮目相看,尉迟宝琪更是把徐淼视为了莫逆之交,直接就把他获得的十贯赏钱,送给了徐淼。 按照尉迟宝琪的话说,那就是徐淼功劳可以不要,但是赏钱却不能不要,这十贯钱他如果不接,那就是不把他尉迟宝琪当朋友了。 于是徐淼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十贯钱,但是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又怎么知道徐淼真正拒绝承认军功的原因呢? 这种在别人眼里,求都求不来的军功,在徐淼眼里却屁都不算一个,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混什么军旅,当什么军官来博一个前程。 自从他在这具身躯之中得以重生之后,他便早已拿定了主意,这辈子准备凭着他的本事,随随便便赚些“小钱”,不求富可敌国,马马虎虎够他挥霍几辈子就行,然后舒舒服服的当个闲人,纨绔也罢,地主也行,只要不吃苦就行。 然后随随便便再娶几个漂亮的妻妾,不用太多,三五七个就凑合,给他生几个儿子闺女逗着玩儿,等有朝一日死之前,把家产一分,花开枝散,儿子闺女爱咋咋地,他才不要当什么官,把自己累的跟狗似得,还要提心吊胆的担心一不小心开罪上峰,或者惹了李二这个皇帝不高兴,给他来个抄家灭祖,亦或是发配岭南的下场。 在李二的时代,想要干点大事,那是门都没有!李二就是一头洪荒之中爬出的暴龙,无论是从威信还是智商乃至是魄力,甚至是包括狠毒,放眼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都属于一等一的强人。 所以既然他有幸被扔到了这个时代,他丝毫不认为自己能在李二这头暴龙的统治下,掀起什么浪花!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个顺民,借着李二的东风,凭着自己后世所学,在大唐发点小财,享受李二为这个国家带来的贞观盛世,当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把这辈子舒舒服服的过完,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不是阴差阳错被李世勣的族人坑了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到长安城给李二当苦力。 现在他误打误撞的砍死了个突厥人,这是正儿八经的战功,而他暂时又在军中效力,如果报上去,那么铁定是要受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军职,那么他就真的成了个军汉了,想不干都不成! 这不符合他的理想,更不符合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所以他这才大义凛然的推掉这个军功,把军功让给了死去的老张和另外两个伤卒,既报答了他们救命之恩,又显得他为人仗义! 从军他肯定是不会从军的,当官他也没兴趣,不过官可以不当,但是封个爵还是可以接受的,前提必须是闲爵,不当官的那种,这样的话,他顶着个爵位闷声发大财,会更稳当一些。 至于封爵这件事,徐淼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因为他现在拥有一个宝贝,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那么李二想不给他封爵,都不好意思! 尉迟宝琪所部在城外三十多里处遭遇突厥侦骑这件事终归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震动,朝中文武没想到突厥人来的这么快,而且居然已经派出了精骑偷渡过了渭水,接近到了长安城西三十多里,这就说明突厥人很快就会到达渭水,一时间消息传开,长安城内的军民再次震动,让长安城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人心惶惶之下,不少人私下里并不看好此次大唐能否守住长安城,所以城中不少人家,纷纷想要处理掉他们城中的宅子,打定主意一旦城破,就带着钱趁乱逃离长安。 但是这种情况下,想要卖掉城中的产业,却基本上没有接盘的,可是偏偏就有傻子,这时候想要在东市之中,买一个铺面,而且是吴国公尉迟府上的管事出面,牙行很快就按照尉迟家的要求,选了一处不错的铺面,后面还有两进院子,而开价却低的令人发指,只要区区百贯就可成交。 东市这样繁华之地,如此带两进院子的铺面,这要是换成平时,没有千贯想都别想,开出这价那就是败家子,可是在这个时候,能百贯卖出去,却已经谢天谢地了。 尉迟家的管事将价格又砍到了八十贯这才成交,当天商定之后,尉迟家就给钱和原来的户主交割了铺面和院子,并且通过牙行签字画押,把房契过给了一个名叫徐淼之人的名下。 原本因为悲痛还有照料伤卒疲惫不堪的徐淼,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终于连上露出了笑意,看了看尉迟宝琪交给他的这张房契,满意的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入到了怀中。 原本疲倦欲死的徐淼,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暗道小爷终于成了在长安城之中有房产的有钱人了,这就好比后世他这样一个屌丝,突然间就在北京朝阳区cbd拥有了一个四合院一般,从十天前他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现如今一眨眼就一跃就成为了坐拥资产上亿的土豪,接下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坐等颉利的突厥大军退走之后,再转手卖掉,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卖掉这个铺面和院子的原户主,会不会吐血身亡,但是这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谁让原来的户主没有眼力,对李二没有信心,这时候出手卖掉他的房产呢? 只可惜现在他手头实在是太缺钱,要不然的话,趁着这个时候大肆收购长安城的房产,用不了几天,就能转手翻十倍卖出去,想不发财都难。 特别是当听到尉迟宝琪说这套房产只花了八十贯钱就拿到了手之后,徐淼差点乐晕过去,这么说来,长孙无忌给他的那个玉佩以一百五十贯钱卖出去之后,买下这个院子和铺面,还剩下七十贯闲钱。 “那剩下的七十贯,你也不用给我,请你家的管事之人,在城中再给我买一个院子,位置不限,越大越好,如果可能的话,就买两处小点的院落更好!就这么安排吧!”徐淼因为发财原本脸上的倦容顿时一扫而空,虽然两只眼还是布满血丝,可是却露出一脸的精神焕发的样子。 尉迟宝琪看着徐淼很是无语,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你那个玉佩,现在根本卖不出一百五十贯好不好?现在兵荒马乱的谁会花这么多钱买那玉佩?这八十贯钱还是我家给你垫上的!哪儿还有七十贯余钱?” 第十八章 故弄玄虚 “那玉佩可是你说的,遇上识货的卖个二三百贯都不成问题,现在没人要,不代表以后没人要!我就以一百五十贯先抵押给你们家了,你们先借给我一百五十贯,买这个院子,花了八十贯,这不还剩下七十贯吗?怎么就没余钱了? 赶紧了,通知牙行,用剩下的七十贯赶紧给我再买两处院子,再晚几天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赶紧赶紧!大不了回头我还你们一百五十贯钱赎回那个玉佩就是了!”徐淼急不可耐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看看左右无人,小声对徐淼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能守住长安城?这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你们家想要发笔横财的话,那么现在就听我的,抓紧时间多买一些宅子,我可用我的信誉担保,你家这次必然要大发一笔横财!可别等回头突厥人退走了,你们再后悔,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淼不耐烦的打断了尉迟宝琪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尉迟宝琪皱着眉头犹豫着,最后问道:“你真的确定?” “如果我猜错的话,那么我徐某这条命以后就是你家的了,我自愿卖身为奴,到你家还债行不行?”徐淼鄙视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咬了咬牙点头道:“好!那我就信你一次!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家里的管事,让他帮你再买两个院子!” 就在两个无良的家伙紧锣密鼓的密谋着着发财大计的时候,八月二十八,颉利率领十余万突厥大军终于抵达了渭水北岸,前东宫翊卫冯立,率数百唐军精骑,在渭水北岸的咸阳和突厥军发生激战,杀敌数百,并且俘获不少突厥人,获得了一场小胜。 颉利大军则驻扎在了长安城西渭水便桥北岸,观望大唐的反应。 八月二十八清晨,李二下旨,尽起驻扎在长安城内外的三万唐军,并且重新武装起了前东宫六率的八千唐军,集结起来四万唐军,只让城中临时征募的义兵和民壮守城,其余唐军全部出城前往便桥南岸和突厥军对峙。 命令下达之后,一时间城内外一片喧哗之声,而这个时候其实前太子建成麾下的猛将薛万彻和时任右武侯大将军的宿国公程咬金业已率领一万多唐军,提前进驻到了渭水便桥的南岸,做好了死战拦截突厥军渡河的准备。 大军出发的时候,徐淼正呆在城墙的藏兵洞里,用一个小石磨在不断的研磨野葡萄藤,并且将粉末过筛,收集起晒干的野葡萄藤粉末,这种药粉是他目前能获取到的最有效的止血药物,多准备一些没坏处,谁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会用到。 另外外面的蒸笼之中,这个时候还正在蒸马肉包子,前天缴获的突厥人的战马之中,两匹战马伤势过重,已经废了,只能杀掉吃肉。 这就便宜了尉迟宝琪的手下们,除了煮了一大锅之外,徐淼还别出心裁的把马肉剁碎,弄了点葱姜,加了点花椒面,和面包成了巨大的肉包子,品尝过之后的军卒们无不称赞不已,吃的是满嘴流油。 这会儿徐淼正等着包子熟了之后吃早饭,至于城外突厥大军的事情,他是丝毫不担心,也不闻不问。 当尉迟宝琪冲进来拉他出发的时候,徐淼坚决不从,说上面有令,义兵驻守城内,他是义兵,不需要跟着出城,另外他还要照料军中那些受伤军卒,不宜出城。 然而,尉迟宝琪全然不顾徐淼的反对。他命人迅速上前,三下五除二地给徐淼套上一身皮甲,又将横刀挂在徐淼腰间的皮带上,还找来一个铁盔扣在徐淼脑袋上。尉迟宝琪声称,如今徐淼乃是他这个旅的书记官,必须跟着出城,此乃军令,不得违抗。 于是徐淼就晃着远比他脑袋大的头盔,穿着因为太过宽大套在身上晃晃荡荡的皮甲,再次骂骂咧咧的被绑在了尉迟宝琪的战车上,像个傻子一般拖出了长安城,在城外汇入大军之中,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渭水南岸行去。 这些唐军基本上皆为大唐的精锐,此次出城,一个个都顶盔掼甲,而且还都擦拭的盔明甲亮,各军旌旗招展,煞是雄壮。 徐淼走在其中,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各军的旗幡数量,好像有点多,尉迟宝琪他们这一旅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只剩下三四十人,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旗幡却足足打了十几面之多,不但尉迟宝琪有一面认旗,就连他这个连正规军都不算的临时冒牌书吏,居然也有一面小小的认旗,看规格居然还是旅帅一级的。 而尉迟宝琪的那面认旗,居然是校尉的旗幡,三四十个人,打出这么多旗幡,还超规格,这就显得怪异了。 尉迟宝琪还一脸神秘的不肯给徐淼说为什么,一路上装模作样的等着徐淼问他这是为何,可是徐淼却一路上边走便啃着马肉包子,压根提都不提,就权当是没看见一般。 这就大大出乎尉迟宝琪的意料之外,因为以他看来,凭着徐淼的聪明,肯定能看得出这次出城唐军的不对头之处,本以为徐淼肯定会找他打听为什么,可是徐淼却偏偏跟没看见一般,这就把尉迟宝琪给搞得郁闷了。 本来他还想要趁着徐淼找他打听的时候,趁机显摆一下,可是现在徐淼不问,他反倒先着急了起来。 这种心理把尉迟宝琪搞得心痒难耐,实在是憋不住了,便主动找徐淼小声说道:“哎,我说小子,你就没看出来,哪儿有些不对吗?你就不问问我为啥?” 徐淼一边骑着那匹母马,身体随着马匹前行,左摇右晃着,一边啃着第三个马肉包子,这具身体以前太缺乏营养了,得好好补补,要不然的话,跟个鸡仔一般,实在是有损他的形象。 不过这几天没少骑马,虽然已经多少适应了点长时间骑在马背上的感觉,但是这两条大腿的内侧,却磨得依旧是十分生疼,到今天早上走路还要叉着腿像鸭子一般,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锻炼才行,这是一门逃命的本事,必须要练得炉火纯青才行。 听了尉迟宝琪这夯货的问话之后,徐淼翻了翻白眼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吗?不就是当今圣上要用疑兵之计,顺便再效仿当年的诸葛武侯,唱一出空城计,来吓唬一下颉利那个傻蛋!这有何奇怪的?难道这也要我问你才能知道?切!”说着他对尉迟宝琪露出了一脸的鄙夷神色。 尉迟宝琪一听就泄了气,其实这种事按理说就凭着他这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军官,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谁让他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呢?所以这小子在军中自有一些门路,可以打听到一些东西。 比如这次上峰有令,命他们多携带旗幡,起初他并不清楚为什么,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当今圣上打算用疑兵之计,来蒙骗渭水对岸的颉利。 所以他自鸣得意,等着徐淼看出哪儿不对头来找他打听,结果等来等去徐淼根本不理会他,现在他才知道,人家徐淼早就看透了当今圣上和那帮文武大佬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这一下着实又把尉迟宝琪打击的不轻,一脸惊讶的瞪着他的大环眼看着徐淼,对徐淼问道:“你……你怎么猜到的?” 第十九章 骚包的李二 徐淼实在是懒得跟这夯货废话,抖抖马缰让颉利,最终迫使颉利和李二达成了渭水之盟。 但是直到他真正参与到这个事件之中的时候,徐淼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件事的凶险,绝非是后世之人想的那么简单。 徐淼本来是想要远远的看一下李二是如何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仅仅只带着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和颉利隔河相望进行谈判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所停扎的位置,也距离渭水很远,而他个头又不够高,他们所部又作为杂兵,被安排在大军最后,一眼望去除了一片招展的旌旗和一片后脑勺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徐淼顿时就泄了气,彻底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偷偷的溜到了队伍最后面,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开始低头打瞌睡。 昨晚他带着厨子剁马肉馅儿,和面发面准备天亮蒸包子,还巡视了伤卒一遍,睡得很晚,一大早就又爬起来指挥厨子和一帮人帮忙包包子,所以睡眠严重不足,这会儿眼见没机会见证李二和颉利达成渭水之盟,于是便开始哈欠连天了起来。 偷眼看看四周没有人关注他们,于是便靠在了一棵树上,没一会儿工夫,居然就睡着了,能站着睡着,也算是他新练成的本事,做人嘛,不要太苛责自己,抽空偷偷懒,养足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颉利的突厥大军果不其然在对岸按兵不动,没有试图强渡渭水,双方就这么隔河对峙了两天时间,这两天之中,唐军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在渭水南岸这边是疯狂的抢修各种防御工事。 他们打造了大量的鹿砦拒马,还开挖了几条纵横交错的壕沟,准备抵御突厥骑兵,同时还有不少唐军被调来调去,打着大量的旗幡四处乱窜,给对岸的突厥人制造出大批唐军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的假象。 这个计策明显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接下来连续两天时间,突厥军都停驻于北岸再无大的动作,但是对徐淼来说,他并不担心,只是这两天却被累成了狗。坐下的母马加快点速度,离这个夯货远点,省的把愚蠢传染给他。 尉迟宝琪愣了一下之后,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他不服都不行了,徐淼这小子确实比他要聪明得多,不过刚才徐淼的话里好像有一个漏洞,他于是连忙又提马追了上去。 “小子,我承认你小子比我心眼好使,但是你刚才说什么空城计,还提到诸葛武侯,你给我说说这空城计是什么?跟诸葛武侯又有何关系?”尉迟宝琪觍着脸对徐淼问道。 徐淼听了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空城计应该是出自三十六计,而三十六计则成书一明清时期,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也是写于明朝,这时候还没有什么空城计,即便是有,其中典故肯定也跟诸葛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罗贯中为了神话诸葛孔明,把许多计谋强加到了诸葛亮的脑袋上,实际上真实历史之中,很多计谋跟诸葛亮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而他刚才随口说什么李二效仿诸葛亮唱一出空城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估摸着是被这尉迟二傻给听出了不对头的地方,于是他立即改口道:“当今圣上把我们都调出长安城,城里现在就剩下了点义兵壮勇,这不就是空城计吗?当今圣上乃是雄才大略之人,其智谋堪比诸葛武侯!我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正边走边说,忽然间大军后面传来了一阵号角之声,大军随即就停止了前进,纷纷靠到了路边,徐淼好奇的坐在马背上伸着脖子朝后面望去,尉迟宝琪翻身下马,一把就把徐淼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这是圣上亲临的号声,还不速速下马侍立,你这么伸头伸脑的,想死不成?”尉迟宝琪总算是逮住了徐淼的短处了,这家伙居然听不出这号声的含义,于是趁机用力的鄙视了徐淼一把。 徐淼也没计较尉迟宝琪的恶劣行径,站在尉迟宝琪身后,继续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不多久一个身披金灿灿的甲胄,身材高大健硕,留着一副虬髯,长相粗犷的彪悍男子,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拎着一条硕长的马槊,在一群人精甲骑士的护卫之下,从尉迟宝琪和徐淼身前策马驰骋了过去。 当他出现在众军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眼神里都闪烁着一种狂热的神色,当他从面前经过的时候,一个个都举起手中的兵器,或者是高高举起拳头,山呼海啸一般的山呼万岁,把正在看热闹的徐淼真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就连尉迟宝琪这个二货,在看到此人的时候,也同样一脸的兴奋,用公鸭嗓子嗷嗷叫的山呼万岁。 徐淼当然也就知道了,此人就是当今大唐的天子李二李世民了,整体上感觉这家伙确实挺威猛,这是一个标准的马上皇帝,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将,在军中声望极高,这也是他能干掉兄长建成和弟弟元吉,成为新的大唐主人的原因。 但是因为只是转瞬而过,徐淼并未彻底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李二很嚣张,怎么说呢?这一身打扮着实……骚包……对,就是骚包!极其骚包!李二就是这种人,张扬、强势、果决,但是做事又十分大气,所以如此骚包,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军抵达便桥以南之后,便远远的停扎在了渭水南岸,本来徐淼还打算看一看李二是如何跟颉利在便桥隔河谈判的,也见证一下这个著名的历史事件。 但是奈何他所在的尉迟宝琪这支杂牌部队,因为军容不整的缘故,却被远远的放在了大军最后面,朝前望去,除了猎猎作响的旌旗之外,就是一大片后脑勺。 军中此时气氛十分紧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在他们对面的渭水北岸,此时正集结着十余万突厥大军,而他们唐军这边,集结到这一带的的总兵力满打满算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万不到人马,而且这其中还大部分都是步军。 剩下的那万把人,还要防守渭水下游的不少地方,以防突厥大军从其他地方偷渡渭水,偷袭长安。 渭水虽然作为长安城最后的一道屏障,但是实际上河道并不宽,最宽处也不过千米左右,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百米,平均下来,大约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样子,在八月底的时候,还算是丰水期,但是却依旧不足以作为天堑,阻挡突厥大军的进攻。 更何况唐军兵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把守住这么长的南岸,一旦要是突厥大军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多点强渡,那么唐军根本无法有效的将其阻于渭水北岸。 一旦要是颉利的突厥大军发动进攻,强渡过渭水,那么接下来他们这些唐军就要直面十余万突厥铁骑,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恐怕是毫无胜算可言。 打仗这种事,有时候拼的就是双方的兵力,在眼下如此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所有大唐的官兵,这会儿都没有一点把握能打得赢对岸的突厥大军。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的圣上李二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他们所有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待战状态,一个个脸上的肌肉崩的紧紧的,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之中不断的蔓延。 就连军中平日那些神经大条的家伙,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脸皮,死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再为大唐的前途感到担忧,为接下来可能爆发的激战,感到忧心忡忡。 唯有徐淼,却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思,一脸的轻松,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对大唐的军队评头论足。 按理说这些集结到此地的唐军,大部分都应该属于是大唐的精锐,但是仔细看看,这帮唐军虽然杀气腾腾,但是装备并没有后世记载的那么好,绝大部分兵将的甲胄,都比较陈旧,甚至不少人的甲胄还有破损,根本就显现不出来强大的威慑力,唯有那些连成片的旌旗随风飘展,让这支大唐的军队显得有那么点威风的感觉。 不过这些唐军,并没有全部集中在这一带,远处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唐军骑兵策马奔过,扬起大片的土尘,等一支骑兵每个人都擎着一面旗幡由远及近的跑过来的时候,徐淼才看到这些骑兵其实数量并不多,只是人手擎着一面大旗罢了。 另外他们之间也很稀疏,等跑近了才看到,每个人的马屁股后面都拖着一根树枝,随着战马奔驰的时候,在他们身后扬起了一大片的烟尘,就仿佛是千军万马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唐军,偷偷的收起一些旗幡,向远处行去,然后再在远处打出旗幡,呼呼隆隆的开回来,仿佛一支支生力军赶了过来一般,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兵力却丝毫未变,就是一帮人在四处乱窜,制造出了一个大军云集的假象。 徐淼顿时就明白了李二和他手下那帮大佬的计划,果不其然这乃是在执行疑兵之计,刻意的制造远超过实际兵力的大批唐军,正在朝着这边集结过来的假象。 在没有望远镜的时代,他们所在的位置,对岸的颉利和突厥人,根本看不清渭水南岸唐军的真正实力。 看到这里,徐淼也不得不感慨万分,这次李二确确实实冒了很大的风险,被逼的使出了这种计策,来迷惑对岸的颉利以及突厥人,如果不是有雄才大略的雄主,是不敢轻易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使出这种计策。 一旦要是李二的疑兵之计被颉利或者他手下的突厥人看穿的话,那么十几万突厥大军强渡渭水,那么仅凭着集结在这里的三万不到的唐军,根本就挡不住洪水般的突厥大军。 眼下这些唐军,可以说已经是目前李二手中最后的实力了,一旦在这里跟突厥大军拼光,那么大唐的国运估摸着也就到此为止了,长安城再无雄兵可以阻止突厥大军的进攻,长安一旦陷落,那么不管李二死不死,都再无可能掌控大唐,接下来大唐也就立即便会分崩离析。 所以说直到这个时候,徐淼才真正体会到了李二这一次行动的气魄,以及背后蕴藏的危机,后世在读到有关渭水之盟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说李二使出疑兵之计,吓阻住了颉利,最终迫使颉利和李二达成了渭水之盟。 但是直到他真正参与到这个事件之中的时候,徐淼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件事的凶险,绝非是后世之人想的那么简单。 徐淼本来是想要远远的看一下李二是如何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仅仅只带着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和颉利隔河相望进行谈判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所停扎的位置,也距离渭水很远,而他个头又不够高,他们所部又作为杂兵,被安排在大军最后,一眼望去除了一片招展的旌旗和一片后脑勺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徐淼顿时就泄了气,彻底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偷偷的溜到了队伍最后面,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开始低头打瞌睡。 昨晚他带着厨子剁马肉馅儿,和面发面准备天亮蒸包子,还巡视了伤卒一遍,睡得很晚,一大早就又爬起来指挥厨子和一帮人帮忙包包子,所以睡眠严重不足,这会儿眼见没机会见证李二和颉利达成渭水之盟,于是便开始哈欠连天了起来。 偷眼看看四周没有人关注他们,于是便靠在了一棵树上,没一会儿工夫,居然就睡着了,能站着睡着,也算是他新练成的本事,做人嘛,不要太苛责自己,抽空偷偷懒,养足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颉利的突厥大军果不其然在对岸按兵不动,没有试图强渡渭水,双方就这么隔河对峙了两天时间,这两天之中,唐军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在渭水南岸这边是疯狂的抢修各种防御工事。 他们打造了大量的鹿砦拒马,还开挖了几条纵横交错的壕沟,准备抵御突厥骑兵,同时还有不少唐军被调来调去,打着大量的旗幡四处乱窜,给对岸的突厥人制造出大批唐军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的假象。 这个计策明显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接下来连续两天时间,突厥军都停驻于北岸再无大的动作,但是对徐淼来说,他并不担心,只是这两天却被累成了狗。 第二十章 无耻 尉迟宝琪所部虽然之前立了大功,但是却依旧没改变他们是一支弱旅的事实,于是抵达便桥一带之后,他们就奉命开始修筑工事,几十个人跟着大部队疯狂挖掘壕沟,一个个搞得灰头土脸,累的像条狗一般。 徐淼虽然名义上作为这个旅的书记,但是按照尉迟宝琪的说法,以徐淼的身子板,他现在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干这种事儿,屁事不顶。 徐淼虽然恼羞成怒,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断然拒绝了再开小灶请尉迟宝琪吃饭,算是狠狠的报复了这个夯货。 好在其他那些士卒们对徐淼很照顾,基本上抢着帮他干活,尽量不让他受累,但是即便如此,两天下来还是把徐淼累的够呛,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的骂尉迟宝琪这个混蛋,非要把他拉到这里受罪。 具体这两天李二和他手下的那些重臣们都在干什么,徐淼当然无资格知道了,而且他也懒得知道,反正他就知道这次李二最终还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向颉利低头了,最终满足了颉利一系列无理要求之后,求得颉利和大唐签订了渭水之盟,退兵回了草原。 而他们现在累的跟狗一样开挖的这些壕沟,制作的这些拒马鹿砦,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就如同尉迟宝琪说他的那样,终归只能成为聋子耳朵摆设,但是他却不敢让别人偷懒耍滑,因为军中司马天天都如同狼犬一般,在营地四处转悠,监督各部抢修工事,一旦发现有人懈怠或者偷懒耍滑,拖出去军棍伺候是最轻的,这时候杀人立威,死了都白死。 八月三十,正在吭吭哧哧的跟着其他士卒继续挖沟的徐淼,在沟里抬起头松松腰,却看到了一大票唐军,押运着数百辆的牛车马车,从长安方向来到了便桥这里,而且一批唐军和对岸的突厥人,在渭水上同时施工,开始架起一座真正的便桥。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叫便桥,是因为以前这里渭水河面上曾经修过一座木质的便桥,但是早在听闻颉利大军南下的消息之后,咸阳守军便第一时间拆毁了那座便桥。 现如今双方又开始重新架设起了一座新的便桥,原本正在施工的唐军,忽然间接到命令,下令全军备战。 但是这个命令却不是用号角和战鼓传达到各部的,而是通过传令兵骑着马传到了各部,各部受命之后,纷纷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在营中列阵,一张张八牛弩被唐军从军营中抬到了营栅处,各部弓弩手都奉命展开,在各自分配的位置上做好了战斗准备,刀牌手、长枪手也各自就位,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骑兵则给战马都装好了马具,并且把他们的武器都安置在了马背上最趁手的位置,一个个站在战马旁边,安抚着自己的战马,做好了随时上马出战的准备。 好在应该是李二的外交斡旋起到了作用,绵延数十里的突厥大军并未有什么异动,只是派出了他们南下途中裹挟的大批唐人,在渭水上架设木桥,加上南岸这边同时也在修桥的唐军,数千人如同蚂蚁一般的从四面八方搬运来了大量的原木,先是一根根的将原木夯入到河底,接着开始在这些木桩上架设桥梁。 这么多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数百米长的一座便桥,飞速的向前延伸,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主体就在河中央交汇起来,两岸的大批军民,迅速的开始铺设桥板,一座便桥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便在渭水上架设完毕。 远远的看着那一辆辆装满了货物的牛车马车被迅速的通过便桥送到对岸去,对岸的突厥人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而唐军这边所有人都脸色铁青,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大唐送给突厥人的财货,这么多财货,估计快要搬空大唐的国库了,虽然大车上都蒙着油布,但是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猜得出车上肯定装满了金银财宝铜钱以及丝绸麻布,都是一些硬通货,这几百车到底装载了多少财货,没人知道。 但是有一点所有唐军将士都很清楚,那就是这必将成为他们所有人的耻辱,看着一辆车车被送过便桥,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终于有唐兵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些财货,都是唐人一点一滴给朝廷交纳的赋税,是无数百姓的心血,可是现在却便宜给了那些该死的突厥狗。 极度仇恨的种子,这时候已经在每一个唐军兵将的心里生根发芽,有的唐军抽出刀子,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割了一刀,血一下从伤口中冒了出来,但是这些唐军兵将却如同感觉不到疼一般,含着泪咬牙切齿的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们要杀光这些该死的突厥狗。 徐淼也在远眺着数里外便桥上发生的这一幕,而他的心情却不太一样,而是在鄙视那些记录这段历史的史官。 后世的他在看有关渭水之盟的时候,对于李二送给颉利这么多的财货可以说是只字未提,却说什么颉利对李二大惧,向大唐称臣,不敢过渭水一步,领兵仓皇退去,并且赠给了大唐三千匹战马,一万只羊云云。 敢情这都是胡说八道,用的是什么春秋笔法,只为了粉饰李二的英明神武,但是直到他亲临现场才知道,历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二这次肯定是大出血了,鬼知道李二答应了颉利这货多少无理要求,赔给了颉利多少财货,这才换取了颉利心满意足的退回了草原,还很“大方”的送给了李二三千匹战马,一万只羊。 颉利那个混蛋要不是对收获太过满意的话,怎么可能如此大方,但是这在那些史官笔下,却对送给颉利的财货只字不提,反倒是把颉利赠送李二三千匹战马和一万只羊的事情大书特书,粉饰成为颉利惧怕李二的威势,主动示弱向李二进贡的这些战马和羊。 这些史官真不要脸呀!把后世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少人还真信以为真了,觉得李二确确实实乃是不世猛人,王八之气直冲霄汉,让颉利一见就吓得纳头便拜。 而事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李二屈辱的向颉利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花大价钱满足了颉利无耻的要求,这才换取了颉利放弃攻打长安城,让大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李二所用的疑兵之计起到的作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颉利和他手下的那些突厥人,让他们觉得继续攻打长安,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最终接受了李二的求和,带着李二赠送给他们的财货满载而归。 也难怪李二把此次渭水之盟视作终身最大的耻辱,对颉利不依不饶,后来把颉利给抓住送到长安,却不肯杀他,没事就把颉利给拖出来羞辱一番,让颉利成为了一个舞蹈家,为大唐皇帝专用舞蹈演员。 看到这里,徐淼叹了口气,历史是胜利者书写这句话说得真是没错,不管对错,都会被史官粉饰的面目全非。 这时候徐淼看到尉迟宝琪和老王以及队伍里的那些关东汉子们,一个个都哽咽着,效仿其他那些唐军兵将,掏出小刀在脸上重重的划了一刀,搞得一张脸血里呼啦的,嚎哭着捶着自己的胸脯,发誓要报仇雪恨。 徐淼赶紧小心翼翼的躲到了队伍后面,把随身的小刀给丢掉,生怕被别人看到,逼着他也给自己的脸上来一刀。 他心中大骂,奶奶的,你们这帮夯货,有仇记住就是了,有机会报仇雪恨不得了,拿刀子割自己的脸算什么?小爷以后还要靠这张脸讨老婆呢!打死都不割!谁说都不行!这是老子的脸,丢脸也是李二丢脸,关小爷屁事! 第二十一章 解散回家 具体李二到底是不是在便桥上亲自杀白马跟颉利盟誓,达成了渭水之盟,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徐淼也懒得去关注了,总而言之,一切都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在发展,并未因为他这个小蝴蝶的出现,发生任何改变。 接下来颉利便该心满意足的带着满满当当的收获撤兵返回草原了,这一次长安的危机也该解除了,他接下来就该回家,把妹妹接入到长安城之中,开始他的发财大计了,只是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不知道尉迟家的管事这几天,有没有按照尉迟宝琪的要求,再给他买两座院落。 现在他先让自己和妹子过上好日子才是第一要务,至于渭水之盟还是渭水之辱,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如果需要为李二帮忙,那也是今后的事情,反正有没有他的存在,李二不都混成了万王之王的天可汗了吗? 随着渭水之盟的达成,突厥大军满载着从大唐的所获返回北方的草原,长安城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尉迟敬德、侯君集、李世勣、秦琼等大唐的猛将,也纷纷率领着援军抵达了长安周边,对长安形成了拱卫之势。 加之监视突厥大军北撤的探马不断的将突厥大军的位置传回长安,禀报给李二,长安的戒严也宣布了取消。 在便桥南岸驻扎了数日的大军,也纷纷奉命撤回了长安城,但是军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很多人都并没有因为突厥大军的离开而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感觉这次的渭水之盟,根本就是一场对大唐来说的巨大羞辱。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些好战分子的想法,同时还是有不少人在暗自感到高兴的,毕竟这次突厥大军气势汹汹来袭,原本所有唐军兵将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要是打起来的话,天知道他们之中会有多少人还能活下来,战死的概率却非常之高。 又有多少人愿意死呢?这些关中汉子们,谁不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一旦死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背后一家人都将会陷入到困境之中,如果战败的话,长安也保不住了,大唐也将可能就此终结,天下随时可能再次陷入到隋末那种混乱的状态,成为野心家的乐园,平民百姓的地狱。 所以这次渭水之盟的达成,也让他们很多人得以活了下来,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虽然他们也觉得屈辱,可是比起屈辱来说,他们活着似乎更值得庆幸。 这些人之中,就比如徐淼,他就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十几天的从军生涯,已经让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严格的军律管制,动不动就可能挨军棍,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脑袋,这太危险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而尉迟宝琪这支人马跟着大军撤回到长安城之后,也就宣布解散了,本来他们就是临时组建的一支部队,属于是暂编,而且兵卒都是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现在颉利的突厥大军已经走了,那么朝廷也就不需要继续保留着这么多的府兵备战了。 更何况眼下朝廷刚被突厥人敲诈走了好多的财货,估摸着朝廷的府库里都要被搬空了,所以当确认突厥人已经走了,旋即朝廷就下令让临时召集的府兵解甲归田,于是尉迟宝琪也就在此失业了。 他们这种勋贵子弟临战从军乃是为国效力,但是一旦战后,他们一般不会留在军中做常备兵的,于是尉迟宝琪也就同时失业,可以回家了。 但是他们想要解散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还有十个伤卒需要安置,这些伤卒之中,轻伤有六人,重伤四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为救徐淼而断臂的伤卒。 当解散的命令下达之后,轻伤的伤卒便兴高采烈的拿了赏钱回家了,但是重伤的伤卒却要留在长安城中继续养伤,其中两人到底还是未能被救过来,一个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退,眼看是不行了,而另一个没等到徐淼和尉迟宝琪回城,就已经死去了。 徐淼可以不管别人,却没法不管断臂的这位仁兄,虽然他断了一臂,伤势很重,但是却奇迹的伤口没有出现溃脓发炎,几天下来,伤口已经开始逐渐愈合,但是他的情绪却极为低落,整天躺着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没有一丝的光彩,呈现出一片死灰。 其实他的年纪并不算大,现在也不过只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所有人都明白他为何如此,因为对于一条汉子来说,他现如今脸上中了一箭毁了容到还没啥,但是断了一臂之后,他就成了废人了,就算是伤愈归家,也很难继续像一般人那样,当全劳力了,只能算是半个劳力,以后也不可能当府兵了,只能成为家里的累赘。 而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成了残废,家里以后就失去了壮劳力,以后的日子就苦了,哪怕是这次朝廷赏下来了几贯钱,可是对于他来说,等回头这些钱花完,迟早家还是要败的。 徐淼救不了那个伤口感染的伤卒,眼看着他伤口开始溃烂,全身都开始高烧,因为手头没有抗生素,这种情况别说他没办法,就算是把眼下大唐的神医孙思邈给找来,也没有一点办法。 所以徐淼看过那个伤兵之后,一脸悲痛的对尉迟宝琪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他!伤口到底还是溃脓了,而且伤及了内脏!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尉迟宝琪直到这个时候,脸上也露出了悲色,对于这种情况,他更是毫无办法,而那个伤卒因为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已经处于了弥留状态,尉迟宝琪只能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徐淼坐在了断臂的这个伤卒身边,解开包扎的绷带,检查了他的伤口,而那个伤卒却躺着一动不动,徐淼早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拍了拍他道:“老胡,犯不着这样!不就是断了之手嘛!你的腿脚又没事,怎么就跟死鱼一样躺着了? 更何况你这只手虽然没了,但是小臂还在,等回头我给找材料你做个假肢,铁打的那种,虽然比不上原来的手好用,但是只要你好好熟练一下,还是能干不少活的,算不上是个废人! 我知道你在想啥,不就是怕以后少了只手,家里日子以后过不下去吗?这样吧,近期我发了点小财,接下来我打算开一家饭馆,养活你全家没有一点问题!以后你就留在长安,跟着我混吧! 别瞧不起我,不是我吹,想要发财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你和老张他们救过我的命,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徐某就绝不会让你妻儿老小饿肚子!你看咋样?愿意留下来的话,就给我振作起来,别跟咸鱼一样躺着了! 起来活动活动,伤口恢复的更快!” 这个断臂的伤卒姓胡名昊,在听了徐淼的话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特别是徐淼说能给他做个铁打的假肢,以后还能干活,就更加让他兴奋了起来。 至于徐淼说让他留下跟着徐淼混,他更是没意见,自从认识了徐淼之后,虽然看起来徐淼以前也挺穷的,可是徐淼是个识文断字之人,还精通算学,更精通筹划,甚至还懂疡医之道,除了身子板弱了点,但是毕竟他年纪还小。 这种人在大唐,想要做点事简直是太容易了,随便投效到勋贵之家,都会受到重视,现如今他给尉迟宝琪帮了大忙,尉迟宝琪对他也很不错,将其视作好友,以后徐淼想要干点事,有尉迟家随便照料一下,都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的。 自己这种废人,要是能跟着他混,以后日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也不用为以后的日子咋过发愁了。 第二十二章 东市 这胡昊听罢之后,翻身起来,纳头就拜,一只手撑着地,对徐淼磕头道:“多谢徐公子不弃,能给我这废人一条活路,以后但凡公子有何驱策之处,只管吩咐便是!胡某定当万死不辞!” 徐淼把他拖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土说道:“在我跟前用不着这样,我也是苦哈哈出身,咱们以后就一起过日子好了!总之以后我不会让你全家再过苦日子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 这两天你先去我新买的宅子住,养好伤以后,回家去把你老婆孩子接过来,以后咱家里肯定需要不少人手,就别靠着种你那点地过活了!我自不会亏待你们的!” 胡昊听罢之后是连连点头,犹豫了好一阵之后,又赶紧追着徐淼的屁股低三下气的问道:“少爷!您刚才说可以给我打造一个假手,是不是当真呀?当真装了假手还能干活?” 徐淼笑了起来,对胡昊说道:“假手算不上,算是义肢吧!我给你多做几个配件,尽量让你用这只断手干活灵便一些就是了,不敢说比原来的手好用,但是起码比没手要强得多!用惯了以后,说不定比手还好用呢!绝不是信口开河骗你,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而已!你不要着急!” 胡昊一听就放心了下来,于是这些天的颓废顿时一扫而空,赶紧穿上了鞋子,很狗腿的就开始跟在了徐淼的屁股后面,任凭徐淼怎么撵他都不肯离开了。 徐淼虽然很想立即回家看看自己的妹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怎么样了,但是一想起来当他重生醒来时候,看到的她那张小脸,徐淼就觉得心疼。 既然他占据了这个身躯,那么他就有责任担负起原本属于这具身躯主人的一切,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这个妹子,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醒来的那天,小姑娘正在噙着眼泪,用一个木勺,在一个破碗里捞小米粒喂到他的嘴里,而她自己则就喝一点稀汤,尽可能的把碗底的那点米粒都捞出来,喂到他这个哥哥的嘴里。 八九岁的小姑娘,面黄肌瘦,连头发都显现着不健康的焦黄色,小脸上脏兮兮的,明显可以看到眼泪冲出的两条痕迹,跟个小猫一般。 当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小丫头脸上露出的那种惊喜,更是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看着他这个哥哥醒来之后,小丫头趴在他身上高兴的是嚎啕大哭,彻底触及到了徐淼内心深处的柔软。 从那时候起,他就暗自发誓,从此之后,一定不许她再被人欺负,他一定要让小丫头享尽人间富贵,从此之后成为一个快乐无边的小公主,而且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肯定毫无问题。 这次他被李家弄到城里充当义兵,临行前他把小丫头先托付给了邻居家虎子爹和虎子婶照看,也不知道现在小丫头怎么样了。 现在他已经成了有钱人了,他恨不得连夜飞回到小王庄,把自己的那个妹子接入到长安城之中,给她好好的补补身子。 但是想归想,这边的事情总是要先安置好再说,在激活了死气沉沉的胡昊之后,他便让老王带他去先去看看尉迟家在东市给他买下的那个院子,那里未来将是他发财之路的起点,看看怎么规划一下,下一步尽快把饭馆给开起来再说。 而开饭馆除了是为了赚钱以外,也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现如今天天吃的东西,只要不是自己动手做的,简直就跟猪食一般,这对于他这个来自后世,体验过后世中华无数美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开了饭馆之后,他就能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了,就凭着他后世所学的手艺,就不信发不了大财! 尉迟宝琪这会儿已经先回家去了,眼下长安城的戒严令已经解除,死气沉沉的长安城再一次开始恢复了活力。 在家里憋了好多天的人,也开始再次走出了家门,为了生计忙碌了起来,笼罩在长安城的阴霾,随着突厥大军的撤走,也开始渐渐的消散。 数十万长安人,也需要重新忙碌起来,为名为利开始奔走,只是不知道买了宅子的那家原主人,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估计这会儿早已是后悔的吐血,正在捶胸顿足吧! 但是徐淼却并不在乎他的心情如何,谁让他看不清局势,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只想着把自家的铺子和院子变现呢?这是生意,容不得一点怜悯,要是他可怜那家原主人的话,谁又来可怜他呢? 于是在老王的陪同之下,徐淼带着伤势未愈的胡昊就直奔东市而去。 长安城真的很大,从他们之前驻扎的延平门到东市,要足足经过十余个坊市,还要穿过含朱雀大街的好几条街道才能到达东市。 念在胡昊这家伙伤势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走这么远过去,肯定受不了,骑着马过去,又太过招摇了一些,于是徐淼便请老王帮他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坐上之后,便直奔东市而去。 长安有东西两市,但是两市因为地理位置不同,所经营的产业也有所不同,东市因为临近三内,周围的坊市之中,又多住的是一些达官贵人,所以这里开的商铺多是经营比较高档的东西,另外像一些高档酒楼也集中在东市。 而西市因为周围多居住的是平民,所以经营的商品就琳琅满目,多以生活用品为主,另外胡人和高句丽、倭国等国的商贾,也集中在这里做生意,更多的是和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行业,都集中在西市之中,十分繁华,但是档次不如东市。 徐淼之所以指定要买东市的铺面,就是奔着未来要做有钱人的生意,走高端路线,而没打算走什么平民路线,想要赚快钱,那就需要赚有钱人的钱,这种钱赚起来没心理负担,而且也赚得痛快。 这也是徐淼当初为何指定要东市的铺面的原因,根本目的就是要为下一步做高端市场做准备,要是随便在一个坊里或者是西市弄间铺面,达官贵人是不屑于去消费的,哪怕是你饭菜做得再好,也会让他们觉得掉价,不愿意去消费。 一路上徐淼欣赏着长安城的景色,现如今长安城解禁之后,迅速的就再次热闹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人气,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会看到推着车子或者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在向着路人兜售他们的商品,而这些小贩所售的东西,都是一些零食或者小东小西,不值什么钱。 徐淼看到有人挑着担子在卖胡饼的,于是随手就买了几张分给了老王和胡昊,甚至连赶车的车夫都给了一个,现在唐人还都是一日两餐,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他们也都饿了,胡昊和老王还有车夫抓着胡饼吃的很香。 徐淼看了看这胡饼,其实跟后世的馕有点相似,是烤出来的饼子,上面撒了一些胡麻也就是芝麻,咬一口到嘴里,味道焦香,而且里面还有胡桃仁,里面还放了一点盐,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难怪长安人都喜欢吃这东西。 第二十三章 收房 徐淼这具身体以前是没机会吃这东西的,一个胡饼要一两文钱,要知道这时候一斗粮食不过才四五文钱,一般百姓家是舍不得吃这玩意儿的,所以徐淼这具身体以前也从未尝过这东西,现在尝过味道不错之后,徐淼便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便啃了一个胡饼。 车夫平白得了一个胡饼吃,对徐淼他们也更热情了许多,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给他们介绍途经的坊市,让徐淼大致对这一路上的坊市有了一些了解。 虽然长安城现在解除戒严之后,开始热闹了起来,但是照车夫和老王说,现在比起戒严之前,还是没有彻底恢复,否则的话,现在大街上马车根本跑不起来,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要想走到东市,起码要多走半个时辰才行。 而现在马车可以在街面上慢跑起来,这就省事多了,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东市。 因为之前尉迟宝琪和家里来回传递消息都是老王跑腿,所以尉迟宝琪帮徐淼买铺面的事情老王也知道,而且知道铺面的位置,进了东市之后,也没有瞎转,直接就领着徐淼来到了东市东南角的目的地。 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之中,都有横竖四条街将其分开,和其它坊市一样,也有高大的坊墙围起来,东南西北各开有一个坊门,有武侯在坊门处看着,里面的面积着实不小,都是一个个小院,临街的则是铺面,虽然地块划分的规矩,但是所建的房舍却各有特色。 其中最高的有三层的楼房,老王说那最高的三层楼,就是东市里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运来楼,据说他们的饭菜做得相当美味,最有名的就是他们的鱼鲙,据说厨子削的鱼鲙可以薄如蝉翼,沾着料汁吃,味道极为鲜美。 但是那地方一般人是不敢进去花销的,因为随便几个人吃顿饭,最起码也需要几两银子,如果是正式的宴席的话,一场酒宴下来,花销个几十两银子都跟玩儿一样。 这个时候,一两银子可是实打实的一贯钱,按照当下的粮价,一斗粮食才四文钱,一石粮食才四十文钱,一贯钱就可以买二十多石粮食,足够小门小户一家吃半年甚至一年了。 老王毕竟只是尉迟家的家将,虽然尉迟家每个月会给他们开例钱,可是他们也绝对吃不起运来楼的饭菜,所以老王也只是听说运来楼的饭菜十分美味,可是具体怎么个美味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徐淼对于运来楼的饭菜质量却丝毫不感兴趣,这时代炒菜还没有出现,所有的菜肴不是煮就是蒸要么就是烤,能玩出什么花样? 而他未来要在自己饭馆推出的将是煎炒烹炸手段做出来的菜肴,这时代的土包子们哪儿品尝过后世的那些菜式,凭着他的手艺,他就不信比不过这运来楼的菜式。 当马车按着老王的指点来到了徐淼所购的那个铺面的时候停了下来,徐淼心情激动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举目望去,却多少有点失望。 这个铺子位于东市的东南角,位置在东市里面相对比较偏僻,铺面也不大,临街的只有三间不大的铺面,旁边还开了一个小门通往后面的院子,只是院子比较深,有前后两进罢了。 而且看铺子的房子,也相对比较陈旧,建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虽然是青瓦,可是上面缝隙里已经长了一些茅草,青瓦上还有一些青苔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斑驳。 铺面的门窗原来刷的有大漆,但是现在也已经斑驳龟裂甚至起皮,可见有年头没有整修了,难怪原来的主人卖的这么便宜,便宜没好货,这是有道理的。 好在院子外面的街道还算是宽阔,对面有一小片空地,据说是坊市专门用来停马车或者拴马的地方,这倒是个好事情,有利于未来前来吃饭的豪客们停车马。 徐淼给车夫结了账,把车夫打发走之后,老王便上门拍门,不多时铺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五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开门之后,神色惶恐的看了一下门口站着的老王,见到老王身上穿着劲装,腰里挎着横刀,一副武士的打扮,于是抱拳塌腰对老王问道:“敢问壮士何事敲门?” 老王大咧咧的说道:“这里的新主人来了,要接下铺子和宅子,你是何人?” 老头一听脸上赶紧露出了巴结的笑脸,连忙把门彻底打开,闪身让到一旁,自我介绍道:“小老儿原是这家主人的仆役,现在主人把铺子卖了,也放归了老仆,只是看小老儿眼下无处可去,便让我暂时留在这儿看着这铺面和院子,等着新主人前来接收铺子和后面的宅子! 但不知三位哪位才是买下这铺面的新主人呢?” 这时候他看到了断了一只手,断臂上还裹着麻布,而且脸上同样也包着半边脸的胡昊,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让他有点紧张。 另外他也注意到了身材瘦弱的徐淼,此时的徐淼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袍,是尉迟宝琪让人从家里把他以前穿小了的衣服拿来送给徐淼的。 说起来是穿小了,但是实际上这套衣服尉迟宝琪可能根本没有穿过两次,还是新的,大小徐淼穿上还算是合适,而他以前穿的那件破麻衣,上面打了几个补丁,上次出城又被徐淼撕了,实在是到了衣不遮体没法穿的程度了,于是尉迟宝琪就派人回家给徐淼取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让他穿上。 另外徐淼以前穿的是草鞋,也早已破烂不堪,尉迟宝琪索性给他又找了两双薄底的靴子,说起来是他穿小了,实际上都跟新的差不多。 徐淼也没有拒绝尉迟宝琪的好意,他看得出来,尉迟宝琪现在确实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而且现在也没地方做新衣服,所以他也就坦然接受了,这是友情,无关面子。 当换了一身锦袍之后,徐淼顿时就显得精神了许多,而且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之前即便是穿着的破麻衣,也洗的很干净,而他的头发,也同样梳洗的很干净利索,换了这身锦袍之后,徐淼更是显得干净利索,再不像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 而且他换了这身衣袍之后,居然没有任何人感觉着诧异,反倒是那些军汉们都觉得,原本徐淼就该穿这种衣袍,也只有穿上了这身衣袍之后,他们才觉得这样的徐淼看起来才正常,穿着破衣烂衫,那岂是徐淼这种斯文人该穿的东西? 这老汉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徐淼应该就是这铺面的新主人,可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下,省的闹出笑话。 “这位是徐公子,就是这间铺面的新主人,你把铺面移交给他就能离去了!”老王进了铺子四处打量着,对老头说道。 虽然五十岁的人在后世都被认为只是中年人,可是在这个时代,五十来岁一般情况下孙子都老大不小了,所以这个岁数早已被视作老者了,徐淼打量了一下这个老者,对他客气的问道:“老丈,敢问你家在何地?” 老者听罢之后,脸上露出了悲苦的神色,摇摇头道:“在下祖上乃是河北人士,年轻时候为了避祸,迁到了长安!” 徐淼点头继续问道:“那么老丈家中可还有亲人否?” 第二十四章 第一家仆 老者摇头道:“在下离家已经二十余载,听说早年河北大乱的时候,老家遭了兵祸,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本来小老儿在长安还有妻儿,但是早些年妻儿也病死的病死,被拉去当兵的当兵,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小老儿乃是孑然一身!” “那为何之前的主家却要把你放归?”徐淼皱了皱眉头,对于这样一个孤寡仆役,在他这个年纪把他放归,说白了就等于是将他扫地出门,一个老仆到了这个年纪,还无儿无女,所谓的放归等于是把他推到了绝地,这么做实在是说不过去。 老仆一听,连忙摆手道:“这怪不得原来的主家!原来的主家也是好人,只是前些时候家里犯了事,被远窜到了岭南,老仆年纪大了,要是跟着去,他们怕我死在半路上,所以这才将老仆放归,给老仆一条生路!” 徐淼这才知道,难怪这铺面的原主人这么急于出手变现,把这院子和铺面卖的这么便宜,原来是并不是因为惧怕长安城被突厥大军攻破,而是原来的主家是个当官的,犯了错要被远窜岭南,这长安的产业,留着也会被其他人侵夺,倒不如贵便宜处理掉拉倒,总比他们走了之后,白白落到其他人手里要强。 正好他被贬官的时机赶得又不好,正好赶上突厥大军来犯,这产业想要卖个好价钱也卖不掉,甚至连接盘的人都没有,几天前谁能看得清局势发展,所以即便是有人看中了也不敢出手接盘。 也就他提前知道这次长安的危机会以什么方式结束,所以趁机接盘,才用那么低的价格盘下了这个院子和铺面,如果是到了现在的话,估计再多几倍都不可能盘的下来。 这只能说原来的主家运气实在是不好,被贬官也贬的不是时候,这一辈子被远窜到岭南之后,估计能再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难怪他今日过来,没有看到原主人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的后悔卖早了,反悔这桩买卖。 他刚才还在感叹这个时代的人诚实守信,现在才知道,原主人估计这会儿已经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长安城,已经踏上了前往岭南的道路了,这和诚实守信无关。 听了这个老仆的话之后,徐淼叹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老丈你离开这里之后,也无处可去,无亲可投吗?” 老仆听了之后,一脸悲戚,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点头哽咽着说道:“这个公子不必为小老儿担忧,这是小老的命不好,公子收了院子和铺面之后,小老这就离开便是!” 徐淼深吸一口气,对老仆说道:“既然这样,正好我家今后也需要人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么不用走了,继续留下来帮我做事好了!至于你的工钱,都好说,先按照以前原主家给你开的份例走,回头我手头宽裕了,会给你再涨份例!你看如何?” 老头一听,惊讶的抬头看着徐淼,愣了好一阵子,好像是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一般,因为他这个年岁的人,要力气没力气,要精力没精力了,腿脚也不够方便了,谁还会用他呢?他这种人基本上来说,就算是废人了,可是现在来的新主家连他的姓名都没问一下,就把他留了下来,这让老头实在是难以置信。 老王在一旁看到老头发呆,于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对徐淼抱拳说道:“徐公子仁义,我说老头,你还不速速拜谢徐公子更待何时?徐公子乃是仁义之人,看你可怜,收留你了!还不赶紧见过新主家?” 老头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泪水滂沱的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着,把脑袋在地上碰的邦邦作响,口称:“老仆拜见家主,多谢家主可怜老奴,老奴虽然年岁大了点,但是腿脚还利索,今后但凡家主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老奴谢过家主收容!” 徐淼听着老头脑袋碰地嘣嘣作响的声音心里发寒,赶忙上前托住了老头:“老丈不必如此,今后咱们家不兴这个规矩,膝盖是用来走路的,不是下跪的,我以前也是穷人出身,咱们家今后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起来,起来说话!” 老仆哭的稀里哗啦的被徐淼拖起来,弓着腰再次称谢,不停的抹着眼泪,他这些天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忧愁,虽然老东家放归他之前,给了他几贯遣散钱,说是让他养老用,但是那几贯钱又能用多长时候呢? 留在长安城,几贯钱买不了房,一旦新主家来接收了房子,他就要离开,离开之后,又能去哪儿呢?他在老主家当了十几年仆役了,虽然也攒了点钱,可是加上那几贯遣散钱,照样在长安城买不到一件破茅屋,他又没有亲人可投奔,未来该何去何从,他真的是眼前一抹黑。 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他有朝一日,用不了多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之后,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然后在饥寒交迫之中,冻饿而死,被巡街的武侯发现,拖到城外随便丢到乱葬岗上拉倒。 就算是他做点小买卖,眼下天下看起来也不靖,他年纪又大了,有个风吹草动,他照样还是要食不果腹,所以他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但是没成想这铺子的新主家却是个仁厚之人,看出了他的窘境,收留了他,这一下他就不用再为未来要流落街头担忧了,如何不让他对徐淼感激涕零? “老仆姓许,名仪,家主叫我老许就是了!今年老仆五十有二,但是身子骨还行,以前也为老东家打理过生意,少主人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吩咐老仆去做就是了!老仆在长安这地面上还算是熟悉!少主人不必怜悯老仆!”这老仆强自安定下来之后,便对徐淼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成!那我就叫你老许好了!你姓许,而我则姓徐名淼,咱们家人口少,只有我和一个妹子,妹子现在还在城外,过几天我便把她接过来! 以后家里的事情会很多,还有劳你多费心才是,先带我看看这铺子和后面的情况如何再说吧! 对了,这位是王叔,是吴国公府上的家将,这位是胡昊,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也留在咱家帮我!都是咱们一家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儿养伤,你们俩正好搭个伴,省的在这儿寂寞!”徐淼也给老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把老王和胡昊介绍给了许仪。 老许一听,老王居然是吴国公尉迟家的家将,顿时便又把徐淼的身份在心目里调高了许多,徐淼年纪轻轻,能让国公府的家将带着前来接收产业,说不定这少主人家里也是勋贵呢!于是对待徐淼态度更加恭敬了许多。 而那胡昊一看就是军汉出身,脸上还带着伤,而且断了一只手,少主人说他是救命恩人,以后也留在这里做事,老许没敢轻视胡昊,赶紧给老王和胡昊再次见礼。 第二十五章 不义之财 铺面整体来说不算大,前面三间,外院南北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后院则有六间屋子,既可以做库房,也可以供主家居住。 而这里的原主人以前做的是丝绸买卖,但是主家不善经营,后来又受到同僚排挤,生意并不算好,早年置办的这个铺面和院子,现在多年未曾修缮,显得有点破败,这次又获罪全家被远窜岭南,于是便把存货前些日子给低价处理掉了,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 但是因为他们被限时离开长安,很多家具来不及处理,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对徐淼来说,这些家具货架都没什么用,回头还是要处理掉,或者干脆当劈柴烧了。 不过整体来说,有老许打理照顾着,还算是干净,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院子的后院,居然有一口水井,听老许说这口井水质还不错,这么一来院子里取水就方便多了,不用天天出去挑水,或者是让人用水车朝家里送水了。 徐淼一边看一边心里面暗自规划院子接下来该如何布置,他没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接下来的住处,这地方就是饭馆,他会和妹子未来住在其他地方,所以后院也可以利用起来,厨房以及未来的厨子还有跑趟的小二可以住在后院之中,后院也可以作为柴炭的存放地点。 而前院和铺面则作为主要的经营场地,可以弄四个包间,铺面可以摆上几张桌子,如果生意做起来之后,必要的话,后院还可以腾出两间房,做成包间。 只是现有的家具全部需要换掉,而且他也不打算用现成市面上的那些桌椅,隋唐虽然已经开始流行胡凳了,但是正式的场合之中,还是以跪坐为主,主客依旧是一人一张矮几,实行的是分餐制。 可是徐淼不打算搞得太高档,以他目前的财力,根本装修不起,所以他准备另辟蹊径,用后世的明清式样的桌椅,这样的话,吃饭的坐着也舒服。 当然这只是他初步的想法,要做这样的桌椅,他还要亲自绘制图样,专门找工匠进行打造。 他相信自己推出的这种新式桌椅,肯定很快就能风行起来,毕竟这也将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人总是要追求舒服的,跪坐怎么也没大马金刀坐着舒坦不是?所以桌椅这东西,未来也会成为一门生意。 至于装修方面,徐淼准备从简,主要是突出一个干净整洁就行,让客人可以在这种环境之中吃的自在舒服就行,拼高档他现在还和那些大的酒楼拼不起,那就只能形成自家的特色。 在看过铺面和院子的情况之后,徐淼心里面也就有了数,决定今晚就暂时留宿在这里了,于是便命老许去给他和胡昊布置一个住处。 而老王看徐淼已经接收了铺子,于是便回去向尉迟宝琪复命,送走老王之后,徐淼便开始仔细的琢磨起接下来饭馆该如何布置,顺便给老许了二两银子,让他去先给自己和胡昊置办一些寝具,顺便再买些肉蛋菜等食材回来,晚上就直接在这里吃了。 至于外面的馆子,徐淼实在是没多少兴趣,还是自己动手做,吃起来舒服。 结果不到天黑,尉迟宝琪就带着一个府上的管事跑了过来,尉迟家在长安城之中的府邸就在东市不远处的永宁坊,和东市就隔着一个安邑坊,绕过安邑坊就到了东市的南门,所以过来很方便。 尉迟宝琪这家伙一看到徐淼,就乐的呲牙咧嘴,进了院子就开始大呼小叫:“发财了!发财了!哈哈!” 徐淼皱了皱眉头,赶紧离他远点,省的被这憨憨的口水喷脸上,而尉迟宝琪这个时候乐不可支,也不看铺面和房子,拉着徐淼就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份房契拍在了徐淼手中。 “给你,这是我家管事前两天帮你又买的两处宅子,一处在东城这边的安善坊,离我家的永宁坊不太远,另一处在西城那边长安县的延福坊,不过都是一进的小院,不过你那点钱,也就只能买这样两处宅子了! 这要是放在这两天,你剩下的那点钱买个茅房都不够!你就凑合凑合吧!不过你小子这次确实料中了,只是这三处宅子,就让你小子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尉迟宝琪毫无形象的咧着大嘴拍着徐淼的肩膀说道。 徐淼赶紧不留痕迹的让了让,尉迟宝琪这个混蛋这点很不好,一高兴起来,动不动就拍人肩膀,这个毛病很坏。 这家伙应该完全继承了他老爹的基因,傻大黑粗力气大的惊人,一巴掌拍下来,徐淼的小身子板真的是承受不住,肩膀上像是挨了木槌一般,生疼生疼的,而这货却不自知,动不动一高兴就拍人肩膀,估摸着也是跟老尉迟学的。 徐淼不动声色的把两份房契接过来,看了一下,确实已经改成了他的名字,于是对尉迟宝琪问道:“你这家伙如此兴奋,我敢打赌绝对不是因为我发财了你才这么高兴,要不然的话,你这会儿肯定会嫉妒的要死!说吧,你们家这几天一共收了多少宅子?”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黑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但是到底他还是个少年,肚子里就藏不住东西,嘿嘿笑着说道:“这就没意思了不是?既然你那么笃定的说突厥狗肯定会退走,我就让我家管事随便也跟着收了几处宅子,不多,也就是十来处宅子!都不算大!嘿嘿!” 徐淼把两份房契塞入怀里,用力的鄙视了尉迟宝琪一下:“你这是不义之财!要是让人知道你这么干的话,小心被御史言官们弹劾你爹!到时候恐怕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爹要是知道这是你干的,你最好还是做好准备,被你爹打断你的狗腿吧!到时候别挨揍的时候把我供出去!我可承受不起老将军的雷霆之怒!” 尉迟宝琪一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正笑的跟菊花绽放一般的黑脸,顿时就如同开败了一般,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然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过来的那个男子。 “请少爷放心便是,此次我收这些宅子,并没有以咱们家的名义收,都是用的远亲的名义收的!就算是被人知道,言官们也没法弹劾老爷!”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赶紧对尉迟宝琪拱手说道。 这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这种事不能明着干,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受人指摘,看来尉迟家的人虽然不是聪明人,可是却知道用一些聪明人,这个管事很显然就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么一搞,即便是被人知道尉迟家趁机在长安城收了不少房产,也没人能抓住尉迟敬德的把柄了。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枯丧的脸一下就又绽放开来,大嘴岔子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 “哈哈!老方,这事儿干得漂亮!回头我给我爹说说,定要我爹重重赏你!哈哈……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这些天在军中结交的朋友,就是他告诉我让你这么干的!你帮忙收的这三套宅子,都是给他收的,这家伙心眼多的很,早就料定突厥狗们会退走,长安城一定守得住! 这次咱家发财,可以说是拜这家伙所赐!对了,这家伙做的吃食味道极好,一会儿让他给咱们做点吃的,吃完了再回去,吃过了他做的吃的,家里的厨子做的那些饭食简直就是猪食! 他接下来准备在这儿开个饭馆,以后我们就有地方蹭饭了!老方,你打理着家里的生意,市面上熟人多,这小子以前是个穷鬼,你要多给他帮帮忙!他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以后他也算是我的自家兄弟了!”尉迟宝琪指着徐淼对那个老方说道。 第二十六章 牛刀小试 这个老方脸上始终都挂着一幅笑容,看起来挺有亲和力,不过这种人往往都是人精,属于很市侩的那种人,大户人家其实都有自己的买卖,少不了要用一些这种人,在外面替他们打理生意、抛头露面,所以脑子不好使的是绝对干不了这种差事的。 徐淼听了之后,便起身对这个老方拱手道:“在下徐淼,多谢方叔这些天帮我张罗这些事情,让您受累了!一会儿徐某自当亲自下厨,请方叔尝一尝在下的手艺,权当是答谢方叔了! 小子以前不是长安城中之人,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懂,以后还要请方叔多多帮忙才是!” 这老方听罢之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忙拱手塌腰对徐淼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跑腿的,哪里担得起徐公子如此称呼! 徐公子此番在军中,给我家二少爷帮了大忙,现如今乃是我家少爷的朋友,在下能为徐公子做点事情,这乃是在下的福气! 以后但凡徐公子有何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也就是在长安市面上熟人多了点罢了! 今后徐公子就称呼我一声老方足矣,这方叔二字,在下万万是担不起的!” 要么说了,这个老方就是个人精,他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很正,如果徐淼不认识尉迟宝琪的话,那么就徐淼的身份,跟他说句话都不配,但是现在尉迟宝琪把徐淼视作自己结交的兄弟,那么徐淼的身份就水涨船高了,他自然而然是不敢再在徐淼面前托大了。 尉迟宝琪也在一旁说道:“徐淼,你不用太客气了,以后就叫他老方就行了!” 徐淼点头再次对老方施礼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许回来的时候,采办了不少东西,食材和调料也都按照徐淼的要求采办齐了,另外还买回来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带釉砂锅。 徐淼想要吃炒菜,但是眼下铁锅还没有出现,想要铁锅就需要请铁匠专门打造,一时半会儿肯定拿不到手,所以带釉砂锅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暂时也可以凑合着炒菜用,不过就是不够结实,很容易开裂,但是眼下这也是唯一的选择,要不然就只能去买块铁板回来做铁板烧了。 另外徐淼所要的一些调料,市面上卖香料的根本没有,只能按照徐淼的吩咐,去生药铺找,有点费事了点,其余的食材倒也都容易置办。 另外徐淼要的白糖,他没听说过,只知道有一种岭南那边贩运来的甘蔗饧,说白了就是甘蔗汁熬制的浓缩糖浆,于是便给徐淼买了一些浓缩的糖浆,又买了一些蜂蜜。 有了这些东西,徐淼就能大展身手了,晚上亲自在院子里的厨房下厨,烙了一些葱油大饼,另外简简单单的用猪油炒了几个菜,都是后世的家常小菜而已,但是当端上桌,尉迟宝琪尝了一口之后,顿时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虽然这几道菜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葱花炒蛋、葱爆羊肉、红烧肉、菘菜豆腐等几个后世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菜,而且因为这时候没有酱油,只有一种类似酱油的清酱来替代,让做出来的红烧肉味道没有后世红烧酱油做出来的那么地道,可是每一道尉迟宝琪尝过之后,都兴奋的哇哇大叫,大呼美味。 这小子是标准的肉食动物,对于五花肉做出来的红烧肉简直是爱死了,菜一上桌,就吃的是停不下筷子,给他分的那一份红烧肉,这货风卷残云一般的就塞到了他的大嘴之中,吃完了之后,便开始去抢徐淼的那一份。 徐淼要不是下手快抢了两块塞嘴里,这红烧肉今天就跟他算是彻底无缘了,气的徐淼恨不得把菜碗扣到强盗一般的尉迟宝琪脑瓜上去。 原本方管事和老王是不看好这红烧肉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猪肉是贱肉,天然有腥臊味,煮出来之后,味道并不好,所以有点身份的人都只吃羊肉不吃猪肉的,也就是穷人家才会偶尔买一点开一下荤。 可是当他们看到尉迟宝琪尝过那红烧肉之后,兴奋的哇哇大叫,一碗红烧肉风卷残云的便被他倒入了嘴里,两个人这才试着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轻轻一嚼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都同时瞪大了起来。 于是两个人也都立即开动起来,一块接着一块的朝嘴里塞,连呼美味,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感觉,猪肉居然还能如此美味,以前从来没想过,猪肉会被烹制的如此美味,于是两人食欲大开,飞速的便把自己分的那些红烧肉都塞到了嘴里,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好饱!太好吃了!以后我就在你这店里搭伙了!真不敢想以前家里厨子做的饭,我怎么吃到大的!和你的手艺一比,我都想把他赶出家门去! 怎么样老方、老王,我没说大话吧,我这兄弟的手艺,开饭馆想不赚钱都难!”尉迟宝琪抢走了徐淼剩下的那些红烧肉,吃光了之后,又把桌子上其它几个菜也都扒拉到嘴里,又吃了两张葱油饼以后,这才哼哼着揉着肚子对一旁的老方和老王说道。 老王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徐淼会做饭,做的葱油饼味道那是一绝,而且徐淼做的揪面片也味道很不错,所以今天尝到了徐淼烹制的这几道菜之后,虽然感觉极其美味,但是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倒也没表现的太惊讶。 倒是那老方竖起拇指说道:“说起来我老方这些年来在长安城,也算是把长安城里面有数的酒楼饭馆吃了个遍了,可是像徐公子这等菜式,却还是第一次见,味道堪称一绝,不敢说天下无出其右者,但是起码长安城肯定找不到一个厨子能和徐公子所烹制的这些菜肴相媲美的! 我没尝过宫里的御厨手艺如何,但是料想也绝对不会比徐公子手艺好! 现在看来,徐公子要是开饭馆的话,必将豪客盈门、财源广进!肯定是这长安城最好的饭馆!” 徐淼对老方拱拱手笑道:“谬赞了!今日仓促,这些菜不过是仓促而就!让诸位见笑了! 不过在下还有不少拿手的菜式,只是一下子不能都拿出来,等饭馆开张以后,会不断的推出新的菜式,可以确保让食客常吃常鲜!” 原本方管事对于徐淼这么小的年纪,在东市这边开饭馆是不看好的,觉得徐淼有点狂妄,这是在瞎胡闹。 东市和周边的坊市云集了长安城不少酒楼,都是从各地专门请的名厨掌勺,而且是各有特色,徐淼一个少年郎,要在这里利用这样一个小院开饭馆,跟那些酒楼竞争,简直就是找死。 只是看在徐淼是自家二少爷的朋友的面子上,他没有说出来罢了,今日尉迟宝琪让徐淼亲自下厨,他之所以过来,也是想要看看徐淼的本事。 但是刚才尝过了徐淼随便做的这几道菜之后,虽然看着菜式不怎么精致,看起来还有点粗放,可是当他尝过之后,却才发现,徐淼烹制的这几道菜,是他闻所未闻的做法,味道可以说鲜美至极,特别是那道油汪汪的红烧肉,颇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这样的美味,如果是传开之后,绝对能让长安城那些好美食的食客们趋之若鹜,这饭馆想生意不好都难。 于是老方这才知道,自家少爷确实不是吹的,这徐公子确实是多才多艺之人,不但多智,善机变,眼光毒辣,而且还精通庖厨之技,最关键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的本事,真想不出来,这少年是哪儿冒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邀请 从这次自家少爷从军的这些天的经历来看,这位徐公子绝对堪称是自家二少爷的命中贵人,二少爷历来不太受老爷的重视,这次私自投军,却一鸣惊人,仔细问过之后,方知二少爷这段时间,得了这徐公子的不少帮助,要不是这徐公子的话,自家少爷恐怕单单是在城墙上监督修城,下场恐怕就会很狼狈。 而且出城之后他们遭遇了偷渡到渭水南岸的突厥侦骑,险一险二少爷这一旅人马就被突厥人给干掉了,老王说也是这徐公子灵机一动,献了一个御敌之策,最终才让那些突厥精骑铩羽而归,二少爷也因功受奖。 另外老王还说,这位徐公子不但多智,同时还精通疡医之术,救活了好几个伤卒,跟着徐淼的那个胡昊,就是被徐淼所救,现如今投了徐淼。 从前一直不被老爷看重的二少爷,在家里彻底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次等老爷回来之后,肯定会重视起二少爷的。 所以说这个徐公子对二少爷来说,绝对算是二少爷命中的贵人,只可惜这徐公子好像是没打算走仕途,也没有表示想投入尉迟家,却打算要开一个饭馆,这就落到了下乘了,要知道一旦开了饭馆,就算是从了贱业,以后再想走仕途可就难了。 老方不由得为徐淼暗自可惜,心里琢磨徐淼要是肯投到尉迟家当个门客的话,回头老爷提携一下他,凭着他的本事,到军中当个参军或者书记,历练一番,是很容易出头的。 不过既然人家没这个心思,对自家二少爷又有恩,选了这条路,那么以后他们就多帮衬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徐公子还能给自家二少爷亦或是尉迟家帮上其他忙呢! 于是老方再次表态,徐淼接下来开饭馆,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一句话就行了,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几个人刚才只顾着吃徐淼烹制的美味了,居然连酒都忘了喝,这会儿美味也尝过了,肚子也吃饱了,才想起来喝酒,几个人一边喝一边聊,徐淼说明日准备出城回小王庄一趟,把妹子接入城中,顺口问了一下尉迟宝琪,可否有意跟他一起出城转一圈,只当是游玩两天。 尉迟宝琪本来就不喜欢天天呆在家里,他这段时间发现跟徐淼待在一起相处的很舒服,徐淼总是能给他带来不少的新鲜感,而且还做的一手美食。 这要是徐淼出城返乡去接他妹子,一走几天时间,岂不要好几天都吃不到徐淼所做的美味了吗?闲着也是闲着,趁着老爹这些天还在军中盯着北返的突厥大军没有回来,尉迟宝琪索性一口答应下来,陪徐淼返乡去接他妹子入城。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几个人便又开始闲聊起了各种美食,听徐淼滔滔不绝的说起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美食的时候,把尉迟宝琪馋的是口水直流,一副猪哥像,彻底展现出了这家伙吃货的风采。 几个人一直闲聊到了外面街鼓声响起,尉迟宝琪这才恋恋不舍的带了老王和方管事离开了东市回家去也。 这大唐的宵禁制度十分严格,每日日落之后,一更三点暮鼓敲响,六百声鼓声落下,全城便进入宵禁状态,再不许闲杂人等在大街上逛游,一旦被巡街武侯抓住,那就会被扔到长安县或者万年县县衙的大牢之中,最轻也要挨二十鞭子。 虽然这种宵禁制度有效的预防了夜间的犯罪,强制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便了官府对城市的管理,但是却也大大的给各阶层的人造成了不便,影响了社会交往和经济的繁荣,强制性的让城市进入休眠状态。 习惯了后世不夜城的徐淼,对这种宵禁制度很是不爽,这很影响开饭馆赚钱,让食客们不能尽兴,听到暮鼓响起就要撒丫子朝家跑,这得让他少赚多少钱呀! 当送走了尉迟宝琪之后,老许收拾残局,今天他和胡昊也见识了徐淼的手艺,这一下两个人都放心了下来,徐淼如此手艺,这要是开饭馆想不发财都难,老许和胡昊于是对未来更加信心百倍了起来,起码不必担心跟着徐淼,会饿肚子了。 想一想刚才徐淼所做的那几道菜肴,堪称是美味到了极点,随便一道要是拿到那些大酒楼去,都绝对能成为招牌菜,可是听他们的少主人说,这不过是家常小菜而已,不值一提。 这么一来,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等着过好日子就是了! 而徐淼回到了老许给他安置的房间,点着了一盏油灯照亮,这才从怀里摸出了尉迟宝琪今日给他送来的那两份房契,看着这两份房契,徐淼直到这会儿,才蹦起来单手握拳朝腰间一收,叫了声:“耶!小爷我终于发财了!哈哈!” 现在他对李世勣家坑他的那个混蛋总算是消了点气,这次幸好拜那厮所赐,把他弄到了长安城之中,结果却让他发了笔横财,略施手段,便在长安城弄了三套宅子,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古言诚不欺我! 徐淼并未急着去看自己另外两处宅院,现在他最着急的就是回到小王庄,去把妹妹徐婉儿接到长安城之中,这么多天不见妹子了,徐淼真的很担心她,虽然他把婉儿托付给了邻居虎子家,可是一想起当初借刘家的高利贷,徐淼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天一亮,钟鼓刚刚响过,长安城再次从寂静中苏醒过来,徐淼就立即开始出门采办,东市的铺子都开门很早,但是这里的货品都属于比较高档的东西,贵不贵暂且不说,东西也不是很齐全,主要是一些奢侈品,不够实用。 所以徐淼一大早就带着老许雇了辆马车出门直奔西市,让胡昊看家等着尉迟宝琪过来,等他和老许到了西市之后,便开始了大肆的采办。 先去成衣店,按照婉儿的身高,给婉儿买了好几套花花绿绿的成衣,质地都是丝锦,这方面老许是专家,挑的都是精品,而且把价格也砍的很到位。 婉儿年纪还小,粗糙的麻衣有损她娇嫩的肌肤,必须要穿丝锦的衣裙才好,顺便他还给小丫头又买了两支银簪,这是小丫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另外徐淼顺便也买了一匹白娟,准备回去给自己做几条内裤,现如今唐人穿的都是兜裆布,很不方便不说勒的也不舒服,所以他准备给自己做几条平角内裤,用丝绢穿起来最舒服不过了。 除了给婉儿买衣服之外,徐淼还给婉儿各式各样的糕点买了一大堆,这些糕点说起来并不算贵,可是可怜他们家以前太穷,婉儿从小到现在,都从未尝过这些东西,这次就给她吃个够。 另外徐淼还给庄子里的乡邻们也都捎了点东西,都是一些穷人家实用的日用品,每户人家单单是盐就各送两斤。 可别小看盐这东西,盐在后世超市里一两块一斤,还是精盐,可是在这个时代,盐的价格却高达五百文一斗,而粮价才四五文钱一斗,价格相差百倍,普通百姓家,平时是舍不得吃盐的,即便是吃,也只放一点,两斤盐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价值不少,在小王庄那种偏僻山村,已经算是厚礼了。 特别是给庄子里的耆老王伯,还有邻居虎子家,徐淼更是不吝啬,给他们每家准备了一匹麻布,五斤盐,还给他们各买了一把长安城有名铁匠刘疤瘌打造的柴刀,他家打造的柴刀,出了名的钢口好耐用,而且不容易崩口,很受欢迎,但是价格也比较高,一般人家舍不得买,虎子爹念叨了好久,也没舍得买一把。 第二十八章 衣锦还乡 幸好徐淼前些日子得了十几贯的赏钱,要不然一下买这么多东西,还真就撑不住,不过现在他不在乎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算是小暴发户了,在长安城一下就弄了三处宅子,等过几天突厥大军彻底返回草原之后,长安城的房价肯定会恢复到以往的程度,那时候他一抖身,就成了固定资产起码两千贯的暴发户了。 这时代一贯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他生活的现代四五千块,两千贯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千万资产,实际上徐淼用长孙无忌给他的那个玉佩,趁着突厥大军来犯这个机会,以小博大,已经让他的身价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酸,暴增到了千贯家财的地步。 他这样的身价,现在即便是在长安城之中,也不算是普通人家了,起码算得上是中产阶层了,这也是徐淼敢于大手大脚采办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因为徐淼采购量不小,在西市颇受欢迎,看着他在扫货,不少商家都笑脸相迎,拼命的给他推荐自家的货物,把他当成了一个凯子看待,想要趁机宰他一把,但是有老许跟着,他们的希望彻底落空了,老许对于各种商品的行情非常了解,根本不给他们宰客的机会,让不少商家大失所望,还被老许骂了个狗血淋头,搞得他们掩面而逃。 等徐淼满载而归的时候,尉迟宝琪已经带着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在东市等他了,尉迟宝琪听徐淼说要出城回乡去接他妹子,在老方的提醒下,给徐淼带了一辆轻便的马车过来,另外把徐淼骑过的那匹母马也给牵了过来。 看到徐淼琳琅满目的采办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尉迟宝琪瞪着大眼问道:“你不是去接你妹子吗?这为啥还跟搬家一般,采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是准备在城里安家,还是准备到城外安家呀?” 徐淼笑了笑道:“以前我没本事,照顾不好我家妹子,让我妹子受苦了,这次接她来城里安家,就想让她也穿的干干净净的进城! 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庄子上那些乡邻的,这一年我们母子三人,承蒙庄子里的乡邻们照顾,现在也该对他们有所表示!” 老王帮忙把徐淼采买的这些东西搬到他们带来的那辆马车上,对尉迟宝琪说道:“徐公子受人恩惠,知恩图报,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乡里的乡邻们提起来戳脊梁骨!这是应当的!” 尉迟宝琪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催着车夫和老王他们赶紧把东西都搬到自家的马车上,吵吵着赶紧走,晚了今天就到不了小王庄了。 徐淼看到尉迟宝琪除了没有着甲之外,腰里还挂着横刀,马鞍上还挂着硬弓和一壶箭,甚至还挂了一个连枷,只差把他的马槊也带上了,旁边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也都一样,于是徐淼皱眉问道:“你这是陪我去接我妹子,还是准备去打仗呢?” 尉迟宝琪大咧咧的答道:“你家不是在山边住吗?难得出一趟门,顺便去山里打打猎,你再给我做点好吃的!”这家伙整个就是一个吃货,满脑子都是美食,现在快要讹上徐淼了。 几个人出城之后,便开始纵马朝着万年县南部的终南山驰去,马夫也驾着车,在后面紧随,长安城到徐淼之前所住的小王庄足足有七十余里,不快点的话,天黑都赶不到。 徐淼骑术不佳,但是这会儿心里面惦记着妹妹,是归心似箭,好在坐下的这匹大棕马是一匹被调教的相当不错的母马,跑起来相当平稳,性子也很温顺,徐淼还是可以勉强控制,而大腿内侧之前因为练习骑马磨出来的伤,又开始被马鞍摩擦的生疼,但是他还是强咬着牙,坚持着催马奔跑。 对于这种有可能用来保命的技能,徐淼很重视,虽然吃苦,但是却很能坚持,一路上咬着牙也不叫疼叫累,紧紧的催马跟着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 好在后面还有马车跑不快,要不然的话,尉迟宝琪撒欢跑起来的话,徐淼说什么都跟不上。 老王早已看出徐淼以前根本不会骑马,之前没有兴趣指点他,现在徐淼帮了尉迟宝琪这么大忙,和尉迟宝琪又成了好友,看他骑着马姿势别扭,也很是辛苦,于是便不再坐视不理,一路上策马跟着徐淼,不断的给徐淼指点如何控马以及在马背上如何保持平衡。 他也看得出徐淼在练习骑马这件事上很用心,前段日子只要抓住机会,就骑在马背上不下来,哪怕是磨得大腿内侧破皮,下马要叉着腿走路,徐淼都没叫一声苦,对此老王还是颇有些欣赏徐淼的这股子韧劲儿。 这次回乡,徐淼颇有点衣锦还乡的意味,走的时候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回来的时候,却算得上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了,几个人一路策马慢跑,比起来时速度快了许多,七十余里路,即便是走走歇歇,半路还吃了点出城时候买的胡饼,过了未时他们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小王庄在终南山北麓脚下,离长安城比较远,这次突厥大军南下威逼长安城,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只要长安城不被突厥人拿下,那么突厥人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围攻长安城,也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抢掠。 所以小王庄这个偏僻的山村对于这次的大事件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于对于长安城的现状都不了解。 他们只知道徐淼这个穷小子半个多月前被人叫走,回来了一趟,安置了一下妹子,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庄子说是去了长安城里。 他们只是听说突厥大军要来打长安城,为徐家小子有点担忧,但是他们自己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庄子里的乡民们,依旧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忙忙碌碌伺候着他们的薄田,上山砍柴背到镇子上去换几个钱,对于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太关心。 即便是有点担心,他们也不是很害怕,说要真的突厥人来了,他们大不了就逃到山里去躲一阵子,等突厥人走了再回来就是了。 当徐淼带着尉迟宝琪等人,骑着马驾着马车回到庄子的时候,有庄户远远的看到了他们,还以为这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吃饱了撑的出来游山玩水了,所以出于对富贵人家的敬畏,他们低下头躲到了一边,根本就没有认出在马背上骑着的徐淼。 “狗叔,你这是准备去干什么呢?”徐淼看到了村外路边扛着锄头,低头避到路旁的一个男人,下马和他打招呼道。 那个被称作狗叔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听到了徐淼的声音之后,惊讶的抬起头望向了徐淼,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连惊诧之色。 “你是……是徐家小子?你……你怎么……你这是……”这狗叔当认出徐淼之后,惊讶的居然结巴了起来,一时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眼前的徐淼,和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徐淼,几乎是判若两人,以前的那个徐淼在他印象中,面黄肌瘦、衣衫破旧,而且神色木讷,见人总是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让人可怜。 他们家很穷,一年前被人送到这里安家的时候,他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二人,被人安置在一户绝了户的人家,只有几亩薄田,穷的叮当响,带着他们兄妹开始在这里艰难度日,庄子里的乡民们,看着他们母子可怜,倒也没人欺负他们,偶尔还会帮衬一下他们娘仨。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没福气,来这里半年,就病倒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丢下了他们兄妹二人。 第二十九章 小妹被夺 可怜这徐小子才十四五岁,娘亲死之前为了给娘亲抓药,去附近的富户刘家借了几百文钱给他娘抓药治病,可惜的是到底还是没把他娘亲救活,他娘亲死后,这徐小子日子更是过的艰难。 一个穷小子,要照顾妹子,还要想办法还刘家的高利贷,可是就算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甚至是那几亩薄田都给了刘家,可是还是没能还清在刘家借的驴打滚的高利贷。 庄子里的乡邻都知道,饿死都不能借刘家的高利贷,可是小子为了救母不听劝,最终落得了这样的下场,说起来真是可怜。 可是现在出去了一二十天回来的徐小子,却摇身一变,居然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锦袍,还带着几个精壮少年和汉子,带着一辆马车回到了庄子。 狗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之前那个穷的要穿不起裤子的穷小子吗?现在看徐淼身穿锦袍,头发梳洗的干干净净,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用青色的布条系在头顶,看起来俊俏飘逸,腰间还悬着一柄横刀,脸上也没有了菜色,一张脸上洋溢着一种让他说不出的韵味。 这哪儿还是以前的那个穷小子呀?狗叔怎么都没法把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和以前的那个穷小子的形象融合到一起,所以一时间惊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呵呵,就是我,我回来了!家里婶子还有狗子兄弟他们都还好吗?”徐淼脸上露出一副阳光的笑容,跳下马对狗叔说道。 狗叔这才多多少少的从震撼之中恢复了一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真是徐家小子?不是我眼花了吧?老天爷呀!你咋……咋这样了?你……你不是…… 唉!先啥也别说,你还是赶紧去虎子他家看看吧!你妹子出事了!” 说着这狗叔的脸色一变,忽然间哀叹了一声,跺了一下脚拍着大腿一脸急躁的对徐淼说道。 本来一脸笑容的徐淼,在听到狗叔的这句话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急忙问道:“狗叔,你别吓我,我妹子咋了?出啥事了?你快跟我说说!”说话的时候,徐淼的声音都有了颤音。 “唉!你走了之后,刘家来人找你讨债,看你不在家,就把你妹子给拉走了,说要把你妹子卖了抵债!庄里你王伯和虎子爹他们拦都拦不住,人家拿的有借契,刘家咱们都惹不起!实在是没办法呀! 你还是先去见一下虎子他爹吧!那天为了拦住不让他们拉走你妹子,虎子他爹还被刘家的仆役踹了几脚!连虎子也被踹飞了,还挨了几个大嘴巴! 这几天虎子他爹都唉声叹气,说你回来没法给你交代!可怜的娃呀!”狗叔一脸悲哀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没听完狗叔的话,就立即撒腿朝着庄子西头狂奔而去,那边是他在庄子的家,虎子家也在那边。 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一听,脸色也顿时都变得难看了起来,连忙策马带着马车就朝着徐淼追去。 狗叔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有点发愣,愣了一会儿之后,一跺脚扛着锄头也赶紧追了过去。 徐淼疯了一样的冲入虎子家,这时候虎子婶正在家里做饭,用陶釜在泥灶上煮菜粥,他们庄子的人都穷,一年到头种田下来,交完了租庸之后,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这里的田地都是坡田旱田,田很薄,种粮的产出很低,除了去山里打柴或者狩猎,补贴家用之外,女人就只能织麻布来贴补一下家用。 平时吃的饭,都是糜子饭里面加不少的野菜干菜,称之为菜粥,不干重活的时候,是不敢随便敞开吃干的,多是喝这样的菜粥裹腹。 “虎子婶!虎子叔呢?我妹子呢?”徐淼一头撞入破旧的院子,看到正在做饭的那个妇人,就急躁的大声叫到。 虎子婶听了徐淼的声音,身子抖了一下,赶紧转过身,可是看到徐淼之后,也跟狗叔一样,呆立当场,看着徐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婶子,我是徐淼,虎子叔呢?我妹子到底咋回事?”徐淼冲到妇人面前,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声对妇人吼着问道。 这时候尉迟宝琪带着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还有马夫赶得车也追了过来,跳下马也进了院子。 妇人这才认出徐淼,一认出徐淼,就立即哭了起来:“淼呀!我们对不住你呀!没照看好你妹子,你妹子被刘家前几天给抢走了!你叔和虎子他们实在是拦不住呀!你可别怪我们呀! 你叔今儿个带着虎子上山打柴去了,还没有回来,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等一下你叔他们,这事儿不能怪你叔和虎子呀,他们是真的拦不住刘家的那些恶仆呀,为了这,你叔和虎子还被他们打了!” 妇人一边哭一边对徐淼说道。 徐淼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变得铁青,牙咬的咯嘣作响,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指甲抠入到了掌心里,把掌心的皮都抠破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缓缓转过身,挤开了站在他背后的尉迟宝琪和老王,大步走出了院子,到了那大棕马旁边,搬住马鞍一跃而上,跳上了战马之后一抖缰绳便催马朝着庄外驰去,身后留下了一溜的烟尘。 这时候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也都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尉迟宝琪当场就勃然大怒:“混蛋!徐淼为朝廷效命,那姓刘的人家居然在家抢走他妹子!这天底下怎么还有如此为富不仁的无耻之徒?走!咱们去帮他把妹子要回来,帮他讨个说法去!”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二话不说,立即跟着尉迟宝琪冲出虎子家的院子,命马夫留下看着东西,而他们则也翻身上马,鞭声响起,三匹马咴咴一阵长嘶,便电射了出去。 徐淼伏在马背上,此时内心中充满了愤怒,同时又针扎一般的疼,满脑子都是婉儿那带着菜色的小脸和她瘦弱的身体。 姓刘的居然趁着他不在家,强行抢走婉儿,这已经彻底触及了徐淼的底线,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拼命的催马朝着山外刘家狂奔而去。 而尉迟宝琪带着老王和另外一个精壮的护卫,催马追来,他们的骑术比徐淼好的太多,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徐淼。 尉迟宝琪脸色同样也是一片铁青,咬着牙对徐淼叫到:“徐淼,你不用紧张,你妹子就是我妹子,那姓刘的今儿个要是不把咱妹子还给你,老子就烧了他家!” 一行四人催马狂奔,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七八里外的刘家庄子门口,庄子不算太大,庄门这个时候是打开的,有人在庄门出入,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的时候,都抬头望去,结果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四匹马就呼啸着直接冲入到了庄子之中。 徐淼一马当先带着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冲入庄子,来到了一个院子的门外,院门两侧没有石狮子,只有两块门枕石,尉迟宝琪和徐淼不管这个,但是老王却留意了一下这刘家大门的情况。 看到门口只有门枕石,没有石狮,于是老王松了口气,对一旁跟着的另外一个彪悍的护卫点了点头,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老王从马鞍上摘下了一个拳头大的铁锤,而另外一个护卫则摘下了一个铁连枷。 徐淼一脸怒色冲到刘家门口之后,大门紧闭着,但是侧门却开着,一个看门的仆役看到他们四个人凶神恶煞的冲到自家门口,吓了一跳,再一看尉迟宝琪和徐淼都是一身锦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而且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彪悍的护卫,一看这气势,就是厮杀汉出身,这种人一般身份都不会低,搞不好是长安的勋贵子弟。 第三十章 破门而入 看门的仆役不敢怠慢,赶紧从侧边小门迎过来,陪着笑脸对尉迟宝琪拱手说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来我家有何事?是否需要小的通禀一下我家老爷?” 这小子算是有点眼力价,一眼就看出来,这四人之中尉迟宝琪身份最高,于是便直接对尉迟宝琪问道。 徐淼铁青着脸没有说话,直接就要朝院子里冲,但是尉迟宝琪一把拉住徐淼,对徐淼大声说道:“走大门!” 拉住徐淼之后,尉迟宝琪便挥手对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喝令到:“砸了他家大门!”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二话不说纵身上前,抡圆了手中的铁锤和连枷,便轰向了这刘家的大门。 这刘家看门的仆役一看脸就吓白了,连忙叫到:“住手!你们是谁?这是要作甚?我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你们岂敢砸我家大门!” 老王两人根本不搭理他,既然门口没有石狮子,那么这刘家就算不上什么惹不得的人物,七品官以上家门口才允许有石狮子,连石狮子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一家连七品官身都不是。 尉迟家乃是国公,从一品的官职,刘家这种人家,在他们眼里屁都不算。 徐淼是白身不假,他以前惹不起像刘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可是在尉迟家眼里,这种人家根本就不够他们看的。 就算是这仆役叫嚷着说他们老爷有官身,但是也绝对超不过七品官,充其量就是八品九品的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他家的门砸了也就砸了,没啥大不了的。 于是老王两人根本不搭理那仆役,抡圆了铁锤和铁连枷,便轰在了这刘家的大门上,只听咣咣咣几声响,在他们的暴力轰击之下,刘家原本好好的大门,顿时就被他们砸出了几个窟窿。 到底不是什么太大的人家,这门板厚度有限,面对着老王他们这种彪悍的武士,真是扛不住这样的猛砸。 仆役一看这四个人到了他家门口,二话不说连名字都不报,上来就砸门,这肯定是上门寻仇的了,于是一边尖叫着叫院子里的人出来,一边上前拉老王。 老王飞起一脚,正中这个仆役的胸口,这个仆役啊的一声惨叫,就跟断线风筝一般的倒飞了出去,从徐淼身边直飞过去,重重的就摔在了刘家大门外的地面上,一张嘴就吐了口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老王他们这些护卫,本身就是行伍出身,可以说都是穷人出身,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在外征战,家人却在家被人欺负。 徐淼这段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因为他的能力,还有对待军卒们的态度,早已获得了他们这些人的认可,把徐淼视作了袍泽,所以今日看到这件事,算是触及了他们的逆鳞,有尉迟宝琪这个大头给他们撑腰,他们动起手来,可以说毫不留情。 现在只要是刘家里面长着两条腿的动物,都已经被他们视作了敌人,那仆役上来阻拦他们砸门,他们自然不会留手,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两扇大门在他们的铁锤和连枷面前,根本就挡不住他们,被他们三下五除二就给砸成了碎片,咣的一声一扇门便倒了下去,尘土飞扬的同时露出了大门内的影壁。 这时候刘家院子里的仆役们听到大门的动静,哇哇叫着抄家伙就冲了出来,结果绕过影壁,就看到了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四个凶神恶煞的砸开了大门,从大门闯入到了刘家。 “你们乃是何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砸烂我家大门!”为首的一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模样的家伙拎着一根棍子,指着尉迟宝琪厉声吼道。 尉迟宝琪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了横刀,徐淼也一样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双目喷火盯着眼前这厮。 这家伙徐淼认识,这半年来,就是这家伙屡次上门,找他催债,一个多月前,还刚从他家把地契拿走顶账,他那时候即便是老实,也知道自家的那几亩薄田早已能抵了刘家的高利贷了。 但是刘家愣是说他家的那几亩薄田不值钱,说只能抵利息,说自己还欠着他们的本钱,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这次不用问就是这厮带人去抢走了他妹子,于是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这厮,喉咙里发出了如同九幽地狱之中才有的阴寒声音对这厮问道:“刘五,你可还认识我吗?” 那个领头的家伙名叫刘五,乃是刘家的远亲,以前是个泼皮,前些年投到了刘家,在刘家当了个护院,后来这家伙心狠手辣,帮刘家催放出去的高利贷,得到了现在刘家主人的赏识,于是便把他提拔成了家里的管事,专司负责为刘家催债。 这刘五听了徐淼的问话之后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徐淼,当他仔细看了一番红着眼的徐淼之后,忽然间脸上露出了既惊又怒的神色,厉声骂道:“你是小王庄那个徐家小子?” “正是!我今日前来,是接我妹子回家的!把我妹子还给我!”徐淼冷森森的盯着这个刘五,拎着横刀,刀尖垂在地面上,在青砖地面上划过,地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刀痕。 尉迟宝琪和老王都知道徐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怕他吃亏,也都跟了上来,朝着那刘五和一帮刘家的仆役们逼了过去,护住了徐淼。 刘五认出徐淼之后,虽然感到十分惊诧,但是他很清楚徐淼以前是个什么人,知道徐淼毫无背景可言,只是一个外来户,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了,这次居然敢带人前来砸他们刘家的大门,一时间怒不可遏之下,也忘了陪着徐淼来的尉迟宝琪等人可能是什么身份。 自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世代为官,早年刘家的父亲就在大隋时期,在长安当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因为李渊率军入了长安,在立国之前他们家投了李家,后来便在朝中得了个官职。 现在的老爷是在父亲死后,得了父亲长官的荫蔽,也在民部谋了个八品的主事之职,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有实权,所以在这一带,只要不招惹那些勋贵的庄子,基本上他们刘家在这一带可以横着走。 徐淼一个穷小子今日虽然穿的看起来富贵了许多,但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这穷小子就算是发达了,又能结交什么权贵,估摸着尉迟宝琪他们这帮人,充其量就是一些军汉出身,这会儿也没把尉迟宝琪放在眼里。 “徐小子,你们这是找死,居然胆敢砸了我们家的大门!还敢上门要你妹子!我告诉你,你妹子老子早就卖给人牙子了!这会儿估摸着早被人牙子不知道卖到哪家青楼去了!既然你把我家大门砸了,那就休想再走了! 来人,把他们拿下送到官府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把他们的腿给我打断!”这刘五嚣张的指着徐淼骂道,而且脸上还露出了一副戏谑的表情,故意气徐淼道。 徐淼一听,整个人都疯了,举起刀便扑向了那个刘五,想要一刀把刘五给砍死,小妹是他现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厮居然说把她卖给了人牙子,还说会把她卖到青楼里面,徐淼这会儿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被一腔怒火烧的浑身哆嗦,只想杀人。 老王看到徐淼的神情,一把就拉住了徐淼,对尉迟宝琪小声说道:“少爷,咱们不能杀人!” 尉迟宝琪也把刘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也把他给气坏了,他很同情徐淼,居然被这样的人家如此欺凌,不过他虽然恼怒,但是却也知道,这家人有官身,砸了他家没问题,但是要是杀人的话,那就把事儿闹大了。 于是厉声怒喝道:“咱们不杀人,但是把他们家先给我砸了再说!真是气煞我也!” 第三十一章 盛怒 尉迟宝琪吼罢之后,就抢到前面挥刀而上,刘家的一群仆役这会儿抄着家伙围了上来,不过手里大多都是拎的棒子,一看到尉迟宝琪拎着横刀,都畏畏缩缩不敢扑上来真的拼命。 老王拉住徐淼,对徐淼说道:“徐公子息怒,有我等在,定会把小姐给讨要回来,这里不能杀人,你不要冲动,万事有我家少爷!待我等给你出气!” 说着老王和另外那个护卫蹂身而上,也扑向了刘家的那些仆役,尉迟宝琪嫌拿着刀不能砍人不爽,收刀入鞘,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别看尉迟宝琪在家是个不受重视的二世祖,可是却继承了老爹的基因和爱好,读书不成,习武却还相当不错,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家里面又不缺武技精湛的护卫,今年十六岁就早已马上步下的工夫习练的炉火纯青,一条马槊在精通马槊的老爹指点之下舞的是虎虎生风,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了。 虽然比不过大哥尉迟宝林,但是这一身工夫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当他收起了横刀,挥拳扑上去的时候,刘家的人看到他不敢真的砍人,于是顿时胆气一壮,纷纷哇哇叫着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想要讨便宜把尉迟宝琪放倒。 但是他们根本没想到今天遇上的都是什么人,且不说尉迟宝琪不白给,单单是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军,这一身工夫就不是白给的。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护住尉迟宝琪,三个人如同猛虎一般的闯入院子开始跟这帮刘家的仆役们动起了手,只听得院子里立即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声,虽然尉迟宝琪他们没有打算杀人,但是下手却依旧非常狠。 那些刘家的仆役们,在他们这三个凶人面前,难有一合之将,不管是谁扑上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迅速的就被打飞了出去,只要飞出去,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落地就出了只能哀嚎打滚之外,再无人能爬起来了。 但是他们也始终掌握着分寸,只伤人不致人死地,没片刻功夫,院子里就躺了一地的哭爹喊娘的家伙。 那为首的刘五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跑,但是却被尉迟宝琪用脚尖挑起一根哨棒直朝那刘五后背飞去,刘五以前虽然是泼皮,打过不少浑架,但是却并不会什么武技,遇上尉迟宝琪这种变态,哪儿有躲避的机会,被疾飞而来的哨棒狠狠的砸在后背上,哎呀一声惨叫,便朝前飞扑出去,一脸就抢在了青砖地面上,磕了个万朵梨花开。 徐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机会,这种打斗,以他的本事,上去只能给对方提供斩获,本着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办的原则,他于是便收刀入鞘,跟在了尉迟宝琪身后。 当院子里所有人都被放翻之后,徐淼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截断了的木棒,在手力掂了掂,对尉迟宝琪问道:“打残有事没事?” 尉迟宝琪立即傲然答道:“只要不死,打残没事!今天的事儿我替你扛了!” 于是徐淼也不再多话,缓步逼向了那个躺在地上一脸血的刘五,刘五惊恐的翻过身看着徐淼逼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叫:“徐家小子,你居然胆敢带人来我家行凶,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干什么的?胆敢伤我,我家老爷定让你从今以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徐淼眼神冰冷的像是能掉出冰碴子一般,死死的盯着这个刘五,冷声问道:“我妹子在哪儿?” 那刘五依旧嘴硬,嚣张的狂笑着对徐淼说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老子?你这次死定了!告诉你吧,你妹子早被我卖给人牙子……啊……” 徐淼不等他说完,便高高抡起了手中的木棒,挂着风嗡的一声便重重的砸在了刘五的一个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刘五当场就抱着腿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徐淼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根结实的桑木棍狠狠的砸在刘五的膝盖上,居然愣是直接就被砸断了,可想而知刘五这会儿膝盖的下场了。 只见刘五的一条腿呈现出奇怪的角度,小腿朝上翘起,膝盖居然被徐淼这一棍砸的粉碎,这辈子神仙都没法再治好他这条腿了。 刘五怎么也没想到以前畏缩木讷的那个徐家小子,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暴虐,居然胆敢打断了他一条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歇斯底里的惨叫着,疼的他满地打滚,嘴里还大骂着:“打得好!你等着!老子回头要把你的每一根骨头都砸碎……啊……” 徐淼一脚踩住了刘五那条断腿的膝盖,刘五顿时就疼的无法动弹了,接着就又歇斯底里的惨叫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我妹子现在何处?”徐淼这时候又捡来了一根短棍,冷森森的盯着刘五的双眼再次问道。 刘五以前是泼皮,没少耍狠斗勇,虽然被打断了一条腿,可是居然还是咬牙说道:“卖给人牙子了!啊……” 他的话音未落,徐淼手中的短棍就再次挂着风狠狠的落在了他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于是刘五立即就再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尉迟宝琪看着徐淼的动作,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他虽然没少打架,甚至前些日子还亲手杀了三个突厥人,但是却还没这么干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狠起来之后,居然下手如此狠辣,一连敲断了那厮两条腿的膝盖,这一下这厮这辈子只能靠爬着过日子了。 不过老王和另外一个尉迟家的护卫却笑嘻嘻的看着徐淼对这厮施暴,他们这些厮杀汉,以前在军阵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抓住的敌军斥候,审问敌军军情的时候,他们干的比徐淼还要狠辣十倍,所以徐淼的手段,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像刘五这种人,如果让他们下手,会更狠一些,因为他们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混账东西,于是老王两人在一旁看着却嘻嘻哈哈的连赞徐淼干得漂亮。 刘五杀猪般的惨嚎声并未持续多久,剧烈的疼痛激发了他身体的自保功能,两眼一翻就疼晕了过去。 徐淼丢掉短棍,又在旁边踅摸过来了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掰开刘五的手,把他手指分开一根根的摆在地面上,抡起石头狠狠的砸在刘五的一个小指上,本来晕过去的这厮,愣是被疼的嗷的一嗓子又醒了过来。 这次醒来之后,这厮涕泪横流,终于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哭的像是个孩子一般,对徐淼叫到:“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求你饶了我吧徐公子!” 徐淼冷冷的看着他,一只脚踩着他的那只手,继续问道:“我妹子呢?” “在后院,在后院关着呢!我没把她卖给人牙子!” “是没卖还是没来得及卖?”徐淼并未因为这厮供出自己妹子的所在就饶过他,今天他的逆鳞已经被彻底碰触到了,而且还有尉迟宝琪这个大头替他顶缸,他下定决心要把憋在胸腔的这口气彻底撒出来。 刘五哭嚎着摇头道:“是没来得及!我家老爷说你妹子又黄又瘦,不打算留家里当丫鬟,让小的把她卖了!人牙子还没有来带走她……啊……” 话音未落,徐淼就攥着石头,狠狠的再次砸在了他的右手上,这一石头砸下去,这厮整个右手手掌的骨头几乎都被砸碎了,被石头砸的是血肉模糊,惨叫一声便又疼晕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徐淼看着跟一摊泥一般晕倒在地上的刘五,这胸中的恶气才算是发泄出来了一些。 第三十二章 婉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锦袍,从内院急匆匆的带着几个家仆冲了出来,一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自家的仆役,还有血肉模糊的刘五,两只小眼顿时就瞪大了起来,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哪里来的凶徒?居然胆敢在我刘家行凶!你们可知我是谁吗?本官可是民部主事! 这可是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如此嚣张?来人,立即去京兆府报官!今日本官定要让尔等付出代价!” 徐淼一看到这个男人,眼珠子顿时就又红了起来,正要朝他冲过去,尉迟宝琪却拦住了他,他已经看出来正主出来了,听了这货自报身份之后,心里就更加有底了许多。 既然今天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也不怕这厮,于是冷笑一声缓缓朝着这姓刘的家伙走去,冷声说道:“刘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我真的有点怕了!” 这姓刘的家伙听了尉迟宝琪的话之后,上下打量着尉迟宝琪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才知道怕了?晚了!如若不想死的话,我劝你们还是立即自缚双臂,被我送到官府之中,到时候自有官府来给尔等定罪!否则的话……” 这货正在嚣张的威胁尉迟宝琪,却没料到尉迟宝琪这会儿已经逼近到了他近前,没等这货嚣张完,尉迟宝琪突然间就朝前一纵身,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这厮的肚子上。 这家伙没有一点防备,连跟着他的几个家仆也没有一点防备,以为他已经自报了身份,眼前这几个凶徒哪儿还敢对他们老爷动手,俗话说得好,民不跟官斗,就算是长安街头那些出了名的泼皮混混,遇上当官的,也会主动退避三舍。 刚才有人跑到后院之中报信,说前几日一个欠他们高利贷的小子,因为还不上本息,妹子被他们抢入到了家里,现在那小子带人上门来寻仇了,正在大门内殴打他们家的仆役。 姓刘的一听,真没当成回事,认为能欠他高利贷的人家,肯定都是周围的穷逼们,抢了他家的妹子就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还敢纠集人打上门来,这简直就是找死。 于是他这才气冲冲的带了几个家仆冲到了前院,虽然看到尉迟宝琪和徐淼身穿锦袍,不像是一般的穷酸,不过也没把他们看得很重,根本没想到尉迟宝琪会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所以出来之后,看到前院的情况勃然大怒,自报了身份来威胁尉迟宝琪和徐淼等人,以为肯定能吓住他们。 可是这姓刘的家伙,根本没有料到,在他自报了身份之后,他们居然还敢对自己这个当官的动手,所以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等发现尉迟宝琪动手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肚子结结实实挨了尉迟宝琪一脚之后,他就直接飞了出去,撞到了两个跟着他的狗腿,一起翻倒在地。 这厮倒在地上肚子疼得五官挪位,五脏六腑好像都挪位了,疼的连气都不敢喘,指着尉迟宝琪:“你……你……你居然敢殴打本官……给我打!” 几个跟着他的护院、家仆,于是嗷嗷叫着抄家伙就蜂拥而上,准备群殴尉迟宝琪,但是老王那俩护卫哪儿会给他们殴打尉迟宝琪的机会,立即纵身而上,再一次开打。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这姓刘的带出来的一群护院和家仆,再一次都成了滚地葫芦,一个个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要么就是脱臼,全都躺在了院子里。 这一下刘家的前院就热闹了,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个,那刘主事这才被吓到了,以为真的遇上了要杀人越货的凶徒了,躺在地上连连摆手求饶道:“好汉好汉!别打了!你们要是求财,我给你们便是,莫要伤我性命!” 徐淼刚才没机会动手,拎个棒子躲在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身后,不过他也没有闲着,每当有人被撂翻在地,他就过去照那人膝盖上敲一下,虽然没有像对付刘五那样,直接把他们的膝盖打折,但是这一棒子敲下去,也足够他们痛彻心扉,好一阵子别想再站起来了。 当所有人都被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撂翻之后,徐淼拎着棒子来到了这为富不仁的刘主事面前,对刘主事说道:“半年前我来你家借了你家七百文钱,三个月之内,还给了你家一共将近两贯钱,后来你们又夺走我八亩坡田,虽然只是薄田,但是市价也不会低于两贯,也就是说你们抢走了我十六贯钱却还不知足,现如今居然又要抢走我的妹子,还想要卖掉她! 我就想问问你这样蛇蝎心肠的混账,怎么配在朝中为官?难道我大唐就养你这种官?” 姓刘的从来没见过徐淼,但是听了徐淼之言以后,才知道这个少年郎,居然这半年因为借了他家七百文钱,被他们家强索回来了这么多钱财和田地,刘五那厮居然还又把人家妹子给抢了回来要卖掉。 可是他看这个少年身穿锦袍,并不像是穷人,为何会来他家借了七百文钱呢?不过现在他弄不清楚这些凶徒的身份,也不敢嚣张,躺在地上连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并非本官操持,乃是家中仆人所为,怨不得我!” 徐淼听罢他的推脱之后,一棍子就狠狠的捣在了他的小肚子上,这厮立即就被捣的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疼得他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徐淼踩住姓刘的胸口,对他问道:“我今日前来有两件事找你,一是带回我的妹子,二是拿回当初签下的借契!你觉得如何?”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来人,来人,赶紧把好汉的妹妹请出来!快去!还有,快问一下刘五,好汉的借契在哪儿?赶紧拿来还给好汉!”姓刘的眼看着这几个人太凶了,今天他家肯定打不过这几个人,所以只能赶紧服软,但是内心里却咬牙切齿,等着这些人走了之后,立即就去报官,让万年县派武侯前来抓捕这几个混蛋。 只要到时候抓到这几个凶徒,弄入到大牢之中,就不信弄不死这几个混蛋。 疼晕过去的刘五被人用凉水泼醒过来,立即就又开始惨嚎了起来,但是一看到徐淼凶神恶煞的看他,居然立即就强忍住了惨叫,生怕最后一只好手也被徐淼给废了。 被问及徐淼的借契在哪儿的时候,这厮立即就说出了借契放在什么地方,有人一瘸一拐的赶紧去取,也有人瘸着腿跑回了后院,老王怕他们以婉儿为质,于是也立即跟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把婉儿和借契都带到了前院。 婉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蓬头垢面,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被泪水弄得更是如同花猫一般,战战兢兢的被老王抱着带出来之后,愣愣的看着前院躺了一地的刘家人,同时也看到了徐淼和尉迟宝林等人,但是她却愣是也没有认出徐淼。 徐淼当看到妹妹的时候,热泪一下就从眼里涌了出来,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现在唯一的亲人了,现如今居然吃了这样的苦头,被吓得战战兢兢,想哭都不敢哭出来。 于是他强忍着热泪,颤声对婉儿叫到:“婉儿,我是哥哥呀!哥哥来接你回家了!没事了!” 惊恐万状的婉儿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声音认出了徐淼,惊诧的望着徐淼,仔细的看着徐淼的脸,好一阵子才突然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王把她放在地上,她立即就飞奔着便扑向了徐淼,一头扎入到了徐淼怀里,哭的是声嘶力竭。 她捶打着徐淼哭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把婉儿扔家里这么长时候不回来看婉儿?他们把婉儿抓来,还打婉儿!哥哥赶紧带婉儿回家吧!婉儿不要留在这里!他们都是坏人!” 徐淼一听头发就竖了起来,连忙拉起婉儿的袖子,只见婉儿细的跟麻杆一般脏兮兮的小胳膊上,布满了几条纵横交错的鞭痕。 徐淼的眼泪更是滂沱而下,颤声问道:“这是他们打的?” 第三十三章 出气 婉儿被衣服碰到伤口,疼的抽了一下,点头哭到:“他们说要把婉儿卖了,我害怕,晚上想要逃走,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就用鞭子打我!” 尉迟宝琪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婉儿手臂上血淋淋的鞭痕,顿时就再次勃然大怒,劈手夺了一根马鞭,窜过去劈头盖脸的就开始猛抽起了那个刘主事,而且是一边抽一边骂:“老子今天抽死你这个王八蛋!看看你都做的什么好事?这种事情你也能做得出来?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刘主事整日养尊处优,哪儿挨过这样的暴揍呀!在尉迟宝琪雨点一般落下的马鞭下面,被抽的是满地打滚哭爹喊娘,像杀猪一般一边惨叫,一边向尉迟宝琪求饶。 几个护院和家仆还想要起来护住姓刘的,但是却被尉迟宝琪一脚就踹飞了出去,徐淼轻轻擦着婉儿的眼泪,自己流着泪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婉儿道:“这都是哥哥的朋友,陪哥哥来救你回去的!婉儿不怕!没事了! 他们居然敢打你,今天就让你看着哥哥给你出气!” 说着他轻轻的揉了揉婉儿的头,站起身捡了一根棒子,就开始疯了一般在院子里逮人就揍,挥舞着棒子见人就打,老王他们两个护卫,这时候也都怒极了,一样拎起棍子就开始再次揍人,只把刘家前院搞得跟屠宰场一般,杀猪般的惨叫声是此起彼伏。 徐淼到底身子板比较弱,狂揍了一阵刘家的人之后,累的气喘吁吁,再看那个姓刘的家伙,已经被尉迟宝琪抽的快要断气了。 姓刘的白白的一张脸,这会儿已经被抽的见不得人了,上面横七竖八布满了鞭痕,这会儿估计连他妈出来,都认不出他是谁了,躺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着,歇斯底里的求饶着,身上的锦袍都被尉迟宝琪给抽碎了,扯皮露肉的,身上也布满了鞭子抽的血痕。 打够了的尉迟宝琪蹲下,抓住姓刘的头发,拉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脸,对他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尉迟宝琪,家住在长安城的永宁坊!今日揍你的是老子,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了!老子等着你报官来抓我! 今日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你要是再敢鱼肉乡里,欺压良善,老子下次过来,就拆了你家!拧下你的狗头,听清楚了吗?” 姓刘的惊恐万状的缩成一团,惨叫着说听清楚了,尉迟宝琪松开手之前,又忍不住抽他了一个耳光,这才丢下烂泥一般的他站起了身。 徐淼也收起了当初在刘家签下的借契,又逼着姓刘的亲笔写下了他们这次是如何对自己巧取豪夺的过程,让姓刘的按下了指印,也收入到了怀中。 而姓刘的刚开始抵死不肯写,因为他很清楚,这要是把他所作的恶事写出来的话,那么他这辈子恐怕就要完了,所以他抵死都不肯照着徐淼的吩咐写下供状。 但是当他看到徐淼拔出横刀,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的脖子的时候,这家伙到底还是崩溃了,在死亡面前,前途和名声已经不重要了,于是立即哭嚎着求饶,让人去取来了纸笔,就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大致把前前后后从徐淼家中夺走的钱财、田产以及又如何抢走了婉儿,并且打算将婉儿卖给人牙子的事情写了出来。 徐淼夺过这刘主事写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后感觉还算是满意,于是便让他按了手印,塞入到了怀中。 抱起了瘦小的妹妹,走到姓刘的面前,一脸鄙夷的看了看这厮,一口唾沫吐在了这厮的脸上,然后对婉儿笑着问道:“婉儿看看,哥哥已经替你除了气了!婉儿消气了没有?没有的话,哥哥继续替你出气!” 姓刘的被吐了一脸唾沫,却连擦都没敢擦,听到徐淼说不够还来,吓得他裤裆里一下就湿了一片,生生被吓得尿了一裤裆。 刚才他的脑袋嗡嗡的,听到尉迟宝琪自报姓名,他狠狠的记住了尉迟宝琪的名字,但是却一时间没有想到尉迟宝琪的来历,只记住了揍他的那个黑壮少年名叫尉迟宝琪,家住永宁坊,至于尉迟宝琪是谁家的人,他这会儿已经被愤怒蒙住了心智,根本来不及多想。 婉儿望着那满屋子打滚的刘家众人,尤其是瞧见那个曾将她抢回来的刘五,此刻竟如同一摊烂泥般晕倒在地,身下还流出一滩又骚又臭的黄水,心中顿觉解气。但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娘,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心中不免害怕起来。 于是,她紧紧搂住徐淼的脖子,小声说道:“婉儿怕!哥哥带婉儿回家吧!” 徐淼轻轻拍着婉儿的后背,柔声说道:“好!那咱们就回家去。哥哥给婉儿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呢,婉儿回家就能吃到、穿上了。咱们走!” 说着徐淼就抱着婉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而门外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不少刘家所在庄子的乡邻,都趴在门口偷偷的朝院子里看,原本他们还拿了家伙想要来帮忙,但是看到尉迟宝琪他们如此凶悍,把刘家露头的男人全部都撂翻在地,于是居然没人敢出头帮忙。 看到徐淼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走出来,顿时就一哄而散,反正刘家在这里的名声也不好,现在被人寻仇打上门,把姓刘的暴揍了一顿,不少人还觉得心里蛮解气的,更没人愿意为他们家出头了。 徐淼出门之后,尉迟宝琪也带着老王他们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徐淼把婉儿放在大棕马的马鞍上,自己翻身上马,搂着婉儿,拨转马头便朝着庄子外面行去。 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也都翻身上马,威风八面的护着徐淼兄妹走出了庄子,朝着小王庄行去。 那刘主事坐在自己的尿泡里,裤裆里湿漉漉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恨得是咬牙切齿,哼哼着厉声尖叫着:“刘乾!你带几个人,取一百两银子,速速去城中报官!告诉万年县令,永宁坊一个尉迟宝琪还有小王庄一个姓徐的小子,私闯我家,殴打本官,打伤打残我家仆役二十余人,请万年县令立即派人擒拿凶徒!记住一定要把刚才我写的东西给要回来毁掉!” 尉迟这个姓其实这时代并不算罕见,尉迟宝琪虽然自报了姓名,但是却没对那这刘主事说出自己的家门,所以正怒极之下的刘主事,也没想起来永宁坊尉迟家是谁的府邸,这会儿浑身剧痛之下,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有受伤轻的家仆,立即就爬起来按照家里老爷的吩咐,跑去牵了马,然后护着刘恩的堂弟刘乾出了庄子朝着长安城赶去报官,一时间他们都没想起来有啥不对的地方。 徐淼带着婉儿和尉迟宝琪他们回到小王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婉儿因为害怕,这些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看到哥哥来救她之后,精神就放松了下来,在马背上靠在徐淼怀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紧紧的拉着徐淼的袖子,时不时的还哽咽几声,嘟囔着说着让哥哥别走的话。 徐淼看着即便是睡梦中,还紧张着的妹妹,心里面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轻轻的搂着她,尽量让大棕马走的平稳一些。 “宝琪,王叔、李叔,今日多谢你们伸手相助在下,要不然的话,我今日恐怕根本没法救回舍妹,大恩不言谢,今日的恩情我徐某记下了!有情后补,咱们来日方长!”徐淼走了一段路之后,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对一直跟着他默不作声的尉迟宝琪等人道谢到。 尉迟宝琪大咧咧的摆手道:“这算什么?小事而已,不就是个从八品的主事,在长安城里面,连个屁都不算,居然在乡下如此鱼肉乡里,简直就是找死! 要不是他这个官身的话,今天老子都想把他给宰了,这种人也配当官?连做人都不配!我呸!”尉迟宝琪骂骂咧咧的说道。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不过就是笑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他们出手是理所应当的。 第三十四章 徐淼的宝贝 小王庄的人看到徐淼把婉儿带了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以为是去用钱把婉儿赎了回来,所以开始的时候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惊讶徐淼进了一趟长安城,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发达了,鲜衣怒马好不威风,还带回来了一个富家子朋友,看看带的两个护卫,就知道,徐淼这朋友绝对不好惹。 所以庄子的乡邻们,纷纷前来向徐淼道贺,个个都一脸的羡慕。 但是当虎子婶在为婉儿洗澡换衣的时候,看到婉儿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顿时就心疼的失声大哭了起来,大骂刘家怎么这么狠毒,如此虐待婉儿这么小的姑娘,这还是人吗? 婉儿这时候回到庄子里,看到了哥哥和庄子里那些良善的乡邻们,觉得安全多了,虽然被碰到身上的伤口,还会疼的直吸凉气,但是却已经高兴了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向虎子婶形容哥哥和他的朋友们是如何勇猛,如何暴揍刘家上下,连刘家的老爷也被哥哥和他的朋友打的尿了裤子。 虎子婶这才知道徐淼是怎么把婉儿从刘家要回来的,当时就被吓坏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刘家是这一带惹不起的人,刘家老爷是长安城里当官的,徐淼不过就是个老百姓,就算是现在看起来发财了,可是居然敢殴打官员,还把人家的家给砸的一塌糊涂,打伤了刘家那么多人,这一下可是惹出了滔天大祸。 于是虎子婶赶紧出来把事情告诉了虎子爹,虎子爹一听就吓软了,连忙找到正在为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做饭的徐淼,惊惶的劝徐淼还是赶紧跑吧,他们这次惹了不能惹的人物,殴打官员,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所以劝徐淼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先到秦岭山中躲一段时间为妙。 可是尉迟宝琪却大大咧咧的笑道:“不就是个芝麻绿豆般的从八品小官嘛?不必担心,他奈何不了徐淼和我!我就是个七品翊麾校尉,他能奈我何?” 尉迟宝琪倒是没把他老爹的身份给报出来,要不然的话,估计虎子爹听了之后,能当场吓尿出来。 在听尉迟宝琪也有官身,而且似乎比那姓刘家老爷的官还大一些,他这才有点放心了下来,在他们看来,当官的他们都惹不起,但是当官的揍了当官的,那就不是多大的事儿了。 虎子爹由衷的为徐淼这小子高兴,感觉着徐淼这次进了一趟长安城,算是遇上了贵人了,虽然颇有些眼热,可是想想徐淼和婉儿这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有了靠山,也觉得欣慰。 徐淼把婉儿接回庄子之后,便把从城里给庄子的乡邻们带的礼物都分给了乡邻们,看到徐淼发达了,还记着他们这些乡邻们,乡邻们都很是高兴,连连向徐淼道谢。 庄子的耆老王伯,也是个良善之人,这一年来也没少照应徐淼和婉儿这对兄妹,看到徐淼发达了,也颇为欣慰,收下了徐淼的馈赠之后,把家里自酿的一坛子酒给徐淼送了过来,请他的朋友们喝。 虽然只是一坛浊酒,但是尉迟宝琪也不嫌弃,筛了酒尝了一下之后,连称好酒,让王伯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说贵人要是喜欢,以后再酿一些给尉迟宝琪送到府上去。 毕竟是活了五十多年的老人了,王伯还是有点眼光的,看得出尉迟宝琪身份不简单,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子弟,具体多贵,他不知道,但是感觉尉迟宝琪家世绝对不简单,所以老头儿对尉迟宝琪十分热情。 老王还在庄子里给徐淼找来了几只鸡,又从自家拿来了一块腊肉,让徐淼给尉迟宝琪他们吃,所以徐淼就给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三个做了两支叫花鸡,又用砂锅炒了一盆炒鸡,一盆腊肉炒笋干。 这一下算是就把欠的尉迟宝琪的人情债给还完了,吃的尉迟宝琪又是大呼小叫,连老王和护卫老李也都差点把舌头给吞了,吃的是畅快淋漓,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和腊肉,这辈子能吃上这样的美味,也算是福气了,就算是明天就死了,都不觉得亏得慌。 尉迟宝琪看过了徐淼和婉儿之前住的家,这才知道徐淼以前有多穷,家里面连一件家具都没有,睡觉的床就是地上铺的草甸,连张床都没有,家里甚至没有炉灶,只有一个火塘,真可谓是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了。 尉迟宝琪就有点想不通,徐淼一身本事,以前怎么混的这么惨,居然能把自己穷到这等程度,实在是难以理解,徐淼则推说以前自己不开窍,虽然会不少东西,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赚钱,只是这段日子才开窍了。 尉迟宝琪也没有多想,看徐淼家里实在是穷的没法住,于是便在王伯的盛情邀请之下,去住到了王伯家里,王伯殷勤的给他们三个收拾了两间屋子,还准备了干净点的寝具,算是把尉迟宝琪他们三人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徐淼送尉迟宝琪去休息后,来到屋子后面,从一个深深的小地窖里取出了一个瓦罐,从中摸出了一块红皮的薯类,拿在手里仔细观看了一下,看到没有坏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把这块东西放入瓦罐封好,放回到了小地窖之中。 这是一块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大唐国度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徐淼的手中,因为这是一块目前还只应该生长在美洲的红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徐淼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前生正在靶场扒红薯,结果被炮弹炸死的时候,魂魄穿越千年来到了这个时代,夺舍了这具身体,可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手里却抓着这块红薯,这令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后来他干脆也不想了,反正不管是他魂穿到这个时代,还是这块红薯跟着一起穿越千年跟着他魂魄一起来到这个时代,正常用科学都无法解释,因为这本来就不科学,他却非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不但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算是让后世的顶尖科学家,也绝对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既来之则安之,权当是贼老天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把他扔到这个穷小子身上,所以顺手给他的一个补偿好了,这块红薯,必将为他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以后说不定封侯,就靠这块红薯了。 现在他只担心的是这块红薯,在穿越千年来到这里的途中,没有出现什么变异,或者是受到什么辐射之类的伤害,万一要是不能发芽,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以后想吃,他就只能造大海船,去探索大海,寻找美洲找这东西了。 而他现在因为季节的缘故,眼下已经九月,种下去肯定是来不及了,等不到成熟就入冬了,所以他只能先把这块红薯储藏好,等待明年的时候,试着观察其能不能发芽,到时候一旦发芽,再把它种到地里开始扩繁。 在他被李家弄入到长安城之前的几天,之所以什么都没做,其实就是在偷偷的做这件事,因为天热,怕这块红薯坏掉,只能偷偷的在房子后面,挖了一个深深的小地窖,把这块红薯放入瓦罐里,盖上瓦片,又用石块压住,防止被鼠类虫子给啃了,又将瓦罐放入到地窖之中储存,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储藏到明年春夏再拿出来种植没有问题。 看了看这块红薯没有什么问题,徐淼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入瓦罐,又藏到了小地窖之中。 第三十五章 招工 婉儿在被虎子婶洗干净之后,又把她的头发梳好,换上了徐淼给他买回来的衣服,一下就变得靓丽了起来,虽然小脸依旧蜡黄带着菜色,但是却也看起来招人喜欢多了。 看着小丫头抱着一大堆的糕点在大口的吃,徐淼就心酸不已,小丫头在刘家受了不少苦,这几天更是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还挨了暴打,刚才回来徐淼怕她吃出毛病,只让她先喝了一碗粥,让她的肠胃适应一下,否则的话怕撑坏了她。 现在看着小丫头无比渴望的小眼神,徐淼才忍不住给她拿了一点糕点,婉儿看到这糕点,就顿时像一只饿极了的小老虎一般,毫不顾形象的唔唔的就开始朝嘴里塞,噎的直翻白眼都不肯停嘴,吓得徐淼赶紧给她喝水顺下去,才缓过来。 看着小丫头如此狼吞虎咽,徐淼不得不夺走了她手里的糕点,生怕她撑死了,婉儿被夺走了糕点之后,顿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伸着手向徐淼还要,可是徐淼打死都不敢再给她吃了。 抱着婉儿哄了她好一阵子,一再保证明天还会给她吃,这才把她哄住,哭累了的小丫头,抓着徐淼的衣服,窝在他的怀里再次沉沉的睡去,即便是睡着了,也不肯撒开小手,仿佛生怕再一睁眼,哥哥又不见了一般。 徐淼用指头小心翼翼的擦掉妹妹眼角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对陪着他的虎子爹说道:“叔,小侄在长安城前些日置办了一套宅子,接下来打算接婉儿去城里住了!这一年您没少照顾我们,小侄再次谢过! 不瞒您说,现在小侄发了点小财,接下来打算在长安城开一个饭馆,你家里也不富裕,单靠着种坡地上的那些薄田,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整日里还要带着虎子上山打猎砍柴,风险不低,不如就让虎子和婶子去城里给我帮忙如何?我这边给他们开工钱,绝不会亏待你们!比起你们一年到头在这地里刨食儿要强的多! 你在家把田地打理好,要是愿意的话,也去城里给我帮忙,总比守着这点薄田要强得多!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的!不知叔意下如何?” 虎子爹也看出来徐苗这些日子去长安城里肯定是发财了,单单是看他结交的那朋友,就是个当官的,也就知道徐淼以后不会再守着小王庄吃苦了。 这次徐淼回来接妹子,还给他带了一份厚礼,这心意算是走到了,只是没想到徐淼会请他老婆和儿子也去城里帮忙做事。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虎子,虎子和徐淼年纪相仿,但是却生的虎头虎脑,壮的跟牛犊子一般,是庄子里十几个后生小子之中,最壮实的一个小子,小小年纪比起很多大人的力气都大,早已能顶个壮劳力用了,很受乡邻们的羡慕嫉妒。 而且虎子性子憨直善良,自从徐淼母子三人搬来这里之后,虎子看徐淼又瘦又弱,不但不欺负徐淼,还挺照顾徐淼,混熟了之后,还罩着徐淼不许庄子里其他后生们欺负徐淼,所以和徐淼亲如兄弟一般。 现在徐淼结交了贵人,发达了,没忘了他们家,虎子爹很是欣慰,于是试探着问道:“这长安城里面,赚钱真的那么容易吗?” 徐淼笑了笑一脸自信的说道:“这怎么说呢?赚钱这事儿,对别人来看,可能很难,但是不是我吹,对于小侄来说,却易如反掌! 就说这次去长安城的十几天,小侄也不过略施手段,就在城里买了两处宅子,一套在东市,一套在其它坊里,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却也算是可以了! 刚才小侄做的菜您也尝了,味道如何自不用我多说,我可以保证一旦开张,定会门庭若市,想不赚钱都难! 所以叔可以放心,你们去给我帮忙,小侄断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婶子和虎子要去的话,我以后给他们包吃住以外,每个月开三百文,生意好再给加就是了,您要是去的话,一个月五百文钱如何?” 虎子爹听罢之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要知道他们一家几口人,加上虎子的十三岁的弟弟二虎,一年到头下来,全部收入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三贯钱的样子,刨去开销,一年到头存不到一贯钱,遇上年景不好,还要倒贴不少,种的粮食交完了各种租庸之后,总是不够吃。 而一贯钱现在按照长安的粮价,可以买好多粮食,别说他们一家三口去给徐淼帮忙了,就算是只让他自己去给徐淼帮忙,一年到头就是六贯钱,这就比他们一家在庄子里干一年赚的多了两倍。 更何况徐淼还说了,他老婆和虎子去帮忙,一个月再各给开三百文钱,还包吃住,这么一年下来,他们一家三口不算年纪小的二虎,就能从徐淼手里拿到将近十几贯钱,比他们在庄子里干五六年都多。 而徐淼还说过了,包吃住,也就是说他们基本上不需要什么花销,这十几贯钱差不多算是净落的。 虎子爹不会算账,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到底他们一年下来能从徐淼这里赚多少钱,还是徐淼替他算了一笔账之后,虎子爹才弄明白,当听了之后,当场差点抽过去。 “此话当真?”虎子爹哆嗦着嘴唇对徐淼问道。 “叔叔婶子还有虎子平日待我不薄,有恩于小侄,小侄岂能骗你?你跟婶子商量一下吧,要是舍不得家里的田地,农忙时候你可以回来打理一下田地,农闲的话,就出几个钱请庄子里的乡亲们帮忙照料一下!总之也不能让你把田地给撂荒!你看如何?”徐淼笃定的点头对虎子爹说道。 虎子爹把坛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口给灌到了自己嘴里,抹了一下嘴说道:“成,我一会儿跟你婶子商量一下,要是你婶子愿意,我们就跟着你进城去给你干活去! 对了,你这次把刘老爷给打了,真的没事吗?” “呵呵!叔尽管放心便是了,我这个朋友是姓刘的混蛋招惹不起的人物,他要是息事宁人最好,要是他敢报官,那么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了!”徐淼冷笑了一下,淡定的对虎子爹说道。 虎子爹看徐淼一脸淡然,毫不担心的样子,心里面也就安定了下来,起身两脚打着漂就回了他家。 其实徐淼给虎子爹开出的工钱,在长安城之中来说,并不算太高,这时候有钱人家用的仆役又两种,一种是奴仆,就是卖身为奴的人,这种人是属于主家的财产,是没有工钱的,平日里吃穿住皆为主家提供,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人权可言的,如果主人心善的话,会给他们开一点例钱,但是理论上是没有工钱的。 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签约的家仆,这些人是自由人,属于是打工者,跟主家签订契约之后,在规定时间内在主家干活,有包吃住的,一年下来工钱也就是两贯钱左右。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商贾雇佣的工人或者是店里跑堂的,这种人就完全属于是打工者了,店家一般不管吃住,一年下来,给他们开三贯或者五贯工钱,他们自己要用赚的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实际上也就是勉强糊口罢了。 徐淼请虎子一家给他帮忙,看起来开的工钱不算多,但是前提是徐淼给他们提供吃住,甚至以后穿衣他也会负责,虎子一家人去了城里给他帮忙,一年到头赚到的钱,基本上不需要开销多少,大部分都能存下来。 这么一来,徐淼给虎子家开的工钱就不算低了,对于虎子爹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徐淼之所以请虎子一家去城里给他帮忙,是因为未来他开饭馆,需要不少帮手,而且他也没打算自己一直当厨子,窝在厨房里炒菜做饭,他要当的是老板,舒舒服服赚钱过日子的那种生活,而不是天天把自己累的跟狗一样。 而虎子一家人心地良善,为人也十分实诚,肯卖力干活,用起来最放心不过了,以后他需要不少这样的人给自己帮忙,虎子一家算是他招揽的第一批员工。 第三十六章 报官 万年县令早上刚刚起来,就听家仆急匆匆的前来禀报,说门外民部主事刘恩的家仆前来报案,说昨日下午有凶徒闯入他家,将刘恩打伤,同时还将刘家上下二十多人打的筋断骨折,刘家管事两条腿和一只手被生生打残了,特来向万年县报案。 另外说完这些之后,家仆还凑到县令身边,小声说道:“那刘主事的家人还给大人奉上了一百两仪金!”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先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厉声喝问道:“这还了得?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凶徒现在何在?”问罢之后,听说刘家给他又奉上了二百两仪金,脸色稍微紧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急匆匆的穿上官服赶往了前堂。 这种殴打官员的事情,在长安城还真是不太多见,刘恩虽然只是民部的一个从八品的主事,但是毕竟也是官,家在万年县辖地之中,家里出了这种事,那就不是小事,必须要严肃对待。 他们都是当官的,当官的自然就要维护当官的尊严,老百姓平日打架斗殴不算个事儿,只要不死人一般情况下就没多大的问题,可是要是平民胆敢殴打官员,这事儿可就不是小事儿了,所以万年县令对这件事极为重视,急匆匆的便赶到了前堂过问此事。 刘家来的是一个精明点的仆役,他昨晚就带着几个家里的仆役,骑着马直奔长安城来报案了,可是等他跑到长安城都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了,只能在城外猫了半夜,天一亮城门打开,他们就急匆匆的进了城,赶到了万年县的县衙报案。 长安城是被一分为二,由两个县管理的,以朱雀大街为界,东侧的坊市归万年县管,而西面的坊市则归长安县管,所以长安县和万年县都是京县,县衙都在长安城内。 刘恩家在万年县境内,自然而然要到万年县报案,所以一大早刘家的仆役便到了县衙外面喊冤。 万年县令匆匆的从内堂走出来之后,升堂让刘家的人进来问话,刘家的仆役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一进大堂就扑倒在地,放声大哭,自报家门之后,便对万年县令哭诉道:“参见明府大人!在下乃是民部主事刘恩刘大人堂弟刘乾!特来向明府大人报案! 就在昨日下午,四个凶徒突然间砸碎了我家大门,闯入我家,逢人便打,还到处打砸,我家管事刘五出面劝阻,却生生被几个恶徒打断了两条腿的膝盖,还把他一只右手的骨头全部砸碎。 我家老爷闻声出来喝止他们,那四个凶徒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变本加厉殴打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身为大唐官员,却如此遭人凌虐,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如此凶顽之徒,根本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恳请明府大人,速速派武侯将其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感到十分震惊,这也就是说那刘恩已经报出了他的身份,但是却还是遭人痛殴,且不说这件事起因如何,单单是殴打官员这一项,就是重罪,于是便厉声问道:“那么你可知现在凶徒何在?他们又是何人?” “启禀明府大人,那凶徒之中为首之人,自称尉迟宝琪,家住在永宁坊之中,另外一个凶徒,名叫徐淼,乃是本县杜曲镇小王庄乡民!请明府大人为我家做主!”那刘家的仆役嚎啕大哭的答道。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几圈,尉迟宝琪的名头他岂能不知,这小子乃是尉迟敬德的二子,以前倒是还比较收敛,但是自从玄武门之变以后,这小子就仗着他爹乃是当今圣上最为亲信的重臣,在长安城中这两个月来,便很是嚣张。 尉迟敬德经常不在家中,对家中的这个老二疏于管教,尉迟宝琪便整日里在京城里跟一帮勋贵子弟飞鹰走马的胡混,没少在京城惹是生非,不是打架就是骑着马掀翻了路边商贩的摊子,闹得经常有人到他的万年县衙告状。 尉迟家少不了时不时的因为这小子给人赔钱,还要给人赔不是,为此这小子也没少被尉迟敬德教训,挨了不少揍但是却成效不大。 而这次这小子居然跑到了城外,居然还跑到了六七十里外的刘家庄子,闯入到刘家把刘恩给揍了。 很显然刘恩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尉迟宝琪是谁,毕竟他只是民部的一个小官,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招惹到了尉迟宝琪这个二货,被尉迟宝琪打上门去,把他给痛殴了一顿。 这一下事情就麻烦了,尉迟宝琪殴打当今朝廷官员,虽然确实不像话,可是他刚刚听闻昨日尉迟敬德率军回京复命,这事儿要是闹起来的话,刘恩一个从八品小官怎么能跟尉迟敬德这样的国公对抗?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这次听闻这件事之后,万年县令第一个反应就是尉迟宝琪惹是生非,心里面立即就开始合计起来,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难不成他真的派衙役带着武侯到尉迟家拿人?虽然这么做,确实能获得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可是现在尉迟敬德正深受当今圣上宠信,最终即便是把尉迟宝琪给拿了,只要尉迟敬德在圣上面前求个情,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到头来他得罪了尉迟敬德,这个家伙可是性如烈火,一旦要是报复自己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万年县令一下就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在心里大骂这刘恩,你个刘恩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尉迟宝琪这夯货干什么?能让这夯货不远数十里跑出城去你家打砸,这不是给老子找事吗? 听着下面那唐家的仆役还在哭诉,万年县令烦得要死,于是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你说还有一个凶徒是什么人?” “启禀明府大人,另外一个凶徒,姓徐名淼,乃是我家不远处的小王庄的刁民!现在这些凶徒应该都在小王庄!”刘家的仆役赶忙答道。 万年县令于是便问道:“那么他们为何要上门殴打你家老爷,你从实说来!” “启禀明府,那徐淼半年前曾经在我家借了一些钱,但是迟迟却不肯还钱,我家管事上门催要,但是那徐淼却避而不见,于是无奈之下,我家管事,便只能暂时将其妹带回家中,本想让那徐淼现身还债! 但是没成想那个徐淼,却请来了帮凶打上门来,生生将我家管事两条腿的膝盖全部砸碎,还将我家管事的一只手的骨头全部砸碎,现如今人已经被那徐淼生生打残! 后来他们还殴打我家老爷,打的我家老爷遍体鳞伤!请明府大人一定要为我家伸冤!”刘家仆役赶忙答道。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也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原来是刘家放高利贷,催债的时候,趁那姓徐的狂徒不在家,将其妹妹掳走,结果招致了他人的报复,正好那个徐淼和尉迟宝琪乃是朋友,便请了尉迟宝琪为其出头,打上门去夺回他的妹子。 听这个刘家的仆役一说,这件事的脉络万年县令也就大致明白了,说白了其实还是这刘家为富不仁,在乡里借高利贷鱼肉百姓,最终导致了人家上门寻仇。 结果刘家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惹到了尉迟宝琪的朋友,被人家给反噬了。 第三十七章 眼热的乡邻 虽然万年县令还不太清楚,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刘家放的高利贷利息到底多高,为何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但是这姓徐的家伙,请尉迟宝琪出面上门殴打当朝官员这件事肯定是坐实了。 尉迟家他肯定是得罪不起,但是作为朝廷官员,在自己家里,被人闯入家中殴打,这件事他也不能不管,眼下基本上他已经猜出来,这件事的起因肯定还是在刘恩这个混账身上,把事情做得太过,以至于招致了欠债的人反噬。 想到这里,他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先把这个徐淼给拿回到县衙,问清楚原由再说,尉迟宝琪他现在不敢动,可是这徐淼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民,即便是和尉迟宝琪交好,拿了他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于是他立即下令,派出捕头率领二十名快手,也就是后世所称的不良人,出城前往小王庄捕拿殴打官员,并且伤人的凶徒徐淼,将其带回县衙问罪,并且让那几个前来报官的刘家人下去听传。 当然他也立即回到后堂,命手下的老仆将刘家送给他的那一百两银子的仪金退还给那刘家的人,说他一定会秉公处置,这些银子他是不会收的。 钱虽然是好东西,平日里仅靠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维持体面,根本不够用的,所以平时私下里收受一点贿赂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要不过分,一般情况下没人管这事儿。 但是收受贿赂也要分情况而定,今日的事情牵扯到了他惹不起的尉迟家,那这钱就不是钱了,而是成了催命符,一旦要是刘家倒霉了的话,把贿赂他的事情供出来,那么他就也跟着要万劫不复了,全家发配岭南那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万年县令根本不敢再碰刘家送的这一百两银子。 但是在派人出城拿人的时候,这个万年县令暗地里给了捕头一个暗示,那就是不要伤了那徐淼,对他要客气一些,回来问清楚之后再说不迟。 但凡是在京师混的,捕头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一听尉迟宝琪的名头,他便知道这个案子不好办,刘家真是傻蛋,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挨了揍还敢前来报官,请万年县衙缉捕尉迟宝琪,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不过现在看来,县令是打算先从这个姓徐的小子下手,并不打算直接动尉迟宝琪,那么这趟差事就不好办了,这姓徐的小子肯定是尉迟宝琪的朋友,虽然只是白身,可是有尉迟宝琪给他撑腰,却不能伤他。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出去点了二十个精干的手下,带上他们拿了县令的手令,出城在一个刘家人的带领下,朝着小王庄赶去。 徐淼在小王庄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到了虎子爹带着虎子婶在院子里等他,一见到徐淼和婉儿出来,就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表示接受了徐淼的提议,他们一家愿意跟着徐淼进城给徐淼帮忙。 于是徐淼当即让他们叫来了王伯作为见证,签订下了契书,这契书一签就是五年,三五年之后,双方可以选择解除雇佣关系,也可以选择继续续签,并且在契书之中,写明了工钱。 只是这契书只能徐淼亲自来写,因为即便是作为庄子里耆老的王伯,也并不识字,契书只能由徐淼代写,王伯作为见证和保人,在契书上画押,虎子爹和虎婶还有虎子则也在契书上按了手印,算是完成了契书的签订。 徐淼抓着毛笔写了契书之后,展开看了看,险些直接撕了,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识点字,但是也仅限于认识几百个字而已,并没有系统的读过书练过字。 而后世的他,虽然钢笔字写的还马马虎虎,但是却从未练过毛笔字,现在拿起毛笔写契书,这字写的可以说丑的令人不忍目睹,上面到处都是墨疙瘩,字也写的支里八叉,像是狗爬的一般,实在是不能见人。 说起来他现如今感自称是大唐最有见识之人,这段时间总以读书人自居,但是仅仅是这一手毛笔字,要是让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看到之后,就能被人活活喷死。 所以看过自己写的这契书之后,徐淼就有一种想要赶紧把它们撕掉的冲动,但是没想到王伯看着他写的契书,却连称好字。 王伯大字不识几个,当然看不出字的好歹了,在他看来,能写这么多字的人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只要是字,那就都是好东西,根本就看不出徐淼写的字是好是歹,非但没有嫌弃,反倒连连说好字,让徐淼顿时羞愧的想要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现在庄子里的乡民都已经知道徐淼发达了,在长安城结交了贵人,现在发财了,准备要去长安城定居,还准备要在长安城之中的东市开一个饭馆。 虽然他们都是乡下人,大部分没怎么进过长安城,可是却也不妨碍他们听说一些长安城的事情,都知道东市乃是长安城里富贵人家才出没的地方,徐淼居然出去一二十天就在东市之中置办了几间铺面和一个院子。 这种事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听说东市的宅子非常值钱,动辄就最起码需要千贯以上,否则的话就休要谈起买那里的宅子。 所以现在他们都知道,徐淼身价起码是千贯以上了,真想不出平日里木讷的徐家小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从穷的叮当响的家伙,一跃就成了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富贵人。 徐淼回庄子之后,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些礼物,白花花的精盐,每家每户都送了足足二斤,这手笔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大方的不得了了。 一斗精盐,现在市面上要五六百文钱,一斗精盐也不过十几斤,每家二斤精盐,这庄子里一二十户人家,就需要花费足足两贯钱,而徐淼眼都不眨的就给他们每家每户送了两斤精盐,这些盐足够他们一家吃半年有余了。 听说徐淼还单独给王伯和虎子家,都送了五斤精盐和一匹细麻布,比起他们自家织的那粗麻布要好得多,还给虎子爹送了一把出自长安城名将刘疤瘌亲手打制的精钢柴刀,这手笔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大的不得了了。 另外昨晚他们还听说,徐淼去刘家要回妹妹婉儿,是打上门去,把刘家砸了个稀巴烂,连刘家老爷都给暴揍了一顿,就更加不敢小看徐淼了。 这一大早起来,庄子里的乡邻,都没有出去干活,纷纷跑来徐淼家的小院看热闹,给徐淼送来一些他们自家的土货,比如腊肉、腊鸡等物,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来巴结一下徐淼。 来了才知道,虎子一家人,居然都被徐淼雇佣了,要跟着徐淼到长安城帮忙,徐淼给他们管吃管住,还每个人都开了不少的工钱,这就更让庄子的乡邻眼热了。 于是他们又不好意思毛遂自荐,求徐淼也把他们雇了去,于是便私下里拉着王伯,请王伯替他们说项说项。 本来徐淼是打算这一天就回去的,但是因为这事儿被缠住,只能多待一天,尉迟宝琪则也不想立即回去,他出来一趟,是要到山上打猎的,昨天却去把刘家的人给打了一顿,不过瘾,所以还想玩一天再回去,于是徐淼便在小王庄又留了一天。 庄子的乡邻之中,不少人也想跟着徐淼去城里干活,毕竟徐淼给的工钱很多,即便是不能像虎子家那样,全家都去,可是也希望家里能去一个两个人。 徐淼对庄子里的乡邻们的脾性其实都了解,考虑了一番之后,便又在乡邻之中,选了几个为人实诚良善之人跟他回长安城帮工,和他们签了契书,敲定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陈捕头的心思 这契书一签,那么他们这些人今后就是徐淼的仆役了,虽然这种雇佣关系,徐淼决定不了他们的生死,但是如果他们毁约,亦或是做出吃里扒外对不起主家的事情,那么便会遭到官府极其严厉的处罚,除了要数倍退还主家雇佣他们期间的工钱,还要把所有吃住的费用都退还。 所以这种雇佣关系一旦形成,就对受雇者形成了极强的约束力,在契约期间他们必须要对主家十分忠实,非特殊情况,无法解除雇佣关系,如果要反悔,同样也要付出相当高的代价。 这一下徐淼算是把饭馆帮厨的人手彻底解决了,不用再在长安城找牙行帮他雇人了,而且这些乡邻们的性子他都知根知底,用起来也很是放心,不用担心他们把自己的炒菜技术泄露出去,起码五年之内,不用担心自己的厨艺会传的满天下都是。 至于五年之后,那就五年后再说,他也没指望这辈子就靠着饭馆吃一辈子,饭馆只是他创业的第一步,下一步他能做的买卖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随便拿出来一种,都绝对是天下独一份,根本不愁发不了财。 被雇佣的人家拿到了契书之后,都是欢天喜地,但是没能被选中的人,却一个个有点酸溜溜的,颇有些垂头丧气。 徐淼看那些没被他雇佣的乡邻,一个个垂头丧气,于是便也给他们了一条生财的门路,那就是请他们在家里养鸡养鸭还有养猪,养大之后全部送到城里,由他高价收购,到时候也是一笔收入。 当然养猪的话,所有的猪除了种猪之外,都必须劁猪,也就是不论公母,都要阉割去势,不能懒省事,否则未阉割的猪肉会有一股子腥臊味,不说能不能吃,但是肯定不会好吃。 这比起他们整日里只在贫瘠的土地里刨食儿可要赚钱的多,也比上山砍柴打猎要来的稳当,徐淼甚至提出,如果他们买不起鸡苗鸭苗或者猪苗的话,自己可以给他们买好送来,等养大了以后,再扣除这些鸡苗鸭苗和猪苗的钱。 庄子里的那些乡邻们一听,这才高兴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养一些鸡鸭和猪羊,其实不用喂什么粮食,这漫山遍野都是草,这些东西都能在山坡上放养,只要别被野兽叼了去,那么养大并不消耗多少粮食,只是要付出一些劳力罢了。 乡下的这些乡民,最不在乎的就是力气,何况放猪这种事,只要在庄子周边,家里闲着没事的小孩子都能帮忙干,并不太影响他们日常的生活。 所以庄子的乡民们,在得到了徐淼这样的答复之后,也都平静了下来,开始憧憬着未来徐淼带给他们的好处,期待着自己也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就在下午申时的时候,忽然间一群身穿皂衣脚蹬皂靴,一身劲装的官差手持着铁尺,枷锁、横刀等武器,冲入到了小王庄之中,正在庄子里交头接耳的乡民们,顿时被吓了一跳,而带着这些官差的有人认出来,正是刘家的一个仆役。 那个刘家的仆役鼻青脸肿,带着这些官差,指着庄子西头的徐淼家,说凶犯的家就在那边住。 有庄子的少年看到之后,拔腿就朝徐淼家狂奔而去,还没到徐淼的小院外面,就大声叫到:“徐淼!徐淼快跑!刘家带着官差来抓你了!” 正在院子里和王伯扯闲篇的徐淼听到之后,心中只是微微一紧,但是马上又放松了下来,倒是王伯一听,就脸色大变,一下就蹦了起来,惊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小子,你这下可闯大祸了!” “无妨,王伯稍安勿躁,没什么大事!看来那刘家真是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徐淼冷笑了一下,站起身掸了掸袍子下摆粘的灰尘,一脸淡定的站在小院里朝着院外望去。 这时候二十来个官差在刘家的那个仆役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徐淼的小院之外,呼啦啦的就把徐淼的小院给包围了起来。 刘家的那个仆役站在院子外面,隔着篱笆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徐淼,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指着徐淼尖声对为首的那个捕头叫到:“陈捕头!就是他!” 这个时候捕快还没有被改称为不良人,不良人的组织实际上是在贞观期间,李世民下旨组建的,现在还是武德九年,负责缉捕的人还叫捕快。 那陈捕头站在篱笆墙外面,打量了一下背着手一脸淡然同样在看着他的徐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原以为徐淼肯定是一个一脸横肉、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汉子,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凶徒,居然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郎,看起来还斯斯文文,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而且这个少年郎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惊慌的意思,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气质应该是自信,对,就是自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带人来拿他,而感到半分惊慌失措。 陈捕头年纪三十多岁了,在长安城混迹了这么多年,单单是在衙门里当差,就有很多年了,前隋的时候,他就在长安城里面当一个快手,大唐立国之后,他继续留任,逐步被拔擢为了捕头。 这么多年来,他跟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打过交道,市井小民、泼皮混混、富家大户、豪商巨贾、勋贵之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所以他自认为这一双招子看人还是很准的,眼前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更不是什么残暴之徒,单单是这种气度,就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家的子弟可以拥有的,而且看到他们这些官差之后,表现出的淡定,更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 刚才他先去了一趟刘家,查看了一下刘家的情况,也亲眼看到了刘家上下的惨状,这会儿刘家可谓是哀鸿一片,家里起码十几个人被打的是断胳膊断腿,躺着起不来,鼻梁骨被打折的就有四五个,最惨的是刘家的那个叫刘五的管事。 他见过下手狠得,但是像刘五这么惨的还真不多见,那厮的两条腿的膝盖骨,全部被生生打折,一只右手更是被砸的稀烂,即便是治好了,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了,只能像蛆虫一样坐在地上挪了,而且右手肯定也彻底废了,以后吃饭都不一定拿得住勺子,真是够惨的。 可以肯定的是,下手之人,恨透了这厮,才会对他下了如此死手,不杀他,但是却要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当人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狠辣,可见出手之人是何等恨这个家伙。 他也见到了那刘主事,堂堂一个朝廷的八品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官,这会儿却被打的遍体鳞伤,连一张老脸上面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打人不打脸,但是下手的尉迟宝琪却压根没打算给这家伙留一丝脸面,鞭子偏偏朝他的脸上抽,这就是没打算让这家伙再当人。 而刘恩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尉迟宝琪到底是什么一号人物,还以为尉迟宝琪只是长安地界上的一个痞子混混,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吵吵着要他一定要抓住尉迟宝琪和这个叫徐淼的家伙为他报仇雪恨,这家伙肯定是当官当傻了,被钱给糊住了眼。 甚至刘恩还偷偷让人给他塞银子,说什么请他们这些官差们喝酒,甚至还屏退左右,私下里偷偷请他一定要从徐淼和尉迟宝琪手中帮他夺回一份供状,那份供状并非真的,只是他被逼无奈之下违心所写,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第三十九章 束手就擒 但是这陈捕头压根就没收刘恩一个铜钱,因为他早就知道尉迟宝琪是谁,收刘恩的钱,帮他做事,那是在跟尉迟家作对,就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捕头,要是得罪了尉迟家,都不用尉迟敬德动嘴,家里随便一个仆役张张嘴,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陈捕头在刘家勘察的时候,压根没提尉迟宝琪的身份,而他路上也警告过了手下那些快手们,让他们招子放亮点,别接刘家一文铜钱,也不要对那个徐淼动粗,因为他们绑在一起,都扛不住尉迟家一根手指的碾压。 而跟着来的二十个快手,也都是长安城里面的人精,怎么不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到了刘家之后,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口水都不喝刘家的,至于刘家的人私下里给他们塞钱,他们根本不接,这倒是把刘家的人给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想不通这些平日里长安城泼皮出身的捕快们,今儿个怎么都变得如此清廉了,总觉得事情有点哪儿不太对头,可是却又打听不出来为啥。 陈捕头在篱笆外面打量过徐淼之后,看徐淼气度不凡,又一想徐淼和尉迟宝琪的关系,更不敢嚣张跋扈了,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拱手对徐淼施礼道:“在下陈二,乃是万年县县衙捕头,今日特奉明府之命,请徐公子回城到县衙配合明府大人了解一桩案子!还请徐公子不要为难在下,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徐淼一看这个陈捕头的姿态,便看出来这家伙肯定早已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刘家居然不知死活的跑到长安城的万年县衙门告状,这真是纯属找死呀! 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陈捕头如此懂事,客客气气陪着笑脸跟自己说话,用商量的口气请自己回城,那么他自然也不会难为这些捕快,而且东市就在万年县管辖范围,以后他住的地方,还有做生意的地方,都在万年县管辖之下。 今后说不定还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县官不如现管,绝不能小看向陈捕头这样的地头蛇,有很多时候,他们在城中的能量一点都不小,要是得罪了他们的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事,但是以后再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买卖,他们这些小鬼不知道会给自己找多少麻烦。 于是他也立即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客客气气的拱手对陈捕头说道:“原来是陈捕头!今日让您受累了!还请进来说话吧!岂能让您站在外面,那就太怠慢您了!里面请!” 陈捕头这才拱了拱手,抬腿从院门走了进来,而那个刘家的仆役这会儿都傻了,他以为这些捕快们来了之后,肯定会一拥而上,把这徐家小子给按翻在地,扣上枷锁,砸上镣铐给拿下拖走,可是却没想到这陈捕头见到这徐家小子之后,居然如此客客气气。 看到陈捕头要进院子,他很没眼力价的也想跟着进去,但是却被陈捕头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冰冷的对他说道:“你留在外面!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给我闭嘴!” 那个刘家仆役的脸臭的像是被塞了一嘴翔一般,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陈捕头似乎要杀人的目光,却吞了口唾沫愣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这会儿他开始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妙,心里打鼓,怀疑这次他们家的老爷可能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可是他仔细想想,这徐家小子以前确实只是这小王庄的一个穷逼,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去他们家借区区七百文钱,又被他们家欺负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是他带去家里打砸的那尉迟宝琪来头很大?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这个仆役脸色猛然一变,忽然间想起来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大将,现在的吴国公尉迟敬德不也是姓尉迟吗? 难不成那带头闯入他们刘家打人的尉迟宝琪,跟着吴国公尉迟敬德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刘家的仆役,大多数时间是留在乡下做事的,很少进城,自然也就对朝中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自然也没听说过尉迟宝琪的名头。 但是一想到尉迟宝琪和尉迟敬德的姓氏相同,再加上万年县的这陈捕头对徐淼的态度如此恭谨,他就感觉今天这事儿恐怕是不太妙了,于是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身体也不由得开始哆嗦了起来。 虽然他家老爷是朝廷的官员,但是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的民部主事,要是尉迟宝琪真的跟当今的吴国公有关系,那么在吴国公这样的从一品大员面前,他们家的老爷简直屁都不算一个。 现在他严重怀疑,尉迟宝琪就是尉迟敬德的一个儿子,最起码也是家族之中的子侄,要不然的话,凭什么他明知道自家老爷是朝中的官员,还敢冲入刘家逮谁揍谁,连他家老爷都敢用鞭子肆意的抽呢? 再看看这徐家小子的姿态,一副淡定的模样,看到陈捕头带人来拿他,丝毫没有一丝惧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开始绝望了。 进了院子的陈捕头再次给徐淼见礼,寒暄了一下之后,也不挑明他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只是连连赔罪,说是公务在身,实在是无法推脱,请徐淼跟他回城。 徐淼也客客气气的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在下自然不敢违抗明府之命!这就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妹子随陈捕头回去便是!还请陈捕头稍候片刻!” “无妨,无妨!请徐公子慢慢收拾!在下等着就是了!”陈捕头笑吟吟的拱手说道。 这时候庄子里的王伯、虎子爹他们那些人都战战兢兢的被捕快们挡在院子外面不敢靠近,一个个脸上都是一脸的忧色,担心徐淼这次会遇上大麻烦,可是当看到那捕头来了之后,根本没有对徐淼用强,反倒是客客气气的跟徐淼商量的样子,这才多少放心了一点。 他们这些老百姓们,最怕的就是官府,别说是县令了,就算是这些身穿皂衣的捕快们,见到之后也都绕着走,这些捕快们没几个是纯粹的好人,对待小民历来都是呼来喝去,一副大爷的模样,吃拿卡要那是必须的事情,被他们敲诈勒索,是家常便饭。 可是现在看到他们的头,在徐淼面前,一点都不嚣张,始终陪着笑脸,一副不敢得罪徐淼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徐淼现在背后的势力可能很大,起码不弱于刘家,要不然的话,徐淼哪儿会如此淡定,和那捕头有说有笑。 本来尉迟家跟着来的那个马夫,看到捕快们过来的时候,还想出面阻拦一下,警告这些捕快们,休要对徐淼无礼,但是当看到这捕头一副识趣的样子,他也索性不吭声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膀子站在院子外面看热闹。 徐淼进屋温言安慰了一下正吓得不知所措,躲在屋中浑身颤抖的婉儿,柔声对她说道:“婉儿不怕,哥哥没事!咱们这会儿先跟那些官差回长安城一趟,顺便今后就住在城里了!” 婉儿颤抖着躲入到徐淼怀中,带着哭腔哽咽着对徐淼问道:“哥,婉儿怕!他们会不会打你?会不会把咱们关起来?” 徐淼笑着给她擦去眼泪,摇头道:“不会的,哥哥没犯错,官府凭什么打我,还把咱们关起来呢?到了城里,见到明府大人的时候,他要是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是了!不用怕他们,他们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哥哥可是从来没骗过你,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吗?从今以后,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一定要相信哥哥! 现在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咱们跟他们走吧!路上还有好多好吃的,你可以坐车上一边吃一边走,好不好?” 第四十章 回城 在徐淼的温言安抚之下,婉儿终于安定了下来,小心的在屋里拿出了她的小包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徐淼才给她的一些小玩意儿,至于其它的东西,她几乎没有,所以两个人都只拿了很小一个包裹就走了出来。 徐淼抱着婉儿,对陈捕头笑着说道:“这是舍妹,前些日子受了委屈,有点胆小,礼节不周之处,还望陈捕头见谅!” 陈捕头看了一眼徐淼怀中的婉儿,脸上也露出笑容,连忙拱手笑着说道:“徐小姐不用怕,我等不是坏人,只是请你兄长回去问问话,没事的!” 婉儿看着陈捕头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于是这才放心了下来,对陈捕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就趴在徐淼肩膀上不露头了。 徐淼说要跟乡亲们打声招呼,陈捕头也不拦着,跟着他走出院子,徐淼对王伯施了一礼说道:“这个小院就拜托王伯代小子照看一下了!以后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重修一下房子,在这里住几天的!” 王伯担忧的对徐淼说道:“这都是小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看好房子!只是这次你去见官,当真没事吗?” 徐淼灿烂的一笑道:“没事!肯定没事!王伯放心便是!” 说着他把婉儿放在了马车上,又把那个装红薯的瓦罐小心翼翼的也放在了车上,让婉儿照看好这个瓦罐。 然后他转身对虎子爹说道:“叔,一会儿我那朋友回来,你告诉他,我跟万年县衙的官差先回城了,让他去追我便是! 你和婶子还有虎子他们也收拾一下,叫上那些要去城里给我帮忙的乡亲,明天一早去城里东南角的那几间铺面找我吧,我会在东市等你们过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虎子爹连忙点头应是,随着契书签订之后,他现在全家就指望跟着徐淼混了,这才签订契书,徐淼要是出事的话,那他们就也跟着倒霉了,他们现在可以说已经和徐淼成了命运共同体,所以非常担心徐淼这次过不去关。 陈捕头很耐心的带着人等着徐淼跟庄子里的交代完事情,这才“押着”徐淼和他妹子婉儿离开了小王庄,朝着长安城返去,但是徐淼却骑着尉迟宝琪借给他的那匹大棕马,也没有戴镣铐枷锁,就这么被一群捕快护着他和那辆尉迟家的马车一路行去,庄子里的人们都送到了庄外,看着徐淼和那些捕快们渐渐远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天黑之前是肯定赶不回长安城了,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陈捕头不敢迁延,在路上一路和徐淼道歉,说公务在身,实在是不能迁延,请徐淼跟着他们连夜赶路,天亮的时候便能回到长安城。 徐淼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早点去早点把这件事给了结掉,他还要尽快准备饭馆开张的事情,现如今的刘家,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本来他还没想置他于死地,可是这厮却不开眼,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还敢告到万年县衙去,那么这一次就是他自己找死了,这就不能怪他徐淼不给他刘家留后路了。 想想刘家这些年来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乡民,徐淼对这厮丝毫同情不起来一点。 半路上徐淼塞给了陈捕头五两银子,这是他剩下的不多的银子,不过现在却不是吝啬的时候,对于徐淼塞给的这几个小银锭,陈捕头却没有拒绝,出手就是五贯钱,这手笔在长安城已经不算小了,虽然没有今天刘家塞给他的那十两银锭多,但是他也看出,徐淼以前并不是个有钱人,家里很穷,应该只是在结交了尉迟宝琪之后,才刚刚发达起来。 所以他一点也不嫌弃徐淼塞给的钱少,也没有像对刘家那样断然拒绝接受,一翻手便把这五两银子塞到了袖子里,对徐淼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一路上带路的那个刘家仆役如丧考妣一般,五官都痛苦的挤到了一起,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刘家绝对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这徐淼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那个尉迟宝琪,肯定是吴国公府上的子弟。 他们家老爷,这次却惹到了吴国公府上,他家老爷还不知死活的派他们到万年县衙告状,要求万年县令缉捕那尉迟宝琪,如果这次不是他们刘家的错,确确实实是尉迟宝琪欺人太甚的话,那么万年县令还可能会秉公执法。 但是他们刘家这些年来都干的是什么事,这仆役也心知肚明,他们家干的那些龌龊事,根本就不能被摆到桌面上,一旦被摆到桌面上,被言官听闻,绝对会弹劾他们老爷。 这次看来,他们刘家是要完蛋了,于是这家伙几次提出来想要回刘家一趟,把他的判断报知还蒙在鼓里的刘恩,但是却被跟着的捕快们严厉喝止,愣是押着那厮跟在队伍里,寸步不许他离开,后来为了防备他夜里逃走,干脆把镣铐给他带上了,这一下他算是彻底没戏唱了。 当一行人连夜走到了二更天的时候,背后远处亮起了三支火把,接着就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捕快们立即围成一团,把徐淼和那辆坐着婉儿的马车给围了起来。 “陈捕头不用紧张,应该是我兄弟追过来了!”徐淼骑在马上,淡定的一笑对陈捕头说道。 陈捕头连忙下马,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追上来的三个人前面,果不其然一下就认出了来者是老熟人尉迟宝琪。 这小子这两个月来,在长安城没少闯祸,陈捕头已经跟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了,所以早就是老熟人了,一看到尉迟宝琪,便笑着拱手道:“在下万年县衙捕头陈二,见过二公子!” 尉迟宝琪追上来之后,本来是一脸怒色,但是看到徐淼在人圈之中,骑在马上,一脸轻松,也没戴镣铐,正在贱贱的笑着给他挥手打招呼,于是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许多。 他今天一早带着老王两个护卫进山打猎,一直到天快黑才回到小王庄,可是回到小王庄才知道,徐淼居然被万年县的捕快们给带走了,同时连徐淼的小妹也一并被带走了,坐的是他家的马车,马夫也跟着先走了,徐淼还带走了尉迟家的那匹大棕马。 一听这个,尉迟宝琪来不及多问,翻身上马便带着老王两人追了上来,生怕万年县的捕快们路上为难徐淼,给徐淼吃苦头。 他这会儿气的要死,本来想着把那姓刘的打一顿,把他们家砸了也就算了,可是没想到那个姓刘的居然还敢派人跑长安城报官,让万年县衙派人来擒拿徐淼,这可就把尉迟宝琪给气坏了。 这姓刘的是给脸不要脸,他自己干了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居然还敢报官,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于是他带着满腔怒火追了过来,当看到徐淼没事,一脸轻松的骑着马,被捕快们护卫着,好不自在的样子,这怒火才算是消散了许多。 再看到陈捕头陪着一脸的笑容,上前来跟他见礼,于是尉迟宝琪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算是识相,没为难我兄弟,就是这大半夜,你还赶路,难道就这么着急把我兄弟送回到万年县衙吗?” “二公子,在下这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是不敢迁延,所以才连夜赶回长安城去,倒不是故意在刁难徐公子,还望二公子见谅!”陈捕头依旧保持着笑脸对尉迟宝琪说道。 “那也好,正好殴打姓刘的那个混蛋是我主谋,既然明府大人要拿人,我也正好跟着一起去好了!咱们一起去见一下明府大人!”尉迟宝琪大咧咧的说道。 陈捕头连声说不敢,不过看到尉迟宝琪如此维护徐淼,他也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刁难这位徐公子,要不然的话,这次就算是把尉迟宝琪这个家伙给得罪到家了。 第四十一章 震惊的县令 尉迟宝琪催马走到了徐淼身边,显摆一般的对徐淼说道:“今儿个我进山一趟,收获颇丰,居然射到了一只獐子,还射到了几只野兔,另外还在山上的竹林里射到了三只竹鼠和五只竹鸡! 本来打算回到你家庄子以后,让你给我做了,现在倒好,听说你被抓了,兄弟我就一路追来,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徐淼看了看这货的马背上还有老王和那个老李的马背上,都驮着不少的猎物,这厮追过来的时候,居然都舍不得把这些东西给扔了,难怪追到现在才追上他。 不过对于这家伙能及时追上来,他还是颇有些感激,这家伙除了有点二愣子之外,心地还是相当良善的,对朋友也相当仗义,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于是他对尉迟宝琪谢道:“多谢兄弟如此仗义,既然这样,我岂能让你饿着肚子陪我赶回城中,要不然这样吧,车上带的有佐料,你和陈捕头打个招呼,咱们歇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我在这里给你烧烤一些吃的如何?” “老陈,别走了,我为了追你们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让你的弟兄们也都停下歇一会儿,我今儿个打了些野味,给你的弟兄们分一下,在这儿烤了,填饱肚子再走不迟!到天亮回去这些野味恐怕就要臭了!不吃了可惜!”尉迟宝琪从善如流,立即流着口水便对陈捕头招呼道。 陈捕头哪儿会因为这种小事开罪尉迟宝琪,于是立即答应了下来,朝前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一条小溪旁边停了下来。 二十多个捕快一起动手,开始收集干柴,收拾尉迟宝琪他们今天猎获的野味,人多力量大,没费多长时间,便把这些野味都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徐淼趁机去看了一下坐在车子里的婉儿,小丫头出发之后,坐在车里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是到底她还是个孩子,看着车厢里放的那些美味的糕点,于是便忍不住开始吃了起来,这会儿早就吃饱了肚子,躺在车厢里随着车辆的晃动颠簸,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捕快们虽然在忙活着收拾那些野味,但是陈捕头并未忘掉那个刘家的仆役,专门派人看着那厮,把那厮拴在了河边的一棵树上。 老王和老李倒是没有做这些事情,他们始终都保持着警惕,停下来以后,迅速的就没入到了黑暗之中,在四周担负起了警戒的任务,他们这些老军,历来都很是警惕,即便现在是在长安城外不算远的地方,他们也没有懈怠。 毕竟他们跟着尉迟宝琪,不敢让尉迟宝琪出一点岔子,要是尉迟宝琪出点事,那么他们不用尉迟敬德处置,就只能先自己抹脖子了。 徐淼的烧烤手艺那也不是盖的,后世的时候,他经常跟驴友去山里爬野线,有时候会带一些肉类,进山之后,野营的时候烧烤,所以烧烤的手艺也是炉火纯青。 只是烤这么大一只獐子,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所以算是一次挑战,他干脆就把这只獐子,当成全羊烤了,弄了个旋转的烤架,生起火堆,让一个捕快负责不停旋转烤架上的獐子,而他则负责刷油和撒调料,一群人忙活的不亦乐乎。 当徐淼把调料撒到这些野味上的时候,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时候尉迟宝琪撅着屁股,在已经逐渐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了几个泥球,扔到了一遍。 婉儿揉着眼睛,从车厢里露出了小脑袋,睡眼惺忪的朝外张望着,用小鼻子用力的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忽然间眼睛一亮,就盯住了烤架上那已经被烤的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獐子,然后尖着嗓子叫到:“哥!我也要吃……” 于是一条烤好的獐子腿,便被陈捕头很狗腿的送到了婉儿的手里,还一再交代,让婉儿慢点吃,小心烫到了。 尉迟宝琪更是吃的满嘴流油,还让人给老王和老李各去了一个泥球,敲开之后,里面就露出了一只肥嫩的竹鸡,二人也都顾不上烫手,呲呲哈哈的捧着大嚼了起来。 陈捕头和那些捕快们,这时候也都捞到了一些野味,一个个都吃的连声称赞,说这乃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烤野味。 徐淼还趁机给自己即将要开张的饭馆打了个广告,让陈捕头和这些捕快们以后多多照顾,陈捕头是连连点头称是,说以后肯定会照顾徐淼的生意,东市那边要是有泼皮胆敢上门找徐淼饭馆的麻烦,只需要给他打声招呼,他一定会带兄弟们赶过去,打不断那些泼皮的腿,就算他们在长安城白混了。 这会儿压根就没人把徐淼当成他们缉拿的要犯,对徐淼和尉迟宝琪恭敬的不得了…… 天亮之后,尉迟宝琪陪着徐淼进了长安城,来到了万年县衙,而万年县的县衙就在东市旁边的宣阳坊之中,和东市仅隔着一条街,可谓是抬腿就到,徐淼一路上和陈捕头有说有笑,无形之中就和陈捕头混熟了。 要知道陈捕头虽然只算是个小吏,但是在长安城之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后世的《长安十二时辰》之中的张小敬,其实就是陈捕头干的这个角色,今后陈捕头就是万年县的不良帅,在长安城中的万年县所辖的地盘上,那是绝对的地头蛇。 到了县衙之后,陈捕头请尉迟宝琪和徐淼在县衙的大门内等候,他进去向周县令复命,也别小看万年县的县令这个差事,万年县乃是京县,这里的县令级别是远高于其它那些县的县令的。 万年县县令,乃是正五品的官,比起有些下州的刺史品级都高,有些下州的刺史,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而万年县的县令,就是正五品的官身,如果在位期间,政绩不错的话,过几年随便放出去,就是中等州或者上州的刺史。 周县令见到了回来复命的陈捕头之后,并未马上提审徐淼,而是先询问了一番陈捕头这一路上所了解到的情况。 当听完了陈捕头的回复之后,周县令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万年县的辖地之中,小小的一个民部主事,居然能如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尉迟宝琪会带着那徐淼打入刘家,用鞭子把那刘恩给抽的是遍体鳞伤了。 在弄清楚这些情况之后,周县令这才升堂问案,下令把徐淼和尉迟宝琪招到堂上,同时也把刘家派来的那个刘乾也给招到了大堂之上。 这两天刘乾被周县令留在了县衙之中,名义上是在县衙候审,但是实际上却等于是把刘乾等几个刘家的人给软禁了起来,切断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因为周县令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背后肯定会有隐情,尉迟宝琪这个夯货,虽然是个纨绔,但是作为勋贵子弟,却还是知道深浅的,不会冒冒然便闯入一个官员家里,殴打官员,因为即便是他身为尉迟敬德的儿子,要是无缘无故的私闯民宅,殴伤官员,这件事也绝对不是小事。 一旦要是让朝中的言官们听说了这件事的话,那么绝对会把尉迟敬德弹成筛子,就算是尉迟敬德深得圣眷,也不会轻易就放过尉迟宝琪,就连尉迟敬德恐怕也要受到牵连,被当今圣上申斥一番。 第四十二章 问案 在询问了那刘乾事情起因之后,他便大致猜测出,这件事背后起因,恐怕是因为刘家通过在乡间放高利贷,欺压良善所致,正好欺负到了尉迟宝琪朋友的脑袋上,尉迟宝琪才会不顾官员的颜面,直接带人闯入刘家,痛殴刘恩和他手下的恶仆。 加之刘恩又让刘乾私下里给他奉上了一百两银子的贿赂,说起事情起因的时候,那刘乾言辞闪烁,所以周县令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判断,这两天刻意的软禁了刘乾,怕他趁机和家里养伤的刘恩串供,影响到接下来办案,所以刘乾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殴打他们的尉迟宝琪到底是何人。 当尉迟宝琪和徐淼被周县令招到堂上的时候,像徐淼这种平民,做出了以下犯上的事情,且不管你对与不对,往往都会先挨一顿板子,美其名曰杀威棒,然后才开始问案。 但是今日周县令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再把尉迟宝琪和徐淼招到堂上的时候,直接就命人去把刘家来报案的那个刘乾也给带到了大堂之上。 当进入大堂的刘乾在一看到堂上站着的尉迟宝琪还有跪着的徐淼,立即就瞪大了两眼,指着尉迟宝琪和徐淼大声叫到:“明府!就是这两个恶徒,就是他们闯入了我们家,打伤了我兄长还有我家十几个人!请明府为我们申冤做主,严惩这两个凶徒!” 大堂上所有人这时候都跟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这个刘乾,这让刘乾感觉很不好,但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头,只能哭嚎着继续哀求周县令为他们刘家做主。 周县令干咳了一声之后,喝止了刘乾的干嚎,对刘乾问道:“你确定闯入你家殴打你你家主人的就是此二人吗?” “不错,正是他们二人!另外还有两个壮汉,应该是他们的仆从!”刘乾斩钉截铁的指着尉迟宝琪和徐淼指认到。 周县令接着问道:“那么你可知他们为何要闯入你家殴打你们吗?从实道来!” 刘乾听着周县令的问话,更加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之前他已经给周县令说过编造的原由,但是现在他又当堂问及这件事的原由,那么他想干什么?这种事不能深究的,因为根子是在他们刘家,深究下去,就没法再治罪那些凶徒了。 可是这是大堂,周县令问话,他却又不能不说,于是便又把之前编造的那套说辞当堂说了一遍,对于他们家放高利贷,同时还想方设法的逼迫借债人偿还远比利息更高的钱财,私夺他人田产以及强抢民女的事情都闭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徐淼欠债不还,还带人上门行凶。 等这厮说完之后,周县令脸色淡漠,点点头道:“好!你且暂退一旁!徐淼何在?” 徐淼跪坐在地上,这会儿正不爽的要死,尉迟宝琪这厮有官身,现在挂着一个七品的翊麾校尉的散职,上堂之后可以不跪,可是他乃是布衣白身,到了大堂上,就不得不跪下参见这周县令。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倒是无妨,但是作为灵魂来自一千四百多年后的徐淼来说,他上辈子除了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灵前下过跪之外,从来都没有跪过人,现在跪在地上,是满怀屈辱,正在内心中咬牙切齿,暗自发誓,这辈子在大唐一定要想办法弄个爵位,不能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最起码也要想方设法的争取到少跪几个人。 听到周县令问他,于是他对周县令抱拳说道:“启禀明府大人,这刘乾是一派胡言!草民半年前,曾经在刘家借过七百文钱这件事并不假,但是刘家就以此为借口,不断的勒索草民! 按照原来的契书,本来应该是月息三成,但是刘家却欺我和舍妹孤苦伶仃,屡屡敲诈勒索,在三个月之内,从我手中索要走了一贯又七百钱,原本将这些钱还给刘家之后,本来已是还清了本息! 可是刘家欺我们兄妹无依无靠,两个月前又上门将我们兄妹仅有的八亩农田全部夺走! 这还倒罢了,就在二十多天前,突厥大军来犯,我应招入城作为义兵为我大唐御守长安城,并且随军出战,为国尽忠,险死还生!可是万没想到,刘家却趁我不在家,闯入我家,将舍妹强行夺走,意图将其卖给人牙子! 舍妹不从,试图逃走,却被他们抓住打的遍体鳞伤,舍妹现年不过只有不到十岁,不但惨遭刘家的鞭打,还有被被他们关起来连饿了三天,险些被活活饿死,如果我再晚去一天,恐怕舍妹就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现在恐怕早已被丢到了野外,任凭野兽叼去了! 可怜我这个兄长在外为国效命征战,可是舍妹在家却遭此大难,草民在突厥人退去之后,返乡才听闻了噩耗,登门讨要家妹,可是刘家却不但不还我妹妹,还恶语相向,试图殴打我等!于是我等这才与之发生了冲突,将舍妹从刘家救了出来! 本来我等并未打算继续追究,但是未成想刘家却恶人先告状,诬告我等擅闯他家殴伤他们! 草民虽然卑贱,但是却也是我大唐子民,刘家家主身为朝廷官员,这些年来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不知道草菅了多少人命! 还望大人明察!为草民伸冤!” 刘乾一听徐淼所言,虽然大部分乃是实情,可是还是掺杂了一些瞎话,明明是他们到了刘家二话不说就砸了刘家大门,闯入刘家见人便揍,逢人便打,可是却反诬他们刘家先动手打人,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于是刘乾不等徐淼把话说完,在一旁就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胡说八道!大人,您可不能轻信这狂徒之言,他是一派胡言,他这是血口喷人!我家乃是乡里有名的良善之家,我兄长乃是当朝官员,岂能做出这等恶事?大人……” 周县令听到这里的时候,猛然抓起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厉声喝道:“放肆!这里乃是公堂之上,本官没有问你话,你居然胆敢咆哮公堂,来人,掌嘴二十,让他长点记性!”说着就扔下来一个令箭。 令箭乃是硬木板所制,上面刷了朱红大漆,上面写着一个令字,大堂之中的衙役立即捡起令箭口称接令,接着又窜出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拧住了刘乾的双臂,揪住了他的头发拉着他,让他仰起头。 接令的衙役持着近一尺长的令箭,走到刘乾面前,狞笑着便抡起了令箭,左右开弓便用令箭狂抽起了刘乾的丑脸,刘乾立即就被抽的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 只听清脆的木板落肉的脆响连响了二十声之后,刘乾也已经惨叫的声音嘶哑了,等打完之后,再看刘乾的这张脸,已经没法看了,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一般,而且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脸蛋肿的把眼睛都快挤没了,真是惨不忍睹。 衙门里的衙役也都是人精,尉迟家和刘家孰重孰轻他们岂能不知,就这个刘家都是蠢蛋,居然不提前打听一下尉迟宝琪的身份,居然还敢跑来报官,要求县衙去抓尉迟宝琪,这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吗? 而且他们听了徐淼的陈述之后,毫不怀疑徐淼说的是瞎话,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刘家为富不仁所致,这是纯属找抽,而周县令很显然也压根没打算维护这刘家,所以衙役领命之后,根本就没留手,抽刘乾嘴巴的时候,那是用足了力气。 刘乾这会儿都被打蒙了,脑瓜子嗡嗡的,被抽的脑瓜里叮咣乱响,就如同开了水陆道场一般,好半晌都没缓过来,衙役一松手,这厮就趴在了地上,嘴里朝外冒着血,两边的大槽牙和门牙都被打活络了,嘴里面的嫩肉更是烂糟糟的,不断的冒血。 周县令下令抽了刘乾一顿之后,转头继续望向徐淼,温言问道:“那么徐淼,你可有人证物证?” 第四十三章 证据确凿 不等徐淼说话,尉迟宝琪就拱手说道:“启禀大人,下官便是人证,此次就是下官陪同好友徐淼前往刘家讨要他的妹妹,但是刘家非但不还,还出言不逊动手殴打下官,所以下官这才被迫出手自保,打伤了刘家的恶仆! 徐淼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鉴!” 尉迟宝琪听了徐淼的话之后,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徐淼这一番话,把他们几个摘得干干净净,把他们动手打人,说成了被迫自卫,那么只要周县令认了,他这次出手就没有半点毛病了。 他很佩服徐淼的机智,这小子也不是好人,说起瞎话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家伙,不过他却很喜欢!嘿嘿! 徐淼等尉迟宝琪说过之后,立即也拱手说道:“认证除了尉迟宝琪之外,还有他的护卫老王和老李,现在也在堂下听候大人提审! 另外草民的家妹也在堂下,她身上现在还遍体鳞伤,伤势未愈,大人可派一妇人为她验伤!只需一看便知! 再之,当时草民在刘家借钱时候的借契,现在也在草民怀中,另外还有刘家家主亲笔所写的供述,也皆在草民怀里!” 说着徐淼便从怀里把借契以及刘恩被逼无奈之下所写的那份供述都拿了出来,举过头顶,呈给了周县令,有衙役立即过来接走了这两份文书,呈到了周县令的桌案上。 听了尉迟宝琪和徐淼的话之后,周县令脸上露出了怒色,先是派人去后面找了个仆妇,让她带徐淼的妹妹徐婉儿到后堂验伤,然后低头开始观看徐淼所呈上来的两份文书。 当看罢了两份文书之后,周县令已经是怒气勃发,有钱人为富不仁这种事他早就知道,放高利贷坑害百姓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只是民间之事,民不告官不究,而且老百姓也不敢跟官斗,吃了亏也不敢告官,所以他即便是听闻一些,也不会轻易主动出手,去开罪朝中的官员。 但是今日看罢了徐淼呈上来的这借契和刘恩的供述之后,他顿时也感到非常震怒,按照借契和刘恩的供述相互印证,刘家根本就不是在出借高利贷,这根本就是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按照他们从徐淼家中夺走的财物以及田产,早已超出了高利贷驴打滚的利率,已经不是几倍了,而是数十倍之多。 而刘家却尤感不足,硬是又把徐淼的妹妹夺走,意图卖给人牙子将其卖入青楼充当雏妓,这就做的可以说人神共愤了。 如果徐淼不是结交了尉迟宝琪的话,可以想象得到,徐淼和他妹妹的下场将会何其凄惨,万年县乃是天子脚下的京县,但是就在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污秽之事存在,刘恩身为朝廷官员,居然如此鱼肉百姓。 他作为万年县令,治下的百姓居然被如此欺凌,且不管他是不是清廉的好官,但是这种事他却肯定是百分之百做不出来的,而且听闻之后,也是怒不可遏。 就在这个时候,他招来的仆妇也从后堂走了出来,眼圈红着,还用袖子沾着眼角的眼泪,走到前堂之后,跪下对周县令哽咽着说道:“启禀大人,奴婢已经检视过那名叫徐婉儿的身体,小姑娘全身上下,一共留有鞭伤三十七处!真的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那些恶人怎么下得去手呀?还请大人一定要为那小姑娘做主!” 说着那仆妇就大哭了起来,跪在地上给周县令磕头,为婉儿的遭遇鸣不平。 周县令的脸色铁青,再次抓起惊堂木,在桌子上猛拍一下,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刘家的恶仆拖下去,给我重则三十大板! 还有,陈二何在?” 站在大堂下面听审的陈捕头听到周县令叫他,立即大踏步冲到了堂上,拜倒大声说道:“卑职在!” “本官命你,立即召集五十名捕快,现在就立即出城,前往刘家,将那罪官刘恩给本官擒拿回来,同时查封刘家,搜查刘家府上的各种借契文书!一并带回来!限你今晚之前,必须要赶到刘家,把一干人犯,全部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周县令厉声对陈捕头下令道。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刘家的恶行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坐实,更何况这人证还是尉迟家的二公子,于情于理,这次他都不能姑息养奸了。 虽然刘恩乃是民部的主事,但是他家既然在万年县,犯得案子也是在他万年县辖地,受害者更是他万年县的属民,他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即便是刘恩有官身,但是只要审理过后,将其移交给大理寺再复查一下,这次民部也不能说什么,而且民部的官员,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民部出了个这样的败类,别说维护刘恩了,恐怕还会要求大理寺对其严惩不贷。 而他这次严惩刘家,不但不会得罪人,还会落得一个好名声,同时还卖给了尉迟家一个不小的人情,所以周县令早已拿定主意,这次绝不能轻饶那刘恩全家,于是当机立断,便下令拿人。 这时候堂下已经传出了板子落在肉上的砰砰声,接着就是刘乾杀猪般的惨嚎声响起,听的人瘆得慌。 案子经过周县令的审理之后,基本上已经坐实了刘家作奸犯科的铁证,尉迟宝琪又给徐淼作保,无需把徐淼兄妹留置在县衙之中等候案子审结,于是周县令在问明了徐淼在长安城的住处之后,便准许徐淼兄妹回他们自己家里居住,不过要要求是随叫随到。 而尉迟宝琪担心徐淼没他的照应,会在县衙回头审案期间受气,索性便让老王这段时间就留在徐淼身边陪着徐淼,这样有什么事情,老王便可以及时通知他,而且老王在长安城地头上也熟,有他跟着,徐淼在长安城便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欺负了。 当晚徐淼就带着婉儿回到了东市的院子里,留在这儿看家的老许和胡昊见徐淼回来,居然还有万年县的捕快护送他们,很是诧异,一看到婉儿,都赶紧恭恭敬敬的向大小姐问好。 婉儿很害羞,躲在徐淼身后不敢出来,她以前是个穷丫头,谁都瞧不起她,现在突然间这么多人对她恭恭敬敬,反倒让婉儿很害怕,特别是看着胡昊还少了一只手,脸上还裹着纱布,看起来很吓人,更是不敢看胡昊。 “老胡,你还是躲远点吧,你吓住我妹子了!婉儿不怕,这位是许伯,以后是咱家的管事,这位是老胡,以前是哥哥的朋友,现在也是咱们自家人了,他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怕他们! 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饭馆,明天哥再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说起来咱们新家我还没去过呢!” 老许和胡昊都知道徐淼去接他妹子去了,这婉儿以后就是他家的大小姐了,所以这两天早早就在后院给婉儿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换了全新的寝具,也贴了新窗纸,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婉儿看了之后很喜欢这里。 “哥,这真是咱们家的宅子了吗?以后咱们住这里不好吗?这里的房子真好!” “傻丫头,这儿当然是咱们的宅子了,不过以后要这儿开饭馆的,会乱哄哄的,你住在这里不合适,哥还为咱们置办了一个小院,咱们以后住在那边,比这里安静得多!以后你想来这里也方便,随时过来就是了!”徐淼揉了揉婉儿的脑袋,柔声对妹妹说道。 第四十四章 新家 第二天一早,徐淼便带着婉儿杀奔尉迟家为他另外买的两处宅子,一处在万年县所辖的城东安善坊,另一处则在城西长安县所辖的延福坊。 他们先在老王的引领下到了安善坊,找到了坊正交割了宅子,这坊正本来是有些不待见徐淼的,因为之前的宅子主人,当时把宅子卖的太便宜,没两天突厥大军就退走了,长安城转危为安,他便后悔了,找到坊正哭诉,想要反悔。 但是当初尉迟家把事情办得很绝,双方都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了,而且坊正也做了保,现在想要反悔,坊正也不好做,不过坊正还是打算,帮原来的房主说说话,让新房东再补偿老房东一些钱。 可是当看到老王凶神恶煞的样子,亮出尉迟家的腰牌的时候,这坊正立即就变了脸,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洋溢的亲自带着老王、徐淼兄妹去了他们买下的宅子。 老房东是个当官的,不过是个小官,这个院子原来是他安排外室的小别院,后来外室死了,这个小院也就没用了,听说突厥大军来犯,那个当官的就想把这个小院赶紧卖了变现,一旦长安城守不住,也方便带着钱跑路。 但是这些人也不想想看,要是真的长安城不保,让突厥大军攻入长安,那时候再跑还来得及吗?恐怕那时候长安城早就被突厥大军围的跟铁桶一样了,想跑都没地方跑! 结果前房东怎么也没料到,颉利率领二十万突厥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最终却被李二用疑兵之计给吓住了,虎头蛇尾的敲诈了李二一大笔财货,就撤回了草原,结果他的这个宅子也就卖的太便宜了,现在后悔了,在这个宅子之中,留了两个家中的仆役看门,准备耍一耍无赖,逼着新房东再给他出点钱,方能交出院子。 结果原本都已经打好招呼的坊正,一看新房东的靠山居然是尉迟家,根本不是前房东能得罪得起的人物,更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于是带着几个坊丁过来,把留守在这个院子里的仆人给臭骂了一顿,说他们当初自己不长眼,看到突厥人来了,急着卖宅子,现在突厥人走了就反悔,实在是不为人也,骂的是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骂完之后,他便招呼几个坊丁,便把老房主留在这里看院子的两个仆人给扔出了安善坊,让他们立马滚蛋,私下里让人告诉前房东,让他自认倒霉吧,现在的新主人背后的靠山是他招惹不起的,这哑巴亏只能他们自己吃下去了。 于是在老王的陪同下,徐淼顺利的就接过了这个小院。 徐淼其实就是在借尉迟家的势来为自己谋利,对于这种借势,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在这个世上,他之前毫无根基靠山,只能在社会最底层挣扎,即便是他纵有千般本事,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如果没有有力的靠山来支持他的话,他休想干成点什么事情。 在当下如此阶级分明的时代,达官贵人高高在上,他们掌握着这世间的绝对话语权,巧取豪夺对他们来说,那是理所应当的,人的贪婪,注定他们会利用手中的权势来为自己谋福利。 而无根无底的平民或者贫民,就只能受他们的欺压,并且由着他们予取予夺。 之前这具身躯的主人,就有着惨痛的经历,不被李世勣家承认亲族的身份,却被李家当成可以随时牺牲掉的炮灰扔到长安城之中守城,又被刘家以高利贷肆意的压榨欺凌。 这也是徐淼在入城之后,遇上尉迟宝琪招募帮手的时候,在得知了尉迟宝琪的身份之后,他毫不犹豫的便跟着尉迟宝琪走的原因。 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先把自己和尉迟宝琪绑在一起,让尉迟家做他的靠山,虽然这么做目的性有点太强了一些,但是他也切切实实的回报了尉迟宝琪很大的好处,所以徐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卑鄙,在他看来,这反倒是一种很不错的利益交换,他付出了智慧,对方付出的是给他的保护,这是一种合作共赢的关系。 小院不大,只是一进的院落,不过利用的很充足,东南西北都盖成了房子,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庭院,格局颇像是后世北京的四合院,只不过建筑风格属于这个时代隋唐的建筑风格罢了。 房屋都是砖木结构的,多少也显得有点陈旧,应该是建于前隋年间的屋舍,不过还算是结实,用料很足,住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只需要稍加清理修缮一下,就是不错的住处。 这种宅子在长安城来说,很普遍,毕竟这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人家能有这么一出宅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对于这个小院,徐淼也算是比较满意的,现在他的家里只有他和婉儿两个人,算是小门小户,住这样的院子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后世他也没住过这么大的宅子,后世的他住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对于眼下这个小院已经算是满意了。 至于婉儿,从出生到现在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小王庄的房子更是破烂不堪、家徒四壁,对于眼下能搬到这样一个长安城中的宅子居住,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在小院之中到处跑,每一间屋子都要进去看看,还大呼小叫一番,觉得这院子对她来说,简直太大了。 于是徐淼决定今后暂时就把这个小院当成他和妹妹的家,至于以后自己发达了,那就以后再说换大的宅院,其实现在住在长安城之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没办法的事情,他并不不喜欢这个时代的长安城,城中的人没有多少卫生意识,到处都是污水横流,城市的排水沟撒发着恶臭,污水直接被排到了城中的龙首、清明和永安三条沟渠之中。 而且近百万人挤在这个城市之中,虽然长安城占地面积非常大,可是却也造成了长安城内环境十分恶劣。 这样一座脏兮兮的环境,还有这么多人挤在这样一座城市里生活,简直就是疫病传播的天堂,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大疫,所以在城里呆了几天之后,徐淼就不爱呆在这个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城市里了。 他更向往的是城外的那种田园生活,但是眼下对他来说,为了赚钱,他不得不暂时带着妹妹来城里委屈一下,有朝一日等他有钱了,还是要定居在城外,那样的日子才过的舒坦放心。 吩咐了老许,接管了这座小院,明天就雇人来这个院子里修缮房屋,重新洒扫清理院子里的每一间屋舍。 另外徐淼吩咐老许,把院门右侧的屋子改造成茅房,也就是厕所,省的天天在屋里用马桶解决大小便,把住的屋子搞得臭烘烘的。 而大门左侧的屋子,则改成洗澡的地方,城市里不干净,那就尽量把自己和自己住的地方弄干净一些。 但是吩咐完老许之后,徐淼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口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之前得的那些赏钱,这个时候经过他一番挥霍,十几贯钱已经被他给挥霍的差不多了。 眼下他连开饭馆的启动资金都没有了,于是他只能招呼了老王和老许,带上婉儿又杀奔了下一处宅子。 第四十五章 转手就卖 另一处宅子在城西长安县管辖范围的延福坊之中,就紧邻着安化门大街,地理位置倒是不错。 东城和西城的居民结构也不太一样,东城相对来说,住的官员比较多,要么就是长安城的老住户,而西城长安县所辖的坊市之中,则居住的商贾和普通百姓较多,人口密度上来说,西城这边的人口密度也更高一些,相对人员也更杂一些。 到了延福坊之后,徐淼看到了眼下属于他的那处宅子,进去一看就没了兴趣,这个宅子虽然面积比安善坊那边的大一些,但是屋舍却十分破旧,周围的邻居也多是一些贩夫走卒,坊里环境很差,乱糟糟的不说,还脏的厉害,走在坊内的路上,都能踩住驴屎,到处都臭烘烘的。 这里在徐淼看来,根本不适合生存,光屁股小孩儿在坊里四处乱窜,坊里的那些闲人,看人的目光也似乎不怀好意,可以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根本不是一个好的住处。 只是这里的宅子稍微大一些,大门很宽,能进马车,院子里也能停放马车,一问就知道,以前是个商贾的院子,主要是做仓库用的。 以前的房东生意失败,又赶上突厥人来犯,于是便仓促间把这个宅子变卖,打算拿到钱就离开长安城,结果拿到钱之后,突厥人却走了,以前的那个房东差点哭死,本来就生意失败了,最后宅子也贱卖了,哭的是一塌糊涂,长安的戒严解禁之后,便嚎哭着带着家眷离开了长安,返回了他的老家。 徐淼虽然同情这个商人,但是这也是他的命,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要是他能再坚持几天,那么起码这套宅子就可以多卖几倍的价钱,而他却因为对当今的皇帝陛下缺乏信心,以至于才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在随便看了一眼这个宅子之后,徐淼直接就告诉老王,让他帮忙联系牙行,把这个宅子直接卖掉,价钱好说,只要求尽快出手,他现在需要现钱。 老王有点诧异,这宅子徐淼买下来前后总共不到十天时间,现在就转手卖掉是不是有点可惜,于是便劝徐淼再考虑一下,过段时间再买的话,可能会卖的更高一些。 徐淼却还是坚持直接卖掉,这也是当初他让尉迟家为他一次就买两座宅子的原因,就是要用一套宅子套现,赚一个块钱,让自己迅速的拥有大量的现钱可以周转使用,要不然的话,抓着三套宅子,手里却没有现钱,照样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随着突厥大军撤走之后,长安城立即就恢复了平静,作为大唐的国都,这里依旧是唐人眼中的圣地,想要定居于长安城的人依旧非常之多,所以突厥大军前脚一走,长安城的戒严刚刚宣布解除,长安的地价和房价就立即恢复到了正常,比起突厥大军压境的时候,价格起码翻了十倍不止,而且还一宅难求。 延福坊的这套宅子,虽然破旧,但是却是一个不错的可以用来做仓库的地方,如果是整修一下,住人也没有问题,所以徐淼看不上,不代表别人看不上,当老王把这座宅子朝牙行一挂,看房的就络绎不绝,而且还被几家争得厉害,纷纷加价想要入手。 结果是没几日这座宅子就宣告成交,当初尉迟家为徐淼三十贯买下来的这座破旧的宅子,足足以四百二十贯的价钱成交,而且还是扣除过给牙行的好处之后的到手价。 老王亲自去牙行那里,给徐淼拉回来了小半车的铜钱,扔到了徐淼的院子里,这还是其中三百贯直接换成了银子之后的结果,要不然的话,四百多贯钱都是铜钱的话,一马车都拉不回来。 看着这么多钱,虎子爹和虎子婶差点当场就疯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而徐淼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赚到了如此多的钱,他们再也不担心跟着徐淼会开不出工钱了,而老许、胡昊也都乐的见牙不见眼,对少主人的赚钱能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虎子一家是徐淼返回长安城的第二天下午赶到的长安城,并且按照徐淼给的地址,一路上找到了东市,一同前来的还有徐淼在小王庄雇请的另外几个人,两男两女外加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都是庄子里老实巴交的乡民,知根知底,性子实诚。 其中一个王刘氏的妇人,也是自己带了一个儿子,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徐淼因为自己兄妹的经历,同情他们,便把他们娘俩都带到了城里帮忙。 这其中还有一个瘸子,叫王老五是庄子里老实巴交的木匠,就是少年时摔断了腿,可是又没钱医治,就落下了残疾,不过因祸得福的是,却躲过了被征去当兵,现在快四十了,也没娶老婆,只能在庄子里帮人修修家具或者是耕犁之类的东西为生,日子过得艰难。 不过徐淼看过他的手艺,这王老五的木工手艺其实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忠厚老实,别看瘸了一条腿,可是干活却挺麻利的,除了木匠之外,他还会一些藤编的手艺和篾匠的手艺,没活干的时候,就去弄一些细藤,或者竹子,编成竹筐或者是藤篮、斗笠之类的东西,瘸着腿背到杜曲镇买了换点钱。 就是有个毛病,喜欢喝酒,本来就有残疾在身,种地干活不方便,靠着手艺吃饭,可是赚的钱却都换成了酒喝,结果也没攒下点钱,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讨到老婆。 于是徐淼便也把他带到了城里,因为接下来他要打造一些新式的桌椅,需要这种手艺人,王老五很感激徐淼,于是便兴冲冲的带着他的工具来了城里。 徐淼让胡昊和虎子一家人先去了安善坊,帮忙清理那里的宅子,雇的工匠两天就把屋顶破损的瓦片给更换完毕,徐淼嫌弃屋里面的墙壁黑乎乎的,室内光线不好,便又让工匠给墙上刷了一层白垩,这么一来屋子里就亮堂多了。 至于浴室和茅房,也改造的很快,老许一次找了六七个工匠,很快就按照徐淼的要求改造完成。 等徐淼把延福坊的宅子卖掉的时候,整个安善坊的宅子已经修缮完毕,虎子一家人也已经把宅子给打扫了出来。 当老王把卖宅子的钱送到安善坊的时候,这几个人看到这么多钱,都乐坏了,就连伤势未愈的胡昊,都一只手拎着帮忙把钱朝屋子里搬。 但是徐淼却看着这么一大堆钱,脸色像是苦瓜一般,老王呵呵笑着问道:“徐公子,你短短十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钱,还有啥不高兴的?” “王叔,你这是想要害我吗?看起来这些钱是喜人,可是这么多钱堆在我家里,这不是福,而是祸呀! 就我这种小门小户,一下子家里放这么多钱,这是招灾上门,一旦要是让京师之中的那些贼人知道,恐怕我和妹子的小命就不保了!”徐淼苦着脸,阻止了虎子爹他们朝屋里搬钱,对老王说道。 老王先是一瞪眼说道:“有我在,京师的那些宵小们谁敢?” “话是这么说,可是您可是国公府的护卫,总不能一直守着我吧?您改天要是回了国公府,那么我又能指望谁呢?所以这么多钱,堆在我家里,只会给我招祸,这不是什么好事!”徐淼苦着脸继续说道。 “这倒也是!那咋办?总不能这么多钱扔了吧?”老王挠着头道。 第四十六章 老怀大畅的尉迟恭 “您看这样吧,您跟二公子说一声,让他跟你们府上的管家说一下,这些钱就先寄放在贵府上如何?我要是用的话,就去贵府取一些回来用!这么一来,钱放在贵府里面,有尉迟将军的威名震慑,料想城里的那些宵小们断不敢去国公府上抢钱吧!”徐淼眼巴巴的看着老王说道。 老王一听觉得徐淼说的这办法可行,他这么小的年纪,一下子家里放这么多钱,确实不是好事,于是老王想了一下之后,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以徐淼和尉迟宝琪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料想不会有多大问题,于是他便干脆直接赶车,把这些钱拉回到了尉迟家的府上去了,临走给徐淼丢下了三十贯铜钱和二十两银子周转,这么一来徐淼就不用担心家里会招灾了。 而这个时候,尉迟家里却也正在热闹,出征回来的尉迟敬德一进家门,就听说他不成器的二儿子尉迟宝琪,这次在京师之中,居然立下了战功,率军出城,遭遇了突厥精骑,非但没有被突厥精骑给吃掉,反倒是率领着五十来个临时召集的府兵击退了那些突厥精骑,并且阵斩了十好几个突厥人。 久经战阵的尉迟敬德岂能不知那些充当斥候的突厥精骑的厉害,那些突厥兵各个都是草原上最凶悍的汉子,不但骑术高超,而且善射,打起仗更是凶悍无匹,别说尉迟宝琪带的那些杂兵了,就算是他麾下的精锐对上那些突厥精骑,相同数量之下,他麾下的精兵也不是那些突厥精骑的对手。 而尉迟宝琪居然带着五十来个杂兵,愣是击退了三十余名突厥精骑,还阵斩了过半,这还不算带伤逃走的那些突厥人。 为此一直以来,在他眼里看来不成器的尉迟宝琪,居然因功获得了个从七品下翊麾校尉的武散官,要知道他喜爱的老大尉迟宝林,两年前就开始跟着他南征北战,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正七品下的致果副尉而已。 这一下可把尉迟敬德给乐坏了,顿时再看尉迟宝琪这家伙就顺眼多了。 而他回家的时候,正好尉迟宝琪不在家,跟着徐淼去了小王庄接婉儿去了,尉迟敬德获知消息之后,见不到尉迟宝琪,于是便把当时跟着尉迟宝琪的护卫叫到面前,详详细细的询问了一番尉迟宝琪这次在长安城的表现,还有出城一战的细节。 护卫也没有添油加醋,于是便把尉迟宝琪遇上了徐淼的事情,如何与之结交,得到了徐淼的帮助,修城的时候,成效显著,以至于还曾经获得了长孙无忌的赞赏等事都给尉迟敬德讲了一遍。 接着又把他们在城外遭遇突厥精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尉迟敬德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徐淼所献的办法,仓促间砍了一批小树,削尖插在他们阵前,这才阻住了突厥骑兵的冲击,最终依靠弓弩,重创了突厥人,后来在林中又击退了绕到他们背后的突厥人,令突厥精骑损失惨重,只能仓皇退走。 而尉迟宝琪结交的那少年郎徐淼,也是个高风亮节之人,将他手刃一个突厥猛将的功劳,让给了战死的老张,让老张虽死犹荣,死后还获赠了从九品的陪戎副尉的荣职。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手摸着自己乱蓬蓬的大胡子,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说这次尉迟宝琪算是遇上了命中的贵人了,居然结交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子。 单单从他在遇敌的时候,临危不惧想出那个削木阻敌的办法,就可见这个小子是个非常机灵之人,这次尉迟宝琪能击退突厥精骑,还全身而退,可以说就是拜这个徐小子所赐。 于是尉迟敬德便吩咐下去,回头要家里的管家,重谢一下这个姓徐的小子。 但是没想到管家却笑呵呵的又对尉迟敬德说道:“老爷,您还不知道,这次突厥人来犯,咱们家还发了一笔大财呢!” 尉迟敬德一听,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喜的说道:“国难当头,谈何发财之事?我深受皇恩,突厥狗来犯我大唐,我们这些武将,想的应该是如何杀敌报效当今圣上,怎么我不在家,你们却在家里向着捞钱发财呢?真是不知所谓!” 看到尉迟敬德不喜,家中管家连忙解释道:“这事儿要说也是拜那个徐淼所赐!二公子在率众督工修城的时候,听那个徐公子说,突厥人此次南下威逼长安城,最终肯定奈何不了长安城! 他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麾下还有老爷你们这些不世猛将和一众精干的谋臣,那颉利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却肯定也奈何不了长安! 而且他还料定,长安城之中,肯定会有不少官员商贾,会急于把他们在城中的宅子给低价发卖掉,变现之后准备一旦城破便带钱逃走。 所以前些日子城中确实有不少人都急于把城中宅子低价发卖掉,那徐公子劝二公子趁机在城中收购一些宅子,只需要等到突厥大军退走之后,必将获利颇丰! 于是老仆便听了二公子的吩咐,拿出了一些钱,前些日子在城里收了一些宅子,果不其然突厥大军在圣上和老爷你们的震慑之下退回了草原,转眼收的那些宅子价钱这几天就翻了十倍不止! 这次要说咱们家能发这样一笔财,也是拜那个徐公子所赐,而他自己也趁机在城里收了三处宅子!这次同样也获利颇丰!” 尉迟敬德是个标准的大老粗,年轻时是铁匠出身,对于如何经营家里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所以家里的收支之事,他都交给了管家他们处理。 听了老管家的话之后,尉迟敬德想了想,点头道:“照你这么一说,这次咱们家也算是天降横财了!赚那些人的钱,确实没啥亏心的!大敌当头,他们这些人居然想的是赶紧变卖家产,准备城破逃命,这种人活该吃亏!怪不得咱们占他们的便宜! 照你这么一说,那个徐姓的小子,看来确实是个聪明人!他居然能料定此次突厥人破不了长安城,这眼界确实不同凡人! 宝琪这傻小子,看来是走了狗屎运,居然结交了这么一个朋友,看来咱们还真不能小看这个徐小子! 对了,宝琪呢?我这次回来,怎么没见他?他在右骁卫的差事不是已经交了吗?为何不见他在家里呆着,难不成又出去胡混了吗?” “没有没有,二少爷昨日陪那徐公子出城回徐公子在城外的家里,去接徐公子的妹妹去了,徐公子原来家在万年县杜曲镇山里的小王庄,路程比较远,徐公子打算今后搬到城里居住,回去把他的妹妹接入城中,邀请二少爷跟他顺便出城一游!老王和老李一起跟着去的,并非是在城里跟那些勋贵家的少爷们胡混去了!”老管家连忙解释道。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点头道:“这就好,他能结交这样的聪明朋友,多跟这种人交往,比起跟那些勋贵家的小子们鬼混要强得多!那就算了,随他去吧,那小子回来后,让他立即前来见我! 哈哈!这下我倒要让程咬金、李孝恭他们那帮老小子看看,我尉迟家的老二,也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呀,宝琪这小子居然如此给老子长脸!这可是值得喝一杯了!” 尉迟敬德回家之后,一边是为不争气的老二感到高兴,一方面也为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感到高兴,自己关起门着实偷着乐了一番。 但是尉迟敬德也没有能高兴两天,没两天时间,他就听闻家里在外面的人急匆匆的赶回来告知他了一个消息,说尉迟宝琪早上回城了,但是回城就被万年县给带到了县衙里去了,他连忙去万年县衙打听,听说是二少爷又在城外惹祸了。 第四十七章 冤枉的尉迟宝琪 尉迟敬德一听头就大了,连忙问这次尉迟宝琪又捅了什么娄子,心里面暗骂尉迟宝琪到底还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这才刚刚露了点脸,就又捅娄子了。 从外面回来的仆役连忙说,他打听的消息说,是二少爷这次出城,不知为何却带着老王他们闯入到了城外一个官员家里,将那官员殴伤,同时还打伤了那个官员家中上下近二十余口,据说伤的还都不轻。 尉迟敬德一听这脑袋就更大了,抓起茶碗就摔在了地上,大骂起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当天从万年县衙出来,刚回到家里,就被他老爹尉迟敬德给叫了过去,这货还喜滋滋的给老爹请安,准备给老爹显摆一下,结果没成想却被尉迟敬德一脚踹飞,接着就拎着棍子开始满院子追打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也被打蒙了,但是看样子他爹是真怒了,为了不被揍死,于是便在院子里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问尉迟敬德为何打他。 尉迟敬德一边追打尉迟宝琪,一边怒骂,威胁他要是再不站住,抓住他就打断他的狗腿,尉迟宝琪一听就更不敢停下来了,在院子里是四处乱窜。 这时候跟着尉迟宝琪的老李还有管家们都纷纷上前拦住尉迟敬德,生怕尉迟敬德盛怒之下把他们二少爷给打死了。 老李更是问尉迟敬德:“老爷,请暂且息怒,不知二少爷犯了何错,惹得老爷如此震怒?” 尉迟宝琪抱着柱子,也大声嚷嚷:“爹,孩儿犯了何错?爹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打孩儿?” 尉迟敬德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一看老李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就把老李也给踹了个跟头,指着老李怒斥道:“你跟着那个混球,难道不知道他犯了何错?你还是帮凶!” 老李被踹飞出去,听了这话之后,反倒是笑了起来,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大声叫到:“老爷误会了!这次还真不是二少爷的错!二少爷非但无错,反倒有功!老爷且容在下回禀!” 尉迟敬德这才黑着脸站定,瞪着大环眼看着这老李,等着他解释。 于是老李原原本本的把这次他们为何闯入刘家,暴揍那刘家上下人等的原因详细告知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听着听着,这脸色才算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听完之后,忽然间仰天大笑了起来,大声叫到:“好!打得好!这种畜生就该狠狠的揍!哈哈!原来如此!小子,过来吧!看来今天爹是误会你了!” 尉迟宝琪黑着脸,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对尉迟敬德见礼之后问道:“是哪个混蛋告诉您老人家,我在外面又闯祸了?” 这个时候回来报信的那个仆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道:“二公子,是小的今日上街无意间听万年县衙一个衙役私下里给我说的,但是并没告诉小的,说您是行侠仗义,请二公子恕罪!” 话音一落,这家伙就被尉迟宝琪一脚给踹飞了出去,让他赶紧滚蛋,这会儿看见他就烦,多嘴的东西,害的他被老爹踹的痛不可当,还挨了几棍子,回头再给他算账。 尉迟敬德于是回到堂中,坐下让尉迟宝琪再给他说说前因后果,于是尉迟宝琪便按照徐淼在大堂上所说,由照搬了过来,给他爹说了一遍。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拍着桌子大骂道:“那姓刘的该死!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次小子你没做错,打就打了,有事这次你爹给你撑着!老子就不信了,当今圣上眼皮底下,就在这长安城外,居然还有如此为富不仁的混账东西! 要是万年县令这次不秉公处置,老夫这次都跟他没完!就算是告到圣上面前,这次老夫也要问问圣上,朝中怎么能让这种混蛋当官!” 尉迟宝琪狗腿的给他爹揉着肩膀,又把这段时间他在右骁卫立功的事情给老爹吹嘘了一遍。 尉迟敬德这会儿心情大好,连连点头道:“嗯嗯!不错!没想到你小子现在总算是明白该干什么了! 你那个姓徐的小友,有勇有谋,而且为人仗义,确实不可多得,你多交一些这等朋友,才是正途! 这个姓徐的小家伙,看来乃是你命中的贵人,你这次帮他,是理所应当!人家那么帮你,对你简直可以说有活命之恩,我们尉迟家的人,要知恩图报,定不能亏待人家! 只是不知那小家伙有没有兴趣,来咱们家帮闲呢?要是他愿意的话,老夫可以提携一下这样的后辈!” 尉迟宝琪摇头道:“那家伙确实机灵,之前我也试探过他,但是他并无意投入咱们家,这小子无意为官,是个懒散的家伙,他就想开个饭馆,回头发点小财,当个富家翁! 再说那小子瘦的跟鸡仔儿一般,也不是当兵吃粮的料!却做得一手好菜,这满长安城的厨子,没一个能比他手艺好的! 这两天我就请他给爹做几只叫花鸡尝尝,让爹娘都补补身子!等回头他的饭馆开张以后,我请爹亲自去他饭馆尝尝他的手艺! 说起来他用猪肉做得那道红烧肉,简直是美味无比,到现在我想起来都流口水!” 尉迟敬德一听,皱皱眉头怒道:“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如此聪慧之人,却偏偏喜欢庖厨之技,岂不是浪费了吗?真是可惜了!你可休要学他这一点,作为老子的儿子,你可要好好走正道才行! 现在你得了翊麾校尉之职,那么等回头老子再出征的时候,你就也跟着老子出征吧!到时候咱们尉迟家你们这一代一门两虎将,让那些老家伙们都见识见识!” 尉迟宝琪一听,就乐的龇牙咧嘴,连连点头称是,以前他老爹总是看不上他,现在他总算是入了老爹的法眼了。 尉迟敬德在得知了刘家的事情之后,专门派家中管家去了万年县衙一趟,拜见了一下那周县令,也没送礼,就是说了句请周县令一定要秉公处理,周县令自然也就知道了,尉迟敬德这次要盯着这件事了。 现如今朝中重臣,皆为当初秦王府出来的,都是尉迟敬德的老弟兄,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让尉迟敬德满意的话,估摸着他这个万年县令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所以刘恩被逮入到万年县衙的大牢之后,周县令又查抄了这刘恩在长安城中的宅子,仔细的搜查了刘恩的家,抄出了大量的借契。 另外刘恩作为当官的,万年县衙门不能对其用刑,于是周县令就从他的家人下手,把家中管家、管事、仆役还有亲族只要能用刑的,都上了大刑,逼迫他们招供,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既然周县令已经决定要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那么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在牢头、衙役们一番酷刑逼问之下,受不住刑的刘家人纷纷开始招供,生怕别人招供了自己不招,会继续受罪,攀比着看谁招的多,没几天时间,就查实了刘家这些年来鱼肉百姓的十几桩案子,其中甚至牵扯了三条人命。 第四十八章 刘家覆灭 有了这些刘家人的口供之后,周县令也就把这个案子彻底办成了个铁案,再不给刘恩任何翻身的机会,虽然刘恩在朝中也有一些朋友,开始时候还纷纷来找周县令说情,但是周县令都给他们顶了回去,并且暗示了他们,这次刘恩得罪的是吴国公尉迟家。 于是这些人听罢之后,立即立即就成了惊弓之鸟,当即便作鸟兽散,并且同时立即和刘恩切割,就算他们之前和刘恩关系再好,现如今也都完全不认识他了。 御史台的言官开始不了解情况,听说尉迟宝琪闯入官员之家,殴伤官员,还上书弹劾尉迟敬德教子无方,要求李二申斥尉迟敬德,并且严惩尉迟宝琪。 可是第二天他们就听闻了事情的原由,于是言官们立即就蜂拥而上,开始弹劾刘恩,连带着他的上司也被牵连,被弹劾御下无方,姑息养奸,被搞得灰头土脸。 幸好魏征这时候代李二巡幸山东去了,要不然让魏征听说这件事,肯定会弹劾的更狠。 本来就因为渭水之辱,李二这段时间就很不痛快,看到这些弹章之后,大为震怒,他也没想到天子脚下,朝中居然还有这等恶吏,就在长安城外,他眼皮底下如此鱼肉百姓,于是立即便下旨,命万年县将这案子移交给大理寺严查。 到了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可不管你是不是当官的,进了大理寺的大牢,直接就给刘恩用上了大刑,刘恩被打的是死去活来,只好招供认罪。 徐淼和妹子婉儿,也作为苦主,这些天被万年县和大理寺叫去问话了几次,对于徐淼兄妹的遭遇,这些官府都十分同情,不但判刘家赔偿徐淼兄妹五贯钱,而且还把徐淼原来的田产全部发还。 本来他们还打算给徐淼授田,后来一问徐淼才不到十五岁,尚不到授田的年纪,于是万年县还给徐淼兄妹发了一些抚恤。 总而言之,刘家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大理寺以极高的效率审结了这个案子,把万年县的卷宗审核一遍之后,将案子坐实,又和刑部会审之后,给刘恩定了七条大罪,判刘恩斩立决,一同被斩的还有刘恩的堂弟刘乾,管家和那个管事刘五,一家被判斩立决七人,家中女眷收入教坊司,一些罪不至死的帮凶皆发配岭南,家中所有财产抄没充公。 李二审阅过之后,立即就用朱笔批复了下来,准了大理寺的判决,于是九月十五,从事发也就十天不到的时间,刘恩和他手下的狗腿们便被拖到了东市门口,在闹市当场问斩。 午时三刻一阵鼓声响过之后,刽子手的刀光一闪,刘家上下七颗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这刘恩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欺负了山里面一个穷小子,最终居然导致了他人头落地,全家落难,连带着他在长安城内外的刘家族人,都受到了牵连,被远窜的远窜,下狱的下狱,即便是没被株连的族人,也没法再在长安混下去了,只能全走他乡重新生活。 刘恩也绝对想不到,他这个下场,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早就计算好的,从徐淼诱惑尉迟宝琪跟他一起回乡接妹子,徐淼就算计好了,该如何报复刘家。 只是有一点出乎了徐淼的意料之外,那就是他没想到,刘恩这个蠢货,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名头,他还没有报官,挨揍的刘恩却抢先一步报官把事情闹大了,最终导致了刘家落得了如此惨烈的下场。 当他被陈捕头带回到万年县衙门之后,事情就不受徐淼控制了,索性他也就不管了,这刘恩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掉脑袋的那些家伙,也都是死有余辜,一样不值得同情,唯一让徐淼觉得有点同情的就是刘恩的那些妻妾以及子女,全部都没入教坊司,亦或是被发卖为奴,这种株连,对于后世的他来说,多少有点不好接受,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而他强行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在安顿好在安善坊的家之后,便全力以赴的开始筹备饭馆开业。 饭馆被整修一新,但是并未做什么太多的装饰,环境朴素无华,但是却整的干干净净。 徐淼手绘了一些桌椅的图形交给了王老五,让王老五负责打造这些桌椅,徐淼借鉴了明清时期的家具风格,打造的八仙桌以及太师椅坐着比起现在的胡凳亦或是跪坐式的风格舒服多了。 尉迟宝琪天天都来饭馆这边“帮忙”,实际上却是来混饭,因为他发现自从吃了徐淼做的饭菜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吃家里的厨子做的饭食了,天天打着帮忙的旗号,来徐淼这里混吃混喝。 徐淼也按照尉迟宝琪的要求,专门给尉迟敬德夫妇做了几只叫花鸡,另外又做了一盆红烧肉,卤了两个猪头,四个肘子和一堆猪蹄,当然原料都是尉迟宝琪这货准备好送过来的,尉迟宝琪乐的屁颠屁颠的用车拉回了家里。 尉迟敬德原本不喜食猪肉,看着这么多猪肉,他开始只是尝了一口,结果一口下去,就收不住了,又把老大儿子尉迟宝林也叫来,一家人开始围着大嚼了起来,这时候尉迟敬德才知道,徐淼为何要开饭馆了,就这手艺,他开饭馆想不赚钱都难。 尉迟家都是粗人,读书好的没一个,各个都是粗线条的家伙,现在当了国公,家里养活的人也多了,所以自然而然也要有点产业才行,要不然的话,就凭着尉迟敬德的那点俸禄,这么一大家子天天就只能喝粥了。 这次他们听徐淼的话,趁机收了十几套宅子,发了笔横财,开始时候尉迟敬德还没意识到这次赚了多少钱,但是当管家告诉他,这次他们收的宅子,如果现在出手的话,就能立即翻十倍的价钱,起码赚好几千贯,随便卖一两座宅子,就能回本,剩下的就都是净赚了。 这可把尉迟敬德给乐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一句话,能给他们尉迟家赚这么多钱,于是也就更不管尉迟宝琪天天朝徐淼那里跑了。 王老五的手艺确实不错,看了徐淼给他绘制的桌椅图样之后,立即就从西市的木材行买来了木料,开始打制了起来,他一个人人手不足,于是又让虎子父子还有庄子里来的人一起帮忙,又去牙市上雇了几个帮手,他们负责干粗活,王老五负责干细活,七八张八仙桌和几十张太师椅很快就被打制了出来。 徐淼也不让王老五给桌子上大漆,直接刷上几遍桐油,保留原来的木头纹路,桐油干了之后,一堆古铜色的新式桌椅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尉迟宝琪试坐了一下,说这种椅子坐起来确实舒服,比起坐胡凳强的太多了,两条腿很是放松,这样吃饭才吃的痛快。 这时候徐淼弄了几个菜,备了一壶酒,和尉迟宝琪就着桌子吃喝了起来,尉迟宝琪吃着红烧狮子头,大呼过瘾,顿时就深深的爱上了这道菜,这家伙就是标准的肉食性动物,只要有肉,绝对不碰素菜的那种,趴在桌上据案大嚼,吃的是畅快淋漓,鼻子里还发出某种动物满足时的哼哼声。 “我说你觉得我这个饭馆开张之后,能不能赚钱?”徐淼把最后一个狮子头推给了尉迟宝琪,然后对尉迟宝琪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就你这样的手艺,想不发财都难!”尉迟宝琪一边把最后一个狮子头塞嘴里大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那你想不想也跟着发点小财呢?你不总是说你爹给你每个月的零花钱不够吗?”徐淼眨巴着眼睛对尉迟宝琪问道。 第四十九章 谢宴 尉迟宝琪正好被噎住,翻着白眼赶紧喝了一口酒,把喉咙里的肉丸子顺下去,对徐淼问道:“你什么意思?直说行不行?别这么绕来绕去的!” “你我相交也有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你没少给我帮忙,所以我打算让你在这饭馆里也掺一股,跟着发点小财!不能让你白忙活!我打算让你给我拿三十贯钱,占三成干股,每个月算账分红,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缺钱花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徐淼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尉迟宝琪一听,就当场乐翻了过去,他很清楚徐淼的饭馆今后开张以后,肯定会在长安城爆火,这味道简直是堪称一绝,让人一旦尝过之后,便欲罢不能。 这饭馆只要开张,那绝对是前来吃饭的会门庭若市,想不赚钱都难,现在这家伙让他参一股,三十贯钱给他三成的干股,简直等于白送一般,要他三十贯钱,其实就是意思一下。 这家伙二话不说,立即大声招呼外面的老李进来,立即回家给他取来三十贯钱,老李跑的跟马一样的窜回去,没多会儿工夫,就拿了三个十两重的银判跑了回来,摆在了徐淼面前。 徐淼很郑重的拿出一份写好的契书,让尉迟宝琪在上面签字画押,自己也签字画押,一式两份,交给了尉迟宝琪一份,又把三个银锭推给尉迟宝琪,让他给自己打了个收条,银子还继续放在尉迟家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几天后在铁匠那里定做的各种锅具以及蒸笼等也都到货了,这世上第一口铁炒锅终于闪亮登场,徐淼看过大喜,这下再也不用用那些砂锅凑合了,这才没几天下来,他用砂锅炒菜就已经炸了好几个砂锅了。 这时候的砂锅还是质量不够好,热锅受凉之后,很容易炸锅,几次炸锅浪费了他不少食材不说,还险些把徐淼给烫成重伤,也幸亏徐淼机灵,提前有所准备,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要不然这家伙早就被烫成了一张大麻子脸了。 老许跑遍长安城的生药铺,也把徐淼所需的各种调料给找齐了回来,替代酱油的清酱汁,被徐淼重新调过之后,味道也可以达到要求了,为了秘方不被外泄,徐淼还把花椒、八角、肉桂、丁香、小茴香等调料用石磨磨成了粉,制成了五香粉,省的被别人偷看弄走了他炒菜的秘方。 就是肉桂、丁香以及胡椒这几种东西,因为目前大唐境内没有出产,都是波斯商人不远万里从西方贩运到长安城的,属于名贵的香料,价格高的简直丧心病狂,一粒肉桂就要几个铜钱,都不敢论斤算,价格简直堪比黄金。 所以徐淼也不敢一次大量买入,要不然就他现在的那点钱,根本也买不了多少!只能一次买一点,先用着再说。 听了胡椒以及肉桂还有肉蔻、丁香等香料的价格之后,徐淼就嘴角直抽抽,被惊得有点中风前兆,忍不住咬牙切齿大骂卖香料的胡商是该死的奸商,那些该死的大食人,不知道怎么找到的香料岛,又弄回西域,再从西域经过丝绸之路,倒卖到大唐的,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超级暴利。 而唐人眼下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其实就产自南洋,距离大唐远比那些该死的大食国要近得多,可是现在整个大唐的香料市场,却被那些该死的大食奸商垄断,靠着这些东西大发横财。 徐淼咬着牙发誓,有朝一日他发财了,就自己也组建一支船队出海,一边干海盗的买卖,一边经商,去南洋找到香料岛,彻底把香料这种东西的采集销售给垄断起来,在海上见到大食人的船,就抢他丫的!一粒香料都不能让他们再碰到。 三进的后院一大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一溜的灶火被建起来,而且还配上了木质的风箱,点火架锅,火速开整,把万年县周县令还有县丞、陈捕头等人请了过来,给他们开了一桌。 本来像徐淼这种身份的人,想请周县令吃饭,几乎是太可能的事情,但是这次尉迟宝琪亲自出马并且作陪,说是要答谢一下周县令这次在刘家的事情上秉公执法,周县令看在尉迟家的面子上,欣然答应赴宴,如约来了徐淼的饭馆。 饭馆这个时候万事俱备,只差门头上缺一个匾额了,当周县令他们一行人被徐淼热情洋溢的接入到了饭馆二进的包间之后,周县令和县丞还有主簿好奇的看着屋中这式样新颖的桌椅,被徐淼请到了上座,分别按照身份落座。 周县令坐在这太师椅上,扭了扭屁股,发现这椅子坐起来真舒服,比起他们平时坐的胡凳,或者是榻要舒服多了。 饭馆的环境并不奢华,但是看起来却清清爽爽,墙面被白垩刷得雪白,屋角摆了两盆绿植,让人很舒服。 徐淼请他们坐定之后,一拍手虎子就穿着小二的青衣,麻溜的把菜一道道的传了上来,这种菜式他们也都是头次见,用的碗碟也不是很精致的瓷器,甚至菜式的式样看起来也不是很精致,不过菜一端进来,散发出的香味,却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询问了这些菜的名字和食材,听说几个菜居然是猪肉所做,于是周县令他们脸上都微微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因为像他们这种官吏,现在是极少吃猪肉的,猪肉在他们眼里,那是穷人才吃的东西,这徐淼怎么能用猪肉来招待他们呢? 可是因为尉迟宝琪在,他们也不便出言讽刺徐淼,只能干笑着不愿意动筷,而大唐吃饭还是分餐制,这一点徐淼认为是好习惯,于是亲自为他们布菜,把菜分到他们面前的盘中。 周县令他们本来是不想动的,但是当菜被分到他们面前的碟子里之后,他们却立即感觉香气扑鼻,这是以前从未闻到过的一种香味,让人嗅到之后,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尉迟宝琪一直在请他们尝尝,于是几个人这才勉为其难动筷夹了一点放入口中,算是给尉迟宝琪一个面子。 结果当菜送入口中之后,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大变,仔细的品味了一下之后,于是便连忙再夹一筷子放入口中,这一下几个人都算是彻底服了,周县令更是放下筷子,问徐淼这道红烧肉是如何烹制的,为何看起来如此低劣的食材,却能被烹制的如此之美味。 其余几人,这时候也都彻底被这些菜给折服了,连连点头,等着徐淼回答。 “这些菜此乃是在下祖上传下的秘法烹制而成,单单是这道红烧肉,就用了七七四十九种调料秘制而成,再用特殊手法烹制而成,其中做法就不便多言了,小子本来并不想以此为生,但是奈何现如今在下父母双亡,仅剩下一个妹妹需要我来抚养,所以才不得已之下,把祖传的秘法拿出来换取生计! 只是不知道这些菜的味道,还能让诸位大人满意否?”徐淼于是便开始胡吹了起来,把他的菜吹的神秘的不得了。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此乃是老夫此生所品尝到的最美味的猪肉!入口之后,软糯香烂回味无穷,尝一口就有一种此生足矣的感觉!实在是难得,难得呀!”周县令现在四十岁左右了,所以在徐淼和尉迟宝琪面前,自称老夫并不过分,今日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以本官自居,显得很是礼贤下士。 第五十章 徐记私房菜 虽然对他们来说,徐淼所从事的这种职业,算是贱业,可是他们却知道,徐淼和尉迟宝琪乃是好友,倒也不敢小觑徐淼,特别是又品尝过徐淼的手艺之后,简直惊为天人,于是接下来气氛就活越多了。 按理说他们这些长安城的官员,在长安城中,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可是像今日这样的菜品,却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味道美的让他们难以自己,真的开动起来之后,连斯文都有点顾不上了。 一场酒宴下来,周县令和县丞、主簿吃的是酣畅淋漓,心情大畅,于是徐淼便趁热打铁,请周县令帮忙为他的饭馆提个字,写个门头招牌。 周县令吃的极其满意,看到尉迟宝琪也在盯着他,等着他答复,于是心情大好之下,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徐淼立即便趁热打铁,命人送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周县令当即便提起笔,大笔一挥,为徐淼写下了徐记私房菜的门头。 徐淼立即谢过了周县令,把他的墨宝收了起来,他早就打听过了,这个周县令的字,在长安城的读书人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他在书法一途上师从欧阳询,擅长写一手漂亮的的行楷。 欧阳询虽然还在世,大唐的开元通宝上的字便是出自欧阳询之手,但是一般人想要求一副他的字几乎是不太可能的,特别是像替人书写门头招牌这种事,想都别想。 所以徐淼便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周县令身上,而周县令的书法也相当不错,平时也是一字难求,但是今天在亲自尝过了徐淼的手艺之后,吃的酣畅淋漓,于是这才大笔一挥,给徐淼题写了门头的牌匾。 送走周县令的时候,徐淼还奉上了十两银子的润笔费,要知道像周县令这种人,平时是不会轻易给人题字的,能求来他的亲笔题字,已经着实不易了,这润笔费也是必须要给的,这也是官员们另一项灰色收入,即便是收了,也不会受人指摘。 周县令看徐淼挺懂事,很满意的收下了润笔费,酒足饭饱的打道回府。 徐淼的徐记私房菜开张当天,徐淼也没做什么宣传,因为没必要,尉迟宝琪早早就把他在长安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给约了过来。 这其中有他自家大哥尉迟宝林、程咬金家的老大程处默、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和长孙焕、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杜如晦的长子杜构、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次子房遗爱、牛进达之子牛明玉、裴寂小儿子裴怀亮…… 总之都是当初秦王府那帮李二的亲信的儿子,也有一些大唐老臣的儿子,都是现在京师之中的公子哥,一下子招呼了二十多个,开了四桌。 尉迟宝林也是个老实人,虽然年纪大点,但是对尉迟宝琪这个弟弟还不错,看在尉迟宝琪和徐淼关系不错的面子上,也帮忙招呼了一些他的朋友过来捧场。 这帮小子们,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家伙,大的也过不了二十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以前他们老子在秦王府的时候,还都很是收敛,但是自从玄武门之变以后,李二掌控了朝权,这帮小子们就开始在长安城里嚣张了起来。 一群半大小子时常呼朋唤友飞鹰走马,在长安街市上横行而过,捅了不少娄子,为此也没少被言官弹劾,他们老子们也没少臭揍他们,可是依旧管不住这帮纨绔嚣张。 听说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这两个尉迟家的铁憨憨要宴请他们,不过请客的地方是在东市一个什么叫徐记私房菜的地方,这帮家伙都没听说过这酒楼的名字。 于是一群人本着照顾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这两个憨憨的面子,还是如约找了过来,尉迟宝琪亲自在大门外迎接这帮纨绔,一见面就被这帮混蛋们喷的满头口水。 他们本来以为尉迟家的两个憨憨请他们饮宴,一定是什么新开的大酒楼,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小饭馆,各个都把尉迟宝琪鄙视了一顿,但是尉迟宝琪却同样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说他们根本就是一帮土包子,压根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才叫美味。 这帮小子这段时间横行长安城,什么美食没尝过?哪家有名的酒楼他们没去光顾过,居然被尉迟宝琪这个夯货鄙视,于是一个个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于是骂骂咧咧的就都进了饭馆,被尉迟兄弟二人安排到了院子里的几个单间之中。 直到看到包间里面那些式样新颖的桌椅之后,他们才感觉这饭馆简陋是简陋了点,可是却别有一番风味,简单清爽,而且这椅子坐着也很是舒服,于是当即一群人就拍着桌椅,要把这些桌椅弄回家去孝敬他们老子。 坐在这样的桌椅上吃饭,感觉才舒服,比起在榻上盘腿吃饭起码舒服得多,看起来也挺有牌面。 于是徐淼便笑呵呵的陪着笑脸,说没有问题,谁要是想要的话,他回头安排人专门给他们定制一批送到府上便是,但是这里的桌椅还要做生意,让他们稍等一下,回头定做的桌椅,会比这里的桌椅更漂亮,他会选用红木来派人专门为他们府上打造。 众纨绔听罢之后,这才罢了,纷纷预定了一批桌椅,徐淼也笑呵呵的都记了下来。 牛进达的儿子牛明玉是个老实孩子,和尉迟宝林交好,主动丢了两贯钱给徐淼作为桌椅的定金,其他人一看也不好意思白要,纷纷扔给了徐淼两贯钱做定金,也不问桌椅到底值多少钱,这帮家伙都是糟蹋钱习惯的主,根本没有多少金钱的概念,也就尉迟宝琪以前混得比较惨,老爹给他的零花钱很少,以前过的很是苦逼。 尉迟宝琪专门把徐淼介绍给了这帮纨绔,本来纨绔们是瞧不起徐淼的,可是听说徐淼救过尉迟宝琪的命,还仗义的推辞掉了斩杀突厥大将的功劳,让给战死的袍泽之后,作为功勋子弟,倒是也很是钦佩。 加之尉迟宝琪称呼徐淼为他的兄弟,既然尉迟宝琪把徐淼当朋友了,那么他们也就不在乎徐淼的身份卑微了。 虽然他们对徐淼还是呼来喝去的,但是却也并不似对待下人一般,只是刚刚坐定,就都拍着桌子叫着赶紧上酒上菜,他们要见识见识尉迟宝琪所说的徐淼的手艺如何厉害。 徐淼其实一大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各种食材早已准备好,需要卤或者蒸的菜,也都已经提前做好,各种卤肉在卤汤里面浸泡着入味,随时都可以切好上菜。 当一帮纨绔们拍着桌子吵吵着上菜之后,几道凉菜便流水一般的被送到了桌子上。 同时一个桌子上还摆了两个泥球,这帮纨绔们一看就勃然大怒,叫骂着喝问为什么给他们桌子上弄俩泥蛋,这是埋汰谁呢? 但是尉迟宝琪却大大的鄙视了他们一番,让他们都立即闭嘴,指着泥蛋大声说道:“此乃是我兄弟家的招牌菜,你们没吃过就都闭嘴,一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美味!再敢嚣张,一会儿有种别吃就是了!都是一帮土包子!” 众纨绔一听,于是有人便咋呼道:“你骗谁呢?这不就是个泥球吗?难不成泥球还能吃?真是可笑至极!” 于是尉迟宝琪拿起了徐淼专门给这道菜配的小木槌,把泥球砸开,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便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这才发现,泥球里面内有乾坤,先是几层荷叶,剥开荷叶之后,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这香味一闻就让众纨绔无不用力抽鼻子。 尉迟宝琪立即先下手为强,撕走了一根鸡腿,其余人等这才想起来动手,纷纷扑上去撕扯了起来,手快的撕走了鸡腿、鸡翅或者是鸡胸肉,手慢的最后只能撕走一个鸡屁股或者鸡脖子鸡头。 第五十一章 奸商 等他们尝过了这叫花鸡之后,顿时就都无话可说了,一个个拍着桌子大声叫绝,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鸡肉,简直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等徐淼的其它招牌菜,比如蒸排骨、红烧肉、葱爆羊肉、红烧狮子头、爆炒腰花、卤猪头、竹笋炒腊肉……一道道上桌之后,这帮纨绔就彻彻底底没话可说了,一个个跟饿死鬼一般,趴在桌子上你争我抢了起来,只怕自己少吃一口。 本来徐淼安排的是分餐制,菜上桌之后,让上菜的小二们给他们分到个人面前的盘子里,可是当他们发现这些菜肴确实味美异常之后,便不让小二给他们分菜了,每道菜一上桌,一帮纨绔就扑上去开始争抢。 这吃相就没法看,屋子里被他们抢得是汤水四溅,连酒都顾不上喝了,吃的是畅快淋漓,一个个是大呼美味。 所以徐淼根本不用做什么宣传,有这帮京师里的纨绔们,他根本就不愁没有生意上门。 而且徐淼把饭菜的定价定的很高,随便一个菜,只要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新菜式,那么都定价远超其他酒楼很多。 一道红烧肉,别看原料不过就是一斤多的五花肉,市面上买回来充其量也就是十几文钱,就算是熟肉,市面上也不过二十来文,可是徐淼却黑了心的定价百文,葱爆羊肉定价高达一百五十文,一个葱花炒鸡蛋,就定价八十文,红烧狮子头一个就要五十文,一盘四个,就要足足二百文…… 这价钱定的连老许这种自己人看了都脸皮直抽抽,觉得自家的少主人这心真是黑到家了,这哪儿是做买卖呀,简直就是抢钱好不好?他还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黑心的家伙,觉得这么做生意,会砸了他们的招牌。 于是老许好心对徐淼相劝,劝徐淼定价最好是降低一点,要不然的话会被人骂的,可是徐淼却对老许的劝告嗤之以鼻,说什么他开饭馆,本来就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目前这是独门生意,还说什么一些什么老许听不懂的高端市场、市场垄断云云。 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徐记私房菜大门朝西开,兜里没钱莫进来!但凡是登门之人,就要做好挨宰的准备,你还别不乐意,这种菜式,满长安城现在这种菜式独此一家,想要吃这些美味,那就带足钱再来,而且订不订得到桌子,还要看运气。 自从徐淼的私房菜开张之后,从第二天起,那些纨绔们就开始络绎不绝的带着他们的狐朋狗友前来尝鲜,有些则是请家里的长辈过来尝尝鲜,算是孝敬一下长辈。 可是徐淼却定下了一个规矩,一天只开七桌,多了不接,理由是每天只能准备这么多食材,为了保证质量,只能做七桌饭菜,生意多了不做,要想吃就提前预定,想要不打招呼就直接上门,对不起,不做你的生意。 徐淼的这种做法,让跟着他的这些人颇不理解,觉得生意上门为什么不做,又不是太累了,做不出来,很多菜都可以提前多准备一点,并不费事,可是徐淼却坚持要这么做,一天只做七桌生意,多一桌都不接待。 这时代的人懂什么叫做饥饿营销呀!这种后世被商家们玩烂了的噱头,放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不了的,越是这样,反倒是越能激起消费者的好奇心,总是觉得稀罕,就总能吊着他们的胃口。 当然徐淼的这种坚持,也不是绝对的,就比如一些关系近的人,订不到桌,可是又想要吃,私下里也是可以商量的。 那帮京城里的纨绔们,都知道徐淼和尉迟宝琪关系不错,私下里还听说尉迟宝琪在这饭馆占的有股,于是订不到桌便走尉迟宝琪的门路,私下里徐淼这才会单独做一桌菜,用食盒装起来,用马车给那些熟客直接送上门去。 所以自从这徐记私房菜一开张,随后生意就立即火爆的不得了,很快长安城之中的勋贵和有钱人,就都听闻了东市开了这么一家徐记私房菜,听说菜式新颖,味道鲜美异常,店里几乎每一道菜,做法都是前所未有甚至是闻所未闻的。 而且他们还都听说,这家饭馆生意做得非常硬,一天就做七桌,多一桌都不做,给再多钱都不加桌,想要去尝尝味道,那就起码要提前三天预定,有时候提前三天都订不到,要提前五天才有把握。 且不说徐淼的手艺到底好不好,单单是这种做派,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奇,这长安勋贵们要是谁没去过徐记私房菜尝过鲜,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安人。 更何况但凡是去过徐记私房菜的人,在品尝过之后,回去无不交口称赞,都说此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店主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看似普通的猪肉,经过他的烹饪之后,味美无比,做的葱爆羊肉,更是味道一绝,还有叫花鸡和狮子头同样也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下舌头。 所以一时间徐记私房菜生意火爆,不少人拿着钱跑来提前预定位子,而徐淼这边坚持一天只订七桌,如果到时候订桌的不来,那么对不起,定金不退! 而徐记私房菜的生意如此火爆,自然而然的也就抢走了东市之中几座有名的酒楼的生意,原本他们在长安城中,生意都很好,各家都有各家的招牌菜,做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和豪商巨贾的生意,之前他们也听说了东市的东南角要开一家饭馆。 为此这几家酒楼的掌柜派人去看了一眼之后,都对窝在东市一角的这个小店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在东市开酒楼,第一个就是要豪奢才行,达官贵人要宴请亲朋,不到他们那种豪奢的高档酒楼怎么好意思?谁又会去那种鄙陋的小馆子宴客呢?所以他们压根就瞧不起这徐记私房菜,觉得开店的主人简直就是脑子坏了,会把店开到东市来。 就他们这种档次的饭馆,去西市开还差不多,亦或是开到其它坊市里面,赚点小门小户人家的钱,或者是贩夫走卒的钱,而那店主却非要挤到东市来开这样的小店,根本就是找死。 但是直到当徐记私房菜开张之后,没几天工夫,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原本经常光顾他们家的那些城中纨绔们,忽然间就销声匿迹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些纨绔居然都改到了去那间不起眼的小店吃饭了。 于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去打听一下,结果派去打听的人却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噩耗,那就是那家徐记私房菜的菜式极为新颖,而且味道据说天下少有,推出的菜品几乎各个都及受欢迎,主菜往往是用下等的猪肉所制,价格还奇高无比,甚至定价比起他们这些高档的酒楼还要高出不少。 可是即便如此,前去订桌的人还是挤破头,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于是原本东市之中的几家酒楼的掌柜就都坐不住了,高端的消费人群这一下就都被那间小店给吸引了过去,他们不但损失了生意,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声誉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这些酒楼的掌柜,亦或是东家,能在东市开这样的高档酒楼,谁家背后没点背景,现如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突然间抢了他们的生意,还把他们的风头都给抢了去,如果是和他们规模相似的酒楼倒也罢了,但是偏偏那家却只是一间小店,满打满算不过四个单间,三张桌子的厅堂,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第五十二章 店被砸了 这些人起初以为,像徐记私房菜这样的小店,背后肯定没什么靠山,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只开这么一个小店,房子都没翻建,就是利用的以前的屋子稍加修缮,这样的人财力肯定不足,那么也就说明了店主的背后肯定没有多大的势力撑着他们。 那店主肯定就是仗着他有一手好厨艺,才来东市开店的,也不打听打听,来东市开店,抢他们的生意,问过他们答应不答应? 于是徐记私房菜这才开张没有几天工夫,十月初五一大早还没有吃过上午饭,店门刚被老许和虎子爹打开,一群长安城的泼皮混混便涌入到了徐记私房菜的店里,呼啦啦的就冲入了店里,拍桌子砸板凳的开始吵吵着要店里给他们上菜上酒,他们要在这里吃饭。 这时候徐淼刚刚从安善坊家里过来店里,一进店门就看到了这群泼皮在店里囂闹,老许正陪着笑脸,告诉那些泼皮们,说他们上午不做生意,大唐目前还是一日两餐,晚上城中还要宵禁,所以酒楼做生意,都是下午开始,上午属于是备餐的时间,所以上午除了一些卖小吃的小馆子会开张做生意之外,正儿八经的饭馆和酒楼是不做生意的。 而且即便是想要在徐记私房菜吃饭,那也必须要先预定才行,店里每天准备的食材,都是当日客人预定的,没有多余的给他们做,更何况这会儿刚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去采办食材,就算是想给他们做,也没得东西做。 老许陪着笑脸一再给这帮泼皮解释,但是这帮泼皮却一点都不听,为首的一脸横肉的那个壮汉,更是一巴掌就把老许给扇倒在地,嚣张的喝骂道:“难不成你看不起我烈火帮吗?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想在这长安东市混的,谁不认识我马恒的? 你们到老子地头上开店,居然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就这么开张了,你们是不是压根就不把老子放眼里? 告诉你们,今儿个老子带着弟兄们来你们这儿吃饭,是给你们脸了!你们居然给脸不要脸,还敢不给老子吃饭,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吧? 来人,给我砸了他们的店!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几十个泼皮混混,立即就开始在店里打砸了起来,虎子爹和虎子,还有店里的几个男子,赶紧出来阻拦,但是却立即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徐淼本来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被老许死命的护住,把徐淼推到了店外。 这时候店外已经围了不少人,老许小声对徐淼说道:“那些人是烈火帮的,这东市是他们的地盘,店外看热闹的不少都是东市各酒楼的,少主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出去避一下,通知尉迟二公子,再去万年县衙报官!” 徐淼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罢了。 不过徐淼也早有思想准备,既然来了,那么接着就是了,于是冷笑了一声吩咐老许进去告诉自己人,不要拦着他们,尽量避免被他们打伤,由着这帮混账打砸就是了。 而他立即转身钻入人群,跟着他的胡昊本来想要冲上去拼命,但是现在胡昊的伤势刚刚痊愈,身体还有些虚,被徐淼拉住,不让他跟那帮混账动手,胡昊毕竟现在只有一只手,虽然手头有点武力,可是进去肯定是单拳难敌几十双拳头,进去也是白给,除了被暴打一顿之外,没有任何结果。 而胡昊脸上的伤刚刚结痂脱落,伤口的嫩肉涨成了紫红色,咬牙切齿握紧一个拳头想要拼命,于是徐淼拉住脸都气紫了的胡昊,立即钻入了人群。 胡昊被徐淼派去赶往尉迟家报信,而他则直接出了东市,就去了宣阳坊的万年县县衙,半路上捡了半块砖头,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一狠心一咬牙,就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脑袋嗡的一下,血就从额头上淌了下来,然后丢掉砖头,捂着脑袋嚯嚯呼痛了一阵,一摸血下来了,这才把血朝脸上一抹,捂着头就朝着县衙奔去 周县令这个时候,也刚刚吃过早饭,准备开始处理公务,忽然间就听闻仆人通禀,说徐淼前来求见,说是有事要报官,而且他见到徐淼满脸是血,看样子是被人给打了。 周县令又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徐淼又来报官作甚,但是念在尉迟家的面子上,他还是让人把徐淼请了进来。 徐淼一见到周县令,就哭的是稀里哗啦,干嚎的一塌糊涂,把周县令搞得是手足无措,连忙询问徐淼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淼于是干嚎着说道:“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呀!今日一早,烈火帮的帮主马恒带着数十个帮众,闯入我家的店里四处打砸,还殴打草民和店里的伙计,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呀!” 周县令一听就勃然大怒,长安城现如今数十万人口,万年县治下就有二三十万,拥有五十多个坊市,这么大的城市,自然而然也就鱼龙混杂,会滋生出一些地下的行当,像烈火帮这种帮派,长安城里面起码有十几伙之多,他们各自划分有自己的地盘,欺行霸市,做一些不法的勾当。 但是县里的人力有限,加之这些地下帮派,背后的关系也错综复杂,所以有时候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要不是出人命的大案,一般情况下民不告官不究,所以表面上维持着一种平衡。 这事儿他作为掌管万年县的县令,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为了治下的安定,以防把那些地下的势力逼得狗急跳墙,一般情况下他是不轻易招惹那些混账的。 可是今天看了徐淼的惨状,他却怒了,心中大骂那烈火帮的马恒,这混蛋也不打听打听徐淼背后是谁撑腰,他居然也敢上门找事,要是他们平时欺负个平头百姓倒也罢了,今天把徐淼都打成了这样,这一下他们就纯属是在找死了。 别人的事情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徐淼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不管的,于是听罢之后,他立即拍案而起,当即下令招陈捕头立即过来。 陈捕头这时候也是刚到县衙听差,一进县衙就听说了徐淼一脸血来了县衙,吓了一大跳,不等周县令找他,他就直奔后面周县令办公的地方。 “陈捕头,今日烈火帮的马恒带着几十个帮众,闯入徐公子的店里,殴伤徐公子和他的伙计,还把徐公子的店给砸了,这会儿估计还在徐公子店里,你速速带人去将那马恒以及他手下的帮众一网打尽!不得有误!” 周县令这会儿也十分气恼,他最忌讳这种事情,传到上官们的耳朵里,这对于他日后的考绩,将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只能说明他治理无方,在他管的地头上居然会让这种宵小横行于是,祸害百姓。 至于马恒背后的人,他也知道是谁,但是这次却顾不上他的脸面了。 陈捕头这些日子和徐淼混的很熟,自从受邀在徐淼的店开张之前,去尝了一次徐淼的手艺之后,他也很是喜欢徐淼店里的菜品,不过他身份卑微,知道徐淼开张之后,肯定生意火爆,而且听说开张之后,价格也很高,他这种人是不便经常去叨扰的。 所以虽然嘴馋,却也知道深浅,没有轻易上门去给徐淼添麻烦,可是徐淼却很会来事,开张之后,时不时的会派人给他送些吃食,不是卤的猪头肉就是肘子,要么就是猪蹄,另外也偶尔会给他送一只叫花鸡让他打打牙祭。 第五十三章 陈二 陈捕头对徐淼的明事理之举很是满意,暗叹徐淼这小子确实是个会来事的人,虽然他明明跟尉迟家私交不错,但是却并未因此就对自己这些捕快不屑一顾,该给他们的面子还有礼数,人家一点都没有省下,而且还把事情办得非常大气漂亮,让他们这些捕快们无话可说,也无可挑剔,这种人可交,更何况徐淼还有尉迟家撑腰,以后有必要和徐淼打好关系。 今日一看徐淼被人打得满脸是血,先是把他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谁这么厉害,居然敢把尉迟宝琪的兄弟打成这样,还以为肯定是京师某个勋贵干的,于是立即脑仁就疼了起来,觉得这下事情要难办了,可是当他一听是烈火帮马恒干的,他的头疼立即就无药自愈了! 既然是烈火帮做的,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因为一般情况下,勋贵之间纷争,根本不会下作到找这些长安地下的地头蛇给他们帮忙的。 一般情况下,能使得动这些地头蛇的,地位就高不到哪儿去,而且也可能是这烈火帮的马恒,没摸清楚徐记私房菜的背景,以为就是一家小店,上门耍横敲诈勒索也说不定。 这下烈火帮要倒霉了,以前他和马恒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但是那只是表面的关系,这次马恒自己不长眼,欺负到了徐淼的头上,那他就不能再对马恒客气了。 于是陈捕头立即领命,带着徐淼下去,一声令下招呼了几十个捕快,抄了家伙便跟着徐淼赶到了东市。 万年县县衙所在的宣阳坊和东市紧挨着只有一街之隔,所以陈捕头带人来的很快,他到东市的时候,东市的武侯却没了踪影,不用问就知道,这东市的武侯肯定是被人提前打过招呼了,不让他们管这事儿。 于是陈捕头心中冷笑,这东市的武侯这次肯定也要跟着倒大霉了,于是带着几十个手下呼啦啦的便冲到了东南角徐记私房菜门外。 这个时候烈火帮的一群人还没走,依旧在店里四处打砸,嚣张的不得了,而老许和虎子父子以及店里的伙计,这会儿都不见踪影,看着门外扔的一片狼藉的场面,陈捕头脸黑的跟锅底一般。 “给我围住这里,拿人!不用留手!”陈捕头厉声喝道。 几十个捕快都听他的,既然陈二说了不用留手,那么自然就是可以下死手了,这些捕快其实以前也都是长安城有名的泼皮出身,好勇斗狠的主,要么就是犯过小案子,后来被征为了捕快,这也是以后他们被称作不良人的原因。 他们这些人都在长安混了很长时间,很知道事情怎么办,更何况他们也都知道眼前的徐记私房菜背后是谁撑腰,而现在烈火帮居然不知死活的来这里闹事,那就不能怪他们不客气了。 今天他们是必须要给这徐公子出口恶气的,于是几十个捕快抡起棍棒和铁尺,呼啦啦就冲入了店里。 这时候那烈火帮的所谓帮主马恒,还整在嚣张的带人打砸,把店里砸的是一塌糊涂,突然间就看到一大群身穿皂衣的捕快涌入了店里。 这货平日里和万年县的武侯、捕快们都经常打交道,看到这些捕快们之后,于是这才下令手下停止打砸,陪着笑脸对黑着脸走进来的陈捕头拱手说道:“陈头!多日不见了,今日在下带兄弟们来这里办点事,惊扰了陈头,既然您已经来了,那么在下就卖给陈头你一个面子,咱们走就是了!” “哼!走?你以为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陈捕头冷笑了一声,一伸手就拦住了这马恒。 而他手下的捕快们也立即堵死了所有出去的去路,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住了马恒和他的手下。 马恒的脸色顿时变了,看着陈二问道:“陈头,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不给在下面子?” 陈捕头冷笑着没搭理他,朗声说道:“今日我等奉明府之命,特来擒拿欺行霸市、欺压良善的马恒等人,闲杂人等让开!动手拿人!” 说着陈捕头纵身而上,一把就抓向了那马恒,徐淼站在门外看着铺面里的情况,这才发现那陈捕头居然是个高手,动作快如闪电,一只手抓出去,如同鹰爪一般,手上的青筋暴起,这一爪子抓到人身上,估计肯定不会好受。 马恒也像是个练家子,动作也很快,见到陈捕头动手,他立即便飞速后退,举手荡开陈捕头这一抓,同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弟兄们,冲出去!” 跟着他的几十个手下,闻声之后,其中不少人把心一横,立即开始在地上捡起桌子腿凳子腿,大叫着便冲了上去,想要闯出店面。 “反抗者格杀勿论!”陈捕头也厉声喝道。 那些捕快们这个时候也都挥舞手中的家伙杀了上去,他们手中多是水火棍和铁尺,也有人拎着铁鞭,都是趁手的家伙,而且捕快们同样也都是好勇斗狠之人,当真动起手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店里立即就发出了一片乒乒砰砰的声响,接着就是一片惨叫之声,陈捕头不管其他人,继续纵身扑向了那马恒,马恒退无可退的时候,便拎起一张椅子砸向了陈捕头,嘴里叫到:“陈头,今日何必为了一个小店,就逼人太甚?” 陈捕头根本不搭理他,出手如风,一拳就把砸向他的椅子轰了个粉碎,接着就欺身而上,又一拳砸向了马恒。 马恒被逼的无处可退,只能抬手和马恒对轰了一拳,只听咔嚓一声,马恒便发出一声惨叫,跟陈捕头对拳的那只手就变了形,啊的一声便抱着胳膊翻倒在地。 陈捕头上去就用膝盖跪压在了马恒的脖子上,抓住他另外一条胳膊,用力一扭,咔嚓一下就把马恒另一条胳膊的关节给扭的脱了臼,马恒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姓陈的,你来真的?你也不替你老婆孩子想想吗?”马恒一边惨叫一边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捕头。 陈捕头脸色顿时一变,表情变得狰狞,猛然间膝盖一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马恒的惨叫怒骂声就戛然而止,嘴里顿时就冒出了一股鲜血,脑袋也歪在了一旁。 陈捕头也是个狠人,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他妻儿威胁与他,今日马恒这厮居然威胁他要动他妻儿,陈捕头顿时就动了杀心,当场就压断了马恒的脖子。 这时候捕快们也把试图反抗冲出去的那些烈火帮的帮众们,打的人仰马翻,用镣铐将他们纷纷锁了起来,但凡是抵抗的,无不被他们打的筋断骨折,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而大街上看热闹的那些各家酒楼的人,这时候脸色大变,纷纷赶紧离开了徐记私房菜的门口,匆匆的赶回了他们的酒楼报信去了。 这些人都看出来,今天的事情不对头,按照他们原来的想法,马恒带人砸了徐记私房菜的店,这种事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徐记的人去报官,官府派人过来,也会等到下午了,等官府的人来了,马恒他们也早就跑了。 可是今天万年县的官差来的非常快,眨眼就到,而且一下就来了几十个官差,一般情况下,像马恒他们这种人,和官府也暗地里有来往,只要事情做的不过分,这些官差往往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今日万年县的陈捕头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烈火帮,过来就要拿人,直接双方就打了起来,这就不对劲了,县里的官差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主动,除非…… 第五十四章 这事儿没完 想到这里,几个过来观风的家伙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纷纷匆匆的跑回了自家的酒楼,去给自己的掌柜报信。 没多长时间,几十个被打的筋断骨折的烈火帮的帮众就被拖死狗一般的拖出了徐记,最后被拖出来的是马恒的尸体。 徐淼也没想到陈捕头这么狠辣,动起手一点都不留情,直接就把马恒这个帮主给弄死了,这倒是让他颇有些惊讶。 陈捕头把所有来的烈火帮的帮众们给拿下之后,出来对徐淼拱手说道:“在下幸不辱命,总算是把这些凶徒都给拿下了!不过这马恒拘捕,意图杀死在下,于是在下只能下了狠手!” “多谢陈捕头和诸位兄弟了!今日有劳诸位,改日徐某专门设宴款待诸位,让诸位受累!”徐淼客客气气的对陈捕头以及这些捕快们拱手致谢。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又是一阵喧哗,只见尉迟宝林带着尉迟宝琪还有十几个尉迟家的家将呼呼啦啦的就赶了过来。 一看到被砸的乱糟糟的店面,尉迟宝琪就顿时勃然大怒,再一看徐淼脸上还带着血,额头被人开了瓢,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吼道:“翻了天了?居然敢砸本少的店,谁给你们这帮王八蛋的胆子?” 说着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帮已经被绑起来的烈火帮帮众们就拳打脚踢了起来,这小子和他爹还有他哥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天生就有猛力之人,这含怒而发之下,一拳一个,一脚一个,把那些烈火帮帮众们给打的到处乱飞,落地就躺在地上动不成了,一个个惨叫的像是杀猪一般,哭爹喊娘个的求饶不已。 陈捕头怕尉迟宝琪真的打死太多,他就不好交代了,于是连忙拱手劝道:“二公子息怒,在下奉了明府之命,特来捉拿这些混蛋,现如今他们已经受缚,还望二公子让在下将他们带回衙门,交给明府审问为上!” “谁是他们的头?”尉迟宝琪红着眼问道。 陈捕头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那个马恒,对尉迟宝琪说道:“他就是烈火帮帮主马恒,刚才此獠试图抵抗,奈何在下出手重了点,这厮当场就毙命了!” 尉迟宝琪看到死了的马恒,这气才算消了一些,停下手走到马恒身边,又在这厮的尸体上猛踢了一脚,生生把这厮的尸体踢飞出去一丈多远,这才对陈捕头拱手道:“多谢陈捕头前来帮忙!这人情我尉迟宝琪记下了!” 徐淼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小声对陈捕头说道:“陈捕头,这件事在下以为,他们背后肯定受人唆使,还望陈捕头能帮在下问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他们前来打砸在下的小店!” 陈捕头脸色微微一变,也立即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拱手道:“请徐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之中,又有人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徐记私房菜背后居然是尉迟家,于是顿时就待不下去了,转身一脸仓皇的便立即离去。 陈捕头带人押着这些烈火帮的帮众,抬着马恒的尸体返回了万年县县衙,徐淼送走他们之后,这才回头招呼自己人开始收拾店面。 店里这时候被烈火帮砸的是一塌糊涂,桌椅板凳几乎被他们砸了个精光,店里的门窗也被破坏殆尽,好在后厨那边损失还不算大,只是外面架子上摆的碗碟,被砸碎了不少。 看样子今天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尉迟宝琪看着店里面这一片狼藉,气的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徐淼这时候却一脸的淡然,洗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把额头破的地方包了起来,淡定的指挥人开始打扫现场,把破损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坊正才带着几个东市的武侯赶了过来,他们到了这里之后,都是一脸的惶然,因为刚才他们都躲了起来,忽然间听说事情有变,万年县的陈捕头带了几十个捕快以出乎他们意料的速度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把闹事的烈火帮帮众一网打尽,甚至还当场弄死了帮主马恒。 这一下他们觉得事情闹大了,正常情况下,万年县那边一般不会来的这么快,既然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还对烈火帮下手这么狠,那就充分说明,这徐记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万年县县令不敢不管。 结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又听说尉迟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带了一帮家将赶了过来,在徐记外面大发雷霆,声称这是他们尉迟家的生意,居然也有人敢来砸他们的店。 这一下坊正和那些武侯都蒙了,他们之前虽然也经常见尉迟宝琪来徐记逛荡,可是却没想到这徐记居然是他们尉迟家的产业,还以为这徐记的少东家只是在攀交尉迟宝琪罢了,尉迟家堂堂国公之家,怎么可能会和这开小店的人交好,估计也就是来蹭个饭罢了。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徐记居然是尉迟家的买卖,这一下他们的麻烦大了,他们作为管理东市的坊正和维护东市治安的武侯,烈火帮却可以肆无忌惮的闯入东市肆意打砸,而他们却坐视不理,看来这下事情不好收拾了。 但是坊正还是苦着脸,带着武侯赶了过来,一见到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就赶紧上前施礼,说道:“在下刚才到北头那边处置那边的事情去了,却没想到被烈火帮的混蛋们钻了空子,让贵店蒙受了损失,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二位公子……” 尉迟宝林是个老实实诚之人,不愿意多管这事儿,扭过头去,让尉迟宝琪跟这些人打交道,尉迟宝琪一口唾沫就吐到了这个坊正脸上,开口就骂道:“你们确实罪该万死!别以为本少不清楚你们为何刚才不现身,你们勾结烈火帮,这件事咱们没完!给我滚出去!” 坊正和几个武侯一听,噗通就跪在了地上,面色如土的连连磕头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呀!小的怎敢勾结烈火帮那些混账呀!刚才确实是……” 尉迟宝琪根本不耐烦跟他们废话,挥手对老王和老李他们那些家将们喝道:“把这帮混蛋给老子丢出去!在这儿呱噪的让人心烦!” 于是不一会儿工夫,坊正和几个武侯就跟滚地葫芦一般,果真被老王他们扔到了外面的街上。 等徐淼安排好收拾店面的事情之后,尉迟宝林便带着部分家将回家去了,尉迟宝琪则拉着徐淼,去了万年县县衙,他刚才听了徐淼的话之后,终于意识到烈火帮恐怕真的是受人指使才会来砸徐淼的小店。 而这背后是谁指使,其实经过徐淼一点拨,尉迟宝琪也就大致猜出了是谁干的,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此善罢甘休,要是不让背后唆使之人付出点代价,那么这事儿传开以后,对他们尉迟家的名声就是一种损失,以后谁还会把他们尉迟家放在眼里,他们尉迟家也就成了长安城的笑话了,他尉迟宝琪更是会成为纨绔之中软蛋的代表。 所以尉迟宝琪是怒不可遏,咬着牙非要把背后唆使之人给挖出来不可,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这时候陈捕头已经把那些烈火帮的帮众都押回了万年县县衙,周县令当即便升堂提审这帮泼皮混混,但是这帮混混却一口咬死,是马恒带他们去的东市闹事,绝口不提是谁唆使的他们。 周县令其实也猜出来,马恒这帮泼皮混混,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背后肯定是另有原因的,不过他却并不太愿意深挖原因,因为这背后深挖的话,不知道会挖到谁的跟脚上去,到时候保不定会给他自己也惹来麻烦。 第五十五章 徐淼请客 可是他不想深挖,尉迟宝琪却不答应,带着徐淼到了县衙之后,盯着这个案子,于是周县令只好让陈捕头把这帮混账押到牢里去,命陈捕头和牢头一起继续拷问这些混蛋。 对于陈捕头来说,他对这些帮派最为熟悉,虽然他今天一怒之下弄死了马恒,但是他却知道想问出来事情的实情应该找谁。 于是他直接就从这帮人之中,揪出了烈火帮的二当家,把那厮拖入到了牢房之中的刑房里,请尉迟宝琪在外面等候。 陈捕头和牢头进去之后,不多会儿工夫,烈火帮的二当家就开始发出了非人一般的惨叫声和求饶声,陈捕头没用多长时间,便走了出来,对尉迟宝琪和徐淼耳语了一番。 徐淼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而尉迟宝琪则顿时又勃然大怒了起来。 本来尉迟宝琪打算去找周县令,让周县令出面处置这件事,可是却被徐淼拦了下来,对尉迟宝琪耳语了一番之后,尉迟宝琪的脸色这才转怒为喜,嘿嘿阴笑了几声,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没有再找周县令追着他处置这件事,只是徐淼去见了一下周县令,和周县令单独谈了一会儿,然后周县令便笑着把徐淼亲自送了出来,看着徐淼拉着尉迟宝琪离去的背影,周县令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小小的年纪,怎么如此会办事呢?真是个奇才!” 其实在中国的人情世故,不管是后世还是大唐,都差不多,徐淼很清楚这些大的酒楼背后都肯定会有一些势力,虽然尉迟家现在很牛,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把满京城里的官员都给干翻,一旦要是逼着周县令出头,那么这对周县令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周县令这次能帮他把闹事的烈火帮给灭掉,并且让陈捕头拷问出背后指使之人,已经是相当帮忙了,人不能太自私,再把周县令架到火堆上烤。 而同业竞争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很龌龊的,后世的同行之间同样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早就有被同行报复的思想准备,现在既然来了,那么直面解决掉就是了。 而这次万年县以雷霆手段灭掉烈火帮,尉迟宝琪出面承认徐记私房菜是他们尉迟家的产业,也算是震慑了那些同行,接下来如果因此就把他们背后的势力都牵扯进来,那就会把事情彻底闹大,鬼知道最后会牵扯出什么人,到时候尉迟敬德能不能扛得住都说不定。 一旦要是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尉迟敬德万一扛不住,那么自己就会被尉迟敬德牺牲掉,那么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就彻底白费了,甚至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徐淼打定主意,见好就收,不过这次也必须要让那些唆使烈火帮的家伙们付出点代价才行,自己的店不能这么白白受损失,这损失必须要赚回来才行。 当天徐淼关了店,找来人开始重新整修店铺,只先清理出了一个单间,从安善坊那边运过来一套原本勋贵家预定的桌椅摆上,并且派人去挨家挨户的向预定酒宴的人家说明情况,告知他们等过几天店里整修过之后,会免费赠送他们一桌酒席。 然后徐淼便让尉迟宝琪以他的名义,写了几张请柬,安排尉迟家的家将们去东市的几家大酒楼挨个投递请帖,请他们的掌柜今晚过来徐记私房菜一叙,同时还把长安城管餐饮业的牙行的行头也请了过来。 而此时东市的各家酒楼的掌柜,这时候已经都慌了神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徐记私房菜那个小店,居然背后站的是尉迟家,他们本来是联手唆使烈火帮的马恒去教训教训徐记,以为这么敲打一下他,让他滚出东市就行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徐记少掌柜背后居然是尉迟家。 尉迟敬德是谁他们怎么能不清楚?早有传闻,玄武门之变的时候,齐王李元吉的脑袋就是被尉迟敬德给砍下来的,而且也是尉迟敬德逼宫,才迫使先皇李渊决定退位禅位给当今圣上,所以尉迟敬德现如今可谓是深蒙圣眷。 他们这次却把尉迟家的店给砸了,这一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于是他们赶紧就开始四下活动了起来,把这件事传给了他们背后的那些靠山,希望那些靠山能帮他们从中斡旋一下,要不然的话,这件事一旦被尉迟家得知,那么他们的酒楼就算是开到头了。 但是当他们背后的那些势力听闻了这件事之后,立即就把他们骂的是狗血淋头,当即便和他们掐断了关系,让他们滚出去,以后休要再提跟他们的关系,那些他们背后的势力,谁不知道尉迟敬德性如烈火,而且现如今圣眷正隆,这会儿对上尉迟敬德,那尉迟老傻敢在大殿上揪住他们脖领子暴揍他们。 于是这几个酒楼的掌柜顿时就抓瞎了,连忙又凑到一起商量对策,但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一个个惶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胆小的两个掌柜,甚至都吓得说话带着哭腔了。 而他们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听说马恒在被万年县抓捕的时候,因为拘捕当场被陈捕头给弄死了,寄希望于这件事不会再被掀出来。 可是很快他们的希望就破灭了,下午的时候,就有尉迟家的家将拿着徐记私房菜掌柜的请柬上了他们的门,把话说的非常蛮横,命他们务必酉时到徐记赴宴。 这一下这几个掌柜的算是彻底绝望了,因为这时候尉迟家下请柬请他们过去,绝对是鸿门宴,人家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马恒是被谁唆使的,现在要对他们兴师问罪了。 而尉迟家没有直接打上门来,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这大概是先礼后兵,由不得他们不去赴宴。 现如今他们即便是再怎么害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有一个胆小的掌柜,当场就想关门跑路拉倒,要不是他的家人拉着,他估计直接就跑路了。 到了酉时,几个掌柜都战战兢兢地各自带着一份厚礼来到了徐记私房菜门外。 这时候街边摆了一大堆被烈火帮砸烂的门窗、家具、碗碟之类的垃圾,看的让人触目惊心,还有一些工匠,正在店里忙碌着清理粉刷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墙面地面,也有木匠正在忙活着重新制作新的门窗,替换掉那些被砸烂的门窗。 整个徐记成了个小工地,忙活的热火朝天,徐淼则则站在大门外,笑眯眯的等着这几个同行掌柜,一见到他们过来,就老远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热情洋溢的便迎了上去,老远就抱拳拱手,对他们哎呀呀的叫到:“各位掌柜,真是给在下面子,果真来了!小店简陋,让诸位见笑了,呵呵!正好今天小店遭了点劫,只临时简单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实在是太过简陋,还望诸位掌柜莫要嫌弃! 里面请,里面请!呵呵!” 第五十六章 先礼后兵 这时候几个掌柜嘴里都一个劲的冒苦水,因为他们发现,这徐记私房菜的掌柜,居然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脸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是却透着浓浓的揶揄的意味。 再看徐记的小店外面,这时候站着几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年纪都是三四十岁,一个个眼神犀利,透出着一股子彪悍的意味。 他们这些人都是老于世故的家伙,什么人没见过,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大汉,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是在刀口舔过不知道多少次血了,也不知道在血泊里打过多少次滚了,绝对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人。 而那几个大汉在朝着他们几个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寒芒,被他们看一眼就觉得如坠冰窟一般,全身上下都冷得让他们忍不住打个哆嗦。 不用问这几个大汉,肯定是尉迟家的家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少年掌柜的伙计。 于是几个掌柜也都陪着笑脸,对徐淼拱手施礼,连说什么不敢当之类的屁话,然后被徐淼“热情洋溢”的请入到了小店之中。 小店里这会儿也有工匠正在忙着抢修,几个掌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当被让到一间屋子之后,他们才看到一个又黑又壮的少年黑着脸坐在上首位置,一只脚却蹬在桌沿上,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们看,却一言不发,也不站起来迎接他们,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们一般。 几个掌柜都认识尉迟宝琪,这家伙之前没少去他们酒楼跟一些勋贵的子弟们鬼混,那时候被他们是座上宾,只是这小子比较穷,总是别人结账,他跟着混饭,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小看尉迟宝琪。 几个掌柜连忙给尉迟宝琪见礼,堆了一脸的讪笑,向尉迟宝琪问好,但是尉迟宝琪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根本不搭理他们。 这一下几个掌柜心里面就更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了起来,这就是下马威呀!看来他们干的龌龊事,应该确实被尉迟家知道了,这是让尉迟宝琪出面,来敲打他们来了。 徐淼呵呵笑着,请这几个掌柜入座,但是几个家伙却连连推辞,说什么二公子在这里,哪儿有他们坐的位置,坚决不敢坐到桌子边上。 尉迟宝琪冷哼一声,放下蹬在桌边的大脚,猛的在桌子上一拍,用他那正在变音期的公鸭嗓子厉声喝道:“让你们坐下,你们就给老子坐下,罗嗦什么?坐!” 于是几个掌柜被吓得猛地一哆嗦,连忙就告罪着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一个个都不敢坐实了,只敢用半拉屁股挂在椅子边上,那姿势别提多别扭了。 徐淼哈哈一笑,对尉迟宝琪说道:“二公子,休要如此,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有话好说,咱们还是先开宴吧!来人,上菜!” 徐淼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仿佛真的像是专程请同行来聚一下,切磋一下菜品一般。 随着徐淼一拍手,几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便开始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肴送到了桌上,看着那些虎彪彪的大汉,这几个掌柜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直到那些大汉退出去之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就被桌上的这些菜肴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虽然听说徐记私房菜的菜式新颖,味道绝佳,可是自己却没尝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徐记的这些新式的菜式,虽然这些菜式看起来一点都不精致,可是却分量比较足,色泽鲜艳,都是油汪汪的,菜一上来,室内就顿时香气扑鼻。 这种香味是他们以前从未闻到过的,而且菜肴的名字他们也都叫不出来,只能分辨出,其中一些菜肴的主料乃是用上不了台面的猪肉制成,可是却想不到,腥臊的猪肉,居然能被调制出如此香味,于是强自镇定下来,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这些徐记的菜式上,各个都一脸的惊讶。 徐淼笑眯眯的令人将一道道菜分到这几个掌柜还有行头的盘子里说道:“小店的菜式有些粗鄙,诸位都是大酒楼的掌柜,料想这世上什么美味没有尝过?今日在下就献丑了,请诸位赏脸品评一下小店的菜式,请!” 说着为了让众人放心,自己先动筷吃了几口,那几个掌柜看尉迟宝琪黑着脸始终不说话,也不敢不尝,于是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动筷品尝了一下,当这些菜入口之后,几个掌柜的眼睛都顿时亮了起来,连忙又都挨个尝了尝,然后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妙!妙不可言!这些菜肴的做法,老夫前所未见,虽然食材粗鄙,但是却浓香异常,毫无腥臊之味,被调料彻底遮掩住了猪肉的腥臊,逼出了其中的鲜味,而且还几乎是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悠长!妙!实在是妙! 还有这鸡蛋,老夫看这其中只有葱花和盐,再无他物,却不知是如何烹制而成,葱香和蛋香融汇在一起,恰到好处,口感极佳! ……”一个老者尝过了几道菜之后,摇头晃脑的开始品评,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此人乃是长安城餐食行业的行头,在大唐很多行业为了本行业的利益和声誉,都会自发组织牙行,由行业之中的人们共同推选出一个行头,来负责监管本行业,并且得到了官府的承认,属于是半官方的人员。 而他们这种牙行,其实类似后世的商会性质,负责管理本行业的市场秩序,一般作为行头的人,往往在行业里都享有盛誉,做事也会比较公平,得到同行的尊重。 而说话的这个就是长安城酒楼饭馆以及餐食牙行的行头,他并未参与这次的事情,只是被邀请来品评徐记的菜品,他心中无鬼,自然也就神态自若,在尝过之后,对徐记私房菜的菜味是大加赞赏,声称徐记的菜肴,在味道上,当得上是眼下长安城首屈一指,美中不足就是菜式过于粗放,不够精致,希望徐淼今后在摆盘和刀工方面,下点功夫。 徐淼满脸笑容起身向这位行头道谢,请他今后多多前来品评指点,因为以后他的徐记还会不断的推出新的菜品。 而其余几个酒楼掌柜,却在尝过之后,一个个面如死灰,因为都是做餐饮的,他们也都是行家,徐记的菜品虽然不够精致,但是这做法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而且对于所用的调料,他们也同样吃不出来,至于味道,那就自不用说了,以他们店里的菜品,根本没法和徐记的这些菜放在一起比,可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 现在他们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徐记私房菜一开张,就引得无数人追捧,生意做得这么硬,人家并不是靠的关系或者是什么噱头,而是实实在在靠的是味道,难怪市面上但凡是品尝过徐记菜肴的人,无不对徐记的菜味称道不已,单单是从味道上,他们这些酒楼的菜品,和徐记一比,就拍马也追不上,甚至于他们连人家烹制的手法都看不出来,就不要说跟徐记竞争了。 在谢过了行头之后,徐淼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几家掌柜开口说道:“诸位都是个中行家,不知诸位掌柜尝过小店的菜味之后,作何感想呢?” 几个掌柜一听,连忙纷纷连声称赞,夸赞徐记的菜味堪称天下一绝,他们家的菜味,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徐淼拱手称谢过之后,开口继续说道:“在下初来东市开店,因为本小,所以不敢和诸位的酒楼相比,只想靠着这手艺,赚口饭吃罢了! 在下也知道,小店的环境没法和诸位的生意相比,只能在菜味上下点功夫,为此在下还专门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不再价钱上抢诸位的生意,甚至为了不太影响诸位的生意,在下还专门定下了每日只做七桌的规矩,再多一桌都不接,就是不想和诸位争太多的客源,宁可放着不少钱不赚,只是想要和诸位和气生财! 虽然小店自开张以来,承蒙长安城食客们的捧场,生意尚可,但是对于这么多客源来说,小店做的生意,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并未太过影响诸位的生意! 但是在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诸位居然会如此待我!不知诸位掌柜,这次打算如何给在下一个交代呢?” 第五十七章 鸿门宴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淼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阴寒,逐一在这几个东市大酒楼的掌柜脸上划过。 几个掌柜额头的汗珠子顿时就冒了出来,其中那个运来楼的掌柜连忙说道:“徐掌柜,在下不知您此言何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徐淼听罢之后,目光停在了这运来楼掌柜脸上,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刘掌柜是不肯承认了?但是据我所知,此次烈火帮突然间来砸小店,是背后有人唆使,刘掌柜的意思是您完全不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刘掌柜请把,在下就不留您了,来而无往非礼也,那么咱们今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尉迟宝琪自这些人进来之后,始终都没有说话,低着头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上菜之后,他直接就捞了一个肘子,自顾自的大嚼,吃的是满嘴流油。 可是他黑的跟锅底一般的脸色,却如同乌云一般,始终笼罩在这几个掌柜的头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桌子被震得乱颤,桌上的碗碟都蹦了一下。 尉迟宝琪凶狠的盯着运来楼的掌柜,忽然间冷笑了起来:“看来刘掌柜是欺我尉迟家在长安城无人吗?有种做,却没种承认,以为这样我尉迟家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来人,送刘掌柜出去!既然这样,那就别谈了!你回去等着,看看我尉迟家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话音一落,两个尉迟家的家将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就将那刘掌柜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拎出去。 刘掌柜脸色大变,其实他刚才也不过就是挣扎一下罢了,期盼着尉迟宝琪他们没有实证,可以证明自己挑头唆使烈火帮来砸徐记的店,可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管他承认不承认,直接就要把他赶出去。 这就说明,尉迟家肯定已经查实了他背后唆使的事情,今天这是先礼后兵,看他不承认,人家就不打算客气了。 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去求过了他背后的势力,但是人家一听他干的事儿,当即就跟他翻了脸,把他直接赶了出来,说跟他毫无瓜葛,这就明摆着是不想得罪尉迟家引火烧身,那么他接下来就只能自己面对尉迟家的怒火了。 而以尉迟家眼下在长安城的地位,如果想要报复他的话,就算是把他的运来楼给一把火烧了,把他满门弄死,也就弄死了,长安城估计也没人敢为他出头,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他先唆使烈火帮对付的尉迟家的生意,现在被人家报复,也是活该。 这刘掌柜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就冒了出来,被两个尉迟家的家将拎着朝外拖的时候,尖利的叫到:“尉迟公子饶命!尉迟公子饶命!在下错了,在下当初不知这家店乃是您家的生意,猪油蒙心,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小的知错了!求尉迟公子饶命呀!” 徐淼抬手止住了正打算把这刘掌柜给扔出去的家将,嘿嘿笑道:“这么说我并没有冤枉刘掌柜和在座诸位了?” 这刘掌柜当家将一松手的时候,就立即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尉迟宝琪和徐淼就连连磕头:“没有没有,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等唆使,我等有眼无珠,确实当初不知道贵店乃是吴国公府上的买卖,小的知错了!还望尉迟公子、徐掌柜大人大量,饶过我等一次吧!以后我等再也不敢了!” 而其余几个掌柜,除了那个行头之外,这会儿都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身如筛糠,连忙都站起来,退到一旁,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那个行头坐在一旁,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作为这行的行头,这帮家伙招呼都不给他打一个,就私下里唆使烈火帮,打砸同行的店面,这件事做的也确实过分了,甚至可以说连他这个行头,他们也没放在眼里。 做生意竞争谁都挡不住,平时不管是怎么明争暗斗,降价送礼托关系等等,都无妨,这是凭本事人脉和路子,谁也说不了什么。 但是像这种唆使江湖帮派地下势力去打砸同行,却是各行都深恶痛绝之事,可是这刘掌柜等人,却对一家小店,用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么这就太过下作了,即便是他们行会也容不得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只是他也知道,这运来楼等几个东市有名的酒楼,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撑着他们,一般情况下,以前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他这个行头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却没想到,这次这些混蛋,居然打听都不打听一下,就唆使烈火帮砸了徐记的店,却不知道徐记背后居然是尉迟家,这几个家伙就真的是取死有道了。 所以这次他也不愿意帮这几个混蛋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尉迟宝琪冷哼了一声道:“饶过你等一次?哼!说的倒是轻巧!要是这次饶过尔等,那么我尉迟家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这长安城混下去了?老子的店,你等说砸就砸,那么以后是不是谁看老子不顺眼,也能想来砸就砸一次?你当我尉迟家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几个掌柜听了之后,更是吓得要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表示再也不敢了。 徐淼对尉迟宝琪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尉迟宝琪接着说道:“我本来并不愿意和诸位发生什么不快,但是这次的事情,诸位做的确实太过分了! 俗话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业有业德,诸位此举上国法不容,中行规不许,下德行有失! 小店如果不是国公府的生意,那么这次被你们砸了,那么小子我也只能自认倒霉!难不成这长安城之中,就不许有人的饭食菜味比你们好吗?如此下去,我们这一行,谁还敢精益求精,创新菜式? 所以说你等此举,不单单是坏了行规,犯了国法,同时还毁了这一行的未来!” 徐淼说的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对这几个家伙怒斥了一番,刘掌柜等几人跪在地上,被徐淼喷的羞愧难当,连连认错,口称惭愧。 等这帮家伙认错之后,徐淼的脸色变得和缓下来了许多,叹息了一声道:“二公子,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各自凭本事吃饭,这次他们确实有错,但是念在他们一念之差,在下想既然都是同行,那么还请二公子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当然,这次他们砸了咱们的店,损失自然是不能就此作罢的!如果他们诚心认错的话,那么二公子倒不妨这次就放他们一马如何?” 几个家伙这个时候都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虽然对他们来说,大不了关了他们的生意就是了,但是这次他们得罪的是尉迟家,一旦尉迟家盯着不放,就不是关张那么简单,以后不管他们想要再在长安城做什么,只要尉迟家盯着他们,他们就什么也别想做了。 就在他们后悔的想要掐死自己,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间徐淼话锋一转,却为他们向尉迟宝琪求情,于是几个家伙顿时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就对尉迟宝琪磕头如捣蒜的求饶起来。 “尉迟公子,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等的错,念在我等是初犯,而且确实不知贵店乃是您的生意的面子上,今后我等再也不敢了,这次贵店的损失,包在我等身上,我等愿意加倍赔偿贵店!还望尉迟公子能给我等一条生路,放过我等一次!今后我等再也不敢做这等缺德事了!”几个家伙叽里呱啦争先恐后的向尉迟宝琪求情。 “赔偿?你们赔得起我们家的脸面吗?”尉迟宝琪虎着脸先是冷哼了一声,之后便阴森森的盯着这几个掌柜的说道。 第五十八章 尉迟家面子的价值 几个家伙的脸色顿时又像是吃了一口翔一般,尉迟家的脸面值多少钱?这没法算呀!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尉迟家的脸面肯定很值钱,具体值多少钱,那就不知道了。 徐淼想了想之后,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我看这样吧,在下历来奉行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没打算非要逼得诸位把生意做不下去!诸位不妨下去先商量一下,看看准备如何赔偿这次我们的损失,如果诸位提出的赔偿能二公子满意的话,那么这次这件事,我看就如此揭过也罢!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而他说的诸位,也包括了尉迟宝琪,几个家伙一听有门,于是连连点头答应。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脸色依旧是黑的跟锅底一样,冷哼了一声道:“本少爷今天就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可以放你们一马,你们几个赶紧去商量,要是能让本少满意,那么这次的事情,我就算是暂时给尔等记下了!要是不能让本少爷满意,哼哼……” 几个家伙一边道谢,一边连滚带爬的就滚了出去,徐淼出去让人给他们让出一个正在整修的房间,让他们去商量去,自己回到了屋里,和尉迟宝琪对视了一眼,坐下开始给那行头布菜,请他多吃一点,而且东拉西扯的聊起了长安城一些有名的小吃。 过了一阵之后,刘掌柜和其他几个掌柜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屋里,讪笑着一边告罪,一边把一张纸递给了徐淼。 徐淼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尉迟宝琪,尉迟宝琪接过去扫了一眼,立即就再次拍案而起,对刘掌柜他们几个怒吼道:“你们是打发要饭的吗?我们尉迟家的脸面,在你们眼里就值这么点钱?罢了!我们尉迟家丢的脸,我自己去找你们讨回来就是了!你们给我滚出去!” 刘掌柜等几人咕咚一下就又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再次求饶,徐淼从尉迟宝琪手里要过那张纸,又看了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看来刘掌柜你们没什么诚意呀!既然这样,也不能说我不给你们面子了!诸位请吧!有来无往非礼也!咱们来日方长!” 刘掌柜他们几个人脸苦的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连连磕头求饶,徐淼于是起身要送他们出去,几个家将冲进来把几个人朝外拖。 刘掌柜他们几个都吓得快尿裤子了,看样子尉迟宝琪这是彻底怒了,于是几个家伙被拖出去之后,死死的拉着徐淼不松手,徐淼一脸的无奈把他们请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之中。 净街鼓响起的时候,徐记私房菜的活也停了下来,请的工匠纷纷离去,那间包间只剩下了徐淼和尉迟敬德,尉迟敬德这时候换上了一副坏笑,搓着手对徐淼问道:“怎么样,我今天演的如何?” “马马虎虎!还行吧!来吧,说说咱们俩怎么分钱!”徐淼拍着手里的一张纸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兴奋的如同哈巴狗一样,一脸馋像就凑了过来,看了看纸上写的各家酒楼承诺给他们的赔偿数额。 运来楼一千贯、德福楼八百贯、望月楼八百贯、百花楼六百贯、静轩楼五百贯、听风阁五百贯,加在一起足足四千二百贯。 尉迟宝琪看着这数字,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总数是多少,因为就算是加上脚指头,也不够用了,还是徐淼告诉了他最终结果是四千二百贯之后,这家伙乐的差点厥过去。 “哈哈!这次又发财了!哈哈!这比去砸他们的店更爽呀!还是听你的没错!你说咋分吧!”尉迟宝琪搓着手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对徐淼说道。 徐淼把这张纸扔到了桌子上:“这个你来说吧!” “一人一半!你说如何?”尉迟宝琪试探着对徐淼说道。 徐淼听罢之后,哀叹了一声,他很为尉迟敬德生了这么一个夯货儿子感到悲哀,这小子标准就是缺心眼呀,这次能从这帮混蛋手里敲诈到这么多钱,可以说全凭的是尉迟敬德的威名,尉迟宝琪和他算个屁呀,人家是看着尉迟敬德的面子上才不得不低头赔了这么多钱。 这小子倒好,拿着他爹的脸,只要求分一半,到底说这货是个实心眼还是缺心眼好呢? “不行!”徐淼摇头道。 “怎么不行?这次我可是出了不少力呀?分一半都不行?那就给我四成!”尉迟宝琪一听就急了眼,对徐淼嚷嚷道。 徐淼继续摇头道:“不行!” “三成,不能再少了,这店可是有我三成的,赚了钱给我分三成是理所应当的!”尉迟宝琪一把揪住了徐淼的脖领子,摇晃着对徐淼吼道,好像徐淼如果不给的话,他就要跟徐淼翻脸一般。 徐淼拍拍他的手,一脸嫌弃的说道:“松手,松手!再晃我就散架了!有话好说,先松手再说!” 尉迟宝琪这才气哼哼的松开了手,盯着徐淼问道:“三成!你就说行不行吧!” 徐淼坐下来,一脸的无奈,摇头道:“你是不是傻呀?你也不想想看,人家凭什么赔咱们这么多钱?你拿回去三成,就算是五成,你觉得你爹脸上会有光吗?我真为尉迟老将军感到悲哀,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夯货儿子!难怪人家私底下说,长安四傻,你算一个!看来真的没冤枉你!” 听了徐淼这一说之后,尉迟宝琪好像是明白过来了点味道,也不计较徐淼说他是夯货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至于长安四傻,他也听人说过,爱说就说吧,他也捂不住别人的嘴。 于是尉迟宝琪也坐下来,也不管谁的筷子,又夹起一块没吃完的红烧肉塞嘴里嚼着,对徐淼含混不清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分?” “以我所见,这四千二百贯,你拿回去三千贯,剩下的留在店里,过些日子,我打算把隔壁那个院子也盘下来,扩大一下生意,回头分红的时候,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这三千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尉迟伯伯的,回头你拿回去之后,交给家里,这是尉迟伯伯该得的! 这次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觉得他们会如此大方,赔给咱们这么多钱?要么说了,你确实是缺心眼!”徐淼一副替尉迟敬德悲哀的表情,晃着头说道。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这张大黑脸顿时就笑的跟菊花绽放了一般,连连点头称是,虽然被徐淼嘲讽了一顿,但是他心里面却还是感觉暖暖的,起码觉得徐淼不会坑他,这一点比起你别的那些朋友简直强多了。 其实他心地并不坏,这段时间之所以会在长安城捅了那么多娄子,都是那帮损友坑的,很多娄子其实不是他捅的,但是那帮家伙却总是最后让他顶缸,而他笨嘴拙舌,往往又说不清楚,加上义气,不愿意出卖朋友,所以最后往往成为背锅侠,被老爹逮回去挨揍。 但是自从遇上了徐淼之后,他发现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坑了,徐淼虽然心眼多,但是对他却一直都很实诚,从来没骗过他,也没占过他的便宜,另外还实打实的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 甚至可以说他上次出城遇上突厥精骑,他这条小命都是徐淼救的,所以他才会把徐淼当成朋友,否则的话,以徐淼的身份,是压根不配和他做朋友的。 这次徐淼的店被砸了,他确实非常愤怒,原本想要报复回来,但是徐淼却拦住了他,给他讲明了其中的利害,这件事闹大了其实对他们尉迟家并没有多少好处,即便是报复了回来,挣回了一口气,可是尉迟家最终可能也会落得一个太过强势的名声。 而徐淼却用这种办法,为他们尉迟家争回了面子,关键是落得了不少好处,同时还把他们家可能和朝中一些大臣之间发生的冲突消除掉了。 第五十九章 重整旗鼓 而徐淼却用这种办法,为他们尉迟家争回了面子,关键是落得了不少好处,同时还把他们家可能和朝中一些大臣之间发生的冲突消除掉了。 现在他们逼那几家酒楼赔了这么多钱,徐淼也没有见钱眼开,趁机占他们的便宜,将大头分给了他们家,这天下像徐淼这样的厚道人,尉迟宝琪想不出还会有多少。 于是尉迟宝琪很恶劣的拍了拍徐淼的肩膀:“也罢!就听你的安排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尉迟宝琪的兄弟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徐淼瞪着眼盯着尉迟宝琪,把他的手给推开:“给你说过,不要拍我的肩膀,你力气这么大,我这小身子板,挨几下会被你拍散架的! 照你这么说,你以前是没把我当你兄弟不成?现在才把我当你兄弟?” 说到这里,徐淼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捶胸顿足的开始骂尉迟宝琪,说自己交友不慎,对尉迟宝琪掏心掏肺的,以前居然不被尉迟宝琪当兄弟云云。 尉迟宝琪顿时就尴尬的无地自容,连连给徐淼赔罪,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尉迟敬德在府中看着尉迟宝琪给家里运回来的这一箱箱银子还有一大车的铜钱,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他这两天陪着当今圣上出城巡视军营没有在城中,自然也不知道徐记私房菜被人砸了的事情。 尉迟宝林也是个老实孩子,看事情没闹大,万年县也把闹事的烈火帮给连锅端了,于是也没把这件事告知尉迟敬德,所以当尉迟宝琪把两大车的铜钱和银子运回家里的时候,正好尉迟敬德回家碰见,看着这么多钱,尉迟敬德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小子,你是不是出去抢劫了?这么多钱哪儿来的?快说!不给老子说清楚,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尉迟敬德忽然间感到很惊悚,生怕自己这傻儿子又在外面惹出了大祸,当即就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抄家伙教训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嬉皮笑脸的一连谄媚的笑容,跪下说道:“请爹息怒,这些钱可不是孩儿抢的!这都是孩儿那朋友徐淼给咱们家挣回来的!” “放屁!他的饭馆才开了几天?哪儿可能挣这么多钱?这么多钱起码有两三千贯了吧?他难道开的是黑店不成?休要骗你老子,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敬德虽然现在贵为国公,以前隐太子建成为了拉拢他,也送过他整车的金银,想要收买他,但是那时候尉迟敬德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这次当看到儿子给家里弄回来这么多钱,也还是觉得有些眼晕。 尉迟宝琪连忙把运来楼等几个东市的大酒楼,嫉妒徐淼饭馆生意,唆使烈火帮把徐淼的店给砸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尉迟敬德。 听完了尉迟宝琪的解释之后,尉迟敬德这才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忽然间笑了起来,拍了拍尉迟宝琪的肩膀,挥手让管家带人把银子和铜钱给搬入到家里的钱库里,对尉迟宝琪说道:“看来你结交了个妖孽呀!那徐小子果真是个聪明人,哈哈! 既然他这么会办事,那么以后他的事就是咱们尉迟家的事了,你说他还让你出了三十贯钱,占了他店里三成的股?那以后他徐记私房菜,就算是咱们尉迟家的产业了! 看好这小子,别让他被别人家给挖了去,保不定以后这小子就是咱们家的摇钱树了!” “爹,徐淼视我为兄弟,咱们不能占他的便宜!”尉迟宝琪连忙说道。 结果话音一落,后脑勺就挨了尉迟敬德一巴掌,差点把这小子给拍的趴在了地上,打了个趔趄才站稳,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头晕。 “你想什么呢?你爹是那种人吗?你爹我的意思是,人家诚心待咱们,咱们就把他当自己人看待,我说要占他的便宜了吗?”尉迟敬德怒气冲冲的教训自己的这个傻儿子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不计成本的砸钱下去之后,徐淼的饭馆被修复的非常快,短短三天时间,被破坏的门窗便全部更换上了新的,而且刷上了桐油,既环保又好看,只需等两天干了之后,味道散掉,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至于被砸坏的桌椅,徐淼这个时候已经在安善坊租了一个院落,让王老五在这个院子里开了一间木工作坊,又从木工的牙行之中,花钱雇了几个木匠,签了契书,成了徐淼的雇工,专门负责制作新式的桌椅。 这门生意看似吃不了多长时候独食儿,现在的款式估计很快就会被别的木工作坊仿制,在没有专利权和知识产权的这个时代,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徐淼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的脑子里有着无数新颖家具的图形,在闲暇无事的时候,只要多画几张,不断地推陈出新就行。 这段时间木工作坊也十分繁忙。城中的勋贵之家在店里定制了不少套新式桌椅。另外,徐淼还拉来了一个大单子,运来楼等几家酒楼的掌柜也看中了店里那些新式桌椅。在给了徐淼一大笔钱后,又从他这里订了一大批桌椅,这些工作足够木工作坊忙上好几个月了。 表面上看,徐记被砸这件事,在长安城里只是一件小事,甚至是烈火帮被万年县连根拔起在长安城也没引起太大的震动,除了把其余的那些帮派给吓得不轻以外,接下来都老实了很长时间不敢胡作非为,对于普通人,似乎并未感受到什么。 可是在平静的表面以下,却很多人注意到了这刚刚开了不久的小小的徐记私房菜,也关注到了这家店的掌柜徐淼,很多人惊讶的发现,徐记私房菜的掌柜,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听说不但会做一手好菜,掌握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烹饪方法,居然在店面被砸的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老到和圆滑。 这个徐淼在处理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手段,和他的年纪根本不相仿,能最后把事情办得如此圆满的人,在人们眼里,起码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中年人,可是徐淼现在才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居然前前后后把事情处理的如此滴水不漏。 他既照顾到了万年县县衙的面子,也没有让那些酒楼背后的势力太过难堪,同时还利用这件事,大大的敲了那些惹事的同行一笔竹杠,让他们可谓是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却又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 尉迟敬德更是在这件事之后,公开承认那徐记私房菜,跟他们尉迟家有关,公开说是他犬子尉迟宝琪的好友所开,他们尉迟家也占了三成的股,还大咧咧的让朝中的那些同僚,没事也去尝尝徐记私房菜的味道,如果不满意的话,账算是他的。 所以实际上这件事之后,小小的徐记私房菜就在京师之中名声大振,勋贵们和官员们几乎都听闻了徐记的名号,对这个小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当徐淼的店重新修正完毕开张之后,生意更是红火了许多,徐淼趁机又多改造了两间单间,把每日只做七桌增加到了每日九桌。 即便是这样,想要预定一桌,哪怕是在铺面开放的厅中,也一样要提前几天预定才行。 而徐淼也兑现了当初的约定,重新开张前几天,免费给当初预定后因为店面被砸,没能前来吃饭的客人,都奉上了一桌酒菜。 于是徐记私房菜便又多了一个重信义的口碑,至于味道方面,但凡是前来品尝过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交口称赞。 第六十章 大佬登门 时间这东西,真的是如同过隙白驹一般,转瞬即逝,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刚刚进了十月,天就凉了下来,到了月底的时候,这长安城里就开始冷得有些伸不出手了。 就在徐淼重新开张十几天后,徐淼店里来了一个老熟人,订桌的是长孙冲,而来的却是他老子长孙无忌,同时还带来了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个大佬。 长孙无忌到了店里之后,立即就被徐淼满脸堆笑的让入到了预定号的单间里,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身穿便袍,进了徐记之后,便四下打量了一番店里的布置,这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前都来过了徐记,所以徐淼都已经认识了他们。 但是之前因为他们来的时候人多,房遗爱和杜构都只是给徐淼介绍了一下他们老爹,徐淼并未能跟他们搭上话,只是这二位在吃过饭之后,心满意足的赞赏了徐淼的手艺一番便离去了。 这次长孙无忌倒是第一次前来徐记尝鲜,他们一进来,候在店里的徐淼就一眼认出了长孙无忌,连忙上前给长孙无忌见礼。 长孙无忌倒是记性不错,看到徐淼之后,稍微楞了一下,便想起了徐淼,不过现在的徐淼,经过两个月好吃好喝的滋养之后,已经不像当初在城墙上时候那样面黄肌瘦了,身体也壮实了一些,个头也长高了一点,另外因为营养充分的原因,头发也黑了许多。 当然现在穿戴也不像那时候那样破破烂烂了,现在穿了一套厚厚的窄袖厚袍,头发梳洗的妥妥帖帖,在头上绾了个发髻,插了一根木簪,看起来清清爽爽,很是精神。 即便是这样,长孙无忌还是很快认出了徐淼,指着徐淼笑道:“我见过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姓徐!” 徐淼笑着躬身给长孙无忌见礼,连称长孙无忌记性真好,然后客客气气的将他们几个大佬让入到了房间之中,但是心里却直撇嘴,暗道老家伙装个屁呀!小爷的店就是徐记,我不姓徐又能姓什么? 进了屋子之后,长孙无忌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点点头道:“冲儿一直说这家店如何之好,但是这装饰却简单了点,不过看起来倒也清爽!” “他这里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是那些酒楼莺莺燕燕,乱糟糟的场合,来这里就是图个自在,我倒是挺喜欢这布置!特别是这儿的桌椅用起来舒服,这椅子坐着比坐榻还有胡凳舒服得多!”房玄龄毫不客气的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杜如晦也点头道:“玄龄兄说的不错,我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特别是这里的菜肴,更是美味无比,自从上次在这里品尝过一次之后,回家吃饭,就觉得无法下咽了! 据说这些菜式也只有他这里才有,尉迟那个家伙,确实不是在吹嘘!” 这时候长孙无忌忽然间说道:“这是什么?为何这屋里这么暖和?” 直到这个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才注意到屋角处,用砖头垒着一个没见过的东西,上面还接了铁皮打的管子,直接通到了窗户外面,似乎这屋角垒的东西,正在散发着热力,让屋子里变得很暖和。 其实这个时候,很多人家还没到烧炭取暖的时候,只是开始感觉有些冷了而已,但是徐淼却早早就做了准备,在家里和店里,早早趁着修缮的时候,用砖垒起了炉子,并且派人去铁匠那里,打造了一批铁皮管子当烟囱,把炭气引到屋外,这么一来坐在密闭的屋子里,就无需担心煤气中毒了。 本来他是想要打造铁煤炉的,但是一是造价太高,二是工期太长,还有就是等于白送人家一门生意,索性就因陋就简,用砖头在屋子里垒砌一个这样的砖炉,取暖效果虽然不如铁炉子来得快,但是只要烧热之后,屋子里还是暖洋洋的。 “这是何物?”房玄龄也好奇的问道。 “哦!诸位大人,此乃是炭炉,专门取暖用的!另外上客之后,这炉子上还能烧水,供应客人茶水!”徐淼就喜欢看这帮大佬没见识的样子,连忙给他们介绍到,说着亲自动手,挑开了上面的铁炉盖,把一个装满水的铁皮水壶放在了炉口上面,炉膛里的火苗,立即就直接烧在了铁皮水壶的底上。 “哦?这倒是新奇的东西,难怪屋子里这么暖和!可是屋子里点了炭炉,你又把门窗关的这么严,难道就不怕坐在屋子里吃饭的客人中了炭毒吗?为何我却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炭气呢? 咦?这烧的是什么炭?怎么不像是木炭?”房玄龄站起来走到了火炉旁边,一边拎起水壶看了看炉膛,一边对徐淼问道。 这时候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也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热闹,别看这几个都是朝中现在呼风唤雨的大佬,但是下朝换上了便服之后,他们也是寻常人,一样也都有强烈的好奇心,这一点跟寻常人等并无差异。 “回禀大人,小店取暖和做菜用的都是石炭!” “石炭?石炭据说炭毒很厉害,而且有烟,炭气太大,怎么能用石炭取暖?万一客人中了炭毒,你可是要偿命的!到时候你的店还能不能开了?”杜如晦皱着眉头问道。 长孙无忌也皱着眉头看着徐淼,等着徐淼给他们解释。 “回禀大人,这个大人们不用担心,在下所用的这种石炭,乃是产自同州的无烟石炭,这种石炭本身烟不大,最适合烧火取暖! 石炭虽然有炭毒,但是这种炉子却把炭气用这铁管直接引到了屋外,屋里基本上没有炭毒,所以也无需担忧会让客人中了炭毒! 大人们尽可放心用餐便是,绝对可以保证诸位大人的安全!”徐淼又打开炉盖,让长孙无忌他们看了一下里面熊熊燃烧的石炭,介绍了一下煤炉的结构,请他们坐下。 “这倒是好东西呀!以前家里到了冬天,屋里要生炭盆,还不敢把窗户关严,生怕中了炭毒,这要是有了这东西,以后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回头我也在家垒一些这炉子,铁皮筒子我家自己能打!让我也沾沾你的光成不?”长孙无忌兴致勃勃的对徐淼说道。 “不成问题,小子的这些铁皮筒子其实就是在您家的铺面上定做的!您家的工匠知道怎么做,不用专门交代了!”徐淼立即陪着笑点头说道。 “这东西倒是不错,回头我也让家里垒几个这东西冬天取暖用!老杜,你家不妨也搞几个这个,你的腿不是到冬天就疼吗?有了这个,屋子里暖和了就舒服多了!”房玄龄看着这炉子也喜欢,于是便对杜如晦说道。 徐淼一听连忙劝阻:“诸位大人,千万不要盲目行事!这东西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还是有不少窍门的,如果不懂行的话,直接垒可不行,那么垒出来的炉子,要么是火烧不起来,要么就是排烟不畅,烟会倒灌回屋子里! 烧不起来倒也罢了,大不了屋里不暖和就是了,可是一旦排烟不好,炭毒倒灌到屋子里,那可是会出人命的,诸位大人千万不要盲目行事! 小子前两年天冷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东西没把握好技巧,晚上点了火之后,炭毒倒灌回了屋子,结果小子险些丢了小命,幸好半夜醒来起夜,感觉炭气重,好不容易爬出屋子,这才捡了条命!即便如此,还是头疼欲裂了几天! 现在大人们看到的这炉子,已经是改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成功的,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窍门,可以确保烟气不会倒灌回屋子里! 几位大人整日为我大唐殚精竭虑,家里垒几个炉子取暖又算是什么事儿?这是小子该做的事情,这事儿就交给小子我去办好了!明天我就安排工匠去府上帮诸位大人垒炉子便是了!权当是小子孝敬诸位大人的好了! 到时候只是需要长孙大人家里的铁匠铺子能帮我多打制一些铁皮筒子!” 第六十一章 老熟人了 徐淼倒不是危言耸听,别看后世早就在城市里被淘汰的这种煤炉子,里面的道道可是不少,弄不好的话,排烟不畅,煤气排不到屋外,亦或是晚上没封好炉子的话,那可真的会要了人命的。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一听,都脸色微变,也幸好徐淼及时拦住了他们,要不然的话,他们看着炉子不错,回去自己让家里下人垒这东西,要是万一没弄好,说不定就要了他们的命了。 听了徐淼这一说,他们顿时对徐淼的观感大好,于是几个人坐下,长孙无忌对徐淼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倒是要谢谢你了!好吧!那么这次就烦劳你帮我们各家都弄几个这东西,需要打造什么东西,你只管去我家的铺面上,让铁匠给你打造就是了!回头要多少钱,你给管家说一声,管家自会照付给你!我等不占你的便宜!” “大人客气了,这等小事,提钱作甚?这都是小子该做的事情!不瞒诸位大人,我和尉迟宝琪交好,也算是诸位大人的晚辈,诸位大人能用得上小子,是小子的福分,万万不能提什么钱!权当是小子孝敬诸位大人了!”徐淼乐呵呵的说道。 长孙无忌等人听了之后,都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几个也都听自己的儿子说了,这徐小子和尉迟宝琪交好,两个人称兄道弟,虽然在他们看来,尉迟宝琪那傻小子身为一个勋贵子弟,交了这么一个寒门小子做兄弟,有点掉价,可是却也都听说,这个徐淼确实很是机灵。 要是从尉迟宝琪那里算起来的话,徐淼在他们几个面前,自称晚辈,也并没有错,而且他们今日对徐淼的观感也都很不错,于是便应了下来,把这事儿就交给了徐淼。 而长孙无忌家里本来就经营着冶铁行业,家里在很多产铁的地方,都有冶铁的作坊,李二上位之后,他们家的铁产业就更加兴盛了,在京师之中,长孙家的铁铺就很有名气,不但卖铁料,而且也有工匠打制各种铁器。 徐淼这时候说要亲自去下厨,为他们做几道拿手的菜式,请他们品尝,便暂时退了出去。 其实现在徐淼已经不再亲自掌勺了,他本来就是个懒人,偶尔自己动手给自己做点美食,那是生活,但是想让他一辈子趴在厨房里做菜,以此为生,他宁可放火烧了这个饭馆。 至于手艺传给别人,会不会被泄露出去,他才不管,反正这种烹饪方式,他本来就打算过些年推广,发扬光大,让中华美食的文化更早在大唐遍地开花。 现在嘛,只要掌握好调料的配方,那么即便是培养的厨子把这种烹饪方法泄露出去,但是其它同行想要摸索出调料的配方,那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更何况他脑子里装了无数后世美食的做法,同行就算是偷走了这种烹饪的方法,也赶不上他不断的推陈出新,这徐记私房菜,靠着他脑子里的这些菜谱,足以傲立于餐饮业龙头几十年没问题。 现在厨房里面的大厨,一共有三个,都是小王庄出来的那些妇人,虎子娘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被徐淼任命为了厨师长!全权负责管后厨的事情,而且还配了三个案头上给他们打下手的,都是签了五年的契约的,也就是说五年之内,他们是不敢轻易把厨房里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一旦被抓住,报官那就挨了板子之后,再流放两千里没问题。 其实炒菜也没多难,告诉他们如何使用配料,也就是掌握火候的问题了,熟能生巧就行,而且徐淼在最初开张的日子里,自己在亲自掌勺的时候,让他们在一旁观看,下来以后,不惜浪费大量的食材,让他们亲自上手操作,反正他们炒的好吃不好吃,都是他们自己吃,经过十几天的强化训练之后,基本上都掌握了一定的炒菜技巧。 虽然手艺上和徐淼还有不小的距离,但是糊弄一下一般的食客已经绝对没问题了,反正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品尝徐记的菜式,也吃不出什么好坏,他们所做的菜,对这个时代的食客们来说,已经是无上美味了。 今天也就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个大佬一起过来,徐淼才决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两个菜,这是给他们面子。 当一道道菜品被送入到长孙无忌他们屋中以后,长孙无忌尝了一下这些菜,同样也是惊为天人,大呼美味,一时间筷子横飞,夹个不停,还把旁边伺候的长孙冲、长孙焕给骂了一顿,说他们这两个混蛋实在是不孝,这么好吃的饭食,居然直到现在才请他这个老子前来一尝。 长孙冲和长孙焕都一脸的生无可恋,明明是他们早就想请他爹来尝尝了,可是他爹先是说什么一个小店有什么好吃的,接着又忙这忙那,一直没来,现在来尝过了以后,就骂他们,两个家伙实在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只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窦娥是谁罢了。 还是房玄龄和杜如晦替两个家伙说了句好话,说这不能怪长孙冲和长孙焕,是长孙无忌自己不来,前段时间他们也邀请过这家伙来尝尝,可是长孙无忌却说有事推掉了,怪不得长孙冲和长孙焕。 于是长孙无忌放过了他俩儿子,开始喷尉迟敬德,说尉迟敬德实在是太抠唆了,居然不亲自请他们来尝尝。 但是他哪儿知道尉迟敬德自己到现在都没来过店里,尉迟敬德声称要避嫌,亲自过来不合适,于是想吃都是让尉迟宝琪来打包回家关上门大嚼,现在徐记私房菜门朝哪尉迟老傻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请他们这些同僚来尝鲜了。 当最后一道红烧狮子头出锅之后,徐淼亲自送到了长孙无忌的屋子里,问一下他们今日对菜品可满意。 长孙无忌连连点头道:“手艺不错,实在是味道鲜美,这乃是老夫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肴,居然能把猪肉这种东西做的如此美味,你徐记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对了,这又是一道什么菜?” “哦!此乃是红烧狮子头!也是猪肉制成!香而不腻,最适合牙口不太好的上了年纪的人吃,当然大人孩子也喜欢,算是一道老少皆宜的菜品!”徐淼赶紧介绍到。 长孙无忌用筷子夹不住,丸子太大,于是干脆就直接插过去了一个,一口咬下去,眼睛瞪大,连呼美味,一口气就把小孩儿拳头大小的一个狮子头给吃了下去,这才摸着肚子喝了口水道:“老夫好像很长时候胃口没这么好过了!今天居然吃撑了!不错!不错! 对了,小子,我来问你!当初老夫赏你的那个玉佩呢?” 徐淼连忙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玉佩,双手呈给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多谢当初大人赏赐!说起来要是没有当初大人赏赐的这个玉佩,恐怕也没有小子的今天!今日见到大人,还请大人收回这块玉佩!” 长孙无忌摇头道:“既然赏给了你,那么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只是老夫好奇,以为你肯定会把这块玉佩给卖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 你刚才说没有这块玉佩,就没有你的今天,老夫倒是很好奇,你为何要这么说呢?” 这个时候尉迟宝琪忽然间闯了进来,这小子现在只要没事,到了饭点就来店里报到,连吃带打包往回带,被徐淼喷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这货居然说生意有他一份,他来吃饭理所应当。 结果徐淼说都给他记着账,回头他连吃带拿的都从他分红里面扣除,但是那家伙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今天这小子是又到了来报到的时候,碰见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在这儿,听说了自然要过来问候一下。 第六十二章 问策 正好这家伙听到了长孙无忌问徐淼这个玉佩的事情,在进来问候过之后,就大嘴巴说道:“诸位叔叔,这家伙就是拿这个玉佩空手套白狼的!当初长孙叔叔把这块玉佩赏给了他之后,这小子就把玉佩抵押给了我家,换了一百五十贯钱,买下了这个宅子!还又让我家帮他买了另外两处小的宅子! 突厥人退走之后,他就卖了一处宅子,用赚的钱开了这个饭馆!等有了钱以后,又把这块玉佩给赎了回去,等于是空手套白狼,什么本钱都没有,短短一个月就平白靠着这个玉佩,赚了两处宅子还开了这个馆子当了掌柜! 小侄对这家伙赚钱的能力,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么说尉迟宝琪是个没心眼的家伙了,嘴还不把门,什么都朝外秃噜,一张嘴就把徐淼的老底给卖了个精光。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听罢之后,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都是人精,岂能不知道徐淼现在这处饭馆宅院在长安城的价钱,眼下随着突厥大军北还之后,长安城的人心迅速就安稳了下来,地价房价迅速攀升,长安城也迅速的恢复了繁华。 徐淼现在这馆子的地皮和房子,起码已经价值千贯了,也就是说徐淼仅凭着这个玉佩,什么成本都没有付出,就赚了这处宅子,甚至还有另外一处小院,还开了这么一个馆子,这还不算,最令他们称奇的是绕了一圈,玉佩居然又回到了徐淼手中。 尉迟宝琪说他是空手套白狼,还真不是在吹嘘,这赚钱本事,还真是有点骇人听闻了一些,如果是本钱雄厚的商贾的话,那么他们还可以理解,可是他们却都知道,徐淼这小子,两个月前,还是一文不名的一个穷小子,现在居然已经是身价数千贯的富贵人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就更让人感到惊讶了。 而且他们还都听闻,前些日子烈火帮把徐淼的店给砸了,结果被万年县把烈火帮连根拔起,烈火帮的帮主都被万年县捕头给当场弄死。 事后名义上是尉迟宝琪出面,敲了背后唆使的运来楼等几家酒楼了数千贯赔偿,着实让尉迟老傻发了笔横财,但是据他们家的小子说,实际上这次敲诈运来楼等几家酒楼的人,并不是尉迟宝琪,而是这徐淼。 所以出于对徐淼好奇,长孙无忌这才“屈尊”前来徐记看看,结果一见面,居然发现认识徐淼,而且还算是“老熟人”了,当初他在城墙上买下了徐淼修城的办法,大力在城上推广,还因此颇受当今圣上李二的一番褒赞。 而徐淼也挺识趣,对于修城的办法对外只字不提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很识相的一口咬定,那就是长孙无忌想出来的办法,这让长孙无忌对徐淼颇有好感,现在又听了徐淼的这两个月的发家史,长孙无忌对徐淼就更加刮目相看了几分。 “父亲有所不知,徐淼这小子现如今可不单单只有这徐记私房菜一个生意,孩儿还听说,他现在还开了一家木器作坊,专门制作店里用的这些新式的桌椅家私! 之前孩儿孝敬您的那些椅子,就是出自他木器作坊之手,卖的死贵死贵,一张椅子就要一贯钱,实在是不为人也!”长孙冲忽然间在一旁对长孙无忌说道。 “哦!居然有这等事儿?如此说来,你小子赚钱的本事还真是不小!真是后生可畏呀!呵呵!”长孙无忌指着徐淼笑了起来,还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椅子,这东西确实坐着舒服,前些天长孙冲也确实给他书房弄了几张这椅子,他很是满意。 徐淼连忙谦虚的说道:“小子不过只是钻了个空子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这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来了兴致,命徐淼和尉迟宝琪都坐下说话,徐淼连连推辞,说他不过一介草民,岂能和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坐在一起,他站着说话就行了。 可是长孙无忌却说,今天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只是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小聚,不讲那些规矩,房玄龄让他坐他就坐好了。 于是徐淼这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小子,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居然如此会赚钱,那么正好我等现在遇上了一个麻烦事,那就是眼下国库空虚,到处又都是花钱的地方,你小子既然如此机灵,那么你帮老夫想想,看看有没有啥法子能迅速让国库丰盈起来!你可有这个本事?”房玄龄看着徐淼,笑着对徐淼问道。 这时候杜如晦笑了起来,指着房玄龄笑道:“玄龄兄如何拿这小子作伐?此事可是你我该头疼的事情,他一个小子又能懂得什么?” 长孙无忌这会儿确实吃撑了,徐淼让人给他送来了山楂水,让他喝了消食,山楂水还加了一点蜂蜜,喝起来味道酸甜,长孙无忌很是喜欢,觉得徐淼的生意好,不是没道理,不单单只是这饭菜味道绝佳,这份细致也是难得。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房玄龄问徐淼问题,有时候他们这些朝堂上的人物,也不是全能的,自从渭水之盟谈妥之后,他们都很清楚这次朝廷大出血了一笔,现如今民部的钱库里面,几乎空的快能跑老鼠了,说白了,眼下大唐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当今圣上和他们这些重臣,也都为这事儿感到忧心忡忡,一个国家没钱,那是相当危险也是很痛苦的事情,民部除了想方设法的省钱之外,也在琢磨着如何开源的问题。 但是李二对于加征税赋的事情极其抵触,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得位不正,刚刚继位,就加征税赋,无疑会对他声望有损,也会被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指摘他是个昏君,所以李二一直不同意加征。 而朝廷除了加征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增加国库收入的好办法,现在可以说朝中的这些文臣,都在为这件事感到头疼。 房玄龄今日也是一时兴起,听说徐淼这小子很会赚钱,于是便半开玩笑的问计于徐淼,倒也没打算让徐淼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杜如晦也没当成回事,至于长孙无忌就更没认真了。 徐淼听罢之后,正色道:“今日既然房大人问到了小子这个事情,还别说,小子还真是有个办法,可以不加征农户税赋,却又可以让国库丰盈!只是小子这一说,恐怕就要得罪不少人了!回头只怕会被不少人指着鼻子唾骂!” “哦?你只管说说看,老夫倒是很想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能不加征却丰国帑!至于用不用,那是当今圣上如何决断,至于挨不挨骂,我等替你保密就是了!”房玄龄听了徐淼的话之后,感到相当的诧异,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盯着徐淼说道。 就连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也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同时望向了徐淼,他们都很好奇,徐淼这小子能有什么好办法,既不加征,又能丰国帑。 杜如晦也打起精神,不过还是略带玩笑的味道对徐淼说道:“小子,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只管说来,要是你的办法管用的话,老夫给你作保,谁敢骂你,老夫为你撑腰!” “嗯嗯,不错,你只管说来,有用的话,谁干嘛尼,给你撑腰的也算老夫一个!”长孙无忌也点头说道。 “小子斗胆,敢问诸位大人,眼下大唐最富庶之人,除了勋贵之外,该是什么人呢?”徐淼于是先对房玄龄他们问道。 “你说的是商贾?”房玄龄皱眉问道。 第六十三章 徐淼的道理 “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当今朝廷时下所行的租庸调的税制,主要征税的对象乃是天下的农夫,而这些农夫,日日在田间劳作,一年到头也不过只是收获一些粮食,缴纳了税赋之后,就所剩无几了,他们付出了最为辛苦的劳动,却要承担着整个国家绝大部分的税赋。 相反,像我们这些商贾,现在我也应该算是商贾之列,明明赚钱要比那些农夫容易的多,就那我来说,我所用的这些食材,比如猪肉,一头猪农户从小要养到大,要放猪、还要饲养,同时还要承担着猪可能会半道得猪瘟死掉的风险,好不容易将猪养大,却每斤猪肉只买几文钱最多也就是十几文钱。 可是被我买来之后,只要稍加烹饪,做成菜肴,一斤猪肉的价值就可以翻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拿走了这猪肉到食客口中这其中最大的利益! 但是朝廷却把收税的对象,只盯在养猪的农户身上,向他们征收税赋,却对于我这种赚了更多的商贾视而不见,只在坊市上征收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市税!这钱说实话,赚得着实让我心中不安。 我就想不通了,朝廷为何如此瞧不起我们这些商贾,我等也是大唐的子民,大唐的兴衰荣辱,也与我等息息相关,并不是我不愿意为大唐付出,而是朝廷对我等根本视而不见,把商贾视作贱业,甚至连收商贾的税都懒得收! 而商贾一边要被人歧视,一边却又通过买卖亦或是加工等手段,将农民手中的原料转化成商品,赚着厚利,享受着富足的生活,却对这个国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朝廷却一边是国库空虚,一方面却又放着商贾这么富庶的一群人,视而不见,诸位大人还要为国库空虚,朝廷无钱可用感到忧心忡忡,这又是何道理? 商贾难道就如此不受待见,连为大唐付出一份心意的权力都没有吗? 这就好像笑话说的,朝廷现在就像是守着一座宝库,却穷的叮当响的乞丐一般,只盯着最穷的那群人的口袋,试图从那些最穷的人口袋里讨钱一般!难道诸位大人就不觉得可笑吗?” 听了徐淼的这番话之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的脸顿时都黑了下来,同时心里面也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徐淼的这番话就如同一记重锤,咣的一下就砸在了他们心上,砸的他们有点发蒙,同时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忽然间他们这才想起来,这天底下最富庶的除了他们这些勋戚之外,不就是这些商贾吗?而眼下朝廷实施的税赋制度,却恰恰忽略了大唐最有钱的这一个人群,所有官员,都把眼睛盯在了那些在土里刨食儿的农夫。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也有他们的担心,因为大唐之所以轻视工商业,那是有原因的,大唐立国之后,最为重视的就是农耕,随着隋末天下大乱,这天下的农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大量的土地抛荒,百姓流离失所,无数人辗转于沟壑之间呜呼哀嚎,成为一具具饿殍。 所以大唐立国之后,便实行了均田制,就是为了鼓励百姓回归到土地上进行耕作,这样才能尽快恢复大唐的粮食产量,让大唐不再有缺粮之忧。 这也就导致了大唐从立国就重农轻商,不鼓励百姓经商,只怕人们只顾着逐利,却轻视了农业生产,这才导致了大唐并不重视工商业,几乎忽视了对商贾的征税之事。 甚至在很多官吏甚至皇家看来,如果从商贾手中征税,那就是鼓励商贾经商,这样会提高商贾的地位,让更多农民转而经商,唯有限制工商业,才能保证重振农业的生产。 可是现在听徐淼一席话,他们忽然间都意识到,不征收商税,似乎是个很蠢的事情,商贾虽然受人轻贱,可是却可以轻松的大笔赚钱,这是不是太便宜商贾了? “小子,虽然你的话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是征收商税,那就势必会被人说与民争利,还有也势必会提高商贾的地位,导致更多人弃农经商!所以这不是小事,你不可妄言!”长孙无忌皱着眉头对徐淼说道。 徐淼一听,颇有些失望,这也难怪,长孙无忌现在是朝中重臣,但是同样当官的私下里也都往往会做一些买卖,来满足家用,对钱谁都不嫌多,他们往往会插手到很多行业之中,从中牟利。 就比如长孙无忌,他就知道,长孙家在唐初很长时间里,在长孙无忌倒台之前,都几乎把持着大唐的冶铁业,赚得是盆满钵满,如果朝廷开始征收商税,那么无疑官员们也要受到损失,不知道长孙无忌是不是也担心自家会因为征收商税而遭受损失,才会不同意征收商税呢? 但是徐淼觉得眼下的长孙无忌,还不至于那么自私,据他在史料上对长孙无忌的了解,现在的长孙还没有那么无耻,眼下的他,对李二还是忠心耿耿的,会以国事为重,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阻止商税的征收。 “长孙大人,小子不太同意您的看法,这世上一个国家的构成,正是由士农工商四民所共同构成的,缺一不可! 不管是哪一个行业,之间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士人负责管理国家和地方,农民负责耕种田地,工匠则负责建设和制造各种工具以及建筑,商人则负责让国家的资源流动起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如果国家轻贱商人,阻止商业的发展,那么各地的产品就无法流动起来,许多特产即便是被生产出来,也只能一钱不值,烂在当地! 恰恰是商人的存在,才让产出的剩余得以流动起来,这样作为生产者的农民,才能提高收入,逐渐变得更加富庶! 还拿猪肉做例,如果没有商人,那么老百姓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猪,就只能自己吃,这样一来,百姓就无法赚取到多余的价值,如果百姓想要通过养猪,赚到更多的钱,那就需要有人收购他们养成的猪,这就产生了屠夫这个职业! 屠夫既可以帮百姓杀猪,也可以收购百姓的猪,贩卖到城中,供给城中的千家万户以及饭馆酒楼,这样一来,百姓才能通过养猪获利! 如果没有了屠夫来贩卖这些猪肉,那么老百姓就无法通过养猪获利,那么老百姓谁还会再养猪?而城中我们这些不养猪的人,又怎么能吃上猪肉? 再比如我们喝的酒,如果没有商人收购粮食,将粮食酿成酒,那么老百姓产出的多余的粮食,吃不完,便毫无价值,老百姓又如何能有钱购买他们所需的农具、耕牛? 还有关中人口密集,单单是长安城之中,就有居民近百万人,这些人绝大部分不事种田,那么他们所吃之粮,如若没有商人收购农民产出的粮食,贩卖给城中这些不事种田之人,那么城市还能成为城市吗? 所以不管朝廷是否轻视商贾,国家都不可能离开商人这个阶层,如果把一个国家看成一辆车的话,商人恰恰就是这辆车的润滑剂,可以让车辆转动起来,缺了商人,那么国家这辆大车,就无法继续滚动前行! 既然商贾也是大唐子民,那么为什么不需要为大唐尽一份力?所以小子认为收取商人的商税,对国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小的敢于妄言,一旦国家收取的商税,超过了农税之后,这个国家才是最为强盛的时候!如果国家的工商税收,有朝一日足够国家支出的时候,甚至完全可以取消农税! 一旦要是到了那时候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会有人起来造反?恐怕那时候天下的农民,只会拼了命的维护国家和朝廷!谁敢造反,老百姓第一个就不答应!肯定会拼了老命帮着朝廷灭了那些造反的家伙!” 第六十四章 教育 徐淼今天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洋洋洒洒的开始把他肚子里装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社会经济学给倒了出来。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接下来开始不断的向徐淼提出了一些问题,而徐淼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欠揍模样,一一对他们的提问作答。 直到净街鼓的鼓声响起百声的时候,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这才几乎是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离开的徐记私房菜,徐淼的这番言论,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思想冲击,一时间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他们没想到商人这种贱业,居然能在一个国家之中,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 而徐淼的这番话,他们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确认,那就是眼下朝廷实施的租庸调的税赋政策,似乎存在很大的缺陷,朝廷确实忽略掉了很大的一块财源,徐淼有一条说的没错,那就是他们这些大臣,甚至包括皇帝,都是守着一座宝库在讨饭。 说的不好听点,他们似乎就是徐淼嘴里的那种端着金饭碗,却快要被活活饿死的那种人,总之这次听了徐淼的一番话之后,这几个大佬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失魂落魄的就打道回府去了。 但是当晚徐淼回到家里之后,看到没外人了,就抱着一根柱子,咣咣的拿脑袋朝柱子上撞,嘴里大骂着:“就你能?就你聪明?就你嘴贱?咋不把你能死呢?李二缺钱花关你屁事?犯得着你张着大嘴巴拉巴拉?那帮家伙谁不比你是人精,你显摆个屁呀?” 婉儿听到了门外咣咣的声响,于是便开门走了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哥哥正在拿脑袋咣咣的撞柱子,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跑过来拉住发疯的徐淼叫到:“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吓婉儿,婉儿怕!” 说着婉儿的声音就带着哭腔,眼泪刷的一下就顺着小脸流了下来,一脸的惊惶。 徐淼停下来,赶紧蹲下来抱住婉儿,笑着说道:“婉儿别怕,今天哥哥在外面干了件蠢事,这会儿正在后悔呢!没事!婉儿不哭!” 婉儿伸出小手,轻轻的揉着徐淼撞得通红的脑门,噙着泪说道:“哥哥才不蠢呢!哥哥可厉害了!不许哥哥这么做!” 徐淼看到婉儿之后,刚才恶劣的心情顿时就大好了起来,抱起婉儿进了房间,这会儿其实还不晚,只能说长安的宵禁太早,进了屋子之后,徐淼从怀里给婉儿掏出一根烤鸡腿,这是他专门刷了蜂蜜腌制了半天才小火慢烤出来的,皮焦肉嫩味道极佳,婉儿现在正在长身体,晚上需要加餐补充营养。 以前他们兄妹从小就经常吃不饱,更不要提什么营养不营养了,婉儿现在九岁多了,却个头还没有富贵人家六七岁的孩子高,刚从小王庄进城的时候,小丫头面黄肌瘦,头发焦黄,处于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 自从进了城之后,徐淼便想方设法的给小丫头补充营养,天天早上要给她吃一两个鸡蛋,而且多补充肉食,一天两顿也改为一天三顿,家里专门托人雇了个以前在大户人家伺候过人的仆妇,在家里负责照顾丫头。 经过两个月的滋养,小丫头现在的脸色好多了,小脸上也有了血色,腮帮上也出现了一丝婴儿肥,就连头发也开始变黑,个头也增高了一些,经过仆妇的精心梳洗打扮下来之后,现在终于有了点富贵人家小姐的模样。 小丫头初到长安城里的时候,天天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对一切陌生事物都怀着一种恐惧的心理,特别是之前在刘家因为逃走不成,被刘家鞭笞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虽然后来看到哥哥带着他的朋友去给她出了气,但是胆子还是变得小了许多,刚进城的时候,时不时的会自己坐着发呆,徐淼那时候很担心婉儿的心理会出问题,天天都把她带在身边,没事就给她讲故事,逗她乐。 家里的仆役们也都知道少主人十分疼爱这个妹子,所以也都很是巴结婉儿,整天只要有机会,就想方设法的给小丫头逗乐,只要有人逗乐了婉儿,徐淼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赏赐,所以家里和饭馆那边上上下下都很宠婉儿。 甚至刚进城的一段时间,婉儿晚上不敢自己睡,经常夜里会被噩梦惊醒,吓得失声尖叫嚎啕大哭,本来徐淼进城之后,就跟妹子分房睡了,毕竟他也是少年郎了,这个年纪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甚至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婉儿也九岁了,怕让人说闲话。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家里就一间破草房,兄妹挤在一起熬过一个个寒夜,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现在条件允许了,徐淼就和婉儿分房睡。 可是刚进城那段时间,婉儿根本不敢自己睡,晚上死死的跟着徐淼,要徐淼陪着她,哪怕是徐淼把她哄的睡着之后离开,半夜婉儿也会经常做噩梦,在梦中惊醒,看到哥哥不在身边,就放声大哭,开开门找哥哥。 所以徐淼没辙,又陪了小丫头近一个月,婉儿才逐步的不再做噩梦,也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现在徐淼才正式和婉儿分房睡,不过婉儿对于现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却还是不习惯,因为他们兄妹都是从小过惯了穷日子,婉儿从四五岁开始,就要跟着哥哥和母亲学着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就懂事的能做很多事情了。 连哥哥的衣服,有时候婉儿都会帮哥哥洗,所以穷人家的孩子,猛然间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是让婉儿很不适应,在伤愈之后,便在家里,总是四处找活干,把请来照顾她的那个叫田姨的仆妇吓得够呛,生怕被少主人看到斥责她,总是哀求婉儿别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有事叫他们这些下人做就是了。 婉儿为人善良,看到田姨这么紧张害怕,也不想田姨挨哥哥的骂,索性就忍着,可是这么无所事事,婉儿又感到很无聊,看着婉儿没事可做因为无聊而闷闷不乐的样子,徐淼于是便决定给她找点事情做。 想了一下之后,便决定教她读书,可是这时候想要弄本书,也不太容易,另外也找不到合适的供孩子启蒙的书,现有能找到的,徐淼也没读过,内容晦涩难懂,于是徐淼便决定自己写书,教婉儿读书。 现在他非常感谢前生在后世小学时候,自己的那个古板的教语文的班主任,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并未强制学生背诵什么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那个古板的班主任,却给他们这些学生课外布置了作业,必须要每日背诵一些弟子规和三字经,另外还逼着他们背诵百家姓。 看着别班的学生无需背诵这些东西,而他们班的学生,每天早读都要背诵这几篇古人的东西,说这是中国的老祖宗给中国人留下的瑰宝,不许不背,谁没按要求会背诵,便会被拎到讲台上背书,上课也要去后面黑板靠墙站着听课。 那时候徐淼和同班同学对班主任满心都是怨念,徐淼于是很是抵触,为此有两次故意不背诵,结果连续两次,就被语文老师揪住耳朵扔到了后面贴墙拍去了,足足站了一上午,小腿肚子都站抽筋了。 这还不算完,那个老古板班主任,还让他叫家长,结果他老爹到了学校之后,也被训斥了一顿,回家之后狠狠的请他吃了一顿竹笋炒肉,老妈不但不劝,居然还积极参与斗争,来了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自从那一次惨痛经历之后,徐淼再也不敢敷衍了事,想起来不会背诵,屁股就可能开花,于是便咬着牙拼了命的把那老古板交代的任务背的滚瓜烂熟,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第六十五章 请求 到了初高中之后,他发现当初老古板班主任让他们背诵的东西,确实对于今后语文学习有着很大的帮助,另外还对历史的学习也有很大的好处,这两门课程,在初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班里相当不错,可以说这都是拜那个班主任所赐,直到那时候他才不再恨那个班主任,开始对他当初的先见之明心怀感激。 而现在他更加感激小学班主任了,因为他的严厉压迫之下,当初背诵的那些东西,直到现在还深深的烙在他的灵魂之中,现在终于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于是徐淼这段日子,晚上回家之后,便开始动笔一边回忆,一边将当初被逼着背诵下来的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这三本书重新复写出来。 不过徐淼对于毛笔这东西可谓是深恶痛绝,当初小学班主任怎么就没再逼着他们练练毛笔字呢?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摸过毛笔,唯一算是接近毛笔的就是水彩笔,现在提起毛笔,写出来的字,简直就如同狗爬一般,丑的让他自己都无法直视。 他有心想要练字,但是一是没时间,二是也找不到人指点他,总不能现在啥也不干去找周县令拜师学写字吧!估计就他现在这手字体,让周县令看过之后,能先吐他一脸唾沫,然后直接把他给扔出来,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呀! 经过苦思冥想一番之后,他决定另辟蹊径,先弄几根鹅毛笔凑合凑合,于是徐记私房菜前段时间,就隆重推出了一道新菜,那就是铁锅炖大鹅! 而杀鹅之后的翅膀上的最漂亮的羽毛就成了徐淼的原料,小时候闲着没事他就做过这东西,有段时间还乐此不疲,玩儿的不亦乐乎,每次回老家或者去农村姥姥家,于是号称农村四大恶霸之一的那些大鹅就遭了灾了。 原本专挑小孩下嘴的大鹅,却被徐淼追杀的满村乱窜,一旦被擒,翅膀上的羽毛便会成为徐淼的战利品,着实为此没少被爷爷奶奶或者是姥姥姥爷臭骂,还要给大鹅的主人赔不是。 所以很快一堆鹅毛笔就出现在了徐淼的案头,选出笔尖削的最好用的,他便开始了抄袭大业,短短几天时间,三字经、弟子规和百家姓三本书就跃然纸上。 但是忽然间他又意识到,这书要是泄露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因为三字经和弟子规之中,都记述的有历史,三字经成书于宋朝,后世之人又进行了补充,具体成书年代和作者都有争议,里面牵扯到了后世不少历史。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一本妖言惑众的预言了吗?到时候李二一旦勃然大怒,他可就人头不保了! 于是他连忙把其中有关唐朝以后的东西都给删掉,重新誊抄了一份,仔细读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又把废弃的那些纸张,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纸灰也给彻底捣碎,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后世学的是简体字,这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徐淼因为没事会翻墙浏览一些港台的网站或者是看一些帖子,对于繁体字并不白给,大致还是能写出来的,至于对不对,他眼下并不计较。 另外单单学识字也不够,还要让婉儿学一些数学,于是他绞尽脑汁,又把小学期间学过的数学给编写成了一本初阶数学,成了婉儿的教材。 于是无聊的婉儿就有了事做,每天一早起来,徐淼给婉儿做好早餐,陪着婉儿吃过之后,就先教她认识几个字,然后再教她一两道简单的算术题,这一天下来要求晚上睡觉之前,婉儿必须要学会写这些字。 而他这个哥哥却非常不讲理的要求婉儿必须用毛笔字练习写字,而他这个哥哥,却在用鹅毛笔写字,为此婉儿提出抗议,但是却被徐淼粗暴的镇压了下去。 带着婉儿回了屋子之后,徐淼检查了婉儿今天的功课完成情况,发现婉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已经认识并且能写出来一百多个字了,每天保证可以学会认写五个字,每天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功课。 另外教给她的阿拉伯数字,小丫头也学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十以内的加减法就已经熟练了,不过期间徐淼强力纠正了她掰着指头算数的恶习,省的以后指头不够用,就不知道怎么计算了。 当虎子爹和虎子婶看到徐淼在教婉儿识字读书之后,都露出了极其羡慕的神色,因为这个时代唐人的识字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别说百分之一,就算是一千人里面,也找不出三两个识字的。 读书的权力被把持在勋贵和世族还有有钱人的手中,普通百姓想要读书,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虎子的爹娘看到徐淼教婉儿读书识字之后,那种羡慕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虎子爹现在被徐淼派到了木器作坊那边帮忙,见到徐淼的时候,手足无措似乎有话想要对徐淼说,但是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口。 而虎子娘也在见到徐淼之后,一样也是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跟徐淼说点什么,可是却也张了几次嘴没说出口。 徐淼故意在他们面前扭了几个圈,等着他们开口,可是看这两个老实巴交的夫妻,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替他们着急,于是自己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虎子爹。 “虎子叔,你今天已经到我面前扭了八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好了,你知道我没把你们当外人,想要让我帮你办什么事,就不能直接开口说吗?我都快要被你给急死了!” 虎子爹于是这才讪讪的说道:“那个淼……哦不,是少爷……” “你就还是叫我淼吧!这样我也听着舒服点,别叫我什么少爷了!我也不是什么少爷!”徐淼打断他的话对他说道。 “那成,那我就说了,这几天我瞧见你在教婉儿那丫头识字读书,你看看叔这一辈子,一个大字也不识,上面几辈子都没有一个认字的! 虎子跟你关系好,你看看能不能得闲的时候,也教虎子跟二虎识几个大字,叔也不求他能读出点啥名堂,只要能认识个百八十个大字,能看懂人家写的契书了啥的就成!要是能再学点算数的话,那就更好了!以后就不会被人家骗了! 我也知道你忙,也不着急,要是你得闲了的时候,能顺带着教他认几个字就行!也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要是你答应的话,我跟你婶还有虎子的那份工钱,我就不要了!只要管吃管住就行,以后我跟你婶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成!”虎子爹手足无措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黑着脸看着虎子爹:“就这事儿吗?这就犯得着你转了这么多圈都不好意思开口?” 虎子爹一听,讪笑着搓着手说道:“这不……读书这事儿,以前咱不是想都没敢想过吗?你还忙……” 徐淼于是叹息了一声,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人,其实对于知识这种东西,都是渴求的,即便是老实巴交的虎子一家人也一样,于是对虎子爹说道:“虎子叔你别这么说,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前你没少照顾我们兄妹,现在也该我照顾你们了! 这事儿好说,以后二虎就住到我家里,正好跟婉儿做个伴!虎子以后也跟着我住到家里去,每天饭馆那边下来之后,就跟我回去学几个字! 至于工钱,你就见外了,该多少还多少,这段时间生意不错,我还打算给你们涨钱呢!” 第六十六章 酿酒 听徐淼答应了下来,虎子爹激动的眼泪差点涌出来,眼圈一红腿一软,就想给徐淼跪下,把徐淼吓得赶紧拉住他:“哎呀呀虎子叔,使不得呀!你是想让我遭雷劈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教他们哥俩了!” 虎子爹激动的拉着徐淼的手,半晌不知道说啥好了,最后照着自己的大腿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对徐淼说道:“啥都不说了,以后你婶我俩,这辈子就给你干了!只要你不嫌弃你婶我俩,这辈子我们就给你干活干到死都行!” 于是徐淼就又多了两个学生,二狗年纪小,徐淼不让他干活,也让他住到了安善坊的小院里,算是给婉儿找个伴,至于憨厚的虎子,则每天就跟着徐淼,白天去饭馆那边帮忙,晚上跟着徐淼回家,睡觉前学认字。 不过虎子这家伙,却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这一点颇有点像是他老爹,亦或是跟尉迟宝琪有点像,自从到了城里之后,虎子就很羡慕尉迟宝琪他们那些武勋的子弟,都跟家中长辈或者是护卫,练过功夫。 读书这方面,这家伙确实没啥天分,头一天教给他三两个字,好不容易睡前记住了,一觉醒来第二天一早再问他,就忘了个精光,为此把徐淼给气的要死,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教他,可是后来就实在忍不住,一大早一问昨天学的东西又忘了个精光,便开始拎着棍子满院子追杀虎子。 虎子也自知有错,不敢反抗,被徐淼堵住之后,抱着脑袋就是被徐淼一顿臭揍,徐淼算是彻底理解了前世那些老师的苦衷了,那真是恨铁不成钢,实在是气的没辙了,才彻底爆发的。 而二虎比起虎子就强得多了,每天教的几个字,第二天睡醒之后,大部分都能记得住,虽然比不上婉儿聪慧,可是也算是能学会。 而虎子就不成了,半个月下来,只学会了十几个最简单的字,至于算数,超出五个数,就算不清楚了。 把徐淼气的够呛,气急了就拎着棒子追杀这家伙,逮住夯他一顿,大骂这家伙是个夯货。 终于在徐淼的高压之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有一天徐淼又考校虎子昨天学的几个字,一问三不知之后,又被徐淼用棍子夯了一顿,虎子彻底爆发了,一把就将徐淼的棒子夺走,瞪着眼红着脸对徐淼吼道:“别打了!” 徐淼倒是被这家伙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要准备打回来,虎子壮的跟牛犊子一般,平时跟尉迟宝琪那夯货掰腕子角力居然不输尉迟宝琪,连尉迟宝琪都不得不承认,虎子力气不小。 这要是虎子被打急眼了,给他一拳,估计他当场就有牺牲的可能,于是徐淼连忙一蹦后退出去了几步,指着虎子色厉内荏的叫到:“怎么,你难道还要打我不成?” 虎子气呼呼的扔掉棒子,对徐淼红着脸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念书的料,那些字在我眼里,跟鬼画符一样,我怎么都记不住!我就想练武,你能不能给尉迟公子说说,让他们家的护卫也教我一些功夫?” 正在这个时候,虎子婶来家里给婉儿送糕点,正好进门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虎子的话之后,虎子婶立即就嚎啕大哭着,捡起木棍,再次开始满院子追杀起了虎子,一边追打虎子,一边骂道:“你这个天杀的愣子呀!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这个混球居然不学,你看看多少人巴不得能跟着淼少爷读书识字,你这个天杀的愣子,居然还不肯学,偏要去学那些个杀人的手段,你想要气死我和你爹不成?” 虎子被他老娘追杀,也不敢跑,只能跪下老老实实的挨揍,虎子婶气急败坏的抡起棍子,劈头盖脸的就开始痛打起了虎子。 徐淼一看赶紧上前阻拦,连婉儿和二虎听到声音,也都跑了出来,婉儿挡在虎子面前,哭着不让虎子婶继续殴打虎子,虎子婶看到婉儿掉泪了,这才吓得赶紧扔了棍子,连忙噙着泪抱住婉儿,给婉儿擦眼泪,让婉儿别怕不哭。 哄住了婉儿之后,徐淼劝走了虎子婶,这才回到院子里还跪着的虎子面前,对虎子说道:“你想要习武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给我记住,单单只会打打杀杀那不叫本事,充其量以后你只能当个厮杀汉,成不了什么大事! 要想习武也成,但是识字这件事不能落下,每天三个字,我要求也不高,学会了我就让让你去跟尉迟家的护卫习武,但是学不会,你想都别想! 识字的话,以后你哪怕是有朝一日去当了兵,也会被高看一眼,随随便便就能当个军官,也能给你家光宗耀祖,要是能立点功劳的话,那么在军中也会被提拔很快,比你只练一身功夫要强得多!” 虎子听罢之后,面露出了喜色,连连点头称是,答应徐淼只要让他去跟着尉迟家的护卫习武,每天三个字,他一定拼了命也要学会。 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原本一天学不会一个字的虎子,自从徐淼帮他说好了,让老王他们教他习武之后,这家伙就变得聪明了起来,一天三个字,雷打不动,就算是学的再晚,也能记住,第二天再问,还记得咋写,让徐淼非常无语。 在那晚吃饱了撑的,跟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说了一通屁话之后,徐淼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正好安善坊家的后面一个小院的住户,打算把他们空着的小院给卖掉,徐淼听闻之后,便立即把这个小院花了几百贯钱给接了下来。 找人来把墙上打出一个门之后,两个小院就被合成了一个两进的院落,正常情况下,按理说主家有了两进的院子之后,会选择住到内院里面去,可是徐淼却没有带着婉儿他们搬到内院,而是把内院收拾了一下,腾出了所有房间,说是要在内院弄个酒坊。 酒坊这东西要说长安城里面已经有不少家了,比较出名的就有西城那边的千日春、香桂芳、秋露白等几家酒坊,东城这边也有黄醅酒、清白堂等几家比较有名的酒坊,但是要说最有名的还要数新丰酒,再就是波斯运到长安的三勒浆以及那些西域产的葡萄酿。 按说徐记私房菜里面售卖的酒,不愁找不到酒坊给他们供应好酒,可是徐淼却偏偏要自己酿酒,这就让手下们都有点不理解了,因为酿酒需要地方比较大,而且产出周期长,如果一旦酿制的时候出点问题,酒酿不出来就可能变成醋了! 于是虎子爹还有老许他们纷纷劝徐淼不要冒这个险,弄不好这样的小酒坊赚不到钱还可能会赔钱,但是却被徐淼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一门心思非要自己酿酒,手下们看徐淼不肯听他们的,想着反正钱是徐淼自己的,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好了。 于是徐淼找人去打造了一套大锅、蒸笼,又在后院的一间大屋子里面起了炉灶,另外把饭馆的生意,暂时交给老许打理,而他把虎子爹和虎子还有从小王庄带来的王刘氏以及她的儿子都弄到了安善坊里面帮忙。 徐淼整整在安善坊的后院里面折腾了好多天,还买了不少竹子和木桶以及瓷坛、瓷瓶之类的东西,花了五六天的时间,钻到后院没出来,整日里在后院里叮叮当当的鼓捣。 在他出来之后,便找老许打听了一下长安城里面不太出名,生意不怎么好,但是酿的酒却比较烈的酒坊,当天就雇了车去了那个酒坊。 第六十七章 酒还是酒精 徐淼找的这个酒坊名叫王记酒坊,卖的酒叫富春浆,徐淼到了王记酒坊之后,店铺的掌柜非常热情的把徐淼迎入到了店里,听说徐淼是来买酒的,于是更是热情无比的打来了他们酿的酒请徐淼品尝。 这王记酒坊酿的这种富春浆,口感应该算是徐淼尝过的长安城之中很多种酒之中,算是度数稍微比较高一点的一种,不过口感方面却不是非常好,后味稍微有点涩,大概是因为水质也可能是工艺的问题,所以酿出来的酒后味多多少少有点涩,所以算是一种中低档酒,在长安城里面的销路并不太好。 太穷的人喝不起,有钱人又不太愿意喝,属于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酒,所以生意也就比较惨淡了一些。 不过徐淼尝过之后,可以确认的是,这家王记酒坊酿酒的原料是实实在在的麦子、高粱和糜子混合酿制而成的,标准的粮食酒绝对没问题,就是酒质没有经过仔细过滤,所以显得有点浑浊,酒精度徐淼尝了一下,大概应该是十几度的样子,在这种蒸馏酒没有出现的时代,这样的酒精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于是徐淼就问这掌柜的,他们一年下来大致能产多少酒,掌柜一看徐淼像是个大客户,于是连忙说他们家的酒坊其实是在蓝田县那边,酒坊规模不算小,一年下来可以酿出上千石的酒,要是生意好的话,还能增加产量。 徐淼又问了一下酒的价钱,感觉价格还可以,于是当即便先要了二百坛,让他们送到安善坊去,并且当场就付了账。 王记酒坊的掌柜一听,就乐的见牙不见眼,果真是个大买家,于是连连称谢,还夸徐淼真有眼光,他们家的酒如之何的好云云,保证当天就能送到。 果真徐淼回到安善坊没多长时间,王记酒坊就把二百坛酒用几辆大车送到了他家里,徐淼让虎子爹接了酒,放在了前院,打发走了王记酒坊之后,便让虎子和他爹帮忙把酒搬到了后院。 后院的炉灶很快就生起了火,王记酒坊的这富春浆也被徐淼一坛坛的倒入了大锅之中,盖上了盖子,但是锅盖顶上却接了竹管,竹管又通过了一个长长的水槽,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冷凝装置,但是徐淼的这些布置,却让虎子他们看的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徐淼这是到底要做什么用的。 而徐淼也给他们解释,只是告诫他们,这个法子只能他们几个人知道,谁都不许外传,以后他们还要靠这个发财,另外还能用这东西救命。 随着炉火把锅里的酒加热之后,远处长长的竹管口开始朝外滴答滴答的流出了一些液体,徐淼用瓷碗接了一些,闻了闻之后,观察着口部流出的液体情况,渐渐的流出的液体开始弥漫出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不过徐淼闻起来,却感觉更像是酒精味。 当他略微尝了一下接下来流出的液体开始有了酒味之后,便把一个坛子摆在了出酒口,接下来流出的晶莹剔透的酒液,就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味了。 虎子爹凑过来闻了闻这浓郁的酒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当坛子里积攒起来半坛子酒液之后,虎子爹就忙不迭的用酒舀从中舀出了一舀酒,用力闻了一下之后,又赶忙尝了一口,但是尝过之后,他的眼珠子就瞪得差点掉出来,然后脸开始变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好烈的酒!”虎子爹这才惊呼道。 徐淼也尝了一下,不过酒的度数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高,第一遍蒸馏出来的酒,通过他的口感,感觉也就是三十多度的样子,对此他不太满意,这说明想要得到七十多度的酒精,他起码还要蒸馏一到两次才行。 而且就目前蒸出来的酒,到底能不能喝,算不算是酒,他自己都心里没谱,这酒其实除了看起来清澈透明之外,闻起来酒味比较大,但是喝起来跟他后世喝的那些酒却完全不是一个味儿,也就是比起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纯酿造的低度酒烈一些罢了,入口之后也没感觉着有多大的酒香。 要知道后世的白酒,除去那些拿酒精勾兑的低档酒之外,正儿八经的所谓粮食酒,其实也都是勾兑而成,这其中工艺很繁复,各大品牌的酒各有自己的酿造工艺和蒸馏工艺,酒被酿造蒸馏出来之后,作为原浆还要先窖藏一段时间陈化,然后还要进行调酒,让出厂的酒酒精度以及口感统一。 但是他现在就是纯粹的把酒蒸馏一下,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正儿八经的酒,徐淼自己心里都没谱,他哪儿懂后世各大酒厂那些保密的工艺呀!所以对于他蒸馏出来的这种东西,他自己都没信心。 不过只有一条他可以保证,这玩意儿应该正常情况下毒不死人,喝多喝死不算!至于喝高了之后,脑袋疼不疼,他就不敢保证了,回头有机会自己可以试试。 这样的蒸酒装置还是不够好,效率有点低,用竹管冷凝的效果,肯定远不如铜管冷凝的效果,另外对于火候的把握可能也肯定会存在问题。 接下来徐淼反反复复的带着虎子爹和虎子他们几个人,在后院日夜不休的继续鼓捣了起来,终于在第三天,徐淼在尝过了蒸馏出的酒液之后,感觉这度数应该达到了七十多度的酒精度了。 而虎子爹却还是喝了一口,结果一口下去,黑脸就顿时黑中透红,险些被齁的厥过去,大呼这酒太烈了,简直没法喝了。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这就不是让喝的东西,这是我以后要用来擦洗外伤伤口的东西,是用来救命的,不是让喝的!想喝的话,喝那第一道蒸出来的! 这是酒的精华所在,也叫酒精!虎子叔,以后咱家的这酒坊就交给你来管了,王记酒坊送来的酒,一部分蒸一遍,送到饭馆去,一部分蒸三遍,用瓷坛装好存到地窖里去。 有了这东西,以后当兵的上了战场,受了伤,用这东西擦拭伤口,可以减少伤口溃烂,能救不少人的性命!万万不可大意!” 而就在徐淼忙活着折腾蒸酒的时候,皇宫之中的显德殿里,当今大唐的皇帝也是主宰者,李世民李二同志,却正在皱着眉头观看几分奏章,按理说他这个皇帝,每天批阅奏章,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分内之事。 而且自从李二继位登基之后,这几个月日子就一直不好过,一是他这边刚继位,那边颉利就率领突厥大军气势汹汹的南下直逼长安城,险些把大唐给颠覆了,幸好他和手下的文武们处置得当,以疑兵之计吓住了颉利。 最终好歹总是花钱把颉利那个混蛋给糊弄回去了,但是接下来国内的事情依旧不平静,他干掉太子建成的余波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吐谷浑又在几天前入寇岷州,父亲李渊虽然禅位给了他,可是却依旧留在太极殿不走。 而老爹李渊的这个做法,让李二很是尴尬,要知道大唐立国之后,包括前隋的时候,文武百官上朝进行朝议都是在太极宫,而且四方各国的使节来使的时候,也都是到太极宫觐见。 李渊禅位之后,却霸占着太极宫不肯让给李二,李二得位不正,现在又不敢再背负起一个不孝的名声,只能委曲求全,暂时在东宫的显德殿理政。 但是显德殿谁不知道这是东宫太子住的地方,现在李二已经即位称帝,却要呆在显德殿办公,而真正的龙椅却在太极殿,这件事让李二很是郁闷。 于是他即位之后,只能不尴不尬的在显德殿上朝理政。 第六十八章 君臣奏对 现在还有一件事让李二心烦,那就是为了让颉利撤兵,他答应了颉利不少条件,给了颉利大量的金银珠宝,为了这个,几乎快把国库搬空了,现如今民部的钱库里已经空空如也,快要能饿死老鼠了,作为皇帝却没钱花,这着实让李二郁闷。 不但李二为了缺钱的事心忧,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也为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有人提出加征,但是李二坚决不准,因为他实在是有些担忧,他很清楚前隋是怎么灭亡的,杨广骄奢淫逸同时又心高气傲、好大喜功,开凿大运河,又三征高丽,最终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好好的隋朝大业二世而亡,这其中加征导致民不聊生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另外李二也很清楚自己得位不正,现在老爹李渊还活着,虽然禅位于他,可是天下还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的做法,一旦加征,那么必将引起一些人的指摘,说他无能,所以李二不敢轻易加征,一是怕天下百姓不答应,二是怕被人耻笑。 但是不加征朝廷哪儿来钱呢?没钱朝廷的日子就不好过,为此李二头疼不已,就在今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同时给他写了一份奏疏,陈请朝廷开征商税,这让李二感到眼前豁然一亮,看完三人的奏疏之后,李二于是当即下旨,招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觐见。 当长孙无忌和房杜联袂进宫,在显德殿见到李二之后,李二便对他们三人问及了开征商税之事,问他们为何会一起提出这个事情。 于是房玄龄出面,便将前几日他们在徐记吃饭时候,听了一个少年郎的一番话对李二复述了一遍。 三个人都很清楚,徐淼当日所说的话,他们三人不可能据为己有,索性就干脆挑明,省的一旦说破,以后被人耻笑。 “陛下,说此番话的那个少年,以微臣所见,才思敏捷,乃是一个人才,小小年纪,便知如此治国之策,向我等进言,献出这样的良策,实在是难能可贵!”房玄龄在复述完当日徐淼对他们所言之后,对李二说道。 李二坐在龙案后面,听完之后颇为惊讶,对房玄龄问道:“你说这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见解,看来确实算是一个人才!那么你们可知他师从何人?亦或是谁家的子弟?” 房玄龄听罢之后,苦笑摇头道:“启禀陛下,在下已经派人查问过了此子的出身,此子姓徐,祖籍曹州离狐人士,其父早丧,一年多前,随母带着一个妹妹来到长安,落籍于万年县,定居于万年县杜曲镇终南山脚下的小王庄!乃是个寒门子弟!” 李二听罢之后,摸着他茂盛但是有些卷曲胡子,想了想之后摇头道:“曹州离狐人士?他姓徐,这么说他应该乃是李世勣的族亲了?” “启禀圣上,圣上所猜测确实不错!微臣也专门查访了此人的出身,此子当年随母落籍于万年县的时候,确实乃是李家派人为其落籍! 但是却不知为何,李家在为其母子三人落籍之后,并未将其收入到族中,而是将其母子三人遣往一个叫小王庄的偏僻之地落户,给他们置田三十亩,但是实际上只有可耕的坡田八亩左右! 其母子三人,据说定居于小王庄之后,日子过得极其凄惶,半年前其母又重病不治,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艰难度日!而李家在对其安置之后,便再未管过他们! 八月颉利来犯,各家勋贵皆派族人入城充作义兵,李家又将其遣入城中,此子投于尉迟敬德之子尉迟宝琪手下暂为属吏,协助尉迟宝琪领民壮修城,颇有建树! 后于尉迟宝琪结交,成为尉迟宝琪挚友,颉利退兵之后,他便将妹妹接入城中,在东市开了一家徐记私房菜的饭馆!因为其菜式新颖,味道极其美味而生意兴隆! 我也是听犬子提及,才约了玄龄和克明(杜如晦字克明)前往一尝,席间无意间看其很会赚钱,于是便拿其作伐,玄龄无意间问其可有良策,不加征却可丰实国库,于是才有了此子这番言谈!”长孙无忌这时候接口说道。 自从那晚他们三人在徐记离开之后,长孙无忌就彻底重视起了徐淼,于是思量一晚之后,第二天便派人去查访徐淼的出身,凭着他的能力,想要摸清徐淼的底子,简直是易如反掌,很快就把徐淼来长安之后的底子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李二听罢之后,更是感到十分惊讶,想了想之后便问道:“也就是说此子之前并未得到李世勣族人的重视,虽然为其落籍,但是却对其母子弃之不管,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将其真正视作亲族,以至于让他们来长安之后,母子过的十分凄惶?” 长孙无忌点头道:“应该是!微臣还查知,上个月被刑部和大理寺以及万年县会审,被判弃市的民部主事刘恩,就是因为此子而犯事! 此子的母亲半年前染病期间,此子为救其母,曾在刘家借了七百文高利贷,为母抓药,但是最终也未能将母亲救下,可是却欠了刘家的高利贷。 刘家这半年来,逼迫此子卖掉了所有家产,还夺走了他家仅有的几亩可耕的薄田,就在此子入城充作义兵,协守城池期间,刘家又趁他不在,将其妹强行掳走,打算将其卖掉抵债。 此子在颉利大军退走之后,和尉迟宝琪一同返乡去接他的妹妹,得知此事之后,性如烈火的尉迟宝琪一怒之下打入了刘家,当场殴伤了刘恩,帮此子夺回了其妹,可怜他的妹妹,在刘家被打的是遍体鳞伤,险些没命。 刘恩不知尉迟宝琪的身份,还主动告到了万年县,被万年县令周成查知他鱼肉乡里之事,这才将其拿入狱中,交给了刑部!” 李二这时候想起了一个月前他亲笔朱批处斩的那个刘恩,现在听罢之后,顿时又怒不可遏了起来,把龙案重重一拍,当场怒道:“万年县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居然也会出现如此藏污纳垢之事,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如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在是可恶至极,如若不是废掉了那些酷刑,此贼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实在是气煞朕了! 看来这吏治也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朝廷养的这些官吏,要他们是为朕牧民,而不是害民!居然在煌煌长安城的朝中,就有这种害民之贼,那么可见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等恶吏!” 李二背着手气的从龙案后面走出来,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挥着手怒声说道。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赶紧躬身称是。 李二压下怒火之后,叹息一声道:“今日暂且不提这些!接着说这个少年郎!朕对这个少年郎倒是挺感兴趣! 你们刚才说此子颇会敛财,那么你们告诉朕,他是如何敛财的?”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知道长孙无忌之前就认识徐淼,而且把徐淼的底子摸得通透,于是便使了个眼色,还让长孙无忌出面解释。 “陛下,此子确实乃是个敛财的高手!当初微臣在颉利威逼长安的时候,曾代陛下巡视城防,巡查城墙修缮情况,在城上就见过那个小子! 尉迟宝琪那个臭小子,乃是个笨蛋,可是当我巡视到他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他所负责的那段城墙修缮,进行的井井有条,而且速度很快,大为惊讶之下,一问才知道,都乃是此子为其代劳,负责筹划调度。 微臣看过之后大喜,当场赏了那小子一块玉佩,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悔,因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当时实在是大喜之下随手就给了他!” 李二和房玄龄、杜如晦听到这里的时候,都不禁笑了起来,李二指着长孙无忌道:“你这么一说,就显得你小气了,既然赏给了人家,又岂有后悔之理?呵呵!” 第六十九章 有意思的小子 长孙无忌并未说出他和徐淼交易的事情,只是这么一说也算是一种自污,顺便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给了徐淼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呵呵,微臣当时也是一时兴起,不过既然给了,即便是后悔,也不会再去要回来了!而这小子正是凭着当时微臣给他的那块玉佩却发了家!”长孙无忌也笑着说道。 “哦?他把玉佩卖了换成了钱?”李二饶有兴趣的看着长孙无忌问道。 “没有,这小子当时把那块玉佩,暂时抵给了尉迟家,请尉迟家帮他趁着京师戒严,城中人心惶惶之际,用极低的价钱,在东市盘下了现在的那处铺面和宅子,另外还在城中,又帮他盘下了一个小院! 仅仅是这一项,几天的时间,在颉利退兵之后,就让其身价暴增十倍,此子趁势就落户在了城中,开了这么一间饭馆!而且名义上还是和尉迟宝琪合伙! 因为其饭馆的菜肴味道实在是太好,一时间抢了东市同行酒楼不少生意,结果前些时候招致了同行的嫉妒,几家酒楼气不过被他这样一家小店压制,在不知他的店背后有尉迟宝琪给他撑腰的情况下,唆使烈火帮把他的店给砸了! 后来这小子趁机狠狠的敲诈了那几间酒楼了一笔竹杠,足足令他们赔了数千贯之多,才将这件事给平息下来。 而且从九月到现在,不到两月的时间,他还又开了一间木器工坊,专门打造他店里那种式样新颖,而且坐起来十分舒服的桌椅,颇受城中勋戚以及富户的欢迎! 那小子定价很高,这短短两个多月的工夫,就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价数千贯的小富翁!陛下便知此子是如何会敛财了吧!”长孙无忌便把这段时间徐淼发财的过程给李二讲了一遍。 李二皱着眉头搓着自己的胡子,忽然对长孙无忌问道:“这么说的话,当初在颉利大军兵临渭水之前,这小子就把你赏给他的玉佩,抵给了尉迟家,让尉迟家帮他盘下了城中的两处宅子?” “是!”长孙无忌点头道。 “那么也就是说这小子当时就认定,颉利拿长安城没有办法?当时就敢下重注,在城中接手被抛售的房产?”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脸色微微一变,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以当时的情况,对于接下来能不能守住长安城,说实在的,连他们这些人都心中没底,一个个很是紧张,可是徐淼那个小子,当时却逆势而行,别人都在匆匆忙忙的不顾一切的低价抛售房产,可是他却趁机接盘。 这就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徐淼这小子其一、眼光毒辣,对当今圣上还有他们这些重臣拥有着极强的信心,认定他们一定会确保长安城安然无恙,这才敢下此重注! 其二这家伙擅长抓住时机,在一拿到长孙无忌的玉佩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当时危机之下,隐藏的商机,这又说明此子心眼足够灵活,眼光也相当狠辣。 仅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这小子有胆有谋,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是城中那么多商贾,也没几个人看到这个商机,趁机大捞一笔,而这小子却能在火中取栗做到了一举翻身。 长孙无忌咽了口唾沫,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陛下圣明,看来这小子确实有胆有谋!连微臣现在想想,也觉得佩服!” 李二背着手在大殿里踱着步,忽然间笑了起来:“这小子趁机发国难财,实在是该打!不过那些在强敌来犯之际,忙不迭的抛售房产的混账们,也算是活该!怨不得被人占便宜! 估摸着在颉利退走之后,那些当时抛售了房产之人,该懊悔不已,当初对朕和你等太没信心,以至于损失惨重了吧! 这小子看来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他现在也应该算是一个商贾,但是为何却极力鼓动朝廷收取商税呢?朕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这时候杜如晦终于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当时微臣也想不通为何此子极力鼓动朝廷收取商税,为此也问了此子,他却说,他虽然身为商贾,但是却先是大唐的子民!既然是大唐的子民,那么就有责任为大唐贡献一份他的力量,向朝廷官府交税,便是他能做的力所能及之事! 是当今朝廷是陛下和先皇重新一统了天下,令天下平靖,也是大唐的军队,保护了大唐的安宁,这才让商贾们可以安心经商,那么凭什么商贾就白白享受这种保护,却不付出任何代价? 另外,他还说现如今朝野之间,皆鄙视商贾,认为他们乃是一群逐利小人,所以一旦朝廷亦或是官府需要牺牲他们的利益的时候,那边会毫不犹豫的拿他们开刀,因为商贾乃是肥羊,而且对于大唐也没有什么贡献可言! 但是一旦朝廷向他们征收了商税之后,他们就成了对于国家有用之人,朝廷收了他们的税,那么他们就对朝廷有了贡献,那么朝廷自然也就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利益! 微臣听罢之后,深以为然!商贾也乃是陛下的子民,既然是唐人,那么他们就有责任为国家做出他们的贡献,那么陛下也就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利益! 唯有交税,他们方能心安,这小子还说,现在他赚钱赚得很是不安,因为赚的钱,却没有给国家做任何贡献,这钱总觉得赚得烫手,也唯有交税之后,他才能觉得在赚钱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 李二听了杜如晦的这番话之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很长时间他都没这么开心过了,没想到这长安城他眼皮底下,居然藏了个这样的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他的言论确实让李二感到很是新鲜,而且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原来事情还能这么解释,想不通这小子怎么会这么想。 “确实这个小子很有意思,但是朕以为,这恐怕也只有他才会这样想了,其它的那些商贾,估计可不会像他这么想! 想来也确实有道理,商贾凭什么享受朕为他们提供保护,却又不付出任何代价?朕带着你们,平定了那些叛贼,让天下重新一统,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商贾也一样,如果依旧像十年前那样,天下尘烟四起,他们又凭什么安安心心做生意? 所以这小子说的有道理,既然他们享受了朕为他们创造的条件,并且大唐的文臣治理地方,军队保护了国家,那么凭什么他们商贾就不付出任何代价,舒舒服服的赚钱? 如此看来,你们觉得开征商税这件事可行否?”李二说完之后,对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问道。 三个人都一致点头,房玄龄更是开口说道:“这几日微臣也仔细考虑过,如果开征商税之后,以目前的情况,朝廷每年的岁入在不加征的情况下,至少将会提高两成的收入,如果假以时日,甚至可能更高一些! 那小子甚至还说,一旦要是我朝鼓励工商的话,商税占据全部税赋收入完全可以达到五成!甚至如果广开商路的话,有朝一日甚至可能会让朝廷取消农税,全部依靠商税来支撑国家支出! 一旦达到那种情况,那么大唐也就彻底可以开创万世基业了,那小子还戏言,到了那个时候,农民无需向朝廷交纳税赋,谁还敢造反?到时候即便是有人想要造反,天下百姓也会第一个不答应,肯定会帮着朝廷把造反之人给灭掉!” 第七十章 龙颜大悦 李二一听,顿时就龙颜大悦,同时脑海中也幻想出了那样一幅场景,天下农民不用交税了,那些农民吃得饱穿得暖,谁还会跟着一些居心叵测之辈造反?徐淼说的一点不错,真的要是有了那一天,谁敢造反,天下百姓就第一个不答应,肯定会铁了心帮着朝廷灭了那些居心叵测之辈。 但是旋即他又产生出了一种担忧,于是问道:“如果朝廷鼓励工商的话,那么岂不会让更多人削尖脑袋去做生意或者是做工了吗?一旦这样的话,那么天下的土地又让谁去种呢?土地要是抛荒,没了足够的粮食,那么仅凭着经商,又怎么填饱天下人的肚子?此事却不得不防!” 杜如晦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此事我等之前也曾经担忧过,但是那小子却说我等乃是杞人忧天! 他说这天底下的人,并不是谁都有胆色做生意的,因为做生意和种田不同,种田只要好好的伺候田地,只要不遭天灾,那么总会有所产出的。 而做生意却就没这么安稳了,一旦看错了时机,亦或是选错了行当,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让商贾血本无归,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做生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要会精打细算之外,还要精通算学和筹划,另外还要有足够的眼光和能力,甚至还要有足够的胆气!这些能力缺一不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胆量做买卖的! 而且他还说什么市场这东西,容量是一定的,一旦有太多的商人涌入到市场之中,那么便会产生什么激烈的竞争,这样的话,什么市场便会自我调节,将其中多出来的人给淘汰出局!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兴商就没人种田,该种田的总是要种田去的,只有那些有眼光有胆识还会精打细算的少部分人,才会去经商! 那小子还说,当国内的市场满了以后,如果想要扩大市场,那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把商品卖到更远的异域去,用商品把异域国度的财富吸纳回来,这样的话,大唐才会越来越富庶! 在利益面前,商贾是最勇敢的人,他们可以为了赚钱,把商路无尽的向外拓展,赚到的钱,交了税,朝廷才能养更多的精兵,去开疆拓土,如此一来,大唐就会拥有更多的土地,才能确保长治久安!” 这时候李二不由得听的有点入迷了,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仔细的听他们三人为他转述徐淼的那些奇谈怪论。 而长孙无忌他们三人,这个时候干脆也盘腿坐了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向李二转述徐淼那天晚上说的话。 本来李二这段时间很是忧虑,在为大唐的未来担忧,可是在听了长孙无忌、房杜三人转述的徐淼的这番言论之后,脑子里就像是被突然间又打开了一扇大门一般,让他原来想不通的事情,忽然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许多事情似乎在他的这些言论面前,就迎刃而解了一般。 “说得好呀!此子看来确实是个奇才!真是没想到,我大唐居然还有这等少年才俊,朕现在越来越对这小子感兴趣了!真是想不通,这小子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装了这么多奇谈怪论,但是仔细想一下,却又觉得他这些看似胡言乱语的东西很有道理! 难道这就是你们等了几天,才把这件事写成奏疏递给朕的原因吗?”李二听完了他们三人的转述之后,喜笑颜开的拍了一下大腿,对他们三人问道。 “正是如此,当天晚上听了那小子这番言论之后,微臣几人,都觉得这脑袋里乱哄哄的,回去之后,各自都足足思量了几日,这才算是理清了他所说的一些东西,但是还是有些东西,至今无法彻底参透,但是却对于征收商税这件事可以确定下来! 此事一旦开始征收,那么未来对我朝肯定是利大于弊,虽然有可能会有一些弊端,但是总体上开征商税,从长远来看,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故此才写成奏疏呈递给了陛下。”长孙无忌对李二答道。 “可惜呀!这小子现在年纪太小,如果大几岁的话,那么就能让他出来为朕做事了!也罢,得空我也去看看这个小子,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妖孽!”李二说道。 而就在李二跟三个大佬在议论徐淼的时候,徐淼却到了饭馆,把一小壶他蒸馏出来的不知道算不算是酒的东西摆在了尉迟宝琪面前。 尉迟宝琪好几天没见徐淼,今天溜达过来看到徐淼,倒也挺高兴,死乞白咧的缠着徐淼给他炒两个菜,说后厨的厨娘做出来的菜怎么都不如徐淼做的好吃。 于是徐淼便无奈之下,随便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把这壶酒摆在了这厮面前,对他说道:“你尝尝这个酒如何!” 尉迟宝琪又黑又壮,小小年纪酒量就很是超群,是最好的实验对象,不用来试酒就可惜了,于是徐淼就无耻的把他当成了实验对象。 尉迟宝琪拔掉木塞,凑到瓷瓶口部嗅了一下,一股浓郁的酒味就冲鼻而入,这家伙眼睛一亮,立即就仰脖猛灌了一口到嘴里。 但是酒一入口,这家伙险些喷了出来,黑脸一下涨得黑红,强憋着一口气,让嘴适应了一下辛辣的酒水,过了一会儿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就张大嘴巴哈气,好一阵子才顺过气来。 “好烈的酒!好酒!差点没呛死我,你哪儿弄来的这么烈的酒?三勒浆也没这酒来的烈!真是好酒!”尉迟宝琪可不知道徐淼把他当试酒的试验品,一个劲的大叫好酒。 徐淼嘿嘿一笑道:“我给你说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酒你信不信?” 尉迟宝琪瞪大眼睛立即摇头道:“不可能,前几天听说你要在你新盘下的院子弄个小酒坊,这才几天就能出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爱信不信,你就说这酒喝起来怎么样吧?”徐淼也不跟他抬杠,指着这壶酒对他问道。 “好酒,绝对是好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入喉辛辣,咽下去之后,从喉头到肚子里一溜热流,这大冬天喝一口,顿时浑身发热,再妙不过了! 还有没有?再给我拿几壶,让我回去孝敬一下我爹!我爹最好烈酒,这酒肯定合他老人家的胃口!” 于是徐淼踢了踢脚边一坛子酒说道:“我早给老将军准备好了!但是你要提前警告老将军,这酒非常暴烈,当小口饮用,断不可像你刚才那样鲸吞牛饮,否则的话伤身伤胃!醉后还可能会头疼欲裂!” “哈哈,够兄弟!知道了知道了!”尉迟宝琪乐的龇着他的大白牙对徐淼不耐烦的说道,这会儿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坛子酒上了。 趁着这个机会,徐淼从尉迟家“借”来了他们家的一个铁匠,尉迟敬德出身就是打铁的铁匠,当他到了长安之后,家里就也弄了个铁匠铺子,不指望这铁匠铺能给他们家赚多少钱,就是因为尉迟敬德喜欢。 有时候闲来无事,或者是心情好的时候,甚至可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便会去铁匠铺抡一阵子大锤,打一通铁,回忆一下年轻时候打铁的岁月。 有尉迟这样的癖好,自然而然他家的铁匠铺的铁匠们手艺也都不错,徐淼用的铁锅,还有各种厨刀就是出自尉迟家的铁匠铺。 不过这次徐淼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一个铁匠给他帮忙,而且需要不断的修改,所以他便从尉迟家借了一个手艺好的铁匠过来给他帮忙。 第七十一章 兑现承诺 但是铁匠铺平时都是尉迟敬德看着,平时家里的人调不动铁匠们,这次趁着这个送酒的机会,尉迟宝琪回去跟尉迟敬德说了一声,尉迟敬德在尝过了徐淼蒸馏出来的这种烈酒之后,同样也大呼过瘾,认为此乃是天下他喝过的第一烈酒,和尉迟宝琪一个德行,都认为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 而他以前喝的那些所谓的美酒,除了三勒浆之外,都只能算是娘们喝的,为此对尉迟宝琪这个孝顺儿子,更是亲切了许多,觉得这小子现在怎么看都比以前顺眼的多了。 在尉迟宝琪说徐淼借用一个铁匠之后,尉迟敬德知道了这酒又是徐淼那小子给他送的,于是看在这坛子酒的面子上,毫不犹豫的便借给了徐淼一个铁匠,还有全套的打铁工具。 徐淼在安善坊又专门租了个很小的小院,起了一个煅烧铁料的铁炉,开始给胡昊兑现诺言,动手为他开始打造一套铁手。 以这个时代的材料,徐淼不可能给他制造一个可以动的义肢,如果单单只做一只像真手的义肢的话,那只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而他的想法是用一套义肢,尽量恢复部分胡昊失去的那只手的功能。 所以他负责绘图,让尉迟家借来的那个铁匠负责按照他绘制的图形,打造一些配件。 胡昊经过两个月的休养,现在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具备了可以套上义肢的条件了,于是徐淼便利用牛皮配合锻铁,先给他做了一个可以套在断臂的套子,经过几次修改,总算是可以牢牢的套在断臂上,并且上面又可以用皮带被固定在上臂上,让胡昊尽量戴上以后舒服一些牢靠一些,另外晚上的时候,自己一只手可以方便的从胳膊上摘下来。 在弄好这个基础的臂套之后,这只是一个基础,上面预留了接口,接着让铁匠给他打造了一个铁爪,可以钩挂甚至抓取东西,习惯了之后,也可以比较灵活的做一些事情。 另外又给他打造了两个式样不同的铁钩,甚至还专门给他打了一柄能直接卡在断臂上的短刀,都是用上好的精铁锻打而成,又经过仔细的淬火,尽量做到结实耐用,可以承受很大的力量。 而胡昊还不知足,居然还要求给他在打造一个精铁的盾牌,不要太大,一尺多点的直径就行,可以方便的固定在断臂的臂套上,用铁钩卡住,让其不会松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右手持刀,左臂持盾,拥有了更好的攻防能力。 于是徐淼一一满足了胡昊的要求,让铁匠给他打造了一套家伙,可以根据环境和用途,随时换到臂套上面。 为了胡昊,徐淼足足花了好几天的工夫,守着铁匠为胡昊打造这些东西,不断的反复试验,反复修改,最后才算是基本上达到了他的满意。 胡昊摸着这些东西,激动的是热泪盈眶,这两多月,他一直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初他刚刚断臂的时候,真的是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算是彻底成了个废人了,当时几乎死的心都有了,是徐淼给他了希望。 徐淼当初答应过他,给他弄一套能替代手的东西,可以让他恢复相当一部分左手的功能,保证不会让他成为废人,但是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断口的地方,一直疼痛,徐淼说要等等再说。 现在徐淼终于如约为他打造了这一套东西,让他试用了之后,感觉起码恢复了不少功能,特别是给他打造的这柄短刀还有铁盾,无形中反倒让他提高了不小的战力。 他这个人除了种田之外,就是喜欢舞刀弄枪,他以前早想通过当兵,上阵厮杀为自己博一个前程,哪怕是能为家里多赚一些钱也行。 可是长安城外一战,却让他丢了一只手,于是在军中博一个前程的念想也就彻底破灭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徐淼给他了一个希望,不但留他在身边养着他,而且还托人把他的老婆孩子接了过来,现在他四岁的儿子就住在徐淼家里,徐淼说再过两年,便会也教他儿子读书识字学习算学。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这两个月他只有一只手,几乎什么都给徐淼帮不上忙,可是徐淼却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管着他,从不给他派活,还时不时的观察一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看他郁闷,还时不时的开解他一番,可以说对他算是视作亲人一般对待,关怀的无微不至了。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难过,看着徐淼这两个月忙的脚不沾地,回家皆大小姐,他没能跟着去帮上忙,前段时间店被烈火帮砸了,他也没能帮上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废材一个,只能连累徐淼。 他看出来徐淼是个好人,待他和他老婆孩子,都很是不错,也没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而是真心实意的当他们是自家人一般,可是他总是觉得这么被徐淼养着,心里不安,他可不想这辈子都被徐淼养着,成为徐淼的拖累。 现在徐淼终于践行承诺,百忙之中,抽身为他打造了这套可以替代左手的物件,虽然现在用起来还不熟练,可是比起没有这些东西时候,却还是方便多了,徐淼说了,只要勤加练习,回头这几样东西,便会越来越熟练,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如臂使指一般的顺畅。 他之所以要求给他打一柄短刀,一个铁盾,就是打算这辈子就给徐淼当护卫了,大户人家谁家没几个护卫,他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是有了这刀盾之后,便又可以恢复相当的战力,如果熟练之后,甚至不弱于断手之前。 他别的本事没有多少,就是刀法还算不错,那天之所以栽到那个突厥人手中,主要原因是脸上中了一箭,一只眼当时看不清事物,也判断不准确距离,所以才吃了大亏,被那突厥人斩断了一只手。 他觉得当时如果他不是因为脸上受创,一只眼受了影响,不敢说能杀了那个突厥人,但是起码不至于那么快落败,被斩断左手。 跟着徐淼,他也不会做其它事情,那就给徐淼当个护卫好了,只要他以后活着,那就护得徐淼的周全,不能让徐淼白养他们全家。 而且他也看出来,徐淼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八面玲珑,会交朋友,会赚钱,短短两个多月,就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小子,摇身变成了富户,虽然不敢说在长安城怎么样,可是他现在才多大?以后几十年,迟早能混成大富大贵。 自己一家人跟着他,只要忠心耿耿,那么以后就不愁没有出路,现在的日子就比起以前的日子,过的简直就是造孽,以前一家人一天两顿饭,都不敢保证吃上一顿干的,至于肉食,那一年到头想都不敢想能尝到几次。 现如今徐淼对他们,却一天三顿,几乎每天都有肉吃,而他们男的,一天还给一碗酒喝,他儿子来了长安城,住到了徐淼家里以后,更是每天都给他一个鸡蛋吃,这日子他上辈子做梦都没敢想过。 所以胡昊拿到了这套替代左手的臂套和套件之后,啥也没说,跪下重重给徐淼磕了几个响头,告诉徐淼,他这条命今后就是他徐淼的了,以后他就给徐淼看家护院,当个护卫,这辈子都跟着他混了。 第七十二章 长孙无忌有请 徐淼收留胡昊,倒是没想过让胡昊报答他什么,他只是觉得胡昊在林中一战,带创拼死救他,现在没了一只手,他不能对他弃之不管。 现在看到胡昊这样,他既高兴又有些心酸,其实他不觉得自己为胡昊做了多少事情,可是却让这条朴实的汉子,准备用一辈子来报答他,这让他反倒有点不太适应。 “胡大哥,你不必如此,这都是我该做的,你要是喜欢留在这里,那就跟着我混好了,我总不会亏待你和嫂子还有小侄!至于其它事情,就不必说了!”徐淼把胡昊扶了起来,对胡昊说道。 胡昊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自此就死心塌地的跟在了徐淼左右。 随着天彻底冷下来之后,徐记私房菜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徐淼蒸馏出来的那种烈酒,也很快成了徐记私房菜的一个特色,好酒之人对其是趋之若鹜,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徐记私房菜的菜式的个别人,奔着这酒,也要来尝尝鲜。 但是徐淼的小酒坊里面,每日蒸出来的酒数量有限,其中一部分还被蒸成了七十来度的酒精,被储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想要大量卖徐记的这种烈酒,根本不可能,现在的产量,也仅仅只够在店里吃饭的时候,配着饮用一些,另外还要省出来一些,来送关系户用。 尉迟敬德自从尝过了这种烈酒之后,就不再喝其它酒了,光他一家用的就让徐淼有点招架不住。 另外还有京师之中,一些勋贵子弟死缠烂打,找徐淼要买一些这种烈酒,这帮家伙的老爹,徐淼一个都惹不起,那么只能只能尽量多少满足一点他们的要求,如此一来,每天蒸出来的酒,根本就不够用的。 不过好在有了自己的小铁匠铺之后,尉迟家“借”给他的那个铁匠手艺还不错,终于徐淼请他打制了一些铜管,取代了以前效率低下的竹管,让冷凝装置的效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让每天蒸出来的酒产量提高了将尽一倍,酒的度数也有所提升,这才堪堪满足了日常的消耗。 徐淼这段时间虽然忙活得要死,可是也没忘了当初对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的承诺,派了家里的老廖到他们各家,去为他们家里盘了几个煤炉,让他们这个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当然徐淼也没忘了,先派人去尉迟家,给尉迟家的屋子里盘了一些煤炉,让尉迟家最先享受到了煤炉带来的温暖。 随着这些煤炉被盘起来之后,西市那边卖石炭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而且都是点名要同州那边的无烟石炭,冒烟的不要。 原本这时代的人们到了冬天取暖,都会烧木炭,因为木炭的炭气小,不容易让人中毒,所以有钱没钱的人家,到了冬天之后,都要买入大量的木炭取暖用,有钱人家买最好的那种栎木炭,耐烧而且不会爆火星,还没有烟。 而没钱人家就只能买一些杂木炭取暖,但是绝对不会有人买石炭烧火取暖的,可是今年入冬以后,卖石炭的那家商行,却意外发现产自同州的无烟石炭销量越来越大,于是赶紧加大朝长安的运量。 以前石炭多是一些铁匠铺或者是饭馆会买一些,但是今年买石炭的却有不少是勋贵家,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居然是拿石炭回去取暖用的,这让卖石炭的吓得不轻,生怕哪家的官老爷或者是诰命夫人、少爷小姐中了炭毒被毒死了,到时候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卖石炭的掌柜,整日里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卖出去的石炭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赚得这点钱,还不够赔那就麻烦大了,都愁的快要抑郁了,他却不知道,一种新式的取暖炉,正在长安城之中,悄然兴起。 铁匠再为胡昊打造完了义肢配件之后,也没有被徐淼还回尉迟家,而是留在了徐淼这里,继续按照徐淼的安排,从长孙家的铁铺之中定制了一批薄铁板这种原料,开始按照徐淼给出的图形打造正儿八经的铁炉。 徐淼的铁匠铺很小,虽然又通过牙行雇了两个长期的铁匠来当雇工,可是铁匠铺也就三个铁匠,三个学徒,总共六个人,打制铁炉子要是用铁料先打成薄铁板,那太费劲,于是这种粗活他就让长孙家的铁铺来做好,他只买薄铁板,直接下料就可以打制铁炉子了。 而那种用砖盘起来的取暖炉,虽然也能用,但是在屋子里却不美观,过了冬天之后,还占地方,很碍眼,要是拆了的话,冬天还要费劲再重新盘,很麻烦不说,还需要有这技术才行。 还是铁炉子比较好,冬天搬到屋子里接上烟囱就能取暖用,天暖和了以后就可以搬出去,用起来很方便,所以在弄到了铁匠之后,起了自己的铁匠铺,徐淼这才开始动手打造铁质的取暖炉,这东西在后世二十世纪中后期的中国,家家户户都是必备品,徐淼小时候家里就用过这东西,直到二十一世纪农村还有不少地方用这东西,所以徐淼耳熟能详,出图一点都不费脑子。 就在徐淼忙活着准备用铁炉子再发笔财的时候,十一月底这天,老许派人到安善坊通知徐淼,说当晚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要到店里吃饭,专门让长孙冲到店里提前打了招呼,让徐淼必须在店里候着。 徐淼一听就头大了一圈,到现在想起那天自己一时兴起,管不住嘴只顾显摆,大着嘴巴对他们说的那番话,不用想,这次这仨老家伙肯定是又来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于是徐淼当即便对来通知他的店里的伙计说:“我现在偶感风寒,高烧不退,正在家休养,不能见客!你回去让老许告诉几位大人,就这么说,替我跟他们道个歉,就说改天我病愈之后,会登门道歉!” 但是不等伙计把话说完,长孙冲那家伙就跟着冲了进来,一把揪住徐淼说道:“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了,我爹今天专门交代了,他今天请了贵客,你小子必须要亲自出面招待,做几个拿手好菜! 还偶感风寒?我怎么看你活蹦乱跳,脸色红润,这是高烧不退吗?少罗嗦,赶紧走!” 长孙冲这小子力气也不小,别看长孙无忌是个读书人出身,但是不管是他还是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文臣,当初跟着李二打天下的时候,在战场上都从来不是怂人,抄家伙就能上马跟着冲阵的主。 长孙无忌直到现在,还挂着左武侯大将军的职差,算是武勋一系的,只是后来才转入了文臣那边,也算是文武兼备。 长孙冲这小子也从小习武,十三岁就去军中历练过,所以徐淼的身子板,在他面前,一样跟小鸡仔一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货蛮横的给揪了出去。 徐淼踢着长孙冲的脚踝:“松手,松手,我去还不成吗?再不松手,下个月我的神仙醉你休想再拿去一瓶!还有再不许你小子在我店里赊账!” 对于徐淼这个威胁,长孙冲很在乎,于是立即就松开了手,但是却还是押着徐淼上了他带来的马车,朝着东市行去。 徐淼也懒得问长孙无忌请了谁,估摸着肯定是朝中某位大佬,自从他的饭馆开张之后,现在见的各方大佬真是太多了,哪天店里不来一两个大佬都算他店里生意不好。 掰着指头算,他后世能叫的出名的那些大佬,现如今都已经惠顾过他的徐记私房菜了,有些无耻的家伙还吵吵着要徐淼给他们家教出几个厨子,就比如程咬金,第一次来吃饭就吵吵着要让家里的厨子来学学手艺。 第七十三章 白鱼龙服的李二 好在当时有秦琼跟着,把程咬金臭骂了一顿,说这是人家小子养家的绝活,岂能强索人家养家的手艺,民间这种事情,简直堪比杀人父母夺人妻女,乃是大恶之事。 更何况连尉迟家都没这么做,你程知节凭什么夺人手艺,这么做实在是不为人也!于是程咬金这才罢了,要不然的话,徐淼还真是会挺尴尬的。 程咬金这老家伙也是心直口快之人,也不以为耻,还嘿嘿笑着说这是因为徐记的菜太好吃了,来这里尝过之后,他们家的厨子做的饭菜简直就成了猪食,实在是无法下咽,以后总不能天天都来这里吃饭吧? 于是徐淼后来就根据这种强烈的市场需求,推出了一个外卖的生意,专门又定制了一口硕大的铁锅,每天一大早,起来就让卖肉的屠户送来百十斤的猪头、猪肚、猪肝、猪蹄、肘子、大肠、猪尾巴等猪身上的零碎,仔仔细细清洗干净之后,满满的卤一大锅卤肉。 这些卤肉专门供应给那些勋贵之家,省的他们没空来吃饭,在家吃不痛快,卤好之后各家仆役自行上门来取,并且预定第二天的量,不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这才算是解决了一些勋贵家想要打牙祭,却又不能天天来捧场的问题,而徐记现如今最受欢迎的就是这种外卖的卤肉,徐淼配置的卤料卤出来的这些卤肉,香气扑鼻,肉烂味美,色泽鲜艳,最受那些武勋们的欢迎,简直是一日无它就不欢。 即便是这样,每天卤出来的上百斤卤肉,还是供不应求,不提前打好招呼,第二天就抢不到手。 也正因为徐记的生意火爆,让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趋之若鹜,加之推出的每天只接受预定七桌,后来增加到九桌这样的方式,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即便是价格奇高,但是只要来吃过的人回去,一个个都剔着牙说物有所值,哪怕是吃过觉得并不太喜欢的,也必须要捏着鼻子说确实美味,要不然怕被那些拥趸给喷死。 所以现在徐淼对见到几个朝中大佬,亦或是皇亲国戚亲王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长孙无忌今天请个贵客,在他看来,可能也就是朝中某个大佬,听了他那天的言论之后,过来要见见他罢了。 于是徐淼也不问是谁,硬着头皮就坐着长孙冲的马车到了东市的店里,被长孙冲押着亲自到厨房去准备几道拿手的菜肴。 下午的时候,长孙无忌如约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陪着一个身形高大、留着一副微微卷曲的虬髯男子来到了徐记私房菜,在他们来之前,十几个面色阴鸷的彪悍汉子,先到了店里,把店里店外给搜了一遍,但是却没有要求徐记停止接待其他客人。 徐淼看着这些身手利索,神色紧张的彪悍汉子,虽然看他们都身穿便袍,可是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些人绝对都是高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着一种干净利索的味道,而且在他们搜索之后,留下的几个人,站在院子里,正好就控制住了整个院落,所有地方不留死角,甚至于他还察觉到有人上了房。 听着房顶传来的瓦片被踩裂的声音,徐淼就心中暗骂,谁他娘的谱这么大,不就是来吃个饭,犯得着上房吗?这么大冷的天,咋不把你们这帮孙子给冻死呢? 他开店以来,还没见过谁的谱摆的这么大呢,这明天又要找人上房去更换被踩裂的瓦片了,这不得花小爷的钱吗?不成,今天必须要把这损失给宰回来不可,徐淼暗自发誓。 长孙无忌陪着那个高壮的大汉进了店之后,便直接进了预订的房间,这个包间是长孙无忌提前了几天预订的,并不是今天临时起意来的,要不然的话,今天他即便是来,也没他的桌子和包间。 现在能来这里订餐的谁没点头脸,普通的商贾就算是有钱,都不敢轻易来这里消费,因为一到这里,可能会碰到贵人,被鄙视臭骂一顿,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受一肚子气,所以现在来订桌的基本上都是当官的。 那个被长孙无忌、房杜陪着来的高壮汉子,身穿着一件厚实的锦袍,外面披了一件披风,看起来倒是和寻常勋贵差不多,走近徐记的时候,私下扫视了一圈,眼神精光闪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徐淼在门口迎接他的时候,就感觉到此人一出现,周围的气氛就顿时变得似乎紧张了起来,而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居然都跟在他的左右,却刻意的慢他半步,先让他走入到了院子里面。 当徐淼跟长孙无忌和房杜寒暄着,将他们让入到屋中之后,他双臂上抬微微一展臂,一个没有胡子的男子,便弓着身连忙上前,帮他解下了披风,这个健壮高大的男人,腰间露出了一块玉佩。 现如今徐淼见识了不少玉佩了,仅仅是扫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就知道这块玉佩绝对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宝贝,比起当初长孙无忌给他的那块玉佩,还要值钱的多,单单是看一眼那颜色和光泽,徐淼就忍不住流口水。 但是这会儿徐淼心里面却暗自发苦,因为此时他即便是在长孙无忌等人不给他介绍的情况下,也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用想了,这位就是后世传颂的那位千古一帝李二李世民,当初便桥的时候,他远远的在军阵后面眺望了这位千古一帝一眼,但是隔得距离太远,豆大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是今日当李世民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李二身上的气质确实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丝霸气,也难怪他能年纪轻轻,便获得了那么多能臣猛将的效忠,朝那里一站,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当徐淼陪着笑脸请他们落座之后,这个看起来至多三十岁的男人,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又拍了拍屁股下的这太师椅的扶手,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呵呵笑道:“这桌椅确实看起来不错,坐着也挺舒服,居然还加了垫子,看来店家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在上下打量着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徐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态。 当一个彪悍的护卫把屋门关上之后,徐淼便立即拜倒说道:“草民叩见陛下!” 男人脸上顿时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了看陪坐的两侧的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三人都立即面露出了苦笑,对他微微摇头。 这个男人顿时就笑了起来,指着趴在地上的徐淼用洪亮的声音朗声笑道:“看来你们说的不错,这个小子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小子!” 长孙无忌无奈的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个小子看来确实是个伶俐的小子!” 而房杜二人则在一旁看着徐淼笑而不语。 李二饶有兴趣的看着徐淼,对徐淼问道:“起来吧,今日朕乃是微服出宫,你不必行此大礼!站起来答话吧!” 徐淼于是立即就爬了起来,这大冷天趴地上,地面凉冰冰的,跪着膝盖也不舒服,能不跪最好,所以他一听李二开口,便立即忙不迭的爬了起来,陪着笑脸微微欠着身子对李二拱手说道:“谢陛下!” “朕来问你,今日我出宫,他们应该都没告诉你朕今日会前来你这里,你来告诉朕,是不是有人私下里给你透风了?”李二看着徐淼问道。 第七十四章 胃口大开 李二的话音一出,长孙无忌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因为今日可是他定的房间,而且提前让他儿子长孙冲来给徐淼打了个招呼,让这小子今天务必要亲自在店里等着,亲自做几道拿手好菜的,千万别是长孙冲这个混球提前给徐淼透露了消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徐淼一听,暗道你这是想坑谁呀?我就是一个开饭馆的小老板,你这条大龙从窝里偷偷爬出来,谁要是敢提前泄露你出宫的消息,万一要是被跟你有仇的家伙得知,设伏刺杀你的话,那简直不敢想事后会牵连到多少人呢! “启禀陛下,绝对没有人给草民透露消息!只是草民见到陛下之后猜出来的而已!”徐淼连忙一口否认道。 “哦?那么你给朕说说看,你又是如何猜出朕的身份的?”李二一听,就再次笑着对徐淼问道。 徐淼心中暗骂,这还用动脑子猜吗?你还没到,就一大群侍卫如临大敌的先来这里戒备,又是无死角的盯住院子,又是上房揭瓦的。 你一下车,长孙无忌他们就跟着你的屁股后面,一个个大佬顿时都一脸的狗腿像,这天底下能让他们三位如此恭敬的人能有几个,再加上你这幅打扮还有派头,腰里挂着那么贼亮的一块骚包玉佩,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随时伺候,除了你李二还能有谁能这么大的谱? 还白龙鱼服微服出访,我呸,就你拽的跟二五八万一般的德行,还想装的跟普通百姓一样,可能吗? 但是这话给徐淼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于是他连忙拱手说道:“本来草民并不知道陛下今日会屈尊前来草民的小店,今日当草民见到陛下下车之后,看到陛下英气逼人,龙行虎步、气度不凡,即便不开口,朝哪儿一站,就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威武之气,加之草民又看到几位大人对您的态度,于是便猜出了陛下的身份!” 听了徐淼的回答,长孙无忌明显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而李二也顿时就朗声大笑了起来,指着徐淼笑骂道:“你这个猴子般的家伙,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如此巧舌如簧之辈,对朕如此阿谀奉承,这要是让你当了官的话,那肯定是个奸臣!哈哈!” 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听罢之后,也都顿时忍俊不止,跟着李二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淼尴尬的陪着笑脸,心中暗自腹诽,你怎么知道小爷当官肯定是个奸臣?你一个皇帝到了我的地面上,还让我认出来了,不拍你马匹能行吗? “启禀陛下,陛下英明神武,草民并非是在阿谀奉承,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草民也不过就是一个乡野小子罢了,又岂能当什么官? 不过陛下有一句说的不错,以草民爱财的这脾性,万一要是当了官的话,奸臣不敢说,但是成个贪官倒是有很大可能!”徐淼笑着对李二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李二听的顿时又大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李二内心却还是感到很是有些惊讶,以他目前对徐淼的了解,这小子的出身确实堪称非常微寒,一般情况下,像他们这个层面上的小民,见到个县令都能吓得说不出话,更不要说见到他这个皇帝了。 而这小子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还能如此不卑不亢的和自己对答,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甚至于还敢当着他的面,用自污的方式调侃一下,这种胆色还有气度,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就算是朝中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也没几个能在见到他之后,还能保持着如此淡定的家伙。 就算是这小子开了这个饭馆,这段时间没少接待过朝中的重臣们,见过了一些世面,可是他也不相信,一般人能像他这样,见到自己还能保持这种淡定。 这就说明,这个小子不但聪慧过人,同时还是一个很有胆色的家伙,于是无形之中,徐淼就给李二留下了一个很好,而且很深的印象。 “也罢!朕早就听闻你这店里的私房菜味道绝佳,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堪称长安城一绝,所以便想来品尝一下,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就给朕速速送上来吧,朕今日忙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腹中也早已饥饿了!” 徐淼躬身领命,退了出去,亲自开始安排上菜,不过传菜的人却不需要他的伙计,自有宫里面的侍卫抢了他们的活计,将徐淼准备好的几道凉菜先给传了上去。 其实这几道凉菜如果放在后世的话,根本不算是什么精致的菜品,不过就是凉拌豆腐丝、猪皮冻、醋泡萝卜皮、凉拌白菜丝、肘花、凉拌耳丝而已。 而这几道菜还真是这个时代其它酒楼没有的东西,豆腐丝是切成薄片的豆腐炸制之后,伴着葱丝用胡麻油凉拌的,猪皮冻是用猪皮加调料煮出来的,醋泡萝卜皮是用自制的糖霜加上醋和盐,又用了一点花椒水浸泡提前腌制两天制成的,凉拌白菜丝,这东西更是简单,用白菜也就是大唐这时候称之为菘菜,选嫩叶切成细丝加白糖和盐还有醋拌一下就成了,肘花和猪耳朵都是他自己店里卤制出来的。 说起来这些菜都很是简单,可是在这个时代,却都是稀罕物,没用富贵人家常吃的羊肉,只是用的猪身上的东西制作而成,最适合下酒之用,即便是后世,也是呼朋唤友酒桌上常见的几道小菜。 菜上桌之后,徐淼把自家的那种不知道应该叫酒精还是酒的所谓的神仙醉也给送上去了一壶。 李二动筷之前,身后站着的那个白脸太监,便立即很狗腿的先一样尝了一点,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又尝了一小口酒,脸色一变,但是喝下去之后,感受了一下,轻声对李二说了一句什么。 李二现在贵为天子,吃饭的规矩就自然多了,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身边的太监先为其试毒之后,李二方能动筷,这也是宫里的规矩,以防有人给他下毒。 这太监试过毒之后,这才为李二他们分菜,请李二动筷品尝。 李二对于这种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喝的吃饭方式感觉很是新鲜,要知道以前他们这等人,即便是饮宴,也往往都是一人一张矮几,分开坐的,而徐记这里,一间包间只有这么一张大大的圆桌,一群人就围坐在这张圆桌四周吃饭,这是他以前没有体验过的。 倒是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吃饭方式,虽然还是分餐制,但是却让人感觉着更亲近热闹一些。 李二好奇的每一样凉菜都尝了一些,在品尝过之后,对于这些凉菜的味道非常满意,这家伙明显也是个肉食性动物,豆腐丝、萝卜皮、白菜丝他都不是很关注,虽然也感觉味道不错,但是却对皮冻和肘花、凉拌耳丝很是感兴趣。 “这都是什么肉做成的?这东西有肉味,但是看起来却又晶莹剔透,入口爽滑!还有这个,味道香浓有嚼劲,还有这个,同样爽口而且脆生生的,似乎是脆骨!”李二惊讶的问道。 这时候房玄龄笑着说道:“这几道菜都是这小子这里的名菜,全都都是取自猪身上的东西,此乃是皮冻,乃是用猪皮熬制而成,而这个是肘花,乃是用猪肘秘制而成,至于这个,就是猪耳朵罢了!” 第七十五章 拍马屁 “哦?都是猪肉?朕居然没有尝出一点腥臊之味,味道确实不错,朕倒是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味的猪肉!不错不错!看来你们几个之前都没少品尝了!”李二听罢之后,一边是惊讶,一边立即拿着筷子,又开始动起手来,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 这时候长孙无忌亲自为李二斟了一杯酒,对李二说道:“请陛下尝尝这小子秘制出来的这种酒,他称此酒为神仙醉,意思是能醉倒神仙,酒性十分甘烈,这满长安城,独此一家,即便是天下也找不到比这种酒更为暴烈的酒了!” 李二一听,就更加兴致高涨,他也是喜欢饮酒之人,天下美酒他可以说什么没尝过?而且宫中还有自酿的美酒,还真就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酒,能被长孙无忌如此推崇的。 暴烈?能比三勒浆还暴烈?李二还真就不信这个邪,虽然闻着这酒的酒味浓郁,但是还是端起酒杯,一口就闷了下去,但是这一口灌下去之后,李二的脸顿时就变色了,差点当场吐出来,但是强忍着还是用力的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李二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哈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好酒!够烈!” 说着就赶紧夹了一块肘花塞到了嘴里,又喝了口水顺了顺气,这才算是缓了过来,而那个跟着他的太监,则尖着嗓子说道:“陛下,刚才奴婢尝过这酒的时候,也感觉十分暴烈,就怕陛下呛着了!” 而长孙无忌和房杜二人也都微微露出了笑容,因为他们都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李二的脾气,肯定会吃这个亏的,果不其然,李二差点就被呛到了。 对于这种酒,李二虽然吃了亏,但是酒一下肚,感觉到肚子里顿时暖洋洋的,很是喜欢这酒,于是便对徐淼说道:“小子,一会儿给朕准备几坛这个神仙醉,让朕带回宫里去!” 徐淼苦着脸犹豫了几犹豫却没有接旨,李二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把脸一沉对徐淼喝道:“难不成你还怕朕会不给你酒钱吗?” 长孙无忌一听,赶紧对李二说道:“这小子倒不是怕陛下不给他酒钱,而是据这小子说,他的这种酒产量极低,仅够店里面用的,绝不是怕您不给酒钱! 徐小子,陛下喜欢这个酒,是给你脸面,店里卖不卖都是小事,速速去给陛下准备几坛带走!” 徐淼于是这才苦着脸答应下来,吩咐了一声,让老许把今天拉过来的那几坛酒都别卖了,给今天来的客人赔个不是,就说今日的酒未能运到,请他们多多包涵,把之前存的新丰酒奉送给他们喝吧! 李二摇头苦笑了起来,他要是向别人要点什么东西的话,只要不是很过分,别人都乐的发疯,觉得这是他的恩典,而今天他要这小子几坛酒,这小子居然不情不愿,这倒是也新鲜。 这时候李二又发现了一个新奇事物,那就是窗户下面的那个取暖用的煤炉子,指着拿东西问长孙无忌他们,这是何物。 长孙无忌他们于是便把徐淼弄出来的这种烧石炭的暖炉详细对李二解说了一遍,还告诉李二,说徐淼已经帮他们家里的卧室和书房也都盘了几个这样的暖炉,效果确实不错,不但屋子里没有炭气,而且还温暖如春,特别是烧的那种无烟的石炭,价格低廉,还比木炭耐烧得多,既省钱也比炭盆取暖的效果好得多,乃是一种越冬的好东西。 一听这东西也是徐淼鼓捣出来的,李二更是有些诧异,放下筷子,还亲自走到暖炉旁边,用铁钩挑开炉盖,看了看炉膛里熊熊燃烧着的炭火,盖上后又仔细闻了闻屋里的气味,确实没感觉到炭气,于是连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随着热菜开始被送上来之后,李二一道道的品尝过去,心情顿时就再次大好了起来,对于徐记的这些菜,他极为满意,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自认为吃的最满意的一些饭食,以前觉得宫里面的御厨们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今日尝过徐记的这些菜之后,才知道,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吃过了徐记的菜之后,感觉那些御厨做的菜,简直就没法再吃了。 “不错不错!难怪现如今你徐记的名头如此之大,看来果真名不虚传,朕还听闻,这些菜都是出自你之手,难不成你以前跟过名师学过做菜吗?” 李二酒足饭饱之后,放下了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揉了一下吃撑的肚子,对徐淼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自从他即位之后,听闻颉利率领突厥大军南下,到现在两三个月了,天天殚精竭虑处理军国大事以及各种政务,很多时候都没有心情好好的吃一顿。 但是今天他到了徐记之后,却胃口大开,不但菜肴味道新奇鲜美异常,连酒都如此甘烈,非常合他的胃口,所以李二难得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 “回陛下,小子以前家中贫寒,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小子又是个贪吃之人,便整日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在嘴上抓挠,所以渐渐的就摸索出了一些新的做法,但凡是尝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故此草民才想着开了这家饭馆为生!倒是没有跟过什么名厨学过做菜!”徐淼自己也没法解释,他为何会有这么好的手艺,于是干脆就胡说八道了起来。 李二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看这些菜肴,菜式上并不算精致,分量挺大,刀工也一般般,和那些名厨在式样、摆盘以及刀工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就是味道特别鲜美罢了,于是也就暂且让徐淼糊弄过去了。 “朕听闻你两个多月前,因为帮着尉迟宝琪督修城墙有功,受了无忌的赏赐,得了一块他的玉佩,以这块玉佩,在城中用极低的价钱盘下了这个院子. 朕想问你,你当时在那个时候,突厥大军眼看着便要兵临长安的时候,为何不留着玉佩,却要冒险盘下这宅院呢?给朕说说,你怎么猜到,突厥大军不会攻克长安城呢?”李二对徐淼接着问道。 肉戏来了,徐淼心里面叫苦,暗骂长孙无忌是个大嘴巴,这事儿你吃饱了撑的,给李二说什么呀! “回陛下,草民并不是要故意阿谀奉承陛下,只是这大唐上下,谁不知道陛下英明神武,而且您手下还有长孙大人、房大人、杜大人等这些精明的谋臣,又有尉迟将军、秦将军、程将军、候将军……等等这些不世的猛将! 突厥大军虽然兵力众多,但是到底也只是一群草原上的野人罢了,居然也敢觊觎我大唐的国土,敢来冒犯陛下的龙威,在草民看来,他们这些野人简直不知死活! 此番虽然突厥大军人多势众,但是他们远道而来,一路长驱直入,如此之快的便兵临渭水,草民以为,突厥人肯定不会携带上足够的粮秣,即便是沿途行掠,抢得一些粮食,但是想要维持他们那么多的人吃马嚼,断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长安城城高墙厚,虽然兵力暂时不足,但是在陛下的率领之下,拖他们一些时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加之城中尚有数十万军民百姓,万众一心之下,岂能让突厥狗们轻易取下长安城的? 草民最瞧不起国难当头之下,那些急于抛售家产,准备出逃之人,虽然我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却也认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如果突厥狗们胆敢强攻长安城,那么大不了死战到底就是了,草民不过就是一条烂命而已,死不足惜!但是只要能死前拉一个突厥狗垫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草民即便是身体单薄,开不了强弓,但是难不成还不能从城上向下扔石头吗? 这玉佩虽然值钱,但是如果真的长安城守不住的话,草民肯定也会战死在城头,断不会苟且偷生,做突厥狗的顺民,那时候留着这玉佩,除了便宜了突厥狗们之外,又有何用? 所以草民才敢趁机用这块玉佩,请人帮我盘下了这座宅院!仅此而已!” 徐淼一脸正色,拱手对李二说道,一脸的慷慨,大义凌然的模样,好像他真的当时已经打定主意,准备一旦突厥人强攻长安城,他便要于城同殉一般。 第七十六章 可笑至极 李二听着听着,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听徐淼说完以后,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说得好!好一个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小子能有这等觉悟,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儿郎! 这么说来,你这么做,也算是得偿所愿!” “这都拜陛下英明睿智,还有诸位文臣武将足智多谋,同时又悍勇敢战所赐!草民对陛下的敬仰,堪称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有陛下如此英明睿智的皇上执掌九鼎,大唐必将开创万世基业! 小子有幸生于这个时代,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后大唐子民能在陛下的荫泽之下,定能过上国泰民安的好日子!”徐淼听了李二的夸奖之后,立即就又管不住嘴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又开始拍起了李二的马屁,一时嘴快,就把周星星同志的名言给秃噜了出来。 听着徐淼这一通奉承,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暗骂徐淼这货,有点太不要脸了,这马屁拍的真是山响,简直堪称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就连李二自己听着都有点觉得别扭,徐淼这马屁拍的也太露骨了一些吧?让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一个油滑的小子,要是当了官,那还了得?肯定是会成为幸臣或者奸臣,就算是有才,也只能像是东方朔那样的一个人物。 但是千穿万穿,马匹不穿,虽然李二感觉着徐淼这一通马屁拍的有点太过露骨了一些,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有点小得意。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一沉说道:“闭嘴,臭小子休要如此口舌如簧,对朕阿谀奉承!你这小小的年纪,又怎么知道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如今天下不少人可是说朕得位不正,那么朕倒是想听听你这个混小子怎么看待朕的?” 屋中的气氛顿时就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谁都没想到,李二居然会在这个场合之下,对徐淼这个奸猾的小子问及了他得位不正的事情。 玄武门之变,虽然李二干掉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但是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肯定也成为了李二身上这辈子都洗脱不掉的污点了。 按照自古以来继承的原则,不管是皇帝还是勋贵,传位或者是把勋爵传给下一代基本上都讲究的是长幼有序,传嫡长子,而李二却毁了这个传统,杀了自己的兄长,逼迫父亲传位给他,夺了这个天下。 所以现如今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指责李二,这一点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是玄武门之变这件事,却没多少人敢在公开的场合里议论,充其量只能关起门,私下里吐槽一下。 而李二得了这个皇位之后,以长孙无忌他们这些亲信的重臣所知,李二心里并不好受,毕竟他们兄弟三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曾经为了大唐立国,还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过。 现在为了权力的争夺,李二却终于最终走上了这条弑兄杀弟的道路,甚至为了以绝后患,李二还将建成和元吉的儿子,他的那些亲侄子一个不留的全部诛杀。 这件事他们其实很清楚,李二在杀他们的时候,内心之中肯定也不好受,虽然大家伙尽量不提这件事,可是却也猜得到,李二很在乎这件事,内心中肯定也备受煎熬,所以他才会很关注天下人是如何看待他弑兄杀弟,逼父亲李渊退位,禅位给他。 这几个月来,李二其实经常微服出行,在长安的街面上游荡,其实大家伙都知道,李二是想要听一听民间的声音。 可是今天李二可能是神仙醉喝的有点多,原本正在说徐淼的事情,突然间话锋一转,居然对徐淼这样一个小子当众问起了他对于他李二得位不正这件事是如何看法。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一起连忙起身对李二说道:“陛下……” “无妨!这件事天下人尽人皆知,朕还挡不住天下人私下里议论,这点胸襟朕自认为还是有的!今天朕就是想要听听这个小子的看法! 小子,你只管大胆的说,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恕你无罪!但是你必须要实话实说!如果再敢像刚才那样,为了讨朕欢心,就故意阿谀奉承,小心朕扒了你的皮!”李二抬手止住了他们几人说话,对徐淼说道。 徐淼听罢之后,愣了一阵,心道李二今天喝多了?怎么好好的突然间脑子就抽风了?居然对小爷问起了这件事的看法! 徐淼想了想之后,躬身对李二施了一礼,对李二问道:“陛下,您真的想听草民的实话吗?” 李二正色点头道:“实话实说!但说无妨!” “陛下,能不能让草民坐下喝杯酒壮壮胆再说?”徐淼接着问道。 “好!赐座!楚宏,给他倒酒!”李二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对身后的那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吩咐道。 “陛下,这么做的话他……”那个太监连忙撅着屁股对李二劝道,要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李二乃是贵为一国的君主,而徐淼现在只是一个白身的小民,充其量是有俩臭钱的小老板,和李二之间的身份差距可谓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之多。 而他居然提出来要和李二这个皇帝,坐在一张桌边喝酒,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说他僭越那都是轻的,根本就是藐视皇权,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今日朕是以李世民的身份前来的,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出来的!你休要多言!小子,坐下吧!”李二瞪了一眼跟着他的这个老太监,斥退了他,让徐淼坐下。 徐淼于是大大咧咧的就真的一屁股坐在了李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而那个叫楚宏的老太监瞪着徐淼,这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冷厉无比。 而徐淼也不看他,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就灌了下去,然后立即开始龇牙咧嘴还打了个寒战,如同一只被喂了辣椒的猴子一般反应。 他不管不顾,赶忙抓起公筷,就夹了一片扒羊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换了筷子夹起来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 从辛辣的酒精刺激中缓过来之后,徐淼的脸有点微红,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个叫楚宏的老太监小眼睛之中寒光一闪,尖着嗓子厉声喝道:“大胆!小子胆敢对陛下无礼!” 徐淼对李二拱拱手道:“对不起陛下!草民只是觉得,陛下问的这件事,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二听罢之后,脸色也猛地沉了下来,两眼之中闪过了一道寒芒,一股杀气顿时就冲着徐淼扑面而来,让徐淼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连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听到这里,也都忍不住怒视徐淼,准备出言训斥他。 倒是李二忍住了怒气,再次斥退了想要上去收拾徐淼的楚宏,又止住了长孙无忌等人说话,对徐淼问道:“你笑什么?有何可笑之处?” 第七十七章 跟李二谈生意 “陛下!既然您想听下面的小民对于您继承大统之事是何看法,那么草民斗胆就直言不讳了! 以草民看来,这件事陛下是杞人忧天,草民不敢代那些豪门世族如何看待陛下,但是却敢代天下的平民对陛下说,根本没几个人会关心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谁来当皇帝,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这些草民最关心的却是,眼下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一个爱民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守护我们家园,守护住我们国家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管好吏治,清除掉那些贪官污吏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让我们这些草民富裕起来,从此衣食无忧的陛下! 如果陛下您做到了这些事情,那么天下的平头百姓,又哪儿有兴趣去管陛下如何得到的这个皇位!只要陛下能给天下的平头百姓,那么我们便只会无条件的拥戴您,称您是老天赐给我们的明君!是上苍赐给我们的圣主! 至于玄武门的事情,那是您的家事,蝼蚁尚且偷生,换成谁是在陛下当时的位置上,都不会坐以待毙,唯有反戈一击! 结果是您赢了,就成为了我们的圣上!那么这就是理所应当,我们只会关心,您当了皇帝之后,会给我们这些草民带来什么好处!除此之外,对我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这就是草民心中所想,也应该是天下绝大部分平头百姓心中所想!不知陛下对于草民的回答可否满意? 如果陛下觉得草民的话冒犯了陛下,那么请陛下治罪!” 徐淼说完之后,站起身后退几步,翻身拜倒在地,对李二拜倒请罪。 李二听了徐淼的这番话之后,面无表情了盯着徐淼,屋中这个时候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偷眼留意着李二的反应。 徐淼趴在地上,这个时候感觉到开始冒冷汗,心中暗骂,今天他又犯病了,犯了大嘴巴的毛病,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屁话呢? 但是刚才李二的问题,他不得不回答,这番回答,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答了,至于李二怎么想,那就听天由命吧!但愿李二别抽风,能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拥有宽阔的胸襟,别食言自肥把自己给干掉就行。 李二沉默的盯着徐淼看了好一阵子,渐渐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露出了笑意,而且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忽然间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说得好呀!既然我已经做了,那么又何必在乎天下人如何看我?说得好!起来吧臭小子,刚才朕已经说过,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恕你无罪,那么朕自然不会食言自肥!给我滚起来吧!别跪着打摆子了!” 趴在地上的徐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拜谢过李二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涎着脸笑着对李二说道:“只要陛下不生气就好!小子我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妹了,小子实在是不能死,要不然的话,舍妹便会从此成为可怜的孤儿,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李二在听了徐淼这番话之后,似乎也感觉尽兴了,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第一声净街鼓也已经响了起来,于是拍了拍坐的那张太师椅,对徐淼说道:“小子,把酒给朕装车上,另外抓紧时间,给朕也做几张这种椅子,过几天送到宫里去! 还有,你这种暖炉也不错,也给宫里盘一些,作为朕的子民,有这些好东西,不知道先献给朕享受一下,真是不为臣子!” 徐淼一听,得了!这李二就是强盗出身,看见好东西就抢,这次又要大出血了,要东西要的理直气壮,也不提付钱的事情,简直太不像话了! “遵旨!这些椅子倒是好说,草民立即让工匠为陛下定做一些送入宫里就是了!但是这种暖炉用起来不方便,草民现在正在安排人打造一种铁质的炉子,可以随时移动,冬天过去以后,便可以拆掉烟筒,从室内搬走,天冷的时候再移入到室内,用起来比这种砖垒的暖炉要方便得多! 不过就是铁炉子价钱会比较高,不知道陛下的宫里准备定多少呢?草民也好安排人手尽快打造!”徐淼陪着笑对李二问道。 李二听罢之后,再次大笑了起来,指着徐淼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居然还惦记着钱!放心吧,你只管给朕先打制几十个,价钱你定,到时候送入宫中,找楚宏要账就行了!朕现在虽然穷了点,但是却也不差你那点小钱,内府还出得起这笔钱!真是个奸猾的小子!整个钻到了钱眼里了!走了!回宫!” 说着李二便起身带头朝门外走去,而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等人也都赶紧跟上,长孙无忌经过徐淼身边的时候,还拍了拍徐淼的肩膀,笑的很是奸诈。 而房玄龄和杜如晦走的时候,也都拍了拍徐淼,杜如晦还小声说道:“小子,今晚说的不错!” 第二天徐淼还在家里陪着婉儿吃早饭,长孙冲就急匆匆的又跑到了安善坊,闯入到了徐淼的家里。 看到徐淼正在和婉儿、虎子、二虎还有另外一个小孩儿吃饭,也不分尊卑,凑在一个桌子上吃包子,于是很是惊讶。 “你们家就这么吃饭?”长孙冲对徐淼问道。 徐淼奇怪的看着长孙冲:“有何奇怪的吗?” “你陪你妹子吃饭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是你的仆役或者仆役的孩子,你们难道不分尊卑吗?”长孙冲拍了一下虎子,让虎子给他让位滚一边去。 虎子知道长孙冲身份高贵,于是赶紧端着碗抓了两个包子就转身凑了出去,把位子让给了长孙冲。 长孙冲一屁股坐下,看到桌子上有粥,有腌的萝卜条,还有鸡蛋和包子,正好他也没吃饭,于是毫不客气的招呼伺候他们的王刘氏给他速速也盛一碗粥,再给他拿双筷子,自己动手剥了个鸡蛋塞嘴里,发现鸡蛋的味道很好,是卤的鸡蛋,于是一边叼着一个包子,一边又伸手去抓鸡蛋。 徐淼拍开了长孙冲的爪子,不喜的说道:“吃一个!再吃他们就不够了!每人一个,你把我的给吃了!想吃明天去店里,我给你煮一盆,吃不完不许走!” 长孙冲一看确实是每个人一个,于是便讪讪的收回爪子,开始吃包子。 这包子是白菜猪肉馅儿的,味道很好,长孙冲很是喜欢,一边吃一边再次问道:“你们家真是没规矩,哪儿有下人跟主人一起吃饭的?” “切!我才吃饱饭几天呀?你们都是勋贵之家,规矩大,我就是一介草民而已,哪儿有那么多臭规矩?他们都是我们庄子上的,跟我算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坐一起吃饭? 你们别管他,快吃饭,吃完饭去练字去!小东,鸡蛋必须吃掉,不吃的话,也不许吃包子!先吃鸡蛋!”徐淼一边回答长孙冲,一边指着那个最小的孩子训斥他道。 小东是王刘氏的儿子,这小子鬼机灵,跟着王刘氏住在徐淼的家里,平时王刘氏负责照顾婉儿,小东也住在这里,刚开始小家伙还很喜欢吃鸡蛋,这才一个月下来,就吃腻了,开始想方设法的不吃鸡蛋。 王刘氏正好给长孙冲盛饭送过来,听到之后,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几巴掌:“真是造孽呀!你这个小混蛋跟着少爷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居然就不吃鸡蛋了!真是欠揍! 以前你一年也吃不到几个鸡蛋,庄子里现在多少孩子还拖着鼻涕放猪呢,你这个小混蛋就开始嫌弃鸡蛋了,看我不打死你!” 长孙冲一边大口啃着包子,一边看着这一幕,觉得煞是新鲜,他从小到大就没过这种体验,虽然不理解徐淼家里怎么这么没规矩,但是却又对这一幕感觉挺温暖的,甚至还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的感觉。 第七十八章 合作,协议 “说吧,你一大早就又跑来我家,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蹭饭的!要是来蹭饭,一个包子十文钱,给你记账!”徐淼翻着白眼看着长孙冲已经开始抓第三个包子了,于是不喜的说道。 “我呸!你咋不去抢呢?一个包子就十文钱,外面一张那么大的胡饼,才两文钱,小点的才一文钱,你这包子就敢要十文钱,十文钱快买一斤肉了!你这个奸商!”长孙冲继续大口的吃包子,一边怒斥徐淼的这种奸商行径。 “废话少说,赶紧说你一大早跑来找我干什么!”徐淼把最后一口包子填嘴里,喝完粥对长孙冲说道。 现如今他和这帮纨绔早已混的烂熟了,而这帮家伙因为尉迟家的原因,也不把他当下等人看待,算得上是朋友了,而且这帮家伙对于徐淼搂钱的能力都很是佩服,而且对于徐淼花样翻新弄出来的新鲜东西也都很是钦佩。 长孙冲吃完第三个大包子之后,打了个饱嗝,喝着粥嚼着脆生生的萝卜条,对徐淼说道:“我听说你弄出了什么铁暖炉,正好我们家有铁也有铁匠,所以就过来跟你商量商量,看看咱们两家能不能合作一下!反正你也没铁匠铺,这买卖你也吃不下!你看成不?” 徐淼早就猜出长孙冲的来意了,昨晚长孙无忌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他就预料到,长孙无忌会看上这门生意,而长孙无忌肯定不会过来跟他商量这门生意的,正好长孙冲现在和徐淼很熟,所以也就不派管家来了,直接让长孙冲过来跟徐淼商量。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谁说我没铁匠铺,很不幸,我刚好刚开了一间,不信的话,带你瞧瞧去?” 徐淼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就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长孙冲脸色微微一变,瞪着眼看着徐淼说道:“你小子怎么啥都干呀?又是开饭馆、又是开木器作坊,又是开酒坊,现在连铁匠铺都开,你小子不怕撑死?” “小爷这叫多头发展,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懂不懂?万一要是一门生意遇上麻烦,其它生意还能让我和我妹子不至于再饿肚子! 算了,你应该懂,像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谁没几手暗棋!你就说吧,想跟我合作,你们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吧!”徐淼对长孙冲鄙视了一下之后,话锋一转,对他问道。 长孙冲一听这事儿有门,徐淼并没有断然拒绝,于是便问道:“你想要啥条件,先说说让我听听!” “你这种纨绔,懂什么?能做得了你家的主吗?也不怕我把你坑了?”徐淼对长孙冲笑着问道。 “你敢!你小子别小看老子,不就是门小生意吗?有什么我做不了主的?”长孙冲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眼对徐淼吼道。 “小生意?你敢说这是一门小生意?你知道这门生意要是做好的话,有多大吗?就凭这一点,我就敢说,你对做生意这件事,根本就是白痴!”徐淼于是更加鄙视这小子了。 “什么是白痴?”长孙冲问道。 “大致意思类同于傻子或者夯货!这是文雅的说法!”徐淼说完之后,站起来就跑。 长孙冲当即勃然大怒,立即丢下筷子便蹦起来追杀徐淼,没多会儿工夫,徐淼便被这厮擒住按在了地上,虎子跃跃欲试的想要过来帮忙,但是却被徐淼瞪了一眼,止住了这愣头青。 长孙冲恼羞成怒的按着徐淼喝问道:“你敢说我是傻子夯货?” “好好好,你不是傻子夯货成了吧!那你算过没有,这生意要是做开了以后,你知道单单是这长安城,就可能会卖掉多少铁暖炉吗?”徐淼拍着地面服软,不过却对长孙冲反问道。 长孙冲松开徐淼,想了想却摇头道:“能卖多少?不知道!” 徐淼脸上再次露出了一脸鄙视的神色:“连这个都想不出来,你也敢说你不是白痴?好好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听我说完!”看长孙冲又要原地爆炸,于是徐淼连忙摆手说“你说!”长孙冲气呼呼的停下手。 “现如今长安城内,有六七十万人口,差不多有足足十万户,我打算把这铁暖炉定价两贯钱,刨去那些买不起的,能买得起的人家且就算只有一万户吧!而且像大户人家,绝对不止只买一个,像你们家,就足足需要几十个,就按照一家买两三个算,这么下来未来几年就能卖掉几万个! 我核算过成本,做这东西,铁料和其它原料加上人工,只需要五六百钱,要是你家做的话,你家自己有铁,有工匠,一个炉子成本更低,卖两贯钱,你自己算算未来几年你家能赚多少钱吧!”徐淼于是便开始给长孙冲算账。 长孙冲从小接受过比较好的教育,不是尉迟敬德家那样,长孙无忌乃是勋贵之家出身,对于家中子弟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长孙冲这小子又比较聪明,所以算学一道,也算是会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之后,这小子的脸就变色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门生意未来几年,能赚好几万贯?”长孙冲瞪大了眼睛。 “你说呢?”徐淼翻了翻白眼,露出了一个你不是白痴谁是白痴的表情。 长孙冲的瞳孔这会儿都变成方形的了,坐在那儿有点发傻。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东西随着上市以后,价格会逐步降低,获利会逐步减少,不过却能做很长时间,因为这东西时间长了就算是铁打的也会坏,以后很长时间都能接着卖,是个长久的生意!不但可以在长安卖,以后还能在洛阳和其它城里卖!你自己想想看,这生意有多大吧! 所以说呢,你那句话说的不错,以我的能力,是不可能吃得下的,就连尉迟家也吃不下,也只有你家可能吃得下这么大的买卖,现在让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徐淼戏谑的看着发傻的长孙冲。 长孙冲听到这里,脸黑了下来,想了想之后,对徐淼问道,我能先看一眼你的铁暖炉吗? 当看到那个已经打造好的铁煤炉之后,长孙冲围着看了好一阵子,还很下作的像是抚摸美女一般,上上下下的抚摸了一遍,然后恋恋不舍的对徐淼说道:“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我得先回去问问我爹!但是说好了,这东西你只能卖给我们家,不许给别人家!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徐淼耸耸肩膀:“生意嘛,那就看你们家能出得起多少钱了!要是你们给我的太低的话,那么凭什么我不能把这生意卖给别人家呢?” “你就不怕回头我们家照着你这铁暖炉的样子自己做吗?”长孙冲开始耍无赖,盯着徐淼说道。 “切!那你不妨就试试好了!你家要是只是个普通的商贾,那样的话,我还真有点担心!但是别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你不要脸,你爹还要脸呢!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你长孙家居然抢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的生意活路的话,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说你们长孙家!就算是你们不管这个,总还是要估计皇后的脸面吧!”徐淼坏笑着对长孙冲说道,一副老子吃定你的贱样。 长孙冲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指着徐淼说道:“好,算你狠!你等着!我明天给你回信儿!” 于是第二天,长孙家和徐淼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那就是徐淼把这铁煤炉的生意卖给长孙家,长孙家每卖出一个铁炉,就需要付给徐淼五十文钱,而徐淼以后则不能再把这东西给别家用了,至于他自己打造,长孙家不管,也就是说以后这门生意,他们长孙家和徐淼一起做。 第七十九章 自由 五十文钱表面看起来虽然不多,但是这却是一个长久的财源,只要长孙家还在做这个生意,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进帐,每年哪怕长孙家只卖出去一千个铁暖炉,徐淼就有五十贯钱进帐。 五十贯钱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着实不少了,因为一般的平民家庭,一年的收入下来,也不过就是几贯钱而已,几贯钱就足够一大家子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所以哪怕徐淼今后什么都不干了,就靠着这个生意,也可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衣食无忧了。 原本长孙家是想要给徐淼一笔钱,彻底买断这个生意的,但是徐淼却不肯答应,一口咬死,这生意是两家合作的买卖,不能一次性卖给长孙家,长孙家想做这个生意,那就每卖出一个炉子给他一百文钱。 长孙冲很不理解,说为什么不能一次性买断,徐淼便开始给他灌输专利使用费的概念,说这玩意儿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且还废了很大的力气,不断的改造,他付出了很大的心力,一次性卖掉对他没什么好处。 他更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他出心力,长孙家出人力和物力,两家共享这门生意,这样的话,他几能细水长流,一直吃这口饭,一次性卖给长孙家,那么他就只能拿三五百贯钱,以后再也得不到好处了。 长孙冲后来和徐淼争的脸红脖子粗的砍价,最后眼看着长孙冲都要恼了,于是徐淼这才把价钱压到了五十文上,双方这才“愉快”的达成了合作,签下了一份契书,在签订了契书之后,徐淼便把他绘制的铁煤炉的图样还有一个已经打造好的炉子交给了长孙冲。 至于这生意交给长孙家去做,以后会不会有不要脸的商贾,仿制这种铁暖炉,那就不是他徐淼管的事情了,在利益面前,长孙家自然而然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属于他们的利益,这一场交易之中,他们长孙家才是最大的获利者,他们就有义务来保护属于他们的利益。 在这个没有专利法保护知识产权的时代,既然官府管不着不要脸的人去侵犯别人的知识产权,那么就让强权去保护好了,徐淼相信长孙家能很好的做到这一点,也有能力做到。 而他绘制的图样在被长孙冲拿回家之后交给家里的工匠头观看,几个工匠和长孙冲打开图样之后,顿时都大吃了一惊,这图样被徐淼绘制的非常精细,不但有炉子的外观图,还有刨面图,另外还有各部分零件的三面图,说起来只是一个炉子的图样,但是却用了很多张纸才彻底绘制出来,上面还标定出了详细的尺寸数字。 这种图别说长孙冲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他们家中的老工匠,也从未见过,长孙无忌看过之后,也感到十分惊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细致的图样,只需要照着图样,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将炉子给打造出来,实在是太精细了! 当长孙冲把他和徐淼签订的这份契书给他老爹看的时候,长孙无忌看过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对长孙冲说道:“此子真是不可小觑呀!说起来他乃是寒门出身,可是不知为何却如此聪慧,尉迟宝琪本来只是个傻小子,现如今认识了他,短短几个月,就给尉迟家赚到了数千贯的好处! 这小子的眼光确实不凡,别的不说,单单只是这敛财的手段,就堪比一些经年在市面上摸爬滚打的那些老商贾! 现如今连当今圣上都很看好这小子,你们兄弟,以后要多和这个小子来往,别试图占他的便宜,这样的话,为父相信,他肯定会给你们也带来更多好处!” 而这个生意徐淼没跟尉迟家合作,尉迟家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因为徐淼虽然和尉迟家合作了徐记私房菜,可是徐淼却并不是他们家的附庸,在合作方面,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徐淼也从未打算将自己彻底跟尉迟家绑定在一起。 徐淼始终坚持,自己是个自由人,而不是依附于谁家的附庸,靠着仰人鼻息讨生活,他可以和尉迟宝琪交好,但是却不会彻底依靠尉迟家,他必须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虽然这么做在这个时代很难,可是却是他必须要做的。 这次和长孙家合作的事情,也是他提前就想好的,因为铁这种材料,目前在大唐还属于稀缺的资源,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大量的采购铁料,也没有能力雇佣大量的工匠来打造这种东西,尉迟家也同样没有。 即便是他勉强自己打造,那么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奸商盯上,用更多的资本,仿制出来抢占市场,而他没有任何能力与之对抗,连成本都不可能比对方大批生产的情况下会低于对方。 而偏偏这个东西的市场今后肯定会非常之大,所以这个生意他徐淼根本吃不下,这么一来就必须找一个强力的人家合作,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只有目前把控着大量冶铁资源的长孙家。 而长孙家的实力足够强大,他们拿下这个生意,有足够的能力来震慑其他人不敢轻易的来抢他们的生意,而且成本方面,也斗不过他们长孙家,长孙家只需要略施手段,便能把竞争者干翻,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和长孙家合作,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是徐淼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李二去过了徐记之后,回宫便安排了百骑司,开始探查徐淼的出身,想要知道徐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后百骑司便开始对徐淼展开了一场调查行动,派出了人员先去了小王庄,接着又查问了万年县,又根据徐淼所述,查访了他们母子这些年来的所经之地,甚至还去了曹州离狐查了徐淼的出身。 徐记私房菜的名声大噪,同时也引起了李世勣族人的关注,他们起初并不知道这个徐记私房菜居然是徐淼开的,而且他们也没几个人认识徐淼,甚至想不起徐淼这个名字。 直到有一天,李世勣府上的一个专门负责家族成员的管事,听闻了徐淼这个名字之后,才忽然想起来,好像这个徐淼应该是他们的一个远方族亲,不过当初随母来投李家的时候,却并未被他们所认可。 只是后来有族中一个曹州过来的年长族人,替他们母子三人说了句话,碍于面子,他记得当初怕他们三人流落长安街头,四处乱讲说他们是李家的族亲,却被弃之不管,李家的面子上过不去。 于是这才勉为其难安排人去万年县给他们母子三人落籍在了万年县,并且随后在偏远的万年县南部山里一个的一个小村落给他们安置了住处,在万年县领了三十亩田,实际上只有七八亩可以耕作,之后便不再管他们了。 至于族谱上面,也没有正式录入徐淼兄妹的名字,仅仅只是在一个来投李家之人的册子上记录了一下。 而且他还记起来,就在八月下旬突厥大军威逼长安之前,家中组织族中子弟以及城外庄子里的庄丁充作义兵入城协防的时候,想起过这个小子,派人去把他招入了城中。 再之后突厥大军退走,义兵解散各自回家的时候,就没人再想起过徐淼这个小子。 第八十章 李家三兄弟 他很怀疑开徐记私房菜的这个徐淼,是不是就是他们安置在小王庄的那个徐淼,于是便派人去万年县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开徐记私房菜的这小子,居然就是落户在万年县杜曲镇小王庄的那个穷小子。 这让李家的这个专门负责管理族亲的管事很是诧异,怎么也没想到,徐淼这个小子怎么有这等本事,哪儿来的钱在东市这样一个奢华的市面上开这样一个馆子。 李家的这个管事对此越发好奇了起来,于是专门还走了一趟东市,到徐记私房菜看了一下,但是结果居然没能吃上饭,因为徐记的规矩很大,必须提前几天就预约,否则就没房间也没桌子。 李家的管事正在关注徐淼,就听闻徐记私房菜被人给砸了,事情闹得还挺大,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把他给吓了一跳,砸了徐记的那个烈火帮,居然被万年县连根拔起,连帮主都被万年县的捕头给当场弄死了,副帮主和几个头目,后来也被万年县判了弃市,一干帮众皆被判徒刑或者是流刑。 为了一个小小的徐记饭馆,万年县居然动了如此大的干戈,这让李家的管事非常不理解,于是这才重视起来,经过一番打听之后,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来根本不被他们当成族亲的徐淼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居然结交了尉迟家的二少爷。 徐记私房菜是徐淼和尉迟家合伙开的,这件事起初并不为外人所知,徐记一开业就生意火爆,结果招致了东市几家酒楼的嫉妒,唆使了烈火帮去砸了徐记的店,结果却捅了马蜂窝,被万年县把烈火帮连锅端了不说,据传尉迟家的二少爷和徐淼这两个家伙还趁机狠敲了几家东市酒楼一笔竹杠,让他们赔了几千贯钱才放过了他们。 同时他还打听到,徐淼在突厥大军退去之后,回小王庄接妹子入城,结果还干了一件大事,他领着尉迟宝琪以及尉迟家的家将,闯入了杜曲镇民部主事刘恩家,殴伤或者致残刘恩以及家中上下二十余口。 并且导致了刘恩被刑部和大理寺判弃市,全家被斩七口人之多,其余家中男丁皆被判流放岭南,女眷全部没入到了教坊司之中充为官妓。 于是这个管事才意识到,徐淼这个小子,他们都真的是以前被他们给忽视了,徐淼母子三人,因为他的冷漠,初到长安的时候,着实受了不少委屈,甚至徐淼母亲没多久就病死,他们都不知道,徐淼为了救母在刘家借了高利贷,差点被刘家逼得连妹子都被抢去卖掉,他们对此一概不知。 反倒是在派族亲和庄丁入城充作义兵的时候,他才无意间想起还有徐淼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牺牲掉的弃子,给强行赶入了城中协防。 这也难怪徐淼从来没跟他们家来往过,最后选择了跟尉迟家的二公子结好,开了这徐记私房菜,甚至还又开了一间木器行,所制的新式的桌椅,在长安城勋贵之家极受欢迎,连他们李家府上,李世勣的二弟李弼,也订购了几套,在书房和偏厅里面待客之用。 前些时候老爷李世勣回家,还称这椅子坐起来很是舒服,特别夸奖过二爷。 他还听二爷李弼和三爷李感说过,徐记私房菜的菜味堪称天下一绝,烹制方式奇特,味道极为鲜美,吃过之后,再吃府上厨子做的饭食,简直就如同嚼蜡一般。 这一下这个族中管事感觉到有点害怕了,要知道作为大家族,对于族中后辈是很关注的,不单单族中的直系子弟受重视,包括族中聪慧、机灵有本事的族亲子弟同样也很受重视,一旦发现,便会刻意的加以培养,早早的会送去读书亦或是入军历练,成为族中的精英。 可是却因为他的漠视,现在让一个如此有本事的远房子弟受尽了委屈,几乎被逼入绝境,现如今凭着自己的本事,在长安城之中,混的是风生水起。 这个李家的族中管事不由得顿时直冒冷汗,思量良久之后,便先去找了家里的三爷李感,私下里把这件事告知了李感。 都是李世勣的三弟李感,听罢之后,却仅仅只是冷笑了一下,说不过就是一个会做饭的小子,开了个饭馆又算得了什么本事?即便是他所开的这徐记私房菜确实现如今在长安城颇有名气,但是到底也是贱业,有他没他都无妨,不必理会就是了,他们李家也不会认徐淼这个族亲的,认了的话,反倒是让人笑话。 有了李感的这个背书,李家的这个族中管事,这才放心了下来。 十二月初李世勣返京,入宫面圣之后,君臣相谈甚欢,回家之后,李世勣二弟李弼还有三弟李感为其接风洗尘,提及了京师之中一些趣事,李弼告诉李世勣,长安城东市之中,开了一家不大的饭馆,名叫徐记私房菜,他前些日子受邀前去品尝了一下,这家饭馆的菜味绝佳,堪称京师之中酒楼饭馆之中的翘楚,无出其右者。 李世勣这半年来一直在外奔波,这次回京一定要请他去尝一尝,而且李弼已经提前派人去预定好了包间。 李世勣听罢之后笑着答应了下来,不过老三李感却没有出声,脸上微微露出不屑之色,虽然他也承认徐记私房菜的菜味确实堪称一绝,但是自从知道了那饭馆的掌柜乃是他们李家的远方族亲之后,便对徐记私房菜不再感兴趣了。 在他看来,他们家族之中,出了这样一个族亲,幸好他们当初没认这亲戚,要不然的话,执此贱业,乃是他们家的耻辱,不是他们李家不能做买卖,即便是做买卖,那也应该是他们家的产业,派谁去打理该是家里说了算,安排族亲打理不算丢人。 但是像徐淼那样,自己开店,而且居然还跟外人合伙,那就是标准的犯贱,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去吃饭,给那小子送钱,李感觉得很不自在。 不过他也不想扫了二哥和大哥的兴,毕竟徐记的菜味确实堪称一绝,大哥没有尝过,去见识一下也罢,他另外还在想着,怎么能把徐记的这门手艺给弄回来,自家在长安城也有一座酒楼的产业,这段时间生意一直不是很好,要是能把徐记的手艺给弄回来的话,那么他家的那座酒楼以后生意肯定也会火爆。 于是第二天兄弟三人便到了徐记私房菜,老许热情将他们迎入到店里之后,请他们安坐,请他们点了菜之后,便赶紧吩咐后厨抓紧时间上菜。 李世勣打量着这店里的环境,对于这个饭馆的简陋感到有些诧异,这个店看起来不大,普普通通的一个普通饭馆,只是这桌椅看起来比较新颖罢了,几个人围坐于一张大桌旁边一起用餐,倒是挺新鲜。 屋里的陈设也挺简单,但是却进屋之后感觉着温暖如春,让人坐下一会儿就有点出汗,只能脱去厚厚的皮裘,但是屋中却没有一丝炭气。 在得知这屋里之所以这么暖和,都是屋角窗户下面的那座炉子所致之后,李世勣饶有兴趣的也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居然烧的是石炭而不是木炭,于是颇感新鲜。 喝一口茶水,却发现味道也挺特别,似乎有一种浓郁的麦香,于是叫来老许问过之后,方知这是徐记专门给客人泡的大麦茶,说有消食开胃之功效,常喝对人有益,如果不喜欢的话,店里还有竹叶茶可供替换。 李世勣这才觉得这个小店,似乎确实跟其它那些酒楼略有不同之处,为客人考虑的倒是周到。 当菜上来之后,李世勣品尝了一下,也大为惊叹,大赞这里的菜确实味道绝佳,而且看不出是用的什么烹饪手段,可以把菜做的如此之鲜美。 再品尝一口店里特有的神仙醉之后,李世勣就更是惊叹不已,大呼好酒,认为此酒才堪称是天下第一烈酒,最对男人的口味。 第八十一章 不给面子 李世勣本来就是一个好酒之人,酒量不错,而且最喜欢饮新丰酒和波斯那边运来的三勒浆,但是现在尝过了徐记的神仙醉之后,顿时就觉得,那些酒的甘烈程度,完全无法和这徐记的神仙醉相媲美。 “这酒不错,一会儿告诉店家,给我拿几坛带回去,回头带到并州那边饮用,这才几个月不在长安城,东市居然出了这么一家好地方!可惜呀!我过些天还要去并州,就再也吃不上这等美味了!”李世勣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时候老三李感轻蔑的一笑道:“这又有何难?让店家送咱们一个厨子,让兄长带去并州不就是了!” 老二李弼摇头道:“这手艺乃是人家吃饭的手艺,人家岂能轻易送出一个厨子?夺人看家手艺,无异于夺人妻女,非君子所为也! 这徐记开张以来,长安城中前来尝鲜的勋贵不计其数,都从未听过有人要他们手艺的!我们又岂能这么做? 另外据我所知,徐记的这种神仙醉,产量极低,目前仅供店里售卖,让客人在店里饮用,概不外卖!恐怕兄长此次想要带走一些,不太可能!” “岂有此理!别人不给,但是咱们家他却不能不给!”李感一听,顿时脸上就露出了带着不屑的怒意。 李世勣本来听了二弟李弼的话之后,也有点失望,再一听三弟李感的话,倒是有点诧异:“三弟,你此言何意?难不成你和这家店的掌柜很熟悉?店家不敢不给你面子?” “大哥不用多问,待我叫他们的掌柜过来,大哥便知为何了!来人,去叫你们家的掌柜过来,告诉他就说英国公前来,让他过来一见!”李感叫来了在门外候着的伙计,去把徐淼叫过来。 徐淼其实这会儿就在店里,也知道李家的老二李弼今天定了包间,但是却懒得见他,李弼一到,老许就告诉了徐淼,今日不但李弼来了,李世勣和他三弟李感也一起来了,这就是说李世勣回京了。 即便如此,徐淼也懒得过去打个照面,继续窝在后院里面,在一间属于他的屋子里,趴在桌子上用鹅毛笔在一叠用上好的六合纸装钉起来的大本子上写写画画,这是他现在一旦闲暇的时候必做的功课,主要是凭借着记忆,将后世所学的数学,按照难易程度由易到难记录下来,省的时间长了忘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弱项在什么地方,他没有经历过古代文化的熏陶,虽然后世上学学过一些诗词歌赋和古文,但是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所受到的熏陶却相差太远太远,仅仅是他那一手丑陋无比的毛笔字,一旦拿出去便能让人嗤之以鼻甚至笑掉大牙。 他拿得出手的就是算学,经过他的考察,现如今大唐的最高数学成就,大概也就是后世的初中水平,而且这还是属于顶尖的,一般读书人的数学水平,大概不超过小学三年级的水平,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他打算把后世的数学知识先通过回忆记录下来,回头传授给自己的妹子和自己的学生,现在只要一有时间,便会整理回忆记录下来。 当听老许过来通禀,说李家的老三李感要他过去一趟,徐淼皱皱眉头,本想推脱让老许过去说他不在,可是想了想之后,觉得一直躲着李家也没意思,他不可能这辈子都躲着李家的人不见,正好今天李世勣这个家主也在,索性就过去打个照面也无所谓。 现如今的徐淼和刚刚醒来的时候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明白自己此生就要在大唐这个时代度过了,而且他也做好打算,要在大唐,给自己闯出一条路,给未来他的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基业。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绝不依附于任何人,必须拥有绝对的独立性和自由性,所以他才没有投到尉迟家的门下,至于李世勣家,他更是极其排斥,不管他们是不是同宗同族,在李家之前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态度,还有前段时间对他做的那些事,他早已在心里跟李家划清了界限。 更何况他还知道,李世勣的孙子徐敬业,会在未来起兵造武曌的反,因此惹下滔天大祸,除了他自己身死族灭之外,也给他们家族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自己是绝对不能跟他们有什么瓜葛,省的以后也祸及自己的子孙后代。 所以徐淼开了徐记私房菜之后,没有和李家进行任何联系,至于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开了这间徐记私房菜,这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今天他不知道那李家老三李感叫他过去干什么,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起身来到了前院,进了李世勣兄弟三人所在的那间包间之后,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拱手对坐在桌边的李世勣三兄弟问候道:“诸位大人今日莅临小店,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刚才小子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未能亲自过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海涵!但不知小店的酒菜,可还能否让诸位大人满意?” 李世勣三兄弟其实都是第一次见到徐淼,上下打量着徐淼,微微有些诧异,他们之前听说过这个徐记的掌柜,年纪不大,但是在他们想象中,却也没想到徐淼会如此年轻,只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眼前的这个徐淼,面色白净,收拾的清清爽爽,不像是一个市侩的生意人,倒是有点像是一个读书郎。 李世勣和李弼没有说话,李感大大咧咧的对徐淼吩咐道:“酒菜还算是不错,家兄今日觉得你家酒菜不错,打算带走几坛你家的这种神仙醉,另外觉得你家的菜味也不错,接下来一旦离京,便尝不到你家的这种饭菜了,想带走你家一个厨子,你去安排一下吧!” 徐淼一听,当场心里就恼了,现在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从上次烈火帮砸店事件之后,谁不知道这家店是他和尉迟家合伙的生意,以前倒是有人觊觎过他家的手艺,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便再无人提及这件事了。 甚至上次皇帝李二来了,也只是要了煤炉和桌椅,对于他们店里的手艺闭口未提,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跟小爷摆什么谱?张嘴就是又要厨子又要酒的,给你脸了不是?你凭什么? 不过徐淼心中暗骂,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呵呵一笑道:“这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小店的这种酒,产量实在是有限,从面世之后,便只在小店之中供本店的客人在店里饮用,概不外卖!否则的话,小店自己就没法再给客人饮用了!所以实在抱歉! 另外厨子乃是在下谋生的手艺,同样也概不外传,故此厨子也无法送给大人带走!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李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兄长这么高的身份,自己就让这小子给准备几坛酒带走,再让他送个厨子让兄长带走,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当面就断然拒绝了。 于是他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盯着徐淼问道:“我听说你姓徐?那么我来问你,你祖籍何地?” 第八十二章 拒不认亲 上首坐的李世勣也有些不喜,一是觉得自己的三弟要求有点过分,有点仗势欺人了,二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子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厨子不给可以理解,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手艺,但是自己也就是想要带走几坛这种神仙醉,他可是堂堂的一个国公爷,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徐淼听了李感的话之后,心中微微一动,预感到这家伙可能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出身,于是继续保持着一副淡定的笑容,拱手道:“小民确实姓徐,但不知这位大人问及在下祖籍有何事情吗?” 李感没想到徐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装出一副跟他们毫无关系的样子,反问他问这个事情干什么。 于是李感顿时就不高兴了,于是把脸一沉斥道:“怎么,你难道连你祖籍何地都不清楚吗?这岂不是数典忘祖吗?要不要我帮你说出你的祖籍之地呢?” 徐淼听罢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但是却不卑不亢的继续拱手道:“这倒不必,在下听家母说过,家父祖籍应该是在曹州离狐,但是家父却自幼离家,带着家母迁居到了许州,便跟以前的亲戚没了来往! 前隋末年天下大乱,我们一家便颠沛流离,家父更是在数年前不幸离世,那时在下年纪尚幼,故此并不太清楚祖上之事! 这样的回答,不知道大人可满意否?” 李世勣和李弼听罢之后,也顿时就明白了三弟李感为何要问徐淼的祖籍了,顿时感到有些惊讶,如果徐淼所言不错的话,他有可能跟自己这一家乃是远方亲戚,只是以前他们怎么没听说过,自己在京师这里还有这样一个远房的子侄呢? 李感听罢了徐淼的回答,更是心中愠怒,徐淼虽然答出了他的祖籍,但是却似乎完全没有跟他们家攀亲戚的意思。 要知道他兄长现在可是朝中数得着的重臣,想要巴结他们家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有很多人,扯谎说他们跟自己家有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想要投到他们家中获得他们的荫庇或者照顾。 可是看这小子的意思,却似乎压根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一般。 “那么你又是如何来到长安呢?又是如何落籍在了本地呢?”李感心中愠怒,于是便决定继续揭徐淼的老底。 徐淼装作想了想之后,开口答道:“在下记得,家父离世之后,家母孤身一人带着在下和舍妹,四处颠沛流离,后来就到了长安,想要投靠什么亲戚。 当时在下随家母千里奔波,路上染病头脑不是很清楚,只是模糊的记得,我们母子三人到了长安之后,好像是找到了一家大户人家。 可是奈何当时那家人并不认我们这孤儿寡母的穷亲戚,当即就要把我们母子驱赶出去,后来还是在一个好心人帮忙说话的份上,那家人才勉强给我们母子在万年县落了户! 再后来我们母子便被万年县安置到了城南七十余里外的杜曲镇一个山中小村之中!从此对我们母子再未过问过! 可怜家母带着我和舍妹,在山中不到半年,家母便罹患重病,撒手人寰,丢下了我们兄妹二人,举目无亲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要不是村中乡邻可怜我们兄妹二人,家母恐怕都无法安葬! 家母离世之后,只因当初为了救母,在下借了一个富户几百文钱,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都被那劣绅夺走,小子我还被人在突厥大军来犯之际,强行赶入城中充作义兵,以至于小妹在家无人照顾,又被劣绅抢走,险些被他们卖身为奴,可怜小妹试图逃走,还被他们险些活活打死! 如若不是尉迟家的二公子听闻不平事,代我去抢回了舍妹的话,现在我们兄妹不知已经落得了如何的下场! 大人,这就是在下的身世,不知道大人听了之后,还有何疑问吗?” 既然这个李感端着他乃是自己族亲的架子以势压人,徐淼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一脸怒色的从头至尾,把他们母子三人来到长安城之后的经历,当着李世勣的面,对他们兄弟三人说了出来。 李感听罢之后,当场就差点被气的厥过去,指着徐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份,这小子巴结都来不及,可是却没成想,徐淼却来了一场血泪控诉,把他们家形容成了无情无义之人,而且这话还是当着兄长的面直接说出来的,这一下他们兄弟三人的脸可就丢光了。 李世勣听罢徐淼的这番话之后,也顿时感觉羞臊的有些无地自容,他岂能听不出来,徐淼口中的那家大户,就是说的他家! 原来这个少年郎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二人辗转千里前来长安投亲,却没得到他们家管事的人承认,只是碍于情面随便给他们母子三人在万年县落了个籍,便对他们弃之不管了。 因为他们的无情,这母子三人最终母亲病死,还受尽了劣绅欺压,险些被逼入死地,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家里的人,居然能在突厥大军来犯之际,却强行把眼前的这个少年充作他们家的义兵,赶入城中送死。 这种事居然能发生在他们家,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他李世勣寡凉的名声恐怕就要传遍天下了,不知道背后会被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呢! 而自己三弟今日居然还端着架子,以亲戚的身份,以势压人,要夺人家的手艺,这就更过分了,传出去他这个国公的脸还要不要了? 就连旁边的老二李弼,听罢之后,也是被臊得满脸通红,几乎想要掩面而逃,他也没想到家里会有人做出这等薄情寡义之事,而他的三弟居然还有脸当着人家的面,以势压人! 李感之所以恼羞成怒,是因为他之前只是听闻家里的那个负责管理族亲的管事,只告诉了他,这个徐淼可能是他们家的族亲,但是对于徐淼这小子的悲惨遭遇,却只字未提,只是说以前没有特别关注过他。 他却没想到,说来说去,是他们家的错!而恰恰他们族中族亲晚辈的事情,就是由他来管的,现在被徐淼如此当着他兄长的面,控诉他们家不仁不义,他如何脸上挂得住? 一方面他暗自恼怒家里的那个管事隐瞒欺瞒了他,让他今天在兄长面前丢人现眼,另一方面他也恼恨徐淼这小子,不给他们兄弟一点面子。 李感正被气的哆哆嗦嗦的想要发飙,可是旁边坐的李世勣,已经把桌子猛地一拍,一脸怒色的对正要发飙的李感怒吼一声:“给我闭嘴!三弟,你难道还不嫌丢人吗?跟我回家!” 老二李弼也一脸羞愧,起身对徐淼拱了拱手,也不好多说什么,跟着李世勣便走了出去,李感被兄长这一声怒斥,顿时脸色就变得苍白,看着两位兄长已经拂袖而去,狠狠的瞪了徐淼一眼。 而徐淼居然再次露出了一脸笑意,还对李感拱了拱手,说道:“扫了诸位大人的兴致,实在是抱歉了!恕不远送!大人慢走!” 李感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徐淼厉声喝道:“你给我等着!” “好的大人,在下等着便是了!有什么请大人只对在下来好了,可不要祸及他人!”徐淼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李感,但是眼神却变得冰冷异常。 李感看着徐淼冷森森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心中却有些寒意,看两个兄长已经怒冲冲的走了,于是来不及多说,也赶紧拂袖而去。 “客官,今日用餐一共一贯又四百五十文钱,请会一下账!”徐淼还跟着李感走出门,对着他的背影拱着手提醒道。 第八十三章 李世勣之怒 老许看到徐淼进屋不一会儿的工夫,李家三兄弟就一个个脸色阴沉,面红耳赤的冲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徐淼进去说了什么,把李家的三兄弟气成这样,一个个拂袖而去,徐淼居然还追着屁股让他们结账。 李感气的真的想厥过去,再次一抖袖子,怒声喝令跟着来的护卫结账走人。 当李世勣回到府中之后,李感也跟着屁股追了回来,看到大哥二哥都坐在大厅之中,连忙走了过去,怒声道:“那个小子实在是混账东西,居然如此羞辱我等,我定不会对他善罢甘休!” 李世勣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老二李弼脸上也阴的如同能滴下水一般,看到李感进来,李世勣怒不可遏的在桌子上又猛拍一掌,怒不可遏的厉声吼道:“你难道还不知错?还嫌咱们家丢人不够吗? 我常年在外领兵,你二哥也在朝中做事,家中的事情就交给了你来处理,这就是你办的好事?你让我们家的脸朝哪儿放? 你还有脸夺人的手艺,你是不是嫌我的这张脸丢的不够?想让满长安城的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戳我的脊梁骨?” 李感被李世勣如此一声怒吼,顿时就吓得不敢吭声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大兄,这件事不能怪我呀!我也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这几年来投靠咱们家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有不少滥竽充数之辈!这些事情都是正阳负责甄别的! 当初那小子母子之所以未被认作咱们的亲族,想来也肯定是有原因的!定是他们说不清楚来历或者出身,更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是咱们的亲族! 咱们家也不能谁来投靠都收留吧!所以当初能给他们在万年县落籍,已经算是照顾他们了!” 李世勣并未因为李感的解释而消气,反倒是更加生气,拍着桌子吼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既然你们不认他这个亲戚了,对其不管不顾了,为何突厥人来犯的时候,却又想起来,把他弄到城里当什么义兵? 他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板,家里还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妹子需要照顾,是谁把他赶入城中当义兵的?我们家什么时候定的这种规矩,专挑这种无依无靠的后生小子去送死? 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徐家的亲族,哪怕就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我们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告诉我为什么?” 李感听罢之后,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肯定不简单,这背后肯定是有隐情的,肯定是有人专门拉这徐淼去当替死鬼! 听了李世勣的问题之后,李感这次张口结舌没法解释了,脸被憋得通红。 李世勣冷笑了一声道:“老三,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呀?” 李感这个时候只能低头对李世勣拜倒说道:“请兄长责罚,这件事确实怪我没把家里的事情管好!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我不知道!” 李世勣的脸都气绿了,家里面居然出了这种有辱门风之事,一旦要是传出去的话,他们家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光了,于是指着二弟李弼说道:“二弟,你现在就下去查问这件事,务必查出来是谁做的!我们家怎么能出这种事!” 李弼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他们家的人做的太过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家,居然欺负一对无父无母的孩子,这事儿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连忙起身躬身应是,说着就要转身下去查问此事。 “且慢,顺便你也问一下,咱们家的人在市面上可曾听说过外面有人传这件事没有!”李世勣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对李弼吩咐道。 李弼想了一下,连忙点头应是。 其实这件事非常好查,李弼下去让人把那个负责管族人的管事,也就是他们的一个亲族的堂弟李正阳叫了过来,让他把登录的族亲的花名册拿来,翻看一遍之后,便知道了,这上面确实根本没有记录徐淼兄妹的名字。 另外他又命人把当日家里组织的义兵的花名册拿来一查,上面也没有徐淼的名字,那么这件事也就可以断定,是李正阳做的手脚,用徐淼顶替了其中一个人。 这么一来也就清楚原因了,肯定是当日家里组织义兵入城协防的时候,很多人认为长安城可能守不住,入城之后,一旦长安城失守,那么进城的人肯定活不成,于是便使出了这样的偷梁换柱的法子,把毫无背景可言的徐淼给弄到城里,替换掉了不想入城之人。 这件事如果不是徐淼现在发达了,今日又赶上他们去徐记吃饭的话,估计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人知道,可是没想到今日老三李感又偏偏以势压人,要夺人家的手艺,还咄咄逼人,逼那个徐淼承认是他们的族人,把那徐淼给逼急了,才给掀了出来。 李弼问那个叫李正阳的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的时候李正阳还抵赖,说他不清楚,李弼一怒之下,命人家法伺候,令家里的护卫按住这家伙一顿胖揍,打的这家伙皮开肉绽,于是这家伙扛不住就交代了出来。 原来是李正阳的一个族叔膝下有一子,原本在城外他们李家的庄子里做事,本来是要被派入城中做义兵的,可是李正阳的那个族叔担心长安城守不住,一旦城陷的话,他儿子会死在城里,于是私下贿赂了李正阳。 李正阳于是便想起了徐淼,便派人去把徐淼找到,替换了那个族叔的儿子,将徐淼填入到了城里,觉得没人认识徐淼,这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那个穷小子也没见过世面,肯定也不敢质疑,可是没成想最终事情还是败露了。 顺便李弼又问了一下经常在市面上走动的几个家中的管事和下人,问了一下他们市面上可曾听闻过有人议论过他们李家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有,那几个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当李弼把查问的结果回报给了李世勣之后,李世勣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当即下令除去那李正阳管事的差事,将其调往外地做事,越远越好,山东、河北、陇右、江南都行,要是能调到岭南就调到岭南那边去! 另外对于那个贿赂李正阳的族人,父子二人也皆赶出长安,有多远赶多远到最苦最危险的地方去办事去,不愿去那就除去他们的族籍,赶出家族。 而那个李正阳平时和李感关系不错,李感听了之后,有些于心不忍,便出言给李正阳说了句好话,结果却被李世勣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李感多多少少有点不服,说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那个徐淼却如此剥光他们的面子,实在是该死之极,难道他自以为抱住了尉迟家的大腿,他们李家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别人怕尉迟敬德,他们李家用不着怕尉迟敬德。 结果这话一出口,就又被李世勣臭骂了一顿,对他斥道:“老三,看来你真是不知利害!是!确实我并不怕尉迟敬德,但是我却还要脸面! 你明知家里并未认那个徐淼为族人,却居然哪儿还有脸对那个小子颐指气使,逼人家自认是我们族亲?你哪儿来的脸去强索人家的厨子?你到底还要脸不要? 即便是你不要脸了,那么为兄我的脸面是不是也不用要了?你可知在外面,连太上皇和当今圣上,都说我为人仁义,说我乃是纯臣! 我并未参与玄武门之变,但是当今圣上依旧对我信任有加,是为了什么?你难道想要把我的名声给因为这点小事败坏了不成?你可知我们现在的李姓是怎么来的吗?你还打算让我如何立于世上?” 第八十四章 长孙皇后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感的脸也变色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李世勣面前,连连请罪说他知错了。 李世勣强忍着怒火,对他说道:“现如今长安市面上并无人私下议论此事你可知为何?” 李感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人,稍微一想,便连忙回答道:“这说明那个小子并未四处宣扬他的遭遇!” “那么你说,他能忍气吞声,不宣扬此事,是不是已经照顾了我们家的颜面?如果他四处宣扬的话,那么你说现如今我们家的颜面何存? 这说明那个徐淼,乃是一个知深浅,明事理之人!仅仅只是不愿意再和我们家有什么瓜葛而已,更不愿意巴结我们家!你又凭什么威胁于他?难不成你还嫌咱们不够丢人吗?”李世勣拍着桌子对李感怒斥道。 李感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他太不把这件事当成事儿了,表面上看确实不算是多大的事儿,可是这事儿要是被宣扬出去的话,那么他们家的颜面也就彻底扫地了,于是他再也不敢嘴硬,连忙向李世勣认错。 李世勣挥手道:“你去家中家庙跪着吧,一天时间好好反省一下!以后该如何做事!另外家里的事暂时交给你二哥,好好查一查咱们家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看来咱家的门风也该整理一下了!” 李感唯唯诺诺的领命,接受惩罚,去了家中家庙跪上一天,而李弼则对李世勣问道:“兄长,那么徐淼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李世勣想了一下,冷笑一声道:“虽然这次咱们家确实有错,但是却也轮不到咱们去给他道歉,既然他不愿意认亲,那么我们只当没有他这个亲族就是了!咱们的脸总是还要的,他还不配让我们去给他赔不是,错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淼当面给了李世勣三兄弟一个天大的难堪之后,只感觉神清气爽,这口气他憋了已经时间不短了,这次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至于李家会不会报复他,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敢打赌,李家不敢难为他。 只要李世勣还要一点脸面,那么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家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因为他丢不起那个人,这么大的国公府,却欺负他这样一个小民,这事儿传开的话,他们家以后还混不混了? 越是大家族就越把脸面看的重,李世勣还不至于为了这件小事,就丧心病狂的让人报复自己,要不然的话,他也绝对混不到这个地位上,事情闹大,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和他家族的前途。 朝中的言官也不是吃素的,天天都一个个瞪着眼盯着朝中的一个个重臣们,只怕找不到什么事情,巴不得找到一些事情,狠狠的弹劾一下他们,从此在朝野扬名立万。 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凭着他们的作风,绝对不会给李世勣留什么情面,到时候肯定会蜂拥而上,把李世勣喷成筛子。 另外还有尉迟敬德,那臭脾气也不是盖的,要是听说李世勣家里报复他的话,绝对会新账老账一起算,到时候不把李世勣喷死都不算完。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李世勣家里会来找他麻烦,这次他就是料定了给李世勣兄弟三人一个难堪他们也无可奈何,除了关起门生闷气之外,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这件事过去没几天的时间,李二就又来了,不过这次李二没有带朝中的亲信大臣,而是带着一个相貌端庄,仪态大方的少妇,在几个护卫和太监的随侍之下,来了徐记私房菜,而徐淼这次提前被告知了李二要来,于是便早早的亲自在店里做了准备,等着李二的到来。 李二到了徐记之后,依旧是一身便服,而他带的这个妇人,也一样身衣着朴素,丝毫没有显现出多少贵气,但是站在李二身边,却依旧是仪态大方,让人一见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虽然李二进了屋子之后,没有给徐淼介绍这位妇人,但是徐淼也早就猜出了她是谁了,当进了包间之后,徐淼就赶紧拜倒给李二还有这个妇人见礼,口称草民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李二听罢之后,立即就笑了起来,对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妇人说道:“观音婢,你看看,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那个猴精猴精的小子!朕并未告诉他你的身份,这小子自己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而陪着李二来的那个少妇,正是当今的长孙皇后,历史上被称为一代贤后的长孙氏,也是长孙无忌的亲妹妹。 而长孙皇后也果真如同传闻中那样,相貌端庄温婉,散发着一股钟秀之气,神态悠闲、美目流盼,但是眉宇之间却隐藏着一丝英气,果真令人赏心悦目,虽然并不是那种极度的美艳,可是气质却堪称绝佳。 也难怪李二爱极了这位长孙皇后,两个人自始至终都伉俪情深,现如今李二即位称帝,后宫之中佳丽三千,可是依旧对独宠长孙皇后。 当然徐淼也只是敢偷眼瞄一眼长孙的容貌,绝对不敢直勾勾的盯着长孙看,那样的话,以李二的性格,绝对当场就让人把他给拖出去剁了喂狗了。 长孙皇后也打量了徐淼一眼,微笑着用温婉的语音对徐淼说道:“今日我和陛下都是微服出宫,就不必多礼了,起来说话吧! 早就听圣上提起过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为朝廷提出那样好的法子解决朝廷遇上的麻烦!而且还听说你对大唐忠心可表,实在是难得! 陛下对你这里的饭食也是赞口不绝,这些日子念念不忘,一直说要带本宫来尝尝,今日总算是挤出了点时间,所以就过来见识见识你店里的手艺!” 徐淼其实也听说了,这段时间朝堂上已经多次就推出商税之事进行了几番的朝议,而商税之事乃是由房玄龄提出来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等人都表示支持,但是肯定也有一些大臣提出了异议。 反对的意见不外乎就是什么担心收取商税之后,会给天下人传递一个鼓励行商的信号,这么一来以后可能会招致大量的百姓弃农从商,影响到大唐重农耕的国策。 其中的部分反对者自然也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因为作为官员或者勋贵,谁不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有投靠的亲族需要照顾,还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体面,仅靠着朝廷发放的那点俸禄,不敢说会被饿掉大牙,但是日子也肯定过的紧巴巴的凄惶。 所以勋贵和官员们,除了像魏征那样的铮臣之外,谁家私下里没有明里暗里的做些生意,而朝廷征收商税,自然而然也就会影响到他们的收入,这么一来等于他们原本好好的一块收入,要被割去一块肉。 如此一来,朝中的反对声很大,不少大臣引经据典,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进行反对。 所以征收商税的推行,阻力很大,朝堂上为了这件事,已经吵了很多天了,搞得李二非常不爽,明明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在听了徐淼的那套言论之后,李二已经明白了商人对于这个社会的价值,现如今一些大臣却拼命反对,也不看看现如今国库快要饿死老鼠了。 其中一些大臣是确实出于公心,担心会影响到大唐的国策,产生不良影响,但是其中绝大部分反对者,根本就不是出于公心,只为了他们一己之私,不愿意给朝廷交纳商税,而反对征收商税。 李二为此不恼怒才怪,天天在大殿上看着下面吵吵闹闹,让征收商税的事情迟迟无法落实,所以李二肯定没什么胃口了。 徐淼听了长孙氏的话之后,连忙笑的跟一朵花一般,一边爬起来一边说道:“能让陛下满意,实在是草民的荣幸!今日皇后能屈尊前来,更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刚才草民已经亲自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些小菜,这就马上送上来,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品评指点!” 第八十五章 强盗夫妇 说着徐淼在获准出去之后,赶紧招呼开始上菜,一道道徐记的招牌菜便被侍卫们亲自从厨房里面端了出来。 而今日李二过来是有备而来,提前早有太监过来,亲自在厨房里面瞪着眼睛监督备菜,连用的水和油都提前验过了毒,把厨房里面的虎子娘他们几个厨娘和厨子都吓得哆哆嗦嗦,几次切菜都差点把手指给剁了。 徐淼实在是看不过去,便把他们赶了出去,自己亲自动手备菜,省的见了血不吉利,再让那些太监发飙。 所以今日的菜品都是徐淼亲自准备的,先凉后热,流水一般的便送到了李二和长孙的桌子上。 这对夫妻吃的是非常愉快,长孙皇后也连连称赞徐淼的手艺了得,而且这对夫妻也都是标准的肉食性动物,只喜欢肉食,对于徐淼烹制的那些肉菜,特别是猪肉做成的红烧肉和红烧狮子头最为喜欢。 长孙皇后看起来秀秀气气,居然也愣是吃了两个红烧狮子头,对这道菜极为推崇,也不嫌腻得慌。 李二更不用说了,对于卤猪蹄和肘花以及红烧肉那是情有独钟,吃的是酣畅淋漓,不知道的简直怀疑这对夫妻都饿了好几天了,看来这些日子李二确实对于徐记的饭菜是念念不忘,估摸着再吃宫中御厨做的饭菜,肯定是觉得寡淡无味,憋着劲儿要来猛造一顿了。 当徐淼把最后一道热菜,亲自炒出来送到桌上,又上了一道后世普普通通的鸡蛋汤之后,于是又被李二夫妇招入到了屋中。 李二看到徐淼之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小子,坐下说话!” 徐淼这次就谦恭多了,连忙讪笑着道:“草民不敢!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此,哪儿有草民的座位!草民还是站着说话好了!能站着跟陛下和娘娘说几句话,已经是草民祖上修来的福气了!” 李二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哦?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你不就坐在朕的对面,又吃又喝吗?不照样说的头头是道?今儿个就怎么变得这么谦虚了?让你坐你就坐下,废话不少!” 长孙听罢之后,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显然没听李二说起上次李二来这里的时候,徐淼是如何放肆,居然以一介平民之身,就敢坐在她夫君对面又吃又喝,于是不由得又用她的丹凤眼多打量了徐淼几眼。 “谢主隆恩!那小的就斗胆坐下了!”徐淼一看不坐都不行了,于是这才赶紧点头答应,谢过李二之后,坐在了桌子边上。 李二看徐淼坐下之后,于是叹口气对徐淼说道:“小子,这几日你在坊间可曾听闻过朝堂上有关征收商税的纷争吗?” 徐淼于是点头老老实实的答道:“倒是有所耳闻!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征收商税,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有些大臣好好的要给朝廷多交一份钱,自然不乐意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世上但凡是新鲜事物,总是要起一些纷争的!更不要说征税这种事了,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嗯!说的有道理!那么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场纷争,让征收商税之事顺利推行吗?”李二皱着眉头对徐淼问计道。 徐淼心里面暗想,你一个堂堂一言九鼎的大唐皇帝,这种事难道也需要问我这个小子吗?要是你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么你就不是李世民了! 于是徐淼想都没想,便摇头道:“没有!这种事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凡是自己的蛋糕被别人动了,谁都不乐意!只是人之常情!朝廷如果想要推行一项新政,仅靠着说服是没有用的,只要陛下认为这件事利国利民,那么根本不必去考虑一些小人的想法! 有些人身为朝廷重臣,拿着陛下给的俸禄,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却因为一己之私,尚且不如我这样一介草民,那么这官不做也罢! 大唐现如今很多偏远、苦寒之地据说官职尚有不少空缺,有些人就该去体察一下民间疾苦!” 李二听罢了徐淼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厉了起来,默默的端起长孙皇后给他盛的鸡蛋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起来,很显然心里这会儿已经有了决断。 李二没有说话,倒是长孙皇后一脸含情脉脉的恶心样子,看着李二吃饭,忽然间叹息了一声扭头对徐淼说道:“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政务,经常寝食难安,胃口也一直不好,今日又消瘦了不少!说起来这皇帝当的也是令人心酸! 陛下一直想要来你这里放松一下,却总是政务缠身,抽不出时间,可是在宫里却又品尝不到这些美食,说起来是堂堂一国之君,却连口称心的饭食都吃不到,真是可怜!” 徐淼内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这对夫妻简直太恶心了,想要我的这看家手艺,你就明说好了,反正你是皇帝,这天底下什么东西不是你予取予夺?犯得着这么绕着弯子要吗?还非要小爷自己双手奉上,让你们落得一个是老子没要你的,是我自己非要给老子的,简直是太无耻了! 于是他只能无奈的拜伏说道:“圣上日夜为大唐子民殚精竭虑,草民身为陛下的子民,却不能为陛下做一些事情,实在是于心不安! 既然陛下喜欢在下的这点手艺,那么草民别的本事没有,能让陛下多吃一碗饭,也算是草民的一点心意!陛下和皇后娘娘能因此身体康健,那也是我大唐上下千万子民的福气! 我看陛下最为喜欢这些卤肉还有红烧肉,而皇后娘娘似乎对这红烧狮子头很是喜欢,那么明日就请皇后娘娘派两个御厨前来小店,草民无法进宫为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烹制这些东西,那就教给御厨,让御厨可以每日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做一些菜肴,也算是草民作为子民对陛下和娘娘的一点心意如何?” 李二一听,看了一眼长孙皇后,夫妻俩对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李二又看了一眼徐淼,点头道:“难得你小子还有这样的心意,那么朕如果推辞,反倒是辜负了你这番心意了!也好!那就这么定了!”说着还给了徐淼一个你很懂事的眼神。 长孙皇后听罢之后,顿时也笑靥如花,对徐淼点头道:“那本宫要谢谢你了!当然本宫也知道,此乃是你谋生的手段,你大可放心,你这烹饪的手段,只会在宫里使用,断不会让御厨传到宫外的!” 这对强盗夫妇达到目的之后,酒足饭饱之下心情愉快的便起驾回宫,而徐淼这会儿作为被抢劫者,除了在内心中无奈狂怒之外,却没有一点办法!还要陪着笑脸屁颠屁颠的恭送这对强盗夫妻离开。 李二似乎对于徐淼的识相很是满意,走出门的时候,随手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玉佩,丢给了徐淼。 “朕也不能白要你的这手艺,这块玉佩就赏你了!但是你小子可给朕记住了,决不许再把这块玉佩拿去抵押换钱!留着以后娶媳妇的时候做聘礼好了!” 徐淼赶紧接住了这块玉佩,刚才因为遭受抢劫,正在滴血的心灵这才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眉开眼笑的连连向李二道谢,说绝对不敢把这玉佩拿去抵押,会把这块玉佩作为传家之宝,传给后世子孙。 就在李二带长孙皇后到徐淼店里吃过饭没几天时间,朝中就开始卷起了一场风暴,几个朝中的官员,因为各种罪名,遭到了一众言官的猛烈弹劾,多是他们所犯的一些不法之事被人揭了出来。 御史台以魏征为首的一众言官们听闻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之后,于是纷纷立即上弹劾,对那几个倒霉的官员群起而攻之。 第八十六章 罗艺谋反 李二闻之大怒,当即着令大理寺会同刑部和御史台三堂会审,查实御史台言官们所奏之事是否属实,结果这一查下来,言官所奏之事,几乎是件件属实,于是几个倒霉的大臣,便纷纷被判弃市,抄没家产。 但是李二在看过了三堂会审的结果之后,却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恶心模样,还出言为这几个倒霉的大臣说情,最终其中两个罪行较轻的官员被刑部免去死罪,改判为全家流放岭南,遇赦不赦,这辈子全家都去岭南待着好了!另外还有一个,虽然也免去死罪,可是却流放的更远,直接就流放到了琼州,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这一连串的案子,基本上都发生于十二月间,三堂会审的时候,那些原告或者是苦主,底气十足,证据充分,一个个都仿佛化身成了不畏强权的正义使者,根本不需要大理寺和刑部乃至是御史台耗费什么力气审问,罪证确凿无疑,把他们的罪名坐的死死的,没有任何转圜或者是抵赖的余地。 所以案子办得非常快,短短几天就能结案,让他们连销毁证据的机会都没有。 有心人暗中观察,却发现这些人案子背后,似乎却有一些神秘的影子若隐若现,这些神秘人似有似无的在这几个大臣的案子里,起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作用。 而再仔细把这几个大臣摆在一起对比一下,有心人就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这几个倒霉的家伙,有这么一些共同点。 一是他们都是朝中四品到六品之间的官员,爵位限于伯爵到男爵之间!二是他们都是前朝旧臣,在大唐立国之后,被大唐朝廷留用并且封爵,三是他们家族都不算太大,跟关陇世家和山东世家都没多少关系,四是偏偏他们家家都有着不小的生意,遍布大唐各地,堪称是富得流油! 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也是这次朝廷准备推行征收商税最强烈的抵制者,一个个在朝堂上义正辞严,大义凌然公开反对朝廷征收商税之举,言之凿凿的称此乃是恶政,必将会影响到大唐重农的国策,一旦征收商税,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这次他们获罪,却没有一个是因为反对征收商税而受到了牵连,犯得案子不是欺男就是霸女,要么就是倒卖铁器粮食等违禁商品,私下贩售给胡人,还有的是以高利贷强夺百姓田产,总而言之,罪状一项项都被落到了实处上,让他们无力反驳,只能俯首认罪。 结果是他们几代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财富,一夜之间便尽被抄没,充入了国库,而他们自己被弃市的弃市,贬官的贬官,一家老少也跟着流放的流放,被没入教坊司的没入教坊司,几代人的基业一夜间就灰飞烟灭。 当这些个家伙纷纷落马之后,朝中有关征收商税的反对声也瞬间就小了很多,当武德九年元日之前最后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房玄龄再次在朝上提出了征收商税的动议,结果这次原本强烈反对的一些大臣,都闭口不言了,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人口风一转,改口开始强烈支持征收商税。 虽然还是有一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继续反对,而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两袖清风,在朝野享有盛誉的文人,可是他们的声音却已经在朝堂上挡不住支持征收商税的声音了,原本支持他们的许多大臣,都闭上了嘴巴,亦或是倒戈相向,站在了支持的那边。 于是就在武德九年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李二终于如愿以偿拍板定案,决定自明年起,开征商税,具体征收税率则由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以及戴胄等人尽快拟定出台。 另外李二还当朝宣布,元日之后,改元贞观,自此正式拉开了贞观盛世的帷幕。 而年前徐淼很忙,又收了一大批酒,并且将自家酒坊增加了一套用铜管取代竹管的蒸馏装置,赶在年前,存了一批神仙醉,赶在元日之前,亲自一家家的分送到了与之交好的那些世家之中作为年礼。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李二这位大唐的掌控者,给宫中也送去了一批神仙醉,结果是获得了李二以及不少世家的好评,都说徐淼这小子懂事,不枉他们这几个月,在徐记消费了那么多钱财。 当然送礼的名单之中,绝对不包括李世勣的府上! 而长孙皇后派到徐记店里学手艺的那两个御厨,在年前也在徐淼的亲自培训之下,结业回了宫中,他们基本上掌握了一些炒菜和卤肉的技艺,虽然无法和徐淼的水平相比,但是假以时日多加练习,水平还是可以提高的。 不过徐淼却留了个心眼,给他们带回宫中的调料,都是自己亲手调配出来的,具体配方却没有给他们,只告诉他们,这些调料的配方,乃是徐记不传之秘,他们用就可以了,用完了随时可以到徐记来取,毕竟是核心机密,还是得掌握在徐淼手中。 在武德九年十二月的时候,徐淼又在京师之中,开设了一家豆腐坊,一是因为长安城里给他供货的豆腐坊的豆腐味道不好吃,另外一个是徐淼很想吃腐竹,但是这个时代却没有。 于是他便干脆就自己开了一家豆腐坊,自己做豆腐,而他后世的姥爷就是做豆腐的高手,点出来的豆腐味道非常好吃,另外还会自己做腐竹,每年都要做一些腐竹自己吃,从不买市面上那些添加了吊白块或者乱七八糟添加剂的腐竹。 而这家豆腐坊,也不是新开的,而是直接盘下了一家干不下去的豆腐坊,略加改造,重新打造了一套锅灶还有制作腐竹的器具,便投入了生产,过年的时候,徐淼就终于吃上了自己豆腐坊制作的腐竹。 他又在徐记私房菜推出了这道菜,一面世就大受欢迎,但凡是吃过的人,都赞口不绝,徐淼还又给宫中的长孙送去了一些,告知了宫中御厨做法,长孙皇后尝过之后,也大为赞叹,说这东西确实味美,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可是就在贞观元年正月,长安城的人们还在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之中的时候,一队来自豳州的红翎急使快马加鞭冲入长安城,给李二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燕郡王、泾州刺史罗艺率领麾下镇守泾州的六万唐军反了,正在率军杀奔长安城,意图攻取长安城夺大唐天下。 这个消息立即便令长安城中的臣民再次震怖,因为罗艺所率的兵马,乃是其麾下的幽州铁骑,战斗力强悍,乃是唐军之中,数得着的一支劲旅。 另外罗艺本人也是一员悍将,曾经在隋末的时候,雄踞幽州一带,其麾下的大军兵强马壮,而且就陈兵于距离长安不远的泾州,现如今已经开始发兵朝着长安城扑来。 罗艺之所以造反,也不是没有先兆的,罗艺降唐之后,非常受李渊的器重,而前太子建成也刻意拉拢罗艺,使得罗艺成为了建成集团中的重要武力。 也正因为罗艺和建成结盟,自然而然也就不屌李二了,前年的时候,罗艺到了长安,受到了李渊的隆重接待,对其礼遇有加。 李二秦王府的亲信前往罗艺营中,却遭到了罗艺无缘无故的殴打,险些把李二的亲信手下给活活打死,但是李渊因为建成的游说,并未因此惩罚罗艺,念在罗艺乃是一员猛将,于是便令罗艺率领本部的幽州铁骑陈兵于泾州,还授罗艺开府仪同三司,可谓是对其极其恩遇了。 所以罗艺和李二之间的关系那就自不用说了…… 第八十七章 二货的好意 而长安城目前的唐军兵力也并不是很多,去年突厥大军南下进犯长安城的时候,为了防备突厥大军不守盟约,撤兵途中再生变故,所以大量的唐军被派驻到了各地防备突厥人,此时长安城的唐军兵力并不充足,罗艺现如今起兵威逼长安,对长安城再次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听闻罗艺起兵谋反的消息,京师再次震恐,城中的情势顿时就再次紧张了起来。 这距离上次突厥人威逼长安,才刚过去了三个多月的,就又来了一次,让城内百姓无不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啥时候才是个头呀! 但是李二到底是个马上出身的皇帝,本身就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听闻罗艺谋反的消息,却并未慌乱,当即便下旨,派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率军征讨罗艺。 作为消息最灵通之地的饭馆酒楼自然也就很快传开了罗艺谋反的消息,徐淼的徐记私房菜自然而然因为来吃饭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消息更是不比别人要慢,所以罗艺谋反的消息徐淼可以说是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听了这个消息,徐淼完全没有什么担忧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各路宵小在李二面前,那都是弟弟!罗艺说起来牛叉哄哄,但是在李二面前,连跟李二提鞋都不配,起兵造反,那是纯属找死。 现如今还没出正月,关中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家抱着暖炉,没事烤个包子,做个吃瓜群众何其美哉。 不过只是这次要出征的乃是尉迟敬德,那么他那个二货兄弟尉迟宝琪可能也要跟着一同出征了,好歹兄弟第一次正儿八经随父出征,他也要表示一下,于是徐淼便拿了几坛估计度数在七十多度的酒精,还有几坛高度数的神仙醉,亲自送往了尉迟府上,算是为他们父子践行。 酒精这种东西以后战场上用得着,万一谁受了伤,有了这东西之后,就可以大幅降低伤口的感染率,最起码也能让伤口恢复的快一点,这也算是他对尉迟父子的一点心意,另外现在还天寒地冻的,给他们带几坛神仙醉,在外冷得时候闷一口,起码也暖暖身子。 可是就在他坐车把酒和酒精送到尉迟府上的时候,尚未进门,就看到尉迟宝琪这个夯货一头从府里撞了出来。 元日之前,徐淼刚刚来过尉迟家,给尉迟家送年礼的同时也拉来了二百贯钱,这钱是当初和尉迟宝琪说好的三成的分红,别看徐淼的徐记私房菜一天就接几桌生意,可是吸金能力那绝对不是盖的,每天都要有个二三十贯的收入和打赏。 除去各项开支之后,不到三个月的营业时间,就赚了近七百贯,按照三成的股分红,徐淼如约给尉迟家送来了二百贯,尉迟宝琪乐的屁颠屁颠的,现如今在老爹尉迟敬德的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跟过街老鼠一样,动不动就被老爹臭骂一顿,要么就被捶一顿了。 尉迟家现在上下都认识徐淼,对徐淼也都挺客气的,门房老远看到徐淼过来,就立即进去通知了尉迟宝琪。 现在尉迟家也正忙活着出征之事,家里的家将们一个个都顶盔掼甲,磨刀霍霍的准备随同家主出征。 尉迟宝琪一头撞出来,看到徐淼就乐的贱兮兮的,拉着徐淼进了院子,就从怀里贼兮兮的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徐淼。 徐淼稀里糊涂的接住这份文书问道:“这是什么?” 尉迟宝琪笑的要多贱有多贱,还一副表功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对徐淼小声说道:“这是我请我爹给你弄的告身,现在你是左武卫兵曹参军、正九品下的官身!你不用谢我!” 徐淼一听就跟烫住了手一般,一哆嗦就把手里的这份文书给扔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尉迟宝琪说道:“你吃饱了撑的吗?好好的我当什么兵曹参军?你哪只眼看着我像是能当兵的?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要当兵了?” 尉迟宝琪捡起这份告身,搂着徐淼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爹说了,你以后在长安城混,没个官身怎么好混?这次我爹要率部出征,正好在军中给你谋个差事,只要打了胜仗,到时候便能再给你升官了!” 徐淼一听脸都绿了,一把就掐住了尉迟宝琪的脖子,脸红脖子粗的对这厮吼道:“谁告诉你我要跟你一起出征去打仗了?罗艺造不造反关我屁事!我就是个小买卖人,我才不要当什么官呢!你把这东西给我还回去,我不要听见没有?” 尉迟宝琪被徐淼掐着脖子,晃得前仰后合,稍稍一用力就挣脱了徐淼的魔爪,黑着脸说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个屁,我呆在长安城里,天天有吃有喝,暖和的屋子里猫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跟你这个王八蛋去撂天野地里喝西北风?你看我这身子板是像能打仗的吗?你不是想要弄死我吧? 还枉我把你当兄弟,这还跑来给你和尉迟伯伯送好酒!你却这么坑我!我不管,我不去,你把这东西跟谁要的还给谁去!”徐淼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没好气的对尉迟宝琪骂道。 尉迟宝琪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没好气的对徐淼说道:“你这厮不识好人心呀!我好心好意给你求来的官身,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居然还骂我! 谁说要你去冲阵了?就你这跟鸡仔一般的身子板,一脚就被人踹死了!你到军中,也不需要你带兵,你就是帮我爹打理一下后勤,管管粮秣物资的账目!算是我爹帐下书吏!你想上阵我爹也得让你上才行呀! 人家打破头都挣不来的官身,你小子居然还不想要,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这东西既然签发了,那就不可能还回去了,你当是去买菜,不满意了说退就退的?你要是敢不去的话,那就是临阵脱逃,我爹点卯你不到,他可不会管你是谁,就算是我,脑袋也照样定会被砍下来挂辕门外面风干!” 徐淼抱着头一下就蹲在了地上,心中大骂怎么遇上了这么一个夯货兄弟,这次算是被这厮给坑惨了! “那你说我去军中了,那些生意咋办?还有我妹子咋办?你个脑残神经病外加二百五!”徐淼又蹦起来揪住尉迟宝琪吼道。 尉迟宝琪翻着白眼说道:“饭馆不是有老许在打理吗?后厨有虎子他娘看着,能有啥事儿?酒坊有虎子他爹看着,你妹子有王刘氏照顾,木器行那边有王老五,豆腐坊有你请的润娘看着,能有啥事儿? 去了军中,有我跟我爹照应着你,你怕个屁呀?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下午你要去军中,后天一早我爹就要在军中点卯!你要是不到,那你就准备明天带着婉儿亡命天涯吧! 对了,你是九品武职,可以带两个护卫,你要是没有的话,我在我家给你派两个!” 徐淼气急败坏的把酒扔给了尉迟宝琪,把几坛子酒精又拉回了家里,一进家门就立即就让胡昊去把老许和虎子娘、王老五还有刚从小王庄招来的润娘给叫来,说他有急事要安排一下。 胡昊已经知道了徐淼要随尉迟敬德出征,于是立即便去叫人,没多一会儿工夫,老许他们就都急匆匆的赶到了安善坊徐淼的住处。 徐淼黑着脸告诉他们,自己被尉迟宝琪那个傻蛋坑了,这次要跟着尉迟敬德出征去打罗艺,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让他们看好家里的生意,另外特别嘱咐王刘氏,一定要照顾好婉儿,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他们了。 几个人听罢之后,都赶紧躬身答应下来,虎子爹和老许还有王老五他们都拍着胸脯保证,请徐淼放心,他们一定会把家里的生意看好,等徐淼得胜回来。 第八十八章 从军 而虎子和胡昊则都兴奋的无法言表,摩拳擦掌准备跟徐淼出征,虎子爹也一脸的期盼,希望徐淼把虎子给带上,虎子这家伙很显然读书不成,就是个粗坯,这辈子能吃兵粮,回头挣点军功也行。 徐淼于是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毕竟出去以后,他身边也要有两个自己人使唤才行。 这时候婉儿也知道了徐淼要随军出征,哭着抱着徐淼的胳膊不撒手,说不想让徐淼走,上次徐淼离家十几天,她就被刘家给抓去,险些被刘家给打死,她害怕离开徐淼。 徐淼一脸的无奈,只能温言安慰婉儿,告诉她这次不去真的不行,不去的话,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这都怪尉迟宝琪那个坑货,也不问一声就把他给塞到了军中,一个九品芝麻官有什么稀罕的,那夯货居然还跟献宝一样。 不过徐淼也告诉婉儿,现在没人敢欺负她了,家里他走后,会让尉迟家派来一个家将帮他看家,没有人敢过来欺负她。 婉儿听了也咬牙切齿,说以后不搭理尉迟宝琪了,说尉迟宝琪是个坏蛋,见到他以后就不理他了。 这时候尉迟宝琪觍着脸跑到了徐淼家里,给徐淼送来了一件他们家打造的铁甲,现在徐淼有了官身,即便只是个芝麻绿豆一般的九品参军,好歹也算是有品级的官身了,到了军中要是连一身甲胄都没有的话,实在是不像话。 而且军中规矩森严,每天点卯的时候,军官都必须着甲,所以他就给徐淼送来了一身铁甲,徐淼掂量掂量,这一套扎甲虽然算是小号的,但是起码也有四五十斤,尉迟家的铁匠舍得用料,打造的也不错,可是穿在身上,就徐淼的体格,基本上别说上蹿下跳了,走都有点困难。 除此之外,尉迟宝琪问过了谁跟徐淼去军中之后,答应明天再给胡昊和虎子也都送一身皮甲,不过徐淼却直接丢了五十贯钱给尉迟宝琪,给胡昊和虎子,都配一身铁甲,别用皮甲讲究,他家的人命精贵,皮甲上了战场顶个屁用。 另外徐淼还让尉迟宝琪给虎子和胡昊各弄一柄好点的横刀,给虎子弄一张硬弓,一条长枪,把他们武装到牙齿再说。 尉迟宝琪也都立即答应了下来,他们这些武勋之家,都有在战场上搜集兵器的爱好,遇上好的兵刃,都会收藏起来,家里面好家伙多得是,市面上价格再高的东西,在他们这些武勋家里根本不算什么。 除此之外,徐淼还要求尉迟宝琪在他离家这段时间,从尉迟家派两个忠厚老实的家将过来,一个守在饭馆那边,一个守在安善坊这边家里,帮他看家。 尉迟宝琪因为这次没经过徐淼的同意,擅自做主把徐淼弄到他爹军中心中有愧,于是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婉儿看到尉迟宝琪之后,小嘴撅的老高,直翻白眼不搭理尉迟宝琪,平时看到尉迟宝琪的时候,婉儿都宝琪哥宝琪哥叫得亲热,可是今天却噘着嘴不搭理尉迟宝琪,把尉迟宝琪搞得讪讪的一直给她陪着笑脸逗婉儿笑。 并且尉迟宝琪还一再给婉儿保证,说他一定会照看好她哥哥,绝对不会让她哥哥吃亏,还答应婉儿,等他们回来之后,给婉儿在京师买最好看的头花和最好吃的点心,这才勉强把婉儿哄得笑了起来。 徐淼把尉迟宝琪踹出去之后,便开始准备出征的事情,他除了让虎子爹把之前储存起来的几十坛酒精都给拿出来带走之外,又派老许去市面上采购了一大批的白麻布,另外还把天冷下来之前,在小王庄收购的一大批野葡萄藤晒干后磨成的粉都带上,这是目前他已知的最好的止血药了。 另外他让人又去买了一些细针和麻线,还有到首饰店里面打造了一些小银勺,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取伤口中的箭簇用,省的再切开伤口取箭了,这样可以有效减少创口。 除此之外,他还把前段时间在西市偶尔发现的一户来自波斯的胡商店里的棉花也都带上,这些棉花里面的棉籽已经绝大部分都被胡商带来大唐之前摘除掉了,可是里面徐淼还是发现了几粒棉籽,也被徐淼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 除了这些棉花之外,徐淼还在那胡商的店里发现了十匹白色的棉布,也都被他一股脑的买了回来。 现在徐淼身上穿的四角内裤,就是用的那些棉布让人仔细搓揉捶打之后做成的,因为以前大唐男子穿的都是类似后世倭人相扑选手穿的那种兜裆布,穿在身上实在是不方便也不舒服,特别是夏天,捂得难受不说,还勒的蛋疼。 于是徐淼便在到了长安城之后,请王刘氏给他做了几条黄埔大内裤穿,比起兜裆布要舒服多了。 其实棉花这东西,据说从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被胡商带到了中原,不过却始终没有引起中原人的重视,甚至胡商还把棉布也带入了中土,可是因为纺织技艺粗糙,并不比现如今大唐所产的细麻布好到哪儿去,所以也没有受到重视。 徐淼急急忙慌的足足准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中午才把想到的东西都给备齐,最后和婉儿还有家里的众人告别之后,拉了几车的东西,跟着过来和他会合的尉迟宝琪一起出城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报到。 此次出征主帅乃是长孙无忌,率领右骁卫正面阻击罗艺的叛军,而尉迟敬德率领一万五千左武卫的唐军,作为副帅,配合长孙无忌出兵讨伐罗艺。 就在昨天咸阳以北的豳州传来消息,罗艺率领叛军攻克的豳州,陈兵在了豳州,距离长安城只剩下了不到三百里,在军事上来说,已经快要兵临咸阳了。 而咸阳则就在长安城西北渭水北岸,一旦要是让罗艺攻克了咸阳,那么罗艺的叛军就能随时渡过渭水,直逼长安城下。 所以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都不敢耽搁,短短两天的时间,便做好了出征的准备,正月二十一日一早,尉迟敬德便一早便在大营之中点卯,尉迟宝琪现在是七品翊麾校尉,获准独领一团,跟着尉迟敬德中军。 而尉迟宝林作为尉迟敬德的长子,现如今乃是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比起尉迟宝琪高了半格,被尉迟敬德派到前军之中,充当了先锋。 而尉迟宝林比起尉迟敬德要争气得多,从十二三岁就跟随尉迟敬德在军中历练,现在尉迟宝林年纪已经有十八岁了,已经成长为了一员骁将,深得尉迟敬德的喜爱。 当点卯的鼓声响起的时候,躲在自己帐中的徐淼,被尉迟宝琪冲进来,命胡昊和虎子为他披上甲胄,把冻得哆哆嗦嗦的徐淼拖出了营帐奔向了中军大帐。 当军中的聚将鼓三通鼓声响过之后,如果还有人该到不到大帐之中,那就是违抗军令,轻则杖三十免职,重则直接推出去就砍了。 军队之中是个军律森严之地,到了这里之后,那就没什么人情可讲,哪怕是父子,犯纪也照样该怎么罚怎么罚,自有军中司马负责监督,容不得半点人情可言。 所以既然到了军中,徐淼也没胆子犯禁,一通鼓声刚刚响过,便被尉迟宝琪拖着跑到了中军大帐外面站定候命。 徐淼披着这一身铁甲,跑的是气喘吁吁,他身子骨本来就单薄,虽然这几个月好吃好喝长了点肉,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可是这一身四五十斤的铁甲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点,穿在身上根本跑不动,被尉迟宝琪拖着才勉强跑起来,但是跑到中军大帐的时候,也已经累得快把舌头给吐出来了。 于是徐淼少不了又踹了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小腿一脚,以发泄他胸中不满,昨晚睡在军帐之中,虽然有牛皮军帐保暖,可是照样跟睡在冰窟窿里差不多,这还是在关中,室外气温估计也就是零下几度,可是还是把徐淼冻得直哆嗦。 所以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很是不好,一大早醒来,也没有热水洗脸,只能用冰冷刺骨的凉水洗了洗脸,又用王老五为他制作的木头牙刷沾着精盐刷了刷牙。 第八十九章 管账的差事 徐淼一点都不喜欢大唐这个时代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啥都要自己想办法弄,没牙膏没牙刷,只能自己做牙刷,用精盐刷牙,也没有洗发水沐浴露,更没有香皂,只能用皂豆。 甚至没有棉花被子和棉袄棉衣,只能穿厚厚的麻衣,徐淼还好点,贴着内衣弄了件羔羊皮的坎肩,护住了躯干核心区域,可以保暖,普通的士卒,则只能穿几件麻衣御寒,站在八面来风的空地上,一个个冻得鼻涕直流。 所有人都光着手,抓着刀枪的手,一个个冻得青白发紫,徐淼就想不明白了,弄一双羊皮手套有那么难吗?反正别人戴不戴得上手套他不管,他和胡昊还有虎子,都每个人戴了一双里面有毛的羔羊皮棉手套,手塞在手套里很是暖和。 这大帐虽然不小,但是奈何徐淼的品级太低,只是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军官,根本没有资格进大帐,尉迟宝琪也好不到哪儿去,军中七品以上的武将多得是,所以他和徐淼都只能站在大帐外面喝西北风。 正月的天气还很冷,披着一身铁甲,脑袋上顶着一顶铁盔,即便是里面穿的挺厚,可是在没有棉袄的时代,依旧把人冻得够呛。 不过这军中的兵将们的士气却还是相当的高涨,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好像很渴望大战一场一般,毕竟唐人最重军功,这些兵将大多数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也只能凭借军功出头了。 而左武卫又是一支成军很早的精锐,军中兵将基本上皆为多次经历过沙场的老兵了,所以对于未来和罗艺的叛军交战,并不感到紧张。 而且这些军将们,一个个腆胸迭肚,看起来很是彪悍,徐淼站在队尾,简直就像是狮群之中混入了一条土狗一般,比所有人都矮半头,铁甲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腰刀也拖在地面上,看起来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让徐淼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在后世练就的一脸厚脸皮,让他还扛得住,就这么一脸毫无羞耻的样子混在队伍之中。 军中一些军将倒是认识尉迟宝琪,这家伙和他哥尉迟宝林一看就是一个种,即便是没见过他的,也都认得出尉迟宝琪乃是尉迟敬德家的老二,对尉迟宝琪倒是客气。 不过这些老杀才却都不认识徐淼,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根本没资格去徐记私房菜,也花不起那个钱,所以看到军中被塞入这么一个猥琐的家伙,都很是好奇。 在看到尉迟宝琪和徐淼站在一起的时候,便纷纷先跟尉迟宝琪打招呼,自报一下姓名和军职,然后就纷纷好奇的问尉迟宝琪,他身边这个猥琐的家伙是谁。 “这位乃是我兄弟徐淼,身子骨瘦弱了点,但是人家是读书人出身,吃的不是上阵厮杀的饭,暂在我爹帐下任属吏,以后要管军中的物资军械!你们莫要小看于他!”尉迟宝琪对几个认识的军官说道。 一听说是徐淼乃是读书人,在尉迟敬德帐下当属吏,未来要管后勤,于是这帮人再看徐淼的眼神,就没了那种鄙夷的神色,顿时就客气了许多,纷纷赶紧和徐淼见礼。 徐淼也陪着笑脸跟这帮老杀才们见礼,说着客气话,让他们今后多多照顾云云。 三通鼓响之后,大帐之中便传出了军司马的厉声点卯之声,随着一声声点名之后,被点到之人,都大声应到,并且出列参见大帅。 当点到徐淼的名字的时候,徐淼也赶紧有样学样,拖着沉重的铁甲,出列用也正在变音的公鸭嗓子尖声叫到:“末将在!” 众人看着徐淼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忍不住险些发出哄堂大笑之声,不过考虑到这会儿要是笑出声,保不准就会被军司马给拉出去打军棍,于是这才强行憋着没有笑出声。 徐淼应卯之后,退回队尾,一脸的不爽,趁人不备,又踹了旁边尉迟宝琪的小腿一脚出一口恶气。 尉迟敬德在帐中用雄壮的声音大声说道:“罗艺此贼深受皇恩,却不思尽忠报国,现如今居然起兵造反,乃是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 今日本帅奉圣上旨意,特率领尔等前往讨逆,还望诸君能跟着我尉迟敬德,让那混账罗艺见识见识我等左武卫的厉害! 废话也不多说了,今日点卯结束之后,大家伙速速下去准备,一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吃饱了肚子,就立即启程! 大唐万胜!” 众将听罢之后,立即跟着尉迟敬德发出了一阵雄壮的吼声,扯着脖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大唐万胜!” 随着这些军将们吼出了大唐万胜之后,附近听到的兵卒们,也都跟着振臂高呼了起来,大唐万胜的吼声,随即就如同滚雷一般,向着大营四面八方滚滚蔓延而去。 一瞬间站在队尾的徐淼,似乎也被这种气势所感染,扯着公鸭嗓子跟着狂叫了起来,不过他和尉迟宝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却在这一片浑厚的吼声中,显得如同犬吠一般,简直太不和谐了。 随着军中司马大声喝令解散之后,军官们纷纷大声领命,一个个纷纷转身离去,徐淼也跟着准备回他的帐篷去,但是却被司马点名叫住,说大帅令他进帐。 平时徐淼是见过尉迟敬德很多次的,不过那都是在尉迟府上的时候,在家的尉迟敬德没多少规矩,见到徐淼的时候大大咧咧,但是现在不同了,这里乃是军中,军中乃是一个等级森严规矩森严的地方,就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地方了。 于是徐淼颇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尉迟宝琪,因为尉迟敬德没叫尉迟宝琪进帐,所以尉迟宝琪只能在帐外候着,徐淼跟着走出大帐的军中司马走入了大帐之中。 今日的尉迟敬德好不威风,身披着一套打磨擦拭的锃明瓦亮的明光铠,威风八面的坐在帅帐的大案后面,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虎目之中寒光闪闪,摄人心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凌然杀气。 而他大案下手旁边,则站着两个同样披挂整齐的中年武将,正在看着徐淼进来。 徐淼不认识这两员武将,但是这会儿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于是赶紧单膝跪下给尉迟敬德见礼,大声说道:“徐淼参见大帅。” 尉迟敬德没有搭理徐淼,而是对旁边两个军将说道:“这个家伙乃是犬子宝琪的朋友,精通算学,是个极其聪慧的小子! 别看年纪小,但是捞钱的本事却不小,这次是我把他弄到军中的,打算接下来让他帮你们打理军中军需物资的账务之事,以他的本事,料想处理这些杂事,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两个军将于是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徐淼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淼这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但是他们很显然也很敬畏尉迟敬德,不敢当着尉迟敬德的面说什么怪话,于是便都躬身领命。 尉迟敬德这才给徐淼介绍到:“小子,这位是左武卫朗将段志感段将军,本次出征督后军事,这位是后军司马郑昊郑司马,你且先在后军之中,负责账务之事,此乃军中,做事务必要严谨,不可懈怠!否则的话,谁都护不住你!” 徐淼一听把他放在后军,那就放心了,只要不让他去当先锋,管管后勤还是没问题的,不就是打理一下账目吗?小意思! “卑职遵命!卑职参见段将军,参见郑司马!在下之前只是一介草民,并未在军中历练过,对于军中规矩多有不熟之处,今后还望二位将军多多指教!”徐淼于是立即点头答应,并且向那段志感和郑昊见礼。 第九十章 徐公子高义 只是听一下这个名字就大致猜得出,这段志感极可能跟现如今李二手下的亲信大将段志玄有关系,搞不好可能就是段志玄的兄长,所以徐淼真不敢在这家伙面前托大。 要知道段志玄现如今可是也被李二封为樊国公,李二登基之后,授其为左骁卫大将军之职,在朝中地位虽然不如尉迟敬德,但是却乃是李二最为信任的大将,而段家本来也是李家最为信任的一个家族,在这家伙手下任事,马虎不得。 段志感看徐淼的态度还算是恭谨,于是便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出了帅帐之后,尉迟宝琪就嬉皮笑脸的迎上了段志感,对段志感说道:“段叔父,徐淼乃是小侄的兄弟,身子板比较弱,您多照顾一下!他在城中东市开了一间饭馆,小有名气,叫徐记私房菜,不知道段叔父可曾听说过?回头等平了罗艺那个叛贼,得胜还师之后,小侄请您还有郑司马到他店里尝尝他的手艺! 对了他家的家酿神仙醉更是一绝,甘烈无比,堪称世上最烈的美酒,回头小侄给您二位都送两坛!” 段志感和司马郑昊之前并不知道徐淼是干什么的,当听了尉迟宝琪的介绍之后,都不由得有些诧异,徐记私房菜现如今可是在京师勋贵圈子里声名鹊起,谁要是说没去尝过他家的饭菜的话,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长安混的。 而段志感和郑昊,平日里都在外领兵,极少去长安城中,所以自然也未曾去过徐记,但是他们二人却也都听说过长安城里出了这么一家馆子,据说手艺堪称长安一绝。 另外他们也都听说了,这徐记之中,尉迟家也参了一股,这也说明徐淼这个小子和尉迟家的关系确实匪浅,有没有真本事暂且不说,起码尉迟家的面子是要给的。 于是段志感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招呼了徐淼跟着他去后营准备开拔。 一万多大军出动,动静着实不小,杀牲祭旗之后,大军便鼓号齐鸣,前军以骑兵为主,数千骑兵人喊马嘶,率先扬起了一片尘土离开了营地,朝着渭水行去。 后军这边各种粮秣以及军用物资还有兵帐,也被府兵们装上了一辆辆大车,徐淼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物资,就占了两辆大车,由徐淼带着胡昊和虎子亲自看着,装到了军中分配给他的大车上。 司马郑昊巡视营中物资装运情况,检查是否到位,当来到徐淼这几辆车前的时候,却看到徐淼带了不少酒坛子,于是心中顿时不喜。 唐军军律森严,军中战时不得饮酒,就算是尉迟敬德和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平时也绝不许饮酒,不管平时酒瘾多大,都得忍着,除非特殊情况下,有兵将立功,方可获赏一些酒水,作为鼓励军心士气的赏赐之用。 可是徐淼这两辆大车上装载的酒坛,一看就不是军中配送的那种酒坛,乃是私货,于是作为专管军中军纪的司马,郑昊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对徐淼冷声说道:“小子,虽然你和大帅家有些交情,但是这是在军中,却由不得你胡来,军中禁止饮酒,你却私带了这么多酒水,按照军法,你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本官念你初入军中不懂规矩,命你立即将这些酒水扔掉,本官可不追究于你,如若再敢私带酒水,到时候就算你和大帅家中有私交,我也不会轻饶于你!速速处理掉这些东西准备出发!” 徐淼一听,连忙笑着说道:“郑司马误会了,这些坛子里面装的可不是喝的酒水,而是专门用来救治伤患创伤的良药! 在下略知一些疡医之术,此乃是小子此次专门为军中将士准备的良药,并不是喝的酒水!包括这些麻布,也都是未来为军中伤兵准备的裹伤之用的东西,绝非是小子夹带的私货,请司马明察!” 本来郑昊看到这些酒坛的时候,是满心不喜,但是听徐淼这么一说,他就感到有些惊诧了。 “这么说来,你还会救治伤患?这些东西都是你私人为军中准备的伤药之类的东西?”郑昊不由得奇道? “在下只是粗通一些疡医之术,不敢说十分精通,但是对于处理一些外伤,却有些心得!有了这种东西之后,在下可保证只要及时送到在下这里,在下可让受创的将士死亡率降低三成以上!并且可让大部分伤者创口减轻或者不再溃脓!这就全赖这些坛子里的东西了!绝非是小子私自夹带的酒水! 而小子身为唐人,这段时间侥幸赚了些小钱,既然承蒙大帅看得起小子,小子便私人准备了这些疗伤之物,带入军中,以备接下来战事之中,能多救几个军中袍泽! 其实大帅还不知道,在下所长并非单单只有算学之术,在下更擅长的乃是疡医之术,等到了前方之后,在下自会向大帅禀明此事!”徐淼毫不客气的便开始自吹自擂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被尉迟宝琪弄入到了军中,那么到了军中,他就要做点什么,最起码不能让人瞧不起他,把他当成个混功劳的蠢货,让尉迟家因他蒙羞,这不是做朋友之道,最重要的是,他要让军中的这些军将们明白,他更擅长的是什么,而不会把他当炮灰用,让小爷救治伤员没问题,冲锋陷阵还是你们上吧! 郑昊听罢之后,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后退两步,忽然间恭恭敬敬的对徐淼深施一礼,朗声说道:“郑某刚才不知徐公子如此高义,有所误会,还望徐公子多多包涵!如果当真像徐公子所言,那么郑某代军中所有将士先行拜谢了!” 郑昊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看来是从军已经多年了,能混到司马这个差事,这也说明他是个方正之人,作为军中的老卒,他这么多年来,见多了军中袍泽,在战场上受伤之后,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是却因为军中缺乏医官,无法救治那些受伤的袍泽。 他见过不知道多少袍泽,受伤之后,血流不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眼前,也见过不知道多少身边的袍泽,受伤之后,因为伤口溃烂,高烧不退,最终活活的烂死在了眼前,那情景简直是不忍让人目睹。 但是这天下的医士又太少,会疡医之术的医士更是少之又少,大唐虽然立国,但是直至现在,军中依旧严重缺乏医官,也缺乏疗伤的药物,一旦上阵,兵将们根本指望不上受了伤之后,能得到有效的救治。 如果真的受了伤,也只能听天由命,用命硬扛,扛过来那是运气,扛不过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军中受伤的将士死亡率可以说是高的令人发指,让他们这些军官们,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些受伤的袍泽和部下,慢慢的死去,无疑对他们来说,成了一种煎熬。 每次大战下来之后,他们都会大醉一场,过上一段时间醉生梦死的日子,就是想用酒来麻醉自己,让自己不去回忆军中的那些惨剧。 现如今徐淼被尉迟家弄入到军中,却自掏腰包,为军中将士带来了这么多疗伤的东西,这让郑昊极其感动,特别是徐淼那句只要把伤员及时送到他面前,他便可以确保军中受伤将士的死亡减少三成,这让他感到极为震撼。 作为军将,他岂能不知老兵的重要性,一支军队之中的骨干就是这些老兵,上过阵见过血的老兵,一旦活下来便会成为一支军队的主心骨,老兵的比例在军中越高,也就意味着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会越强。 徐淼说可将受伤的将士死亡减少三成,那么也就意味着今后军中活下来的老兵会多出很多,这对于他们这支军队来说,未来战斗力便会更强。 所以当听了徐淼所言之后,郑昊极其重视,而且很是感动,彻底收起了心中对徐淼的那种不屑,诚心实意的对徐淼躬身拜谢。 第九十一章 悲催的军旅生涯 徐淼被郑昊这一礼给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还礼,说道:“司马不必如此,徐某既然入了军中,那么自当为袍泽做些什么! 在下身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那么也唯有尽力为军中袍泽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岂敢受司马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小子了!” 郑昊正色说道:“你受我一礼也是理所应当!只要你能真心实意救治军中袍泽,那么就算我郑某给你磕头又有何妨?” 这时候他忽然间看到了徐淼身后站的胡昊,发现胡昊居然没有左手,而是装了一只铁爪,于是更加惊奇,上前拉住胡昊问道:“你这只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以前也是当兵的?” “启禀大人,在下胡昊,之前曾在右骁卫军中效命,八月底随将主出城,遭遇一支突厥狗,小的这只手就是那一战被突厥狗斩断,不得不退出了右骁卫! 是我家主人怜悯在下,收留了在下,并且为在下重新打造了这支铁手!现如今让小的不至于成为半个废人! 大人请看,我家主人为小的打造的并不只有这支铁爪,还有这些东西,需要的时候,小的随时可以更换上其它几件东西,干活很是方便,现如今上阵厮杀也没有问题,甚至还更胜一筹!”胡昊立即便躬身对郑昊施礼,并且连忙亮出肋下徐淼为他打造的那些替代左手的零件。 郑昊一一观看了一番,还让胡昊演示了一下这些零件的替换,当看到胡昊给左手换上短刀亦或是铁盾的时候,还让他舞了一下刀法,发现他的左臂经过这样的改造之后,现如今果真攻防兼备,一点不比双手健全的兵士弱。 于是郑昊更加相信徐淼所言不虚,从胡昊这一套替代左手的东西来看,徐淼就用了极大的心思,这也说明徐淼确确实实是个有本事之人。 于是郑昊更是大喜过望,军中以前不少军卒都曾经在上阵的时候,被敌军斩断过手臂,那些人断了手之后,即便是勉强活了下来,基本上都黯然退出军队,回乡之后,活的很是凄惨,现在看到胡昊被改造的这左手之后,他发现如果能给军中断手的伤兵,都换上这种义肢的话,那么他们就不用退役,而且军中还会多出一个猛士。 “来人!给徐校尉调一队兵卒过来,归徐校尉统领!”郑昊忽然间厉声喝道。 听了郑昊的吩咐,于是他手下军官立即便招过来了一队兵卒,命他们归到徐淼身后,归徐淼统领。 郑昊把那个队正叫到面前,正色对他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徐校尉,替我护好他,只要你没死,他就不许出任何事情,要是你好好的,徐校尉有半点闪失,那你就自己抹脖子吧!” 那个队正听罢之后,脸皮一僵,虽然不知道司马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年轻军官,可是却也不敢说不,连忙单膝跪下,大声答道:“标下领命,请司马放心!” “还有,看好这两辆车上的所有东西,这坛子只要烂一坛,老子就打你三十军棍!听见了没有?” “标下遵命!” “徐公子,准备一下吧,咱们该出发了!等晚上歇息的时候,我们再聊!”郑昊这才对徐淼吩咐道。 这下徐淼就爽了,一下子就多了一队亲卫,手下就有了使唤的人了,要不然的话,就他和胡昊还有虎子三人,带着这么多东西,还真就有点照顾不过来。 现在有了这队郑昊拨给他的亲兵,他就轻松多了,于是让这队临时亲兵给他看好这两辆大车,又让虎子给他牵来了从尉迟府上弄来的那匹母马,徐淼扳鞍认镫,翻身上马,随着后营开拔出营,紧随大军朝着渭水行去。 本来这匹大棕马乃是尉迟家的,但是这几个月来,徐淼经常借来借去,后来在敲诈了那些同行一大笔钱之后,尉迟家就干脆把这匹马送给了徐淼,成了徐淼的私人坐骑。 大唐从立国之前,到立国之后都处于常年征战状态,虽然战马并不算是奇缺,但是也价值不菲,普通小门小户是买不起马的,像徐淼这匹可做战马使用的大棕马,还是母马,更是价值不菲,差不多相当于后世谁家买了一辆保时捷,出门骑着那是倍儿有面子。 而长安城因为很大,对于出行的需求比较高,于是便衍生出一种专门的行当,那就是车马行,不过用的马也并不多,倒是养的驴不少,因为驴子相对来说比较便宜也比较容易饲养,所以长安大街上百姓出行,去租头驴子的情况很多。 别人骑着一头矮小的驴子,你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在街上碰见就别提虚荣心会得到何种程度的满足了,这种张扬徐淼两辈子都没享受过,后世他不过就是买了一辆二手的奇瑞瑞虎5,充其量也就是代步车而已。 经过几个月的练习,现如今徐淼已经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上了,而且骑在马背上也不像几个月前那样,没骑多长时候就感觉两腿内侧会被磨得生疼了,现如今的两条腿内侧已经多多少少有了点本钱。 不过这个时候骑在马背上,却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正月里的寒风吹着,身上又套着冰冷冷的铁甲,骑在马背上没多久就把人给冻得鼻涕横流,徐淼缩成一团,冻得跟乌龟一般。 但是军中有些二百五,却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敞着怀骑着马窜来窜去,一副好汉的模样。 但是看看他们冻得发青的脸皮,还有两筒鼻涕,便知道,那些二百五不过就是为了显摆他们是条汉子罢了。 而左武卫本来就是一支精兵,又有尉迟敬德这样的悍将统领,大军开拔,一天行军六十里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当天大军就渡过了渭水,抵达了泾阳地界。 随着中军传令停止行军,就地扎营之后,大军随即就忙活了起来,这时候就看出了这支军队的素质了,随着中军一道道军令下达,各部都立即有条不紊的开始立营,伐木的伐木,挖坑的挖坑,还有士兵取来木槌,将原木夯入地面,立起营栅,当然也有人负责开始搭起帐篷。 同时也有一批精兵,什么都不做,就在大营外面敌军可能来袭的方向戒备,一切进行的都是有条不紊,这对于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徐淼来说,很是新奇,而他自己则该干什么,却满脑子的浆糊,也没人给他派活,于是他便只能带着自己的一队人把他带的东西看好,在指定的位置搭起了他们自己的帐篷。 因为军中都是老将和老兵,所以立营速度很快,当天黑下来的时候,大营已经立好,斥候也已经放了出去,营盘之中的军帐一座座也都搭建了起来,效率是相当的不错。 军中的篝火也都一堆堆的生起,以队为单位,携带的铁釜被架在了火上,伙夫开始做饭,行军一天的士卒,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坐下休息,以队为单位,围坐在篝火四周烤火取暖。 而军队里的饭食,那就没法看了,伙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股脑倒入釡中,煮成一大锅黏糊糊像鼻涕一般的东西,那味道实在是令徐淼闻一下就有杀人的冲动,更不要说吃了。 就连以前当过兵的胡昊,现如今跟着徐淼混了几个月下来,对于这样的饭食也是嗤之以鼻,感觉没法下咽了。 但是那些其他军卒们,一个个捧着黑瓷大碗,盛一碗再拿一块硬的能硌掉牙的干饼,呼呼噜噜的朝嘴里扒的欢,丝毫不觉得这种东西味道不好。 徐淼看着被拨给他的那队兵卒,包括那个队正在内,都端着碗吃得欢,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军中大搞特殊化,于是强捏着鼻子,扒拉了一碗,那个味道真的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呕吐的欲望,几乎令他窒息。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饭食,根本就是拿来喂猪的猪食,后世的猪食估摸着都比这个所谓的饭要强一些,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军中的主食,大唐的将士也就是吃着这样的伙食,却打出了大唐的赫赫威名,开创了中华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盛唐历史,这不由得让徐淼对这些朴实的汉子们,肃然起敬了几分。 第九十二章 考校 就在他无聊的跟那带队保护他的队正闲聊的时候,有传令兵打着火把找了过来,说段将军有请,带着徐淼来到了后军段志感的大帐之中。 这时候后军司马郑昊也在帐中,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文吏的人,也坐在段志感和郑昊的下手,正在看着进来的徐淼。 徐淼这时候已经脱去了铁甲,单膝跪下和段志感还有郑昊见礼,段志感挥手让他起来,对他问道:“今日听郑司马说,徐校尉还精通疡医之术,另外还为军中带了不少药品,段某甚感欣慰! 不过按照大帅的吩咐,你的本职乃是为军中管理账目,却还不知徐校尉在这方面的本事如何! 这几位都是军中管物资的文吏,想要见识见识徐校尉算术方面的本事,你们不妨就切磋一下如何?” 徐淼一听,这是军中管账的几个文吏对他有些不服呀!听说他是大帅弄来军中负责打理账务的,还是个小屁孩儿,估摸着是不太服他,这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来了。 如果说考校别的学识,徐淼肯定会有些犯怵,但是想要考校他的算学方面的能力,徐淼还真就丝毫不惧。 于是他傲然答道:“在下确实在算学一道上有些心得,既然诸位想要考校在下,那么就请诸位尽管出题好了!” 几个负责管后勤物资的文吏听罢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觉得眼前这个小子有点太狂妄了一些,居然让他们随意出题,随便考校,既然这样,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当即其中一个为首的中年男子,便提笔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了一道题,递给了徐淼,徐淼坐下在一张几案后面,看了一眼他出的这道题,于是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只不过是一道很简单的计算军队中每日人马消耗粮秣数量的题目,也就是一道乘法题罢了,小学四年级的水平就可以轻松应付,更何况他这样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呢? 而军中的这些文吏,说实在的,能到军中混,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水平高不到哪儿去,进不了文官之中,所以才来军中混,能出这样的题,已经是他们目前最高水平了。 徐淼连算筹都没用,看了一遍题之后,仅仅是只凭口算,列出了一道算式,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松松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写出了答案,交还给了那个出题之人。 看过徐淼给出的答案之后,几个家伙脸色大变,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徐淼拿到题之后,当着他们的面,连算筹都没用,只是默算了一下就轻松把这道题的答案写了出来,这算数的能力确实令人惊骇,就是这毛笔字写得……唉!那就一言难尽了! 但是他们却还是有点不太服气,于是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就又出了一题,不外乎还是一道计算物资消耗的题,只是变得复杂了一些,这也就是他们目前能想得出来最难的问题了。 徐淼接过去之后,照样还是略微看了一下,便立即开始提笔列算式,然后照样还是不用算筹,只凭着口算,便迅速的把答案给写了出来交还给了那几个家伙。 几个人看过了答案之后,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这一下他们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徐淼露的这一手,他们拍马也追不上,军中又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是要看真本事的。 徐淼露的这一手已经彻底碾压了他们,他们哪怕是想不服都不成,于是几个家伙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起身对徐淼施礼,说他们服了,以后军中账务,他们愿意听徐淼吩咐。 段志感和郑昊都亲眼见证了这次军中那些老书吏对徐淼算学能力的考校,当看到几个军中的老书吏对徐淼恭恭敬敬见礼,也就都明白了,徐淼比起这帮家伙能力要强得多,这才彻底收起了心中对徐淼能力的最后一丝怀疑。 再想一下尉迟敬德的为人,虽然老尉迟脾气暴烈,有时候有些护短,但是做人整体上来说却还是方正的,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只要是在军中,也从来是不假颜色,从未因为尉迟宝林是他的儿子,就护着或者是偏袒与他,该派他上阵的时候,也从不含糊,往往还会把尉迟宝林放在最危险的地现在他们怀疑尉迟敬德弄入军中的这个徐淼是个酒囊饭袋,很显然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会儿段志感不由得内心中有些惭愧,对待徐淼的态度也就柔和了许多。 当场便吩咐那帮军中的老书吏,今后做的账目需要让徐淼过目,这就等于是放权给了徐淼,正式给徐淼安排了工作。 不过这项工作对徐淼来说,比起让他实际去管物料收发这种实质性的事务却要轻松得多,只需要每天看一下这些人交给他的当日军中各部收支的账目就行了,这就是当官的好处。 徐淼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勤勉之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得过且过,能偷懒就偷懒,最好什么都别让他干,每个月还能拿工资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如果真的交给他什么事情让他做的话,他也不会推脱耍滑,该他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敷衍了事,肯定要尽力完成,让人挑不出毛病,这也是后世公司他上面的那个主管很不爽他,但是却偏偏又找不到他毛病,拿他没辙的原因。 对于段志感的安排,徐淼自然很满意,这一下可以换一个好点的帐篷了,比起之前发给他的那个小帐篷,要舒服一点了。 尉迟敬德行军速度很快,三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四天时间,就赶到了豳州南面的永寿县境内,到了这里的时候,大军就停驻了下来,因为此时罗艺的叛军,已经彻底控制了豳州,听闻尉迟敬德率部赶来之后,便在豳州也停驻了下来,双方随即就进入到了对峙状态。 当尉迟敬德率军抵达永寿县之后,也并未立即就主动向罗艺的叛军发动进攻,因为尉迟敬德麾下的唐军实力目前还不如叛军,只能先采取守势,等待长孙无忌率领的主力大军赶到华原之后,对罗艺的叛军形成牵制之后,方能看情势继续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具体尉迟敬德如何指挥作战,徐淼并不关心,也轮不到他关心,他就是一个芝麻绿豆般管后勤的小官,说不好听了就是个会计主管,这种军国大事,根本轮不到他插嘴。 所以他在大军抵达永寿县驻扎下来之后,便每天审阅一下那些属吏们交给他的账目。 而军中的记账方式根本就是一本流水账,使用的都是繁体字记账,一笔一笔的进项和支出都记录在一起,看的徐淼眼花头疼,要想弄清楚,就必须要一项项的审核。 这样审核起来,很是费力,而且也很容易出错,可是这却是这个时代正常使用的记账方式,很容易弄成一本糊涂账。 于是徐淼为了懒省事,便干脆自己弄了一本台账,把各种物资单列出来,分别记录,然后将各项支出分别记在这些单项之下,这么一来再整理审查的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虽然他后世没干过会计,可是却也多少了解一些后世记账的方式,被他这么一改之后,这账目就清楚多了,而且查看起来也方便多了。 真想不通这时代的人为什么就不知道把这些账目一项项单列出来分别记账,非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记账,管账的也累,查账的也累,现在被他这么一改,也就简单多了,每天军中各种支出的钱粮物资,一项项分开单列,最后拿到他这里汇总一下,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轻松搞定,然后他就没什么事了,便可以搞点他自己的事情了。 第九十三章 肮脏的军营 当大军抵达永寿县扎下大营之后,徐淼也终于可以不吃那些猪食一般的饭食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军帐,也不用忍受胡昊跟虎子和他挤在一起睡,闻他们两个家伙的脚臭味了。 于是他便就地取材,让虎子去给他挖了一些胶泥,在帐中做了个泥炉子,又从营里弄了些木炭,在自己帐子里开起了小灶。 军中伙夫弄出来的大饼,是死面饼子,又干又硬,大冬天再一冻,就更是严重考验人的牙口,牙口要是不好的话,那就根本啃不动,必要时候一尺多的大饼,能当盾牌用,丢出去都能砸死人。 所以徐淼就自己用猪油和开水烫面,又从营里伙夫那里用一点葱花,烙葱花饼吃,这葱花饼是他最喜爱的面食之一,做起来方便,味道还好,而且还能很好的吃饱。 除了做葱花饼之外,他还假公济私的弄一点羊肉羊骨头,煮一些羊汤,什么佐料都不用放,就是纯羊肉和羊骨头炖汤,再和一团面,醒一下面之后,用小刀一小条一小条的削入到锅里,煮熟之后连汤带面盛到碗里,撒上一点盐和葱花,就是一碗味道相当不错的刀削面。 本来他是很喜欢吃油泼面的,但是奈何现在油脂有限,另外这时代也没有辣椒,油泼面没有辣椒,那就彻底失去了灵魂,所以徐淼便只能吃刀削面了,这东西做起来比起油泼面还简单一些。 几天不见的尉迟宝琪,这天终于出现在了徐淼的帐中,一进来就闻到了帐子里散发的羊汤的香味,当即就馋涎欲滴的凑到了正在做羊汤刀削面的徐淼面前。 看到徐淼已经烙好的葱油饼,这货立即抓起来就吃,连手都不洗,一张葱油饼便被他风卷残云的塞入到了嘴里。 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救了命了!这几天军中的那猪食简直快要了我的小命了,这几天我在中军之中,天天带着手下的人不是巡营,就是加固营盘,天天都只能吃那些跟猪食差不多的东西,简直快把我给吃吐了! 今儿个难得奉命来你们后营领粮食和箭矢,这才赶紧过来看看你,果不其然,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开小灶!赶紧赶紧,这是什么面?给我盛一碗救命要紧!” 徐淼看这货,确实比起刚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清瘦了一些,原本黑胖的脸上,现在也有了风霜之色,一双爪子更是黑乎乎的,有的地方冻得又红又肿。 作为朋友,他还是有点心疼这小子的,于是便赶紧煮了一大碗的刀削面撒了盐和葱花递给了他,顺便还把锅里的一块吊汤的羊肉也捞到了他的碗里。 这货也确实馋坏了,端着碗也不嫌烫,唏哩呼噜的就朝嘴里倒,烫的他呲牙咧嘴也舍不得停下来吹凉再吃,真就如同饿死鬼投胎的一般,一大碗羊汤刀削面,被他片刻功夫就风卷残云的扒拉到了他的肚子里。 “兄弟,这次要不是把你弄到军中的话,我估计肯定是活着回不去了,用不了把罗艺的叛军讨灭,估计我都先活活饿死了! 这面简直是太好吃了,你也找个机会,去我爹大帐里,给我爹弄一碗尝尝,他这几天也跟着我们天天啃干饼子,看着让人心疼!” “滚一边去!你这个王八蛋把老子弄到军中,就是为了让老子给你打牙祭吗?老子好好的在长安城呆着,现如今却天天要在这荒郊野岭冻得跟乌龟一样!想吃口热乎的,都得自己偷偷摸摸的动手! 认识你这种朋友,真是我的不幸,我想好了,这次回去就跟你这个王八蛋绝交,要不然迟早会被你给坑死! 你看看这军营里是人待的地方吗?他娘的一帮粗汉,到处就地大小便,搞得晚上出去,一不小心就中招,能把人给恶心死! 这幸好天还冷,要是天热的时候,军中就这德行,不发疫病都是老天照顾,真不知道你爹他们是怎么带兵的?连最起码的卫生常识都不懂,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大唐的将士不明不白的冤死在你爹他们手中!”徐淼现在想起来自己这些天遭的罪,就忍不住想要掐死尉迟宝琪这个夯货。 另外提起营中的环境,更是口如毒舌一般,开始喷起了大唐的这些武将们。 “你骂我也就骂我好了,别捎带上我爹,要不然我可跟你翻脸了!谁的军中不都是这样吗?也没见谁因为踩了一脚屎就死了!”尉迟宝琪对于徐淼现在骂他,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免疫力,因为这次确实是他把徐淼给坑了,徐淼根本就无意当什么官,是他自作主张把徐淼给弄到了军中。 所以徐淼骂他,他没话可说,但是徐淼说他爹不会带兵,他就不干了,要知道他爹可是当今朝中数得着的悍将,这些年不知道带兵打了多少仗了,容不得徐淼喷他爹。 “你懂个屁!军中最忌的就是出现疫病,这里是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一旦一支军队之中出现了疫病,那么这支军队即便是再怎么强悍也都废了,不信的话你去问你爹去!这跟军中的卫生条件和环境有直接的关系!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现在天气还冷,再过一个月天就开始暖和了,要是到了夏天的话,军中还这么乱糟糟的,一不小心便会出现大疫! 要不是你和你爹还有你哥在这里,我才懒得多嘴,如此下去绝对不成,你替我给你爹带个话,这件事要管起来才行!如果他懒得管,那么就交给我管好了,总之我可不想没被敌人给杀了,却染上疫病死了! 要是这事儿解决不了,那么以后休想让我管你的屁事!”徐淼咬牙切齿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这几日他在军中,晚上出去溜达,却踩了一脚的米田共,可把他给恶心坏了,仔细留意了一下之后发现,军中虽然其他事情军官们管得很严,可是在卫生方面,却几乎是视而不见。 满营的军士,背背脸就随地方便,看起来实在是太特么的恶心了! 还有那些军汉们,一个个脏的跟猪一样,头发胡子里都能肉眼看到肥硕的虱子爬进爬出,脖领子都黑的跟车轴一样,徐淼这种干净习惯的人,看见就想吐。 所以他都憋了两天了,但是因为他位卑言轻,在这营中没有任何话语权,所以干瞪眼也没办法,今天尉迟宝琪这个夯货自己找上门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徐淼终于爆发了出来。 尉迟宝琪被徐淼喷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真的有这么严重?” 徐淼吐槽完之后,给尉迟宝琪又削了一碗刀削面,煮熟捞出递给尉迟宝琪:“吃完赶紧滚,现在看见你就烦!信不信由你,别以后你遇上了后悔,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尉迟宝琪也不在乎被徐淼喷了,接过碗唏哩呼噜的就又吃了下去,临走把徐淼最后留给自己的一张葱油饼也给揣怀里拿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徐淼叫住,扔给他了一双羊皮手套,让他戴上,就没吃过多少苦的混蛋,这手再冻几天就该烂了。 尉迟宝琪戴上试了试,顿时大喜,对徐淼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急匆匆的回了中军大营。 不过徐淼并未等到尉迟敬德让他去管军中的卫生问题,因为大军到达永寿县之后的第五天,终于罗艺忍不住,主动派兵前来进攻尉迟敬德的大军,因为这时候长孙无忌的大军已经抵达了华原,和尉迟敬德的大军形成掎角之势,对豳州构成了威胁。 罗艺终于忍不住先动了手,因为他也清楚,久拖下去情势将会对他越来越不利,虽然他麾下的兵马都是幽州铁骑和精兵,可是一旦给李二足够的时间,大唐各地的大军便会回援长安,到时候即便是他拥有这些精兵,也只能被蜂拥而来的唐军给淹死。 所以罗艺坐不住了,主动派兵出击,向尉迟敬德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第九十四章 主动请缨 而尉迟敬德也毫不示弱,当即派兵出战,双方在永寿县北部的麻亭展开了一场激战,不过这一场战事规模并不大,双方投入的兵力加在一起不过也就是两三千人。 罗艺并未倾尽全力对尉迟敬德发动进攻,因为长孙无忌的大军这个时候,就在华原对他虎视眈眈,让他不敢倾尽全力,只能先派兵试探一下尉迟敬德一方。 双方激战了半天的时间,罗艺的叛军主动后撤脱离了战场,尉迟敬德获得了一场小胜,斩杀叛军四百余人,但是同时自身也阵亡了二百余人,同时还有将近四百将士带伤回到了营中,这其中就包括了尉迟敬德的长子宝林。 徐淼在后营也得知了前方发生了战斗,全营进入到了戒备状态。 不过徐淼依旧丝毫不感到紧张,跟手下有说有笑,因为他很清楚罗艺的下场,这一场战斗结果如何他不知道,但是最终罗艺死的很惨他却很清楚,所以他相信尉迟恭不会吃败仗,所以一脸的轻松。 但是轻松归轻松,他却没有闲着,立即就命拨给他的那一队手下开始忙活了起来,支起大锅,将他所带的麻布上笼开始蒸煮,水开之后蒸煮一炷香的时间,对麻布彻底消毒,然后挂起来晾干。 棉花则也用开水煮了,摊开烘干备用,还有他带的针线和银勺、锋利的小刀、镊子、钳子、剪刀等物,也都用沸水煮烫一遍,然后打开一坛酒精,将其倒入铜皮盒子之中,把这些器械都放入到酒精里面再次杀毒备用。 所有人不知道徐淼搞这些东西做什么,但是现在这里他是头,他说了算,便按照他的吩咐准备。 徐淼还吩咐人找来更多的铜釜、铁釜架起火堆尽量多的烧开水,然后倒入干净的木桶或者铁桶之中备用。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段志感和司马郑昊巡营看到了徐淼这里的动静很大,便过来查看一下,结果看到这里一片繁忙,便将徐淼叫到面前问他这是作甚。 “启禀二位将军,卑职这是准备接收此战之中回来的受伤将士!这些东西皆为疗伤所用之物,一会儿战事结束,请把伤患速速送到这里,另外请二位将军禀报大帅,请大帅命军中军医全部听我调遣和吩咐! 卑职可以确保,按照卑职的办法,可让更多受伤将士活下来!请二位将军相信卑职!”徐淼此时的神色十分严肃,对段志感和郑昊说道。 段志感其实也听郑昊给他说过,徐淼曾经自称懂疡医之术,但凡经过他亲手处置的伤兵,活下来的概率能提高三成以上!但是段志感却并不太相信,觉得徐淼有些夸大其词。 但是今日看徐淼主动请缨,直言要求接管受伤将士的医治之事,这就说明徐淼不是在吹牛了,因为军中无戏言,一旦说出来,那就必须要做到,做不到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淼敢于提出这种要求,并且放话可以救活更多伤者,那么这就绝不会是胡说八道,最起码这种担当就不容他人小觑。 于是段志感盯着徐淼问道:“你确定你能做到?本官提醒你,这里可是军中,军中无戏言,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反倒害死了更多受伤将士,那么我和大帅都不会轻饶于你!不管你是什么人,结局都绝对不会太好!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徐淼非常严肃的和段志感对视道:“卑职现如今也是军中一员,虽然卑职性子惫懒,但是却不会坐视袍泽们受伤而无动于衷!既然我是这军中一员,那么我就会尽我的本分! 军中无戏言卑职明白,卑职虽然才疏学浅,但是在目前疡医一道上,却自感还有些本事!卑职敢担保,用卑职的办法,定可让受伤的将士的死亡大幅降低! 卑职敢立军令状,如若卑职愿用项上人头作保!只请将军相信卑职!” 段志感和郑昊对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钦佩之色,于是段志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如你所愿,这件事我亲自去向大帅请命!但不知你还需要什么?但凡我等能满足你的,都尽量满足你!” “帐篷,干净的帐篷,还有石灰!尽量多的石灰!还有松明火把,天黑之后卑职需要照明!另外还有皂豆,我需要让所有参与救治伤员的人洗手用!” 段志感也不知道徐淼要这些东西作甚,但是还是命郑昊立即为其准备。 很快段志感便去了军前参见了尉迟敬德,此时尉迟敬德正在观战,听了段志感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个小子天赋异禀,确实聪慧过人,既然他敢以人头作保,那么我相信他绝不会夸大其词!就准了他所请,着令军中军医,全部向他报到,听他的吩咐和调遣!如果有人违令,斩!” 就在前方战事还在如火如荼的时候,军中几个医官奉命到了后营向徐淼报到,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一万多人的大军之中,居然仅仅只有这么五个医官,徐淼想想就为大唐的将士感到可悲,照这样的数量比例计算的话,两三千人才有一个军医负责救治他们之中的伤患,也难怪以前军队里伤兵死亡率高的令人发指了。 而这几个医官听说大帅要他们听一个书吏的吩咐,一切按照那个姓徐的小军官吩咐的做,都有点不爽,在军中他们这些医官地位很是超然,一般情况下都把他们当大爷供着,因为谁都不想上阵受伤之后,没人救治他们。 所以这些医官在军中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一个个都跟大爷一样,自持有点手艺,便各个都很拽。 可是今天大帅却让他们全部听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吩咐,于是自尊心纷纷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各个都憋着一口气,但是却又不能不来。 见到徐淼之后,这才看到,他们接下来要听命的居然就是个小屁孩儿,这就更加让他们有点不爽了,于是一个个虽然见了徐淼,却都懒洋洋的只是对徐淼拱了拱手,毫无尊敬可言。 徐淼扫了一眼这些医官,一个个看起来都憋着一口气的样子,对自己都是一脸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丝不屑之色,于是也没跟他们客气,走到他们面前,冷声说道:“诸位听了,看得出来诸位对于接下来要听命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很是不爽,但是你们高兴不高兴本官不在乎,本官在乎的是那些受伤袍泽的性命! 现在你们给我听清楚了,事关军中袍泽的生死,由不得你们擅自行事!接下来听我的吩咐! 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的手在接触伤者之前,都必须用皂角清洗干净!所有伤者的伤口,都不得乱用你们自行调配的那些所谓的伤药! 所有和伤者伤口接触的东西,都必须要经过蒸煮和我提供给你等的酒精严格擦拭! 你们可用自行携带的工具,但是却必须要先经过开水蒸煮和酒精的浸泡和擦拭! 止血药本官已经准备好了,伤口只能用我提供的止血药粉止血! 所有伤者的伤口都必须用烧开放凉的净水冲洗,伤口四周皮肤用我给你们的酒精擦拭! 包扎伤口的麻布,只能用本官给你们提供的这些麻布,不得用未经蒸煮处理过的布料接触伤口! 如果创口过大,则需要用我给你们提供的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并且在伤口中预留苇管! 暂时我就这些要求,尔等不管理解不理解,都必须要按照本官的吩咐去严格执行,如若违令,那么就休怪军法无情!望诸位好自为之! 现在交出你们要用来疗伤的器具,看我如何操作!” 因为是临阵磨枪,徐淼根本没有时间和这些医官们废话,所以他直接就采用了强硬的手段,来命令他们按照自己吩咐的执行!至于他们高兴不高兴,理解不理解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事实将会告诉这些蠢货,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第九十五章 军令 这些医官本来还想着给徐淼点脸色看,可是没想到徐淼这个小子居然如此强硬,根本不看他们的脸色,直接用这么冷硬的命令口吻,对他们发号施令。 现在既然大帅已经下令让他们听命于这小子,如果他们不听徐淼这小子的吩咐的话,那么军中一旦认真起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这小子要是发飙,军令如山之下,他们绝对会人头落地。 虽然他们很不爽徐淼这小子的嚣张态度,但是脑袋和面子相比,孰重孰轻这几个医官自己心里都有衡量,于是一个个即便是再怎么不爽,也没敢正面顶撞徐淼,于是只能乖乖拱手领命。 其中两个家伙,刚才只顾着瞧不起徐淼了,却没听清徐淼的吩咐,一想接下来要按照徐淼吩咐的去做,生怕自己做错,到时候徐淼这家伙发飙,报请大帅砍了他们的脑袋,于是赶忙请徐淼再说一遍他的要求。 于是徐淼耐着性子,把自己刚才的要求又说了一遍,并且又补充了一条,命他们所有人,在伤员到了之后,都需要用麻布遮住口鼻,省的他们口水喷溅到伤员的伤口之中。 五个医官这次都听的很仔细,听罢之后,赶紧尽力牢牢的记下徐淼的要求,再次躬身领命,开始将他们背的皮囊中平日所用的疗伤器具交给了徐淼。 徐淼找了口铜釜,将他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器具都一股脑的丢入到了铜釜之中开始架在火上煮了起来。 看着这些家伙这些治伤的器具,徐淼就觉得十分惊恐,他们的这些刀剪还有铜勺、银针等物,一个个都脏兮兮的,有的上面甚至还沾着干了的血迹,丢在锅里煮了之后,居然水都混了,还从他们的那些器具上掉黑渣子。 徐淼的眼珠都瞪大了:“这就是你们平日里给受伤将士治伤用的器具?” 几个医官一个个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中一个年级大概四十多岁的医官,还背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抚着下颌的山羊胡,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恶心样子,对徐淼说道:“正是,这些东西,都乃是我等趁手的东西,不知校尉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徐淼这会儿都气的有点颤抖了,指着这个老家伙厉声骂道:“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军中有你们这些庸医,简直就是军中将士的悲哀! 本官知道,这么说尔等肯定不服,但是我可以用人头担保,你们处置过的伤口,想不溃烂溃脓都难!能在你们手中活下来的伤者,那是命硬,死了才是理所应当!” 这几个医官一听,一个个都顿时面露怒色,在这军中,他们还从未被人指着鼻子怒骂过,而且还当着面就骂他们乃是庸医! 于是那个山羊胡子的老医官顿时就不干了,气的胡子都直哆嗦,全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指着徐淼说道:“虽然老夫受命听从你的吩咐,但是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来,凭着老夫的医术,手中也曾经活命无数,你小小年纪,即便是受大帅之命,却也不能如此羞辱我等! 敢问徐校尉,你师出哪位名医门下,老夫到想问问,徐校尉的恩师,就没教过你何为尊重他人吗?” 徐淼不耐烦的一摆手道:“废话少说,我恩师的名讳,还不是你们能问的! 现在这里本官说了算!如果你们不服,那么大可抗命便是!但是只要你们想要保住你们的脑袋,那就给给我听好了! 从现在起,你们所用的所有器具,但凡只要碰触伤者伤口的东西,都必须要经过开水煮烫,并且使用这种酒精浸泡或者是擦拭!否则的话,我定杀尔等不饶!” 徐淼的话差点把那个山羊胡的老医官给气的一翻白眼撅了过去,他们这么多年来在军中,还没遇上过谁对他们如此不敬的,就算是军中的大帅,也未曾这么对待过他们,就算是他们治死了人,也只是认为那人的命不好罢了,而今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居然把他们呼来喝去,一点脸面也不给他们留,把他们骂的是狗血淋头。 叔可忍婶不可忍……但是为了脖子上面的这颗脑袋,他们却愣是铁青着脸忍了下来。 徐淼给了这五个人每人一个铜皮盒子,盒子里铺了麻布,里面倒入了酒精,他们那些刷干净并且经过沸水煮过的疗伤的器具,都被摆在了里面,上面又盖上了一层浸满了酒精的麻布,盖上盖子交还给了他们。 同时每个人给他们了一罐子酒精,告知他们这些东西但凡用过之后,必须放入罐子里面用酒精浸泡之后,方能用在下一个伤者或者是下一个伤口上,不得有违。 几个医官闻了闻酒精,都嗅到了一个浓烈的酒香味,他们有点不明白,用酒泡了的东西难道就干净了吗? 徐淼告知他们,这不是酒,而是酒中的精华,称之为酒精,不可饮用,只能用来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有对器具进行消毒,另外也告诫他们,用手去接触伤者的伤口的时候,最好也用棉花沾着这种酒中精髓擦试一下双手,否则的话,伤患的伤口还是容易溃烂。 不管这些人理解不理解,徐淼先强硬的命令他们照自己说的办,至于道理以后慢慢再告诉他们就是了。 因为事实将会告诉他们,这么做肯定有效,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当前方激战结束之后,参战的前军也收兵撤了回来,一批伤兵便被尉迟敬德下令火速送入到了后营之中。 这个时候,后营已经被圈出了一大块空地,搭起了几座大帐,地面上撒上了一层石灰进行消毒,这是目前徐淼能找到对地面消毒的唯一的东西。 一张张木床也被摆在了这几座帐子之中,第一个被送到徐淼面前的,就是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受的是箭伤和刀伤,右胸中了一箭,左臂挨了一刀,被送到徐淼面前的时候,又黑又壮的尉迟宝林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憨厚的对徐淼笑了一下说道:“老弟辛苦了,帮哥哥看看伤!” 徐淼脸上蒙了一层白麻布,穿了一件青袍,袖子高高挽起来,并且拿绳子系在肩膀上防止滑脱下来,对尉迟宝林说道:“世兄放心,有我在没事!” 他先令虎子给他打下手,帮尉迟宝林把身上的甲胄褪去,箭簇是从甲叶缝隙射入到他胸脯上的,此时指头粗的箭杆已经被他自己掰断了,徐淼有用大剪刀把断箭的箭杆剪短,这才把他的铁甲脱了下来。 其余几个医官都没有动手,而是被他勒令在一旁观看,之后要按照他的办法处理伤口,这会一个个都脸色铁青,口鼻上蒙了一块白麻布,在一旁看徐淼如何处理伤口。 褪去衣服之后,尉迟宝林如同铁打一般的上半身就裸露在了众人面前,这家伙年纪轻轻,但是却肌肉虬结,长了一身腱子肉,很是雄壮,一看就是一条好汉,不愧是尉迟敬德这员猛将的儿子。 徐淼先看了一眼他左臂的伤口,刀口有两寸余长,深有一厘米左右,已经深及肌肉了,不过未伤及大一点的血管,这个时候伤口出血并不算严重。 于是徐淼便先为他处理胸口的箭伤,箭簇是透过甲胄刺入到他右胸的胸肌上的,深度不算深,徐淼对尉迟宝林说道:“世兄放心,伤得不重,有愚弟在,包你没事!起箭会有点疼,世兄忍一下!” 尉迟宝林却一脸憨厚的笑容,对徐淼说道:“兄弟尽管放手施为便是,愚兄吃得了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徐淼也不再多言,立即从铜盒里取出了消过毒的银勺,探入到伤口,别住了箭簇的倒刺之后,把断箭的箭杆猛然一提,便把箭簇从他的伤口之中拔了出来。 而尉迟宝林咬紧牙关,一声未吭,确实堪称是一条好汉,只是眉毛微微的抖了一下而已。 众人看徐淼用银勺起箭这一手,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银勺取箭这是军医常用的一种取箭方式,没什么稀奇的。 第九十六章 伤口缝合术 徐淼把沾满血的箭簇丢到旁边水盆中涮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箭簇,箭簇是唐军普遍装备的柳叶箭,箭簇上面有些锈迹,徐淼皱了皱眉头,因为箭伤相对比较深,箭簇上还有铁锈以及沾满了细菌,这种伤虽然一般情况下当场要不了敌人的性命,但是却往往会导致伤口严重感染,甚至可能会造成破伤风。 现在没有破伤风针可打,那么他只有尽量把伤口内部清理干净。 于是他递了一根木棒给尉迟宝林:“世兄,接下来我要为你清创,会很疼,你最好还是咬住这个,以防把牙给咬坏!你要忍住! 来人,帮我按住他!”徐淼立即挥手对虎子和旁边伺候的几个兵卒吩咐道。 尉迟宝林看徐淼说的认真,于是多少有些紧张,对徐淼说道:“不过就是个箭伤罢了,没啥大不了的!兄弟不必这么麻烦吧!” 徐淼正色答道:“箭簇很脏,入肉之后,会把铁锈和脏东西留在伤口深处,如果不把伤口深处清理干净,那么极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我想世兄肯定也见过不少袍泽,因为箭伤后来伤口溃烂,直至箭疮崩裂而死吧?那就是因为起箭之后,伤口未能清理干净所致! 这事关生死,不可大意!请世兄忍一下吧!” 一听这个,尉迟宝林脸色微变,因为军中确实有很多伤者,只是受了箭伤,却往往会出现取箭之后伤口溃烂,最后并不重的箭伤却要了他们的命,看来徐淼说的不错,这箭伤还真是要小心点。 于是他连忙点头,咬住了软木,点头示意徐淼可以下手清理了。 徐淼也不再客气,先用银镊子夹着消毒过的棉球,沾了凉开水,探入尉迟宝林的伤口中拧了几圈,擦拭了他的伤口,尉迟宝林额头的汗立即就冒了出来,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其实这时候在后世这样的伤口,应该用双氧水进行清理的,但是徐淼哪儿有双氧水用,只能用干净的凉开水来清创,接着有用银镊子夹着棉球,沾饱了酒精,塞入了伤口来回拧了几圈。 尉迟宝林顿时就疼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了起来,酒精按理说不适合直接接触伤口内部的,一是因为太过刺激,会疼的厉害,二是会让伤口蛋白变质,影响伤口愈合,但是这时候徐淼既没有双氧水也没有生理盐水,只用凉开水显然达不到目的,只能用酒精了。 于是尉迟宝林顿时就被酒精刺激的疼痛难忍,鼻子里终于发出了闷哼之声,浑身的肌肉绷紧,甚至有点哆嗦。 “好了好了!这就可以了!世兄果真是条好汉!愚弟钦佩之极!”徐淼一边安抚尉迟宝林,一边把酒精棉球从伤口中拿出来扔掉,看伤口出血不多,于是便直接用干净麻布将他的箭伤给包扎了起来。 至于胳膊上的伤口,看似很大,但是却比箭伤要好处理,这种开放性的伤口,不算太深,只需要用凉开水冲洗干净之后,对皮肤用酒精擦拭消毒,然后便用消过毒的针线,把伤口给缝合了起来。 这样缝合起来之后,伤口愈合速度会快很多,比起让它张着嘴随便长要快得多,正常情况下只要伤口不发炎,五天就可以拆线了。 直到徐淼动手把尉迟宝琪胳膊上的伤口给缝合起来,几个医官脸上的表情才变了,一个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种缝合伤口的事情,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其实在中国历史上,伤口缝合术早就出现了,在东汉末年名医华佗就进行过伤口缝合,只是这种缝合伤口的技术却始终没有得到推广,到了唐初,伤口缝合术也没有几个人采用过。 徐淼对于这种事情,也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他认为以当时的消毒条件,仅凭着一些不靠谱的伤药,想要抑制伤口不感染发炎,基本上没有多少可能,除非正巧遇上个自身抵抗力超强的人,硬是扛过了伤口感染,那才可能会活下来,否则的话,缝合伤口可能会让伤者死得更快。 不过现在他有了较为完善的消毒措施之后,而且也有了领先时代上千年的消毒理念,便可以把伤口感染的几率大幅降低,缝合伤口也就变得可行了。 就是有点可惜的是,徐淼的缝合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连赤脚医生的水平都达不到,完全就是在后世,随便接受了几次野外急救训练的外行,仅仅是后世多少了解一些伤口消毒的理念,现在就赤膊上阵开始冒充神医,多多少少有点不太靠谱。 “徐校尉,你为何要把伤口用针线缝起来?难不成伤口也能这么缝起来吗?老夫这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年纪最大的山羊胡医官瞪大眼睛,实在是忍不住,对徐淼问道。 “类似这样的伤口,就按照我这样处理,这叫伤口缝合术,在彻底清理干净伤口止血之后,将伤口缝合起来,会令伤口更快愈合,只要不出现溃烂,那么快则五天伤口便可以初步愈合,慢则七天,伤口便可以愈合!五到七天之后,便可以把缝合线拆掉了!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现在起就按照我的办法做!此乃是我的不传之秘,就便宜你们了!记住,伤口如果过大过深的话,要在伤口之中留一根苇管排脓!否则的话,一旦伤口溃脓,还要重新切开伤口! 都记住了吗?” 几个医官这个时候,看徐淼动作“娴熟”的给尉迟宝林缝合了伤口并且包扎起来,有点相信徐淼确实是个疡医高手了。 于是他们听徐淼说,这种伤口缝合术,乃是他不传之秘,现在却教给了他们,几个人觉得,这次可能是占了大便宜了,于是这才连忙躬身领命,被徐淼吩咐下去开始各自处置伤者。 徐淼给尉迟宝林包扎好伤口之后,叮嘱他伤口未愈合之前,伤口不可见水,每天需要过来让他检查一下伤口愈合情况,冲洗消毒包扎。 尉迟宝林看徐淼居然把他的胳膊上的伤口给缝合起来,还说五到七天伤口便能愈合,于是顿时大喜,连忙憨笑着点头称是,并且向徐淼道谢。 接下来徐淼便开始继续救治其他伤员,受伤者接近四百人之多,这一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双方却打的非常激烈,伤者数量也着实不少,这让尉迟敬德颇为心疼。 按照以前的情况,这四百伤兵之中,会有近半的人因为伤势过重而丧命,而且即便是活下来的伤兵,一批人即便是勉强活下来,但是人也会因伤残废。 这么一来,说起来当场战亡只有二百人不到,可是实际上战损到最后绝对不会低于四百人。 现在徐淼吹出了大话,说按照他的办法,可让伤者的死亡率起码降低三成,剩下的伤者伤口溃烂的可能性也会大幅降低。 如果徐淼不是吹牛,确实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次受伤的近四百将士,最终可能只需要死个一百多人,其余的将士都有可能伤愈归队。 这么一来,这就让他再救接下来多出一百多见过血的悍卒了,这种事尉迟敬德和手下的众将想都不敢想。 于是在安排好军中之事以后,尉迟敬德便亲自带着手下的众将到了后营,看徐淼是如何救治伤者的。 可是尉迟敬德万万没想到,他领着一群部将到了徐淼临时组建的医营之后,却被胡昊虎彪彪的拦住了去路。 “请大帅和诸位将军止步!我们将主有吩咐,此处现如今乃是医营重地,事关受伤兄弟的性命,故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轻入营地!请大帅见谅!”胡昊虽然看到尉迟敬德和这帮武将之后,吓得满头冒汗,可是还是忠实的履行了徐淼交给他的任务,单膝跪下拦住了尉迟敬德。 第九十八章 事实胜于雄辩 这一点那五个医官都很清楚,接下来两天里,徐淼带着五个医官,另外还有郑昊拨给他的五十个府兵,在医营之中,对这些伤兵进行了悉心照料,每日为他们用酒精擦拭伤口,并且更换掉新的干净麻布。 虽然用酒精擦拭伤口周围皮肤的时候,免不了会刺激伤口,会把伤号们疼的吱哇乱叫,甚至破口大骂,可是徐淼依旧严格要求这些手下,仔仔细细的照料他们的伤口。 两天之后,五个医官就已经看出来这些伤号们跟以前的伤者情况有很大的不同,近四百伤号,除了几个伤势太重,伤及了内脏的伤号不治身亡之外,其余的伤号就没再死一个,哪怕是断胳膊断腿的,在用烙铁烫住了断肢的伤口之后,经过悉心照料,也没有死掉。 而尉迟敬德等将官们亲眼看着徐淼救治的那个胸口开了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的伤兵,几乎都认为那家伙活不成了,可是两天下来,那个伤兵居然能吃能喝,没有一点要死的样子,那么长的伤口也没有出现红肿的情况,身体也没有发烫,看样子是肯定死不掉了。 三百多伤号之中,只有不到两成伤者的伤口,出现了轻微的红肿情况,只有十几个伤势较重的伤号出现了发热的情况,其余的基本上都没有出现伤口红肿溃烂的情况。 这一下那五个医官就明白了,徐淼这个小子所用之法,还有他带来的那些所谓的酒精,以及各种严苛的卫生要求,切实的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当然这也跟这时候天气比较冷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能让这么多伤者伤口不出现红肿溃烂以及发热,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这些医官的预料,只要前两天伤口不红肿溃脓,那么基本上接下来继续妥善照顾这些伤者的伤口,那么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再出现溃烂溃脓的情况了,这些伤者的这条小命,也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可以保住了。 两天时间死的人这么少,这是他们以前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不但医官感到非常惊讶,就连天天没事就要来医营转一圈看看情况的尉迟敬德和一些将领,听了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唐老兵老将了,每战之后,伤兵的死亡情况和死亡率他们都心知肚明,很多伤兵根本挺不过前两天,就会悲惨的死去,接下来更多的伤兵会因为伤口溃烂,最终在伤兵营里面逐渐的烂掉,直到渐渐的烂死。 但是这次他们却在后营徐淼临时建起的医营中没有看到那样的悲惨情况,虽然也死了一些人,但是那些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猪都知道肯定是救不活了,所以也没人指望徐淼真能把他们给救活,死了也实属正常。 但是两天死的人,却不到伤兵总数的一成,这就实在是太让他们震惊了,另外活着的那些伤兵们,一个个看起来情况也并不糟糕,有些轻伤者,已经开始能满医营溜达了,看起来也没几个发热的。 所以当三天过去之后,所有人都彻底服了,这时候没死的,基本上也就死不了几个了,即便是还有几十个伤兵出现了发热的情况,但是严重的只有区区几人,其余的继续在徐淼亲自呵护之下,为他们擦洗伤口,情况正在好转。 尉迟敬德还把尉迟宝林叫到他的帐中,解开他伤处包扎的麻布,亲自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没有出现任何红肿的迹象,尉迟敬德也就放心了下来,这说明尉迟宝林的伤口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再等几天,便能愈合了。 特别是他手臂上经过缝合的伤口,短短三天已经开始长出了新的肉芽,伤口也开始明显愈合了起来,徐淼说短则五天时间便能拆线,看来确实不是在吹牛,这状态五天伤口愈合肯定是没问题了。 尉迟敬德于是大喜过望,在中军大帐议事的时候,专门提及了此事,那些部将们也都一个个乐的眉飞色舞,特别是段志感和后军司马郑昊,更是直言尉迟敬德给军中找来了一个宝贝。 作为武将,他们要经常上阵拼杀,死伤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当场被敌人干掉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最怕的就是受伤,一旦受伤,往往一些人会扛不过来,伤口会出现溃烂,最终浑身发烫,渐渐的越来越虚弱,直至慢慢的死去。 但是现在军中居然出了个拥有如此高明的年轻“神医”,这就让他们放心多了,接下来再上阵的时候,就不再那么害怕受伤了,因为即便是受了伤,只要不是重伤到了不治的地步,能活着被抢回来,军中有这么一个“神医”,也不用担心轻易就会死掉了。 所以不但这些武将们士气大振,军中上下的那些兵卒们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顿时士气高涨了许多。 以前当兵的也怕受伤,因为和将官相比,他们一旦受伤之后,几乎根本得不到任何治疗,只能被送到后营偏僻之处,集中起来硬扛,命硬的扛过去能活下来,命不好的就慢慢的伤口溃烂,在哀嚎中渐渐死去。 现在不一样了,再上阵受伤之后,军中有了正儿八经的医营,也有了救治他们的神医,能活着回来,受了伤也基本上不会死了,这样的话,士气要是不高涨起来那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说徐淼的声望,在军中几乎几天的时间,就达到了顶点,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大帅,下到马夫,各个提及徐淼的时候,都很是满意。 于是尉迟敬德直接下令,让徐淼正式担负起了管理军中医营的事情,只要是徐淼提出的要求,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他在医营制定的规矩,任何人不得违背,包括他自己,也会照做,违令者轻则军棍伺候,重则视作抗命不遵,直接拉出去剁了。 而几天下来,医营中的那些伤兵们,也都对徐淼这个救命恩人感激涕零,因为他们都知道了,这次自己能活下来,都靠着这个年轻的军官,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保不定这次就完蛋了。 更何况这个新来的军官,年纪很轻,但是对他们这些伤兵却非常和善,带着手下把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连他们的伙食都比以前好了许多,每天躺着啥都不干,却又肉汤喝,饭也管饱,他还为这些伤兵们向大帅请命,说只有让伤兵吃饱吃好,他们的伤才能好得快一些,大帅也当即就准了他的要求,准许拨发给他们更充足的粮食,还有肉吃。 这如何不让这些伤兵对徐淼感激涕零,一个个在看到徐淼巡视到他们跟前的时候,都对徐淼毕恭毕敬,恨不得爬起来给徐淼磕头谢恩。 而那几个原来军中的医官们,也都彻底服了,再也不敢看不起徐淼,变得对徐淼言听计从,每天都跟几只哈巴狗一般,跟在徐淼左右前后,向徐淼请教医术方面的问题。 徐淼直言告诉他们,自己其实也称不上什么神医,他也不知道很多药物如何配比,甚至连最起码的药方都开不出来,仅仅只是专攻疡病,知道怎么治疗外伤罢了,其余的他并不清楚。 至于这么做的道理,徐淼也给他们讲了一些,告诉他们想要让伤口愈合的快,还不出现或者减少出现溃烂的情况,干净非常非常的重要,这事关生死,绝不可大意。 所以他们用的所有东西,都必须要非常干净,而想要干净的办法,也只有把器具以及各种接触伤口的东西通过高温蒸煮的办法,亦或是在酒精中浸泡,或者是用酒精擦拭方能确保安全。 如果是以前的话,徐淼对他们这几个医官说这些事情,他们肯定会不屑一顾,但是现在事实证明徐淼说的没错,于是他们便只能虚心受教,开始严格按照徐淼的要求去做,生怕做的不够,被徐淼逮住收拾他们。 第九十九章 献策 在军队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徐淼年纪虽然很小,可是本事在这儿放着,几个医官,包括那个山羊胡的老医官,现如今看到徐淼,也要恭恭敬敬的对徐淼施礼,做什么都要请示一下徐淼,甚至厚着脸皮要给徐淼用对待老师的礼节,但是却被徐淼给劝住了。 接下来尉迟敬德率军又和罗艺的叛军交了几次手,但是规模都不大,依旧是属于小规模的交锋,双方伤亡都不算大,战事暂时陷入到了一种僵持状态。 趁着自己在军中的地位提升的机会,这天徐淼趁着尉迟敬德再次到医营巡视,徐淼看左右无人之后,直接向尉迟敬德提出来他对眼下军营中卫生环境的严重不满。 “大帅,这几日您也看到了,医营之中的情况,卑职幸不辱命,让绝大部分伤患活了下来!大帅可看出其中的原因了吗?”徐淼请尉迟敬德到他帐中坐下,把锅放在了泥炉上,点着了炉火,开始把之前煮好的羊汤加热,弄好之后,一边和面一边对尉迟敬德说道。 尉迟敬德大马金刀的坐在徐淼的帐中,打量了一下徐淼的帐子,看了一遍之后,只感觉徐淼的帐子特别的干净。 他也知道,徐淼请他过来,是要请他换换口味,这些天尉迟敬德天天跟手下们一样的吃那些猪食一般的伙食,至多也就是多点肉罢了,早已吃的倒胃口了。 徐淼做饭的手艺他是太清楚了,所以也想趁机换一下口味,所以也没有拒绝,就看着徐淼忙活。 当徐淼对他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尉迟敬德盘着腿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你小子有话直说好了!别跟老子绕弯子!” 徐淼于是一边和面,一边对尉迟敬德说道:“其实无他,就是干净!小子我就是靠着干净二字,才救下了那些受伤将士的性命! 您也是沙场老将了,带兵打仗足足已经有十几年了,这么多年来,军中什么事情没遇上过?恐怕也不乏军中出现疫病的情况吧?” 尉迟敬德现在对徐淼的话已经不再当成小孩子胡闹了,他听出来徐淼这话里有话,于是想了想之后说道:“确实如此!早年我率军的时候,军中确实出现过疫病,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弟兄,一波一波的病倒,却毫无办法,本来能打赢的一场仗,却因为军中将士大批染病,结果贻误战机,最终却吃了败仗! 小子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听得进去!” “不瞒大帅,小侄却知道那是为何!就因为军中太脏,结果导致了疫病的爆发!而现如今军中的情况,并未得到多少改善,依旧还是脏兮兮的,小侄为此颇为担忧! 现在天气尚冷倒还好说,但是一旦要是到了天暖和起来之后,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小侄非常担心,军中随时可能就会爆发疫病!这绝不是小侄在危言耸听! 军营乃是一个人员极为集中密集之地,一旦一人染病,那么便可能会在一两日之中,便传遍军中所有角落! 大帅也曾经经历过这种事,自然知道这种事的可怕,贻误战机倒还罢了,有时候疫病就能要了全军上下将士的性命!”徐淼揉好了面团,放下等着锅里的羊汤烧开。 尉迟敬德看着徐淼,神色严肃了起来,正色对徐淼问道:“那么你可有什么法子,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吗?” “有!但是前提是小侄的法子如果拿出来的话,那就需要大帅强力推行下去方能有效,否则的话,仅凭小侄一张嘴说出来,根本毫无用处! 想要预防这种情况出现,就必须要当成军纪来执行,违令者不说斩首示众,但是起码军棍是必须要揍的! 只看大帅是否能重视此事,如果大帅都不能重视这种事,那么小侄即便是倾尽全力,也不会有效!”徐淼看到锅里的羊汤开始沸腾起来之后,便一边说一边拿起面团,拔出小刀,飞速的开始将面团削的一根根落入到了锅中。 尉迟敬德饶有兴趣的看着徐淼削面,闻着帐中的羊汤香味,点头道:“这是自然!但凡是只要对提升军力有好处的事情,我尉迟恭历来都不怕费事,也不怕得罪人! 小子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那就列出一个章程递给我好了!我自会在军中推行!如有犯禁者,老子的军棍不是可吃素的! 你这面食,我倒是头次见到,这叫什么面?”尉迟敬德闻着羊汤的香味,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馋涎欲滴了起来。 “此乃刀削面!最适合在军中做来吃,很是简单,但是却美味,吃了还养胃!您这些日子整日忙碌不休,小侄早就想给您做一碗补补身子了!这就好!大帅稍候片刻!这就出锅!” 不一会儿工夫,徐淼就煮好了一大碗面,用了个比人头还大的粗瓷大碗,把面捞出来,撒上盐和葱花,又捞出锅里两块不大的羊肉放在碗里,然后很狗腿的就端给了早已急不可耐的尉迟恭。 尉迟恭也顾不上烫,立即就接过去唏哩呼噜的开始朝嘴里扒拉了起来,这吃相跟尉迟宝琪那个二货的吃相如出一辙,省的说他们不像是父子。 “嗯嗯!味道不错!好吃!”尉迟恭一边猛吃,一边含混不清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又狗腿的剥了几瓣蒜头递给了尉迟恭,尉迟恭接过去丢碗里,一口面一口蒜,吃的那个香,人头大的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片刻功夫便被他给吃了下去,连汤都没剩下,吃完之后,黑黝黝的脸上就有了汗,铁盔摘下放在一边,脑袋上都冒着热气。 “太舒服了!真是有日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饭食了!你小子躲在这儿,居然偷偷开小灶,这可是犯禁之事!要挨军棍的! 罢了,念在你小子还知道孝顺老子的份上,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再弄什么好吃的,招呼老子一声,也让老子过来尝尝!别送到中军大帐去,让别人看到老子吃独食,会被人瞧不起的! 你说的事情,老夫知道了,你把章程拿出来呈给老夫,到时候老夫自会在军中下令推行!好好干,等这次把罗艺这个混账东西干掉之后,回去老夫亲自为你请功!自不会让你小子吃亏!”尉迟敬德吃饱喝足之后,一边对徐淼交代,一边就准备起身离去。 徐淼赶紧趁热打铁,苦着脸说道:“尉迟伯伯,小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伯伯答应!” 这会儿他不再称呼尉迟敬德大帅了,而是改称他为伯伯,刚才说的是公事,这会儿要说的就是私事了。 “哦?你还想干什么?”尉迟敬德停了下来,对徐淼问道。 “嘿嘿!您也知道,小侄乃是一个惫懒的性子,根本就不是当兵的料!小子这次入军,乃是宝琪没打招呼便把我强行弄入了军中,小侄上马不能杀敌,下马也不会治军,所以还请伯伯高抬贵手,这次回去之后,就别让小侄待在军中了!”徐淼觍着脸赔着笑,对尉迟敬德说道。 “呸!”话音刚落,一口口水就迎面而来,徐淼就被尉迟敬德喷了一脸的口水,还带着一股子羊汤的膻味。 “小子,这种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老夫也就是看在你和宝琪交情甚密才给了你这个机会! 你这惫懒的性子怎么能成?你们这些小子,要是不混个正儿八经的官身,以后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你天资聪慧,鬼主意多,还有一手治伤的好手艺,另外还能写会算,就凭这个,在军中混出头一点都不费力气,不像我膝下的那两个傻小子,一个比一个憨,除了跟老夫一样,有点勇力,要靠着上阵厮杀才能建功立业! 你小子这么多本事,谁让你去上马冲阵了?老实给我呆着,好好给老夫帮忙!等得胜还师之后,我自不会让你留在军中,不出征的时候,你回家想干什么干什么去,但是以后老子要是出征,你就给我好好跟着!” 尉迟敬德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又忍不住照着徐淼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差点把徐淼给拍趴在汤锅里,然后抓起铁盔扣在头上,挺着吃饱的大肚子就走了出去。 第100章 军中卫生条例 徐淼被尉迟敬德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等反应过来,尉迟恭已经走了出去,在外面招呼了他的护卫,便大步离去。 徐淼听了尉迟老傻的话之后,气的直蹦,直想跳脚破口大骂,心里面满肚子都是憋屈,小爷我又不想当官,你们父子替小爷瞎操什么心呀?小爷我就想闷声发大财,回头弄个爵位就得了!谁特么的想在军中熬什么资历呀? 你们将门之家要靠军功混,小爷我靠脑子混饭吃就成了,现在把小爷当成了免费劳力,我呸…… 徐淼正在跳脚大骂,一口唾沫照着帐门喷出去,正好一个大头就从帐门外面冒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接住徐淼这口口水,被徐淼喷了一头一脸。 “你发什么疯?你在骂谁呢?”尉迟宝琪黑着脸,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钻了进来,一脸不满的对徐淼问道。 徐淼当然不能告诉这夯货,他正在骂他亲爹,这会被这二货给揍死的,于是赶紧说道:“你哪只耳朵听我骂人了?我就是随口吐口口水罢了!谁让你跟贼一样冒头呢?怪的着我吗? 去去去,赶紧出去,今天我心情很不好,看见你就烦!”说着徐淼就把尉迟宝琪朝外赶。 尉迟宝琪的脸皮绝对跟城墙有一拼,根本不理徐淼赶他出去,径自就扒拉开徐淼,进了帐子就凑到了炉子边上,对徐淼无耻的说道:“赶紧赶紧,我快饿死了!赶紧给我下碗面救命!刚才我刚巡逻回来,冻得够呛,请了假过来看一下我大哥,这会儿又冷又饿,赶紧了!和面和面! 这锅里咋只剩下骨头了?肉呢?都被你吃完了?”他拿着汤勺在锅里划拉着找肉,却没发现肉块,只剩下几根羊骨头,于是立即就不满的问道。 “我欠你们爷俩吗?凭什么你爹刚吃完拍屁股走人,你就又来混饭?我是你家厨子吗?肉已经被你爹给吃完了,我都没得吃,你还想吃肉?吃个屁!”徐淼气的直翻白眼,对尉迟宝琪骂道。 在徐淼的谩骂声中,尉迟宝琪这黑炭头却不为所动,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丢到了徐淼面前。 徐淼捡起来一看就乐了,这是一柄刀柄和刀鞘都是银装的小刀,带着一种异域风格,应该是出自西域工匠之手,刀柄的后面还镶嵌了一块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拔出小刀又看到,刀身上布满了花纹,居然还是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 徐淼原本还布满怒色的那张脸,顿时就笑的像是菊花绽放了一般,连忙把这把小刀塞入了怀里,对尉迟宝琪问道:“你要吃咸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要蒜头不?” 结果得到的是尉迟宝琪几乎快要翻成白色的大白眼…… 徐淼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用他的羽毛笔写出了一份军营卫生条例,毛笔字不行,这硬笔字他还是写的马马虎虎的。 条例中第一项就是军中所有人禁止饮用生水,所有饮水全部需要烧开之后饮用,装入水囊和竹筒之中的凉开水也必须在一天之内喝完,否则的话就必须倒掉换新的凉开水,违令者杖十。 第二就是军中严禁随地大小便,以旅为单位,立营之后,必须设立茅厕,所有人需要在茅厕之中处理个人屎尿问题,违令者杖二十。 第三,各旅的茅房需派专人负责打扫,将便溺之物送出营地深埋处理,不得靠近取水的水源五十丈,违者旅帅杖二十。 第四,军中严禁乱丢垃圾,以队为单位,设置垃圾篓,集中收存垃圾,派辅兵专门用车辆收集垃圾运至营外焚烧或者深埋处理,发现乱丢垃圾者,杖十下。 第五,禁止任何人在取水地上游洗澡,洗脚,违令者杖十下。 …… 总之这份卫生条例,徐淼林林总总罗列了十几项之多。 当他把这份条例呈交给尉迟敬德之后,尉迟敬德让随行参军给他读了一遍,尉迟敬德都有点挠头了。 对于随地便溺这件事,他可以理解,但是对于禁止饮用生水这一项,他却不理解,另外对于强迫五天时间必须洗澡,更换内衣、外衣必须在条件允许下,在烈日下暴晒这种事,他也不太理解。 当他把徐淼罗列出的这份军营卫生条例给手下部将们宣读之后,这些粗犷的悍将们一个个都顿时就炸锅了。 对于这样严苛的卫生条例,他们同样也都不理解是为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单单是所有人禁止饮用生水这一项,军中每日就要多耗费多少柴禾,这会大大提高军卒的劳动量,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在折腾军卒们,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才想出的这些折腾人的事情。 于是反对之声顿时甚嚣尘上,而且是群情激奋,原本对徐淼的好感,顿时就弥散一空,不少军将已经开始怒骂起了徐淼,虽然他们现在确实承认徐淼在给军中受伤将士疗伤之事上,有真本事不假,但是也不能这么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折腾当兵的吧! 尉迟敬德之前答应了徐淼,他列出规矩,自己就在军中推行,可是看着徐淼罗列的这些条条框框,还是觉得无法说服这些手下的部将们。 于是他只能把徐淼叫到了大帐之中,让徐淼来给他们解释一下,他罗列的这些条条框框的目的何在。 徐淼到了大帐之中之后,立即就感到大帐中那些武将们看他的眼神不善,内心中打了个寒战,这帮杀才都是久经沙场的厮杀汉,一个个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杀气,一起发飙的时候,这股子杀气几乎要被实质化了一般,让他这样一个三好少年有点招架不住。 当徐淼见礼过后,尉迟敬德便让他先给众人解释一下,为何不许军中将士饮用未经烧开过的生水,这么做目的何在? 徐淼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启禀大帅,还有诸位将军,这生水之中,看似干净,但是其中却有许多我们眼睛看不到的脏东西,而且是活的! 唯有经过煮沸之后,这其中的脏东西才能被杀死,喝下去才安全! 卑职虽然以前并未从过军,但是自入军之后的这些天里,便发现了军中不少将士,经常性的跑肚拉稀,搞得营中污秽不堪。 就在前日军中还有两个兵卒,因为拉稀活活的拉死了,这就是因为你们平日里总是喝生水,被生水中的那些有害的活物所害!想必之前诸位将军也都知道,军中时不时的便会有人因为拉稀而要了性命。 这在平时倒还罢了,一旦上阵之际,肚子疼想要窜稀的话,敌军难不成会给我们去拉完屎再打不成?所以喝生水这是一种恶习,就是因为喝生水所致! 但是只要将水煮沸之后,便基本上可以避免将士时常跑肚拉稀,这对于提高军力,将会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众人听了徐淼的话之后,有人就是不肯相信,立即就大着嗓门出列要说话,获得尉迟敬德的准许之后,便对徐淼问道:“你说水里有不干净的活物,眼睛看不到,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这水里会有让我们窜稀的活物呢?什么活物能那么小,你别危言耸听!不拿出证据,我就绝不会相信!” 徐淼淡然一笑道:“想要证据其实简单,那么请准备两个茶碗,一碗装生水,一碗装开水,盖上之后放置在火盆附近,一天之后,请诸位将军再看两碗水的变化便可知道! 当然两个茶碗必须要事先都用开水煮过才行! 在下还有一个方法,随便挑一团兵卒,专门只饮用开水,另外挑一团兵卒,饮用生水,几天之后,可以看一下他们之中,哪部分人跑肚拉稀的更多!一比便知! 我可以告诉诸位,伤寒这种病,就是通过饮用了不洁之水所致!” 第101章 并非危言耸听 至于其它那些条例,徐淼也都详细对这帮人做了解释,特别是关于勤洗澡勤换衣服,暴晒衣服的事情,他做了重点解释。 “诸位将军,你们都是老军伍了,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你们留意了没有,其实军中每年死在敌军手里的将士,数量可能还没有自己害病死的多! 诸位也可能经历过军中爆发疫病的事情,那种可怕想必诸位将军这辈子都不愿意再遇上了吧! 而疫病传播的途径想必诸位将军也并不清楚,但是在下学医,却知道那些疫病是如何传播的! 其中有一种病,叫做鼠疫,本来是老鼠身上带的,但是却会通过虱子跳蚤传给人,这种病一旦传开,可以杀死数以百万的人,甚至可以让一个国家亡国灭种! 另外虱子跳蚤还会传播许多病,军中本来就是人最为密集之地,很多将士染病,则是因为这些小小的跳蚤虱子所致,一旦这些跳蚤虱子咬了患病之人,又咬了没患病之人,那么便会把病传给没病之人! 小子虽然只是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可是既然身为军中一员,明知这些事情会要了军中袍泽的性命,却视而不见,不为人也! 诸位将军也勿要恼怒卑职多事,卑职只是出于公心,想要让军中将士尽量少死一些,这条命留着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上,也总比窝窝囊囊的被虱子跳蚤给杀死要强得多! 否则的话,小子我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何苦要在这里受诸位将军诘问,所以小子制定的这些条例,对于大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诸位将军觉得麻烦,那么请把它烧掉就是了,权当小子多事,在此小子给诸位将军赔不是了! 小子这就回后营只管账务,今后再不多嘴便是!” 徐淼说着说着就不耐烦了,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对这群他眼中的傻叉军将们躬身施了一礼,便退到了一旁,闭上了嘴巴再不说话。 尉迟敬德扫了一眼帐中那些部将们,这帮家伙被徐淼呛了一顿之后,也都觉得挺没脸的,想想也是,这小子确实来的时候,大帅说了,只是让他在后营管管账,也没说让他管别的。 但是人家自己入军,却带了一大堆的疗伤之物,主动肩负起了本不该他管的事情,救活了不少原本该死的受伤将士,现在又主动献策,只是想要保住更多军中将士的性命,这对他来说,并没多少好处可言,现如今还被他们揪过来当面诘问于他。 现在想想,自己这帮人除了嫌麻烦之外,凭什么诘问人家?人家本来是好心,但是却被他们当成了驴肝肺,他们这么做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刚才蹦出来的那个都尉,这会儿坐不住了,于是挠了挠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一脸不好意思的再次出列道:“小徐校尉,刚才是我不对,我就是个粗汉,只是觉得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不爽利,倒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 你说的没错,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还望小徐校尉莫要生气!只要你说的这些真的有用,那么咱们麻烦点就麻烦点,总比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要强! 大家伙说是不是?” 这家伙一开口,其余的那些军将们也都赶紧纷纷点头称是,但是尉迟敬德还是让人拿来了两个瓷饭碗,命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水煮过之后,一只碗中倒入生水,一只碗里倒入了沸水,就摆在了炭盆旁边,然后命人盖上之后,让众将明日军议的时候,过来观看。 第二天军议,徐淼又被叫到了大帐之中,尉迟敬德命人揭开盖着的两个碗,众人纷纷围过来观看。 表面上看似乎两碗水相差不大,但是仔细看看,装生水的那只碗里的水,变得有些浑浊,而装沸水的碗里的水却依旧清澈。 徐淼让众人将水倒掉,让他们洗净手之后,各自摸一下两只大碗的内壁,这一摸就显现出了差别,装沸水的碗内壁依旧如常,但是装生水的那只碗的碗壁内侧,却摸起来滑腻腻的。 徐淼对众人说道:“这装生水的碗壁上,滑腻的东西,就是水中的脏东西,只是一天工夫,便沾满了碗壁,要知道这一天这两只碗都是盖着的,大帅不可能会在里面加东西吧!那么这些滑腻的东西又从何来? 其实这些东西就是水中脏东西生出来的,这才一天工夫,如果多放两天的话,这碗里的水就没法看了,现在诸位将军可以相信在下并非危言耸听,让大家一定要喝烧开的水了吧! 伤寒乃是几大疫病之一,正是通过饮水不洁传播的!也跟随地便溺有关!致病的病气会随着病患的粪便排出,一旦污染了水源,人再喝下不洁的生水,那么就必然会染病! 但是经过把水煮沸之后,很多病气便会被杀死,这样的话,就可大幅度减少其他人染病的几率!” 众将听罢之后,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一想到平时他们喝的水里居然有很多脏东西,于是就让他们感到有些恶心。 再想想他们有时候立营之后,周围没有河流,需要就地打井取水,军营里那些混蛋们还随地大小便,极可能会渗入到井水之中,他们以前都喝的是什么?难怪他们自己也感觉,时不时的会跑肚拉稀,有时候还会连拉好多天,脸都被拉绿了。 军中也时不时会有兵卒跑肚拉稀活活的拉死,敢情病从口入这句话说的真是有道理的,于是之前对徐淼罗列出的那些看起来很麻烦的规矩就不敢嫌麻烦了。 于是尉迟敬德当天就下令开始在营中推行徐淼所制定的这份军中卫生条例,命文吏大量誊抄之后,交给军中各部军将拿回去,命他们手下的书吏去给军中的兵卒们宣讲。 给军中各部三天时间,三天后正式实施,再抓住敢于违禁之人,那么对不起,军法无情,军棍伺候那是必须的,到时候他们谁敢说不知道,没听说过,那就找这些军将是问。 罗艺在和尉迟敬德多次交手之后,长孙无忌也开始主动向罗艺发动了攻势,罗艺被牵制在了豳州,情况开始变得对他不利了。 这时候罗艺并不服输,依旧认为自己有兵力的优势,所以主动向长孙无忌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击。 可是长孙无忌却率部后撤,缩回到了华原县境内,高筑营垒,不跟罗艺的大军死拼。 罗艺又派兵猛攻永寿县的尉迟大军,尉迟敬德这次也采取了守势,将麾下兵马撤回到了营中,坚壁清野,高墙深壕和罗艺的叛军闭而不战。 罗艺大军虽然兵力占优,但是却也无法攻入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两军的营垒,双方继续陷入到了僵持状态。 如此双方僵持了大约五六天的时间,罗艺的大军锐气也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对于军队作战的事情,徐淼既没有本事管,也轮不到他多嘴,于是他便专心打理他的医营,每日都有新的伤兵送入到医营之中,徐淼带着那五个医官还有拨给他的那一队府兵,尽心竭力的救治这些伤兵。 在他的努力之下,军中伤兵的死亡率被大幅降低,虽然做不到不死人,但是死亡率却比以前低的太多了,基本上所有伤兵都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和照顾,这让他在军中的声望越来越高。 而军中虽然最初因为他制定的卫生条例,搞得那些脏习惯的大头兵们哀鸿一片,叫苦连天,可是因为徐淼确确实实救活了不少受伤的将士,他们却不敢对徐淼恶语相向,最多也就是私下抱怨一下罢了。 而且军中的军将们也都没敢忽视这件事,告诉手下的兵卒,必须要严格遵守小徐校尉制定的规矩,因为小徐校尉说了,这是为了他们好,省的让他们这帮傻蛋们没被敌人给干掉,却因为喝生水,或者是被随地大小便,亦或是被跳蚤虱子给弄死了,那就不值了。 第102章 点醒尉迟 在强行推行喝开水之后没几天,军中的军将们就明显察觉到,他们手下包括他们自己,拉肚子的人就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基本上就见不到跑肚拉稀的人了。 这一下他们算是服了,总算是明白了徐淼让他们这么做的用心良苦了,于是再无抵触情绪,开始主动严格监督手下们不得违反这些规矩,一旦发现有人偷偷喝生水或者是随地大小便,亦或是随地乱扔垃圾,到处倒剩饭之类的事情,不需要军司马再亲自到处抓,他们自己就直接下令把违规的家伙拉出去,按翻在地痛打一顿军棍。 尉迟敬德也对于这种改变看的清清楚楚,越发觉得自己儿子这次算是替自己捞到了一个宝贝,徐淼这小子确实多才多艺,聪慧过人,不但能帮他们家赚钱,还能帮他在军中做这么多事情。 虽然这小子身子板不行,还贪生怕死,可是却能他人所不能,军中从来不缺他这种不怕死的厮杀汉,但是恰恰却奇缺徐淼这种聪明人。 于是尉迟敬德时不时的就会以巡视医营的名义,闲下来的时候,跑到徐淼的帐子里,偷偷的让徐淼给他改善一下伙食,这种事只要不被别人抓住,那么就不是多大的事情,而且每次他来徐淼的帐中,都只带几个亲兵护卫,这些人都是他的家将,绝对不会大嘴巴乱说,败坏他这个大帅的声誉的。 这日尉迟敬德又溜达到了徐淼帐子里,让徐淼给他弄点吃的打打牙祭,补补肠胃,看着徐淼忙活着给他揪面片,烙葱油饼,两个人便闲聊起了当下的战事。 本来徐淼是不和尉迟敬德主动聊这些事情了,但是今天尉迟敬德却不知为何主动跟他聊起了这件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怎么看这次罗艺叛乱,罗艺最后会以什么结果收场。 徐淼当然知道罗艺是怎么死的,于是一边手头继续忙活着烙葱油饼,一边随口说道:“战阵打仗的事情,小侄是一窍不通,但是既然尉迟伯伯跟小侄聊起了这个,那么小侄觉得,这一仗没什么好担心的!” 尉迟敬德一听,就来了兴致,因为他现在已经看出,徐淼是个极其聪慧的小子,上次他就看出来,颉利的突厥大军奈何不了长安城,趁机拉着他们家大发了一笔横财,这次说不定这小子对罗艺叛乱的事情,也会猜得出结局,所以这才随口一问。 徐淼先烙了两张葱油饼,让尉迟敬德先吃着,然后开始架锅揪面片,给尉迟敬德做一碗面片汤,架好锅之后,徐淼拍拍手坐在尉迟敬德对面,对他说道:“小侄看来,罗艺现在嚣张,但是却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虽然他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夺了李家的江山,但是不代表着他手下的众将也都跟他同心同德! 小侄听说罗艺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却凶残狡黠,毫无仁义可言!同时还是一个刚愎自用之辈! 他此次起兵叛唐,不外乎还是因为之前曾经和当今圣上有过节,惧怕圣上坐稳了皇位之后对他不利,于是便想要先下手为强,趁着手中尚且手握重兵,拼死搏一把! 但是他麾下的大军,并非都是他起家时候所率的旧部,其中还有不少是大唐的兵将,这些人应该是被其裹挟被迫作乱的,所以其手下并非铁桶一般,手下肯定会各怀鬼胎! 其中定会有不少部将心向大唐,并不愿意追随罗艺反唐,而且现如今局势对他们也并不利,他麾下数万大军,仅仅只占据了豳州这么大的地方,起兵之前,军中也没有多少粮秣! 坚持这么多天,他始终无法击败尉迟伯伯和长孙将军,那么其军中粮秣肯定就已经基本上快要告罄了! 军中无粮,自然军心散乱,而且随着他被您和长孙将军挡在这里,当今圣上随时可以调集周围的唐军前来围攻叛军。 所以小侄料定,现在罗艺手下的部将,肯定已经有人打算临阵倒戈了!只要有人临阵倒戈,那么罗艺便再无翻身的可能,等着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现在您该考虑的并不是如何击败此獠,而是应该考虑这厮兵败之后,会逃往什么方向,提前设伏等着这厮自投罗网! 如果您能将此獠生擒活捉的话,那必将是大功一件,比起仅仅击败此獠要强得多!” 尉迟敬德听罢了徐淼的话之后,心情大好,叉着腿坐在一块毡子上想了一下,点头道:“小子你说的有道理!这段时间我和叛军屡屡交手,也察觉到他手下的兵将军心不振,往往一触即退,根本不像是一支悍军! 这说明这厮此次坐反,并未得到他手下一致支持,也不过就是猖狂一时罢了!如此一来,这一仗咱们赢定了!” “尉迟伯伯,以小侄看来,说不定这会儿罗艺的手下都已经在谋划着怎么把罗艺这厮给拿下呢!要是您想要抓住罗艺的话,那就要赶紧布置,如何堵截这厮逃窜! 这已经两天叛军都未再发动攻势了,本来他们就缺粮,耽误不起时间,这样又耽搁两天,说不定叛军内部已经起了变化! 您最好还是早做打算,别让这厮跑了!”徐淼对尉迟敬德说道。 尉迟敬德听到这里之后,也等不及吃什么面片汤了,再也坐不住,抓起葱油饼,三口两口就填入到了自己的大嘴里,让徐淼把汤锅端下来,揪住徐淼就出了医营回了中军大帐之中。 在中军大帐里,尉迟敬德着令手下亲兵把几张舆图展开,开始趴在这些绘制在羊皮上的舆图上面看了起来,手指着舆图一点点的分析一旦罗艺叛军发生内乱,罗艺可能会逃往什么方向。 徐淼后世因为喜欢大唐的历史,闲着没事的时候,在网上闲逛,看过不少有关大唐的历史,对于罗艺此次谋反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他也跟着凑到舆图上观看。 这时代的地图实在是绘制的让人猛地一看一头雾水,比例完全不对不说,这儿画座山,哪儿点个点,要么就是一条黑线也不知道是代表了河流还是道路,看的他直摇头。 但是即便如此,这也已经应该是这个时代,尉迟敬德他们这些军将们能拿到的最好的军事地图了,这也真是难为他们了,看着这种地图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要能打得赢,真是太不容易了。 尉迟敬德假定罗艺兵败,然后可能逃亡的方向,先是向北看去,北边是宁州和庆州,现如今庆州驻有大唐的精兵,防范东突厥的进犯,罗艺如果兵败逃亡,肯定不敢向北边的庆州方向逃,一旦被庆州的唐军拦住,他就小命不保了。 而东面是华原,长孙无忌的大军就驻守在华原,向东,那是自投罗网。 而东北方向,是鄜州和延州,同样也驻有大批唐军,即便是他能逃得过去,却又要面临着横亘在眼前的黄河,黄河对岸就是河东,眼下李世勣等大将就驻扎在河东,根本不可能让他逃回到幽州去。 想来想去,尉迟敬德手指渐渐的滑向了西面,而这个时候,徐淼也正在用目光在这一片划拉,因为他隐约记得,历史记载罗艺兵败的时候,是逃往了宁州和泾州方向,打算逃往突厥,是在一个乌什么的地方被他不愿意跟着他亡命突厥的手下给干掉的! 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就交汇在了宜禄县这个地方。 第103章 罗艺兵败 “罗艺如果兵败逃亡,那么就只能向西!宜禄就会成为他必经之路!来人,升帐……”尉迟敬德到底是个沙场老将,军事才能方面是毋庸置疑的,哪怕他是一个以武力见长的猛将,可是仗打多了以后,战术战略方面的眼光也不会太差。 果不其然,就在尉迟敬德派出刚刚伤势初愈的尉迟宝林,率领一千精骑,每人携带五日粮食,一人双马日夜兼程绕过豳州火速赶往宜禄县拦截罗艺之后不久,斥候便快马加鞭冲入大营,给尉迟敬德带回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罗艺手下果真叛了罗艺,策反了大部分罗艺的部下,此时发生了内讧,叛变罗艺的叛军此时正在猛攻豳州城。 尉迟敬德闻听消息,毫不犹豫的便尽取军中精锐,勒令段志感率领后军镇守大营,而他亲率军中的主力,火速出营,杀向了豳州城。 对于这种上阵打仗的事情,徐淼就完全不操心了,他闭口不提跟随出兵,老老实实的呆在大营之中,等着消息,心里面这会儿很是高兴,这下终于可以回长安城了,离开长安城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婉儿怎么样,家里的那些生意现在运转的如何,有没有人趁着他不在,尉迟一家都出征的时候,打他的徐记私房菜什么主意没有。 酒坊的蒸酒现在日产量提高了没有,木器行该交的货交了没有,这段时间又给他赚了多少钱,想起黄橙橙的铜钱,白花花的银饼子,他就觉得兴奋,特别是那些美食,就更是让他馋的要死。 就算是在军中,他偷偷开小灶,可是这儿也没什么好的食材,能烙几张葱花饼,弄几根羊骨头熬点汤,做一碗刀削面,或者面片汤就算是不错了,天天吃这个,也吃的烦,还是回到长安城好呀,那就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四日之后,也就是二月十五,尉迟敬德派人传令给段志感,命其率领后军到豳州城下和他会合。 等徐淼跟着后军,带着那些伤兵们到了豳州城外的时候,罗艺的叛军已经彻底解决了。 大批罗艺的旧部,都倒戈归降了大唐,现如今已经被解除了武装,看押在了他们在城外的大营之中等候李二下旨发落。 问了一下军中同僚,徐淼得知果不其然,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罗艺手下的大将赵慈浩和统军杨岌不满罗艺叛唐,认为罗艺此次作乱,肯定不会成功,不愿意跟着罗艺给他陪葬,所以两人便在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大军来了之后,私下密谋,打算让赵慈皓在豳州城中作为内应,而杨岌在城外策反城外的兵将,然后里应外合把罗艺拿下。 但是却没想到赵慈皓被他手下出卖,事败之后罗艺在城中擒杀了赵慈皓,城外的杨岌听闻风声不对,不敢再犹豫,于是便悍然率领已经被他策反的兵将开始猛攻豳州城。 叛军一乱,大批叛军军将便意识到罗艺大势已去,于是纷纷临阵倒戈,加入到了叛投大唐的行列之中,城中的罗艺见手下人心离散,大批原本属于他旧部的属下也纷纷背叛了他,心知大势已去。 于是罗艺趁着天黑,带上了几百亲兵,突围出城,连老婆孩子都慌得来不及带上,丢下他们在豳州城中,自己逃出了豳州城。 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获得消息之后,也都立即率领唐军杀了过来,豳州城当即便被他们夺回,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都派出精锐骑兵,开始追击逃走的罗艺,并且从罗艺旧部手中接过了罗艺的妻儿家眷。 这次到底能不能拿住罗艺,徐淼随军到了豳州城外的时候,还没有消息,不过罗艺兵败的消息,长孙无忌作为主帅,已经派出了红翎急使,火速赶回长安城向李二报捷。 而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夺回豳州,并未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所以徐淼到了豳州城外之后,也没接到几个伤兵,即便是有几个受伤的,也是不小心崴了脚或者从马上掉下来摔伤的,真正和敌军拼杀受伤的几乎没有,所以他到了豳州城外之后,也没有太忙,就在营中晃着,等着尉迟宝林那边传回消息。 可是几天他都没见到尉迟宝琪这厮,到了豳州城外扎营之后,却依旧没有见到尉迟宝琪那个二货,于是徐淼忍不住便托人打听尉迟宝琪这个夯货这些天窜哪儿去了。 一打听才知道,尉迟宝琪居然也跟着兄长尉迟宝林去了宜禄县拦截罗艺去了。 尉迟敬德这方面还真是藏了私心,擒获罗艺这样的大功,不让自己儿子去捞,让给别人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这次没有太偏向老大尉迟宝林,答应了尉迟宝琪的请战,把尉迟宝琪也跟他大哥一起派了出去。 而就在徐淼随军抵达豳州第三天一早,几名骑兵便飞一般的纵马奔入到了大营之中,直奔中军大帐,给尉迟敬德以及长孙无忌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叛臣罗艺,在奔逃至宜禄县的时候,被提前赶到那里的唐军生擒活捉,一同被捉的还有罗艺麾下的一百多亲兵,其余罗艺的亲兵皆已溃散,正在追剿之中,不日叛臣罗艺就将会被押回到豳州。 于是消息传开,全军上下无不欢声雷动,之前因为未能捉住罗艺这个叛贼头子而感到有些失望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还有那些大唐的将士,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也欣喜若狂。 如果这次他们未能逮住或者擒杀罗艺,即便是将罗艺的叛军讨平了,但是却也等于未能尽全功,这功劳起码要减去一半。 现在不同了,叛军全部投降,叛贼头目罗艺也被生擒,这一役就彻底圆满了,同时罗艺满门上下无一漏网,全部成擒,也就意味着他们获得了全胜,如何不让他们高兴。 而最高兴的自然还是尉迟敬德,此次他和罗艺交锋次数最多,斩敌数量也最多,另外罗艺还是被他两个儿子擒获的,可以说此役他随为副帅,但是抢了大半的功劳。 长孙无忌于是很好奇的问尉迟敬德,他怎么提前预料到罗艺的叛军会内讧,手下的大将杨岌会反水对罗艺倒戈一击,要知道杨岌和那被罗艺擒杀的赵慈皓,可是他私下里派人前去说服的他们,才令他们下定决心背叛罗艺,归顺朝廷的。 而他在暗中运作这件事的时候,可是未通知过尉迟敬德,所以尉迟敬德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罗艺必败的。 但是尉迟敬德居然准确的判断出了罗艺必败,而且更令长孙无忌惊讶的是,这尉迟老傻居然还准确的判定了兵败逃亡的罗艺,会向西逃往宜禄县,还提前派出了他的两个儿子,率军赶往了宜禄县截击罗艺,并且成功将罗艺生擒活捉。 这就真的是大出长孙无忌的所料了,要知道当初他在暗地里游说赵慈皓和杨岌背叛罗艺的时候,都未曾预料到罗艺会兵败逃往宜禄县,现如今却让尉迟敬德捡了个便宜。 所以长孙无忌在好奇的同时,心里面还有些酸溜溜的,想不通傻大黑粗的尉迟敬德,怎么这次如此聪明,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 于是尉迟敬德得意洋洋的便把他是如何猜到罗艺必败的原因,以及他又是如何提前预料到罗艺一旦兵败,如果未能当场被擒杀的话,极有可能会向什么方向逃走的原因对长孙无忌说了一遍。 尉迟敬德有一个极好的优点,虽然老家伙性如烈火,脾气暴烈,有时候蛮横而不讲理,但是这个人心眼却实诚,不会做那种贪墨他人功劳的事情,这也是跟着尉迟敬德的不少老部下十分敬重他的缘故。 所以尉迟敬德这次也没有向长孙无忌隐瞒徐淼在这件事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说这是徐淼那小子想到的,并且及时提醒的他,他才猜到了一旦罗艺兵败逃亡,可能要走的路线,派了两个儿子率兵提前赶到了宜禄县堵住了罗艺。 第104章 尉迟敬德的得意 长孙无忌这才知道,尉迟敬德这次出征,居然把徐淼那小子也给弄到了军中,心中不由得暗自惊讶,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小子居然能猜的这么准,提前预料到罗艺必败,其麾下部将会倒戈,甚至还能猜到罗艺会逃往什么方向。 这尉迟家怎么这么走狗屎运?碰上了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臭小子?这小子不过就是个贫寒之家的子弟,为什么却有这种见识呢? 之前这小子在城墙上,想出了那种灌浆修补裂缝的法子,接着又预料到突厥大军奈何不了长安城,利用他赏的一块玉佩,就换得了城中两座宅院,迅速发家,据说还顺带带着尉迟家也发了一笔横财。 后来又给他们献策,推行征收商税,解决朝廷眼下缺钱的危机,连圣上都为之赞叹。 现在这小子居然又猜到了罗艺必败,还给尉迟老傻献策,截击罗艺,让尉迟家的两个臭小子这次立了大功。 这小子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如此聪慧? “我说无忌呀,我正打算此战回去之后,给这小子请功呢!不单单是这小子帮我猜到了罗艺会兵败逃窜,让我那两个不成器的犬子将罗艺生擒活捉,这小子可是还立了其它大功呢!”尉迟敬德咧着大嘴笑的那个开怀呀!对长孙无忌说道。 “哦?那小子还立了什么大功,要你这个副帅亲自给他请功?”长孙无忌眉毛跳了几下,对尉迟敬德问道。 “你肯定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不知从哪儿学的疡医之术,此次主动请缨,帮我救下了不少军中在战阵上受伤的将士,活人无数! 就连宝林那个小子,胳膊上挨了一刀,伤口有这么老长,经他亲手医治之后,五天伤口就长好了!这才没几天就又能抄家伙上阵了! 就凭这一点,就堪称是一件大功! 这还不算,这小子还给老夫献了一策,可防军中疫病,我已经在营中试行了一些时日,确实卓有成效!这又是一件大功! 此次回京,我便会将他所献之策,呈给圣上,为其请功!这份功劳,怎么也够给他封个县子县男的爵位了吧?”尉迟敬德开始给长孙无忌得瑟了起来。 长孙无忌听罢之后,更是惊讶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这小子,居然如此多才多艺,甚至连疡医之术都精通,救了不少受伤将士的性命,这却是堪称是大功一件了。 而且这小子居然还给尉迟老傻献策,能防军中疫病,那这就更是一件大功了! “此话当真?你确定不是为了提携这小子,故意给他揽功?”长孙无忌持怀疑态度对尉迟敬德问道。 尉迟敬德一听,一张大黑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瞪着他的大环眼对长孙无忌怒道:“你把我尉迟恭当成什么人了?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我尉迟恭在军功上弄虚作假过吗?我那犬子宝林,跟着老子这几年出生入死,要说也立功不少,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七品的致果校尉罢了! 你觉得我尉迟恭会为了那小子,欺世盗名冒功吗?” 长孙无忌一看尉迟敬德要恼,知道这货是个二货,性如烈火,于是连忙说道:“你误会了,只是听你这么说了之后,我有点不敢相信而已!倒不是怀疑你的为人!你为人如何,我等谁不清楚?但是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那么他所献之策,可否让我一观?正好我军中也有一些受伤将士,既然那小子有如此高明的医术,那就赶紧给他送过去,让他也帮忙救治一下!能少死几个,还是少死几个,都是咱们大唐的悍卒!死了可惜了!” 尉迟敬德这才消了气,点头大咧咧的说道:“那就赶紧让人给他送过去,这小子此次出手之后,我军中受伤将士当真是少死了不少!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看一个家伙,胸脯都被敌军的刀给破开了,伤口深可见骨,眼看是活不成了,被这小子出手救治之后,愣是把他的破开的胸脯给缝了起来,现在伤口都已经长住了,已经可以下地活蹦乱跳了!” 长孙无忌看着尉迟敬德比比划划的说完之后,更是惊讶不已,于是当即便要见见那个身负重伤的家伙。 尉迟敬德看得出长孙无忌心存怀疑,于是便立即命人去把那个胸口挨了一刀的家伙叫过来,让长孙无忌亲眼见识见识。 没多长时间,一个汉子便被尉迟敬德的护卫给带了过来,见到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之后,他便赶紧跪下参见两位大帅。 长孙无忌看了看这家伙,这家伙这会儿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似乎气血不足之外,行动自如,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受过重伤的样子。 尉迟敬德便对他吩咐道:“解开你的衣服,让长孙将军看看你胸口的伤!” 那个汉子立即答应一声,把上衣解开,直接脱光了上衣,把上半身裸露了出来,露出了他的胸膛。 长孙无忌定睛望去,果不其然看到这家伙胸膛上斜着从左到右有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条伤疤一看就是新伤疤,伤口是新长出的嫩肉,伤愈的时间绝对也就是几天的工夫,这样的重伤,居然能活了下来,真是令人不敢想象。 长孙无忌跟着李家起兵造反到现在也已经很多年了,战场经历的一点也不比尉迟敬德少到哪儿去,甚至也曾经拍马舞枪,跟着李二冲过阵,敌我双方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像这家伙这样重的伤,要是以前的话,可以说这家伙肯定是死定了,连救都没必要救,有时候为了减少他们这种重伤的伤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给他们补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绝难再把他们救活。 可是这家伙却愣是被救活了,这还没多少天,这家伙就能下地行走自如了,这就简直是堪称奇迹了。 有这样一个明证在这儿放着,也就由不得长孙无忌不相信了,于是他让这家伙穿上衣服退下,叹息了一声道:“你家的那个老二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给你们家捡来了这样一个宝! 犬子也跟你家小子一样,在长安城到处混,却怎么就没遇上这样一个小子呢?” “你们遇上也白搭,就你们家的家风,遇上这种人,也不会把人家当人看!充其量发现人家有点才,也只会把他当成下人看待! 哪儿像我们家,老子就是打铁的出身,出身微寒,所以我家的那个臭小子,认识了那小子之后,就没把那小子当下人看待,而是把他当朋友相交!才能让他倾力帮我!”尉迟敬德听了长孙无忌的哀叹之后,便一脸得意洋洋的对长孙无忌说道,还趁机讽刺了一下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当然听出了尉迟老傻的讥讽,但是这次却并未反驳,点了点头道:“这次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 此子如此多才多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愿你以后还能用这种心态对他!这对你们尉迟家才有好处!” “嗯嗯!说的有理,老夫自始至终都没把他当下人看待,而是将其视作子侄!我也观过此子,看得出此子心地良善,虽然惫懒了一些,但是却是一个热心肠之人!是个好孩子! 本来他这次被宝琪弄入军中,很是不快,但是被迫入军之后,却还是主动出手救治受伤的将士!起码对得起医者仁心这几个字!看得出实际上这小子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宝琪能遇上他,这是他的福气,你家冲儿那小子也跟这小子关系不错,不妨让冲儿那小子,以后也多跟这家伙走动走动! 老夫没把他当成尉迟家的人,只是让宝琪与之凭心而交,自不会不让他跟你们家的小子们来往!能不能让他给你们帮忙,那就看你们怎么与之相处了!”尉迟敬德对长孙无忌说道。 说完之后,他命人去将徐淼所献的那份《军中卫生条例》拿来递给了长孙无忌。 第105章 得胜还师 长孙无忌接过去之后,立即就仔细研读了起来,但是因为知识层面的差距,对于其中徐淼罗列出的许多要求完全不能理解,看的是一头雾水。 “他提出这么多规矩,有这种必要吗?军中将士可能受得了这种约束?本来军中规矩就多,再加上这些规矩,将士恐怕难免会有所抱怨吧? 虽然你我都是带兵之人,当从严治军,可是却也要有点分寸才行,过犹不及可不是什么好事!”长孙无忌皱着眉头对尉迟敬德问道。 尉迟敬德摇头道:“他罗列的这些规矩,我也不懂!但是他却说这么做,才能有效的减少或者避免军中出现疫病! 现如今天冷还好说,但是一旦天气炎热起来之后,那么照着以前军中的做法,那就是在军中养蛊为患,不出疫病只能说是运气好而已,要是运气不好,军中比出大乱! 我前些天让军中试行了一段时间,别的不说,军中确实干净了不少,看着就觉得比以前舒坦!另外军中跑肚拉稀的家伙确实少了许多,看来这小子提出的这些规矩,应该是有实效的! 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他是在装神弄鬼、虚张声势!他要求这么做,必是有原因的,只是你我都不懂罢了!我信得过这个小子!” 长孙无忌想了想之后,再次仔细审视眼前的这份卫生条例,然后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入了怀中。 “此番这小子为军中做了这些事情,确实功不可没,回去之后,我和你联名为他请功!”长孙无忌对尉迟敬德说道。 李二获知了豳州大捷的消息之后,顿时心情大好了起来,罗艺这厮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前就狠狠的得罪过他,但是他在上位之后,念及乃是猛将,手下握有重兵,非但没有报复他,反倒是即位之后,授他开府仪同三司,但是这厮居然却恩将仇报,起兵谋叛,率军直逼长安,意图将他取而代之,夺了大唐江山,简直是丧心病狂! 更令李二不能容忍的是,这厮打出的旗号是为国除奸,斥他弑杀兄长太子建成,弑杀亲弟弟元吉,并且诛杀侄儿,囚禁父皇,奸淫嫂嫂和弟媳,说他乃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说什么要替天行道,为国剪除奸佞,匡扶大唐,迎李渊复位重掌朝政。 玄武门之变,乃是李二的逆鳞,杀掉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弟弟,对他来说并不愉快,手足相残的感觉从来不会让人感觉美妙,而为了斩草除根,他被手下的亲信重臣所迫,不得不将建成和元吉的所有儿子全部诛杀,这更让他于心不忍。 至于逼女干嫂嫂和弟媳这件事,他本来身上就有鲜卑人的血统,现如今建成和元吉已死,按照鲜卑人的习俗,他们的妻妾便成了寡妇,作为兄弟,替死了的建成和元吉照料他们的女人,将其纳入后宫,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不该被称为仁义?却被罗艺这厮把他说成了活脱脱的淫徒! 所以李二这些日子,内心中始终都烧着一股火,脾气变得非常坏,因为一点小事,已经接连杖毙了三个伺候他的太监了,恨不得亲自率军,去和罗艺决一死战,在战场上斩下罗艺的脑袋。 现在罗艺终于被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击败了,长安的危机也就随之而解,长安城里的人又可以大大的松口气了。 不过李二还是不太满意,因为豳州虽然已经被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拿下了,罗艺的叛军也大部已经投降,甚至擒获了罗艺的妻儿,可是罗艺却跑了。 这让李二还是有些很是不爽,不能抓住罗艺,把他给斩了,实在是难消他心头的这口恶气,可是两天之后,他就终于不用生气了,因为长孙无忌派的红翎急使再次入京,向他禀报说罗艺已经被尉迟敬德的两个儿子堵在宜禄县,将其生擒活捉,不日将会把罗艺连同他的妻儿押送回长安,交给他亲自处置。 于是李二心怀大畅,当天晚上让长孙氏陪着他喝了一场酒,而且点名要喝最烈的神仙醉,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顿,然后搂着长孙氏一觉睡到了上早朝的时分才起来。 可是神仙醉这种酒,虽然甘烈,但是喝多了以后却有后遗症,那就是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头疼欲裂,脑浆似乎都要撑破脑壳溢出来一般,实在是让人难受。 随着长孙无忌和尉迟的大军重新整编过了那些投降的叛军之后,将其带回到长安城外,将其中大部分兵卒遣散,这一场危机也就暂时消除了。 可是徐淼却悲催的未能获准回家,而是被长孙无忌和尉迟恭蛮横的强行留在了军营之中,理由是他必须要留下看护军中受伤将士,直至将他们都治好归队方可回家。 这把徐淼给气的三尸神暴跳,但是却又徒呼奈何,虽然他现在是军职,挂了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的头衔,那么他就只能服从军令,要不然的话,脑袋可能不保。 不过回到长安之后,虽然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蛮横的命令徐淼留在营中,但是却给他放了一天假,准他回家看一下他妹子,另外也允许他在营中开设小灶,自行派人去城里采办一些食材,改善改善生活,算是对他的一种优待。 于是徐淼心里面骂骂咧咧的就立即带了胡昊和虎子,撒丫子窜回了家里探望了一下婉儿,婉儿看到哥哥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顿时喜极而泣,扑到徐淼怀里又是掉了好一阵子眼泪。 不过好在这次徐淼随军出征,离家之后,家里有尉迟家的家将看护着,倒是没出什么事,几个生意都运行正常,就是这段时间徐记私房菜的生意,因为罗艺的叛军逼近长安而多少受了一些影响。 城中的勋贵不敢这个时候太过招摇,继续日夜笙歌大吃大喝,所以饭馆的生意就略显萧条了一些,不过随着罗艺兵败的消息一传回长安城,饭馆的生意便立即重新火爆了起来。 整体上家里没有什么麻烦事,婉儿在虎子的爹娘还有王刘氏他们的悉心照顾之下,也没吃什么苦,一个个都把她宠到了天上,只是检查了一下婉儿的功课,徐淼发现他走之后,没人管着她和其他几个小家伙,功课都基本上放羊了,这可不行。 于是徐淼便把几个小家伙叫到面前,狠狠的训斥了一顿,重新给他们布置作业,每天必须完成多少练字任务,还有完成多少基础口算任务,等他再回来检查,如果发现谁没有完成,那么竹笋炒肉是跑不掉了。 几个小家伙都被徐淼训的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徐淼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陪着婉儿吃了顿饭,当晚就又赶回了营中。 罗艺全家上下,被押回长安城之后,立即便被李二下旨夺了原本赐给罗艺的李姓,将其改回罗姓,全家斩首弃市,没给罗艺留任何情面,与之一起被斩的,还有几个忠于他的部下,其家眷皆被没入到了官府之中,男人为奴发配去矿山挖矿去,女的皆被收入教坊司之中。 除此之外,跟着他倒霉的还有罗艺的时任利州都督的弟弟罗寿,也被李二下令诛杀,整个罗家算是被李二连根拔起,彻底灭了个干净。 至于后世有关大唐的章回小说之中的什么他的儿子罗成、孙子罗通,本来就是杜撰出来的人物,所以罗家经此一劫之后,也就没什么后人可说了。 而对于投降大唐的那些部将,比如死了的赵慈皓,活着的杨岌,李二都给予了厚赏,为他们加官进爵,给赵慈皓的家人厚抚,同时也展现了他宽厚的一面,对于一些低级的从众,则恕他们无罪,愿意留在军中效力的,继续留在军中,不愿意继续当兵的,那就准许他们回乡务农。 至于此战之中,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两军之中有功将士,也按照规制各有奖赏。 第106章 联名请功 而李二看着桌子上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联名上的这道请功奏疏,又仔细看了看他们呈上来的那份《大唐军中卫生条例》,李二有点疑惑。 他对回来交旨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问道:“这徐淼,就是那个开徐记私房菜的徐淼吗?” 尉迟敬德连忙点头称是:“启奏陛下,正是那个小子!” “他居然还会疡医之术?而且手段高明?你确定不是在为那小子贴金?”李二依旧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尉迟敬德不敢对李二发飙,即便是被李二质疑,也老老实实的答道:“微臣不敢,微臣的人品,陛下应该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即便犬子和他私交甚密,但是微臣也断不会夸大其词为其邀功!请陛下明鉴!” “启奏陛下,微臣也可以为那小子作证!此次那个小子在尉迟军中,确实凭着他的医术,救活了不少受伤的将士,现如今微臣军中受伤将士,也已经交给了那小子救治,现如今那小子还被留在城外营中,负责照料那些受伤将士! 其医术确实颇有独到之处,这一点微臣可为尉迟恭作证,他绝无虚言!”长孙无忌也拱手对李二说道。 李二听了他们两个重臣一起拍胸脯保证,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这两个人的性情他都了解,尉迟敬德是绝对不会胡说八道的,长孙无忌在这种事上,也不会轻易为了这么一个小子就帮着尉迟敬德说瞎话。 于是他又看了看徐淼给尉迟敬德献的这份军中卫生条例,这一条条规矩甚是严格,甚至堪称严苛,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二也不明白,于是他便再对尉迟敬德问道:“那么这小子呈给你的这份什么卫生条例,你是如何认为呢?会不会太过苛责将士们了?这么多条条框框的,又是何道理?” “这小子就是个爱干净的家伙,看不得一点肮脏秽物之物,医营之中就被他弄得一尘不染,而且规矩森严,连微臣和军中军将,在未得到他的准许,都不得擅入医营重地。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按照他的做法,救治的伤者,伤口确实极少再出现红肿溃烂的情况!甚是神奇!也因此让不少原本可能活不下来的受伤将士,很快就得以康复,这是微臣亲眼所见! 而且别的那些规矩微臣暂且还不知道实效如何,但是其中仅仅是军中禁止喝生水这一条,微臣在军中已经试行了一段日子,这段日子下来,军中将士腹泻之人确实少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几乎绝迹!这使得这些日子,军中病患人数也大幅减少了许多。 这就说明,这小子所列的这些规矩,绝非是心血来潮,只是为了让军中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按照他的说法,如果遵照这样的规矩,那么军中出现疫病的风险便会大幅降低!军中平日里病患数量也会大幅降低! 所以微臣以为,此子所献之策,值得在我大唐军中推行,此乃是大功一件,故此微臣才会亲自和长孙联名为他请功!”尉迟敬德老老实实的对李二说道。 长孙无忌也点头道:“微臣也到尉迟军中巡视了一番,发现尉迟军中在试行了此子所献之策以后,军中确实干净了许多,士气也高涨了不少!连将士的精气神,都好了一些! 微臣也询问了军中一些部将,他们也都说自从试行了这些规矩之后,虽然感觉麻烦了点,可是他们麾下的士卒,确实病患少了许多! 所以微臣也以为,此子所献的这份卫生条例,确实值得在军中推行,此子的功劳也确实值得厚赏!” 李二于是又仔细看了一遍徐淼所献的这个军中卫生条例,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有效,那么此子确实功不可没!赏他也是应该的! 另外尉迟敬德,你还说此次能生擒罗艺,这小子也功不可没,说你是被他提醒,才派了宝林和宝琪那两个傻小子赶往宜禄县堵住了罗艺?” “正是!这绝非是微臣在为他揽功,这次能将罗艺生擒活捉,确实是这小子提醒了微臣,他料定罗艺手下绝不会与之同心同德,面对圣上,肯定不少部下并不想跟着他谋叛,必会倒戈相向,罗艺必将兵败! 他还说一旦罗艺兵败,未当场被属下擒下或者斩杀,那么肯定会出逃,提醒我预判罗艺可能会朝什么方向亡命出逃,最终微臣判定,他唯有向西走,宜禄县乃是他必经之路,所以才提前命犬子率领一千精骑赶往宜禄县拦截那厮,谁料想果不其然被那小子料中,罗艺的手下倒戈一击,罗艺弃了老婆孩子逃出了豳州,一路逃向了宜禄,最终被犬子给堵住生擒活捉! 所以此次罗艺此獠被俘,此子也功不可没!”尉迟敬德毫不隐瞒的便把这件事详细告诉了李二。 李二听罢之后,站起身笑的很开心,来回在大殿上踱了几圈步,然后嘿嘿一笑:“有意思!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没想到这小子除了会捞钱以外,还有这些本事! 既然他有功于国,那么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与他!上次他献策于朕,开征商税,以丰国库,朕没有赏他。 这次他又救了这么多朕的将士,还献策给你尉迟,擒获叛臣罗艺,又献军中防疫之策,朕给他封爵又能如何以他的功劳,按理说即便是封他一个子爵也不为过。 不过这小子现在太年轻了点,一下封赏太重,难免会让他有骄纵之心!而且他也不宜担任什么实职,那么朕就先给他一个邵武校尉散官,勋骁骑尉,不知你们觉得朕给他的封赏会不会太低了?” 听了李二的话之后,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都连忙起身,对李二说理当如此,毕竟徐淼现在只有十五岁,一下封的太高,能给他这样的封赏已经可以了。 要知道唐朝的官职,六品到五品,是一个坎,一旦迈过六品,进入到五品官职之后,便算是中高级官员了,一般情况下,很多官吏,混一辈子,都被卡在六品的这道坎上,再难寸进。 而李二给徐淼的这个邵武校尉,勋骁骑尉,乃是正六品上的武散官,只要再进一步,就迈过了这道坎,进入到了中高级官员行列之中。 而徐淼现在年纪确实太轻了点,一下子就给他封爵,哪怕只是一个最低的县男的爵位,那么也等于一步就让他迈入到了正五品的官职,那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尉迟敬德虽然觉得李二对徐淼的封赏有点低了,但是既然李二说出来了,那么金口玉言可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的,他即便是再怎么受到李二的信任,当面要是提出不满的意见,对徐淼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长孙无忌,听罢了李二的安排之后,却内心中微微叹息,他并未感到李二轻视了徐淼,正相反,他觉得李二的这种安排,恰恰是对徐淼的重视。 两个人述职完毕,交了圣旨出宫以后,在宫门外面,尉迟敬德嘟嘟囔囔的说道:“圣上这次太过小气,以这小子的功劳,我以为圣上这次怎么也要给他封个县男或者县子的爵位,可是圣上却只给了他一个邵武校尉的散官和一个骁骑尉的勋职!” 第107章 官居六品 长孙无忌背着手和尉迟敬德并行着,却呵呵一笑道:“你休要再为那小子鸣不平了,圣上如此安排,自有他的深意,在我看来,非但不是轻视了那小子,反倒是圣上爱护那个小子! 他小小年纪,之前只是一个白身,你给他弄了个从九品的官身,一下要是就封他一个县子县男,那就不是在赏功了,而是在捧杀他! 他一个寒门子弟,虽然有功,但是一次拔擢太高,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军中和朝中多少文武官员,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熬过六品到五品的这道坎,你觉得圣上直接就授他一个高官显爵,对他会有何好处可言? 别忘了,这小子还是个商贾,商贾本来就是贱业,圣上这么安排,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错了,这是圣上特意在维护他,而不是打压他! 再说了,现如今大唐开国之后,封爵的已经多如牛毛,长安城里随便在街上拉一个出来,搞不好都是有爵位在身的家伙! 圣上现如今对于封爵之事极为慎重,说过非大功者,今后不得封爵,搞不好以后还会对现有的爵位重新梳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能不能保住现在的爵位都不知道呢!” 尉迟敬德听了以后,想了想拍了一下脑袋,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道理!这小子现在确实还太年轻了,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只要他好好干,假以时日应该不愁不能封侯拜相!也罢!看来陛下也挺喜欢这小子!” 徐淼是在营中得到的这个消息,是尉迟敬德亲自带着一个司马到营中,宣布了李二对他的奖赏,同时还给他送来了一套绿色的官袍,其中包括了靴子,另外还有证明他身份的铜制的鱼符,和精美的鱼袋。 除此之外,李二还赏了徐淼一套打造精良的细鳞甲,配一顶同样打造精良的十二瓣铁盔,和一柄装饰华丽,千锤百炼的横刀。 徐淼跪接了圣旨,有人过来为他换上了送来的那身官袍和皂靴,又把装了鱼符的鱼袋挂在了他的腰间。 观礼的众人,纷纷称赞徐淼这一身官服穿上之后,好一个英俊的年轻官员。 徐淼按照教给他的礼仪,谢主隆恩之后,接过了尉迟敬德递给他的告身收好,让虎子把赏给他的细鳞甲送到他的帐中,几十斤重的甲胄,一看就不适合他的身材,穿上之后,估计就成铁质扫地机了。 而且徐淼对于身上的这一身绿色的官服也很是不满,太大太长,还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像个绿皮蛤蟆不说,走路一不小心还可能会踩住前摆,摔他个大马趴,官帽也大,扣头上左摇右晃,一看就不像是能戴的稳的。 等进了帐子,只剩下他和尉迟敬德的时候,徐淼立即就开始嘟囔了起来:“就这?这就完了?” 尉迟敬德听了之后,坐下对他说道:“你小子也别不满意,你一个月前还是一介布衣,圣上直接赏你一个正六品上的邵武校尉,勋骁骑尉,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徐淼把官帽摘下来,扔到一旁,耸耸肩膀道:“我本来就对当官没啥兴趣,赏我这些东西,还不如实惠点,直接赏我千八百贯来的痛快!这次单单是我带的那些酒精、棉花、止血药粉还有麻布等等,都花了我不少钱! 给我一套细鳞甲,还那么大,难不成我还真披挂上阵,去阵前杀敌不成?不实惠!没诚意!” 徐淼发着牢骚,冷不防后脑勺就挨了尉迟敬德一巴掌,差点被当行拍趴下,一个趔趄赶紧站稳,脑瓜子嗡嗡的。 “臭小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六品官,多少人熬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个官职,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宁可花个上万贯,只要能买到这个官都知足了!你小子居然还敢叽叽歪歪的不知足! 要钱干什么?你小子难道很缺钱吗?要那么多钱,你没本事拿稳,等于没有! 本来我也觉得圣上对你的封赏有点低,以为这次起码能让圣上给你封一个县子,可是长孙无忌后来给我说,这是圣上对你的关爱! 我想想也是,你现在年纪轻轻,没有一点根底,虽然有功,可是却谈不上功不可没,现在圣上要是就给你封爵,那么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会让天下人觉得,大唐的爵位也太不值钱了! 所以你小子别不高兴,我看给你这个骁骑尉已经不错了!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六品官身,你宝林哥哥这次生擒罗艺,也不过就是封了个骁骑尉,你不费一刀一枪,就和你宝林哥哥一样的官职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老实给我快点把这些受伤的将士给治好,都治好了以后,你想回家就回家去。” 徐淼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留在营中,继续看着那些手下的医官们治疗那些后来长孙无忌送来的伤兵。 这些伤兵由于受伤之后,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不少人伤口已经出现了发炎溃脓的现象,也出现了发烧的情况,对于这种情况,徐淼也没多少好办法,除了将他们的伤口切开引流,排除脓液,割掉溃烂的肉,重新对伤口进行清洗消毒之外,也只能指望他们自己的抵抗力能扛过去。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已经是徐淼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他忽然间想起来,生活在这个时代,后世有着药王之称的孙思邈,也不知道他手中有没有合适的疗伤的药物,要是能找到老神医,请老神医配制出类似后世的云南白药的话,那么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必将是一大进步,未来战场上,可以让大唐将士的死亡率再降低一些。 当尉迟宝琪出现在徐淼的面前的时候,这厮现在很得意,因为此次跟着他哥尉迟宝林擒获罗艺之功,这小子也升了官,得了个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的武散官,勋飞骑尉。 听说了徐淼直接被圣上授了个正六品上的官,现在留在城外营中看护受伤将士,于是便带了一帮朋友跑来找徐淼喝酒庆祝。 来的有长孙冲、程处默、房遗爱、杜构、裴怀亮,还多了个刘弘基的侄子刘仁景,基本上都算是徐淼的老熟人了,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跑到营中,名义上是给徐淼来道贺,实际上是来蹭酒喝的。 徐淼回家了一趟,把锅碗瓢盆都给弄到了营里一套,这下做饭就趁手了,而且他的医营现在是个相对独立的营地,没人管他,这里是他说了算,尉迟敬德还给徐淼又拨了五十名辅兵,来给他帮忙。 而他们住的也不再是兵帐,而是正儿八经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军营,盖的有房子,比起住在帐篷里条件好多了。 徐淼在这里地位超然,基本上属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那种,一帮大大小小的朋友过来,他自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给这帮家伙卤了一锅肉,让他们可劲的随便造,而他自己却让小兵去给他在野地里挖了不少的野菜回来,现在已经开春了,正是万物萌发的时候,野地里的野菜也正嫩。 徐淼虽然喜欢吃肉,但是连着吃也招架不了,于是便想要吃点青菜,憋了一冬天,总算是等到了春天,现在终于能吃上嫩嫩的野菜了,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东西。 所以他每天都派小兵出去给他挖野菜回来,要么洗过之后开水抄一下,用蒜和醋再加一点盐和麻油凉拌一下,要么就拌面上笼蒸一下,再用蒜汁拌一下,每天都吃一大盘才过瘾。 现在配上一大盆的猪头肉、肘子、猪蹄,拌一大盘野菜,下酒最合适。 第108章 与我何干 这帮小子年纪大点的,都喜欢徐家的神仙醉,但是神仙醉除了去徐记能喝得到,别的地方也只有来找徐淼了,于是几个家伙打着恭贺徐淼升官的旗号,便跑来找徐淼蹭吃蹭喝。 因为有尉迟宝琪的缘故,这帮家伙也不把徐淼当成下等人看待,加之喜欢吃徐淼做的美味,也都把徐淼当朋友看待,现如今徐淼官至六品,也算是有了官身,更没人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了。 而徐淼也没把他们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既然来了那就是朋友,拿出了两坛神仙醉招待他们。 结果一群臭小子,在徐淼这里吃的满嘴流油,喜欢喝烈酒的喝神仙醉,不喜欢烈酒的就喝一些稠酒,足足热闹了半天,才都喝的东倒西歪的天黑之前被他们各自家的护卫护送回了城中。 但是徐淼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在军中的表现,却也在长安城的武勋之中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关注。 特别是在听闻长孙无忌和尉迟恭联名为徐淼请功,得知徐淼这小子居然还有着一手堪称神奇的疡医之术,在军中活人无数,不少原本可能活不下来的受伤将士,在他的救治之下不但活了下来,而且很快就纷纷痊愈,活蹦乱跳的归队了。 为将者谁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将士能少死一些?于是便纷纷主动上门,找尉迟敬德打听这件事,亦或是通过其他途径,去证实这件事的真伪。 结果通过尉迟敬德和他们自己的途径,果真证实了这件事不是尉迟敬德在胡吹,他们找到了军中不少受伤的将士,查看了他们的伤疤,确认了这些人如果不是手段高明的医士救治他们的话,其中不少人应该是很难活下来的。 于是这就让他们对徐淼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以前虽然他们也都去徐淼的徐记私房菜品尝过徐淼的手艺,确实认为徐淼这小子做饭的手艺是一等一的不错,而且很会捞钱,是个聪慧的小子。 但是这并不能引起他们这些武将们的太大关注,充其量也就是觉得徐淼这小子挺聪明罢了,家中子弟喜欢跟他厮混,也没听说惹出过什么事情,所以也就这样了。 可是这次听闻徐淼有着一手近乎于神奇的疡医的手段,不敢说活死人医白骨,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能救活不少原本必死之人,这就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了。 这还不算,他们还听闻徐淼这小子,还给尉迟恭献了一个可防军中瘟疫的计策,在尉迟恭营中试行之后,效果良好,为此当今圣上都夸赞这小子了一番,授其六品邵武校尉的武散官之职。 他们这帮武将,谁不带兵打仗,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军中会出现疫病,一旦出现疫病,这仗就不用打了,保不定还会全军覆没。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琢磨如何才能防止军中发生疫病传播,现在却被这个徐小子给解决了,据尉迟恭说,试行过之后,效果还不错,于是这件事更是引起了军中这些大佬的关注。 就在徐淼好不容易把营里的那些受伤的将士基本上处理的差不多,能治好的治好了,实在是治不好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对于未能救回这些人,也没人埋怨他,因为在眼下这个时代,治好才是意外,治不好死了那叫正常。 眼看着医营逐渐空了,徐淼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是这个时候,尉迟宝琪却带着程处默找到了城外医营。 看到尉迟宝琪和程处默来找自己,徐淼开始并未多想,以为这两个小子就是没事干,过来找他玩儿的,于是便让他们进屋坐下。 可是当这两个家伙坐下之后,徐淼立即就察觉到尉迟宝琪的表情不太对头,似乎像是便秘了一般,很不自然,眼神还四处乱洒,似乎不敢跟他对视,就感觉这小子可能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而程处默跟往常见到他的时候,神色也不太自然,似乎是有事想求他,却一时间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淼立即就感觉有点不妙,按照他对这两个家伙的了解,这两个家伙都是标准的粗坯,即便是刚跟他认识不久的程处默,也从不拿自己当外人,今天两个家伙过来之后,一个个都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这让徐淼感到有些不妙。 “二货,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是便秘了吗?有屁就放,有话就说,你这样子做给谁看?快说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徐淼心中暗生警惕,后退两步指着尉迟宝琪就骂道。 尉迟宝琪一听,立即骂还了回来:“你才便秘了呢!你这混蛋张嘴就伤人,好好的见我就骂,不是我把你弄到军中,你现在能有正六品的官身?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总是骂我!实在不为人也!这次怪不得我!你问处默吧!我就是陪他过来的!” 徐淼心中更是大叫不好,估摸着这次又有麻烦找上门了,于是看了看程处默,对程处默拱了拱手:“程世兄,今日你和这夯货前来找我,可有何事需要我办吗?有事不妨直说好了,不用太客气!” 毕竟他和程处默熟归熟,但是还不算太亲近,不能张口就像对尉迟宝琪那样。 程处默挠挠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开口说道:“那个什么……是这么回事……罢了!我还是直说了吧! 前几日陇右凉州传来消息,之前长乐王幼良被人检举,说其在凉州横行无忌,荼毒乡里,擅自和羌人、胡人互市,多有不臣之举,圣上便派中书令宇文士及前往凉州斥责于他,但是却未成想,长乐王手下居然想要将其绑走,投奔突厥人,后来事败,还想杀了宇文大人! 也正因为长乐王在凉州多行不法之事,使得当地民怨滔天,而且近期羌人也时常袭杀我们大唐百姓,陇右有不稳之像! 于是昨日陛下命家父统领右武卫兵马,前往陇右弹压作乱的羌人,缉拿长乐王的那些部下!” 说到这里,程处默停了下来。 徐淼立即就大感不妙,知道这次遇上什么麻烦了,恨不得使劲的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内心中大骂自己就你多事,现在好了吧,惹上麻烦了! 好好的不就是军营里脏了点,踩了几次屎尿吗?你多什么嘴呀?献什么卫生条例,还自吹自擂可防军中大疫,这下爽了吧,继续得瑟吧!被程咬金给盯上了! 凉州呀!这次程咬金肯定是想把他给弄到右武卫里面,随军给他帮忙去,这下爽了吧? “哦!那这又与我何干?”徐淼于是装傻,对程处默说道。 “家父听闻徐老弟你擅长疡医之术,而且懂得防军中出现疫病,此次右武卫要长途行军,可能要到夏末秋初方能回师,而陇右那边又是胡汉杂居之地,军中甚易出现疫病! 故此家父想让你跟着走一趟陇右,在军中做个参军,主要就是管军中防疫之事,其它事情就不劳烦你了!”程处默于是终于说出了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徐淼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跟包子一样,这下终于还是被自己坑了,这样的日子,可不是他希望的日子,这和他原来的理想,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原来可是只想着发点小财,当个闲人,舒舒服服的在李世民的护佑之下,在大唐把这辈子混过去。 把小妹养大,找个好人家嫁了,自己再娶几个老婆,生一堆儿女,花开枝散,给他们留一笔钱,随他们折腾去好了。 他才不想当什么将军,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到处被李二使唤的乱窜,就算是给他个再大点的官,他也没兴趣。 可是却因为他的大嘴巴,现如今把自己给挖坑埋了,放着在长安城安逸的生活,却要跟着大军东奔西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第109章 被逼无奈 “不去,打死都不去!军中防疫之事,我给尉迟伯伯上的有军中卫生条例,只要照章办事就行了!根本不用拉着我一起去嘛! 程世兄,实话说吧,小弟我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之人,最喜欢过的就是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乃是惫懒的性子,只想着在长安城里面,安安逸逸的把这辈子混过去拉倒! 还请程伯伯饶了小弟吧!小弟家里还有一个妹子需要照顾,不能长时间离家呀!拜托拜托!就算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小弟一马吧!”徐淼的脸垮了下来,对着程处默好一通打躬作揖,哀求放过。 “看看,我就说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去!你来说也没用,上次我没跟他商量,把他弄到军中去了趟豳州,都被这厮骂了这么长时间,你老爹这次却要让他跟着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这家伙肯定不会愿意去的!他就是个懒货,能躺着都绝对不愿意坐着,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的家伙!”尉迟宝琪在一旁把两手一摊,对程处默说道。 程处默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一把就揪住了徐淼的胸口衣服,瞪着眼对徐淼吼道:“我等皆为少年郎,你岂能如此惫懒!我爹他们说了,现在大唐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也乃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圣上刚刚即位,天下不靖,你岂能坐视不理,却只想着你自己如何安逸!你天资聪慧,而且多才多艺,这是我等比不了的!所以我等弟兄对你很是钦佩,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无情无义!……” “打住打住!我怎么就无情无义了?”徐淼被程处默揪住胸口的衣服,这家伙也是个暴力男,跟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差不多,也都是肌肉男,小小年纪,从小就跟着他们的爹打熬力气,各个长了一身的腱子肉,力气大的吓人,被他揪住胸口的衣服,一用力自己的双脚就差点离地,脖领子勒的脖子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家父还有尉迟伯伯他们这些武将们,为国征战,常年带兵行军打仗,为大唐出生入死,我等虽然年少,而且乃是勋贵子弟,尚知上报皇恩,为国尽忠,我十二就随父在军中效命,从来就没怕过,什么苦都吃过了! 而你有着一身能耐,却如此惫懒,眼看着我等为国出生入死,你却只想躺在家里,过你的安逸日子!实在不为人也! 我等视你为朋友,而你却连这点忙都不肯帮,你不是无情无义又是什么?枉我还把你当兄弟!我呸!”程处默这厮居然也是个炮焾儿脾气,一言不合就原地爆炸,红头胀脸的揪着徐淼,喷了徐淼一脸的唾沫星子。 徐淼掰着程处默的手腕,听着他的怒吼,还真是被他骂的有点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反驳他的话,正在琢磨该如何反驳这小子的时候,尉迟宝琪却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是呀淼,几个月前,我听说你还对圣上说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那时候这句话传到我等耳中的时候,我们这帮兄弟都觉得,你是个有血性的家伙,可是你现在怎么能这么推辞程叔叔的邀请呢? 不就是去一趟陇右嘛!只要你肯去,这次我也请命跟着你一起去好了!” 徐淼脑瓜子嗡嗡的,忽然间一用力居然硬是甩掉了被程处默揪着的衣服,瞪着眼瞅着这两个二货。 “住嘴!我是说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是这个国家以前给我了什么?家父家母染病倒在床上,无钱医治,我不得不去借钱抓药,那时候国家在哪儿?谁管过我们母子?你们知道那种绝望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活活病死! 家母去世之后,我自己带着小妹,却还要被那刘家欺辱煎逼,夺我田地,甚至抢我妹子!那时候国家呢?谁可怜过我们兄妹? 你们都是勋贵子弟,出生之后,就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享受的是大唐给你们的富贵,我呢?我享受了什么?”徐淼对着程处默和尉迟宝琪吼道。 本来正怒气勃发的程处默,被徐淼这一通吼,居然被抢白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跟斗鸡一样,瞪着眼跟徐淼对视着。 尉迟宝琪摇头道:“你这话不对,虽然以前你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不假,可是后来官府不是替你出了气吗?把那个姓刘的混蛋不是给斩了?还发还了你家的田地!从抄没他家的财产中,赔钱给你了吗? 再说圣上也没亏待你吧!你这次在军中出了点力,陛下不是一下就给你了个正六品的骁骑尉嘛! 程处默跟他爹在军中出生入死了四年了,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七品的云骑尉罢了!我这次跟着我哥,侥幸抓住了罗艺,也不过给我了个飞骑尉,比你还低一级,朝廷对你也不薄了!你说是不是?” 徐淼听了这货的这番话,也有点无语,没想到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居然还能说出这番话,一时间让他有点无法反驳。 要说尉迟宝琪说的也没错,他虽然跟着尉迟敬德出征豳州途中,确实出了些力,为了自己能在军中少受点恶心,假借为军中防疫考虑,献了个军中防疫条例,算是立了点功劳不假。 但是和程处默、尉迟宝林他们在军前出生入死相比,确实有点不值一提,而李二却还是意外的赏了他一个六品官,这也算是对他格外恩遇了! 李二之所以这么大方,估摸着也跟他之前献计,让朝廷征收商税,以增国用有关,不过那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也不便公开宣扬,所以李二才会趁着这个机会,格外开恩,赏他了个六品武职。 就在徐淼被尉迟宝琪说的有点无语的时候,程处默却忽然间一把扒拉开徐淼,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宝琪,罢了!不求他了!这厮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跟他多说无益!从此之后别再跟他来往了,咱丢不起这人!” 程处默的鄙视,把徐淼搞得一头黑线,就因为他不愿意从军出征陇右,居然被程处默如此鄙视,把他说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李二授他正六品的邵武校尉,云骑尉的勋职,虽然在尉迟敬德来看,并不算高,可是徐淼却知道,这个官职如果放在后世的话,却已经相当于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亦或是地级市军分区的副司令了。 他现在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其实已经算是身居高位了,李二给他的官职其实并不算低了,对此他还是有点小小的满足感的。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如今作为一个唐人,确确实实应该对大唐负有责任,大唐的兴衰也牵扯到了他,现如今程处默受程咬金之托,来请他帮忙,其实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而他却因为惫懒,却拒绝了程咬金的邀请,也难怪会被程处默轻看,现如今看着程处默轻蔑的眼神,还有这种态度,徐淼还真是有点觉得脸上挂不住,一张脸顿时臊得跟猴屁股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宝琪凑过来,揽住徐淼的脖子,对徐淼小声说道:“喂,我说兄弟, 这次恐怕是由不得你了! 刚才程处默去找我之前,兄弟我可是就听兵部那边给我爹传来消息了,这次程叔叔让你跟着去陇右,可是已经给兵部报备过了! 兵部那边也已经准了程叔叔所请,估摸着这会儿兵部把你调入右武卫的调令都已经签发了! 你是聪明人,既然这次程叔叔打定主意想让你跟着他去陇右,以他的手段,你以为你不答应,他就把你调不到他麾下吗? 只要兵部答应了,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到时候你若不去,就算是我爹也保不了你!大军出发那天,就是你人头挂在辕门外祭旗的时候!你想把脑袋挂旗杆上吗? 程叔叔让程处默过来请你,那是给你几分面子,可不是跟你商量来了!现在你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你自己想吧!” 徐淼听罢之后,脸皮顿时就僵住了,脑袋上顿时就天雷滚滚,心里把程咬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不过就是想要安安稳稳的捞点钱,过一些太平日子,把这辈子混完拉到,可是为啥就这点愿望,实现起来就这么难呢? 这才刚被尉迟宝琪这坑货给坑完,就又被程咬金坑,这还让不让他活了? 听尉迟宝琪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事情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脑海中念头急转了一圈,当即脸上便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站住!程处默!你别瞧不起我徐某!我虽然性子多少惫懒一些,但是也不是你能瞧不起的! 不就是陪程伯伯走一趟陇右嘛!多大点事儿?你回去告诉程伯伯,给我点时间,让我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这就陪他走一趟陇右又能如何! 既然你都能去得,我徐某又如何去不得?你说得对,既然我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唐人,那么我就有责任为大唐做点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徐淼厉声喝住了程处默,对他义正辞严的说道。 程处默被徐淼叫住之后,站定脚跟,听了徐淼的这番话之后,转过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徐淼问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省的让你看扁了徐某!”徐淼傲然挺胸答道。 尉迟宝琪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傲然的徐淼,怎么也没想到,这货变的这么快,心中不由暗叹,人怎么能无耻到如此地步呢?这货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110章 安排家事 程处默于是终于收起了脸上的不屑之色,双手抱拳,对徐淼说道:“我收回刚才说你的那些话!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差!三日后大军出发,你有三天时间安排家中之事! 你调入右武卫随行出征的事情,我爹会给你办妥!在此我代我爹谢过你了! 另外你妹子以后就是我妹子,家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请我爹安排人照料你妹子!定不会让她吃一点苦!告辞!” 说完之后,程处默便大步走了出去,而尉迟宝琪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徐淼挑了一下大拇指:“我这就去跟我爹说去,我也跟着程叔叔去陇右走一趟!”说完之后,尉迟宝琪转身就追了出去。 “处默,你等我一下,我就说了嘛,他肯定会答应的!”尉迟宝琪的声音在屋外传来。 “滚蛋,你之前说的是他肯定不会答应!”程处默的声音也传入了屋中。 徐淼回到家中之后,很无奈的把这次要随程咬金前往陇右的事情告诉了婉儿还有王刘氏以及虎子爹虎子娘还有老许他们,婉儿少不了又哭了一鼻子,不想让徐淼又离家这么长时候。 徐淼好一阵安慰,才算是安抚住了婉儿,现如今他好歹也是正六品官身了,有这个官身之后,他家也就没什么人敢随便欺负了,更何况现在程处默答应了,他离家期间,家中自有程家人照顾,尉迟家也不会不管,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家里面会出什么事情。 只是他这次一走,恐怕是短则半年,长则要七八个月,弄不好回来的时候,就要到了年底了,最早也要到八月底回来,这么一来,这大半年婉儿他们的学业恐怕就会被耽误了。 于是他思量一番之后,决定找尉迟敬德帮忙,因为尉迟家雇的有几个先生,负责教授家中子弟读书识字。 不过可能是种的问题,尉迟家的子弟好像没出什么读书的料子,一个二个都傻大黑粗,像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这样的货色,舞枪弄棒都是好手,可是只要看见书就彻底懵逼。 那几个先生在尉迟家,闲着也是闲着,徐淼索性就请过来一个,不指望他能把婉儿这几个小家伙教出什么,只要能让他们半年内多认识一些字就行,初步练练毛笔字,等他回来之后,再系统的传授他们算学,反正年纪都不大,耽误半年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这件事到了尉迟家之后,尉迟敬德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直接让家里请的一个姓刘的先生跟着徐淼回家,以后每天按时去安善坊那边教授婉儿他们几个读书识字。 在安排过这件事之后,徐淼将这个刘先生带回了家,让婉儿和王刘氏的孩子,以及二虎等几个小家伙拜师,以后跟着这刘先生读书识字,必须要听话,他授权给这个刘先生,要是谁不好好学,可以让他教训他们。 这刘先生考校了一下婉儿他们几个的学问,看到他们现在都已经识了不少字,很是高兴,而且看这几个小家伙都挺聪明,比起尉迟家的那些子侄们都要听话的多,于是便很高兴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徐淼又给这刘先生封了五贯钱的仪金,作为给他的谢礼,这刘先生也没有推辞,爽快的收了下来。 徐淼又给王刘氏交代了一番,一定要好好照顾婉儿,对刘先生也要尊敬,每天让徐记那边给刘先生送两个菜过来,后院酒坊出的神仙醉,让他随便喝。 刘先生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徐记私房菜的菜味绝佳,徐家的神仙醉也号称长安城一绝,平时他这种身份的人是没资格享用的,现在到了徐家教授几个小家伙,神仙醉可以随便喝,而且每天还可以随便点两个菜,这小日子以后就太舒服了。 安置好这些事之后,生意上的事情也好办,都是他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各行其是就是了。 不过徐淼单独把虎子爹叫到了他的房间里,从地下一个小地窖之中,取出了一个坛子,打开拿出了那块红薯,看了看之后,保存的还算是不错。 现在气温已经转暖,再有几天这红薯就要发芽了,徐淼拿着这块红薯,非常严肃的对虎子爹说道:“叔,我今日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帮我完成!” 虎子爹很少见徐淼如此严肃的对他说话,这样郑重其事的托付他一件事,还是第一次,便知道这件事肯定非常重要。 现如今他对徐淼算是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徐淼就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小子,凭着他自己的本事,一跃成为了堂堂大唐的六品武官,这已经相当于是万年县令的官了。 他这种小民,以前连见一眼万年县令都没机会,可是现在徐淼就已经成了这样的“大官”了。 而他一家子,现在可以说都是靠着徐淼吃饭的,自从跟着徐淼到了京师之后,他们一家的日子那可就比起以前过的太好了,每天不但能吃饱,而且还吃的很好,徐淼也对他们很好,从不吝啬,天天让他们都有肉吃,这日子过的简直就是造孽呀!这辈子他以前都没敢想过,能过上这种日子。 现如今他儿子虎子成了徐淼的护卫,以后就靠着徐淼混了,小儿子也跟着徐淼读书认字,徐淼从不把他们一家人当外人对待,说起来是雇佣他们,实际上现在虎子爹和虎子娘,早已把徐淼当成了他们的主人了。 什么雇佣不雇佣的,看徐淼这样的本事,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他和虎子娘,早就打定主意了,这辈子他们一家就跟着徐淼混了,就算是当家奴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徐淼郑重其事的要托付他一件重要的事情,虎子爹赶紧就弓着腰拱手说道:“请少爷只管吩咐好了,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为少爷做到!” 徐淼笑了一下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用不着你拼命!我这里有一块红薯,不瞒你说,现如今大唐仅此一块,再不会有第二块了! 原本我打算过段时间,亲自将它种下,等到了夏天的时候,便可以收获了不少了! 此物不但干系着我未来的前程,我未来能不能封侯,可能就看这东西了!而且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也干系到了咱们大唐未来天下百姓能不能吃饱! 但是不巧的是,我这次要随军远行陇右,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所以便把这件事托付给您,请您过段时间天气再暖和一点之后,看它开始发芽,便把它种到地里!然后照料着它,直至成熟之后,将所结出来的这些东西给收起来,放入地窖之中等我回来!” 虎子爹听罢之后,没想到是这事儿,看徐淼手中的那块根茎一样的东西,也看不出什么好的,不过徐淼却说,这东西可能以后干系着他能不能封侯,那么这东西一定就非常非常的重要了。 而且徐淼还说,这东西甚至牵扯到未来大唐天下的百姓能不能吃饱肚子,那么这东西的价值那就更不用说了,这真的比他的性命都重要。 虎子爹顿时就感觉肩膀上像是一下压上了千钧重担一般,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有点紧张的说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少爷能信得过我,是瞧得起我!请少爷放心,我王老田旁的本事没有多少,伺候庄稼还敢说是个好手! 少爷只管放心把这东西交给我就是了,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把它伺候好!绝不敢辜负少爷的重托! 只是这东西我以前没见过,也没种过,还望少爷能教我怎么种,只要告诉我怎么伺候它,我就一定能把它伺候好!出不了任何岔子!” 有了虎子爹的这番保证之后,徐淼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把红薯放入陶罐之中,让虎子爹把它暂时还放回到地窖之中。 第111章 不能自己吃亏 然后他详详细细的把他所知的有关红薯育苗以及种植的事情都对虎子爹说了一遍,并且让虎子爹给他再复述一遍,确保虎子爹都记住了这才放松下来。 徐淼别看从小出生在城市里,但是却得益于放假经常回老家或者姥姥家去住一段时间,农村的老家家家户户都种红薯,自己育苗然后扦插、种植,他从小就跟着爷爷或者姥爷去地里“帮忙”,不过更多的是捣乱,但是耳闻目染也记住了红薯是怎么种的。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徐淼命酒坊停止蒸神仙醉,全力以赴的蒸馏酒精,尽可能多的储存酒精。 这次随军出征时间长,这东西必须要多备一些,不过徐淼却还是觉得亏得慌,凭什么他随军帮忙去,却要自己出血准备这么多好东西?要知道这些所谓的酒精,就是七十多度的闷倒驴,要是拿去卖绝对能换不少钱。 可是现在却要他自己出血,这让徐淼感到内心中非常不平衡,思量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不能吃这个亏,派人去把程处默给找来,既然这小子代表他爹力邀自己随行,那么就找这小子要钱。 程处默听了徐淼的要求之后,当场目瞪口呆,指着徐淼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小子钻钱眼里了吗?” “程世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上次我跟着尉迟伯伯出征,所带的这种酒精数量有限,而且是用来试验我的疗伤方法,所以自己拿出一些,这是理所应当! 现如今证明,这些酒精对于疗伤非常有效,那就该兵部出钱采购才行,凭什么还要我私人出钱? 你们程家难道出征打仗,会自己出钱养兵吗?想必谁要是这么做的话,脑袋早就搬家了!那凭什么就要我来出血呢? 这些东西乃是酒中的精华,提纯出来非常耗时耗力,而且都是真金白银弄出来的,百斤美酒出不了半斤,这么多酒精,都让我自己出,你们于心何忍?难不成想要让我背一个邀买军心的罪名,想让我死不成? 再说了,以后这东西各军都会需要,难道也都让我白送不成?我就是个小户人家,哪儿撑得住如此被搜刮?我可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倒好,拉我前去陇右给你们帮忙,却要我自己出钱,这世上还有天理没有了? 还有,程世兄你生在世家,也应该听说过恩出于上,特别是在军中,应该是当今圣上施恩于将士,我一个小小的骁骑尉,却自己自掏腰包给军中送这些东西,恐怕有人就该问问我心存何种目的了吧!”徐淼摇头晃脑的开始掰着指头跟程处默掰扯了起来。 程处默听了徐淼的话之后,顿时觉得甚有道理,这事儿确实是这么回事,确实没道理让徐淼私人吃亏! 于是他立即答应了下来,出门快马加鞭的便去找他爹说这件事,让兵部来出这些酒精的钱,就在第三天下午,徐淼已经开始准备装车出城到程咬金营中报到的时候,程处默和一个兵部的库部主事赶着一辆大车来了徐淼家,给徐淼丢下了三百贯钱,说这就是兵部买徐家所产酒精的钱。 徐淼瞪着眼对兵部的那个主事说道:“主事大人,这点钱不够买这些酒精的呀?为何少了这么多?此次我可是给军中准备了八十坛酒精,需要八百贯才行!你们只给我三百贯,这会让我把房子都赔掉的! 不成不成,虽然为了大唐,吃点亏没什么,但是一下让我赔这么多,小本生意,岂敢如此折腾,这一次就能让我赔的倾家荡产了!哪儿有如此强买强卖的?” 这个兵部主事脸臭的要死,板着脸说道:“现如今朝廷并不宽裕,拨给兵部的钱粮有限,这已经是兵部现如今东拼西凑硬挤出来的了!再多没有!你收下清点一下,给我写一个收条,在下还有其他事要做!” 程处默站在一旁,一脸的尴尬,因为这事儿是他们爷俩搞出来的,现在却要徐淼赔钱,这让他颇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也不敢自己回家拿钱来补贴徐淼,只能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徐淼于是一脸悲愤的哀叹一声,命胡昊、虎子和虎子爹过来把钱搬进去,也没有仔细清点,直接打了个收条给了那个兵部的司库主事,那个主事臭着脸收下收条,对徐淼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走。 “那个老弟,哥哥也尽力了,奈何兵部不肯多给,好说歹说才只给了三百贯,要是你亏得太多,那就少带一些好了!这事儿不能怪你!”程处默挠着头对徐淼尴尬的陪着笑脸说道。 徐淼翻了翻翻白眼,哀叹一声道:“你不是说瞧不起我徐某吗?这会儿又叫我什么老弟?我还真不能让你瞧不起我!这次吃亏我认了!赔钱就赔钱,认识你们这帮损友,算我倒霉!都带上吧! 这一趟出去,路途遥远,不知道要遇上多少麻烦,备的少了,到时候可是会死人的!装车吧!我们去找程伯伯报到!” 程处默其实也是个老实孩子,没那么多心眼,耍心眼哪儿是徐淼的对手,被徐淼这一通忽悠,顿时让他更加内疚,连连向徐淼道歉赔不是,说这次回来,总之他们程家不能让徐淼吃这么大亏,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徐淼云云。 徐淼当然不指望程咬金会出钱补偿他的“损失”,只是故意这么说,让程家欠他一个人情罢了,而这些酒精虽然价值不菲,但是也绝对不值十贯钱一坛,一坛十斤,充其量成本也就是一两百文罢了,他定价十贯,那是绝对黑了心了,就是预料到兵部肯定要讨价还价甚至直接耍赖了。 这八十坛酒精,成本实际上也就是十几二十贯的样子,兵部给他三百贯,他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谁让这是他独门生意呢!独门生意就是容易赚钱,没竞争嘛!只要保住这个蒸酒的秘密,那么未来他仅靠着卖给军方酒精,就够他吃一辈子了! 当徐淼吩咐开始装车的时候,程处默立即就来了劲头,甩了衣服,亲自开始帮忙装车,生怕少装上一坛酒精,出去之后不够用了。 徐淼这次出行,依旧是带了大量的东西,除了一套大号的铁锅和蒸笼之外,还带了一套开小灶的厨具,另外各种调料也备了一大包,棉布内裤都准备了十条,另外内衣外衣也准备了好几套,棉布带了两匹,除了酒精之外,还夹带了二十坛的神仙醉,作为私货。 不过这次他没有准备麻布,因为他上次跟尉迟敬德出去,发现军中自带的有不少麻布,这钱就省下好了,只是把整个西市又搜罗了一遍,又搞到了少量的棉花,把棉籽挑出来收藏好,交给虎子爹,让他天暖和之后,也种到地里,以后就靠这东西扩繁了,他未来打算让棉花种遍关中大地,用棉布取代麻布。 看着徐淼林林总总带的这么多东西,程处默问他是不是在搬家,这是出征,怎么能带这么多东西? 徐淼把白眼翻得都快看不见黑眼珠了,对程处默呛道:“这些东西都是以后救治受伤将士必需之物,你看看什么不需要带,就扔下来吧!” 程处默差点被徐淼呛了个跟头,于是立即闭上了嘴巴,继续忙活着帮徐淼装车。 第112章 你自找的 而徐淼在对婉儿以及家里的人们告别的时候,也没见尉迟宝琪这厮出现,以为尉迟宝琪这次不会跟着去陇右了,于是也不再等他,跟着程处默便带上胡昊和虎子,赶着三辆大车吱吱呀呀的朝着城外行去。 出了光化门,行出一段路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片马蹄之声,扭头望去,一群人骑着马从长安城光化门方向扬起一路尘土,朝着他们追来。 程处默笑了起来,喊住驾车的马夫,让他们停了下来,不多会儿那群人就追到了眼前,只见尉迟宝琪、李崇义、长孙冲、刘仁景等几个勋贵子弟一个个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牛逼轰轰的在各自带的几个家将的护卫之下追了过来。 徐淼也笑了起来,看来这次程咬金陇右之行,各家勋贵都打算让他们的子弟跟着出去历练一下,毕竟这次程咬金去陇右,主要目的是征讨不臣的羌人,羌人战斗力不怎么样,相对战败的风险也比较小,比较适合让家中子弟到军中历练一番。 “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呢!”徐淼对尉迟宝琪笑着说道,毕竟两个人交情最深,尉迟宝琪这个家伙没心眼,但是对他却还是相当不错的,是个可交的朋友,而且也确实和他最为亲近,要是尉迟宝琪这次不去,他还真是内心中会有点失落感。 现在这小子终于还是来了,徐淼自然而然也感到很是高兴,另外几个家伙也都是熟人,众人见面嘻嘻哈哈了一通,便一路有说有笑的开始继续赶路。 到了前面一个路口,路口站着三十名唐军兵卒,一个个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这在唐军之中很是罕见,这些人看到徐淼他们一群人过来之后,立即都拜倒在路边。 徐淼迎了过去,哈哈一笑道:“老赵,让弟兄们不必多礼,这次有劳你们随我一同前去陇右了!别骂我就行!” 为首的那个三十来岁的小军官,连忙拱手说道:“标下以及这些弟兄,都愿意跟着大人走这一趟!请大人放心,他们都是自愿追随大人的!” 原来这三十人都是徐淼之前在尉迟敬德军中跟着徐淼的那些府兵,徐淼此次随程咬金去陇右,给他们打了个招呼,问他们有没有愿意跟自己去走一趟的,回来之后,不会亏待他们,但是只要三十个人,这是跟段志感打过招呼的,段志感同意放人,调他们入右武卫随同徐淼出行。 老赵就是他们中的头儿,这些人跟着徐淼,现在都学了不少护理伤兵的手艺,算是比较合格的医护兵了,必要时候不少人也能抄家伙清理缝合伤口,比起徐淼到了右武卫重新培养一批医护兵要强得多,用起来也顺手省心。 此次进讨罗艺战后这些跟着他的府兵和辅兵们,都获赏颇丰,都尝到了跟着徐淼的好处,跟着徐淼不但可以立功受赏,而且还不用上阵搏命,只需要在后营老老实实待着照料伤兵就行,吃的也是军中最好的伙食,所以也都愿意追随徐淼。 这三十人还是为首的老赵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手脚勤快而且听话的兵卒。 程处默看到徐淼还准备了这些帮手,也很是高兴,拍着胸脯保证,到了右武卫军中以后,他们会受到特殊照顾,不会让他们吃亏。 老赵这帮人听了之后,都赶紧向程处默道谢。 天黑之前程处默带着徐淼以及这一群人到了渭水边的右武卫大营,这个时候大营之中一万多唐军兵将,业已聚齐,只等明日一早祭旗开拔了。 程处默带着徐淼入营之后,先把其他人都安置好,便带了徐淼和尉迟宝琪、李崇义、长孙冲、刘仁景他们去中军见了程咬金,进去通报了之后,亲兵出来请他们几个进去。 徐淼之前在城里的时候,就见过了程咬金,老程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尚不到四十岁,就是显得有点老相,同样也是一张大黑脸,胡子并没有后世传说那样一脸大络腮胡,反倒是显得有点稀稀拉拉,但是身子却十分健硕。 在大帐之中,徐淼还看到了一个人,一眼就认出来,乃是牛进达,牛进达同样也是一条壮汉,三十多岁的年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个熊罴之士。 牛进达其实和程咬金关系甚密,他们都是当年瓦岗军出身,后世之人只知秦琼秦叔宝和程咬金临阵倒戈投了唐军,但是却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当初和他们一起投奔唐军,在李二帐下效命的还有牛进达。 牛进达也是一员猛将,现在是右武卫中郎将,开国县男的爵位,深得李二信重,不过因为功勋不如程咬金和秦琼,所以后世名声不彰,官职和爵位也都不如程咬金和秦琼,不过却不可否认他也是一员悍将。 看到徐淼他们进帐,程咬金这会儿虽然身在军中,但是毕竟不是正式议事,只是见一下几个晚辈,态度很是随和,嘻嘻哈哈的对徐淼他们说道:“这位是你们牛叔叔,你们应该都认识,右武卫中郎将,此行乃是我的副将,另外兼军司马之职! 他的脾气可不好,你们这帮小子既然来了老子的军中,那就好好的听话,别在军中胡来,这儿由不得你们胡来,要是谁敢犯禁,我饶得过你们,你牛叔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到时候小心你们的屁股开花!那就别怪老子没提前警告你们!” 牛进达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钢板直正,性格坚毅,为人最为方正,所以在武勋之中,不是很受待见,不过却也从没有人说他不是的,提起来他都要竖着大拇指说一声确实是一员猛将。 所以在这里,谁要是犯错,落到牛进达的手里,牛进达才不会看你爹是谁,该打军棍的绝对不会轻饶,反倒还可能因为他们这帮小子是勋贵子弟,会被拉出去当娃样子给人看,所以程咬金提前先警告这帮家伙。 这帮家伙一看到牛进达那张总是板着的黑脸,就都有点犯憷,连忙躬身答应,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一帮家伙,这会儿一个个正色腆胸迭肚的站在帐中,听候程咬金给他们分派。 牛进达在程咬金安排好这几个家伙接下来在军中的差事之后,板着脸对他们训了一番话,不外乎就是警告威胁他们,不要胡来,否则休想让他轻饶过他们云云,把他们又给敲打了一番。 说过这些之后,程咬金挥手把程处默和尉迟宝琪他们几个勋贵子弟都给轰了出去,让他们滚蛋去安置住的地方,却把徐淼留了下来。 老程笑着对徐淼说道:“小子,这次让你来给我帮忙,我知道你不情不愿,但是实话告诉你,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此次老夫率军前往陇右,一是路程比较远,二是接下来天气会开始转热,另外陇右那边环境也比较恶劣,你给尉迟老傻献的那个什么卫生条例,圣上打算让老夫此次出师陇右期间,在军中检验效果。 所以你别怪我老程逼你来跟着受罪,这是你小子自找的!这种在军中推行新的规矩,兹事体大,容不得出什么差池,所以要想今后在唐军之中推行,那就需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检验,唯有确认效果良好无疑,方能在军中推行! 你既然自己蹦出来了,那就怪不得你要亲自负责在军中试行,怨不得我老程!你也别怪我使唤你!嘿嘿!” 第113章 医营将主 徐淼一听脸就垮了下来,敢情说了半天,是他自找的麻烦,想想也是,这时代的人对于军中的卫生的重要性并不了解,也不理解他制定的那些规矩目的何在,效果如何,盲目之中,李二肯定不会轻易就推行这些规矩。 所以谨慎起见,李二肯定要先试验一下才行,确认有效之后,他才会下旨在各军之中推行这个卫生条例,倒不是老程非要逼着他出来受这趟罪。 现在好了,事情是他自找的,他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于是他只能无奈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小侄唯有尽力而为了!” “说说吧,你到了军中之后,准备怎么干,需要老夫给你做什么?对了,刚才处默告诉老夫,你这次带了不少疗伤用的酒精,兵部只给了你三百贯钱,让你亏了不少,老夫代军中的将士们,就谢过你了! 就凭这一条,老夫准你在军中可以自由行走的权力,让你可以轻松一点!不必受太多军纪的约束!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分了,军中就是一个规矩大的地方,别太过放肆,老牛就不会对你约束太严!”老程继续对徐淼说道。 徐淼看了一下老牛,赶紧赔着笑脸说道:“以后还请牛叔叔多多照顾!” 牛进达板着他的那张大黑脸,只是冷哼了一声:“虽然大帅准你宽松一些,但是你也不要过分! 此行你需尽心竭力的救治受伤将士,如果真的能向尉迟将军所言,能做到拯救将士性命,那么我老牛便会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别出大错,那么我就可以权当没看见!” “请牛叔叔放心,既然我到了军中,那么军中所有人都是我的袍泽,我岂有坐视不救之理,我一定会尽心竭力救治他们,能多活一个,就一定要让他们多活一个!绝不偷懒!” “叫我牛将军,这是军中,别用什么叔伯称呼!”牛进达又哼了一声,对徐淼吩咐道。 “末将遵命!”徐淼赶紧说道。 “说说吧,你都有什么要求!”老程看老牛敲打过徐淼之后,再次对他问道。 “末将确实有些要求,需要大帅和牛将军满足,第一军中医官全部归我所领,并且告诉他们,必须要对我惟命是从,我信不过他们的医术,要是按照他们的法子随便救治受伤将士,我可以肯定,好多本来不该死的人,一定会被他们治死! 此事事关人命,马虎不得,还请大帅给他们说清楚,一旦要是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胡来,那么就休怪我对他们不客气!”到了提条件的时候,徐淼立即就严肃了起来,正色对程咬金和牛进达拱手说道,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老程和老牛对视一眼,于是都点头答应了下来,老牛说这件事交给他去安排,定要那些医官对徐淼惟命是从。 “第二,末将此次只带了三十个之前培养出来的医护兵,这点人手,对于军中这么多人,根本不够用,一旦到了战场上开战之后,伤员会大批运入我医营之中,人手不足,必将会延误不少将士的性命,所以请大帅和牛将军,拨给在下一百五十名兵卒,归我调遣! 还有军中沿途宰杀牲畜,都需先交给我,我要用那些牲畜,让手下医官和医护兵练手,练手完之后,再另行宰杀!”徐淼提出第二个要求。 “这个你不说也自会给你调拨人手,只要你不吝教授他们救治伤兵的手段,那么百五十人算得了什么?还有拿牲畜练手这件事,我也准了!你放手施为便是!你医营所需一应物资,从宽供给!这样你可满意?”老程立即点头道,老牛也跟着点头。 “多谢大帅!还有一条,医营乃是生死重地,闲杂人等在没有得到我的准许情况下,不得擅入医营,这一条也望大帅答应!当然大帅和牛将军除外!”徐淼又说道。 “可以!准你所请!”老程有一次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 “这是军中卫生条例,请大帅和牛将军过目,既然这次前往陇右,要在右武卫军中试行,那么这就需要军中上下人等都知道这些规矩,请大帅和牛将军召集各营军将以及书吏,先熟读这些规矩,然后让书吏誊抄之后,在各营之中宣讲,切实做到人尽皆知! 可以给他们几天时间适应期,发现违规暂不处罚,但是适应期一过,再被发现擅自违规,则严惩不贷! 末将相信,只要严格遵行这些规矩,那么军中发生疫病的情况便会被大幅降低!而且末将可以用人头担保,行军宿营之中,非作战病患数量也必将大幅降低!”徐淼最终斩钉截铁的对老程和老牛说道。 听到徐淼如此信心十足的话,老程和老牛都很是满意,当即就全盘答应了下来。 等徐淼安顿住之后,老牛很快就给他拨过来了一百五十名兵卒,亲自把他们带到徐淼面前,另外军中七名医官也都被老牛带过来交给了徐淼。 为了让这些人听从徐淼的吩咐,老牛还当着徐淼的面,对这帮人厉声训了一顿话,对他们威胁了一番,命他们全部要对徐淼言听计从,胆敢不遵徐淼号令者,或者顶撞徐淼者,皆按抗令处置,杀无赦! 这帮人都知道老牛的脾气,知道他在军中眼里是从不揉沙子的,说出来的就能办得到,既然让他们对徐淼惟命是从,那么他们只要胆敢不听话,那么让老牛知道,砍他们的脑袋不会有半丝犹豫。 于是这些人都赶紧应命,说绝对不敢不听徐淼的吩咐。 徐淼对于老牛这种做法很满意,他就需要这样的强力支持,想要在军中改变一些陋习或者旧习,如果主帅不重视,甚至不给予强力支持的话,那么什么事儿都别想干成。 现在老程和老牛的态度都很端正,那么接下来在军中推行卫生条例,那就容易多了,他在营中的日子只会更好过一些。 等老牛走后,徐淼笑着跟这帮新的手下见面,让他们不必太过紧张,自己不是那种尖刻之人,只要大家听他的吩咐,那么一切都好说,当然前提就是他们必须要听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他发布的第一条医营之中的命令,就是让这帮家伙立即去洗头洗澡,现在虽然天气还有点冷,但是看到他们脏兮兮的手脸,还有他们头发胡子以及脖子的衣领里爬进爬出的肥硕的虱子,徐淼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帮家伙先弄得干净一点。 而他的解决办法也非常简单粗暴,弄了一池子石灰水,让这帮脏兮兮的家伙先脱光跳进去浸泡,包括脑袋也要插入到水里浸泡,尽量将身上的那些虱子跳蚤包括虫卵给杀死,当然人泡在里面,有些地方也肯定会很刺激,所以当规定时间到了之后,他们爬出来,便嗷嗷叫着直奔渭水河边,一头扎入到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又冻得一个个在水里嗷嗷直叫。 而且他们还要把头发打散,用皂角用力的清洗他们的头发和身体,按照徐淼的想法,如果是能把他们彻底剃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在这个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这么做肯定行不通,估计他提出这种要求,直接就会逼出兵变了,所以他也就压根没敢提这件事。 而这帮家伙的所有衣服,都被丢入到了一溜排开的釡中,用开水煮烫一番,把衣服里的那些虱子跳蚤包括它们的卵也都给活活烫死,要是能把人也烫一遍的话,他真的想把这帮脏猪都给烫一遍才安心。 第114章 走着瞧 徐淼入营当天折腾到小半夜,才把这帮调拨给他的新手下给收拾干净,一个个洗完澡之后,都光着围在帐篷里的篝火旁边瑟瑟发抖,冻得嘴唇都青了。 徐淼的做法在他们眼里无疑非常之残暴,于是一帮人都私下里窃窃私语,觉得这次倒了大霉了,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喜欢干净的将主呢? 脏点又能怎样,谁身上没几个跳蚤虱子?不就是让它们吸几口血嘛,又不会死人!为啥这么折腾他们呢? 所以徐淼的残暴行径,立即就遭到了这帮人一致的谴责,对徐淼是怨声载道。 但是等开饭的时候,所有怨言都立即消失了,因为今天徐淼说他们都受苦了,所以晚上的晚餐给他们改善生活,每个人都给了满满一碗粟米饭,还在粟米饭上浇上了一勺肉汤,上面还有两块油汪汪的肥肉,听给他们打饭的老军说,这是他们的将主亲自为他们烹制的。 这道菜名曰红烧肉,乃是京师之中,现如今最出名的一道美味,乃是长安城东市之中,眼下最有名的徐记私房菜的招牌菜之一。 达官贵人对徐记私房菜是趋之若鹜,想要去品尝一下,需要提前五天预约才行,而那家私房菜的主人就是他们现在的将主,那些菜式就是他们将主所创。 现在他们有福了,摊上了这么一个将主,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将主这个人,没他们想的那么残暴,其实对人挺随和的,除了就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干净之外,没一点毛病。 这帮新到徐淼手下的家伙们,当尝了一口碗里的那块红烧肉之后,一个个香的只想把舌头给吞下去,他们本来就已经好久没闻过肉香了,现在有吃上如此美味的红烧肉,只觉得整个人的魂都要飘起来了一般。 这肉简直太香了,他们都不敢想这平日里不受待见的猪肉,居然还能被烹制的如此之香,不少人只觉得这一口肉吃下去,似乎这辈子都值了,能尝到京师之中那些达官贵人们吃的美味,今天受的这点罪就真的太值了。 受的那点罪跟这块红烧肉一比,算个屁呀!于是有人立即就吵吵着说,以后要是能天天吃上一口这红烧肉,天天把他们泡在石灰水里都没问题,早把石灰水蜇的他们吱哇乱叫的时候给忘掉了。 于是刚才还在对徐淼的不满,随着这一碗浇了肉汤的粟米饭和两块红烧肉下肚之后,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换来的则是对未来无尽的期待,期待着下次什么时候,再吃上这样的美味。 徐淼做了红烧肉,自然也不会忘了老程和老牛,老程这几个月是去过徐记私房菜几次的,所以尝过这道菜,一听说徐淼给他送来了一碗红烧肉,立即就馋涎欲滴、食指大动,赶紧就抄筷子就着粟米饭大吃了起来。 而牛进达虽然家也在长安城之中,但是因为他性格比较孤僻呆板,平时没多少人愿意跟他打交道,所以一直没有去过徐记私房菜,这倒是第一次尝到徐淼做的红烧肉。 说实在的,红烧肉这东西,真的做起来,大锅炖的比起小锅炖的味道还要好一些,老牛看徐淼派人给他和老程送来的食盒中这碗红烧肉,皱了皱眉头。 不过现在还大军还没有开拔,军中正在集结,他也没有太过坚持,在老程连连催促之下,于是夹起来尝了一口,在尝过了之后,老牛也胃口大开,很快就连吃了两碗粟米饭,把这碗红烧肉给吃了个精光。 “以后不要让这小子再给我送这东西了!”吃完之后,老牛对老程说道。 老程一边仔细的品味着红烧肉的滋味,一边看着老牛问道:“这是为何?难得这次把这小子给弄到军中,不趁机多尝尝这小子的手艺,等回来以后,就要去他的店里吃饭,那小子心黑的很,要的价钱死贵死贵,现在不多尝尝,回来再想吃就要自己花钱了!” “在军中吃这种美味,实在是消磨意志,我等为将者,出征之后,该自律才是,岂能整日里满心思都想着这些美食?一旦多吃几次,哪儿还有心思带兵打仗!现如今只要能吃饱肚子足矣,何必整日惦记着这些美味?”老牛开口对老程说道,他有着他自己的朴素思想,总觉得带兵打仗就不是享受的事情,为将者就该吃苦受罪,在军中吃这样美味的东西,实在是有违他的理念。 老程倒是没有老牛的想法,不过他和老牛十几年的交情了,关系甚密,当然也知道老牛的脾性,于是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老牛的话茬。 大军祭旗开拔之后,老牛专门到徐淼的队中巡视了一遍,看了看徐淼带来的那些酒精,问了这东西到底何用,在得知这些酒精十分重要,乃是救治伤兵的关键“药材”之后,当即就下令,再给徐淼拨十辆马车过来,不许徐淼把这么多酒精坛子都集中放在这两辆马车上。 他的理由很充分,那就是必须要防止这两辆马车路上出事,一旦要是出事的话,这么多酒精就可能全部要完蛋,所以一定要分开装运,即便是损失一两辆大车,也不会让所有酒精坛子都被打碎,导致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部完蛋。 这一点徐淼倒是深以为然,觉得老牛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粗线条,可是实际上心却很细,也难怪这次李二会让老程跟他搭伙去陇右,看来人不可貌相呀! 于是徐淼的医营之中,就多了十辆马车,每辆马车都属于轻载,必要时候,还可以拉一些人。 自从大军出发之后,军中就开始推行徐淼制定的卫生条例,最先实施的就是军中即日起任何人都不得再饮用生水,所有人都要改喝凉开水。 这种规矩,让军中不少人觉得这是吃饱了撑的,他们打小就喝生水,不也长了这么大,还各个都活蹦乱跳的吗?喝生水怎么了,为啥非要他们喝开水? 单单是为了解决喝开水的问题,军中的伙头兵的工作就增加了不少,沿途除了要做饭之外,还要取水给士卒兵将们烧开水,让伙头兵怨声载道,更关键的是军中的木柴消耗量也因此剧增。 一万多人每天要喝掉大量的开水,这些开水就需要更多的木柴才能烧开,这都无形中增加了当兵的劳动量,所以当兵的也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好好的喝生水也没什么问题,为啥却非要喝什么开水呢? 老程和老牛也听到了下面的埋怨之声,于是专门问了徐淼不得喝生水的原因,徐淼于是便耐心的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喝生水的害处,因为无法直观的让他们见识到生水中存在的各种肉眼无法可见的细菌以及细小微生物,所以老程和老牛听的也是稀里糊涂。 不过徐淼告诉他们,可以观察几天,自然而然就看得到不喝生水的好处了。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老牛最先发现军中出现了一些变化,行军途中,提着裤子朝着路边狂奔跑肚拉稀的人越来越少,于是便询问军中的那些军将们,军将们也说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麾下自从开始禁止喝生水之后,确实跑肚拉稀的家伙越来越少了。 虽然看不到生水和开水之间的区别在哪儿,但是事实却胜于雄辩,喝开水确实给军中带来了不少的好处,起码拉肚子的家伙是越来越少了。 于是老程和老牛在看到这个情况之后,便基本上确定,徐淼定下的这卫生条例确实不是吃饱了撑的折腾当兵的玩儿。 于是老牛在看到这个好处之后,便越发严厉的监督军中执行徐淼制定的卫生条例。 第115章 习惯的养成 每天行军扎营的时候,军中的营地,都按照徐淼的要求,设置大量的茅厕,茅坑里面撒入生石灰,防止苍蝇滋生,并且将产生的粪便运出营地很远在远离取水地的地方挖坑深埋处理。 虽然麻烦了点,但是军营里明显看起来却终归是干净了许多,特别是营地里的蚊蝇似乎也少了许多。 途中徐淼还时不时的带着手下离队,到途中的山坡树林中转悠转悠,虽然他对草药并不内行,可是跟着他的七个医官,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些人都认识不少草药,知道一些草药可以治什么病,所以沿途徐淼就带着他们去采一些草药,并且会在沿途所经的城镇之中,收购一些草药。 最主要的是他手头目前用来止血用的野葡萄藤粉已经所剩无几了,在抵达陇右之前,他必须要再搞一些这东西储备起来才行,要不然的话,到时候没有止血粉,遇上大战救治伤兵的时候就麻烦了。 另外天气随着他们离开长安城越来越远,也逐渐的暖和了起来,未来一旦进入到四月间,军中蚊蝇便会开始大量孳生,所以为了预防蚊虫叮咬,他也要沿途提前做准备,只要在途中发现白蒿,就全部收割,晾晒收存起来,作为下一步天热后营帐中驱虫之用。 虽然徐淼是个惫懒的家伙,但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还是非常尽责的,是他的事情,绝不推脱,这一点老程和老牛两人,沿途也都盯着他,看到徐淼带着人一路上不断的忙活着储备各种草药,对此很是满意。 从长安出发,到凉州足足近两千多里,这是一场漫长的行军过程,老程和牛进达这两位沙场老将忠实的遵行着出发之前兵部给他们制定的每天行军不得低于四十里的要求,每天都要保持着行军四十到五十里的速度向着凉州方向行进。 而且他们并不因为这是在大唐境内行军,沿途就有所懈怠,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每日都派出哨骑前出三十里到四十里实施警戒,并且在大军两翼,也派出哨骑进行戒备。 每日大军行至要求的里程之后,停驻休息,他们都会提前算好第二天要走的路程以及扎营的地点,重点要确保大军扎营地点要有足够的水源。 每天停驻下来的时候,都要派兵戒备,同时扎下牢固的营盘,这些事情做的是一丝不苟。 徐淼对于带兵打仗那绝对是门外汉,所以这一路上他也在观察老程老牛他们这些军将们如何带兵,如何选择扎营的地势还有如何行军等等,不求学多少东西,但是起码了解一些没坏处。 习惯的养成,其实只需要二十一天的时间,徐淼很清楚这一点,当右武卫离开长安二十多天的时候,大军已经进入到了陇右道,此时的军中,对于卫生条例也已经开始适应了,军中这一路上确确实实比之以往行军时候病患减少了许多。 虽然那些兵将们依旧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可是好处确实显而易见的,所以他们即便是不明白道理,但是却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徐淼所制定的卫生条例带来的好处。 既然已经证明了徐淼所制订的卫生条例确确实实可以给军队带来这样的好处,那么老程和老牛也就彻底相信了这个卫生条例,在军中更加严格的执行了起来。 不过途中还是不断的有一些脏习惯了的家伙,心存侥幸违反卫生条例,不是随地大小便就是偷喝生水,被抓住的也不是少数,每天都会有人被拉到营地中的空地上公开处刑,而且处刑的时候,场面蔚为壮观,被抓住犯禁的家伙,一字排开,被扒掉裤子,上衣也被撩到背上,露出一溜的光腚,然后板子翻飞,落在这些光腚上。 受刑的家伙随着板子落在他们的屁股上,发出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原来还算是白生生的屁股,在处刑完毕之后,就不能看了,一个个红肿不堪,甚至被打破了皮,血淋呼啦的看不成了。 甚至有的家伙在挨板子的时候,被打的小便失禁,尿了一地,结果又因此多挨几板子,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大声赌咒再也不敢犯禁了。 被处刑之后的这些家伙,随后便会被送入医营,成为徐淼那些新旧手下练手的试验品,在他们被打烂的屁股上擦拭酒精消毒,结果这就跟又被上了一次刑一般,医营里会再次发出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侥幸被行刑之人手下留情,屁股没被打烂的,就好办多了,头一天被徐淼下令给他们用冷水冷敷,第二天以后,便用徐淼和手下医官炮制的药酒擦拭屁股,疗效良好,几天便可痊愈。 但凡是挨过一次板子的家伙,这辈子都不会想着再犯禁了,因为犯一次错被抓住,要受两次活罪,挨板子是一次,擦酒精又是一次,酒精擦在溃破的伤口上,那滋味不用提有多酸爽了,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比刚挨板子还要疼上几分。 所以打板子的效果非常良好,加上还有牛进达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副将负责管这件事,不管是谁,犯了错,都跑不了挨板子。 就连一些高级军将,因为违反条例,被老牛抓住,这板子也照样跑不掉,为将者被扒光裤子,当着自己手下的面,当场被打屁股,这种事情,足以让那些军将们见过一次就不寒而栗,按照后世的说法,行刑之时,那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所以在老牛的强力监管之下,当大军进入陇右的时候,军中的风气已经是焕然一新。 原来那些脏兮兮的军汉们,变得干净多了,每次经过河流或者是溪水,兵将们都会轮流进行洗澡,而且每隔几天休整的时候,当兵的也会把衣服给洗一下晒干,再也看不到军中那些脏猪一般的军汉,脖子黑的跟车轴一般,头发胡子和脖领子里面有虱子跳蚤爬进爬出的可怕场景了。 而且军中的营地里,也变得异常干净,再也看不到横流的污水,遍地的垃圾和便溺的污秽之物,因为环境的改变,甚至连军中物资的摆放和营帐的搭建都显得规整了许多,整个营地可以说是焕然一新,跟刚出发时候的营地,堪称是天壤之别,让人看了都觉得舒服了许多。 这么一来也就达到了徐淼的目的,徐淼最初搞出这个卫生条例的初衷,其实并不是要预防军中出现疫病,那时候跟着尉迟敬德到豳州征讨罗艺,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基本上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疫病,主要还是因为徐淼喜欢干净,踩了几次米田共之后生气才假借防疫借口弄出的卫生条例。 但是这次跟着程咬金来陇右,卫生条例推行的措施,就对防疫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因为随着他们一路走,一路上天气都在逐步的转暖,气温也逐渐的高了起来。 随着气温升高之后,如果军中依旧是脏兮兮的,那么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的征途之中,军中会不会出现疫病。 而军中在出现这种变化的同时,一路上军中准备宰杀的猪羊可就倒了大霉了! 第116章 缺盐 程咬金和牛进达按照当初的约定,把这些准备宰杀的牲畜都先交给了徐淼的医营处理。 于是这些猪羊便成了徐淼的教学用品,被送到医营的猪羊,会被徐淼下令剃掉身上某部位的毛,然后便用刀砍、枪扎亦或是箭射,甚至是火烧,将这些猪羊给弄伤。 在弄伤了这些猪羊之后,他便召集手下,亲自动手对这些猪羊的伤口进行处理,传授他们如何正确的处理这些伤口,如何进行正确的清创、消毒、缝合等方法,并且在教过他们之后,继续给这些猪羊制造新的伤口,让医官和医营的兵卒们,也尝试着按照他的手法对新的伤口进行处置。 这一下这些猪羊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被送入医营之后,便被折腾的是惨嚎不已,直至最后被折腾的奄奄一息,才被徐淼派人交还给军中的厨子结束它们的痛苦,杀了吃肉。 而医营的这些人根本不理解徐淼为何要这么做,为何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清理伤口并且缝合伤口,更不理解徐淼为什么要把所有接触伤口的东西,都放在锅里面蒸煮,徐淼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只是强行要求他们必须按照自己教的去做。 如果他发现谁偷工减料,不进行严格的操作,那么徐淼便会大发雷霆,让人把不听话的家伙拖下去打板子。 棍棒教育的效果是非常有效的,等一部分不遵守徐淼所定规矩的家伙屁股开花之后,其余的人也就都学乖了,虽然依旧不了解徐淼为何要这么做,可是他们却记住了,不这么做自己的屁股就会开花,所以接下来再练习的时候,一个个就都老老实实的按照徐淼的要求进行操作,直至徐淼满意为止。 而徐淼如此虐待待宰的猪羊,却招致了不少人的鄙视,在这些兵将淳朴的思想里,猪羊虽然就是让人杀了吃肉的畜牲,但是却不应该在宰杀它们之前,如此的虐待它们,但凡是被送入到医营的猪羊,无不送出来的时候,都被搞得遍体鳞伤,一个个奄奄一息,甚至有的猪羊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活活的折腾死了。 所以不少兵将听着医营传出的猪羊的惨嚎声的时候,都忍不住要骂一声变态。 就连老程和老牛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劝徐淼能不能别天天把营地里搞得那些待宰的畜牲惨嚎不已。 而徐淼却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道:“启禀二位将军,在下这是在为未来救治军中袍泽做准备!虽然在下知道怎么才能尽可能多救活一些受伤将士,但是毕竟在下人单力薄,一旦伤员多的时候,末将根本来不及一一救治他们,这就必须要教会那些医官还有医护兵们,也知道该怎么治伤! 可是我不能拿人让他们练手,便只能用这些牲畜让他们练手,唯有如此,到用上他们的时候,方能多救一些袍泽的性命! 如果二位将军觉得在下这么做太过残忍,那么在下不做就是了!但是一旦到了用时,在下不敢保证,能让每个受伤的袍泽都得到最为有效的救治!” 听了徐淼这番话之后,老程和老牛二话不说,便让徐淼继续,并且当再有人对他们提及此事的时候,便把腹诽徐淼的那些兵将们骂的狗血淋头,叱问他们要是受伤了的时候,让一帮根本不懂救治手段的笨蛋救治他们,他们愿意不愿意。 而那些提意见的家伙,听了之后,也都立即闭上了嘴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了。 而老程和老牛私下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老程说道:“这徐小子我看是个不错的人!那些医官们,以前一个个都鼻孔朝天,有点小本事,只怕别人知道,不管是疗伤还是配药,都藏着掖着不许他人观看!生怕别人抢了他们的饭碗! 而这个小子,却毫不吝惜把他的手艺传给手下的兵卒,只为了用的时候,能让更多手下知道,该如何救治军中受伤袍泽! 仅此一条,我老程就佩服这个小子,有个词怎么说来的?什么破扫帚还舍不得怎么的?记不住了! 总之这小子这么做,我就觉得,赏他什么都不算多!这说明这小子人品确实不错!” 老牛也点头道:“是呀!我也这么认为,此子虽然惫懒了一点,还有贪嘴的小毛病,可是做事方面,却让我无可挑剔!他舍得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他人,仅这一条,就比天下不知道多少庸医要强得多!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也罢!他贪嘴就贪嘴吧,只要能为咱们多救下一些受伤将士的性命,就算是惫懒一点,贪点嘴我也只当看不见了!” 随着大军进入陇右之后,沿途的人口就开始逐渐的变得稀疏了起来,越是向凉州方向走,人口就越是稀疏,大军沿途的补给也开始逐渐出现了困难。 这天徐淼照常开始跟着手下们开饭的时候,吃了几口便觉得今天的饭味道不太对头,于是皱皱眉头把伙夫给叫过来,敲着碗对他骂道:“弟兄们都忙活了一天,现在天也开始暖和起来了,出不少汗,这饭里不放点盐,大家哪儿还有力气?” 伙夫知道徐淼对待他的手下们很是不错,于是赶紧答道:“将主误会了,不是小的不放盐,是今天军中的盐已经不足了,大帅和牛司马传令各营,从即日起,做饭的时候,要少放盐,尽量省着吃! 小的手中只有一点盐了,即便是这么省着点用,也撑不过五天了!大军什么时候能补充到盐,还不知道,现在是真的不敢多放了!” 徐淼听了之后,点点头道:“我说这两天的饭食怎么越来越少滋没味了!本来就做的跟猪食一样,现在连盐都不放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成,我得去问问牛将军去,为何军中现在会缺盐!” 等徐淼去找过牛进达,问了军中为何缺盐的事情之后,徐淼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食盐在陇右居然会如此之短缺的原因。 现在还是大唐初期,天下的各路反王才刚刚被大唐朝廷逐步平灭,但是各地还是时不时的按下葫芦起了瓢,烽烟不断,大唐的经济状况也很不理想,人口更是从隋末天下大乱之前的全国四百多万户,降低到了只有二百万户的程度。 隋末之前,大隋境内的人口数量,按照记载,应该大致在四千五百万左右,但是经历了隋末的天下大乱下来之后,大唐现如今的户数只有两百万户,账面上的人口数量仅有一千多万人,虽然实际上不会这么少,还有很多隐户和逃入山林沼泽之中躲起来的逃户,他们不在户部的账面上,就算是加上这些隐户,大唐的人口数量大致也仅仅只有两千万不到。 短短二十多年的天下大乱之中,汉人的人口数量锐减了一半还多,可想而知隋末的这一场大乱,给汉人造成了何种惨烈的打击。 所以初唐时期的经济状况很是不好,而李二之所以能被称之为你千古一帝,正是因为他是在这种艰难的状态下,愣是全面压制了周边所有的胡人和邻国,带着大唐取得了一场又一场对外的军事胜利。 这也是历史上汉人在人口不足两千万的情况下,唯一一次国土大幅度的扩张,对外战争几乎是全面胜利,打出了大唐的赫赫声威,也打出了一个万国来朝的局面,李二也被周边的藩属国送了一个万王之王的天可汗的称号。 这样的成就,也充分说明了李二的英明神武,不服都不行。 第117章 醋布 但是在贞观初年,现在的大唐却还正在面临着各种危机的考验,大唐的盐铁制度是承袭隋朝,并未实行官府专营,既有官营也有私营,主要供应关中的食盐,基本上是来自蒲州和解州两地的盐池所产的食盐。 每年这两地输入关中的食盐大概也只有几千斛的数量,最高不到万斛,却要供应整个关中,乃至是陇右还有河东、河南、河北几道,这点食盐,根本就不够用的。 所以目前大唐的朝廷,还没有能力满足整个天下食盐的供应,而且很多食盐被掌握在世家或者是巨贾手中,为了获取暴利,他们又刻意限制食盐的产量和销售,故意推高盐价,使得食盐的供应在目前处于紧张的状态。 虽然京畿道北部的盐州也产盐,但是目前盐州处于突厥人的威胁之下,东突厥经常挥师南下,使得与之接壤的盐州、青州、灵州等地经常遭到突厥人的袭扰,人口凋敝,经济更是十分不发达,即便是有盐池,也无法有效的进行生产。 这也就加剧了目前大唐食盐的短缺,长安城的盐价,粗盐都卖到了每斗百文的价钱了,精盐更是卖到了百五十文甚至是高达二百文之多。 连长安城内外的关中人都吃不起盐,就别说陇右这一带了,食盐在陇右极为短缺,虽然右武卫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拨发给了他们一些盐,但是走到这里,军中的盐已经基本上快吃完了。 而新补给的盐又运不过来,他们只能在沿途购买,可是进入陇右之后,盐就变得更加稀缺,等到了渭州境内的时候,已经买不到盐了,有钱都没地方买去,这也跟大唐限制食盐大量进入陇右有关,怕食盐会被奸商私下卖给生活在陇右的羌人,亦或是倒卖给吐谷浑人活着是突厥人。 这段时间据说陇右的羌人作乱,本身也跟他们长期无法获取到足够的食盐有关,人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盐的话,那么便会出现很多问题,身体会因为缺乏钠元素而导致电解质紊乱,身体虚弱,有气无力,精神不振,头发变白,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导致人休克丧命。 大唐对羌人严厉的限制,也导致了羌人的反抗,于是便酿成了这段时间陇右一带羌人四处作乱,这也是李二派老程和老牛他们率领右武卫前来陇右弹压羌人的原因。 当然中原政权之所以对待羌人十分严苛,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羌人始终不太臣服于中原政权,只要一有机会就趁机作乱,当中原政权一旦虚弱的时候,他们便会找麻烦,可以说是反复无常,故此也就始终得不到朝廷的信任。 这段时间,羌人又开始乱了起来,在陇右到处洗掠唐人,抢走唐人的粮食、食盐、财产,还四处杀戮唐人,可是他们却没有想想,他们这么做会给他们羌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次老程和老牛奉旨巡视陇右,就是来收拾他们的,顺便把长乐王幼良这个家伙也给收拾了。 可是这也苦了右武卫这支大唐的军队,当他们在出发之前领到的盐,一路上吃到这里的时候,就基本上已经耗光了,原本计划中送过来的补给之中,也没有预计的食盐。 老程和老牛在问过当地给他们提供补给的地方官之后才知道,陇右现在食盐正处于极度短缺状态,去年李二即位,颉利可汗挥师南下想要趁机夺取长安城,在途中,将原本运往陇右的一支运盐的商队所运的食盐全部抢走,另外还有储存在宁州的一批原本也是准备运往陇右的食盐给劫走了。 本来陇右这么多年来,就一直处于缺盐状态,那一大批食盐被突厥人抢走之后,今年解州那边的食盐还没有运来,导致了陇右现如今食盐极其短缺,别说给大军提供食盐了,就连他们这些地方官,现在都吃不上盐,老百姓更是惨,已经快小半年都没尝过盐味了。 现在右武卫大军过来,他们这里眼下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一些醋布可以提供给大军。 徐淼倒是第一次听说醋布这种东西,于是便问何为醋布,老牛便扔给他了一块黑不拉几,硬邦邦的破布一样的东西,徐淼接住闻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酸臭味立即冲鼻而入,直冲脑门,险些把他给熏了个跟头。 徐淼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块破布极可能是被哪个混蛋穿了一个月没洗过的裹脚布,这味道又酸又臭,几乎和脚臭味有得一拼了。 “这是什么?”徐淼立即掩住鼻子如避蛇蝎一般的把那块黑不拉几的破布给扔了出去。 但是老牛却一瞪眼,骂了徐淼一句,立即走过去亲自把那块破布给捡了起来。 “这就是你问的醋布!” “这玩意儿能替代盐?”徐淼掩鼻对老牛问道。 “此乃是以前人们出远门,亦或是为了携带方便,带的一种调味用的东西,是把麻布放在醋和盐水里煮过之后,晾干方便携带,是长途行商之人,亦或是军队带的一种含盐的东西!既有醋味,也有咸味!故称之为醋布! 做饭的时候,剪下一小块丢入锅中,饭食之中便会有一些味道!”老牛爱惜的掸去那块醋布上面的土,让人收起来对徐淼解释道。 徐淼惊恐的看着那可怕的醋布,那东西居然是放在饭食之中的调料!这简直太丧心病狂了,一想到接下来他也要吃这种东西做出来的饭,徐淼就立即胃里一阵翻涌,马上就干呕了起来。 “牛将军见谅,末将实在是觉得这种东西跟毒药差不多,闻一下就恶心的想吐,真的吃不下这东西做出来的饭食!末将宁可饿死,也不吃这玩意儿!呕……”话没说完,一想起刚才闻到的那醋布的可怕味道,徐淼就又干呕了起来。 “你小子就是贪嘴的家伙,我听闻你以前也是穷人出身,这才有钱没几天,吃了几天好饭,就忘本了!虽然此物味道不佳,但是确实含有一些盐,现如今老百姓要是能得到一块这样的醋布就谢天谢地了! 羌人要是知道谁手里有这东西,甚至可能会为了抢夺这东西杀人都不在乎!你小子居然敢说打死都不吃这东西做的饭食,那么你就不要吃了,让你俩月不沾盐,我倒要看看给你这东西做的饭食,你吃还是不吃!”牛进达到底也是个粗人,跟尉迟老傻一个习惯,一巴掌就抽在徐淼的后脑勺上,把徐淼抽了个趔趄,差点被抽的一头抢地上来个狗啃屎。 徐淼不满的揉着后脑勺,朝后退了几步,对牛进达说道:“牛将军,您不能这么抽我后脑勺,您这巴掌跟铁板一样,多来几下末将就被你打傻了! 末将身子骨单薄,不能上阵杀敌,就靠着这脑瓜混饭吃了,被您打傻了,以后会被饿死的! 对了,这东西是什么年头的东西您问过当地的官吏没有?” 老牛这才意识到,徐淼不是他们这样的粗汉,于是多少有点尴尬,于是对徐淼说道:“好吧,抽人抽习惯了,以后我不抽你就是了! 我问过送这东西过来的官吏了,此乃是前朝时期留下的,一直压在库房里,具体多少年了,现如今的官吏也不清楚,之前前朝的文书皆已毁弃,已经无从考证,还是前几年在查库的时候,在库房角落里面发现的,一直丢在那里无人过问,这段时间因为当地严重缺盐,这才有人想起了这东西,给军中送了过来。” “呕……”徐淼一听顿时就又开始干呕了起来。 第118章 打赌 徐淼就想不明白了,虽然现如今解州的盐运不过来不假,但是据他所知,陇右这一带本来就不乏有很多天然的盐矿,特别是就在渭州的漳县,自古以来就以产盐而闻名,所产的盐被称之为漳盐,和解盐、青盐一样有名。 可是渭州这里,居然却会缺盐缺到这种地步,这就完全没道理了。 “难道牛将军就没听说过漳盐吗?鄣县自古就以产盐而闻名,也因为产盐而有了这个县,前汉的时候,此地就有盐井,设有官吏在此地专司制盐。 现如今鄣县难道不出产盐了吗?”徐淼干呕了一阵之后,对牛进达问道。 这时候程咬金走了过来,听了徐淼的问题之后,接过话头说道:“小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鄣县自古产盐确实不假,但是历经这百年战乱,此地屡遭兵祸,还连遭胡人洗掠,那里的盐井早已被捣毁了,想要重新开凿盐井谈何容易! 更何况现在这一带人口凋敝,当地官府根本无力重新开凿盐井,羌人又不靖,前年有商贾冒险前来试图凿井采盐,好不容易刚刚寻得一处可出盐泉之处,却一夜间被羌人杀了个精光,抢走了他们所有的工具和牛马,从那之后再无商贾敢来采盐!” 徐淼这才知道原本盐资源十分丰富的陇右之地,现如今为何会如此缺乏食盐了,都是天下大乱闹得,好好的资源,根本无法得以利用,害的陇右的百姓如此缺盐,这该死的时代。 “即便是无法凿井开采盐卤,但是据我所知,这陇右很多地方也出产天然的岩盐,为何当地百姓和官府却不就地开采岩盐食用呢?”徐淼于是又挠着后脑勺对老程和老牛问道。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老程和老牛立即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徐淼,老程甚至过来用他的大手扒拉着徐淼的脑袋,仔细看了徐淼一番,摇头道:“不都说你小子聪慧吗?怎么能说出这种傻子都说不出来的话呢?你小子不是装的吧?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傻呀?” 这一下彻底把徐淼给弄蒙了,他想不明白,程咬金和牛进达为什么这么看他,他难道说错了吗?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过岩盐矿呢? 老牛也一脸的不屑直摇头,吩咐了一声,让人去找一块盐矿过来,很快一个亲兵就给老牛送来了一块灰褐色的石头,老牛抬手就丢给了徐淼。 徐淼接住一看,这块灰褐色的石头,灰不溜秋褐里吧唧的,确实像是一块岩盐矿,只是盐石之中夹杂了大量的杂质罢了。 他伸着舌头在这块岩盐矿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顿时一股又咸又苦又涩的味道便布满了整个口腔,还有些怪味。 “呸呸呸!”徐淼赶紧使劲的吐口水,又赶紧掏出他的竹筒灌了口水,漱了漱口吐掉之后看着程咬金和牛进达,结果看到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脸上都露出了一脸的坏笑,正在看他出丑。 “这却是是盐矿呀,含盐量还不低,为何不采这盐矿制盐呢?有这盐矿,难道还怕缺盐?”徐淼更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老程和老牛对他们说道。 这句话出口之后,老牛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就想再抽徐淼后脑勺一巴掌,但是想起来刚才徐淼抗议过说不要抽他的后脑勺,那会把他打傻了,于是便收起手,照徐淼屁股上踹了一脚。 徐淼一下就被踹的蹦起老高,捂着屁股直蹦,不满的叫到:“牛将军,末将说的有何错?为何又踢我?” 徐淼这话就有点是故意的了,他说牛进达又踢他,显然把之前牛进达用巴掌抽他的后脑勺给算上了,隐藏的含义就是牛进达的手是脚,等于是暗骂了牛进达一句。 “你小子是真傻吗?你刚才也尝过了,这东西能吃吗?苦的厉害,而且要是吃这个,会毒死人的!老子不踹你踹谁?滚回你的医营去,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赶紧滚蛋!”牛进达也气呼呼的对徐淼骂道。 老程这会儿也一脸看笑话的样子在一旁看着徐淼,摇着头还说风凉话:“啧啧,看来名不副实呀!尉迟老傻还天天给我吹嘘,你小子有多聪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连这粗浅的道理都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吃这东西会死人吗?去去去,滚回你的医营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徐淼这一下就不乐意了,他也听明白了为何老程和老牛会嘲讽与他了,不是他傻,而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傻,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老程和老牛这两个老傻一级的家伙,徐淼立即在内心之中,把这两个老家伙跟尉迟敬德划为了一类。 这下轮到了他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把脖子一梗,一脸的不服不忿,瞪着眼看着老程和老牛,对他们大声说道:“谁说这东西不能吃了?谁说这东西一定能吃死人了?末将可以跟二位将军打赌,只要二位将军给末将弄来一些这东西,末将便能把它们变成能吃的盐!” 本来还带着一丝逗弄徐淼这个晚辈心思的老程和老牛,在听了徐淼的话之后,脸色突然都沉了下来,老程厉声对徐淼喝道:“不可胡言!此乃是军中重地,说话是要算数的!再敢胡言,小心我饶得了你,军法饶不了你! 现在念你年纪轻轻不懂规矩,就暂不治罪于你了!还不速速退下?” 老程厉声训斥徐淼,但是这话里话外,却还是带着一丝维护他的意思,让他赶紧闭嘴不要胡言乱语。 但是老牛却没听老程的话,脸色阴沉,双目寒光闪闪的盯着徐淼,厉声对徐淼喝道:“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徐淼这会儿胸有成竹,当即挺胸给他们拱手道:“末将绝非胡言乱语,此乃是军中,末将明白,自然不会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末将确实能把这种东西变成能吃的盐!保证毒不死人!总比那种鬼知道什么时候制成的醋布要强得多!” 这一下老程惊到了,不等牛进达开口,他便神色肃然的对徐淼问道:“此话当真?” 徐淼立即点头道:“当真!军中无戏言,末将敢跟大帅打赌!如果末将不能把这东西变成能吃的盐,任凭大帅处置!” 老牛凶狠的盯着徐淼,冷声问道:“这倒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军中主帅和我这种军司马打赌的! 那么你想赌什么?说来听听!” 老程也盯着徐淼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说来听听。 徐淼仰着头想了想,对老程和老牛拱手道:“如果末将把这些东西不能变成能吃的盐,那么任凭二位处置!任杀任打末将绝无怨言!哪怕是罢官去职,也无妨! 但是如果末将能做到把这些无用之物,变成可食之盐的话,那么末将只求接下来,在军中犯了小错,以此功抵过如何?” 徐淼倒是没有狮子大张口,毕竟军中缺盐,对他来说,也不是好事,他也要跟着受罪,跟着这群放着盐却没得吃的大傻,也算是他倒霉,为了自己能吃上盐,他也不能藏着掖着,这可是事关他自己的小命,由不得他藏拙。 所以他就干脆用这个办法,给自己在军中争取一个接下来不挨军棍的权力好了,这老牛是个死心眼子,性如烈火还刚直不阿,最是不容易糊弄,而他自己是什么人他自己很清楚,小毛病还是不少的,单单是贪嘴这一项,在军中时不时给自己开小灶,被老牛抓住,一次两次他抬手放过自己可以,时间长了,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自己的屁股肯定就难过了。 第119章 石中取盐 于是徐淼决定先给自己争取一个不挨揍的权力再说,反正他也不打算靠着贩盐来赚黑心钱,一旦这个法子被朝廷知道的话,迟早朝廷肯定要对陇右的制盐业实行管制的,这不单单只是为了给朝廷赚钱,同时还牵扯到了控制食盐流入到周围的胡人手中,这是战略的问题,由不得他把持着这份产业。 老程和老牛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听了徐淼这么说,他们已经有些相信徐淼这不是在胡说八道了,谁吃饱了撑得,也不会给他们两个军中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大佬开这种玩笑。 这就说明徐淼这个小子,肯定有办法解决军中吃盐的问题。 于是老程对老牛问道:“老牛,你是军司马,掌军律之事,你以为跟这小子打这个赌如何?” 老牛昂头答道:“如果这小子当真能把这些废物石头变成能吃的盐的话,那么今后在军中,他以功抵过也无妨!只要不是犯杀头的大罪,那么我老牛为他抬抬手又能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小子,你听好了,今日这个赌我和牛将军跟你打了!丑话说前面,你要是在信口开河,弄不出能吃的盐的话,那就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老程手按着腰间横刀的刀柄,对徐淼说道。 徐淼立即铿锵有力的用他的公鸭嗓子对老程拱手道:“军中无戏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大帅派人去给末将采来这些石头就行!另外再给末将找一些铁锤和一台石碾或者石磨,给末将提供充足的柴禾,末将立即就开始做这件事! 此事事关重大,取盐之法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请派人把末将的医营戒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老程和老牛又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陇右很多地方都出产这种盐矿,如果徐淼果真能从盐矿之中炼出食盐,那么绝对是一件大事,这牵扯了非常多的问题,一旦走露消息,甚至可能会导致大唐在陇右的既定策略出现严重的问题。 所以他们也不敢大意,当即便答应了徐淼的这些要求,下令大军临时在这一带停扎下来休整三天,另外派出精兵,把徐淼的医营给单独隔离了出来,非经过他们二人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医营,违令者斩! 在程咬金的吩咐之下,二百精兵立即便出营朝着东南方向赶去,而带队的则是程处默和牛进达的儿子牛明玉两人,二百精兵每个人都拎了一把锄头,又背了一个大筐,同时还带了十几辆空马车。 另外他又派出一批哨骑,散开到附近庄堡以及废弃的村庄搜寻石磨和石碾。 军队一旦想要做一些事情的话,你效率绝对是非常高的,上午安排好之后,下午程处默和牛明玉这两个家伙便带着二百精兵,赶着十几辆马车,装满了十几车的盐矿石,每个人还又背了一筐盐矿石回到了营中。 这说明就在军营不远的地方,当地就有这种盐矿,而且肯定还是裸露在地表的盐矿,可供他们方便的开采。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他们就采回来了几千斤的盐矿,给徐淼送到了医营之中,倾倒在了医营的空地上。 而另一批去搜集石碾石磨的哨骑,下午也纷纷赶了回来,居然给徐淼一下就弄回来了六套完整的石碾和石磨,另外还弄回来了仨单独的石碾,用大车给拉了回来。 有的是他们从附近庄子里征集来的,有的则是从废弃的庄堡里找来的。 老程和老牛亲自坐镇医营之中,看看徐淼到底准备怎么点石成金,把这些苦不拉几的盐矿给弄成可以吃的食盐,老牛甚至坐在一个胡凳上,手里杵着他的横刀,大有徐淼胆敢胡说八道弄不出可食之盐的话,就要杀人的架势。 徐淼却一点也不紧张,指挥着他的手下,提前准备了一大堆的木炭、木桶、木盆、铁锅,还让军中木匠,给他临打造了几个大漏斗,又去后军的物资之中,找了一些麻布和细丝绢充当过滤的筛子。 当盐矿被程处默和牛明玉弄回来之后,他便命手下抡着大锤,把他们运回来的这些灰不溜秋带着褐色的盐矿给砸碎,都砸成核桃或者指头肚大小的颗粒状。 等石磨和石碾运回来,摆在医营空地上之后,他便命人牵来几匹辕马,开始把这些盐矿碾碎。 碾碎的盐矿被放入大木桶和木盆之中,加水进行浸泡,将其中的盐分给融入到水中。 在这些盐矿粉粒被彻底溶入水中,形成黑乎乎的浓盐水之后,他便命人先用麻布和丝绢过滤这些溶液,将其中含的沙石先给过滤出来。 过滤出的浓盐水颜色变淡了许多,他又命人过滤了一遍之后,将浓盐水倒入由粗砂、木炭、细沙装好的大漏斗之中,等着过滤出来的盐水流入下面的桶里的时候,盐水就已经变得清澈了许多,然后再倒入另外的漏斗里面,再次过滤,最终过滤出来的浓盐水就变得十分清澈了。 徐淼检查了一下经过几次过滤之后的浓盐水,用指头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最终几口大锅和巨釜被他命人一字排开,下面架上干柴点火,将过滤出来的清澈的浓盐水倒入锅中开始熬煮了起来。 这些盐水基本上算是饱和的盐水了,比起海边的盐农用海水煮盐的时候的海水,浓度要高得多,只要水开之后不一会儿工夫,锅底就开始有白色的食盐结晶了出来,不断的用长木勺搅动锅里的饱和浓盐水,随着水分的蒸发,锅底的白色盐就越来越多并且清晰可见了。 有当兵的用铁勺从锅底舀出一些盐粒,放在嘴里尝了一下之后,立即惊喜的狂叫了起来:“是盐,是精盐!能吃的精盐!” 在旁边看着的老程和老牛终于坐不住了,也都凑到了大锅旁边,顾不上被下面的大火熏烤的胡子都差点卷起来,赶紧也都抢过勺子,从锅底捞出一些白色结晶的盐,顾不上烫,就沾了一些放入大嘴里面。 两个人尝过之后,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接着两个老家伙就狂笑了起来,转身走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石碾上得意洋洋的徐淼身边,老程大笑着在徐淼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你还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呀!居然真的从这些破石头里,取出了精盐!好!咦……” 再看徐淼,这会儿已经四脚朝天的被老程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翻倒在了石碾后面去了,两只脚正在朝着天乱蹬,气急败坏的大叫着:“快点扶我起来!” 老牛狂笑了起来,弯腰抓住徐淼的肩膀,一把就把徐淼从石碾后面给拎小鸡一般的拎了起来。 徐淼龇牙咧嘴的揉着被老程拍疼的肩膀,翻着白眼说道:“尉迟伯伯和大帅你们怎么都有拍人肩膀的毛病呀?也不看看我这小身子板能不能经得住你们这一拍?” 老程和老牛心情这会儿好的没法子,正让他们头疼无比的事情,今天居然被徐淼这小子给轻松解决了,而且他们尝过了,徐淼从这些矿石里面提取出来的盐,还不是粗盐,而是正儿八经的精盐。 这些盐比兵部拨发给他们的那些粗盐还要好的多,味道纯正,没有一点怪味,大户人家用柳枝沾着清洁牙齿的精盐也不见得比徐淼炼出的这种精盐要好。 第120章 铁腚校尉 这一下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军中会缺乏食盐了,徐淼的这个法子可谓是彻底解决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军中不乏粮食,就缺食盐,当兵的吃不到足够的盐,那么就没力气,真的要是打起仗的话,没有力气怎么打?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法子,他们再不愁当兵的没盐吃了,士气肯定也会大振,可以放开让当兵的随便吃盐了,两个主将岂能不高兴。 所以老程当场就做主,赏给了徐淼百贯铜钱,另外又赏给徐淼十匹麻布,五匹绢绸,这是他作为主帅能做主赏给徐淼的东西了,至于升官之类的事情,七品以下他能做主,但是现在徐淼已经是正六品骁骑尉了,再想给他升官,那就只能奏请李二来给他请功了。 但是这件事却不能大肆宣扬,因为起码眼下军中能够自己炼盐的消息,还要严格封锁,连地方官府都不能让他们知道,除非未来陇右的局势彻底稳定了,才能把徐淼所献的这种石中取盐的秘法转给地方官府,让他们开设盐场。 老程和老牛对今日在场参与炼盐的所有医营官兵下达了最为严厉的封口令,威胁他们如若谁把这种炼盐的法子给私下说出去的话,杀他们全家都是最轻的,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同时给在场参与炼盐的众兵将们,都记功三转,和斩首一级的军功相等,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老牛当场就让参军给记入到了记功的账册之中,把这些医营的官兵都给乐坏了。 不用上阵杀敌,就是干点这种活儿,居然能得功三转,这种好事,他们想都不敢想,却落在了他们的头上,现在他们才感觉着,跟着徐淼这样的将主,实在是一件求都求不到的好事,于是集体拜倒向老程和老牛谢恩。 “尔等不必谢我们,这功劳是你们的将主给你们挣来的,要谢的话,尔等就谢你们将主好了! 但是尔等也要记清楚了,这功劳给你们了,但是谁敢把这法子给泄露出去,那么老子绝对会干出杀你全家的事来!”老程老怀大畅,哈哈大笑着挥手道,还没忘了再威胁一下这帮家伙。 三天时间,医营之中的火就没停过,砸矿石的砸矿石,碾矿粉的碾矿粉,去采矿的采矿,整个大营里忙活的是不亦乐乎。 徐淼觉得这么做浪费人力,砸矿石、碾矿粉这种粗活,根本不需要让他医营的人来做,可以另外安排人去做,只需要把碾好的矿粉送到医营,让医营的人来接手接下来的工序就行了,这样会省去不少他的力气,还能出更多的食盐。 于是老程和老牛从善如流,便把这粉碎矿石的粗活交给了其他营的官兵负责,医营只需要全力以赴的完成剩下的过滤熬盐的工序就行了,只要保住剩下工序的秘密,那么就不怕被别人学去。 这三天老程派程处默和牛明玉两个家伙,给他们增兵五百,全力去挖盐矿,即便是暂时徐淼这边炼不出来,也可以带在军中,未来边用边炼盐,有原料就不怕缺盐吃了。 三天之后,徐淼足足给军中炼出了几十石精盐,军中其它营中的兵将也惊奇的发现,他们的饭食中又有了盐味,而且咸味还很足,再不似前些天那样,饭食中少滋没味了,具体原因他们不知道,只以为是长安把食盐给他们送了上来。 至于那些醋布,本来老程是打算扔了的,但是想了一下,还是还给了地方的官府,毕竟现在地方官府也极度缺盐,有这些难闻的醋布,好歹可以顶一阵子。 渭州的地方官吏接到老程退还给他们的这些醋布之后,对老程是感激不尽,老程一高兴,还赠给了他们几石精盐,可把这些地方官吏给乐坏了,接了这几石精盐之后,一个个老泪纵横,赶忙又去给大军筹了一些猪羊送到了军中犒劳军中将士,也作为还给老程的谢礼。 不过老程派兵疯了一样的挖那种苦涩的盐矿,也被地方官府得知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老程军中已经可以把这些盐矿给炼成精盐,还以为老程为了不给他们地方添麻烦,宁可让军中将士吃那种苦涩的盐矿,也要把精盐挤出来送给他们地方,所以对老程更是感激涕零。 三天之后,程处默和牛明玉足足为军中挖了上百大车的盐矿,足够他们吃好长时间了,而且继续朝前走,路上还有地方有这种盐矿,接下来他们根本不用再为吃不上盐担心了。 而徐淼也彻底被老程和老牛当成了宝贝,老牛干脆就放手不管徐淼的医营了,爱咋咋地吧,只要不犯杀头的大罪,他就权当啥也没看到,而且同时命令手下纠察军纪的那些司马参军,都绕着医营走。 而理由则是医营乃是现在军中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更无权监察他们,而他自己则会亲自监察医营,让他们就不要多事了。 徐淼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屁股的免打金牌,彻底保住了自己的屁股。 但是副作用是尉迟宝琪和李崇义、长孙冲以及裴怀亮、刘仁景这帮损友们,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给徐淼起了个非常不雅的外号,称呼徐淼为“铁腚校尉”,把徐淼给气了个半死。 徐淼作为报复,发誓如果他再敢听到任何人叫他铁腚校尉的话,他接下来就再也别想吃他的小灶了,而且他用人格发誓,等他们受了伤,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这帮之前在长安城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勋贵子弟们,一听说不能再去徐淼的小灶蹭饭,顿时就立即怂了,当即就拍胸脯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叫徐淼铁腚校尉了。 而且他们想想就怕,这要是上阵的时候,受点伤,肯定要落到徐淼这小子的手里,要是得罪了徐淼,到时候徐淼还不让他们欲仙欲死吗? 于是几个家伙再也不敢当着徐淼的面,叫他铁腚校尉了,可惜的是他们不叫了,之前他们这么称呼徐淼的时候,却被别人听去了,于是徐淼的这个外号也就在军中和快传开,没几天全军上下,就都知道了他们军中出了徐淼这么一个铁腚校尉,让徐淼彻底成了个大笑话,险些没把徐淼给气死。 当大军抵达兰州的时候,沿途的景象更为荒凉了起来,大片的土地上杳无人烟,走出很远才能见到一两座庄堡,道路上的商队数量也很少,偶尔见到一支商队,也多是由很多支小商队聚集而成,方能上路。 途中前锋的斥候还遭遇了几次聚集的羌人,作为先锋的部队随即便将其歼灭,斩杀了数百正在劫掠商队亦或是袭击庄堡的羌人。 而那些羌人看到唐军之后,不敢和唐军正面作战,往往一见到唐军,便立即哄堂大散,开始四散奔逃。 虽然击溃他们很容易,但是想要将其全歼却并不容易,所以几战下来,斩获并不丰厚。 第121章 羌贼来袭 而这些天,徐淼随着大军一边行进,一边在沿途搜寻着一种后世特产于甘肃一带的野生植物七里香,这种七里香是一种野生花草,乃是国内罕见的一种香料,花开之时,香飘数里,所以得名七里香,跟后世产于周杰伦唱的七里香不是一种东西。 甘肃产的七里香是芸香科的植物,而台湾产的七里香则是属于海桐科的植物,现如今长安城中的香料非常贵,基本上都是波斯人从遥远的西方,通过丝绸之路运到关中的,在长安城之中,把价格卖得简直是丧尽天良。 而长安城中也有很多制香作坊,需要很多香料,而且一些勋贵之家以及有钱人家,也喜欢做饭的时候放香料,好像唯有如此,方能彰显出他们的富贵,好吃不好吃倒是其次,但是必须要有才行。 这些香料既有可以作为佐料的丁香、肉桂、豆蔻、胡椒,也有可以制香用的檀香、乳香之类的香料。 但是徐淼逛了一下长安城的东西两市,都未曾发现过有产自陇右的七里香,于是这次来陇右,便假公济私,沿途不断的寻找七里香。 七里香开花期就在四五月间,现在正好到了七里香的开花期,一旦找到,那么他就又能发一笔横财了,这种七里香他在后世的时候,曾经见过,开花的时候,花香扑鼻,一旦要是晒干拿到长安城贩卖,绝对能获得无数豪门贵妇和小姐们的疯狂追捧。 所以这些天徐淼就一直跟着大军,在沿途带着一帮手下,打着采药的旗号搜寻这种七里香。 唐朝时期的自然环境和后世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后世七里香只产于两当县一带,但是徐淼现在认为,在这个植被还没有遭到彻底破坏的时代,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七里香这种野花。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徐淼正带着一帮手下在山上转悠着采药,突然间就嗅到了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他立即便闻出来这就是后世闻过的七里香的香味,于是心中顿时大喜,连忙便带着手下开始漫山遍野的找寻起了七里香。 不多长时间,徐淼就顺着花香,在一个山坡上找到了好大一片野生的七里香,这一大片七里香正好刚刚盛开,算是让他赶上了,早一点来花没开,他也找不到,晚点来,花就开败了,找到也等于白来一趟。 所以这个时候,他来到这里,时间赶得恰恰好,于是徐淼乐的屁颠屁颠的,摘了一朵七里香的小花,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花香立即冲鼻而入,令他的头脑都为之振奋了起来,这可都是钱呀!哈哈! 在徐淼的一声令下,跟着他的三十来个手下,便开始一起动手采摘起了这些花,什么采药不采药,现在都不重要了,发财才是第一大计,这一大片七里香全部采摘下来之后,回到长安城,那铁定会狠捞一笔的! 可是就在徐淼忘乎所以带着手下疯狂采摘七里香的花朵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没有参与,那就是现如今徐淼的护卫胡昊和虎子。 他们两个没有采花,而是留在附近戒备,因为自从走到了这一带之后,他们都听说了附近有大股羌人活动,四处抢掠唐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虽然徐淼对这些为非作歹的羌人嗤之以鼻,认为自己大军就在附近,而且他们本身就是唐军,给那些羌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大唐的雄兵吧!所以徐淼一点都不担心,带着手下四处乱逛,这会儿更是一头扎钱眼里出不来了,领着手下玩儿命的疯狂采花。 至于胡昊坚持要和虎子在附近戒备,不肯帮他采花,徐淼还颇为不满,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白白浪费了两个采花的劳力,但是看胡昊坚持,他也就不管胡昊和虎子了,也许他们说的对,小心没大错,总是要留两个人戒备的吧! 就在徐淼带人采花采的欢的时候,忽然间在山坡上警戒的胡昊忽然间把右手的食指塞到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示警之声,紧接着就听到胡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敌袭!” 而附近的虎子听到了之后,也立即从身上摘下了一个小号的牛角号,开始呜呜的吹响了起来。 徐淼和正在采花的手下们都吓了一跳,赶忙把身上背的大号的药筐放在了地上,一边疯了一样的朝着徐淼汇集过来,一边抄起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家伙。 毕竟这个时代人口密度还相对后世来说很低,加之陇右又比较荒凉,山林之中,还生存着大量的虎豹狼熊之类的猛兽,徐淼带人离队到附近山林采药,也必须要防着这些虎豹狼熊,一不小心要是被老虎叼走,变成虎豹的猎物,成为老虎屎就不好玩儿了。 所以他们即便是出来采药,也都全副武装,每个人身穿皮甲,该带的刀枪弓弩也都要带着,以防不测。 听到敌袭,徐淼都有点懵,他们离大军并不远,这地方什么人胆大包天居然敢来偷袭他们?这难道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此时胡昊和虎子已经朝着徐淼跑了过来,很快三十多个人便聚在了一起,作为有点经验的胡昊立即招呼众人护着徐淼朝不远处的林子奔去,此时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服饰各异,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乃是一些羌人,正嗷嗷叫着,挥舞着乱七八糟的兵器骑着马朝着徐淼他们这边冲来。 胡昊和虎子架着徐淼一路奔入林中,这会儿他们都是徒步,想要逃走肯定是跑不过那些骑着马的羌人,所以唯有先避到林中,等候援兵。 徐淼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当即下令速速结阵迎敌,今天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倒霉还是幸运了,一方面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今天找到了想要的七里香,另一方面却让他碰见了一群不要命的羌人强盗。 胡昊在护着徐淼退入到林中之后,立即把背在背上的那个铁盾装到了左臂上,右手拔出了精钢打造的横刀,护在了徐淼身前。 虎子则招呼带着长枪的士卒在前列结阵,不过他们出来都没有带盾牌,只能让长枪手在前方列阵,好在这些徐淼的手下,现在虽然是被徐淼朝着医护兵方向培养,但是之前他们却都是实打实的战兵,其中参战过的兵卒占了一半左右,并不都是军中的弱鸡。 因为徐淼当初让牛进达给他挑人的时候,就明说不要身体太过瘦弱或者是上了年纪的,因为作为医护兵,有时候要抬伤员,要是身体太弱,根本抬不动伤员。 所以牛进达给他挑来的这些手下,都是十八九岁到二十七八岁的青壮,身体条件都不错,而且老实肯干,还听话好管,素质并不弱于一般营中的战兵。 这些士卒们当看到有强盗朝他们袭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怒,即便他们现在是医营的医护兵,但是好歹还是堂堂的唐军,一群蟊贼居然就敢在距离大军这么近的地方来袭击他们,这也太不把他们当成回事了吧。 于是这三十多个徐淼的手下,避入林中之后,立即就开始行动起来,按照胡昊的招呼结阵御敌。 而虎子一手持枪,一手继续抓着小牛角号,奋力的吹号,向附近在附近巡弋的唐军哨骑传信求援。 而那些羌人强盗,要么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一支一万多人的唐军就在附近,依旧是呼喝着纵马朝着徐淼他们这群人冲了过来。 第122章 激斗 当他们刚刚靠近林子的边缘,胡昊就厉声喝令放箭,队伍中十几个带着弓弩的兵卒,立即便开始朝着林外冲来的那些羌人发射了起来。 虽然他们带的强弩只有四五张,可是射出的弩箭却非常强劲,隔着老远就将两个羌人从马背上射翻了下去。 等那些羌人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弓手们也乱箭齐发,接二连三的用他们的劲弓又射翻了几个羌人。 羌人大概也没想到居然会遭到这样的反击,于是立即拨马纷纷躲避,刚才还哇哇叫着看起来很嚣张的羌人们,瞬间就有点乱了套了。 等他们跑远一些,重新聚拢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徐淼也看不出那帮羌人在商量什么,只想着能把他们吓退就行,毕竟自己是官,他们是贼,贼见了官,应该怀有起码的畏惧之心才正常嘛。 可是没成想那帮羌人在远处商量了一番之后,居然不知死活的再次纵马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这次羌人们学乖了,一个个都伏在马脖子上,几乎让徐淼手下的弓弩手看不到他们的身形,所以想要再把他们射落马下就不容易了。 不过射不中人,还能射不中马?射人先射马这个道理弓弩手还是知道的,于是便立即继续朝着那些羌人乱箭齐发,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顿时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嘶之声,咴咴的惨嘶着,乱跳了起来,有的战马直接一头就杵在了地上,把马背上的几个羌人给掀下了马。 这时候后面的羌人顿时又乱了起来,这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林子外面,于是这些羌人强盗干脆就跳下马,嗷嗷叫着高举着他们手中杂乱的武器朝着林中冲来。 而且还有羌人开始用他们的弓朝林中放箭,一时间林中箭矢嗖嗖作响,不断的从唐军身边飞过,或者插在了他们身上。 好在这些羌人所用的弓都是他们平时用的猎弓,属于软弓,劲道不足,射出的箭支所用的箭簇,居然是用牛骨磨成的骨质箭簇,甚至还有石头箭簇,这就可怜了,这些羌人居然连制作箭簇的金属都没有,只能用原始的骨簇或者石头箭簇。 虽然徐淼带人出来采药,穿着铁甲太重不方便,所以都穿的是皮甲,面对着这些骨头和石头做的箭簇,还是有一定防御力的,更何况羌人所用的弓也是软弓,几个兵卒虽然中箭,但是却并未受到重创,依旧咬着牙大骂着立于阵中没有倒下。 当这些面目狰狞的羌人,冲入林缘的瞬间,虎子就大吼一声,带着七八个手持长枪的兵卒,同时挥臂用长枪朝着那些羌人捅了过去。 只听顿时就一片惨叫声响起,几个羌人当即便被长枪捅翻在地。 不过羌人也不甘示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好不容易冲到了林缘,岂能掉头逃走,而是哇哇叫着,也不管那些被捅翻的伙伴,继续涌向了林子。 这些羌人所用的武器低劣,多是一些铁片刀,甚至居然还有两个家伙,用的是不知道在哪儿的古墓里挖出的青铜剑,看年代起码也是汉朝时期的老古董了,却被他们持着和林中的唐兵们拼杀。 双方这个时候进入到了短兵相接之中,徐淼战战兢兢的拔出他的腰刀,做出了自卫的姿态,而胡昊则挡在他的身前,死死的护着徐淼。 虎子这会儿却手持长枪,怒吼一声冲出了林缘,一条大枪挥舞起来,时而刺杀,时而做棍子使用,舞开之后居然逼得一群羌人不能近身,看的徐淼眼都直了,暗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他以前不就是小王庄的一个傻小子吗?根本就不懂什么武技。 前段时间在长安城经常看不到这小子,徐淼也知道他跑到尉迟家去向尉迟家的家将们请教武技了,却不知道这小子几个月下来,手头居然练出了这样的枪法。 徐淼对于武技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也看不出虎子这枪法到底怎么样,但是看这小子抖开长枪那副大开大合的架势,一副勇冠三军的模样,逼得一群羌人一时间居然不能近他的身,起码这份威势还是不错的。 可是徐淼并不知道的是,虎子别看习武时间不长,但是这小子本来就壮的跟牛犊子一样,天生力大,在徐淼教他读书识字不成之后,徐淼无奈之下,便准了他习武。 虎子读书不行,但是在习武这方面倒是天分很高,每天没事吃饱了就朝尉迟家跑,跟着老王他们习武,老王等尉迟家的家将们,也蛮喜欢呆头呆脑的虎子,经常指点虎子一些战阵上的杀招。 这小子读书识字跟笨牛一般,可是习武却很开窍,老王他们教给他的各种战阵上的杀招,这小子倒是学的挺快,加上天生神力,所以进步神速,短短几个月下来,在他的勤练不辍之下,已经初露峥嵘。 而胡昊本来就身负家传刀法,很是悍勇,去年城外小树林一战之中,他在脸上受伤的情况下,一只眼肿的看不到东西,仅靠着一只眼还和那个彪悍的突厥人交手了好几刀,如果不是因为一只眼当时肿的不能视物,胡昊告诉徐淼,当时他也不至于被那突厥狗给断了一手。 自从他身体在徐淼的照料之下恢复之后,徐淼又给他打造了一套替代左手的义肢,他便决定这辈子跟着徐淼混了,身体恢复之后,便拾起了刀,配合左臂的短刀和铁盾,开始勤练不辍起来。 胡昊平时也时不时指点虎子一些刀法,两个人以他们是徐淼的护院自诩,也不主动找活干,吃饱了没事,就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过招,给对方喂招,所以都进步不小,虎子还没事就跑尉迟家找他们的家将讨教。 所以短短数月时间,虎子现如今已经可以和胡昊接连走上很多招而不至于落败,加之天生力气很大,不管是用刀,还是用枪,都走的是极为刚猛的路子,一旦出招就大有一去不回的气势,非常符合老王他们那些劳军的胃口,说其实战阵之上,力气比起招数要好用的多,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只要力气够大,那么出手就够猛够狠。 这小子的杀法,最适合在战阵上使用,假以时日,如果在战场上给历练一番的话,绝对是个猛士。 今天也是徐淼第一次见识到虎子这小子发威,手持一条大枪挡在前面,愣是杀的那些羌人不敢近身。 而其它几个手持长枪的兵卒,则在他左右掩护,几个人居然愣是堵着一大群羌人无法一涌而入杀入林中。 即便是几个羌人从两边绕过来窜入林中,可是也立即就被其他手持横刀的唐兵挡住,总算是有一个凶狠点的羌人,看到了徐淼,认定徐淼就是这队唐军的头头,便捂着一柄大铁刀哇哇叫着朝着徐淼扑了过来。 可是他刚刚靠近徐淼,胡昊就挡住了他,那厮挥刀就朝着胡昊猛砍了下来,但是胡昊左臂一抬,就用铁盾挡住了那家伙的铁刀,发出当啷一声巨响,而胡昊斜着从盾牌右下方就把横刀捅了出去。 他这样出刀,很是刁钻,对手看不到他的刀,等他的刀从盾牌下面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躲了。 可怜这个强壮的羌人,当场便被胡昊一刀捅入到了他的小腹之中,胡昊一击得手,随即便翻手将锋利的横刀拧了半圈朝上猛地一撩,再看那个羌人大汉立即就惨叫着扔掉了他的大铁刀,踉跄着后退,双手捂着肚子,只见一盘肠子就从他肚子上那条大半尺长的伤口中冒了出来,哗啦一下就掉落在了地上。 那个羌人大汉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双手忙着划拉自己的肠子,试图把掉出来的肠子塞回到自己的肚子里,但是血却从伤口狂冒了出来,这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抓着他自己的肠子,两眼一翻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徐淼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人的肠子居然白花花的还有些花花绿绿的,顿时他就开始低下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123章 脑子进水的羌贼 这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还极其恶心,徐淼气的恨不得朝胡昊的屁股上踹一脚,杀人就杀人好了,为啥要杀的这么恶心呢? 就在这个时候,林外的羌人忽然间开始大乱了起来,然后哇哇叫着掉头就跑,纷纷去抢他们的战马,翻身上马就开始亡命般的奔逃而去。 正在激战的徐淼手下兵卒们,都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明白了原因,是他们的援兵到了,于是顿时就欢呼着冲出了林子,去追杀那些正在逃跑的羌人。 其实自从徐淼到了军中之后,老程和老牛就很关照这小子,一是这小子有一手治伤的好手艺,二是经过前些天在军中推行卫生条例,他们发现确实好处多多,还有徐淼又为大军解决了吃不上盐的大麻烦,所以现在两个老将都对徐淼很是看重。 徐淼虽然天天都带人去附近采药,但是老程却并不放心他,所以徐淼离队的时候,他都会派了数十名精骑远远的跟着保护徐淼和他手下的医官。 今天被派出来远远跟着徐淼的那个校尉,忽然间听到牛角号的示警声,立即便察觉到徐淼他们出事了,于是立即便带着几十个精锐骑兵飞一般的赶了过来。 当他们一赶到战场,那些羌人就慌了神了,他们即便是再怎么猖狂,也不敢跟大唐的骑兵正面交锋,于是立即就纷纷上马,落荒而逃。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羌人还是被赶来的唐军骑兵斩杀了几十个,又当场生擒了十余名羌人俘虏,算是保住了徐淼的小命,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把徐淼给吓得不轻。 等为首的校尉过来查看徐淼的情况的时候,却看到徐淼这会儿已经吐得是手软脚软了,脸色苍白正在用脚踹胡昊,骂他杀人杀的太恶心了,捅死那个羌人也就行了,还非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肚,搞得那厮的肠子流了一地,可把他给恶心死了。 看到这一幕,那个赶来救援徐淼的校尉也颇为无语,作为军官,在战场上看到死人,居然能吐成这样,徐淼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胡昊和虎子都立功不小,胡昊护在徐淼身前,虎子则手持一条大枪,挡住冲向徐淼的羌人,两个人一长一短相互配合,居然愣是让那些羌人近不得徐淼的身。 虎子还在自己这边的骑兵赶来之前,接连用长枪捅翻了四五个羌人,而胡昊也一手持刀,左臂持盾,放翻了两个闯到他面前的羌人,护着徐淼撑到了自己这边骑兵赶来,把那些袭击他们的羌人给杀散。 当击溃了那伙羌人之后,本来那个校尉打算把徐淼护送回营,可是徐淼却死活不肯回去,带着他的手下去那一片七里香的花丛之中找回了他们的竹筐,又狠狠的把这一片七里香的花都给摘光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大军之中。 徐淼被护送回军中之后,程咬金听闻徐淼居然遭到了一群羌人的袭击,于是当场就勃然大怒,他率领大军前来陇右,居然有羌人有胆在他们大军周围,就敢袭击他们军中之人,简直就是疯了。 那十余个被生擒活捉的羌人,立即就被交给了老牛,被老牛带人一番严刑拷问,很快就问清楚了他们这帮羌人藏身的地点,还有他们聚居的部落。 问清楚这些事情之后,老牛也没放过这十余个羌人俘虏,直接就把他们给吊死在了路边的树枝上示众。 而问清事情的起因,却有些让人哭笑不得,那些羌人之所以攻击了徐淼,原因居然是他们确实认错了,误把徐淼这伙人当成了普通的大唐百姓,远远看到一群人在山坡上采花,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唐人。 怀着对大唐官府对他们羌人的不公正待遇而滋生出的恨意,那帮傻了吧唧没一点眼力见的羌人,居然不顾一切的就对徐淼一行人发动了攻击,却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不但没干掉徐淼这伙人,反倒把自己带入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等他们意识到攻击的是大唐的军队的时候,他们已经后悔了,可是因为害怕遭到大唐军队的酷烈报复,他们居然没有选择退走,反倒是做出了一个大胆而且愚蠢的决定,想要杀人灭口,把徐淼他们这伙人彻底干掉,来个毁尸灭迹,让唐军找不到他们,以为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最终他们却未能得逞,被飞速赶来的唐军杀了个屁滚尿流,只有几十个羌人趁乱逃走,现如今被俘的羌人,却把他们藏身之地以及部落的位置,都给招供了出来。 老程把徐淼也给骂了一顿,命他今后不得再擅自离开大军,带人去附近采药了,现如今陇右不靖,到处都有羌人作乱,万一再碰见不要命的羌人,把他给干掉了,老程怕回去了没法跟尉迟敬德交代。 随后老程便派出两千骑兵,去干掉这伙羌人,而尉迟宝琪和长孙冲、李崇义还有程处默等人,听闻徐淼险些被一群野人给干掉,也都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向老程请战,老程便准了他们所请,命他们随军出战。 这帮纨绔虽然平时在长安城之中飞鹰走犬,但是作为勋贵子弟,并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真的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蠢货,这帮人作为家中的长子,都受到了家里的重视,从小都接受过骑射的培养。 所以这帮家伙真的披挂上阵之后,谁都不白给,别看他们年纪都不大,但是却各个骑术精湛,而且长枪横刀拎起来就能上阵,长孙冲这家伙,居然射箭也相当厉害。 就连尉迟宝琪这个在家以前从不受他老爹待见的二世祖,也有一手相当不错的好射术,谁都不白给。 徐淼听闻这些家伙要去给他报仇解恨,于是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去了,现在徐淼的骑术,早已不是当初在长安城出城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了。 年初跟着尉迟敬德出征豳州讨伐罗艺,别看天寒地冻的,骑在马背上冻的像是一只乌龟,可是徐淼一路上都坚持骑马,不断的练习骑术,这次被老程弄来陇右,这一路上徐淼虽然获得了特权,有车可坐,可是他依旧还是坚持一路上骑着马,跟随大军行军,很少躲到车上偷懒。 军中自然不乏骑术精湛之辈,跟着他从右骁卫调过来的那三十个医护兵之中,就有两个骑术高明的家伙,这一路上不断的指点徐淼骑术,使得徐淼短短半年的时间,现在已经练就了相当不错的骑术,骑着马已经可以肆意狂奔,而不会轻易跌落马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勤练骑术,有朝一日准备上阵杀敌,但是只有虎子和胡昊知道,自己这个主子,这是在为随时准备逃命才苦练的骑术,想让他抄家伙上阵去跟人拼命,门都没有! 所以在徐淼现如今的勤练不辍之下,他的骑术不敢说能跟尉迟宝琪他们相比,但是遇上危险,拍马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而这段时间勤练骑术的结果是,他大腿内侧已经磨出了一层软茧,在马上骑一天下来,已然不会再被马鞍磨得又红又肿,甚至皮开肉绽了。 当然徐淼也发现,他这两条腿,似乎有向着罗圈腿发展的趋势,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第124章 惨烈报复 看军中的那帮小弟兄们听闻他遇袭的消息之后群情激奋,要去替他出口恶气,徐淼这个事主当然也不好意思窝在营中,于是只能带上了胡昊和虎子,还有几个善骑的医护兵,也跟着一起出发,前去找那些羌人的麻烦。 此次程咬金下达的命令是,但凡参与作乱的羌人寨子和部落,尽屠之!命令很简单,但是同时也十分残酷。 因为那十余名被俘的羌人已经供出了他们的聚集地点,出战的唐军骑兵很轻松就找到了地方,不等他们四散奔逃,便兵分两路堵住了他们,将数百名羌人给围在了中间。 这些羌人自知无幸,投降也照样是一个死,所以也没有哀求投降,一个个翻身上马亦或是举着各种乱糟糟的兵器,开始发动突围,他们将老弱放在后面,青壮都集中到前面,向着唐军发动了冲锋。 这是一场自杀式的冲锋,唐军的装备和战力远超过这些羌人,当那些羌人开始冲锋的时候,率队的都尉刘景福却没有让唐军迎上去,而是下令唐军放箭。 数百唐军摘下骑弓,挽弓搭箭等着那些羌人冲到他们射程之内,随着刘景福一声厉吼,便开始乱箭齐发,先是在较远射程上用抛射的方式,齐射覆盖过去,当即正在冲锋的羌人便人仰马翻,纷纷中箭扑倒在地,受伤的战马也咴咴的惨嘶着乱蹦乱跳,一下就混乱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箭雨覆盖并未阻止那些羌人冲锋,依旧还是有不少羌人躲过了箭雨,一路烟尘的继续红着眼向唐军冲了过来。 唐军弓箭手连续齐射出三轮箭雨之后,那些羌人就冲到了近前,于是唐军弓箭手便改平开始精准平射,将一个个冲过来的羌人射翻在地。 这些羌人并不都有马,他们之中只有一二百匹马,当经过这一番箭雨的洗礼之后,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羌人已经绝大部分都被射落在了马下。 低劣的装备,绝大部分的羌人都没有着甲,甚至连最简单的皮甲也没有,面对着唐军的强弓硬弩,只能用他们的肉身硬扛,所以结果很不好,一个个都在中箭之后,一头栽倒在地。 当然也有强悍的羌人,即便是中箭了也没停下来,嘶吼大叫着继续朝前冲,一支支箭矢纷纷插在他们身上,一直把他们射的跟刺猬一般,有的强悍的羌人才最终倒在了地上。 看着冲锋的羌人在弓箭的洗礼之下,已经损失惨重,也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刘福景这才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马槊朝前一挥,指向了被包围的那些羌人,用冰冷的声音喝令道:“杀光他们!” 早已枕戈待旦的数百披甲唐军骑兵,旋即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大吼之声,然后便催动坐骑冲了出去。 这些唐军骑兵,先是催动战马缓缓的跑起来,然后在前面率队的军将的带领下,逐步的提高马速,手中的长枪开始的时候是举起状态,当战马接近前方的敌人的时候,马速也提至最高,骑兵的长枪跟随着最前方的军将,一排排的放平下来,枪尖微微下垂,骑兵们将枪杆加持在了腋下,在骑兵队伍前方形成了一片枪林。 雪亮的长枪枪尖,和军将们的马槊,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寒光,而作为目标的那些羌人,则惊恐万状的挤在一起,一步步的聚拢起来,挺起了他们手中的长枪,绝望的看着这些唐军骑兵,如同洪水一般的朝着他们冲来。 徐淼立马于后面,远远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微微哀叹,他并不同情这些羌人,谁让他们之前还想着要干掉自己呢?所以他们就是自己的敌人。 而当他们拿起刀枪,去抢掠唐人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是他们的短视,造成了他们自身的悲剧,这些羌人,总是想要做墙头草,亦或是游离在中原政权边缘地带,当中原政权强大的时候,他们便表示臣服,可是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起来作乱,从未向中原政权真正的效忠过。 所以现如今当他们再次作乱的时候,便成为了大唐需要清除掉的敌人,而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如今的大唐皇帝,是个何等强势之人,而他手下武将们,又是多么凶狠的一群杀才。 现如今他们成功的激怒了大唐的皇帝,所以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当那些大唐的骑兵呼啸着突入到那群羌人之中的时候,顿时就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剩下的三百多羌人,多是一些老弱,面对着这几百名精悍的大唐骑兵,根本无力招架。 当骑兵们从他们之中冲过去的时候,一个个羌人便被长枪和马槊戳翻在了地上,又被后面的战马从他们的身体上踩踏过去,等所有唐军骑兵都碾压过去的时候,三百余名羌人,已经再无一个能站着的了。 而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唐军留下的长枪,高速冲锋的骑兵,因为在刺中敌人身体之后,来不及拔出长枪,所以他们为了避免自己被撞下战马,便会在刺中敌人瞬间撒手扔掉长枪,旋即拔出腰间的横刀继续冲锋。 所以当他们过去之后,战场上就插满了长枪,和遍地的羌人尸体。 而骑兵们在冲过去之后,逐渐收拢起散开的队形,然后便再次拨马在战场上画了一个圈,重新回到了杀戮之地,丢掉长枪的骑兵开始收回他们的长枪,并且用长枪亦或是横刀,在躺在地上的羌人要害处再狠狠的捅一下,确保他们死的透透的。 最后一批唐军这才下马走入战场,将这些羌人的人头一颗颗的斩下来,准备带回大营之中作为记功之用。 整个作战的过程时间很短,几百条羌人的生命,便在转瞬之间,全部被这些唐军骑兵收割完毕,只在战场上剩下了一片杂乱无章的无头尸体。 战场上逐渐开始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尉迟宝琪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血腥场面,居然没有一丝的不适感,而跟着前来的那几个勋贵子弟们,也和这小子差不多,一个个看着战场,没有一丝的惧意或者是不适感。 等他们扭头的时候,却看到立马于他们之中的徐淼,此时脸色煞白,跟一张白纸一样,猛然一低头,便呕的一声,把早上吃下去还没消化完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身体中这个后世的灵魂,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他并不同情这些作死的羌人,可是却不代表他就能受得了这种杀戮战场的氛围,特别是当他看着那些骑兵,把一颗颗人头斩下来,挂在马鞍旁边,滴着血一路带回来的时候,徐淼胃里开始剧烈的翻腾了起来。 闻着空气中那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当一批挂着人头的骑兵经过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慢跑过去的时候,徐淼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呕吐了起来。 当然他这样的表现,立即就招致了一帮损友们的无情鄙视和嘲讽,程处默这个混蛋,居然还专门拎了一个看似应该是这群羌人的头目的脑袋,跑过来让徐淼观看。 “徐老弟,你看,就是这家伙带着人袭击了你,险些要了你的小命,哥哥今儿个帮你报仇雪恨了!要不然把他的脑袋给你玩儿两天如何?”程处默这货还把那个羌人头目的脑袋举到徐淼面前,一脸坏笑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脸色苍白,指着程处默,想要骂他,但是一张嘴,却又赶紧低头干呕了起来,于是周围的一群无良的家伙,又一次发出了爆笑之声,一个个都笑的如同掐住脖子的公鸭一般。 第125章 医死人 等战场打扫完毕之后,统计战损,此战唐军战亡六人,伤十七人,其中重伤六人,轻伤十一人。 死伤的都是冲击羌人的那些骑兵,皆为冲阵的时候,被对方稀疏的长枪给捅下马的,也有几个是战马受伤把他们给掀下战马摔伤的,当然也有被羌人的箭矢射伤的。 伤兵迅速的便被收拢起来,运到了徐淼面前,徐淼当看到这些伤员的伤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没有了恶心的感觉,立即就投入到了救治伤员的工作之中。 在徐淼的指挥下,手下带来的医护兵先用野葡萄藤粉给伤员止住血,徐淼直接接手抢救重伤员,其中两个重伤员还没有来得及接受救治,就已经断了气,另外有一个重伤员胸口被战马踩踏了,胸骨都塌了下去,肋骨也断了几根,不断的在从口鼻之中冒血,眼看是没救了。 这种伤势,现在别说徐淼了,就算是把孙思邈给找来也照样束手无策,所以徐淼只能给他灌了几口神仙醉,作为安慰剂,减轻他死前的痛苦,那个伤兵也知道自己不成了,合着自己的血,喝了几口烈酒,还强行给徐淼挤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向徐淼道谢一般。 但是不多会儿工夫,他就喷出了一口血,人一会儿的工夫就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就在徐淼全力以赴抢救剩下的三个重伤员的时候,其中一个重伤的伤员忽然间就没了呼吸,徐淼检查过他的伤势,伤势并不算太重,只是出血有点多,这会儿应该是休克了。 就在一个医官检查过那个重伤员之后,认为他已经彻底没救了,准备让人把他抬走的时候,徐淼却止住了众人,翻开他的眼睑看了一下,觉得这个伤员还可以尽力抢救一下。 “不成了,他已经断气了,心脉也不跳了,已经死了!校尉还是救别人吧!”医官在一旁说道。 就连过来看伤员情况的刘都尉也摇头劝徐淼说:“徐校尉,这是他命不好,死了就死了,徐校尉就不必劳神了!” 而徐淼谁都没搭理,立即双手相扣,掌心压在这个伤员的心口上,用力的开始向下大力按压,为这个已经停止心跳和呼吸的伤兵做心脏按压。 前世他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包括心脏按压,和海姆立克急救等应急急救方法,今天算是用上了心脏按压。 这会儿徐淼十分专注,谁也不理,在为这个伤员每做五次之后,便立即俯下身,也不在乎这个伤员脏不脏了,捏住他的鼻子,嘴对嘴的便用力给他做一次人工呼吸。 众人围在周围,都看傻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救人方式,明明这个伤兵已经死了,气儿都没了,可是徐淼却还不肯放弃,用力的按压他的胸口,居然还跟他亲嘴,这是什么救人的法子?难不成徐淼还能救活死了的人吗? 而这帮人之中,最为惊讶的就是尉迟宝琪,因为尉迟宝琪最了解徐淼,知道徐淼是个极其爱干净的家伙,他用的东西从来不许别人碰,包括他用的碗碟茶碗以及喝水用的竹筒,还有他穿的衣服、鞋子、袜套等物,都不许别人用,一旦要是别人用了,他就会嫌弃的要死,要么扔了,要么就要用开水烫了才能再用,臭毛病着实不少。 就算是尉迟宝琪,也不能碰他的东西,想要喝一口他装水的竹筒,那是比登天还难,就不要说让他去嘴对嘴的给一个脏兮兮,已经死了的大头兵度气了。 众人看不明白徐淼这是做什么,但是看徐淼神色凝重,绝不是在装神弄鬼,于是都渐渐的露出了一丝肃穆之色。 就连对徐淼有点意见的程处默,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也开口劝道:“徐淼,他没救了,已经死了,你不用这么费力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想救活他,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已经尽力了,你的心意大家伙都看到了,就别费力了!” “闭嘴!”徐淼给那个伤兵吹了一口气之后,一边继续给他按压心脏,一边怒声对程处默吼道。 程处默被徐淼吼了一声,只能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徐淼锲而不舍的足足为这个心跳已经停止的伤兵做了一两分钟的心脏按压,额头上冒出了一头的汗水,就在他自己都有些绝望的时候,忽然间那个当兵的嘶的一声吸进去了一大口气。 徐淼顿时狂喜,连忙停止按压,把指头放在他的颈动脉探了一下,立即就摸到了他脉搏的跳动。 而旁边的医官顿时就惊呼了起来:“活了,他活了!快看呀!将主把他救活了!” 围观的众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此时他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伤兵的胸口开始起伏,这是已经恢复了呼吸。 徐淼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一下他的瞳孔,此时他的瞳孔也已经收缩了起来,开始对光有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之后,这个伤员居然开始呼痛,还缓缓自己睁开眼,说他口渴,想要喝水。 于是徐淼长长的松了口气,让人去调一碗淡盐水,给他灌下,但是不能让他多喝,这个时候这个伤员出了比较多的血,虽然最好办法是给他输血,但是眼下徐淼却没有这个条件,一是不好确定他的血型,也不容易为他配型,二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来给他进行输血,所以只能先给他补充一点水分,但是却不能让他多喝水,否则的话,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围观众人这会儿全都傻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已经死了的人再给救活的,虽然传说中某些神医曾经做到过医死人的事情,但是那毕竟只是传说,从未见过,可是今天徐淼却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愣是把一个已经死了的伤兵给救活了过来。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就算是他们听说过徐淼救治伤兵的手段了得,可是也没想到徐淼居然能达到医死人的地步。 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这个士兵跟徐淼没有半点关系,在很多人眼里,死了就死了,这是他命不好,可是徐淼却锲而不舍,坚持救他,愣是把他从阎王爷手里给抢了回来。 程处默本来刚才被徐淼吼了一嗓子,让他很没面子,觉得徐淼这货不识好人心,正要拂袖离去,却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对徐淼施了一礼:“徐贤弟,之前是愚兄错怪你了!愚兄今天在此给你赔不是了!你乃是真仗义之人,愚兄佩服!” 看程处默对徐淼施礼道歉,这时候那个刘都尉也对徐淼拱手说道:“多谢徐校尉如此不遗余力救治我的手下!在下钦佩!”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唐军兵将,这时候也都恭恭敬敬的躬身对徐淼拱手施礼,代这些被徐淼救治的袍泽兄弟向徐淼道谢。 就连尉迟宝琪、李崇义、长孙冲等几个纨绔,这个时候也都一脸肃然,拱手对徐淼致敬。 徐淼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拱手对他们还了一礼,淡然说道:“诸君不必如此!此乃是徐某分内之事!这位兄弟刚才只是假死,在下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大家不必对我如此客气!请大家先都散了吧!在下还要救治剩下的弟兄!” 众人听罢之后,都纷纷拱手再次对徐淼施礼,然后纷纷散去。 第126章 俩老家伙的小心思 而跟着徐淼的两个医官,今天可是开了眼了,亲眼看着徐淼愣是将他们已经判定死了的人给生生救活了过来,之前就算是对徐淼有些不服,可是现在也再不敢对徐淼有这种心思了,都对徐淼深深一躬拱手施礼,特别是刚才断定那个士兵已经死了的医官,对徐淼开口说道:“属下无能,刚才居然误判这位兵卒已死,请将主责罚!” 徐淼挥手道:“不必道歉,你刚才并没有判错,他刚才确实是进入到了假死状态,如果不及时施救,那么就真的死了!这个怪不得你! 抓紧时间按照我之前要求你们的方法,救治其余伤者吧!”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程咬金派兵横扫了周围方圆百里内的大部分羌人的聚居点和部落,结果是数千名羌人,在大唐军队兵锋之下变成了刀下之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羌人短视的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挑衅大唐这个冉冉升起的超级强国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不会好到哪儿去,正好李二去年还受了颉利的渭水之辱,现在憋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 大唐的军人们,同样也因为渭水之辱,一个个憋着一口气,眼下他们拿强悍的突厥人是没有什么办法,但是你小小的羌人,居然也来撸大唐的虎须,那么这就是纯属找死了。 所以唐军将士们便把内心中憋得这团火,都发泄到了这些羌人身上,用最为酷烈的手段,对他们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报复。 徐淼只跟着部队去了一处羌人的部落,然后就再也不跟着军队去看这种所谓的战斗,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武装精良的唐军,有组织的攻击一群无组织的羌人,而且其中还不乏大部分是老弱妇孺,而且这些羌人,因为长期吃不到盐,现如今身体都十分虚弱,更无法和彪悍的大唐军人进行对抗了。 在唐军的刀锋之下,一个羌人部落眨眼间便灰飞烟灭,几乎所有羌人男性,除了低于车轮的孩子,全部都被唐军屠杀了个干干净净,不论他们是不是年轻以及年老,人头都被唐军给斩了下来。 而部落中的年轻女子和一些小儿,则被唐军留了下来,因为这些羌人的年轻女人还有孩子,可以回头交给官府发卖为奴,属于是战利品的范畴,不在屠杀之列,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看着这酷烈的屠杀,徐淼虽然不同情这些羌人,也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遭到现如今的残酷报复,也是活该,但是眼看着跪在地上手无寸铁的羌人,被唐军肆意砍杀的场面,却始终让他体会不到半点报复的快感,只有浓浓的悲哀感充斥着他的心腹。 这种感觉让他恶心,又想呕吐,于是他在看过这次突袭羌人部落的战斗之后,便再不肯跟着军队去血洗其它的羌人部落了,而是回到了营中,把手下派了出去,跟着部队抢救和转运受伤的将士。 而他留在营中,专心致志的救治送回营地的伤兵,再也不肯出营。 老程和老牛听说了徐淼的表现之后,都微微叹息了一声,老程对老牛说道:“这小子确实算是一个奇才,居然能医死人,实在是令我有些诧异,看来之前我等还是有点小觑了这小子了! 不过就是心太软了点,见不得杀戮!这就让我想不通了,他救治伤者,要说也都是血淋呼啦的,也没见他有何不适,可是却看到战场上的杀戮,却能看得脸色煞白,吐得一塌糊涂!这小子是不是胆子有点太小了? 这样的话,岂能成就大事?可惜了!” 而老牛想了想之后,摇头道:“我觉得这小子不是胆小那么简单,胆小的话,他哪儿敢跟个无赖一般的跟你我谈条件? 就算是那帮纨绔们,看见咱们也跟老鼠见猫了一般,一点都不敢放肆,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而这小子却丝毫不被咱们的威势所迫,还敢嬉皮笑脸的跟咱们打赌,趁机给自己捞好处,这岂是胆小可以说通的? 我倒是觉得,他仅仅只是不喜欢杀戮亦或是恃强凌弱而已,应该是个心地纯良的一个好小子!比起没心没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那些臭小子要强得多!” 老程听罢牛进达对徐淼的分析之后,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问过尉迟宝琪那个傻小子,那傻小子说徐淼当初跟他在长安城出城遇上突厥精骑的时候,本来可以逃走的,可是他却没有逃走,即便是吓得两股战战,可是还是留了下来,并且手刃了一只突厥狗。 而且那小子压根就没想当官,就是一心琢磨着发财,过他的安稳日子,只是被尉迟宝琪强加给了他一个名头,不得已之下,才被迫跟着尉迟老傻出征豳州。 保不定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杀戮之事,所以才不肯当兵的!但是真的入军之后,却还是能恪守自己的职责,也很乐意多做一些并不是他分内之事! 当初尉迟宝琪也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手高明的疡医之术,是他自己主动自备药品在军中救治受伤的袍泽的!这说明这小子并不真的是个惫懒的家伙,算不上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且看着吧,这小子本事不小,让你家的小牛以后也多跟他亲近亲近!你没看到尉迟宝琪那个曾经被尉迟老傻都当成废物的小子,自从认识了那小子之后,现如今都已经混上了六品武职,还给他们尉迟家赚了不少的钱! 这说明这小子是个贵人,和他亲近的人,弄不好也能沾到不少好运气!只可惜我家那个傻小子,却偏偏因为那小子不愿意跟着老子来陇右,对他颇有一些偏见,但愿处默那小子,别跟这小子闹翻了!” 说完之后,程咬金看了看左右,挥手让左右退下,只剩下老牛和他两个人之后,才又小声对老牛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就好!据说连当今圣上,都留意到了这个小子!多次白龙鱼服出宫到这小子的店里吃饭,甚至还把皇后也带了去,每次都要见一见这小子! 这次朝廷开征商税,据说就是这小子给圣上出的主意,令圣上对他刮目相看,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就因为他拿出一个卫生条例,就赏他个正六品骁骑尉的勋职!这小子的本事不容小觑呀!” 老牛听罢之后深以为然,虽然他是个不善言辞,铁面无私之人,可是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自己儿子未来的前途,也希望他儿子牛明玉能交上几个贵人朋友,而这种贵人朋友,却并不是指的那些勋贵子弟,而是指的像徐淼这样有前途的寒门子弟,这比结交那些勋贵子弟,天天跟他们飞鹰走马的厮混要强得多。 于是老牛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打定主意回头要给他家小牛耳提面命一番,让他跟徐淼这小子多亲近亲近。 程咬金因为徐淼遇袭这件事,雷霆大怒之下,扫荡了兰州和河州交界方圆百里的羌人,把这一带的羌人几乎是一扫而空,算是把这一带的羌人作乱给彻底镇压了下去,几天之后,这才率军继续朝着兰州行去。 第127章 赚昧心钱 而那个被徐淼生生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伤兵,命确实比较大,被徐淼强行救活之后,居然扛了过来,伤口在徐淼亲自为他处理过之后,也没有感染发炎,缝合了伤口之后,伤口愈合良好。 在被徐淼救活了几天之后,这家伙就能在床上坐起来吃吃喝喝了,只是当时受伤后失血有点多,但是却并不致命,只是应急性休克了,被徐淼救过来之后,这家伙就成了一个传奇,也成了医营之中重点保护动物,所有人都不愿意看着这小子被徐淼从阎王爷那里好不容易抢回来了,再被阎王爷给抢走了。 所以这家伙在医营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天天有专人照料他的吃喝拉撒睡,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家伙。 徐淼为了让伤兵们补血,又找了程咬金和老牛,让军中获取到的猪肝羊肝都给医营,让伤兵们吃,说这东西可以补血,另外还从地方上索要了一些干枣,给那些伤兵们熬粥喝,说也有补血的功效。 除此之外,徐淼对医营中的病号饭也要求甚高,趁着这些天连续出兵征讨不臣的羌人,从羌人那里抢回了不少牛羊,另外作战之中,也缴获或者是杀伤了不少,轻伤的马会被养起来,但是伤的重的马或者是腿受伤的马,就会被立即宰杀给军中将士吃肉。 徐淼给医营也要来了不少马肉,招呼伙夫和面发面,把马肉剁成肉馅调味,再让人去营外挖一些野菜回来,剁成馅儿开始包包子。 徐淼亲手调馅儿,包出来的马肉包子,味道非常好,吃的那些伤兵们一个个大呼过瘾,甩开腮帮猛造,甚至把尉迟宝琪那帮臭小子都给吸引过来,要求蹭饭。 徐淼也给老程和老牛送了一筐包子,老程和老牛尝过之后,也都大呼美味,没想到粗糙还带着一股子怪味的马肉,经过徐淼的手调味之后,包成包子,居然如此美味,都很是高兴,觉得徐淼这小子有好吃的能想起他们两个老家伙,着实不错。 但是当医营的马肉包子名声传开之后,军中其它营的兵将就不高兴了,一个个馋的要死,但是也没权利去医营抢包子吃。 要知道早有一个说法,是驴肉香马肉臭,马肉自身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很多人不喜欢这种味道,认为是臭的,凭什么他们只能吃盐水煮马肉这种臭马肉,而医营却能吃上那么美味的马肉包子?于是诸将纷纷找老牛投诉,要求也改善生活。 老牛却把他们又给臭骂了一顿,说要不是有徐淼,现在他们只能吃白水煮的马肉,现如今能给马肉放盐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他们赶紧滚蛋,想吃美味的马肉包子,自己想办法去做! 但是扭头老牛就找徐淼,跟徐淼商量,军中给他出马肉,他多做一些美味的马肉包子,作为对立功的将士一种赏赐如何。 徐淼欣然答应了下来,还主动让各营派几个厨子过来帮忙,顺便也学一下怎么包马肉包子。 老牛听罢之后更是大喜过望,对老程又是一顿猛夸,说徐淼这家伙确实是个好小子,为了让军中将士吃的好一些,一点都不吝惜他的手艺,老程听罢也老怀大畅,连称徐淼确实是个好小子。 但是医营之中临时开辟的一片包包子的区域,徐淼却正在跟各营派来的那帮厨子自吹自擂:“你们看到了吗?包子好不好吃,就在如何调馅儿上!想要包子好吃,那就必须要有这种本官在长安城专门高价请人秘制的调料! 把这些调料跟马肉馅儿搅匀了,蒸出来的包子那才好吃,没这些调料,神仙都做不出好吃的包子! 这些调料可是好东西,今儿个本官大方一下,每营给你们送一些,但是这可是我花钱买的,不能都白送,以后你们想要吃美味的包子的话,或者是炖肉的话,那就找我来拿,本官也不赚你们的钱,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将主和弟兄们,随便拿点战利品来换就成了! 我们医营不是战兵,天天要呆在营里,救治照顾受伤的兄弟,连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真是可怜呀!” 而胡昊和虎子在一旁听了,脸皮都有些抽抽,他们都看出来了,自己的主人就不是个好鸟,居然开始在军营里推销起了他的调味料,不就是一些不值钱的花椒、八角、生姜粉、香叶嘛!一点值钱的香料都没有用,这家伙居然也敢说这些是价值千金的香料,真是无耻之徒呀! 那些各营派来的伙夫听了,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是尝过了这些调味料调制出来的马肉包子之后,都点头答应了下来,还对徐淼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于是各营的诸将听说之后,便从缴获的战利品里,拿出了一些银盘或者是首饰之类的东西送到医营那边,找徐淼换取一些所谓价值不菲的秘制调味料,回去自己蒸包子吃。 军中战利品历来都是不值钱的,反正是兵卒们从该死的羌人手中抢到的东西,具体价值多少,他们根本不清楚,而这些东西留在他们手里也屁用没有,带着也不方便,能换一些美味无比的马肉包子吃,他们觉得就值了。 于是短短几天,徐淼就收集了一大堆的战利品,美其名曰等价交换,但是只有他和胡昊还有虎子知道,这一下徐淼又赚翻了,这些东西在军中是不值钱,徐淼也确实没有坑那些当兵的,这一点就算是让老牛和老程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这些战利品要是运回到长安城,那可就价值起码翻十倍也不止了,更何况徐淼的所谓秘制调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调配出来的,这里里外外徐淼想不赚翻都难,他现在就算是不同意跟那些诸将交易,那帮家伙吃过了用他的“香料”调制出的马肉包子和炖肉之后,都不肯答应。 所以这钱徐淼赚得是心安理得,同时还落得了一个不吝手艺的好名声,可谓是名利双收。 等老程和老牛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俩人的脸都黑的跟锅底一般,大骂徐淼是个小混蛋,居然能在军中想出这种坏主意,赚昧心钱。 老牛勃然大怒,就想去找徐淼算账,但是老程却劝住了老牛,先叫了几个部将过来问了一下,那几个傻大头居然认为这种交易很公平,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留着也没用,找徐校尉换点调料,这太合适不过了,这也能让他们军中的部下们改善改善伙食。 赶走那几个傻大头之后,老程和老牛面面相觑,忽然间都摇头苦笑了起来,这是有人愿打,也有人愿挨呀!下面的兵将都觉得很公平,他们还插嘴个屁呀?所以两个老家伙很自觉的就闭上了嘴巴,权当是不知道这事儿,随他去吧。 第128章 剑指幼良 隔天之后,老程和老牛发现,相反徐淼的做法对于军中的士气提高也有不小的好处,当兵的吃得好了,士气也提高不少,再让他们出兵去征讨羌人的时候,都嗷嗷直叫,抢着出兵,因为去干掉那些该死的作乱羌人之后,除了能捞军功以外,回来还能用抢得的财货去多换点调料,让自己吃的好一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徐淼想不赚这黑心钱,现在当兵的都不肯答应,而且他前些天出手救活一个已经死了的伤兵,加上他带的医营,这些天着实救治了一些伤兵,还把伤兵伺候的跟大爷一般,不但有人精心救治他们,还有人精心照料他们,吃的也是军中最好的。 当兵的都有他们朴实的思想,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上阵不会受伤,军中现在出了这么一个能救他们性命的将官,而且还对待伤兵如此体贴的军官,他们岂能不钦佩,所以徐淼这段时间在军中的声望,简直是直逼老程和老牛这两个主将了,不管走到哪儿,大大小小的军中将士,都会非常客气的对他见礼,老牛也对他不管不问,让徐淼在军中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不忙的时候,甚至能撅着屁股在帐子里睡到大天亮,都没人管他。 至于他的嘴,更是没吃过亏,军中但凡有好东西,都少不了有人会给他医营送过来一些,食材很是充足,他自己开小灶,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用捏着鼻子去吃那种跟猪食一般的饭食了。 而且他的部下们,也都发现自己的主将对他们很是不错,跟着学了本事不说,他们医营吃的也好,除了有时候定的规矩不太讲理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说话。 所以跟着徐淼的部下们,现在也都很快就变成了他的铁杆拥护,知道徐淼喜欢吃青菜,便天天都有人出去给他挖回来一些野菜,开水烫了以后,让徐淼用盐醋再加点麻油凉拌一盘解馋,这小日子真是羡煞他人了。 当大军横扫了周边方圆百里内不臣的羌人部落之后,再次启程向兰州进发的时候,徐淼非常期待的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兰州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是等看到了兰州城的时候,徐淼立即就彻底泄气了。 此时的兰州城,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城池,夯土城墙只有两丈多高,弹跳力好一点的人加上助跑,在城墙上蹬一脚就能一跃而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坚城。 甚至连关中的随随便便的小县城都不如,真不敢想象,这就是陇右的重镇兰州城,于是徐淼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兰州这里的驻军却很是尽责,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却戒备森严,过往的人员都会经过严格的盘查,守将在提前就迎出了数十里,接住了程咬金的大军。 程咬金和牛进达询问了兰州守将这一带的情况,得知自从去年底开始,陇右各州境内的羌人作乱的情况就愈演愈烈,那些羌人聚众洗劫汉人的聚居点,抢掠财物,屠杀汉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到了今年之后,原来零星的小股羌人,开始聚集成了大股的乱军,从最初仅仅只是袭击庄堡,发展到了开始袭扰州县的城池,但是由于兰州驻军数量只有不到三千人,需要镇守兰州城以及几个关隘,还要分兵驻守一些要地的坞堡,兵力严重不足,根本分不出兵力去征讨那些四处作乱的羌人。 程咬金听罢之后,怒斥了这个守将一顿,骂他是个无能之辈,对付这样一些散兵游勇一般的羌人,三千守军居然就束手无策了。 其实老程说的不错,对付这些羌人,虽然看起来他们数量不少,但是实际上真正能战的也并不是很多,而且他们为了四处劫掠,还分成很多股,每股羌贼数量并不多。 这里的守军只需要精选出来三五百精骑,去一股一股的收拾那些羌人部落,羌人就必定会缩回去保护他们的部落,到时候不需要太多兵力,便能将其击破。 可是守将很显然这方面的经验不多,只听说羌贼很多,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让羌人作乱越闹越大。 程咬金到了兰州之后,命刘都尉留下一千精骑,负责在这里扫荡兰州城周边的羌贼,徐淼也给他留了一个医官和二十名已经培训出来的医护兵,负责在兰州城这里,接收伤兵,然后程咬金便率领大军继续朝着凉州行去。 这一路上程咬金不断的派出部将率军在沿途清剿作乱的羌人,杀的是羌人是人头滚滚,一个个羌人的部落,在程咬金大军兵锋面前化为了一片白地,之前嚣张的羌人闻讯之后,纷纷带着他们的家人开始远遁,根本不敢正迎唐军其锋。 徐淼则沿途不断的接受作战之中受伤的唐军将士,医营的车辆也越来越多,受伤的兵卒在接受过救治之后,便被放在马车上,随军继续前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四月中旬了。 按照当初兵部给他们规定的时间,要求程咬金五月之前,必须率军抵达凉州,大军失期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就算程咬金和牛进达关系再好,一旦要是程咬金大军失期的话,按照军律,牛进达最起码也要将程咬金打入槛车,将其槛送回长安城交刑部问罪,甚至直接斩了程咬金的脑袋都不算是过分。 所以程咬金接下来不敢再在路上延宕,催着大军每天都赶路五十里方能休息,必须要在四月底赶到凉州城下。 其实右武卫说起来和左武卫差不多,但是右武卫却是一支新军,军中大部分兵卒,乃是新征召的府兵,以前大多数是没有经历过战事的。 这一次李二之所以派程咬金率领右武卫出征陇右,其实也心存有练兵的想法,羌人作乱虽然把陇右搞得乱糟糟的不假,但是毕竟对大唐来说,还不是什么强敌,而且羌人之中,也没有出什么强人,把整个羌族给统合起来和大唐为敌,这么一来大部分作乱的羌人,都是出于小股聚集作乱。 右武卫虽然新兵比较多,但是对付这些分散的作乱羌人,却还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还是让程咬金和牛进达这两员悍将率军,所以陇右之行,对程咬金和牛进达来说,根本没有多少危险可言。 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凉州,而主要目的,就是前来对付长乐王李幼良。 等徐淼跟着大军终于在四月底赶到凉州的当天,程咬金拜见了这段时间住在凉州的宇文士及,并且突然间率军将之前长乐王幼良的亲军包围了起来,并且接管了凉州城的城门,将守军的武装全部解除,随即牛进达率领精兵入城,包围了长乐王府。 长乐王李幼良到了这个时候,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但是却也为时晚矣。 第129章 长乐王伏诛 而牛进达在率军包围了长乐王府之后,命令王府放弃抵抗,王府的家将全部出府受缚,但是他的命令却遭到了长乐王府上的百余名家将的强烈抵抗,甚至他们还绑了李幼良,也不准李幼良投降。 这些李幼良的手下劝说他,跟着他们投奔东突厥的颉利可汗,但是幼良不从,于是他手下便以李幼良性命要挟,让程咬金和牛进达放开一条路,让他们离开凉州城,打算裹挟李幼良逃离凉州。 牛进达断然拒绝了李幼良的亲兵家将的要求,当即下令强行攻入王府,一番激战之后,牛进达率军攻入王府,王府的那些亲兵家将死的死降的降,李幼良也被牛进达解救。 程咬金当即下令将这些人定罪为谋反,全部拖到凉州城的街头处斩,霎时间凉州城的街头便被杀的人头滚滚,一百多颗人头便落在了地上,并且脑袋又被高高挂在了凉州城的四门之上进行示众。 凉州城中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无不拜伏放声大哭叩谢天恩,可见李幼良坐镇凉州这几年,带着他这些手下的走狗们着实把凉州城的百姓给害得不轻。 牛进达控制了王府之后,宇文士及已经在老程的帮忙之下,请出了李二的密旨,接管了凉州的兵权,旋即又入城到了李幼良的王府之中,请出李二的另一份密旨,当场宣布当今圣上将李幼良赐死。 李幼良不从,叫嚣着他乃是皇亲国戚,他不死,他要到长安城面圣。 宇文士及也没有跟他客气,他担心李幼良不死,凉州之前隶属于李幼良的部下可能会被他鼓动作乱,于是当即下令让人便将李幼良用绳子给勒死在了王府之中,彻底了结了这家伙的性命。 在李二的安排下,宇文士及接替幼良,出任凉州都督之职,坐镇凉州,整编凉州驻军,协助程咬金的右武卫大军扫荡不臣羌人。 随着李幼良被赐死之后,凉州的局势也就开始迅速的稳定了下来,要说这个李幼良确实是个混蛋,这货出身是李渊六叔的儿子,乃是皇族,自从大唐立国之后,随李家起兵反隋的宗室都得到了封赏。 李幼良性情本来就残暴,动辄就喜欢杀人,为此还遭到过李渊的斥责,但是后来这货累迁为长乐王,出镇凉州这座西北重镇,而这厮在出任凉州都督这几年时间里,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他就是这一带的土皇帝。 于是这厮便在凉州一带横征暴敛,并且擅自强行向过往西域商贾以及大唐商贾征税,这还罢了,这货还招纳了本地的一群大盗亦或是市井地痞,作为亲信,整日里在凉州城中作威作福,还带着这帮手下横行于市井之间,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就直接抢走,稍有不从者,轻则被打的遍体鳞伤,重则当场会被杀掉。 如果是听说谁家的女子美貌,便上门强索,哪管你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女子是人家的小姐还是妻妾,都要强行夺走,不从者便会被他随便扣个罪名,将其抓起来关入私牢之中活活折磨致死。 所以这货在凉州几年时间里,把凉州一带折腾的是乌烟瘴气,搞得地方上怨声载道,而羌人这次作乱,也有李幼良的原因,这货虽然执行朝廷遏制羌人的政策,但是却变本加厉,对羌人煎迫甚紧,不但不断私下里逼迫羌人给他缴纳各种税赋,而且还强征大量的牛羊,甚至将羌人驱赶出他们放牧之地。 还有因为陇右缺盐,朝廷即便是限制羌人,可是你也总不能一点盐都不给羌人吧!而这家伙将原本要卖给羌人的盐私下克扣下来,一点都不给羌人,不但从关中运来的盐不给羌人,连大唐的百姓也不给,把大量的食盐给私吞,然后私下里囤货居奇高价贩售,从中牟取暴利。 当宇文士及将李幼良缢杀之后,单单是在李幼良的私库之中,就抄出了几十石的盐巴,而这厮囤积这么多盐巴,把陇右的盐价一直加到了一贯钱一斤的价钱上,别说老百姓吃不起了,就连有钱人家吃盐,都觉得这盐也太贵了。 至于羌人,本来就穷,别说没钱买盐,就算是有钱官府也不准卖给他们,更是令他们困苦不堪。 如此一来,羌人对官府极其痛恨,连带着也恨透了唐人,本来他们就对刚刚立国不久的大唐没多少敬意可言,另外又见突厥人总是欺负大唐,甚至去年还被东突厥的颉利可汗率领大军攻至长安城下,于是再加上李幼良如此煎迫他们。 这些羌人这才纷纷开始造反,聚集起来呼啸来取,到处烧杀抢掠,结果把事情给闹大了,他们倒是成功的弄死了残害他们的李幼良,但是也把大唐皇帝李二给惹毛了,结果把程咬金派到了陇右,这一下他们自己也彻底倒了大霉。 一个国家的意志,往往是以这个国家的主宰者的意志为转移,国家的性格,也就是这个国家主宰者的性格。 李二天生就是一个强人,十六岁就敢打定主意,谋夺大隋的天下,十八岁就随父起兵,开始单独领兵,征战四方,这十余年见,历经无数场大战,几次在战场上险死还生,最终又通过玄武门兵变,干掉了想要弄死他的太子建成和弟弟元吉,逼父皇李渊退位,坐上了现如今皇帝的宝座。 历史上像他这样的强人皇帝,还真是没几个能与之比肩的,所以李二的性格也就决定了大唐的性格,果敢而且刚毅,同时又胸怀宽广,有海纳百川的气量。 对待敌人,李二从来都是喜欢施以雷霆手段将其彻底毁灭,决不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意志,而羌人这次作乱,就正好成了出头鸟,去年正因为渭水之辱憋了一肚子火的李二,岂能轻饶了他们。 而皇帝的意志则被程咬金他们这些鹰犬们忠实的贯彻了下去,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程咬金派兵四处出击,在陇右对造反的羌人展开了一场更大规模的残酷报复行动。 徐淼原本还以为这次到了凉州,也就抵达了目的地,还卯足力气,准备到凉州城中也参观参观,感受一下这座西北目前最繁华重镇的风貌。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跟着大军到了凉州,比途经兰州的时候还要失望,倒不是因为凉州城不够雄伟或者繁华,而是程咬金下了一道军令,大军之中非经他和牛进达准许,持他们手令者,不得擅自离营,更不要说擅入凉州城了。 于是徐淼只能站在大营之中,远远的看着远处地平线的凉州城空流口水,却无可奈何。 因为即便是他为自己争取到了屁股不挨揍的权力,但是却还没有给自己争取到犯了掉脑袋的大罪,不用掉脑袋的权力。 既然程咬金下了这样的军令,那么他作为军中一员军官,那么也只能遵从,只能看着凉州城长长的叹息一番,别无他法。 自从上次徐淼竭尽全力救活了那个已经断气的伤兵之后,程处默和徐淼的关系就改善了很多,对待徐淼也客气了许多,开始跟着尉迟宝琪,时不时的也到徐淼的帐中蹭个饭,亦或是偷偷的弄一点酒喝,渐渐的和徐淼亲近了许多。 这天大军到了凉州之后,程处默带着牛明玉又偷偷的溜到了徐淼的帐中,舔着脸蹭饭。 对于程处默和牛明玉这两个家伙,徐淼其实并无恶感可言,这两个小子,作为程家和牛家下一代的老大,今后注定他们要继承他们爹的爵位,未来要负责撑起他们的家族。 所以他们两个都是十二三岁便开始跟着他们老爹在军中历练,并不像是城中那些勋贵家的二世祖,就比如尉迟宝琪那样的家伙,整日里脑子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就想着天天飞鹰走犬的怎么玩儿。 第130章 军中之耻 尉迟宝琪还好点,但是像房遗爱还有一些家中的次之或者庶出子弟,就基本上可以称之为人渣了,好歹尉迟宝琪有上进之心,明知道未来老爹的爵位轮不着他袭承,自己需要自己给自己争出来一条路子,而且也在努力,现如今好歹也已经混了个从六品武职,不比他大哥尉迟宝林差到哪儿去。 但是其他那些二世祖们,就不行了,一个个在明白了未来袭爵之事跟他们没关系之后,便开始不思进取,混吃等死。 程处默即便是之前因为请他来程咬金军中,徐淼开始的时候不肯答应,让程处默对他有点看不起,后来即便是徐淼来了,他也依旧是对徐淼有些瞧不起,所以并不像其他李崇义、杜构、尉迟宝琪他们那样,和徐淼很亲近。 直到那天他看到徐淼不顾一切的救那个都已经断气的伤兵之后,他才改变了对徐淼的看法,对徐淼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另外程咬金私下里也告诫他,要他一定和徐淼要交好,因为从目前看来,徐淼堪称是一个奇人,身负这么多本事,以后必将前途不可限量,越是这个时候和他交好,那么以后便越能得到他的助力。 看看尉迟宝琪就知道了,那小子以前在长安城勋贵之家谁不知道是个废物点心,整个就是一个二傻子一般的家伙,但是自从认识了徐淼之后,便性情大变,人也不再颓废,愣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混到了从六品的武职。 老程是个多聪明的人呀!他自从知道了尉迟宝琪的事情之后,就留意上了徐淼,到徐记私房菜吃了几次饭,和徐淼接触了几次之后,他便认定尉迟宝琪那个夯货,肯定是借了徐淼的力,才会从一个废材,忽然间就在勋贵之家的子弟中一跃而起,关键这小子还是尉迟老傻的次子,这就非常难得了。 再加上这一路从长安行来,徐淼的表现,老程一直都在盯着,更是确定徐淼这小子绝对是个不同寻常的少年,不但博学多才,而且做人也有底线,即便是性子惫懒一些,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越是这种人,在老程眼里,就越是可能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老程私下里便让程处默和徐淼交好关系,而程处默本来也已经对徐淼转变了看法,于是便开始主动来和徐淼接触。 至于牛进达的儿子牛明玉,有他那样一个老爹,自然也不是什么油滑之人,也是个十分憨厚的少年,本来牛明玉就和徐淼没什么过节,老爹让他多和徐淼亲近,他也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于是这段时间程处默和牛进达这两个小兄弟,没事就朝徐淼这里跑,要么来蹭饭,要么偷偷给徐淼送点战场上缴获的好东西,而老牛这次却假公济私了一次,权当是没看到,也不知道,反倒是乐见其成,甚至于还暗中支持他老儿子去跟徐淼交往。 “我说你们俩就知道来我这儿蹭饭,好不容易来凉州一趟,跑了两千里,我这一路上屁股都在马鞍上磨出了老茧了,脚底板都磨出了不知道多少水泡了,指望着来了凉州,能进城逛逛,开开眼! 现在倒好,你们老爹一句话,我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营地里,天天望着凉州城干瞪眼!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倒是也帮我想想办法,带我去凉州城里逛逛呀!就知道来蹭吃蹭喝!不管,今天小爷心情不好,不开小灶!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当看到程处默和牛明玉的时候,徐淼立即就开始发飙了。 牛明玉是老实孩子,进门就被徐淼这一通猛喷,顿时搞得有些尴尬,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而程处默却不生气,厚着脸皮就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对徐淼鄙视的说道:“说起来你现在也是正六品武职,算是个不小的军将了,居然对军中的规矩丝毫不知,还有脸给我和明玉发火,你要点脸行不?你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的话,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把你视作军中之耻! 明玉,别搭理他,坐下说话!这货就是个无赖子!” 牛明玉这才讪讪的笑了一下,这才也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 徐淼翻着白眼对程处默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了军中之耻了?说不清楚,今天你屁都没得吃!” 程处默脱了脚上的靴子,抠着脚丫子,帐中顿时就弥漫出了一股跟臭咸鱼一般恶心的脚臭味,这小子跟他爹一样,干什么都大大咧咧的,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搞成了一个抠脚大汉的形象,把徐淼熏的赶忙在鼻子底下扇风,对其怒目而视吼道:“穿上你的靴子,要不然现在就滚蛋!不知道小爷最爱干净,你这臭脚露出来,还让不让我活了? 军中卫生条例,每日必须洗脚洗袜套,你洗了没有?要是你敢不洗,现在我就让人把你拉出去打你十军棍,这可是你爹给我的权力!” “洗了!绝对洗了!你少拿鸡毛当令箭,不信你问我的护卫!我就是有点脚臭,脚不臭还能叫爷们吗?”程处默虽然嘴上狡辩着,但是还是赶紧把臭脚塞回到了靴子里。 “那你给我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军中之耻了?”徐淼虽然嘴上说,可是却还是让虎子去拿些麦面过来准备做吃的。 程处默懒得跟徐淼说,给牛明玉努了努嘴说道:“你告诉他!我都懒得跟他解释,这货官比咱俩大,但是对军中的规矩狗屁不通!” 牛明玉于是憨厚的笑了笑,还客气的对徐淼拱了拱手道:“徐少兄,你是新入军不久,也不是将门出身,自然不太了解军中规矩! 按照大唐军律,大军出征之后,是不得擅自入城的,非特殊情况,军中将士不得入城,你现如今是六品军职,更是不可能入城的! 这么做一是防止败坏军纪,二是防止军将和地方官员私自交往,所以少兄就别指望着进城了!” 徐淼一听就彻底泄了气了,对他们说道:“我就是个医官,进城逛逛能怎么样?切!小气!不去就不去!对了,要是军中需要采办一些药品,我能不能入城?” “不能!军中一切用度,需由当地官府负责支应,由他们派人送入军中,我等不得入城!”牛明玉立即答道。 徐淼听完之后,就把面团在案子上摔的砰砰响发泄不满,看来这趟来凉州算是白来了。 程处默看着徐淼发脾气,已经笑得快活不成了,一不小心就把屁股下的马扎给压翻,仰面朝天的就被摔倒了地上:“哈哈!笑死我了,你发脾气也没用!你以为出征打仗,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吗?哈哈!” 程处默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着,把徐淼气的更是脸色铁青。 “你也别生气,其实我爹他们这次来凉州,是要帮着宇文士及接管凉州还有当地驻军的!现在长乐王幼良已经自缢,凉州城业已安定下来,本地驻军也已经被宇文士及接管安抚住了。 为了避嫌,我爹他们必须要约束部下,不得擅自入城,这也是军中的规矩! 要不然谁不谁率领这么多人马,随便到哪儿都入城的话,那么大军所经城池,里面的地方官还有百姓就活不成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不高兴也没办法,老老实实在军中呆着吧! 这不,我给你弄了一壶葡萄酿给你解解馋,说起来你家的烈酒那么好喝,你自己却不喜欢喝,这不哥哥我从我爹那里,给你偷了一壶葡萄酿!”程处默笑了一阵之后,坐起来开始仔细给徐淼解释原因,还在怀里给徐淼掏出来了一个皮囊扔给了徐淼。 第131章 失败的习武之路 徐淼接住拔掉塞子一闻,顿时一股葡萄酒的香气便冲鼻而入,知道这是好东西,于是便立即喝了一口,品了品之后,味道果真不错,乃是上好的西域的葡萄酿! 但是喝完之后,他立即盯着程处默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路上已经偷喝过了!” 程处默立即就恼了:“你少用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你有臭干净的毛病,专门洗干净给你装的葡萄酿,嫌我脏,你别喝,赶紧给我!真是不识好人心的混账!” 徐淼听了之后,却塞好了塞子,嬉皮笑脸的收了起来,把炭炉点上,架上锅开始把锅里的水烧开,便拿起醒好的面团,开始用小刀朝锅里削面。 看着徐淼小刀飞舞,一条条均匀的面条便飞入到了锅中,程处默和牛明玉也觉得新鲜,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削面的刀法居然如此娴熟犀利。 要知道徐淼这小子前些日子,突然间心血来潮吵吵着要习武,程处默和尉迟宝琪的枪法都是得了他们老爹真传的,尉迟敬德和程咬金都是大唐猛将之中有数的使槊的高手,枪法也相当犀利,所以程处默和尉迟宝琪的枪法和马槊都耍的不错。 而长孙冲那小子从小习射,箭法也不错,牛明玉则跟着他爹,练了一手好刀法,连跟着徐淼的胡昊和虎子,枪法和刀法也都不错。 徐淼倒是不缺人指点,先是长孙冲教他习射,专门找了一张软弓给徐淼,这一下徐淼总算是可以拉开弓了,但是即便如此,开弓之后,手抖的还是跟得了帕金森症一般,发箭的时候,远处看靶的兵卒,被吓得是抱头鼠窜,吓得再也不肯去看靶了。 于是徐淼决定习枪,一条长枪舞的是如同天女散花,煞是好看,方圆五丈之内,不分敌我,纷纷走避,因为谁都不知道他的长枪会扎到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扎死友军的可能,绝对比扎中敌人的概率要高得多。 习枪难度太大,于是徐淼又开始苦练刀法,这刀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吓得牛明玉和胡昊纷纷上前,死命的把他的刀给夺了去,给他换了一把木刀,因为这家伙把刀舞开之后,怎么看都像是要准备自杀,刀锋总围在自己脖子四周飞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了下去。 最后,众人一致认为,像徐淼这种才智超群之人,根本没必要习武,他这种人只需要管好医营的事情,舞刀弄枪这都是粗活,实在是和他气质不符,所以一个个都力劝他放弃习武,只需要能用好菜刀足以。 但是程处默和牛明玉却发现,这小子在切菜削面的时候,刀法如神,小刀在他手中,手腕轻抖,一条条均匀无比的面条便如同雪片一般的飞出去,而且准确的飞到锅中,没有一根落到了锅外面,如此纯熟的刀法,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下好的刀削面捞出来,泼上一些炒好的羊肉臊子,撒上一点野葱的葱花,再弄一点蒜汁浇上去,开水里抄几棵野菜放到碗里,搅和一下,味道实在是爽的不得了。 徐淼给程处默和牛明玉一人做了一大碗,碗比人头还大,俩家伙把脑袋插碗里,从开始吃,到吃完,都没从碗里抬起头,吃的是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造反的羌人在右武卫大军兵锋面前,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被一扫而空,两个多月的时间,程咬金指挥右武卫东征西讨,方圆数百里作乱的羌人部落,被一个个连根拔起。 同时大军的缴获也非常之多,羌人基本上还是以放牧为主,大部分以放牧为生,所以当大批作乱的羌人被剿灭之后,他们的牛羊马匹也就都成了战利品。 大军短时间之内缴获这么多牛羊,也无法处理,因为不可能让当兵的去放牧这些牛羊吧!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杀掉,要不然的话,饿一阵子就没多少肉了。 不过牛不能乱杀,因为现如今关中的耕牛稀缺,需要派兵将这些牛送回关中,发卖给需要耕牛的百姓,所以只能把其中老弱的一些已经不能充作耕牛的牛给杀掉。 而羊就无所谓了,缴获之后,无法饲养那就只能尽快杀掉剥了羊皮,把羊肉给吃了。 可是六月间杀这么多牛羊,军中即便是让当兵的甩开腮帮随便吃也吃也吃不完,而且天天吃肉,兵将们自己都觉得简直是造孽,大呼可惜,这么多牛羊肉要是能运回到长安,那可是一大笔钱呀! 自从大量的羊被缴获,送回到军中之后,徐淼就痛恨上了羊肉,因为吃腻了羊肉的那些军将们,打着徐淼说过医营伤兵需要更好的营养的旗号,于是源源不断的朝着医营送羊肉,结果以前很长时候都吃不上一口肉的伙食,成了天天煮羊肉。 刚开始当兵的和伤兵还觉得这是福气,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但是只吃了不到三天,顿顿羊肉就让这帮混蛋开始怨声载道。 连这些口味跟猪差不多的糙汉子都不愿吃羊肉了,那就别说徐淼这个嘴刁的家伙了,徐淼更是对这种天天吃羊肉的日子深恶痛绝,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吃羊肉,偶尔吃一顿没问题,但是要让他连着吃两顿羊肉,他就觉得无法忍受了。 因为羊肉自带膻味,这种羊膻味徐淼很不喜欢,接连吃几顿羊肉,尿出来的尿都带着一股子羊膻味。 他从来不靠近那些羌人和胡人,就是因为他们身上永远都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羊膻味,老远都能闻到,让他非常不爽。 要是偶尔吃两顿的话,他倒是还行,可是天天让他吃羊肉,搞得自己也满身羊膻味,徐淼就受不了了。 所以自从羊肉开始充足供应医营的时候,他便不再吃羊肉了,而是改吃素了,天天让虎子出去满世界溜达,给他挖一些野韭菜、野葱、水芹菜、蒲公英回来,要么凉拌,要么羊油煎一下下饭用。 但是对于源源不断送来的羊,他却还是照收不误,自从天热之后,他便请命把医营移到了远离凉州城的山脚下扎营,因为这里有大树可以乘凉,要不然的话,帐篷里白天能热死人,他声称对伤兵的伤口不好,需要在通风良好,相对比较阴凉的地方扎营,有利于伤兵们恢复。 当医营的人吃羊肉吃恶心的时候,徐淼就在山脚让手下们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搭起了一排大木屋,这些木屋不要求建的太结实或者是很漂亮,就用原木,连树皮都不去,直接建起来就行,而且其中一间连窗户都不要,只留一个门就行。 第132章 腊羊肉和牛肉干 他手下的当兵的也不知道徐淼要干什么,但是既然主将吩咐了那就干吧!建这种屋子也不费啥力气,也不需要太好的手艺,所以建起来一点也不麻烦,很快就建成了几大间风格极其粗犷的木屋。 徐淼接着就让自己手下干过屠夫的一个家伙,开始动手把送来的羊给宰了,宰完的羊剥皮扔给两个会处理羊皮的手下,让他们去把羊皮给处理一下,反正现在这季节的羊皮也不好,卖不上什么价钱,能处理成什么样子就处理成什么样,实在不行回头留着做皮绳也行。 而分割好的羊肉,他亲自动手用盐和调料抹匀腌制两三天,反正调料只用最便宜的,贵的坚决不用,虽然可能多少影响点味道,但是成本必须要控制好!至于腌制羊肉用的盐,现在军中根本不缺。 自从他从盐矿里面制取可食用的盐之后,程咬金就不断的在军中制盐,而且还严密的封锁消息,不许将这种制盐的法子传出去,到了凉州的时候,军中的大车上已经堆满了盐,现在根本不考虑缺盐的问题! 而且老程还黑了心的用一百石盐从刚刚接掌凉州的宇文士及那里,换了几百匹战马,这生意做得真是昧良心呀!要知道盐虽然贵,但是战马也不便宜,如果是在长安的话,一石盐绝对换不了一匹驽马,可是这里是盐极度缺乏的凉州,程咬金却愣是黑了心的用一石盐五匹马的价格,从宇文士及那里换了五百匹良马。 宇文士及为此跟程咬金吵得是面红耳赤,认为程咬金这是克扣兵卒的食盐,来换的战马,要不然的话,程咬金哪儿来的这么多盐换战马? 但是程咬金却一脸无赖像,说右武卫乃是他的部下,宇文士及管不着,就问他到底换还是不换,宇文士及最终还是服软了,哪怕是缢杀了李幼良之后,从他私库之中抄出了几十石盐巴,可是这点盐却依旧是无法满足凉州的需求。 谁让这边的盐太奇缺了呢?于是骂归骂,吵归吵,最终宇文士及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弄了五百匹战马从程咬金手里换走了百石食盐,把程咬金给乐坏了。 所以现在右武卫军中根本不缺盐,徐淼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反正这盐也是他弄出来的,可以肆意的使用,腌制点羊肉算什么呀! 当羊肉被腌制好之后,他便让手下把羊肉给挂到大木屋的架子上开始熏制。 他们扎营的山上多是松树和柏树,地上也有大量的松针,派人去砍松枝和柏枝,再用麻袋装回来大量的松针,在木屋之中生火熏烤这些羊肉,这样用松柏枝和松针熏制出来的腊肉味道最好。 没有窗户的大木屋就是干这个用的,可以防止熏制羊肉的时候跑烟,羊肉也不需要熏太长时间,半天足矣,熏好的羊肉便被拿到其它那些大木屋挂起来通风风干,几天之后就可以收起来了,这样熏制出来的羊肉,放一年也不会变质,甚至干燥的地方放几年都没问题。 最关键的是熏好的羊肉,再吃起来味道和新鲜羊肉就有了很大的不同,配上姜片爆炒一下,味道相当的鲜美。 徐淼现在已经通过事实向所有人证明了,采用了他的疗伤之法以后,军中伤兵的死亡率确实被大幅降低,虽然因为没有抗生素,这样的死亡率在后世看来,依旧是令人发指,可是比起以前伤兵起码死一半的程度,还是降低了不少。 所以徐淼的医营现在也就基本上没人管了,只要把伤兵给医营送去,至于徐淼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连老牛现在都懒得去医营转转了。 可是就在老程和老牛也在为吃不完这么多牛羊感到心疼和头疼的时候,却听说徐淼在医营的动静,老程忽然一拍脑袋,对老牛说道:“咱们怎么把那个小子给忘了?那小子可是个会吃的家伙,给他那么多羊,我就不信他能吃完! 怎么样?那小子果真在打鬼主意了!走,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把给他的羊怎么处理了!我敢跟你打赌,这小子肯定正在打鬼主意,准备把那些吃不完的羊肉变成钱!” 老牛听了之后也眼睛一亮,也觉得怎么就把徐淼这个臭小子给忘了呢?这段时间他们只顾着四处派兵讨剿那些不臣的羌人,都没怎么关注那小子这段时间在忙活啥。 于是两个老家伙把营中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之后,立即就一起骑着马跑到了距离大营老远的医营,看看徐淼这小子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医营依旧是被徐淼收拾的干干净净,管得也算是井井有条,送来的伤兵也都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和救治,伤口已经逐渐恢复的伤兵,懒散的躺在医营给他们搭起的遮阳棚下面,享受着山间吹来的凉风。 到了这里之后,就立即有一种暑气顿消的感觉,老程立即就骂骂咧咧了起来:“这个混账小子真会挑地方,居然大热天找了个这么个消暑的好地方!自己躲在这儿舒舒服服的过他的小日子! 那小子呢?怎么没见他这个医营的主将的影子?是不是又躲起来偷懒了?赶紧去把那个混蛋给我找过来!” 医营之中顿时就鸡飞狗跳,有人便朝山里跑去,给正忙活着试制牛肉干的徐淼报信,让他赶紧回营,说程大帅还有牛司马都来巡视医营了。 徐淼正嚼着刚刚烘干的第一批牛肉干,觉得味道还说得过去,没有后世的味道好,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缺乏一些调料,那些需要从海外运入大唐的调料,实在是太贵了!贵的不敢用,要不然的话,牛肉干的成本就太高了! 另外也没有辣椒,缺了辣味的牛肉干,在他看来就如同缺少了灵魂一般,所以对于试制出来的这牛肉干的味道,他有点不太满意,不过整体来说,要是给这个时代的人吃的话,已经足够满足他们的味蕾了,绝对算是好东西! 因为眼下大唐正在兴农,鼓励多耕田,多打粮食,解决大唐缺粮的问题,耕牛作为耕田的重要工具,根本不允许随便杀,谁要是敢擅自杀牛,被官府逮住,那就不是打几板子就算了的小事,不但罚的你倾家荡产,还要被判徒刑。 所以就算是勋贵之家,平时也吃不上牛肉,即便是想吃,也要想方设法,编谎话欺骗地方官府,说他们家的牛摔死了,或者是摔残了不能继续役使,只能杀了吃肉,这才能吃上一些牛肉。 而且牛皮、牛角、牛筋也是属于军用的战略物资,即便是自己家的牛死了,牛皮、牛角等物也必须要交给官府收购,决不许擅自处理。 所以别说徐淼做的这种牛肉干了,就算是吃一口新鲜的牛肉,对大唐人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但是现在,在陇右这里,牛肉就不值钱了,缴获的大量的牛,被挑选之后,先被圈养了起来,老弱的牛需要宰杀掉,把牛皮、牛角、牛筋给处理收集起来,牛肉要赶紧吃掉。 徐淼正在品评自己试制的第一批牛肉干,听闻老程和老牛来了,于是赶紧拎了一条腊羊腿,又带了些牛肉干,还有刚刚卤出来的一块五香牛肉跑回了医营。 第133章 谈条件 “徐校尉,你身为医营的主将,为何擅离职守,不在营中,你去干什么了?”老牛看到徐淼就立即对他开始发难。 徐淼嬉皮笑脸的给老程和老牛见礼:“二位将军误会了,我并未离开医营,这一带都是医营的营地所在,末将不过就是去给受伤的将士们弄点吃的,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这些天,天天吃羊肉,都吃腻了,末将为了他们的身体能尽快恢复,所以就必须多想想办法才是!绝非是擅离职守!这个罪名末将是万万担不起的!” 老程躺在徐淼住的帐篷门口的棚子下面那张徐淼让人给他弄的躺椅上,扇着扇子对徐淼说道:“臭小子,休要以受伤将士当幌子,行你贪吃之事!本帅和牛将军天天在大营殚精竭虑的进讨不臣的羌贼,整日里累死累活,你小子却躲在这里舒舒服服的避暑!也想不起给我们两个老家伙送点好吃的!实在是不为人子! 赶紧了,今日难得我们来你这儿休息一下,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我们弄来尝尝!你擅离职守的罪过就免了吧!” “您看看您说的什么话?您二位现在正值壮年,却动不动就自称什么老家伙!依我看,您二位现在跟老根本挂不上边,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绝不能轻易说老,这样的话,说多了,自己想不老都难!”徐淼连忙陪着笑脸对老程和老牛说道。 “呵呵!你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嘴甜的皮猴子!这话听着确实舒服!去去去,别耍嘴皮,我好想闻到什么香味了,赶紧去给我们拿来,再给我俩都做一碗刀削面换换口味,这这日子吃羊肉,老子也吃恶心了!多放点蒜!开胃!”老程哈哈笑着,挥手催促徐淼赶紧给他和老牛弄吃的。 老牛也就是吓唬吓唬徐淼,根本没跟这小子认真,别看他平时在军中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可是对于徐淼,他却还是颇有好感的。 这次前来陇右,要不是徐淼这小子,一路上不知道要病死多少士卒,而且手上的将士,也不知道要死多少呢!有了这小子跟着,军中这一路上基本上就没怎么因为跑肚拉稀死过人,以前大军出征,一路上单单是跑肚拉稀,就能拉死不知道多少兵将,但是现在用了徐淼的卫生条例之后,军中已经绝少再出现兵将染上上吐下泻的毛病了。 另外这一路走,一路进讨那些羌贼,受伤将士的死亡率他也亲眼都看着呢,死的伤兵比以前少了很多,更多伤兵在徐淼的救治照顾之下,往往很快就能伤愈归队,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汉子。 老牛和老程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面却还是非常高兴,再加上军中进入陇右之后便开始缺盐,直到现在长安都没给他们补充上来盐,这要不是徐淼半路上从点石成金的手段,从有毒的苦盐矿里面取出了能吃的食盐的话,现在军中将士们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他们两个主帅副将,都不敢想象。 想想天天吃寡淡的饭食,只能用点味道难闻到了极点的醋布,那饭食的味道,现在想想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现在大军士气高涨,可以说徐淼功不可没,他们两个对徐淼可谓是满意到了极点,所以对这小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他了,只要不犯大错,偷点懒能算得了什么?由他去就是了!这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到的权力。 至于今天他们来医营,也不是来监察徐淼把医营管的怎么样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徐淼虽然惫懒,但是对于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是可以非常圆满的完成,绝不会在救治伤者和照顾伤者这件事上懈怠,偷懒耍滑的。 徐淼去后面给老程和老牛切了一盘卤制的牛肉,又给他们炒了一小盆腊羊肉,再拿了一些牛肉干,给他们做了满脸两大碗刀削面,煮好之后,有用凉开水过了一下之后,浇上羊肉臊子,泼了一大勺蒜汁,给两个老家伙送了过去。 老程看到卤的牛肉和牛肉干还有腊羊肉之后,一双铜铃大眼就瞪大了,立即挨个尝了一遍之后,拍着大腿大呼好吃,也不急着问徐淼这是怎么做的,端起大碗,便唏哩呼噜的吃起了过水的刀削面。 老牛在尝过腊羊肉和牛肉干之后,也一样感觉味道非常好,不过看老程不急着问徐淼,他于是也没开口问,先端着大碗也吃起了面。 他们这些武将,食量都大的惊人,可以说想要有力气,就必须要先能吃才行,这么多东西,要是让徐淼这样的人吃的话,估计够五六个人吃饱了,但是放在老程和老牛面前,不一会儿工夫,便被他们风卷残云的填到了肚子里。 “舒服!这么多天都没吃过这么舒服过了!这小子的庖厨之道确实不是吹的!不错不错!”程咬金一边用大手抹着嘴,一边拿起一块牛肉干继续嚼了起来。 知道这个时候,老牛才对徐淼问道:“这腊羊肉就是你这些天鼓捣出来的东西吧!说说吧!怎么弄的!还有这干牛肉,是怎么做的?” “嘿嘿!小子听说这段时间我军缴获颇丰,牛羊多的吃不完,不少羊肉都糟蹋了!所以感到十分心疼! 这么好的羊肉,要是就这么天天吃,天天糟蹋,实在是太可惜了!与其这么糟蹋,倒还不如想点办法,给他们换成钱更实惠! 所以我就想着,能给军中的袍泽们,想个办法,把这些牛羊肉怎么能弄到长安去售卖,如此一来,总比这么糟蹋了要强吧!” “哦?这就是你小子想出来的办法,把羊肉做成腊羊肉?把牛肉做成牛肉干?”程咬金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对徐淼问道。 “正是!末将听说这段时间我军缴获众多,其中羌贼的牛羊一时间不好处置,只能宰杀吃肉,如此实在是太浪费了,把不少好好的羊肉牛肉都给糟践了!所以末将觉得倒不如想办法将这些牛羊肉换成钱,让军中将士们多得一些实惠,总比这么浪费掉要强! 于是末将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将羊肉做成腊羊肉,便可储存起来,回头运回到关中售卖掉,军中将士便可以多少得些实惠!”徐淼得意洋洋的对老程说道。 老程啃着牛肉干对老牛哈哈大笑道:“看看,我就说这小子肯定这些天没闲着,他才不会天天吃羊肉呢!这小子出了名的嘴刁,一定会想出好法子了!这不这小子已经把法子给想好了!” 老牛也满意的点着头,对徐淼说道:“不错,那你就把这个法子给我吧,我这就派人照着你的法子,开始把羊肉都给做成腊羊肉,现在天天这么糟蹋,实在是看着让人心疼!” 就在老程和老牛等着徐淼把法子教给他们的时候,徐淼却摇头道:“那可不行!要我把这法子教给二位,可是要有条件的!” 老程和老牛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老程眼睛一瞪,对徐淼喝道:“你这个臭小子,为军中想办法,居然还要谈条件?你以为你是在做生意吗?” 徐淼也正色说道:“大帅,这本来就是一个生意!办法是在下想出来的,您一句话,我就要把我的手艺交给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了?” 第134章 爆炸的牛进达 老牛一听就怒了,把在桌子上猛拍了一巴掌,只听咔嚓一声,徐淼弄的这个小桌便被老牛当场拍散架了,这牛进达果真是性如烈火,比起尉迟敬德脾气还暴躁,难怪在长安同僚之中没几个朋友,也就秦琼和老程跟他亲近一点。 “大胆!徐淼,你身为军中将官,军中之事,你想出点办法,居然还敢跟我们谈条件,你以为你有些寸功,我就真的不敢杀你吗?放肆!”老牛厉声对徐淼吼道。 徐淼的表情也变得很不好,于是躬身对老牛施礼道:“如果牛将军这样说的话,那么这个法子送给您也无妨,但是末将这一路上跟着来到陇右,除了竭尽全力做好分内之事以外,对于原本不归下官所辖之事,也并未袖手旁观! 包括当初石中采盐,乃是下官赖以谋生的手段,但是看到军中缺盐,还是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除了换一个屁股不挨打之外,别无他求!这已经是出于公心! 现如今下官又把祖上秘制腊羊肉的法子拿出来,想要给二位将军帮忙,难道就不能提一些条件吗?” 徐淼这会儿也生气了,牛进达虽然人品不差,但是做事太过强势,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想法,你一心为公,那是你的事儿,凭什么看到别人的好东西,你就强行索要?天下难道还有这种道理? 所以他也没跟牛进达客气,因为他料定,因为这件事,牛进达还不至于真的敢杀了他,于是他便梗着脖子对牛进达质问道。 牛进达听了徐淼的话之后,也很生气,腾身站起来,一脚就把被他拍散架的小桌踢飞了出去,怒声吼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动不动什么都要谈条件,你现在身为六品军职的将官,为军中着想,也是你的本分! 你之前确实有些微末之功不假,但是老夫也已经对你很是宽纵了,这已经是对你的回报,现如今你恃才傲物,难道就不怕军法治不了你吗?” 徐淼听罢之后,脸色也一片铁青,冷笑了一声对牛进达拱手道:“喏!既然司马这么说了,那么这个腊羊肉的法子,在下交给司马便是!但是从今天起,在下只管分内之事,司马也休想再让下官再发一言! 下官这就去把秘法写下来交给司马好了!” 说着转身就走,要去取纸笔把腊羊肉的方子写给牛进达。 牛进达看着徐淼,气的同样脸色铁青,不由得大手就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很显然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这右武卫军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在这右武卫军中,敢像徐淼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可以说还没有一个,在他看来,徐淼这小子就是一个恃才傲物的混蛋,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就肆意妄为。 在他看来,这种人即便是有点本事,也不能留,于是他便对徐淼产生了杀意,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正准备厉声喝令护卫把徐淼拿下,但是却被程咬金给按住了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发作。 牛进达看老程阻止他发作,于是暂时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脸色铁青的后退了一步,但是还是恶狠狠的盯着徐淼。 “站住小子!”程咬金忽然间厉声对徐淼喝道。 徐淼于是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过来对程咬金拱手道:“不知大帅还有何事吩咐?” 程咬金来回在棚子下面踱着步,对徐淼说道:“你说说你的条件!让本帅听听!” 徐淼立即拱手说道:“下官不敢!” “哼!你都敢顶撞老牛,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说!老子倒要听听,你有何条件!”老程不耐烦的一挥手对徐淼说道。 徐淼看了看老程,问道:“真的要下官说吗?” “废话不少,赶紧说!让老子听听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老程再次对徐淼斥道。 “那我可就说了!”徐淼贱兮兮的对老程再次问道。 老程抡着巴掌就朝着徐淼冲了过来,徐淼立即抱头鼠窜,但是还是被老程揪住照着他后脑勺扇了几巴掌。 老牛在一旁气的直翻白眼,老程这么做,现在根本没把徐淼这小子当部下看待,而是把徐淼当成了子侄一般的教训,那么他再想处置这小子,就明显不合适了。 “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傻了!”徐淼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叫到。 “我让你废话多,快说!”老程按着徐淼,又忍不住抽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 徐淼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对老程说道:“我就想把这法子给您以后,军中做的这些腊羊肉和牛肉干运回长安城的时候,能让小子我全部收购!别的没啥了!” 老牛一听就厉声喝道:“你个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怎么捞钱!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狗腿不行!” 说着老牛就四处找棍子,要去揍徐淼。 徐淼见势不妙,立即蹦起来就跑,围着他的帐篷乱窜,不让老牛追上他,只怕被老牛追上,真的把他的腿给打断。 旁边胡昊和虎子也都吓得脸色煞白,站在一旁不敢阻拦,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一脸的急切,只想给自己少爷喊加油了。 “你站住!”老牛身材庞大,没徐淼灵活,徐淼窜的跟只地老鼠一般,到处乱窜,他居然抓不住这小子。 “不站!站住腿就被你打断了!你说过不打我的!打死都不站住!”徐淼一边狼奔豕突,一边对老牛嚷嚷。 老牛气的吹胡子瞪眼,拎着一根柴禾棒子继续追杀徐淼,也不叫他的护卫帮忙,把他的护卫也都看傻了,他们还没见过牛进达被气的拎着棒子亲自追着谁揍呢!更没见过谁敢在老牛揍他的时候,敢这么四处乱窜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着堵截徐淼,都张着嘴看着这可笑的一幕。 老程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徐淼对老牛叫到:“这边,这边……堵这边……唉……又让他跑了!你倒是快点呀!哈哈!” 老牛追着追着,忽然间自己都气乐了,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被气傻了,居然自己亲自拎着棒子追打徐淼,那小子居然还跑的跟地老鼠一般,愣是没追上那小子。 这时候医营里面的所有人都张着嘴,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个都被雷的外焦里嫩,心里面想着,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老牛怎么就开始拎着棒子追杀他们的将主了呢?而他们的主将也是人才,居然敢四处乱窜的不让老牛抓住他。 老牛追了一阵没追上徐淼,于是便停下了脚步站定下来,对徐淼叫到:“你别跑!” “不跑是傻子!”徐淼窜出去老远,看老牛停下来,才在老远的地方站定,对牛进达叫到。 扭头一看自己手下们,都跟石化了一般,站在周围,于是他立即厉声吼道:“都给我滚远点!看什么看?没事做了吗?” 那帮医营的家伙们,听了徐淼一声吼,于是立即哄堂大散,瞬间就消失在了周围的棚子或者帐篷之中。 “给我抓住那小子!”老牛总算是想起来自己那几个护卫了,于是指着徐淼厉声对他们喝道。 徐淼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但是几个护卫这时候得了老牛的命令,四处堵截,片刻功夫就把徐淼给逮住了,拎小鸡一般的把他给拎到了老牛面前。 老牛狞笑着抡起棒子就朝着徐淼的屁股上来了一下,徐淼立即就涕泪横流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大帅救我!大帅救我!”徐淼一边惨叫,一边仰起头看着老程,对老程求救。 第135章 铁腚破功 老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抱着膀子一脸坏笑的看着他,摇头道:“不管!他是军中司马,掌军律,我这大帅也管不了这个!” 老牛狞笑着又朝徐淼的屁股上抡了几棒子,幸好只是一根枯树枝,不是桑木的军棍,几下揍在徐淼屁股上,这根树枝就当场断了。 而再看徐淼,这会儿已经是涕泪横流,鼻涕眼泪抹的满脸都是,嘴里哇哇大叫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我服了,别打了!” 老牛看棒子打断了,于是气也消了不少,挥手让他的护卫松开徐淼,对徐淼问道:“你这个混账,还想不想捞钱了?” “想……哦!不,不想了!可是凭什么?我就想问一下凭什么?我何错之有?”徐淼语无伦次的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对老牛吼道。 “就凭你作为军中将官,军中之事,你居然想着怎么捞钱!难道本官打你有错吗?”老牛理直气壮的对徐淼答道。 “照着牛将军你的意思就是,末将只能替军中想办法,但是想出来办法以后,有钱就只能让别人赚,对不对?不知道牛将军打算把我弄出来的腊羊肉跟牛肉干,运回长安之后交给谁,让谁发财?可是已经想好了?要是这样的话,末将无话可说!”徐淼趴在地上,揉着屁股气急败坏的对老牛一脸鄙视的说道。 老牛听到这里,顿时被噎的差点厥过去,立即就想再找一根棒子胖揍徐淼。 “难不成末将说中了牛将军的心事,牛将军想要杀人灭口吗?好吧,那就把我打死好了!我死都不服!”徐淼看牛进达又要暴走,于是干脆趴在地上开始耍无赖。 牛进达被徐淼气的手指着他嘴唇都直哆嗦,但是却被徐淼的话堵得又没话可说,因为徐淼这话太诛心了,他本来没这么想,但是被徐淼这么一说,好像他就是这个意思一般。 这可把老牛给气坏了,恨不得上去一脚把徐淼给踹死拉倒。 老程看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挡住发飙的老牛,伸手就把徐淼给拎了起来,扭头对老牛的护卫喝道:“你们也滚一边去!你给我起来!” 徐淼被老程拎小鸡一般的拎了起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看着老牛。 老程又给徐淼后脑勺了一巴掌:“这右武卫军中,你看看谁敢这么顶撞你牛叔叔的?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牛叔叔是什么人,他什么时候会跟人沆瀣一气赚黑心钱了?” 徐淼梗着脖子说道:“我当然听说过牛将军不是那种人,但是为何今日却如此待我?主意是我想的!法子是我家祖上传的!但是却只能让别人赚钱,这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就因为我是个屁大的军官,就该替别人赚钱,自己只能看着?” 老程看着老牛,挠着头说道:“老牛,我怎么听着这小子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呀?” 老牛这会儿也被徐淼的话给绕进去了,顺着徐淼的话想了想,忽然间觉得这事儿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腊羊肉和牛肉干的方子是徐淼的,主意也是徐淼想出来的,他却不许徐淼收购这些腊羊肉和牛肉干,不许卖给徐淼,那么这东西总是要卖给别人的!不管这东西怎么处理,做出来总是要变成钱的,不卖给徐淼,卖给别人,那不就是让别人赚钱吗?这事儿似乎就是这个理呀! 于是老牛那张黑脸这会儿更黑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淼揉着火辣辣的屁股,躲在老程背后,絮絮叨叨的说道:“这事儿本来就是这个理!办法是我想的,方子也是我的,做出来的腊羊肉跟牛肉干,也是要卖掉的!凭什么只能卖给别人,不能卖给我?难道我有错吗?” 老牛一瞪眼,就想发作,但是徐淼立即就缩到了老程的背后,咋咋呼呼的说道:“牛叔叔你虽然是军中司马,可是要处置我,也总要有个合适的罪名,我又何罪之有?难道为你们出主意想办法,也有错了?” 老牛被徐淼的话给堵得死死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非要处置徐淼,这事儿按照徐淼的说法,确实怎么说他怎么有理,自己确实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处罚他。 老牛干脆把手一挥,对老程说道:“这事儿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你休要让这只猴子把你给坑了!” 说完老牛自觉没理,于是又尴尬,又生气的离开了医营。 徐淼躲在程咬金背后,看着老牛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结果又被老程一把揪住了耳朵,提溜着惨叫连连的被揪到了棚子下面,丢到了地上。 “好你个臭小子,发财的主意打到军中来了,你牛叔是什么人?他就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当着他的面谈钱,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是铁打的?”程咬金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指着徐淼训斥道。 徐淼一听程咬金的话,就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老程是个心眼活泛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不像老牛那样,说的好听是一心为公,刚正不阿,说难听点,标准就是个不知转圜的死心眼子!属于是一根筋的蠢蛋,难怪他在同僚之中,混的那么差,在长安城里,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亲近,活该!呀呀呸! 和老程谈事情,就好谈多了,老程就好说话多了,而且是个标准的聪明人,那么这事儿就有的谈了。 “程伯伯,这事儿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一听说军中有麻烦,就立即开始想办法,花了这么多天,也算是殚精竭虑找到了一个好法子,既能让将士们捞点钱,又能减少浪费! 这羊肉在凉州这边,根本不值钱,但是又运不回长安城,只有做成腊羊肉才能运回长安去,等运回长安,难道我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只能靠边站,干瞪眼看着别人赚钱?这天底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敢情我想方设法,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让别人赚钱?你们还真把我当活菩萨了吗?”徐淼一肚子牢骚的对老程说道,想要找个马扎坐下,可是屁股刚一挨马扎,就疼的吱哇乱叫的捂着屁股蹦了起来。 老牛刚才那几棒子含怒而发,根本没有手下留情,这会儿估摸着他的屁股已经没法看了,肯定已经被打出了几条血棱子了。 老程听了徐淼的牢骚之后,又看到这家伙屁股疼的样子,笑的很开心,摆摆手道:“你还是站着说话吧!没几天工夫,你小子是坐不成了!嘿嘿! 老牛这个人就是这种人,没啥心眼,就是一心效忠圣上,见不得谁在军中蝇营狗苟的心思,这也是圣上为何器重于他,让他来做军司马的缘故! 但是老夫觉得,你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法子是你想的,这钱却让别人赚,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也罢!那你说说看,你打算用什么价钱收购这些腊羊肉? 对了,牛肉干这东西,不会多,大部分牛是要活着送回关中的,能杀的牛不多,即便是做点牛肉干,数量也不会多。 还有,这件事你出面并不合适,毕竟你好歹也是军中的军将,岂有自己做再卖给自己的道理?这要是让朝中的言官知道的话,岂不要把你弹成筛子了吗?就你这六品小官,能架得住他们那么弹劾于你? 你牛叔就是怕你贪财,在这事儿上栽跟头,才会不许你沾这个!揍你也是活该!” 第136章 敲定生意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我刚才看出来了,他刚开始的时候,对我已经动了杀心!我又不是傻子!” 老程一抬手就把一小块牛肉干扔到了徐淼脑袋上,把徐淼砸的又是嗷的一嗓子,幸好刚做好的牛肉干还不是太硬,要不然这一下就肯定会被砸出个大包。 老程刚才手疾眼快,看到老牛发飙,拍桌子的时候,提前一把抓起了牛肉干的盘子,这才保住了这几块牛肉干,现在成了他的暗器。 徐淼不满的捡起被程咬金当暗器丢他脑袋上的牛肉干,吹了一下,拍掉粘在上面的土,一脸可惜的说道:“您想打我,倒是换个东西呀!这可是好东西!太可惜了!” 程咬金怒道:“老牛就算是动了杀心,也不会杀你,他就是想揍你一顿罢了!有我在,你觉得他会杀得了你吗?老牛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那是我十几年的老兄弟了!” “好好好!现在他满意了,我屁股已经被他打开花了!给军中想生财之道,居然也能挨顿揍,他言而无信,说好的不打我的!现在看看我屁股都成什么样了!哎哟!以后休想在让我动脑筋,替军中出主意想办法,好人没好报!简直就是那啥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徐淼捂着屁股,又悲从中来,碎碎念道。 老程被徐淼的话说的也是直翻白眼,觉得这小子确实欠揍,刚才老牛揍他,真的不冤枉他,打的还有点轻了! “吕洞宾是谁?对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啥雷锋又是谁?”老程对徐淼问道。 徐淼一听坏了,说错话了,吕洞宾乃是唐朝中期的道士,现在估计还连细胞都不是呢!至于雷锋,那就更呵呵了! “哦!吕洞宾是个神仙,而那雷锋嘛!我听人说是个只一心为人,从不利己的圣人!”徐淼于是摸了一下鼻子对程咬金解释道。 程咬金挠着头想了想摇头道:“看来我老程还是读书太少,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物!如果说有这种一心为人从不利己的人的话,确实堪称圣人! 不说他们了,咱们就说说这腊羊肉跟牛肉干,运到长安你打算用什么价格收购呢?” 徐淼想了一下,对程咬金说道:“这个很简单,有这么一个定价原则,羊肉是在本地缴获的,对大军来说,属于是没有成本的!但是却不能不算钱,要以本地羊肉的价格算钱! 我找人打听了,凉州这里的羊肉不值钱,一斤大致不到十文钱,因为这边的很多草场可供放牧,所以基本上上好的羊肉也就是八九文钱,因为这边肉多粮少,羊肉反倒比起粮食还便宜!这个想必程伯伯也知道吧?” 程咬金点了点头:“不错,凉州这边,因为放牧的多,不比长安那边精贵,就按八文钱算!” 徐淼接着说道:“羊肉制成腊羊肉,这其中也需要食盐和调料,但是却会熏制之后风干,一斤羊肉只能出九两腊羊肉,所以成本上来说,一斤腊羊肉加上食盐和调料,就是二十文钱左右!再加上长途运输,需要运回到长安去,这就需要再加上运费,一斤起码也需要十文钱左右!如此核算下来,一斤腊羊肉到了长安城,就已经价值三十文钱了!” “那就按三十文钱卖给你好了!”程咬金把大腿一拍,立即说道。 “程伯伯,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坑死算了?此次我跟着您前来陇右,八百贯的酒精,兵部就给了我三百贯,只买了我四成酒精,我担心不够用,就把剩下的都带上了,这就让小侄赔了五百贯,也没地方要账去! 现在您知道长安城里,一斤腊肉卖多少钱吗?就一斤卖给我三十文,您不能一直逮住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子坑吧?这军中的盐可是我弄出来的!您这是打算把我坑死算了吗?”徐淼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程咬金问道。 程咬金不禁摸了摸鼻子,他哪儿知道长安城现如今一斤腊肉多少钱呀!于是讪讪的问道:“不知道,你说长安的腊肉多少钱一斤?” “不用问他了,我知道!长安城现如今腊肉大致也就是一斤三十文左右!”老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老程和徐淼扭头却看到老牛不知道啥时候又转了回来,刚走到旁边。 徐淼跟老鼠见猫一般,蹦起来就打算再跑。 老牛厉声喝道:“站住,我不揍你了!好好说话!” 徐淼这才站定下来,但是还是躲得离老牛远远的。 老程听了之后,这才知道徐淼为什么说他老程坑他了,一斤腊肉在长安卖三十文,他把腊肉卖给徐淼也是三十文,徐淼一点利都没了,他还赚个屁的钱呀?不但白玩儿还要搭人力物力,一不小心就能赔死他。 于是老程讪讪的笑了起来,对徐淼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三十文给你确实有点贵了!呵呵!那你说一斤腊肉卖给你得多少钱合适?” “羊肉基本上没有成本可言,之所以这么糟蹋,就是因为它不值钱,所以不能把这个成本加在我头上!货到长安城,按照二十文钱卖给我,我才能有点钱赚!否则的话,想都别想! 你们就算是不卖给我,卖给别人,最多也就是这个价钱!我给二十文钱,已经是不能再高了!”徐淼对老程和老牛说道。 老程和老牛对视了一眼,心里面也都核算了一下,其实最初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把羊肉弄回长安卖掉。 但是想了一下之后,却觉得这事儿不现实,因为一是羊不可能活着带回长安,因为路上没法放牧它们,走不会长安就饿死完了,只能尽快杀掉! 可是杀了的话,这天气又极难保鲜,即便是用盐腌了,风干了再运回长安,也绝对卖不过鲜羊肉,而且只是用盐腌一下风干的羊肉,味道也并不好吃,即便是弄回长安,也肯定卖不掉,所以这么做有点得不偿失,最终也只能当兵粮储存起来,让大军以后慢慢吃。 所以他们才会下令军中大吃羊肉,但是这么吃,又觉得太糟蹋好东西了,所以才觉得头疼,来问问徐淼有啥办法没有。 现在徐淼掰着指头给他们算了账之后,他们感觉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如果没有徐淼的办法,这么多缴获的羊,除了就地吃掉之外,也只能腌成咸肉风干储存起来,换不到一点钱。 现在徐淼说按照他的法子,做成腊羊肉,运回长安之后,每斤按照二十文钱收购,那已经是远超他们之前的预计了,如果按照他们估算,这次回长安,他们应该能带回去数万斤的腊羊肉,算下来可以卖近千贯钱,这已经是着实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于是老牛盯着徐淼问道:“你确定这么多腊羊肉你都能吃得下?” “那的看最终咱们能带回去多少了!要是三五万斤的话,也就是千八百贯钱的样子,我自觉还是能吃得下的! 不过我得派人先回去一趟,在大军返回长安之前,先准备好钱,还有库房才行!要不然一下拉回去这么多羊肉,放都没地方存放!”徐淼说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这件事你不能以你的名义来做,否则的话,一旦被言官知道,那些言官必定会在朝堂上弹劾于你!以你现在头上的这顶帽子,你还承受不起! 还有,你此次随军前来陇右,救治伤者,并且献制盐之法解决大军吃盐之事,我和大帅会联名为你请功,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毁了你的大功!”老牛这个时候气已经消了,因为刚才他虽然生气,但是走了之后,仔细想想,徐淼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罢了。 第137章 点水成冰 这会儿牛进达已经想通了,虽然徐淼这小子贪财了点,但是想想他现在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妹,以前穷的叮当响,连给老娘抓药的钱都没有,只能去借高利贷,险些被那个混账姓刘的户部主事家活活逼死,现在好不容易发了点财,又被他们给弄到了陇右。 这一路上徐淼单单是给军中解决吃盐的问题,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而且有了徐淼的这个取盐之法以后,只要将其交给陇右的地方官府,那么陇右之后便再无缺盐之忧,此功不但是对此行右武卫是大功,对于今后整个陇右之地的长治久安,可能都是一件大功。 而制作腊羊肉这种事情,其实仔细想想,不过也就是千八百贯钱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件小事,办法是他徐淼想出来的,凭什么自己不许他赚钱,只能卖给别人让别人占便宜?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老牛也就不生气了,反倒是为了刚才自己居然对他动了杀心感到很有些惭愧。 再怎么说徐淼也是个只有十五岁的晚辈,就算是有点贪财,自己也不该对他动了杀心,所以老牛便又转了回来,想听听老程和徐淼如何谈腊羊肉之事。 至于牛肉干,其实也杀不了太多的牛,也做不出太多的牛肉干,所以徐淼说牛肉干运回长安,按照五十文钱一斤收购,老程和老牛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老程和老牛跟徐淼谈妥了牛肉干的代理权之后,看徐淼哼着小曲得意洋洋的离去准备操持制作腊羊肉的背影,都相视苦笑。 “不服不行呀老牛,咱们这些老家伙的心眼真不如这小子多!在咱们看来,没办法的事情,在那小子眼里,啥都不算,随随便便就能把看似没用的东西变成钱,难怪这小子这么短时间就在长安城一下窜起,发了横财! 尉迟老傻家跟着这小子这一年着实没少捞好处,看的我老程都有点眼红了! 都是这么大的孩子,这小子的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多呢?看看咱们家的那几个傻小子,一个个除了会跟着咱们上阵厮杀,都是莽汉,要是也能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家伙,那咱们可就算是祖上烧高香了!”程咬金拍着大腿对老牛说道。 老牛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小子确实是个聪慧的小子,就是油滑了点,刚才我脾气上来,居然还对他起了杀心,实在是不该呀!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真怕当时一怒之下,真的伤了他,那就把一个人才给毁了!” 老牛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居然露出了一脸的愧色还有后怕的神色。 老程拍了拍老牛的肩膀:“你的脾气看来确实要收敛一点了,这个小子不能以常人度之!其实我看他还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孩子,不能太苛责他了! 以我的眼光来看,这小子未来肯定会前途无量,不敢说一定能封侯拜相,但是起码如果让圣上看中的话,肯定能成为未来大唐的重臣! 可惜的是,这小子的性子就是惫懒了一些,我看他对于当官,毫无兴趣可言,似乎很厌烦官场上的那些破事!根本没打算削尖脑袋朝官场上混,更没什么心思在军中长留! 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说起来也真是有些奇怪,换成其他人,要是能有他这么多的本事,恐怕会拼了命的朝官场里面挤,混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 而他倒好,偏偏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就想当个富家翁,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老牛再次点头道:“说的也是,看来对这小子,确实不能以常人度之!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确实也算是个好孩子!且走着看吧!” 徐淼等老程和老牛走了之后,立即就回到了帐子里,脱下裤子大声嚷嚷着让虎子赶紧过来给他看看屁股上的伤。 虎子过来一看,徐淼的屁股上纵横交错留下了六七条血棱子,这会儿已经变得开始紫了,徐淼于是立即命他去把硝石拿来,又找来一大一小两个铜盆,把硝石放入大铜盆里面加水融开,小铜盆里面也加上水,放入大铜盆里面。 虎子惊奇的看到,不一会儿工夫,小铜盆里面的水居然开始结冰了,这可是七月天,陇右这里也是酷热难耐,也就是他们找的这个地方通风背阴,比较清凉罢了,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到结冰的地步。 而徐淼让他弄一些硝石放在水里,居然就让小铜盆里面结了冰,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硝石这种东西,作为引火之物,大军出征都会携带不少,同时还会携带一些火油、硫磺之物,作为引火之物,必要的时候纵火使用,军中并不缺乏。 徐淼现在因为管着医营,老程和老牛有令,后营之中的物资,保证医营使用,所以徐淼早早就去要了不少硝石,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了。 小铜盆里面的冰被他拿出来,贴在屁股的血棱子上面,这才让他火烧火燎的屁股舒服了许多,于是他又开始咬牙切齿的大骂牛进达这个老混蛋,请他吃饭,给他出主意,居然还挨他的揍,简直不是人! 骂完牛进达,徐淼又交代虎子,硝石可以制冰之事,绝不可外泄,回头回京之后,天热还要靠这东西发财呢! 至于用过的硝石,也不会浪费,加热蒸发掉水分,还原出硝石还能继续用,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虎子立即就跪下指天发誓,说绝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如果他告诉了别人,那就怎么怎么样,结果被徐淼骂了一顿把他给轰了出去。 晚上徐淼正趴在床上,大嚼着卤牛肉,一边嚼一边继续大骂牛进达是个老混蛋,正骂的欢的时候,胡昊忽然间大声在帐外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参见程小公爷!参见牛公子!” 徐淼一听,立即就闭上了嘴巴,肯定是程处默和牛明玉来了,这要是让小牛听到他大骂他老爹,会出人命的,所以他立即就把牛肉推到一旁,趴在床上大声的哼哼了起来。 程处默和牛明玉很快都进了徐淼的帐子,但是徐淼也不搭理他们,只是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程处默也不管徐淼答应不答应,上去就把徐淼的裤子给扒了,露出了他的四角大内裤,于是咦了一声,对徐淼问道: “你穿的这是什么?”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你是不是瞎呀?不认识这是内裤吗?天天兜个兜裆布,你也不怕把小弟给闷熟了以后生不出儿女来!都是蠢货,就不知道缝一条这样的内裤穿吗?这才通风透气!对于以后生儿育女有好处!” 程处默连连点头:“看起来是不错,这大热天裤裆里勒着兜裆布,确实难受,明天送我两条,让我也穿穿舒坦一下!” 一听说勒着兜裆布,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生儿育女,程处默非常重视,于是立即就厚着脸皮向徐淼索要这种看起来宽松舒服的平角大内裤。 徐淼立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成,想都别想!我没有现成的,你自己找人给你缝就是了,哪儿有大老爷们相互送内裤的,传出去会被人说成咱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小爷我就没法做人了!” 第138章 军中奸商 程处默听了之后,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也立即就被恶心到了,连忙呸呸的吐着唾沫,骂道:“你不给就不给好了,为啥把话说的这么恶心?我明天找个会缝补手艺的过来找你,学着做几条,太恶心了!你给我现在我也不要了!” 牛明玉还是憨厚的带着一脸笑容听徐淼和程处默斗嘴,程处默说完之后,就扒开徐淼的内裤,露出了他的屁股,松明照耀之下,他们就立即看到徐淼屁股上的那几条树枝抽的血痕。 程处默嘿嘿笑了起来:“我当打的多狠呢!不就是几条血印子嘛!这算得了什么?你就跟死人一样趴着不起来了!你不是号称铁腚校尉吗?怎么这次你的铁屁股怎么也会开花了?哈哈! 想当初我在军中犯了点小错,被我爹拿住当娃样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军棍,屁股都打开花了,三四天都提不上裤子,半个月屁股都不敢沾东西,也没像你这么趴着叫唤的跟杀猪一样!” “你少给我吹这个,你看看你壮的跟野猪一样,皮糙肉厚的,挨几板子算不了什么,我这小身子板,怎么跟你比?我屁股上没肉,哪儿受得了这个?” 牛明玉看了一眼就对徐淼拱手说道:“实在是抱歉了徐少兄!在下代家父给你赔不是了!今日家父没管住脾气,让你受苦了!这是家父让我给你送来的棒疮药,敷上以后会舒服点!”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交给了胡昊,让胡昊熬煮之后,给徐淼先擦洗一下,然后把药敷上,说很快就会好。 徐淼听了牛明玉的话之后,趴在床上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算了吧!你爹的脾气我算是领教了,这顿揍挨得虽然有点冤,但是他作为军中司马,打也就打了,用不着让你再来给我这个晚辈赔不是! 有他老人家这句话,我这伤也就能无药自愈了,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都是为了公事,这种品性,我只能说十分钦佩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了!” 有了牛明玉这番话,徐淼也就释然了,对于老牛这个人,他还是尊敬的,这世上能像他这样纯粹的人,其实并不多,宁可自己多得罪人,也把皇帝交给他的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这种人应该受到尊敬,你可以骂他,但是却必须要尊敬他。 现在老家伙也知道打错了,自己白天不好意思当面给自己道歉,晚上让儿子过来,这已经实属不易了,所以徐淼也就心里没什么好再计较的了。 不多会儿工夫,尉迟宝琪等几个家伙,也都闻讯而来,前来探视屁股开花的徐淼,名义上是来探望,实际上应该是来庆祝徐淼铁腚校尉终于破功了,一路上这些小子,都没少挨揍,都是勋贵子弟,谁没点小毛病呀! 到了右武卫军中以后,自从出发,这帮家伙总是管不住自己,会犯点各种小错,免不了会被老牛逮住,老牛历来都是铁面无私著称,管你是谁家的小子,落到他手里,该揍绝对跑不了。 而且既然是勋贵子弟,那就更要罪加一等,被拉出来当娃样子用,打的还要更狠一点。 所以这帮小子这一路上,屁股都没保住,少则开花一两次,多则开花三四次,到了凉州的时候,没一个屁股是好的,都被揍得烂糟糟的。 只有徐淼自己的屁股完整无缺的到了凉州,让这帮小子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现如今惊闻徐淼的屁股也开花了,岂能不跑来“探望”一下,当然更主要是必须来庆祝庆祝才行,要不然的话,实在是过意不去。 徐淼趴在床上,被一帮损友欣赏屁股,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于是便怒吼着大骂这帮家伙,并且吵吵着喝令虎子给他拿来一碗加糖霜的山楂刨冰降降火。 一群家伙眼珠当场就掉了一地,看着徐淼美滋滋的把一碗碎冰嚼的咔嚓作响,还故意把碗里的冰块晃得叮当作响,于是一帮家伙当场就疯了。 这儿可是凉州呀!现在可是一年中最热的七月间,而且还是在大军之中,徐淼居然能吃上加了糖霜的山楂味的碎冰,这冰是哪儿来的? 他们天天在外面东奔西走,顶着大太阳各个晒得都跟黑炭一样,就连小白脸一般的长孙冲过,现在都晒得跟煤球一样,一个个天天都热成了狗,吐着舌头一个劲的灌温吞吞的凉白开,而徐淼居然能在这时候喝上冰水。 这也简直太不可思议,太丧心病狂了吧!人怎么能如此无耻,弟兄们一个二个天天东奔西走热成狗,你小子却把小日子过成了如此舒坦,人不患穷之患不均,于是一群家伙便扑上去掐住徐淼,严刑拷问这冰是从哪儿来的,他们也要! “你们想都别想,打死我也不说!你们不是来看我笑话吗?我让你们看就是了!想要冰块,美死你们,一贯钱一碗刨冰,童叟无欺,有钱就卖,没钱滚蛋!”徐淼狂笑着对这群损友开出了价钱。 敢看小爷的笑话,今天坑不死你们这些混蛋小爷就不姓徐! 几个家伙听了徐淼的话之后,顿时都怒火冲天,指着徐淼打骂徐淼是个奸商,一碗冰水一贯钱,这价钱已经不能用丧心病狂形容了,于是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声讨徐淼的恶劣行径。 “你们懂个屁,这叫物稀为贵懂不懂?有本事你们给我在这三伏天弄出冰块让我尝尝,一贯钱我认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凉州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嫌贵别喝就是了!你们不是都跑来看小爷的铁腚神功破功的笑话吗?你们倒是接着高兴呀! 胡昊,赶紧给我拿根牛肉干过来!我饿了!”徐淼一边猖狂的大笑着,一边疯狂拉仇恨。 胡昊立即很狗腿的给徐淼送来了两根牛肉干,徐淼拿起一根大嚼,剩下一根便被尉迟宝琪先下手为强夺了过去塞到了嘴里。 “嗯……嗯……好吃!这牛肉干有嚼劲,味道也好!老胡,去赶紧给哥几个送些过来!让哥几个都尝尝!”尉迟宝琪一边大嚼,一边对胡昊挥手吩咐道。 胡昊于是便看着徐淼,徐淼给他挥挥手:“一人一块,不许多拿!” 于是胡昊立即就给这几个家伙一人送来了一块,几个人接过去尝了尝,也都大呼味道不错,向徐淼继续要。 “你们当真把我当凯子了吗?白吃白喝?这东西可是我花钱买的,想吃就掏钱!你们这趟出来,回去的时候不给你们爹娘捎点土特产回去吗? 这东西就是好东西,拿回去孝敬你们爹娘最合适不过,数量有限,现在赶紧订货,晚了想要都没有了!”徐淼嚼着牛肉干,对几个家伙说道。 几个家伙啃着牛肉干,于是便问多少钱一斤,徐淼当即告诉他们,一斤一百文童叟无欺,想要就赶紧订货,每家每户最多二百斤,想多要没有! 几个小子一听,也觉得这东西不错,二百斤不过就是二十贯,算不上大钱,于是立即每个人就先预定了二百斤,这眨巴眼的功夫,徐淼就直接卖出去了一千多斤还没做出来的牛肉干。 至于冰茶这件事,几个小子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谈判之后,最后徐淼以看在他们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最终以五十文一碗刨冰的价格敲定了下来。 第139章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不多会儿功夫,徐淼就亲自去给他们每个人弄了一小碗山楂刨冰端了过来。 几个小子捧着刨冰,把冰凉的碎冰碴子放在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便顺着嗓子一溜滑入到了肚子里,一口山楂味的冰碴子吃下去,浑身上下立即就暑气尽消,似乎全身上下汗毛孔都张开了一般,令他们一个个大呼过瘾。 年级最小的长孙冲,甚至吃着吃着眼泪都下来了,毕竟他在家的时候,整日里养尊处优的,虽然被老爹管教的很严,不但要读书,而且还要习武,可是在长安城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吃这么多苦。 本来这次他兴冲冲的打算跟着尉迟宝琪他们来老程军中历练一番,老爹也答应了,以为总算是能逃脱老爹的魔爪,好好出来放松一下,但是到了军中之后,才知道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军中规矩森严,散漫惯了的他们一不小心就会犯禁,只要被老牛那个老家伙逮住,就跑不了要挨板子,从长安城出来到现在,长孙冲的屁股都开花了三次了,把他的屁股打的是惨不忍睹,疼的连战马都骑不成,只能趴在马车上随军前进。 吃的就更不要说了,到了军中才没人管他是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军中都是大锅饭,做的跟猪食有一拼,只能捏着鼻子吃,要不然就得饿着。 充其量也就是偶尔找到机会,窜到徐淼这里,改善一下生活,吃一次徐淼的小灶,除此之外,老程、老牛他们对这些小子,一点都不客气,根本不给他们多少特权。 到了凉州之后,他们就被分开跟着各营出击,去长途奔袭征讨不臣的羌贼,天天顶着大太阳在外四处奔走,晒得跟黑炭头一般。 今天当突然间吃到这样冰凉解暑味道酸甜可口的什么刨冰的时候,在心中积累了数月时间的所有委屈,这时候突然间就都迸发了出来,长孙冲忍不住泪流满面,边吃边哽咽了起来。 其他几个小子倒是比他好点,毕竟他们年级大一些,以前也在军中历练过,见识过了军中的生活,吃过了军中之苦,这次出来也有心理准备。 不过吃着这碗刨冰,看着泪流满面的长孙冲,几个人也都被勾起了心中的酸楚,一个个都捧着碗,一点一点的吃着这冰凉可口的,内心中也都是五味杂陈,颇有些不是滋味。 “凭什么?我不服!徐淼,凭什么你在军中,把日子过的这么逍遥,我们这帮弟兄,要说都是勋贵子弟,凭什么就天天在外面受苦? 冰这东西,现如今在长安城,恐怕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吃不到,你小子凭什么能弄到这东西?”李崇义忽然间忍不住爆发了出来,端着碗对徐淼吼了起来。 众人也都瞪着眼看着徐淼,这会儿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感觉,徐淼这下算是把仇恨给拉满了。 徐淼也捧着一碗刨冰嘿嘿笑着看了一眼李崇义,对李崇义问道:“不服?那要不咱们换换如何?你先给军中把吃的盐给解决了,然后我把这医营也交给你,你看如何?以后军中将士受伤了,你来给他们救治!不知李世兄可否胜任?” 李崇义一听就泄了气了,跌坐在地上,闷头继续一点一点的吃他的刨冰,再也不吭声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们生于勋贵之家,享受的是荣华富贵,起码从小不愁吃穿,但是你们知道我小时候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尉迟宝琪去过我以前的家,他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以别眼红别人,因为还有很多人眼红你们,这个世上的人都有分工,就比如农户要种田打粮食养活天下之人,匠户负责建房、打造各种器物,以供天下人居住或者使用!官吏负责代天子牧民,管理百姓,我们现在从军,就要保卫我们大唐的所有臣民还有国土! 军中也一样,斥候需要探查敌情,骑兵负责突击,步兵需要列阵挡住敌军进攻,而我负责医营,只需要救治受伤袍泽,这就是分工不同! 至于我哪儿弄来的冰,这是我的本事,你们有何可嫉妒的?大家伙凭本事吃饭,吃什么、怎么吃,那要看自己的本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徐淼趴在床榻上,捧着碗对这帮家伙说道。 李崇义苦笑了一下之后,对徐淼说道:“我刚才也就是胡乱发脾气,你别介意,并不是要针对你!” 徐淼呵呵一笑道:“无妨!今日看诸位兄弟这段时日东奔西走,实在是辛苦,那么今日这碗刨冰,就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免费供弟兄们品尝好了,另外一会儿我给大家再做一盆腊羊肉,请大家伙尝尝如何?” 听了徐淼这话之后,几个家伙都顿时就乐了起来,当即就欢呼一片,又开始嘻嘻哈哈了起来,长孙冲也抹去了眼泪,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刨冰扒拉到嘴里,厚着脸皮对徐淼说道:“那啥,徐兄,能再给一碗不?” “想得美,这东西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要多少有多少吗?我今天就弄出来这么多,还想想吃的话明天拿钱来,哪儿那么便宜!我去给你们做腊羊肉,等着吧!”徐淼爬起来去开始忙活了起来。 刚做好的腊羊肉,只需要配上葱姜爆炒一下,不需要其它什么调料,出来的味道就相当鲜美了。 这让他们这些天已经吃炖羊肉吃恶心的家伙们,一个个吃的畅快淋漓,就着一碗面片汤,各个都吃的大呼过瘾。 等送走这帮家伙之后,徐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才小声嘟囔着:“好险好险,看来以后必须要低调一点了,这帮家伙已经开始嫉妒小爷了!这日子却是过的有点太惬意了,低调,低调!必须再吃一碗刨冰压压惊……” 老程和老牛听罢了程处默和牛明宇回来告诉他们的事情之后,听说徐淼以每斤一百文的价钱,已经把牛肉干卖给了尉迟宝琪他们那帮家伙了一两千斤之后,两个人都顿时面面相觑。 然后两个人又对视苦笑了一下,这牛肉干还没影呢,上午刚跟他们谈好运回长安五十文一斤,不到天黑徐淼就坐地起价,已经把牛肉干给卖出去了一大批,先赚了一倍,这小子赚钱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吧,专挑熟人下手坑呀!不服都不行! 再听程处默和牛明玉说在徐淼哪里居然吃上了冰,程咬金和牛进达就不相信了,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现在这三伏天,人都热成狗了,军中怎么可能有冰?要说是在长安城之中,那还有一点可能,因为皇宫之中有一座大冰窖,冬天的时候,宫里会从渭水上游采集一些冰块运回皇宫存入地底下的冰窖之中,供夏天的时候,皇宫的贵人使用。 有些极个别的勋贵家中也可能会挖一个冰窖,冬天存一些冰,夏天的时候使用。 但是这里可是凉州呀!而且还不是在凉州城之中,徐淼找的那个地方虽然通风凉爽一些,但是也绝对没可能结冰。 程处默他们说在徐淼哪儿吃到了冰,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于是两个老家伙便把程处默和牛明玉臭骂了一顿,说他们睁眼说瞎话。 程处默和牛明玉却信誓旦旦的指天发誓,说确实是吃到了冰,而且还是加了点糖霜的山楂水做的碎冰,冰凉可口,吃一口令人顿时就暑气顿消,绝对没有胡说八道,而且还说尉迟宝琪、李崇义、长孙冲他们也都吃了。 徐淼最终以一碗不知所谓的什么刨冰一百文钱的价钱,打算卖给他们这帮人,想吃就要掏钱,还说这冰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第140章 家传绝学 “这小子难不成是个神仙吗?之前从石中取盐,已经令我等大开眼界了,现如今他又能在这三伏天之中,凭空做出冰,难不成他真的会点石成金吗? 这小子到底是人还是个妖孽?” 程咬金听罢之后,这次相信程处默和牛明玉的话了。 要是只有一个人说尝到了冰的话,他还可以不信,现在程处默和牛明玉都信誓旦旦的说还有好几个人都尝到了,那么这件事就自然假不了! 于是老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骇之色,看着牛进达说道。 牛进达的表情和程咬金差不多,也是一脸的惊骇,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之中做出冰来?除了神仙手段之外,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手段能做到这一点。 再加上徐淼之前从酒中取出酒之精华,用以救伤,从有毒而且苦涩的矿石之中取盐的手段! 一手精妙的疡医之术,这段时间愣是救活了好多原本看起来是死定了的伤者,并且没多长时间,那些伤者就在他的救治之下,下地活蹦乱跳了起来。 所以再结合现在他居然能在三伏天之中,弄出冰来,怎么都觉得徐淼这家伙更像是一个妖孽,而不像是一个人。 还有这小子智计百出,原本他们头疼的事情,在这小子面前,却能迎刃而解,让人想想都觉得诧异。 所以牛进达这会儿的心情和老程差不多,也觉得徐淼这货不似常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于是两个老家伙第二天百忙之中,愣是又一起去了医营一趟,坐在徐淼的帐篷外面的凉棚下面,直接就拍桌子让徐淼给他们两个弄碗什么刨冰过来尝尝。 徐淼看到这两个半老不老的家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然不敢提什么一百文钱一碗的事情,直接老老实实就去给他们两个一人弄了一碗山楂水的碎冰端了过来。 老程和老牛看着这碗碎冰,相互对视一下,再次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骇的神色,这确确实实是一碗货真价实散发着凉气的碎冰。 两个人用木勺挖了一勺放在嘴里,酸甜冰凉的感觉,顿时令他们身上的暑气尽消,沁人心腑的凉气顺着嗓子一溜滑入到肚子之中,那滋味别提多舒坦了。 老程三下五除二,被冰的滋滋哈哈的也不顾,一口气就把一碗碎冰刨到了他的大嘴里,把空碗丢在桌子上,对徐淼说道:“再给我来一碗!” 看着老程的吃相,徐淼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了! 现如今天气正热,大帅的脾胃绝对不能多吃这么冰冷的东西,刚才您就吃的太快,这脾胃恐怕无法承受,如果再吃的话,会出事的! 您乃军中主帅,岂能如此不爱惜身体,这种冰冷的东西虽然好吃而且解暑,但是却对人并不好,偶尔吃上一些消暑还行,但是多食无益! 小侄绝对不敢再给您吃了!还请伯伯见谅!想吃的话,明日小侄再做一碗,给二位叔伯送去便是,今日只能给您二位吃这些了!” “你说这东西不能多食?”老程翻着白眼摸着凉丝丝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那股凉意,对徐淼问道。 “正是!炎热天气之中,猛然间大量食用冰的话,轻则可能会腹泻,拉肚子,重则甚至可能会导致风疾,身偏不用,也就是中风! 所以天气再热,冰也只能少量的食用,才能消暑解渴!万万不可多食!否则便会伤身!”徐淼连忙对老程说道。 程咬金听罢之后,觉得徐淼应该不是骗他,正热的时候,突然间被这么冰冷的东西激一下,别说是人了,烧红的石头泼上凉水,也会被激的裂开,这话似乎有道理。 于是他也就不再要求再来一碗了,只是可惜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空碗,又看看还在细品冰碴子的牛进达,于是吞了口馋涎,觉得自己刚才吃太快了。 “臭小子,你告诉老夫,你在这医营之中,是如何弄出来的冰的?别告诉我你是在长安城带来的!难道这世间真的有法术不成?你小子到底是人还是妖孽?”老程对徐淼问道。 老牛也抬起眼看了看徐淼,继续低头一小勺一小勺的品尝着冰凉的刨冰,眼神中也充满了好奇。 徐淼嘿嘿笑道:“我只能告诉大帅,此乃是我家另外一个不传之秘,通过特殊手段制出来的冰,算是我家的独门绝技之一,绝非是什么法术,小子肯定是人不是什么妖! 我只能告诉二位叔伯,此乃是属于格物之学的一种方法,属于是一门学问,绝非是什么仙术之类的东西,这世上所谓的仙术,也不过是一些格物学中的方法。 只是此技艺并非军中必须的,所以请恕小子不能如实相告制冰的秘法!小子还打算未来给我家后代留个吃饭门路!” 老程听了徐淼的解释之后,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包括旁边的老牛,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老程站起来,围着徐淼转了几圈,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了徐淼一番,又扒拉着徐淼的脑袋,似乎想要撬开看看这小子脑壳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和寻常人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一般。 甚至老程还按住徐淼,扒下他的裤子,看了看他的屁股,当看到他屁股上老牛打出的那几道血印子之后,才又叹了口气道:“看着这副皮囊确实像是个人,不像是个妖孽!那为啥就会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呢?格物学?格物学难道可以点石成金不成?” 徐淼气急败坏的把裤子给提上,翻着白眼说道:“我哪儿像是个妖怪了?我就是比一般人聪明了点罢了!跟妖孽有什么关系?” “哪不对呀,既然你有这一身本事,为什么以前你活的那么凄惶呢?你不是突然变聪明了吧?”老程到底是个聪明人,还是察觉出了问题,对徐淼问道。 徐淼于是连忙说道:“我以前年纪小,不知变通,也不知应用,所以虽然有一肚子本事,却不知如何使用,所以日子才过的凄惶了点! 后来吃亏多了,发现所学的东西,可以赚钱,这才变得聪明了!这叫活学活用!以前只知道学,但是却不知道如何用!” “那你告诉老夫,你这一身所学,乃是得自何人?你的授业恩师又是谁?” “此乃是我们家的家学,乃是家父所传!只可惜家父去世的太早,以至于许多家学都未能传给我!要不然的话,现在小子我可能更加聪慧一些也说不定!” 徐淼这段时间都在琢磨,迟早自己的出众表现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肯定会被人追问他这些所学出自何人所授,于是早就想好,把这件事推到这具身体主人的父亲身上。 反正他父亲也早已去世了,即便是有人想要查究,也无从可查了,小妹那里也没事,因为他父亲过世的时候,小妹还很小不太记事,于是当老程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徐淼毫不犹豫便把功劳给安在了这具身体去世的老爹身上。 老牛听罢之后,皱着眉头叹息道:“如此说来,你父亲也是大才之人,可惜了呀!” 徐淼也一脸悲痛的神色,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抽了抽鼻子,仿佛像是想哭一般:“生于乱世,即便是再有才华又能如何?终归还是为乱世所害!” 第141章 小牛受伤 老程拍了拍徐淼的肩膀:“好了小子,节哀吧!现如今你爹如果泉下有知,能知道你现如今这样的表现,也该安心了!小小年纪,已经是六品武职,此番回京,圣上必定还会给你重赏!升个五品官没有问题,搞不好会给你封爵也说不定,你爹九泉之下也应该知足了! 对了,你确定你制冰之法,不是什么神仙法门?只是格物之学的法子?” 徐淼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点头道:“确实不是什么神仙法门!小子要是会什么点石成金的话,之前还何苦活的那么凄惶!随便把几块石头点成金岂不活的快哉?还如何连为给家母抓药都没钱,要去那刘家借高利贷呢? 可怜舍妹,现如今被我丢在家中,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要说也是!都怪你小子以前太鲁钝,早点开窍,也不至于让你母亲吃那么多苦了!罢了!好好干吧!现如今陇右的羌贼已经剿灭的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过段时间也就该回师了! 你家妹子的事情,不必担心,处默之前给我说过了,我已经安排家中的管家,替你关照着她,还有尉迟家,京师断无人敢再欺负她,否则的话,我老程回去,不把欺负她的人全家给打断腿,我都不姓程!”程咬金看徐淼难过,于是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他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淼主持在附近一座山坡上修了不少的熏房和晾房,开始成批的用他的法子制作腊羊肉,大批缴获的羊被送到这里屠宰,之后腌制熏制然后挂起来风干,数千只从作乱羌人那里抢回来的羊被宰杀制成了腊羊肉储存了起来。 而全军也舍不得再可劲的猛吃羊肉了,都改吃羊杂羊头和羊蹄之类的羊杂碎,把羊肉都省下来制成了腊羊肉。 但是徐淼却极少吃羊杂,他更喜欢吃的是牛杂,因为牛杂比起羊杂来说,更香不说,也没那么大的羊膻味。 只可惜的是这个季节杀羊实在不是时候,搞得那座山臭烘烘的不说,剥下来的羊皮,因为羊毛不好,也不值钱,杀羊之后的羊血还招来了不少乌鸦、鹰隼整日里在上空盘旋,搞得那座山上整日里乌鸦呱噪不已。 当到了七月底之后,出去讨伐不臣羌贼的唐军就逐渐送回来的牛羊数量日益减少,到了八月初的时候,基本上就不再有牛羊送回来了。 七月底的时候,凉州闻警,边军传来消息,一支东突厥的人马再次入寇凉州,闻警之后的宇文士及立即率领本地驻军,联手右武卫,老程老牛亲自率军出马,在凉州北部堵住了那支入寇的突厥的人马。 双方激战一场,唐军大胜,斩杀过千突厥人,缴获突厥人的战马数百匹,彻底将突厥人又赶了回去,算是让老程他们这些唐军兵将们多少出了一口去年渭水之辱的恶气。 而徐淼因为要主持制作腊羊肉之事,还要照看之前医营里的伤兵,所以就被老程和老牛留在了凉州城外,只是带走了几个徐淼手下的医官以及几十个医营培训出来的医护兵。 此战因为老程和老牛指挥得力,加之宇文士及的本地驻军也配合有力,唐军更是上下齐心,憋了一口气,设伏之后,打傲慢的突厥人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己方伤亡轻微,战死不足百人,伤也不过二百余人。 但是此战之中,牛进达的长子牛明玉却因为过于悍勇,冲杀在前,身中七箭,胳膊上还挨了一刀,腰间也被突厥人的长枪扎了一枪,腰侧位置,被长枪刺穿甲胄,穿了一个窟窿,身负重伤。 徐淼闻讯之后,心中不由得一疼,虽然牛进达揍了他,但是他也并不恨牛进达,而且小牛这个人,也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少年,整日里话不多,总是待在人后,从不出什么风头,心底也很是良善。 徐淼对小牛印象极好,即便是小牛这个人有些木讷,但是他还是将其视作朋友,以兄弟视之。 当惊闻小牛身负重伤的消息之后,徐淼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伤药和酒精,飞身上马,骑着马不到一天的时间,狂奔了近百里赶到了军前,亲自救治牛明玉。 这上百里奔驰下来,徐淼和胡昊还有虎子等几个手下中途每个人都换了几次马,仅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军前。 徐淼虽然这段时间经常习练骑术,大腿内侧也磨出了一层软茧,可是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快马驰骋,到了军前的时候,两条大腿的内侧,还是生生磨秃噜了一层皮,渗出的血和组织液都把裤子给粘在了大腿的皮肤上,浸湿了大腿的裤子。 到了地方下马的时候,徐淼都是滚下来的,两条腿都合不起来了,咬着牙让人搀扶着他冲入到了军前医营的凉棚下面见到了受伤的小牛。 小牛看到徐淼居然这么快就亲自赶到了军前,虽然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还是对徐淼惨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多大事儿!让兄弟你受累了!” 徐淼用怪异的姿势叉着腿,安慰着小牛:“没事牛兄,这点累算得了什么?你不必紧张,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有我在就没事!安心就是!” 说着他便命手下医官将小牛身上已经包扎起来的麻布拆开,重新为小牛进行了极其严格的清创,并且检查了小牛的伤势情况。 好在这段时间跟着他的医官还有医护兵,在他的严苛管理和培训之下,对于消毒清创做的还算是不错,伤口未发现感染的情况,箭疮问题不大,有甲胄保护,入肉都不深,伤口也经过了仔细的清洗。 胳膊上的刀伤,也有臂甲保护,挡住了大部分力道,伤口虽然稍微深一些,但是未伤及筋骨,只是伤口稍大了一些,徐淼来之前,医官已经为其清创缝合了起来。 最严重的就是腰间的伤口,是个贯通伤,是长枪扎穿的,徐淼仔细检查过之后,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这个伤口看似吓人,但是主要伤及的是腰肌部位,并未伤及内脏和肠道,徐淼担心医官对伤口清创不彻底,于是便给小牛灌了几口神仙醉,为其止痛,然后又为他彻底清理了一次创口,并且重新放入了消过毒的芦管引流,这才重新用仔细蒸煮过的麻布将其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等他重新为小牛处理过伤口之后,小牛到底还是被疼晕了过去,把旁边看着的程处默给吓得够呛。 徐淼摸过了小牛的颈动脉之后,感觉脉搏还是比较强劲的,这才告诉程处默,小牛只是疼晕过去了,让他不必担心。 而小牛受伤,老牛是知道的,但是老牛却一直没有亲自过来探望自己的儿子,继续率军追击退走的突厥人。 等老程和老牛率军回来的时候,见到徐淼也在,老牛这才问了一下徐淼小牛的伤情如何。 徐淼宽慰老牛道:“牛将军不必太担心,末将在凉州城那边听闻牛兄受伤,便立即赶了过来,亲自又给牛兄处置了伤口。 现在两天已经过去,伤口并未出现异常,再有一天如果没有溃脓,那么就肯定没事了!请牛将军放心!” 老牛看到徐淼走路叉着腿跟鸭子一般,便知道徐淼这是骑着马长途疾驰的后果,表面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徐淼的肩膀,只是说了一句:“为将者战阵上受伤,乃是常事,生死有命!你来了就好,老夫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42章 长子的悲哀 说着老牛便去巡营去了,徐淼看着老牛的背影,又敬佩又生气,敬佩的是老牛的人品,生气的是他就不是合格的爹! 于是他黑着脸对陪着他的程处默问道:“难道你们的老爹,都是这样不成?小牛可是他亲儿子呀!我就不信他的心是石头做的?连去看一眼都不去,装什么装?我呸!小牛遇上这样搞的爹,也算是倒霉催的!” 程处默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爹和牛叔他们都是这种人,率军之人,总喜欢端着架子,好像是对我们漠不关心一般! 其实你并不知道,牛叔对明玉可是亲着呢!前几年小时候明玉一次生病,高烧不退,牛叔连夜抱着他,冒着犯禁被弹劾,出了他们的坊,跑到另外一个坊里,叩开坊门,找名医为其救治。 连续两天牛叔都抱着明玉不吃不喝不睡的照顾着明玉,一直等到明玉退烧,才把他放下,一头扎倒睡得呼噜震天响! 我爹其实在我小的时候,也很疼我的,只是在军中,我们晚辈跟着他们,他们只能这么做!你休要怪他!” 徐淼听罢之后,内心中这才好受了一些,想想这些勋贵子弟,特别是长子们,其实日子也并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样,过的逍遥自在,他们作为未来家族的顶梁柱,其实也都吃了不少苦头。 别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岁,还在家里待着,即便是穷人家的孩子,也就是跟着爹娘干点活而已,而他们这些家伙们,却一个二个都要跟着老爹,在军中开始历练,冒着死亡的风险,在军中风餐露宿的苦熬,稍微年纪大一点就要上阵开始跟着其他将士一起和敌人厮杀,要跟着其他人一样出生入死。 所以其实勋贵家的孩子,其实并没有徐淼以前想的那么舒坦,他们可能要付出的比一般家庭的孩子更多,也要承担的更重一些。 像小牛就更倒霉一些,遇上个这种刚直的老爹,到了军中就只能被当娃样子用,越是亲越是对他管束的严,越是亲,越是把他赶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徐淼虽然理解老牛的想法,但是却还是为小牛感到悲哀,觉得心疼小牛,接下来一天之中,徐淼都守着小牛,当然也帮忙不断的救治其他那些伤兵,又一天过去之后,小牛的伤口还是没有出现严重发炎的情况,只是有点红肿,这也是正常现象,同时也没有出现发烧的情况,徐淼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牛时不时的会朝帐门口看一眼,似乎一直在盼望着看到什么人一般,但是等来等去,却并未看到他想看到的人,脸上的神色颇为落寞,人也显得无精打采,躺在床上任由徐淼为他处理伤口换药,也没胃口吃饭。 徐淼看着小牛落寞的神色,于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中对老牛这个爹,更是一肚子怨气。 老牛是在半夜的时候,悄悄的到了医营之中探望的小牛,看着小牛躺在床上,身上被麻布裹得跟粽子一样,不禁眼圈一红,上下仔细打量着小牛,此时的小牛正睡得酣甜,发出着呼噜声,这又让老牛稍微欣慰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身上穿了个白色的大围裙的徐淼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老牛的背后,老牛作为老兵,立即就察觉到了徐淼的出现,大手立即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牛将军,是在下!不必紧张!”徐淼对老牛说道。 老牛转身看清是徐淼之后,手从刀柄上松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对徐淼拱手道:“多谢你救下犬子性命!我老牛感激不尽!” 徐淼立即还礼道:“牛将军不必客气,救治受伤将士,本来就是在下分内之事,更何况小牛和我还是朋友,我听闻消息岂有坐视之理?” 老牛听了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对徐淼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牛将军敬请放心便是,小牛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候伤口没有出现溃烂,基本上只要妥善照料伤口,便不会再有事了! 他胳膊上的伤口,最快再有三五天就能长住了,腰间是贯通伤,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有我在牛将军不必担心!”徐淼宽慰老牛道。 老牛看了看徐淼身上的大围裙,上面还沾满了斑斑血迹,而且徐淼一脸的倦色,两只眼都充满了血丝,明显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个时候还在救治伤兵,于是叹了口气对徐淼说道: “别恨你牛叔,我就是个急脾气,你是个好孩子!前些天让你受委屈了!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明玉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心甚慰! 现在陇右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估计不日我们就该奉旨还师了,你好好照料他们,能让他们多一个活着回家,就尽量让他们多一个活着回家吧!” 徐淼拱手应喏,说道:“牛将军放心,小子我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之人,您揍我是为了我好,小子心里明白,断不会跟您记仇的! 只是小子有个请求,还望牛将军答应!” 听徐淼这句话,老牛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小子真会顺杆子爬呀!这才对他稍微松了松口,这小子就立即开始提条件了。 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再说!” “无他,还请将军在闲下来的时候,能多来看看小牛!小牛毕竟是您的儿子,跟着您为国效命,身负重伤,将军不必为了避嫌,而冷落于他!毕竟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现如今身负重伤,正需要将军能多关心他一下,仅此而已!”徐淼再次躬身拱手对老牛说道。 老牛愣了一下,没想到徐淼会提出这个要求,心中顿时觉得暖暖的,想了想之后点头道:“好吧!我尽力吧!只是军中繁杂事务太多,我身为军中司马,有点忙,恐怕也抽不出太多时间!还是要以军务为重!” 徐淼脸上顿时露出了不痛快的神色,对老牛说道:“牛将军,牛叔叔,在下……小侄有句话想要对您说!您忠于其事,效忠大唐理所应当,为了治军,对待小牛严苛,这叫以身作则,也并没有错! 但是小子以为,家国天下,先有家才有国,如果叔叔连家人都不在乎的话,那么请牛叔叔想一下,圣上又如何能信得过你能对大唐也会忠心耿耿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如果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反倒是物极必反!一个连自己家人都毫不在乎的人,我不相信圣上就能相信,您能对大唐和他忠心不二! 小子就是个自私之人,也许说的不对,但是这却是小子的真实想法,对错与否,还望牛叔叔三思!” 牛进达听罢了徐淼的话之后,不由得吃了一惊,怒声说道:“住嘴,休要私下议论圣上!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还揍你!这里是军中,不可妄言!” 说完之后,老牛紧张的看了一下帐子外面,然后瞪了徐淼一眼,小声说道:“小子,要慎言!不可再对他人轻言这些胡话!那会毁了你的前程!记住了吗?” 徐淼翻着白眼不服不忿的躬身应喏,心里却又在骂起了自己,真是嘴贱,吃饱了撑的,给这种茅坑的石头说这个干什么呀? 这些人的心都是石头做的,给他们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对!就是对牛弹琴,谁让他姓牛呢! 老牛转身走出帐子,走到帐子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徐淼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声说道:“小子,你说的似乎有道理,我明日再来看明玉!” 徐淼听到这里,才咧着嘴笑了起来。 第143章 还师 牛明玉躺在床上,吃着坐在床边老爹用勺子喂给他的小米粥,笑的简直跟傻子有一拼,同时还有些受宠若惊的神色,一边吃一边说道:“爹,让我自己坐起来吃吧!我这只手还能动!” 老牛瞪他了一眼:“老实躺着别动,我是你爹,喂你吃口饭又能怎样?你腰上有伤,坐起来会把伤口撕裂,徐小子好不容易把你给救了,你想让他前功尽弃吗?给我老实躺好,好好吃饭!” 小牛于是躺着不敢动了,一口一口的接着勺子的小米粥吃着,忽然间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老牛叹息了一声,眼圈也有点红,用粗糙的手擦了一下小牛脸上的眼泪,看看帐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于是对小牛说道:“明玉,以前是爹对你太严苛了点!现在爹想通了,你是我儿子,老子对儿子好点,这是理所应当的!谁家的爹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谁也说不了老子什么! 只是我们这种人家,你今后要担起咱们牛家的担子,所以爹就对你约束严苛了点,你也别恨爹不近人情!爹不是不疼你,只是想让你以后有出息一些!希望你明白爹的苦心!” 小牛赶紧憨笑着说道:“爹,我都明白,谁让我是您儿子呢?你教训的是!孩儿怎敢恨爹呢?” 老牛把一碗小米粥给小牛喂下去之后,笑着对小牛说道:“你明白就好,你这次能活下来,得感谢那徐小子,你能交上处默和徐小子这样的朋友,也是你的运气。 现在爹和你程伯伯、秦伯伯还能照应着你们,等我们回头老了,不堪大用的时候,就要看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们了! 人不能没朋友,你爹的性子不好,得罪了不少人,以后你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所以你以后就要结交几个好友,相互帮衬着,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徐小子虽然惫懒滑头了点,但是对待朋友却有情有义,听闻你受伤,立即就骑着马疾驰上百里赶到军前来救你,这份情谊你不能忘了!今后一定要好好与之相交!” 牛明玉立即点着头道:“孩儿明白,徐淼他是个聪明人,正如爹所说的那样,虽然惫懒一点,但是心却是好的,这个朋友孩儿交定了!他对我有活命之恩,孩儿今后定会报答他的!请爹放心便是!” 随着突厥人这次入寇被迎头胖揍了一顿缩回去之后,陇右一带作乱的羌人也再无胆和大唐作对了,面对着程咬金的大军进讨,陇右的羌人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作乱的羌人被屠灭了数万人之多,剩下的羌人要么弃家远遁,要么彻底老老实实的臣服了大唐。 随之陇右的局面也就彻底稳定了下来,八月初十,李二的旨意终于送到了凉州,令程咬金率军还师,老程接旨之后,便和新任的凉州都督宇文士及交接了各种事务之后,点兵开始踏上了返回长安的道路。 李二这几个月间,在长安也没闲着,贞观元年朝中事务繁杂,大唐可谓是内外交困,外有突厥对大唐虎视眈眈,内有各种不安定的事情纷杂不堪,李二终于展现出了他强硬而且睿智的一面,在朝中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 因为大唐初创的时候,各地势力并起,割据一方,虽然后来纷纷降唐,但是李渊当初为了宠待他们,授他们为各种地方官职,使得大唐的行政区划管理相当混乱,贞观元年李二下旨将大唐划分为了十道,废郡为州,每道下辖几个州,撤并了部分州县,初步确立下了大唐的行政区划。 随后他又在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建议之下,整顿吏治,裁撤了一大批无能的冗官,另外当初天下不靖,士大夫不愿意出任官职,使得大唐缺乏可用的干吏,贞观元年李二又更改了选官制度,更改了之前选官的弊端。 终于陇右羌人作乱,对于李二来说,眼下只算是癣疥之疾,由程咬金和牛进达率领右武卫前往陇右讨伐,李二相信程咬金不会让他失望,作乱的羌人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在得知程咬金率领右武卫在陇右平灭了作乱的羌人之后,李二便着令程咬金得胜还师,要不然的话,这么大一支兵马,长期在陇右屯驻,对于眼下缺钱缺粮的朝廷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程咬金在率军开始撤回关内的时候,军中是士气高昂,押送着大量俘获的羌人,还有装载着大批缴获的财货以及制作好的腊羊肉、牛肉干,一路浩浩荡荡的便赶回了关中。 大军之中,足足带了数千头牛,这些牛还有俘获的作乱羌人的妻女以及孩童,都将被带回关内发卖,作为此行的缴获,给朝廷的贡献。 但是其它缴获的财货,却都被程咬金分赏给了军中的兵将,不敢说人人都大捞了一笔,但是起码这次陇右之行,兵将们还是小有收获的。 有的人立下了战功,回去之后,自有封赏和提拔,即便是没有立什么功的,多多少少的也会有一些收获。 此次押回去的牛和俘获的罪囚发卖之后,朝廷也会给兵将们一些赏赐,所以整体来说,这次右武卫的陇右之行,军中上下人等,都比较满意。 最重要的是这次他们出征陇右,不管是作战中的阵亡还是非作战死亡的人数,都堪称是创造了一个奇迹,全军上下半年来,死亡人数远比以前要低得多,军中极少有人病死。 自从军中开始养成了全体喝烧开的水之后,军中因为腹泻而丢掉性命的家伙就基本上算是绝迹了,即便是偶尔有些人因为肠胃不适闹闹肚子,喝些医官开出的汤药之后,也都没死。 而且徐淼一路上准备了大量的白蒿,艾叶之类的东西,天热之后,分发到各营之中,在营区或者兵帐之中点燃进行烟熏,驱走帐中的蚊虫,也使得军中染病之人少了许多。 再加上天暖之后,强行逼迫兵将们养成勤洗澡的好习惯之后,兵将们身上的跳蚤虱子数量也大幅减少了许多,自然而然病患数量也降低了很多。 而且徐淼主持组建的一支正式的医营,制定了近乎严苛的消毒规定,以及详细的伤口处理方法,也极大幅度的降低了伤兵伤口感染的几率,使得伤兵的死亡率得到了大幅的降低。 这次不比年初跟着尉迟敬德去豳州那一趟,那一趟毕竟是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因为气温低本来军中就不易出现疫病,伤口也不太容易出现感染情况。 而这次陇右之行,却是在炎热的夏季,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堪称是奇迹了,同时也证明了徐淼制定的军中卫生条例确确实实起到了有效的军中防疫的作用,完全达到了李二让他来一趟陇右的目的。 来的时候右武卫走了两个月的时间,等回去的时候,也足足走了两个月的时间,随着这趟程咬金率领右武卫的陇右之行,整个陇右中东部一带的羌人作乱也差不多彻底平灭了下去,即便是有的羌人没有被剿灭,也是纷纷远遁千里,逃离了陇右,再不敢留在陇右,只有极少数羌人部落,因为臣服于大唐,一直比较听话,所以才最终得以幸免。 直到这个时候,程咬金才按照李二给他的密旨,在途中召见了渭州刺史,将李二的密旨对他宣读了一番,并且将徐淼的制盐之法交给了这个渭州刺史。 第144章 徐淼的担忧 李二命渭州刺史拿到这制盐之法之后,在渭州择盐矿之地,开设盐场,用徐淼的制盐之法,在当地大批采矿制盐,但是绝不许泄露制盐之法,盐场派驻中官负责监管,所产之盐供应整个陇右之用,不得擅自买卖。 也就是说李二对此事极为重视,派了专门的太监来这里监管制盐,依旧是对陇右的食盐供应采取官方垄断,继续执行严格的对胡人食盐的控制,以防此法流出大唐,造成周围胡人获知之后,可以自行解决食盐供应的问题。 这样一来,大唐依旧可以在食盐供应方面卡着周边一些胡人的脖子,令其不得不继续依赖大唐为他们提供食盐。 渭州刺史接旨之后,激动的是老泪纵横,这才知道,他们居然这么多年,一直守着好多的盐矿,却无盐可吃,简直就如同守着金山却要讨饭一般,现在有了这制盐之法以后,他们再也不愁没盐吃了。 而且开设的盐场,还能给当地带来丰厚的利益,所以高兴的几乎要晕过去了。 但是徐淼对于这件事却是满腹牢骚,因为在他看来,制盐这件事对他这个“发明人”来说,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可以断定李二拿到这个采盐之法以后,肯定可以捞的盆满钵满,就这么一分不花的就把他的“知识产权”给夺走,让徐淼极为不爽。 所以在给渭州刺史交接制盐之法的时候,徐淼托病不出,躺在自己的大车里,喝着加了冰的葡萄酿,自顾自的逍遥自在。 回程路上,天气依旧炎热,徐淼的医营自成一体,随大军一起行进,而徐淼身为医营将主,给自己弄了一辆专用马车,藏到车厢里,用硝石给车厢里降温,还有冰块可吃,极其可耻的躲在车厢里过着奢侈的小日子。 而同行的尉迟宝琪、程处默、长孙冲、李崇义等一众勋贵子弟们,却悲催的一个个要顶盔掼甲的骑着马,顶着烈日行军,一个个晒得跟黑炭一般不说,还都被烤成了热狗。 于是他们每天轮番找各种借口窜到徐淼的医营之中,躲入徐淼的大车上避暑就成了必修的功课,顺便喝一大碗冰水消暑,将其视作无上享受。 徐淼看这帮家伙日子过得凄惨,可怜他们,于是便让他们想办法自己弄来一个铜壶或者竹筒,徐淼找厚厚的毛皮将其包裹起来,给壶里装上一壶冰块,这样可以保持很长时间冰块不会融化,即便是融化了倒出来的水也是冰水,喝一口照样是沁人心脾,可以消解掉不少燥热和暑气。 徐淼也没忘了给老程和老牛这两个老家伙各自天天弄两壶冰块,让他们亲兵给他们带在身边,供他们二人消暑解渴之用。 对此老程对徐淼非常满意,称赞徐淼是个懂事的家伙,没忘了他们两个老家伙。 但是毕竟硝石制冰这个法子虽然可以做出一些冰,但是效率却毕竟很低,一天也做不出多少冰,勉强也就是能供给他们有限的几个人解解暑,绝对无法供应整支大军。 在八月份这样的时候,即便是初秋时分,秋老虎还是燥热难忍,军中将士需要严格的按照军规顶着烈日行军,即便是徐淼一再提醒军中的将士,途中要多喝水补充水分,可是每天都有不少将士出现中暑的情况。 好在有徐淼在,天热之前,沿途他就请老程让途中的地方官府给大军提供了一些绿豆,于是沿途便让各营大量的熬一些绿豆茶,供将士消暑之用。 但是即便如此,军中依旧是不断的在途中出现将士中暑晕倒的情况。 在这之前,六七月间的时候,徐淼的医营就接收了不少在外征战的中暑将士,所以已经有了充足的处置经验。 在这个时候,徐淼便命人将中暑官兵置于搭建的凉棚之下,脱去他们的衣服,为他们通风降温,并且给他们饮用淡盐水,来改善体内的电解质,轻度中暑的官兵一般情况下边便会很快得到恢复。 但是对于中重度中暑的官兵,便只能强行给他们物理降温,找凉水给他们擦拭身体,甚至取少量酒精给他们擦拭腋下和腹股沟,给他们降温,再给他们用一些解暑的药汤。 并且在军中派人到各营宣讲防止中暑的方法,一旦发现有官兵出现轻度中暑情况,需要立即让他们休息并且处置,以防发展为中重度中暑,如此才算是保住了不少中暑官兵的性命。 但是即便如此,在刚从凉州出发的几天时间里,还是有几个重度中暑的官兵丢掉了性命。 在徐淼强烈要求之下,老程和老牛才同意早上早点出发,晚上晚点宿营,中午最热的时候,大军停止行军,找阴凉之处暂时休息,这才让中暑的人数得到了控制。 不过到了八月下旬之后,随着秋风吹起之后,天气就逐渐的开始凉爽了下来,军中就再未出现中暑的情况,大军行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徐淼这个时候是归心似箭,除了十分想念婉儿之外,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留给虎子爹的那块红薯,现如今的情况如何。 这块红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如果虎子爹没有能照料好那块红薯的话,以后想要吃上红薯,那就只能造大船出海,远航美洲去找当地的土著找这东西的原种了!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层担心,那就是那块红薯实在是来历太莫名其妙了,他是死后魂魄穿越时空来到的大唐,那块红薯是他因为误闯靶场被炮弹炸的狗带之前,刚从土里被他刨出来握在手中的,怎么会随着他的魂魄也穿越时空,落在他现在的身体旁边。 这件事他这一年来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原因,只能将其归为无法解释的神奇事件不再多想了。 但是他有一个担忧,那就是怕那块红薯在穿越时空的时候,遭到什么鬼射线的辐射,造成无法发芽,那就悲催了。 所以现在他非常急于回到长安,看一看那块红薯是否在开春之后发芽了,如果发芽的话,是否被虎子爹按照他所教的方法给种植了下去,现如今是否已经结出了新的红薯,如果不亲眼看到结果,他是无法安心的。 这个该死万恶旧社会的通讯能力,实在是令人愤怒,距离成了隔绝亲朋之间的天堑,离开长安城半年多的时间里,想要和家里联系一下,都是万难的事情,小妹现在身体如何了,那几个小子的学业如何,还有红薯的情况如何,他现在是一无所知,一切都只能随大军回到长安之后才能分晓。 这让徐淼有一种赌博时候,押注下去,等着开牌的感觉,既紧张又期待,还有些担忧,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而在大军启程返回关中的时候,徐淼就先把胡昊给提前派回了长安城,交给了他一个使命,按照胡昊骑马的脚程,应该能比大军提前大半个月赶回长安城,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顺利回到长安城,并且完成他交托的任务。 就在十月初的时候,大军终于翻山越岭从陇右回到了长安,而就在大军抵达岐州的时候,军中的府兵也就抵达了他们的家乡,徐淼也在岐州见到了等候在这里的胡昊,同时还有几个长安城的商贾。 他们按照徐淼的要求,带来了大量的铜钱,在岐州和大军完成了交易,把铜钱交给了大军,将军中从陇右运回来的那数万斤腊羊肉以及牛肉干接收了过去,拉了几十大车自行返回了长安城。 而程咬金则将所获的铜钱,分发给了麾下的兵将们,命右武卫在各地的府兵在岐州解散返回他们的家乡,彻底结束这次正征召。 第145章 交割 大唐现如今的兵制实行的是继承于北周和前隋的府兵制,府兵平时为耕作的农民,农闲的时候会被召集起来进行操练,一旦有战事发生,需要大军出征的时候,会被征召起来出征作战。 而他们平时归各地的折冲府管辖,折冲府负责选拔并且操练所辖之地的府兵,对其进行操练,而府兵所用的武器甲胄以及马匹,则由他们自己准备,但是作为府兵,朝廷给予他们的优待仅仅只是免去府兵家庭的税赋,而且在征召他们出征的时候,也不会给予他们军饷。 这些府兵出征的时候,都指望着能在战争中获取一些缴获的财货,能在回家的时候带回家中一些财货,来满足家中用度,而唐军虽然也有规定,说是缴获要上缴朝廷,但是实际上将领们为了提振士气,多会将缴获财货赏赐给麾下的有功将士。 对于这样的做法,朝廷实际上是睁只眼闭只眼,基本上放任不管,目的也是为了提高军中士气,鼓励府兵们上阵的时候,能够更加奋勇杀敌。 这也是想要马儿跑得快,就要给马儿吃好的草料,要是把缴获都给收走,这些不拿军饷的府兵们哪儿还会拼命杀敌,去抢夺敌人的财货,想打胜仗也就难了。 徐淼也是之前详细从尉迟家的家将以及尉迟宝琪那里打听过之后,了解到的这些事情,故此才会在凉州的时候,对老程和老牛提出收购军中制作的腊羊肉和牛肉干,并且最终说服他们,和自己达成了收购的协议。 到了岐州之后,右武卫的府兵也就无需继续再前往长安城了,各地召集的府兵在岐州也就解散,由随军的那些折冲都尉将其带回家乡。 故此最终交割的地点,就只能是在岐州这里,完成交易之后,老程和老牛也就能拿到钱,把钱分发下去,让各地府兵们拿到钱回家去了。 胡昊这次带来的钱数量很足,一共将近两千贯铜钱,都是黄橙橙的开元通宝,没有掺杂任何杂钱,让老程和老牛非常满意,对于徐淼做生意的信誉表示了赞赏,同时又为徐淼能在军中,没有身在长安城,仅仅只是派了胡昊一人回来家中,就能调动这么多钱买下这么多的腊羊肉感到有些惊讶。 这可是足足两千贯钱呀!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徐淼这小子,起家不过就是靠着一个小小的徐记酒馆起的家,虽然挺赚钱的,但是他们也想不通,徐淼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能赚取到这么多钱,而且还是现钱,能够这么快就调动这么多现钱完成和大军的交易。 之前他们率军回来的途中,还在担心,徐淼这小子会不会吹大话,等到了岐州的时候偶,无法拿出足够的现钱收购这些腊羊肉和牛肉干,老牛还把丑话跟徐淼说好了,如果到了岐州,他见不到足额的现钱,那么这次的交易就作废,军中所制的腊羊肉和牛肉干,就由他负责运回长安城处理。 徐淼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时候老程和老牛还为此有些担心,徐淼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调动这么多现钱运到岐州进行交易,可是等他们率军到了岐州,却见到了胡昊已经带着两大车铜钱,在这里等着大军的到来了。 所以交易完成的十分顺利,同时也让老程和老牛对徐淼这么短时间调动这么多的钱感到十分诧异。 不过既然之前已经约定好了交易,现在他们拿到了钱,也就自然没有再问徐淼是如何筹措到的这么多钱,毕竟这属于是徐淼的私事,太过打听,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而徐淼在见到了胡昊之后,胡昊告知徐淼,家中一切安好,婉儿和家中各处的生意也都正常,这半年来都没少给徐淼赚钱,除了徐记私房菜生意依旧火爆之外,王老五的木器坊以及润娘打理的豆腐坊生意也十分不错,家中酒坊蒸酒也很正常。 家里的生意在徐淼离家之后,有尉迟家和老程家安排人照顾,长孙家也会时不时的过问一下,京师之中有这几位大佬罩着徐淼的生意,还真就没谁敢找他们家生意的麻烦,所以一切都运转正常。 虽然现在长安城中有些做木工的作坊,已经开始仿制徐家的桌椅式样,在市面上进行销售,但是老王管的木器坊,毕竟属于正宗,也没人敢自称比徐家木器坊正宗,所以生意还可以。 另外王老五手中还有徐淼给他绘制的不少新式家具的图样,往往市面上出现了仿制他们家式样的家具之后,王老五就开始换新的式样,故此城中那些仿制的作坊,始终跟不上徐记木器坊的新品变化速度,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仿制。 单单是把新式样家具卖给这些仿制他们家家具的那些无良商家,就够徐记木器坊忙活了。 至于豆腐坊那边所产的腐竹,现如今也成了极为畅销的商品,虽然很多老百姓家还不知道怎么吃这东西,但是很多长安城的酒楼饭馆,却都开始采购这东西,制作成菜肴供给食客品尝。 当然能做出像徐记私房菜那样独特菜式的,目前长安城还没有,即便是有些大酒楼,私下里也开始尝试着炒制菜肴,但是截至目前,因为尚未掌握炒菜的精髓,还没有一家能制作出来的炒菜能跟徐记私房菜相媲美,甚至可以说是相差甚远,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别的酒楼赶超。 特别是西市那边,一家酒楼自称也能做徐记私房菜的菜式,有些在徐记品尝过的食客便前往品尝了一下他们所制的菜式,为此还把那家店给砸了几次,理由是他们在胡说八道,做出来的菜肴味道和徐记相去甚远,根本就不是这个味,居然就敢自吹和徐记私房菜的菜味相媲美,实在是找不自在。 结果那家酒楼被砸了几次之后,自己就灰溜溜的关门大吉了,再无人敢轻易自称自家学会了徐记私房菜的菜式,生怕再被嘴刁的食客把他们的店也给砸了。 徐淼听罢之后,险些笑翻了过去。 而这些事情之中,除了婉儿的事情之外,徐淼基本上都不太关心,揪住胡昊便问他虎子爹可让他给自己带什么话了没有。 胡昊这才小心翼翼的告诉徐淼,说虎子爹专门托他转告徐淼,那件事他办成了,收获还不错,让徐淼放心,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虎子爹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胡昊,胡昊也不知道虎子爹所说的是什么事情,总而言之虎子爹说事情没办砸。 徐淼听罢一路上都悬着的一颗心,噗通一声就跌回到了肚子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心情也顿时大好了许多。 第146章 亲兵 当解散了大部分府兵之后,程咬金率领剩下的右武卫的常备兵马继续返回长安城,到了长安城外之后,李二没有亲自出城相迎,但是却派了长孙无忌等朝中重臣出来迎接老程和右武卫众兵将们为他们贺功,也算是给足了老程和出征将士面子。 而且大军得胜还师,皇帝还会派出礼部官员带着教坊司的歌姬出来迎接,在郊外大奏凯歌,并且令歌姬起舞为出征将士献舞。 随后礼部代表李二给出征将士赐酒肉以犒赏三军,每个人给美酒一碗,肉一碗,令将士享用。 而老程、老牛则带着众将,献俘给代表李二出迎的众臣,李二则在圣旨之中,直接判了这些被俘羌贼的死罪,当场将数十名被抓回来的羌贼在城郊斩杀,人头悬于城门之上示众,同时也为出征将士夸功。 整个仪式隆重而且冗长,进行的是庄严肃穆而且有板有眼,徐淼因为官职不高,站在众将后排被这样的仪式搞得是昏昏欲睡。 甚至于教坊司的歌姬为大军献歌献舞的环节徐淼也提不起多少兴趣,虽然这些歌姬长相都挺美的,但是所跳的舞蹈,徐淼却欣赏不来,后世他可是在电视或者手机视频上看过不少古风舞蹈的,对于现在这些歌姬们所跳的舞蹈,实在是觉得挑不起多少兴趣。 甚至于当李二赐酒肉给将士们享用的时候,徐淼看着那因为放了不知道什么香料,搞得味道怪不拉几的羊肉,也是胃口大倒,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这要是吃下去,他觉得会丢掉小命的。 于是他只是把御赐的美酒给喝了下去,嗯,这种御赐的低度酒,味道还马马虎虎,度数不高,入喉绵软值得一尝。 至于那碗散发着怪味的羊肉,他直接就推给了旁边的尉迟宝琪,而尉迟宝琪却兴致勃勃,而且胃口不错,帮着徐淼消灭掉了这碗怪味羊肉,总算是救了徐淼一命。 而当到了杀俘的环节的时候,徐淼干脆就闭上了眼睛,这血淋淋的场面,到现在他都无法适应,好几十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片咔嚓声中,人头纷纷落地,被斩断的颈项中鲜血飙出老远的场面,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哪怕他并不同情这些作乱的羌人,但是也绝对不喜欢欣赏这些羌人被砍掉脑袋的场面,闻着空气中飘散开的血腥味,身边的那些武将们,一个个都露出了一脸兴奋的表情,唯有徐淼的脸变得苍白,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勉强是撑到了礼仪的结束,立即转身就跑。 老程在迎接礼仪结束之后,令众人回营,宣布明日一早七品以上的武职随他一起入宫,接受李二的亲自封赏,这也算是对他们此次出征的一次褒奖,能在御前得到圣上的接见,对于不少低级军官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无上的荣耀,顿时低级军官们都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 就连尉迟宝琪、程处默他们这帮小子们,也都一个个兴奋不已,徐淼于是也只能从众,装出了一副兴奋的神色。 而医营到了长安的时候,他们路上带的那些伤兵们已经差不多都伤愈归队的归队,半路伤重不治的不治,这时候已经没了伤兵了,包括小牛,在未出陇右腰间的伤也已经恢复,回到了老爹手下听用。 但是也有几个受伤的老卒留了下来,被老程准予他们退役,从此之后跟着徐淼,成了徐淼的亲兵护卫。 这几个老卒都属于是军中的悍卒,但是却都是没有什么官职的大老粗,在战阵上受了重伤,被徐淼所救,于是伤愈之后,程咬金和老牛便劝他们留在了徐淼身边。 现如今徐淼好歹算是一个六品武职了,也算是一个武将了,按照他这个级别的武将,朝廷所定的规矩是家中可以拥有十名亲兵护卫,而徐淼却只有胡昊和虎子两个亲兵护卫,实在是撑不起他家的门面。 而徐淼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家里也养得起几个护卫了,这几个老卒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此次出征在阵前受了重伤,被徐淼救活之后,多少身上都留了点残疾,不过都不算严重,但是继续留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前途了,索性就听劝,投到了徐淼手下做了徐淼的家将。 这几个人都是徐淼亲手所救,对于他们来说,徐淼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唐人最重救命之恩,所以在情感上来说,让他们投到徐淼家中充当家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更何况他们也都见识了徐淼的本事,虽然徐淼不是一个提枪就能上阵厮杀的猛将,但是这一手救命的本事在军中是极受欢迎的,而且他们也都听闻了徐淼能从石头中取盐的神奇手段,又见识了徐淼凭空能在三伏天把水变成冰的神奇手段,简直把徐淼视为了仙人一般。 而且徐淼还是一个寒门出身,凭着自己的本事,十五岁便被授为六品骁骑尉,此次陇右之行回京之后,肯定还会另有封赏,这次封爵是肯定没跑了,于是当老牛选了他们几个,让他们投到徐淼门下做家将的时候,几个老卒二话不说,便都答应了下来,拜见了徐淼,算是正式认主,成了徐淼的亲兵家将。 在这个时代,一旦要是家将认主之后,那么就等于是这辈子跟主家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擅自离开主人,从此他们的生死,就全凭主人一句话而定了。 除非是主人不要他们了,放过他们,他们才能离开,否则的话,就算是死都要跟着主人不离不弃。 当然他们在主人家中拿的薪俸也会比较高,一个月基本上都是一两贯钱起步,而且主家还要负责安置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以后也要靠着主家过活。 相对来说,他们付出的是今后半生的自由乃至是性命,而主家付出的是高额的薪酬,属于是双方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当然谁家的家将如果背叛了主人的话,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哪怕是主家想要谋反,谁要是向官府或者朝廷检举了主家,即便是朝廷捕杀了主家全家,这个背叛者从今以后也很难再在这个世上立足了,连朝廷都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更不会重用他们,最终这种人往往全家都会落得一个极其悲惨的下场,不是被主家的朋友事后想方设法的弄死,也会被主家的亲戚追杀到天涯海角。 一般情况下,这些家将基本上都不会出现背叛主家的情况,命运将会和主家彻底绑定在一起,哪怕是主家造反,他们也会倾尽全力的帮着主家造反,大不了最后失败了跟着一起被拉到闹市上砍头示众,也比背叛主家要强,所以徐淼收的这几个老卒,完全可以放心使用他们,因为他们几乎今后就算是他家中的一份子了,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会轻易出现问题。 第147章 格物学还是妖术 而徐淼对于能得到这几个老卒的投效,也感到十分高兴,他现在家里除了他这个光棍一条以外,只有婉儿这个妹妹,可谓是标准的小门小户。 如果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没多少钱的平民的话,那么这样的家庭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已经稀里糊涂的混成了个六品武官了,手头还有了几门生意,家里就真的需要几个有一定武力的护卫来保护了,另外也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手,能帮他跑腿办事。 而最为放心的就是眼下投效他的这些老卒,这些人心思简单,而且忠诚,同时还拥有不俗的战力,都是一些拎刀子敢杀人的杀才,用起来最是放心也顺手,可以有效的弥补一下自己战力极其垃圾的短板,要不然上街跟人打架,都只有吃亏的份。 以前他身边只有胡昊和虎子可用,一旦出个门,家里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没有,还要指望着尉迟家和老程家给他看着家。 但是有了这几个老卒之后,起码家里就有了自己的武力,初步可以做到自保了,即便是养这些老卒成本比较高,但是眼下对他的财力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李二坐在显德殿中,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程咬金和牛进达为徐淼联名请功的这份奏疏,另外手边还摆着一份军中百骑司呈给他的报告。 这份百骑司的报告,是单独向李二阐述这半年多来,徐淼跟随右武卫前往陇右途中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把徐淼这大半年的表现说的清清楚楚。 拿着百骑司的这份报告,和老程、老牛为徐淼请功的奏疏,李二就笑了起来,摇着头对正伺候他喝粥的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朕没想到这个皮猴子居然能屡屡给朕带来一些惊喜!此次程咬金和牛进达前往陇右,到了陇右之后,陇右严重缺盐,而兵部和户部也无力短时间之内为其筹措到足够的盐运往军前。 朕也知道,不给将士们足够的盐,将士们肯定要吃不少苦头,但是眼下国事纷杂,一时间解州的盐也运不到关中,而关中的盐本来就缺乏,根本无力供应右武卫军中。 本以为老程和右武卫这次肯定要吃大苦头了,可是没成想徐淼这个小皮猴子,居然轻松就帮老程解决了这个麻烦,半年间还用这只小皮猴子的法子,炼出了数千石的盐,不但军中充足,还大大缓解了陇右地方缺盐的窘境!” 长孙和李二的感情非常好,自十三岁嫁给当年只有十六的李二之后,两个人便相亲相爱,携手一直走到今日,长孙氏不但长相柔美,端庄大方,而且知书达理,这十几年来,给予了李二极大的帮助,不但在精神上给予了李二慰藉,而且在李世民成为秦王之后,她也站在李二背后,给予了李二极大的帮助。 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李二和麾下的众将们准备前往玄武门设伏,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没底,长孙却亲自出面,从容的勉励将士,极大的鼓舞了将士的士气。 李二走后,长孙氏甚至亲自披甲持剑,守在秦王府,随时准备应对不测,也做好了李二一旦事败,和李二一起共赴黄泉的准备。 李二这一生对长孙氏不但疼爱,而且十分尊重,两个人成婚十几年来,算得上是伉俪情深,长孙氏截至目前,就已经为李二诞下了两子两女,李二继位之后也毫不犹豫立即便立长孙为皇后,将后宫交给了长孙打理。 现如今李二的后宫之中,美女已经着实不少了,他又纳了死了的建成和元吉的妻妾,后宫之中不敢说佳丽三千,但是上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李二平时最常夜宿的还是长孙的寝宫,始终对长孙皇后十分钟爱。 而长孙也没有辜负李二的厚爱,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极少出现乱七八糟争风吃醋闹出的脏事,另外她还天天都代李二前往太极宫向已经退位的太上皇李渊问安,尽孝膝前,其德行可谓是朝中大臣都找不出一点毛病。 长孙在李二登基之后,便退入了后宫,不再主动问及朝政,也从不干涉朝政,这更让李二对长孙十分爱惜,两个人的感情不但没有因为李二有了更多的女人而变淡,反倒是更加亲密了几分。 当然李二有时候也会给长孙主动提及一些朝中的事情,今日就正好在长孙为他送羹汤的时候,李二正在看程咬金和牛进达的奏疏,便对长孙说道。 长孙听罢之后,颇有些惊讶,于是便问道:“他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解决陇右缺盐的问题?” “呵呵,观音婢,你我看来都小看了这小子了!这小子居然会从矿石之中取盐,所制之盐还是精盐,不差于解州所产的精盐!如此才让右武卫此次陇右之行,再无缺盐之忧!”李二今日心情很好,对长孙氏说道。 长孙听罢之后,更是感到惊讶,于是立即问道:“难道这个臭小子,会法术不成?如何在石头里面取盐呢?” 李二从龙案上一个匣子之中,取出了一块看起来黄不拉几黑不溜秋的石块放在了长孙面前:“朕当初在收到程咬金呈送的奏报的时候,也不太相信,就是这种石头,那小子称之为盐矿石! 这种盐矿当年朕在外领兵的时候,也曾经见过,甚至还舔过一次,虽然却有咸味不假,但是却十分苦涩,还带着浓烈的怪味,食之则还会要人性命,也只有野兽才会去舔食那种盐矿! 但是那小子却愣是从那种盐矿之中炼出了可食之盐!解了大军缺盐之忧! 军中百骑司的密探也证实了这一点,确实是那个小子所为,并非程咬金和牛进达在故意为其夸功! 取盐的手段也很是简单易行,这却是算是一个大功了! 朕还从百骑司密探那里获知一件事,那小子非但能从石中取盐,甚至还能在凉州酷热的天气之中,生生制出冰来!” 长孙听罢之后,俏脸顿时大变,立即对李二紧张的说道:“请陛下严查此子,此子在军中擅行鬼神之事,定会霍乱军心,能从石中取盐也就罢了,却又在军中施神诡手段制冰,这就非常人所能为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此子难不成是个妖孽吗?”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信鬼神不假,但是却对于能使出鬼神手段的佛道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怕这些人使用一些常人不知的秘法,祸乱朝纲亦或是霍乱军心,徐淼大热天能凭空制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理解的范畴了,也难怪会被长孙视作借用了鬼神之力,被当成妖孽了。 李二笑着摇头道:“观音婢,你不必担心,当时老程和老牛亲眼见到的时候,也大为警惕,认为此子会妖术,于是便当场质问此子如何会这种妖法! 此子却笑着说,此绝非什么妖法或者仙术,不过就是格物学之中的一个秘法罢了!也并非是凭空变出的冰,而是使用了格物学中的手段,用水和其它东西制成的冰,绝非是什么妖术! 老程和老牛以及随军历练的那帮勋贵家的臭小子们,都亲口尝过了他所制出的冰,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那小子精于庖厨之技,是个喜欢在嘴上抓挠的家伙,要不然的话,也琢磨不出现如今的那些菜式,制冰仅仅只是为了嘴上享受,用来消暑解热之用,除此之外,在军中并未行什么不轨之事!你不必担心!” 第148章 大型社死现场 长孙氏听罢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装作紧张的样子,轻轻的拍着自己高耸的胸脯说道:“如果不是什么妖术那就无妨了!妾身刚刚听闻,着实吓得不轻,这个家伙如此手段,简直堪称是点石成金了,让妾身如何不感到紧张? 如果不是什么妖术的话,那么妾身也就不用担心了,只是这格物之学,难不成就真的这么神奇吗?” 李二也摇头道:“格物学这种东西,朕只知道包罗万象,但是具体都有什么作用,朕却当真不太清楚! 为此朕也专门派了百骑司,再次查了这小子的出身,此子确实并未接触过什么佛道亦或是妖人之类的人物,仅仅只是比较聪慧罢了! 唯一比较奇怪的就是,这小子去年八月被李世勣家弄到长安城中之前,并未展现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家中也是家徒四壁,日子过得十分凄惶,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救母,被迫去借高利贷,被那该死的刘家搞得他差点家破人亡! 只是从入了长安城之后,才显现出了他的聪慧之处,又是开酒馆,又是做家具,还弄出了那种烧石炭的暖炉,甚至还搞出了神仙醉这等烈酒,从酒中炼制出了可疗伤救命用的酒精! 对了他开的那间豆腐坊所制的什么腐竹,吃起来味道也着实不错,朕很喜欢! 可以说从去年八月末他入城之后,就跟以前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小王庄的人,都证明他就是以前庄子里的那个少年的话,朕简直都有些怀疑,那小子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附身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小子所作所为,除了酷热天气制出冰来之外,却并无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相反他为朕还立了不小的功劳! 这一年来,自从这小子被尉迟恭弄到军中,此次又被朕放到程咬金的军中去了陇右,在军中一直都尽心竭力的救治受伤的将士,可谓是活人无数,救活了不少本该身死的将士性命。 还给朕献了军中卫生条例,此次右武卫陇右进讨羌贼,解决幼良期间,右武卫试行了他所献的这卫生条例之后,确实证实他所献这些法子,能够预防军中出现疫病! 加之这次他又为陇右解决了吃盐的麻烦,可谓是于国于民都功不可没! 也罢,明日那小子就要随程咬金他们这些出征有功的武将入宫了,只要他能为我所用,即便是个妖孽又能如何?难道朕就容不下他吗?” 但是马上李二就又露出了一脸怒色,对长孙氏说道:“但是你可知道,那个臭小子这趟出去,也没忘了给自己捞钱!” 长孙氏又惊讶了一下,连忙问道:“他在凉州还如何为自己捞钱?” 于是李二便把腊羊肉和牛肉干的事情对长孙氏说了一遍,长孙听罢之后,既惊讶又有些好笑,于是轻启朱唇笑着摇头道:“看来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个经商的天才,这都能让他抓住机会,妾身都想把他给弄到少府来做事了!” 李二叹了口气道:“不过好在程咬金和牛进达还知道分寸,没便宜那个臭小子,把腊羊肉卖给他的价钱并不算低!这件事朕也不追究了!” 长孙氏想了想之后说道:“其实陛下也不用生气,虽然那小子可能会趁机发点财,但是妾身觉得他说的也不算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制作腊羊肉和牛肉干的方子也是他出的,那么军中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没道理让别人来占便宜! 如果这小子敝帚自珍的话,不拿出这法子的话,那么谁也不能说他有什么错,那么那些牛羊肉也就只能被糟蹋了,右武卫将士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妾身倒是觉得,这个臭小子并没有什么错可言!他没理由帮别人发财!至于程咬金和牛进达,在这件事上也并无错可言!” 李二这时候也笑了起来:“确实如此,所以朕才没有追究此事,也罢!随他去吧,其实说到底,这小子也是为将士谋利,并无大错可言!这财就让他发好了!” 李二天生就是一个自信心超级强大之人,从不觉得他会比谁差,说不好听一点,李二天生就是一个领导者,天生就拥有着广阔的胸怀,即便是对于徐淼的聪慧感到诧异,但是也没到让他能对其产生忌惮的地步。 在他眼里,大唐上上下下千万子民,莫非王臣,徐淼这样一个小小的寒门出身的少年郎,还不至于让他为其感到忌惮,能用则用,一旦要是发现这小子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到时候挥手抹去也就是了。 徐淼身披着那套年初从豳州回京之后,获赏的那套鱼鳞甲,松松垮垮的跟在老程和老牛的背后,行走于入宫面圣的军中武将队列之中,像是个混入狮群的鬣狗一般,看起来猥琐而且可笑。 这身鱼鳞甲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而且也太沉了点,单单是保护大腿的甲裙,就垂到了小腿迎面骨的位置,走起路磕磕绊绊,所有部件披在身上,都显得松松垮垮,毫无威严可言,从宫门外下马之后,走到显德殿老远的路,把徐淼给累的气喘吁吁,双手还要不断的托一下身上的甲胄,防备着一不小心被绊个狗啃屎,那就丢人丢大了。 但是得胜还师的武将入宫见驾,按照规矩,必须要全部着甲,徐淼也没有办法,有心想要弄一身轻便合身的皮甲穿,可是却被老牛怒斥了一顿,说这不符合礼仪,必须要穿着正规的铁甲。 而徐淼获封六品骁骑尉的时候,曾经圣上御赐他一套鱼鳞甲,正是这个时候穿的,逼着他穿上了这套极不合体的鱼鳞甲,结果生生把这套威风凛凛的鱼鳞甲给穿出了二流子的气质。 徐淼在队伍之中走的艰苦,心中充满了怨念,暗骂隋文帝当初吃饱了撑的,干嘛把皇宫建的这么大,走了半天都没走到显德殿,另外他也对霸占着太极殿的李渊满肚子怨念,要不是这老小子盘踞在太极宫之中不肯把太极宫让给李二,自己这会儿也早就走到了太极殿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去显德殿面圣呢? 但是进入皇宫之后,徐淼也没忘了打量一下这座规模宏伟的皇家宫殿,皇宫占地面积真的是非常之大,气象恢弘,处处都透出着一种隋唐时代所特有的那种大气磅礴。 而且皇宫之中,也戒备森严,沿途所经之处,到处都侍立着盔明甲亮的彪悍禁军,一个个都如同鹰隼一般的盯着过往的众人。 这世上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等徐淼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跟着众将蹒跚走到显德殿外,按照礼官的要求,鱼贯登上台阶,向大殿走去的时候,长长的甲裙还是到底绊住了徐淼的腿,结果徐淼当着一大群观礼的文臣武将,哎呀一声就在台阶上来了个大马趴,过大的铁兜鍪也当即咣当一下就从脑袋上摔飞了出去,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了一溜清脆的金属磕碰的声音,咣啷啷的就滚出了老远。 更倒霉的是这身甲胄太重,徐淼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甲裙绊趴在台阶上之后,愣是压的他像翻盖乌龟一般,挣扎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型社死现场。 第149章 魂游天外 大殿外面观礼的官员们还有太监宫女以及侍卫,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想要大笑,但是却又不敢,只能拼了命的忍着狂笑的冲动,各个都生生被憋出了内伤,徐淼侧眼甚至看到一个太监可能本来就有点流鼻涕,这会儿被别的五官扭曲,一个鼻孔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徐淼有一种想要一头碰死在台阶上的冲动,这会儿要是有条地缝,他就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妈呀,太丢人了,他简直就是武将之耻,这天底下上个台阶被绊趴下,能被铁甲压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武将,恐怕他算是第一个了吧! 而他前后的那些右武卫的武将们,听到动静都看到了这一幕,当场也都差点被活活笑死,同时又感到非常羞耻,他们之中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败类呢?这让他们右武卫的脸今后朝哪儿搁呀? 好在按照品级,徐淼后面还有人,尉迟宝琪、程处默、李崇义、牛明玉都在他背后排着,于是尉迟宝琪和程处默上来,一左一右伸手揪住徐淼,便把趴在地上学乌龟的徐淼给拎了起来。 牛明玉还跑去把他摔飞的铁盔给捡了回来,给徐淼扣在了头上,帮着他把盔缨给整理好,又把他脖子下面的绳子给系好,但是你系绳子就系绳子好了,别用那么大力气好不好,差点把徐淼勒的翻了白眼,眼瞅着舌头都吐出来了。 徐淼连忙抓挠着下巴上的绳子,想要松一些,可是牛明玉这会儿却正在偷眼朝着大殿的门口张望,根本没留意到他快把徐淼给勒死了。 要不是尉迟宝琪发现的早,赶紧推开小牛,这才救了徐淼一命,徐淼飞起一脚就踹在了牛明玉的迎面骨上,小牛没怎么滴,徐淼却感觉脚指头传出了一股剧痛,脚指头差点踢断了。 等他嚯嚯跳脚呼痛的时候这才想起今天他们都全副武装披挂整齐,这家伙小腿上还套着铁护胫,自己偷懒只穿了一双薄底快靴,没穿脚尖包铁的战靴,这一脚踢到他的铁护胫上,脚指头不疼才怪。 “小牛,你这个混蛋,居然恩将仇报,想要勒死我吗?”徐淼疼的龇牙咧嘴,差点又摔倒在地。 终于旁边的负责监察礼仪的太监看不过去了,尖着嗓子对徐淼他们斥道:“肃静!此乃是宫中,成何体统?” 徐淼翻着白眼白了那个死太监一眼,抬头望去忽然间发现,李二居然身穿着非常正式的黄色龙袍,头戴冠冕,正站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朝着他看了过来。 今天是他抽空接见有功将士,所以李二没有坐在大殿的龙椅上,让程咬金他们进殿拜见,而是亲自站在了大殿门口迎接自己得胜还师的将军们,结果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右武卫武将之中,居然出了这样一个败类,上个台阶都能绊趴下,头盔都摔出去老远,而且居然还爬都爬不起来,要靠着别人帮忙,才能把他拉起来。 什么时候大唐武将里出了这样羸弱的武将?这种武将也能上阵打仗吗?简直就是大唐军队之耻。 李二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有心想要发作,但是仔细观看一下,却认出了这个败类是谁。 当看清是徐淼之后,又看看他那一身松松垮垮的甲胄,跟偷人家的一般,一看就不像是他自己的,而且甲胄还是出自他宫中御赐的鱼鳞精甲,于是李二不怒反乐,顿时笑了起来,脸上的乌云也一扫而光,大概是忍俊不止的缘故,李二居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既然皇帝陛下都大笑了起来,在场观礼的文武大臣们,于是也都跟着一起笑了出来,再不笑出来的话,这帮家伙估计都憋出内伤了。 徐淼不敢再骂小牛了,几个人都连忙归入队中站好,徐淼不由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咱不就是身子板弱点吗?摔个跟头又能如何,犯得着吗?咋不笑死你们这些混蛋呢?” 程咬金作为主帅,大步上前向李二拜倒,所有人都跟着程咬金拜倒山呼万岁。 李二看了看自己这些军将们,除了徐淼那个败类之外,基本上都算是威武雄壮,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让他们平身,大声喝令他们卸甲。 徐淼趴下跟着山呼万岁之后,起身又废了一些力气,听到李二令他们卸甲,这就代表着他们此行出征的任务彻底结束了。 于是早已等候着的一批宫中的健妇鱼贯而出,来到军将们面前,开始帮他们卸甲。 一个健妇看着豆芽菜一般的徐淼,一身甲胄穿的像是挂在身上一般,松松垮垮的,实在是可笑,一边给徐淼卸甲,一边脸上的肌肉直抽抽,一副忍俊不止的模样。 徐淼于是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个健妇才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让徐淼看到她抽搐的表情。 让徐淼汗颜的是,这六七十斤的甲胄,被那个健妇从他身上卸下之后,人家一只手都拎走了,在一旁轻轻松松的打包起来,摆在大殿下面的台阶上,等着武将们出宫的时候带上他们的甲胄。 甲胄卸下之后,徐淼就顿感轻松了许多,健妇还帮他换上了带来的官服,穿在身上之后,一眼望去,前面的那些大佬们,不是身穿紫袍,就是身穿绯袍。 而他们这些六品以下的武官,都穿的是绿袍,八品九品的武官是没资格来宫中面圣的,所以也就看不到他们穿的青袍了。 这绿袍的颜色徐淼很不喜欢,穿在身上像是个绿皮蛤蟆一般,再看看那些紫袍绯袍的官员,还真是让徐淼有点羡慕。 接下来李二便洋洋洒洒的进行了一番演讲,所用的词都晦涩难懂,徐淼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李二都说了些什么,简直跟念咒语一般,让听者听的是昏昏欲睡,今日正好是十月间的好天气,站在大殿前面的空地上,阳光晒在身上,让徐淼暖洋洋的,于是他便低着头开始打盹。 倒是身边的那些右武卫武将们,一个个却听得是兴致勃勃如痴如醉,看着李二一脸的崇拜的样子,好像是李二现在只要给他们下一道命令,就算是让他们抱着炸药包冲入敌军之中引爆,和敌军同归于尽他们也都会毫不犹豫。 徐淼于是内心之中用力的鄙视了一下这帮粗坯,小爷如此惊才绝艳之辈,都听不懂李二说些什么,你们这帮杀才要是能听得懂,那就怪了!一个二个装的好像跟听懂了一般,都是特么的一群马屁精! 于是他干脆就低着头,闭起眼开始闭目养神,阳光洒在背上,让他后背上暖烘烘的很是舒服,不一会儿的工夫,徐淼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李二的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 现如今站着睡觉的本事,在这趟陇右之行的大半年时间里,已经被徐淼练了出来,哪怕是不靠柱子或者树干,他也能站的四平八稳的打盹,不会一头栽倒或者是摔个四脚朝天。 昏昏欲睡的徐淼,好像是隐约之中听到了李二在洋洋洒洒的宣讲了一番之后,开始照本宣科的对右武卫军中此行立下战功的军将们开始赏功.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忽然间他感觉有人在后面捅了他的屁股一下,正在半梦半醒之中的徐淼,本来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忽然间被人在屁股上捅了一下之后,顿时就失去了平衡,险些一下趴在了地上。 第150章 官居五品 徐淼趔趄了一下,打了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这时候周围的人都在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徐淼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何这帮人都这么看着他,正想小声问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尉迟宝琪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又听到了李二似乎有些愠怒的声音叫到了他的名字:“徐淼!徐淼何在?” 徐淼顿时又激灵了一下,连忙出列朝前走了几步拜倒大声说道:“微臣在!” 李二一脸怒气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徐淼,刚才他点到徐淼的名字的时候,连叫了两声,都没人应声,他明明看到徐淼的小身子板藏在那些膀大腰圆的军将之中,可是那小子却仿佛跟没听见他叫他的名字一般。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别的人都一脸热切目光灼灼的在看着自己,那小子却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身体还在微微晃动着,明显就是站着在打瞌睡。 于是李二顿时就勃然大怒,他堂堂大唐皇帝,在这里站着说的是口干舌燥,对他们这帮军将们赏功,可是徐淼那厮居然在低着头打瞌睡,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二当看到徐淼惊醒走出来拜倒应声,双眼喷火的盯着徐淼厉声喝道:“徐淼,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何朕连叫你几声,你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 徐淼心中暗自叫苦,只顾着晒太阳舒服了,居然忘了今天还有赏功这件事,而且似乎应该大概也有他的份,而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魂游天外,差点跑去跟周公下棋,正好还被李二给抓了个现行,这下麻烦大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呀!要是他给不出李二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敢说自己刚才在打瞌睡,那么今天搞不好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 “启奏陛下,微臣该死!刚才微臣忽然间想起了此次随军前往陇右期间的事情,特别是想起了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们,还有那些身负重伤被送到微臣医营中的袍泽们,原本他们之中一些人也该站在这里,接受陛下的点校和赏功,但是怪微臣无能,却未能将他们全部救回来! 微臣想起他们,就不由得暗自神伤!所以一时间有些走神,未能听到陛下叫到微臣的名字,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圣上治罪!”徐淼虽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毕竟这个灵魂在后世经历过了九年义务制教育严格的训练。 那九年之中,徐淼可是历经过无数次和各个老师斗智斗勇,在老师们的监视和他们学生的反监视之中,还有被班主任趴在后窗上偷窥突袭,抓他们在课堂上偷看小说亦或是做其他小动作,被当场捉获之后,还要想方设法的抵死不认的锤炼之中,锻炼出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抵赖本事。 所以徐淼脑筋急转了几圈,便立即抛出了一套说辞。 如果不知道徐淼刚才是打瞌睡的话,不少人听完了徐淼的这番解释,都不由得神色一暗,也纷纷想起了此行战死的那些袍泽们,不由得暗自赞佩徐淼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李二听罢了徐淼的解释,虽然明知道这小子是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但是却也觉得这套说辞还算是能说得过去,于是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虽然他对徐淼刚才的无礼感到生气,但是因为他对徐淼始终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怎么看这小子都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鬼点子,为他的大唐做了这么多事情,总体来说算是个好小子。 所以即便是刚才有些生气,李二也没打算真的把他怎么样,现在看这小子油嘴滑舌,眨巴眼的工夫,就给他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好的托词,说的入情入理,还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给他自己顺便还搏了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是个聪明的家伙。 既然徐淼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李二也就不打算再追究他的大不敬之罪了。 同时李二自己也有些好笑,当着他的面,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能没心没肺的打盹的人,他还真是没见过几个,除了朝中几个快活成祥瑞的散朝重臣,那几个老家伙敢在上朝的时候精力不济低头打盹之外,像徐淼这等级别的小官,敢这么做的还真就从未见过。 这小子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对他这个皇帝并无多少敬畏之感。 虽然李二费劲巴拉的好不容易先帮着老爹把大隋朝给掀翻,又把那些造反的同行都给干掉,夺得了天下,进而又干掉了自己的兄长和弟弟,把老爹的皇位给夺了过来,就是为了享受这种天下唯我独尊的快感。 但是对于徐淼这小子的不敬之举,他还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徐淼毕竟出身微寒,可能还不太懂皇宫之中的规矩有多大,为了这点小事,就毁了这么一个奇才,实在是不值当。 “好吧!看在你这个家伙还算是有情有义的面子上,朕今日就不追究你大不敬之罪了!此次你随军前往陇右,救治了不少将士的性命,而且又解了军中缺盐之忧,为国解了陇右缺盐的困境,程牛二位将军,亲自为你请功。 朕自然也不会吝于赏赐!今日就特册封你为开国县男,勋骑都尉,从五品上武散官游骑将军!食邑三百户! 念你年纪尚轻,家在万年县,而之前残害你的那刘家庄子,朕问过了,现如今还未封于他人,便把你的封地封在那里好了!朕已经擢礼部和工部,调工匠前往为你按制整修宅院,一个月后便可将那宅院交给你了! 对此你可满意否?” 徐淼听罢了李二的话之后,先是微微呆滞了一下,心道自己这就算是封爵了?开国县男? 虽然徐淼一直以来的理想,都不是当官,但是对于封爵这件事,他还是颇为惦记的,毕竟现在他可是生活在大唐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如果只想做一个富家翁,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社会地位,那么不管他能赚多少钱,都是给别人赚的。 那些权贵们,只要想夺走他的一切,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他想要保住自己的财富和性命的话,要么就要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地位,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要么就只能依附于某家权贵,托庇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求别人庇护,成为别人的附庸,一切都要仰人鼻息过活,因为人家没义务一直护着你,你总要付出代价的,时间一长,只能任人予取予夺。 所以徐淼从一来到这个时代,就下定决心,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并且始终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官可以不当,但是一定要想办法封爵。 原本他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够封爵,以为再怎么说,也需要他在合适的时间里把自己从后世带来的那个宝贝献给李二之后,才可能封爵,但是没想这才没多长时间,还没有拿出那个宝贝,就得到了县男的爵位。 县男这个爵位暂且不说,单单只是这从五品的官职,放在后世的话,那起码也是个副厅级的干部,相当于副市长亦或是市委副书记的级别了。 而就在一年多前,他灵魂的主人,还是二十一世纪里,那个享受着九九六福报的社畜,这具身躯的原主,还是穷的连裤子都快穿不上的山村屌丝男,这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就成了男爵,一脚迈过了六品到五品的这个难以逾越的台阶,进入到了正儿八经的中高级官员和低级勋贵之列。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点,让徐淼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以至于一时间有些失神,居然忘了叩谢皇恩浩荡。 第151章 要抱就抱最粗的腿 而李二在对徐淼说完之后,就等着徐淼叩谢他的慷慨大方,可是仰着头等了一阵之后,却没听见徐淼有动静,于是低头一看,李二的鼻子差点气歪,只见徐淼这会儿正一脸的猪哥相,嘴巴微张,神游天外,明显是有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给砸晕了。 于是李二干咳了一声,但是徐淼依旧没反应,旁边跟着李二的那个太监楚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多的人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封赏完了徐淼之后,徐淼这小子居然开始发傻。 于是楚宏尖声对徐淼喝到:“徐淼,还不速速谢恩?” 直到这个时候,徐淼才被楚宏的声音惊醒,一看李二正在对他怒目而视,周围的人也都看傻子一般的在看着他,于是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拜倒说道:“微臣谢主隆恩!” 徐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皇宫,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六品骁骑尉,要穿着蛤蟆皮一般的绿袍,但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有爵位的主了,现如今也算是堂堂大唐开国县男了,虽然只是最低的爵位,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爵位了,而且还有了属于他的封地。 最解气的就是李二很照顾他,知道他们兄妹曾经受过那刘家的气,居然把刘家之前被抄没的宅子送给了他,想想他回头骑着高头大马去接收刘家宅院的时候,那种风光,徐淼就觉得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臭小子,圣上待你着实不薄呀!你可知道,现如今封爵有多难吗?眼下早已不是开国之初,谁不谁随便就能封爵的时候了,现在没有大功,就休想封爵。 而圣上这次,却还是给你封了爵,可见圣上对你是何等看重了!虽然给你封爵并不算太意外,但是圣上却把你封在了万年县这个京郊之地,那可就算是对你特别恩遇了! 现如今你知道不知道,大唐立国之后,大批功勋都被封在了关中,这京郊诸县的土地更是被封的所剩无几了! 而且还把之前你仇家的宅院赐给你,那就更是对你算是特别的恩宠了!你小子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圣上如此厚待与你,你小子今后可要好好为圣上出力才是!”出宫的时候,老程把徐淼叫到身边,语重心长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这会儿正美得冒泡,听什么话都觉得舒服,所以老程说罢之后,徐淼就笑着连连点头称是,请程咬金放心,他一定会对当今圣上尽忠云云。 徐淼正跟着老程他们准备离开皇宫,赶回家去探望大半年未见的妹妹,刚从显德殿走出去不远,还没有绕到太极宫那边,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徐淼回头一看,居然是一直都跟在李二身边的那个太监楚宏,于是徐淼停了下来,对这个楚宏见礼问他还有何事。 “圣上有旨,让你先不要走,他有事想要问你!”楚宏带着一股子傲气对徐淼说道。 徐淼一听,多少有些紧张,但是既然李二要见他,他也不能不留下,只好对程咬金说,请他们先走。 老程小声对徐淼嘱咐道:“臭小子,这回要机灵点,别再犯傻了!圣上的脾气可不会一直这么好,今儿个你小子两次发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你留下面圣的时候,万不可再如此了!切记切记!” 徐淼躬身受教,送走了老程和老牛他们,让尉迟宝琪把他的那身甲胄先派人送回家里,另外告诉程处默和小牛,明天上午,招呼一下弟兄们到徐记私房菜狠狠的搓一顿,他亲自给他们弄几个硬菜,让大家打打牙祭。 那帮一起去陇右的家伙们,听罢之后,一个个都大为兴奋,这次陇右之行一出去就大半年的时间,在军中整日里吃的都是猪食一般的大锅饭,虽然偶尔会偷偷的溜到徐淼那里混顿小灶,但是大部分时候想要活命,还是要跟着吃猪食。 但是即便是徐淼的小灶,也都是一些简单的面食,根本没法跟徐记私房菜里面的那些大鱼大肉相媲美的。 徐淼的手艺他们谁不知道,这次徐淼承诺亲自下厨,那就不用担心饭菜会不好吃了,于是一帮小子个个都喜形于色,要不是在皇宫里面不敢造次的话,估计这会儿就已经把徐淼抬起来扔天上去了。 老程也笑着指着徐淼骂道:“你小子请客,只请你这帮小兄弟,却对老夫不闻不问,实在是不为人子!明天上午,另外再开几桌,也把老夫一并给请了!不懂孝顺的混账!” 其他右武卫的军将们也都立即笑了起来,因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也早有耳闻,听说过声名在外的徐记私房菜的菜味乃是天下一绝,奈何他们一是以前没时间也没机会,二是偶尔凑到机会,因为订不到房间或者桌子,也照样吃不上。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都听说徐记私房菜的价钱是黑了心的贵,现如今随便吃一桌下来,起码要两贯钱打底,要是喝神仙醉的话,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这一下他们也终于可以品尝一下徐记私房菜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了,岂能不感到高兴,纷纷向徐淼拱手称谢。 而徐淼连连拱手说不必客气,这是他应该请的,不过内心中却还是有点肉疼,这么多人明天看来是要大出血一次了!钱呀! 跟着楚宏返回显德殿的路上,徐淼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李二把他留下有什么要问他,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了,那么他就必须要抱紧李二的大腿。 李二这条大腿,才是天下最粗的大腿,不管他跟谁关系处的好,都赶不上让李二对他的信任,想要在大唐不受欺负,那就只能抱紧李二的大腿最安全。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徐淼深吸一口气,跟着楚宏回到了显德殿之中。 此时参加观礼的文武大臣们也都已经散去,显德殿已经变得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几个侍卫、太监和宫女在大殿内外伺候着。 而显德殿虽然看着也不小,但是和太极殿比起来还是小了许多,毕竟太极殿才是正殿,那才是皇帝用来上朝和接见外国使节的地方,容纳下几百人同时上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显德殿毕竟以前只是东宫太子的大殿,所以无论是从规模上还是气势上,太极殿都要比显德殿要恢弘许多。 但是现在李二却因为退位的老爹耍脾气不肯让出太极宫,他已经背了一个弑兄杀弟的恶名了,在这个时代,是万万不敢再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行,因为人言可畏,一旦要是因为不修德性,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前提之下,失了孝道的名声,就算他是皇帝,这皇位恐怕也坐不稳,必将会受到无数政敌的攻讦,甚至引发大规模的叛乱都有可能。 所以李二不敢再委屈老爹李渊,那就只能委屈自己了,登基之后一直都在显德殿上朝。 第152章 不讲理的李二 虽然皇宫在隋文帝初建的时候,建造的是气势恢宏,但是历经这么多年来,隋炀帝即位之后,在位十二年,却只在长安呆了一年的时间,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长安,后来李家夺了长安,立国大唐之后,也根本没有精力重新大规模的整修皇宫。 所以现如今的皇宫很多大殿,除了太极殿之外,包括显德殿在内,都有些显得陈旧了,以前刷的大漆,现如今都显得有些斑驳了。 李二也不知道想不想修缮皇宫,但是现在徐淼知道,他即便是想修,恐怕口袋里也拿不出多少钱,户部是肯定不可能挤出钱给他修缮宫城的,而他的内帑估计也不会有多少钱财,所以眼下也只能先委屈点,在显德殿凑合了。 徐淼被楚宏带回到显德殿之后,就看到显德殿不单单只有李二,此时长孙皇后也在显德殿里,正在伺候李二吃饭。 说起来现在李二乃是一国之君,但是登基之后,因为朝廷财政情况恶劣,朝廷四处用兵,到处花钱,还要时不时的对一些受灾的地方进行赈灾,李二的日子也过的凄惶。 为了做出表率,李二现在居然下旨,令皇宫上下人等,也都实施一日两餐,上午下午各吃一顿,所以早上徐淼他们入宫面圣的时候,李二是饿着肚子接见的他们。 直到这会儿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以后,李二才开始用早膳,长孙氏亲自把早已准备好的早膳送到了显德殿陪李二用膳。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徐淼入殿之后,立即恭恭敬敬的对李二和长孙参拜,顺便偷眼看了一眼李二和长孙在吃什么。 而他看罢之后,才发现李二和长孙的早膳不过就是一碗小米粥,配了几个小菜,而且还是以素菜为主,另外还有一些饼子罢了,和寻常富裕些的人家的饭食相差不大,不过看菜的式样,却可以肯定,是他徐记培训出来的厨子做的,居然还有一盘葱烧腐竹,李二捧着饭碗吃的倒是很香。 李二看徐淼被叫回来之后,也没搭理徐淼,捧着碗把碗里的米粥喝完,又把一块饼塞到嘴里,把盘子里剩下的烧腐竹和蒜蓉青菜给吃完,这才放下了筷子。 长孙这个时候也已经吃完了,命宫女和太监把桌子上的饭菜给撤了下去。 徐淼于是只能弓着腰低着头等着,这脖子都耷拉的有些酸了。 “好了!站起来吧!”李二接过长孙递给他的手帕把嘴擦了擦,这才挥手对徐淼吩咐道。 徐淼于是立即就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还顺便伸展了一下腰,陪着笑脸对李二问道:“不知陛下把微臣叫回来有何事吩咐?” 李二摆了摆手,让大殿里闲杂人等退下,只剩下了楚宏和长孙皇后之后才对徐淼问道:“朕听闻你在凉州的时候,六七月的三伏天,居然凭空弄出了冰,此事可是真的?” 徐淼一听,就又想抽自己几下,为了图一时的享受,他在凉州那边用硝石制冰来消暑降温,结果这事儿居然也捅到了李二这里。 但是这事儿不容抵赖,于是他只能点头道:“确实不假!” 李二和长孙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提前已经知道了,但是却始终还是有些怀疑,觉得酷热天气之中,凭空变出冰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太可能,所以今天才会把徐淼叫回来,专门问问这件事,毕竟这种事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而且也确实太惊世骇俗了一些。 他们始终想不通,这种事如果不是仙术或者妖法的话,又怎么做到的呢?至于格物学,李二这些天也找了几个大儒问过了有关格物学方面的事情,但是说起三伏天弄出冰这种事,所有人都说这就是妖法或者仙术,把李二和长孙都弄得有点不敢确认了。 所以李二今日见过徐淼之后,实在是心痒难忍,便把徐淼给叫了回来问个清楚,要不然的话,他们两口子实在是放不下这件事。 现在徐淼自己也承认了,这两口子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李二把脸一沉,在龙案上拍了一巴掌,厉声喝道:“小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胆敢胡言乱语的话,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吗? 你说大热天能做出冰来,难道你会点石成金的妖术不成?” 徐淼一听,得了,不用想了,李二这两口子也是标准的科盲!只要是看不懂的事情,就将其归入到妖术之中,要是自己会什么妖术的话,那他不就成了什么妖怪了吗? “启奏陛下,请陛下息怒!微臣骗谁都绝不敢骗陛下您和皇后娘娘呀!微臣所用的只是格物学的法子,根本不是什么妖术!更何况微臣以为,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妖术或者仙术!只是人们不知道其中的道理罢了!”徐淼赶紧躬身解释道。 李二起身从龙案后面转出来,围着徐淼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如同当初老程看到他弄出来的冰之后看他的样子如出一辙。 “那你告诉我,你小小年纪,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秘法呢?石中取盐倒还罢了!朕起码知道你是如何从石中将盐给制取出来的!但是你居然还能凭空变水为冰,这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既然你说不是什么妖法或者是仙术,那么今日你就当着朕的面,用你的所谓的格物学的法门,给朕在这里做出一块冰来,朕方能相信你所言不假!”李二盯着徐淼对他说道。 徐淼苦着脸对李二说道:“起奏陛下!这个法子,乃是微臣回头准备送给舍妹的嫁妆之一!指望着未来舍妹成婚之后,能依照此法,给婆家赚点钱,能让她未来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些的! 您要是一看的话,岂不等于是把舍妹未来的嫁妆给要了去了吗?”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长孙皇后,当听到徐淼这话的时候,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李二一听,脸顿时就黑了,因为徐淼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这是人家的秘法,而且还是独门绝活,算是很神奇的手段,而且他也明白,这个法子肯定很值钱,因为想一想在酷热难耐的三伏天里,能吃上一块冰凉可口的冰,那是何等的享受。 皇宫之中就有冰窖,三九天严寒的季节存入一些冰,到了夏天的时候,取出来食用,那是多么享受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皇宫冰窖里每年存的冰,也往往坚持不到暑天结束的时候。 徐淼拥有这种秘法,到了夏天制成冰在市面上去卖的话,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这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他还打着准备给他妹子当嫁妆的旗号,不肯当面演示,那就是不想白送给自己了,这让李二非常不爽。 可是不爽归不爽,他也必须承认,自己要是强行让他当面演示如何在天热时候制出冰的话,那么也就等于是强行把人家的秘法给抢走了。 他虽然身为皇帝,但是也没道理强行索取人家家里的不传之秘,这天下即便是他李家的,但是他们也不能尽把天下所有的秘术都给要来,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了。 但是李二实在是好奇徐淼是如何凭空变出冰的,心里面痒得厉害,于是决定不讲理一次,黑着脸说道:“那朕不管,今日朕就要亲眼看到你给朕在这大殿之中变出一块冰来!否则的话,朕绝不会轻信你的胡说八道!” 第153章 被逼献艺 这时候长孙氏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对李二娇笑道:“陛下,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这小家伙都已经说了,这法子是他准备未来送给他妹子做嫁妆的东西,您这样强令他当面献出这个法子,确实有些不讲理了! 倒不如这样,妾身觉得,既然咱们想要看他这个法子,那就不妨用东西和他交换一下,未来让他可以给他妹子做嫁妆用如何?” 李二冷着脸看了一眼长孙氏,对她问道:“那么观音婢你觉得用什么跟这小子换这个法子合适呢?” 长孙氏于是从头上拔下了一个金步摇,对徐淼问道:“小子,你觉得本宫用这支金步摇,请你当面为陛下和本宫演示一下你是如何做出冰如何?” 徐淼听了之后,这才笑了起来,心道这还差不多,好歹不算是白要,虽然我亏了点,但是多少也算是收回点成本,于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过楚宏转送到他手中的这个金步摇,徐淼掂量了一下分量,这个金步摇不算重,上面是一个飞凤,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就算是你再有钱,如果身份不够的话,私自打造佩戴的话,那就是僭越,乃是重罪 能用的也只有皇家的女子,一般人家的女人,是不能用这种形制的金步摇的,但是如果是皇后赐给的,那就没问题了,不但不存在僭越的问题,反倒还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谁家要是能得这样一个皇后娘娘赏赐的金步摇,家中女子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不但倍有面子,连婆家都必须要高看一眼,绝对是羡煞人的东西。 而表面看这东西也就是一两金子不到的样子,但是其隐藏的价值那就不能用金钱衡量了,留着回头等婉儿长大嫁人的时候当嫁妆,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徐淼乐的见牙不见眼,连忙向长孙拜谢,小心翼翼的将这个金步摇收入到了怀中,回头出宫,就必须赶紧定做一个高级的盒子装起来收藏好。 李二和长孙都觉得徐淼这个小子实在是有点与众不同,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要是想向谁索要点什么东西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估摸着天下人,都巴不得能把他们想要的东西献给他们。 而徐淼这个臭小子,却居然推三阻四的找借口,不愿意交出这个秘法,非要等着长孙主动提出来,用她头上的金步摇交换这才答应。 这倒是让李二和长孙对徐淼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觉得颇有点新鲜,同时还有点好奇。 徐淼于是便请李二吩咐太监去取来一大一小两个铜盆,另外再取来一些纯净些的硝石,这些东西皇宫里并不算缺,楚宏跑出去吩咐了一声,其他太监于是很快就把徐淼要的东西给找了过来。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但是还远没到可以结冰的程度,更何况大殿里面要更暖和一些,所以温度更不可能达到结冰的程度。 当李二和长孙亲眼看着在大铜盆里面的小铜盆中的水逐渐开始凝结成冰的时候,眼睛都瞪得老大,直至那些水开始结成冰之后,李二才惊诧的对徐淼说道:“就这么简单?” 徐淼点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长孙皇后好奇的伸出她的玉手去碰了碰小铜盆里的冰,惊喜道:“陛下,确实结成了冰!” 李二于是背着手来回围着铜盆转了两圈,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于是对徐淼说道:“小子,你给朕说说,为何硝石化入水中之后,小铜盆的水会结成冰?你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法门?你确定这冰确实能食?” 徐淼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李二说道:“微臣以为,硝石可做引火之物,乃是属于至阳之物,当其遇水融化的时候,便会吸走大量的热量,热被吸走之后,水便自然而然可以结成冰了! 微臣乃是前段时间无意间把硝石掉入到了水中,结果发现水很快就变得非常冰冷,于是好奇之下,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至于这冰,大铜盆的水里有硝石,自然是喝不得的,但是小铜盆里的冰里是没硝石的,却是能吃的!” 说着他请楚宏给他取来了一个勺子,敲碎一小块冰,递给了楚宏,接着说道:“如果圣上不信的话,可让楚公公尝尝就知道了!” 楚宏怎么也没想到徐淼居然让他来尝这冰,刚才徐淼制冰的过程他可都看着呢,虽然小铜盆里面确实是清水不假,可是他眼睁睁看着水很快结成冰,还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是觉得有些诡异,根本不敢确定这冰到底有毒没毒。 于是楚宏心里面就对徐淼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小王八蛋怎么不尝尝呢?让咱家来尝,你这个小王八蛋太坏了!” 有心想拒绝,但是这时候却看到李二和长孙氏都在看着他,一脸的期待,这明显是想看看他以身试冰,于是楚宏心里面骂骂咧咧的只能干笑一声,把心一横,准备去接过勺子,尝尝这冰的味道。 徐淼也一直在看着楚宏的表情,当看着楚宏一脸决绝,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于是笑了起来,抬手就把这冰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故意咬的咔嚓作响,还不住的吸着凉气,等他把冰吞下去之后,才嚯嚯的吐着凉气说道:“楚公公年纪大了点,这季节不适合吃这么凉的东西了,还是让小子来吧,太冰牙了!” 楚宏看到徐淼把冰给吃了下去,这一下顿时对徐淼的观感大好了许多,心道看来这小子还不算太坏,还懂得尊老爱幼,不错不错! 不过看到徐淼主动吞冰之后,他也就确定这冰肯定没问题了,既然刚才皇帝和皇后都想要他试冰,于是他立即继续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拿了勺子舀出一块冰塞到了嘴里,也嚼的咔嚓作响,连连点头道:“冰凉可口,确实是好冰!就是这个季节,皇上、娘娘不适合再吃了!” 当看过徐淼是如何制冰之后,李二和长孙也都长长的松了口气,这确实不是什么仙术或者是妖法,既然不是仙术、妖法,那么也就是说徐淼只是个聪明的小子,而不是什么妖孽了,这么一来他们也就都放心了,要不然的话,有一天徐淼被人发现确实是个妖孽,却被朝廷封官加爵,那李二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小子,你说此乃是格物学的法子,那么你给朕说说什么是格物学?”李二坐下摆弄着小铜盆,看着里面已经被冻成坨的冰,饶有兴致的对徐淼问道。 徐淼想了想之后,对李二说道:“陛下,以微臣看来,格物学乃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包罗万象,并非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的! 但是格物学却又和上至国家,下至普通百姓生活息息相关,乃是一门大学问!” “哦?格物学有这么重要吗?”李二于是皱眉问道。 第154章 格物学的重要性 “如何不重要?这可是关系着国计民生的学问,包含了太多太多有用的学问,就比如平常我们所用的算学,也算是格物学之中的一门学科。 如果不懂算学的话,那么官员们便不知道自己管理了多少百姓和陛下的臣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亩耕地,更不知道应收或者是实收了多少税赋。 军官们出征也不知道该准备多少军粮,多少箭矢以及多少食盐!这还仅仅只是算学一门。 还有就比如季节变换、日夜交替就牵扯到了农事,这就是格物学的范畴,如果不知农时,那么农户还怎么种粮? 再者,比如将士们所用的器甲,钢铁的炼制已经打造,也属于格物学的范畴,如果不知如何做的话,那么将士又怎么能用得上精良的器甲,保护自己的性命,有效的杀掉敌人? 还有农户们所用的耕犁等农具,也同样蕴含着各种道理,如果设计的不对的话,那么便不好用,这里面就牵扯到了力学原理。 包括微臣所粗通的疡医之术,这其中也涉及了不少的格物学的东西,就比如我从酒水之中,将酒之精华提炼出来!比如我为什么要用酒精,来为伤患清理伤口!还有我为什么要求任何和伤者伤口接触的东西,都必须要用开水煮或者上笼蒸?这其中都蕴含了各种格物学的道理! 甚至说佛道两家炼制的丹药,也属于是格物学中的一种,虽然他们炼的丹药我认为基本上大部分都是毒药,可是却也是一门学问! 可以说我们身边生活之中,方方面面都蕴含着各种学问和道理,都可以通过格物学进行解释!如果没有格物学,那么这个世界便会陷于停滞之中,以后就再也出现不了新的事物或者是技术了! 所以微臣以为,格物学乃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学问,不知道多少人加在一起,穷极一生都无法完全参研透彻的学问!同时也是一门于国于民不可或缺的学问!” 李二和长孙听着徐淼的这番解释,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这格物之学难不成要比儒学还要重要?”李二对徐淼忽然开口问道。 “这个微臣不敢说,儒学毕竟乃是国学,规范了人的行为,教授人们如何做人,自然非常重要,但是仅靠着儒学,教化天下百姓,微臣以为还远远不足! 就比如陛下选官,如果读书人只知经义,但是却不懂算学和农学的话,那么微臣敢说,这样选出来的官,放到地方上去,不管他多么忠心耿耿,清正廉明,但是其结果也只能是一个庸官! 因为他不懂实务,便不能很好的替陛下牧一方之民,既不知道该如何兴农,也不知道如何让百姓变得富裕,更不知道如何利用算学,来发现地方治理上存在的问题! 所以这种官,即便是圣贤书读得即便是再好,也只能成为一个庸官!而不可能成为能臣!”徐淼大嘴巴的毛病又犯了,开始滔滔不绝的向李二阐述起了他的观点。 李二听罢之后,脸色也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听了徐淼的话之后,良久没有说话,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徐淼,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所学?”长孙皇后忽然间盯着徐淼,对徐淼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家父生前所说,并无他人传授!”徐淼立即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所学推到了原主的老爹头上,反正现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即便是李二想查也无从可查了。 李二和长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了浓浓的遗憾,李二叹息了一声道:“想来你父亲应该是个身负大才之人,如果能活到现在的话,那么必将能成为朕之肱骨之臣!可惜呀!奈何他如此大才,却泯于乱世之中!实在是可惜呀!” 李二虽然对徐淼的话多少有些怀疑,但是之前他已经派百骑司仔细的摸过了徐淼的底了,从徐淼出身,到他们一家人颠沛流离所经之处,乃至于后来到了长安投奔历李世勣家,前前后后都摸了个通透,基本上都找到了人证,可以证明他们一家人这些年的轨迹。 而且李二也查知看徐淼从未进学过,未曾上过任何私塾亦或是拜过老师,那么这就也充分说明了,徐淼这一身所学,只能是传承的家学,所以徐淼说他所知的事情,乃是传承自他的父亲,李二也找不出怀疑的理由,只能相信徐淼所言不假。 而李二还查知,徐淼父亲死的时候,徐淼不过也就八九岁左右,那么也就是说,徐淼这一身所学,只能是他父亲死前所授。 这就更有点恐怖了,他父亲能在徐淼那么小的年纪,就教授他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徐淼的老爹自己的才学就该是多么厉害了。 “起奏陛下,那也不见得,因为家父曾经对微臣说过,他一身所学,于这世上的读书人的学问是格格不入,并非显学,而都是一些杂学,并不为世人所认可! 所以他说,他胸中纵有沟壑千万,但是也绝不会得到重用,还告诫微臣,让我休要随意在人前使用格物学中的法子,否则的话必会被人误会,将我视作妖人!为世人所不容!”徐淼立即便开始顺杆子爬,为自己不懂什么四书五经打下伏笔,告诉李二,他只是精通格物这种杂学,而没读过什么圣贤书。 李二听罢之后,摇头道:“也许你父亲之前说的不错,但是朕并非是迂腐之人,只要有才学,于国有利,那么朕便敢用! 你这小子,不过才立下了些微末之功,朕不就给你封爵了吗?难道你父亲在的话,凭着他的本事,朕难道不会用他? 只可惜呀!天妒英才,早早的就让他这种大才撒手人寰,留下了你这个皮猴子!要是他能多活些年的话,不知道能教你多少东西呢! 罢了,你去吧!好好干,只要你凭着所学,能为朕出力,那么朕自不会亏待于你!” 看着徐淼退出大殿离去的背影,李二再次叹了口气,一脸的遗憾对长孙说道:“这小子是个聪慧的家伙,只是眼下年纪还是太小了点,尚不堪大用,只可惜他父亲死得太早,要不然的话,朕就多了一个可用的大才! 不过这小子也还算不错,知道把好东西拿出来,为国所用,没有私藏,等再堪磨几年,看看这小子还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吧!” 长孙也点头道:“刚才听这个臭小子论及格物之学,妾身深感有理,原来以为,治理天下,只要熟读圣贤书足矣!但是听了这臭小子的一席话之后,妾身觉得,这天下的读书人,单单只是读那些圣贤书,恐怕是远远不够!” “嗯!确实如此,听这小子这席话之后,朕也深以为然,原来格物学居然还有这么多用处,看来以前所有人都太过轻视这些杂学了!这让朕觉得,学问这个东西,确实不能太过拘泥于一家之说,倒是应该兼容并蓄,更重实务方成! 不过他这番话,也只能对你我说说,要是出去胡说八道的话,那么少不了便会为他招来不少非议! 所以观音婢,今日此子所言,你我知道便是,不宜外传,省的给这小子惹来太多麻烦!”李二接口说道,并且对长孙氏嘱咐道。 长孙皇后听罢之后,俏脸微微一变,也想到了徐淼刚才所言的那番话,如果传出去的话,少不了会招致不少读书人的攻讦,而他小小年纪,又岂能承受得住这种风雨。 于是她连忙说道:“妾身记住了!请陛下放心!” 第155章 衣锦还乡 婉儿这大半年来,呆在长安城的家里,虽然没有吃多少苦,但是却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原本她对哥哥并不算非常有依赖感,那时候家里穷,哥哥又是个木头人,对谁都不冷不热,一天跟她也说不了几句话。 即便是母亲去世之后,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哥哥也照样是那么木讷,整日里就是闷头上山砍柴,然后背下山去卖柴,对她虽然不算坏,但是也很少和她说话。 直到他被李家派人招到长安城之前的几天,哥哥似乎才开始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活泼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笑脸,对她也亲切了许多,而且开始和她亲密了许多。 但是好景不长,没几天时间,哥哥就被李家给招走,送到了长安城中,说是入城充当义兵,协守长安城。 哥哥走后十多天,她就被刘家抢到了家里,正在绝望之的时候,却被人带到了前院,见到了一脸怒容的哥哥带着宝琪哥哥把欺负她的刘家人给打的满地打滚。 看到她身上的伤之后,哥哥更是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抽打那个刘家的老爷,打的那个坏家伙满头满脸都是血,虽然那个场景很可怕,可是却很让她感到解气。 从那天起,她觉得自己就再也离不开哥哥了,这世上她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有哥哥在身边的时候,她才感到安心。 也是从那时候她才发现,哥哥其实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不但识字,而且还精通算学,另外还非常会赚钱,自从那时候,她就再也没吃过苦,天天都能吃到好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哥哥身上,真正的感受到了哥哥对她的那份关爱,虽然有时候会在教她读书识字的时候也挺严厉,但是她还是知道,哥哥让她读书识字,学那些算学是对的。 哥哥最听不惯的就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说女子读书识字很重要,这将会干系着今后她未来长大之后,能不能很好的相夫教子,她的子女能不能成才,能不能把未来属于她的家经营好。 虽然现在她还很小,还没到婚配的年纪,可是现在就必须要先学会这些东西,开阔眼界打好基础才行。 而且哥哥是那么博学多才,不管说起什么事情,似乎都没有他不懂的一般,所以没多久婉儿就越发的对她这个哥哥依恋了许多。 哥哥这次奉命出征,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而且几乎可以说是杳无音讯,直到前些天胡昊先行回来,告知她徐淼很快就要回来了,哥哥平安无事,而且还立了大功,让她不必担心,再稍等些日子,就能见到哥哥了。 婉儿这才高兴了起来,这几天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天天盼着徐淼回来,连跟着刘先生读书的心情都没有了,天天都在走神,惹得刘先生颇为不喜,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今日婉儿又在家里,一边和王刘氏学着绣花,一边时不时的竖着耳朵倾听着门外的动静,而绣花这种事情,是这个时代女孩子必须要学的女红,不过王刘氏的手艺一般般,只能教婉儿一些初级的手艺,倒是她织布的手艺还算是不错,织出的麻布很不错,手感皮实,线头也少。 但是婉儿并不喜欢这些事情,她最喜欢的还是哥哥在家的时候,带着她在长安的大街上到处转悠,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好好享受哥哥对她的疼爱就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二虎就像是屁股被踹了一脚一般,从大门外面电射入了院子,还没看到他的人,就听到了二虎大叫到:“少爷回来了!我哥也回来了!” 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绣花的婉儿,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就丢了手中绣花用的竹绷子,撩起裙子就冲了出去。 徐淼这次回来比起出去的时候可风光多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不单单只有虎子和胡昊两个人了,一同和徐淼回来的,还有这次老程在军中给他招的八个老卒,一个个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属于标准的粗汉,一路护着徐淼,是耀武扬威的回到了安善坊。 在安善坊门口当值的武侯看到徐淼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也都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徐淼这次回来,穿的居然是一件绯色的官服,这就说明徐淼起码已经是五品以上的官了。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才搬到安善坊才一年的这个少年郎,一年前搬来的时候,还是个白丁,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一路从白丁蹿升到了五品以上的官职。 这种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要知道一个人从入仕想要熬到五品官,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多少官员入仕之后,熬了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件绯袍,可是徐淼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居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蹿升至了五品以上,用青云直上形容徐淼的升官,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升官的速度了。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简直就像是坐了火箭飞升一般!甚至用火箭飞升来形容,都有点不够,简直就像是被炸药崩上了天一般。 不过徐淼刚刚获封升官,这会儿还没有来得及到礼部那边领取他的仪仗,这身官袍也是在宫中临时换上的,他在和李二那对强盗夫妇应对过之后,哪儿都没去,就立即带着自己的这些爪牙,招摇过市一路狂奔回了安善坊的家中。 大半年的离家,让他现在对妹子婉儿充满了思念之情,在这个世上,眼下他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这一晃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没见到妹妹,徐淼早已是归心似箭,所以出宫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么带着一群爪牙耀武扬威的冲回了安善坊。 坊中的住户们,有的在坊门碰见了徐淼,当看到徐淼这一身绯袍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的心情可以说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却都陪着一副笑脸,躬身对徐淼施礼问候。 徐淼龇牙咧嘴,到了坊门翻身下马,连连抱拳还礼,顾不上跟这些坊里的邻居们寒暄,就急吼吼的朝着家冲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小身影从门里冲了出来,一头就扎入了他的怀里,紧接着就听到怀中的这个小姑娘失声大哭了起来,还挥舞着小拳头捶着徐淼的胸口,尖着声音带着哭腔,质问徐淼为什么这么长时候才回来。 徐淼抱着婉儿,眼圈也有点红,温言安慰道:“婉儿不哭,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看,这么多人看着呢,再哭就让人笑话了! 来,让哥哥看看,半年多没见,我家的徐大小姐长高了多少,吃胖了没有!” 婉儿这个时候,才哽咽着偷偷的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熟悉的胡昊和虎子哥在含笑看着她之外,还有好多个恶行恶相的大汉,也都笑着在看她,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于是这才赶紧收住了哭声,从徐淼怀中退了出来。 徐淼低头看了看婉儿,只见婉儿虽然穿着依旧朴素,不过可能是因为营养好了的缘故,半年多不见,长高了不少,刚才抱了抱她,也感觉到婉儿的身体不像是以前那么瘦弱了,变得沉甸甸了起来,说明体重也增加了不少。 另外因为现在婉儿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经常风吹日晒,到处挖野菜补贴永不够吃的粮食,有些粗糙的皮肤也白皙了许多,整个小姑娘变得比以前不知道漂亮了多少。 第156章 徐淼借钱 自己原主这一家的基因还算是可以的,他自己的这幅长相就不算太差,婉儿这个小丫头在得到了充足的营养和休养之后,现如今也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了,看起来漂亮了许多。 这让徐淼很是满意,温柔的揉了揉婉儿的小脑袋,对她说道:“还不错,长高了,也吃胖了,出落成了漂亮的大姑娘了! 就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家听话不听话,等两天,哥哥要考校一下你这段时间的学问,要是什么都没学到的话,到时候哥哥可不饶你!呵呵!” 小丫头这会儿虽然看到徐淼很高兴,但是同时也还在为徐淼一走就大半年不回来有些使小性子,于是气哼哼的对徐淼犟了犟小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人家可听话了呢!刘先生教的东西,我都学会了!刘先生还夸奖我聪慧呢!” “那是,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妹妹,岂能是个小笨瓜!只要没荒废学业那就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叔叔,他们以后就都是咱们家的护院了!都是哥哥在军中以前的袍泽,叫叔叔!”徐淼这才转身,给婉儿引荐跟着他回来的这几个老卒。 几个老卒看到婉儿之后,都很是欢喜,连忙纷纷给婉儿见礼,称呼婉儿大小姐。 婉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于是小脸微微一红,强作镇定的给这几个老卒见礼,称呼他们了一声叔叔。 几个老卒都龇牙咧嘴的连说不敢,各自给婉儿报出他们的姓名,让婉儿直呼他们姓名就行了。 这几个老卒现在也都很是高兴,自家的主人当真是前途无量呀!小小年纪一身近乎妖孽的本事不说,这升官也太快了点,听说一年前徐淼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一年的时间,就从白丁一路飞升到了五品官身,而且还被当今圣上封了爵。 自家的主人,这才十五岁,这升官速度之快,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这要是再过几年的话,封侯拜相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这帮粗汉能有幸投效了这样的有为少年,这以后的日子就算是有盼头了。 就在徐淼回家的时候,老程和老牛他们也都各自回了家里,作为家主远征归来,他们家人也自然很是高兴,特别是牛夫人在听说儿子此次在军前还身负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更是忍不住抱着小牛哭了一鼻子,把老牛给骂了一顿。 等热闹过去之后,老程回屋休息,程夫人才对老程说道:“相公,有件事要给你说一声,前些日那淼哥派人来家里,拿着他的书信,在家里借走了六百贯钱说是有用,相公走之前也给妾身吩咐过,让妾身在家照应一下他家,妾身想着既然他张开了嘴,总不能不管,于是便让账房支给了他六百贯钱。 你说他小小年纪,借这么多钱作甚?把钱给了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老程听了皱了皱眉头,先是没当成回事,但是转念一想,忽然间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这小子为什么要来他家借钱?按理说这小子跟尉迟家关系最近,尉迟家因为他前段时间听说赚了不少钱,就算是这小子缺钱,也该是找尉迟家借更合适。 可是这小子为什么不跟自己提前打招呼,直接让他手下到家里借钱呢?要是他在军中给自己打个招呼,自己也会派人回来让家里给他安排钱的。 仔细琢磨了一下之后,老程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程夫人笑道:“没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臭小子是来拿钱跟咱们家合伙做生意! 放心吧,他会还钱的,而且我敢打赌,那小子这次会替咱们家赚不少钱!但是这件事你最好别告诉任何人,要是让言官知道的话,那么恐怕少不了就要弹劾于我了! 这个猴崽子还算不错,没忘了也捎带上老夫一起发财!不枉老夫那么优待于他!哈哈!” 程夫人听的是稀里糊涂,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老程便把腊羊肉的事情对老妻详细说了一遍,程夫人听罢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笑了起来,小声说道:“看来这淼哥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以后你可要让咱家处默好好跟人家学学! 你这个当爹的,除了会教他打打杀杀的,其它啥也不会,处默以后可是要撑起咱们这一大家子呢!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如何是好? 不过你说得对,这事儿确实不宜宣扬,要不然让圣上知道的话,还以为你假公济私呢!好在淼哥让人来家借钱,我也没告诉别人!还好还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牛家里的牛夫人也正在和牛进达说同样的话,说前些天徐淼也派人到他家借钱,说要借六百贯,但是家里现钱不够,就只借给了徐淼的手下三百贯。 牛进达没有老程脑子活,听了之后楞了一下,还很是不喜,对夫人训斥道:“那徐小子被老程弄到了陇右,家里面也没个主事的人,生意也没人照顾,既然是派人来家里借钱,那就肯定是遇上了麻烦了,不就是六百贯吗?你为何不想想办法给他凑一下呢? 这次那小子跟老程和我做了笔交易,要收购军中从凉州带回来的一大批腊肉,估摸着他手头也以下凑不齐那么多钱,所以才会张口来家里借点钱! 赶紧了,想办法再给他凑三百贯,让明玉给他送去,那小子其实是个好小子,这次要不是他的话,明玉弄不好命就没有了,人家可是咱们明玉的救命恩人,区区几百贯,算得了什么?赶紧去给他凑!要是家里真的一时间拿不出来的话,就算是去借也要给他凑到!” 牛夫人本来觉得自己家跟着徐淼不算熟,六百贯不是小数目,所以当初徐淼派人登门来借钱的时候,有点担心,才打了个折扣,只借给了徐淼三百贯。 但是老牛回来之后,告诉她这次小牛阵前身负重伤,徐淼听闻消息之后,骑着马狂奔上百里赶到军前,亲自救治小牛,接连几天都亲自照顾小牛,愣是把身负重伤的小牛给救了回来之后,牛夫人就已经觉得很内疚了。 人家那样对自己的儿子,自己却小心眼怕人家借钱不还,不敢把钱都借给人家,现在被自己夫君训斥,确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被老牛训斥了一顿之后,便赶紧答应了下来,慌忙便去开始给徐淼凑钱。 老牛这个人的脾气比较刚直,家里也都是老实人,其实算不上多富裕,另外他还要经常照应一些亲戚族人,仅靠着老牛的那点俸禄,其实也过的比较紧张,家里的钱,多是之前李二的赏赐,还有就是食邑和庄子的产出,确实并不算宽裕。 牛夫人好一阵拼凑,才算是又给徐淼凑了三百贯钱,连忙就让牛明玉亲自带上,赶了辆牛车给徐淼送到了家里。 牛明玉把钱送到徐淼家中以后,还专门代母亲向徐淼致歉,说他爹回来听母亲说起来徐淼派人到家里借钱的事情,听母亲说只给徐淼凑了三百贯,很不高兴,这就赶紧让家里又给他凑了三百贯送了过来,说这钱他只管用,他家不急,有钱的话就还,没钱就算了。 徐淼本来正在家里跟老许在商量接下来贩卖这些腊羊肉的事情,听说小牛来了,接出来看到小牛一脸歉意的给他送来三百贯钱,于是就笑了起来。 第157章 红薯的好处 牛进达的人品他现在算是彻底没话说了,这种老实人如果不好好与之交往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于是他立即便命人把小牛送来的钱给收入到了屋中,看到徐淼收了钱,还郑重的给他打了借条之后,本来小牛不想接借条的,但是徐淼还是强迫他接住了借条,将小牛送了出去。 徐淼被虎子爹神神秘秘的带到了后院之中,掀开了一个新开挖的地窖,等了一会儿之后,点着一根火把带着徐淼下到了地窖之中。 地窖里放了两个大陶瓮,上面盖着瓦片用石头压着,徐淼的心情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因为这大半年来,他除了在担心婉儿之外,就是在一直惦记着这瓮里面的东西了。 因为这次他被弄到陇右,无法亲自参与这东西的培植,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遗憾,同时也在担心虎子爹,能不能按照他的交代,把这东西给培植好,现在就是检验虎子爹的成果的时候了。 不过看虎子爹兴奋的样子,像是献宝一般小心翼翼,徐淼就安心了许多,他也没指望虎子爹真的能扩繁出多少东西,只要能留下种那就算是一场胜利了。 虎子爹搬掉压在陶瓮上面的石块,把盖着瓮口的石板给拿掉,嘿嘿笑着伏身到大陶瓮上,从中取出了一个东西,献宝一般的双手捧着送到了徐淼面前:“少爷请看,我没辜负您的重托,把这东西种成了! 这真是好东西,按照您给的法子,开春天暖和之后,这东西就开始发芽了,我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先让它发芽,然后切开种下去,等藤长出来剪掉,斜着插到土里,剪下来的居然大部分都发芽了! 这东西好伺候,我就是天天在家看着,不让山上的野猪跟其它东西祸害,也不怎么浇水,上个月这东西叶子开始黄了,我就把它们给刨了出来! 少爷,这东西能吃吗?这要是能吃的话,那可就太好了,这东西产量简直是太大了,就这一块,就种出了一大片,一棵下面能长出来七八块! 我算了一下,这块红薯除了本身发出来的三四棵苗,加上剪下来的藤条,一共种活了十七棵苗,最后我一共收了上百块这东西。 我估摸了一下,这要是种一亩地的话,能收三十多石,弄不好还要高一些!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 现在虎子爹已经知道徐淼封爵了,现如今再不是普通人了,已经是堂堂的开国县男了,据说还是从五品的大官。 以前他们这些泥腿子们,见到官府的胥吏甚至是当差的都觉得腿软,能见个青袍的八九品的官,就觉得了不得了,要是能见个穿绿袍的官,能吓得两腿发软,都不敢抬眼看一眼。 现在徐淼却已经是能穿绯袍的官了,而且还封了爵,这换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算是看出来了,徐淼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当初他们一家照顾徐淼兄妹一点,现在算是得了福报了,自己一家人以后就跟着徐淼混了,这辈子只要抱紧徐淼的腿,就不愁吃喝了。 虎子现在还成了徐淼的护卫,二虎还跟着婉儿小姐读书识字,以后说不定都能跟着徐淼出人头地。 所以他现在面对徐淼,干脆就以老仆自称,铁了心把自己当徐淼的下人了。 徐淼听着虎子爹的话,兴奋的把两个大陶瓮都揭开盖子,拿着火把照了照里面,里面满满当当的装了两瓮红薯,有大有小,大的有两三斤重,小的跟拳头差不多,可把徐淼给乐疯了,看着这些红薯呵呵的傻笑。 这一下他觉得自己的爵位稳当了,要是处理好的话,说不定能弄个侯爵或者是伯爵当当,比起现在这小小的男爵可就厉害多了。 虎子爹看来是完全遵照着他的吩咐培植的这红薯,使用了扦插的法子,一次性就扩繁了不少,所以才收获了这么多。 这也充分说明,那块红薯在莫名其妙跟着他的魂魄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并未出现什么变异或者是受到其它影响,依旧可以生根发芽,那么这就不用担心这东西还会绝种了,只要有了这次的收获之后,他明年就能种出一大片,后年就能在长安周围种植的漫山遍野都是。 而且红薯这东西耐旱,不需要占用好的田地,最适合在坡田上种植,就算是靠天收,只要不是遇上大旱年景,基本上都能有所收获,而且比起现在主要种植的麦子、粟米、糜子以及高粱的产量都要高的太多。 这是一种极佳的救荒粮,一旦遇上荒年的话,这东西便能替代目前的所有粮食作物作为主食吃,最妙的就是这东西不单单根茎能吃,就连红薯叶和红薯杆也同样可以吃,霜打之后的红薯叶,还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干菜叶,下面条的时候一起煮,味道非常不错。 虽然徐淼后世也喜欢吃土豆,但是也仅限于土豆炖牛肉和醋溜土豆丝,偶尔会吃点薯条,像麦当劳里的土豆泥,他一口都吃不下去,不甜不咸寡淡无味,吃在嘴里黏糊糊的,味道一点也不好。 烤土豆虽然偶然吃一次感觉也行,但是哪儿有烤红薯吃起来香甜呀? 他很不理解后世把土豆列入主要粮食作物的做法,他是红薯的坚定拥趸者,因为从小他就喜欢吃烤红薯,奶奶和姥姥蒸的红薯面窝窝头,他也非常喜欢吃,粘粘的,入口很甜,除了黑乎乎的看起来不好看之外,味道也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红薯这东西不像土豆那样,一发芽就成了有毒的东西,土豆发芽之后就会产生龙葵素,一不小心就能吃死人,而红薯却没这种担忧,即便是发芽了,充其量也就是没有以前好吃,挖掉发出来的芽,照样可以吃,不用担心中毒。 而且相比来说,红薯和土豆的亩产量也差不多,即便是比土豆稍低一点,也低不到哪儿去,应用也同样十分广泛,吃起来也方便,哪怕是生吃也味道不错! 唯一和土豆相比稍差一点的就是它的耐寒性不如土豆,但是这也没什么,后世东北地区不照样也种红薯吗?所以只要选好季节种植,红薯一点不比土豆差。 他最感激老天的就是这次老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顺便还附赠给了他一块红薯,没有让他空着手来到大唐,这块红薯必将会给大唐造成很大的影响,具体影响会有多大,徐淼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起码在推广种植之后,可以确保大唐今后再遇上天灾的时候,少饿死不少的人。 另外红薯藤和红薯叶人如果不吃的话,还能喂猪或者是喂牲口,也是相当不错的饲料,也能让农户通过养殖业来增加收入。 所以看着这些红薯,徐淼乐的是见牙不见眼,连连对虎子爹说道:“嗯嗯,你干得不错!呵呵!让你这大半年来受累了,一会儿去领十贯钱,作为对你的犒劳吧! 实话说吧,这东西确实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我以前吃过!但是这件事暂时只能你自己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对咱们不利!要等合适的时候才能公开!切记! 而且这东西不挑地,种到坡地上或者是沙土地里长得还更好一些,不跟主粮抢地,必要时候能当主食吃,吃了对人还有不小的好处! 对了,还有我走的时候让你随手种的那些棉籽,今年咋样了?” 第158章 发飙的虎子爹 虎子爹听了之后也乐坏了,这大半年来,他为了培植徐淼交给他的这东西,酒坊的事情都不管了,交给了同村过来的堂弟王有财打理,并且让王刘氏也盯着后院的酒坊,省的酒坊出事。 而他开春之后,就带着这块徐淼交给他的红薯回了小王庄,把自家的院子给清理出来,开春之后就一直守在小王庄,看着种在院子里的这东西寸步不离,还把篱笆墙给重新修的坚固了许多,生怕被山上的野猪、野鸡还有其它野兽跑到院子里把这东西给祸害了。 别人问他种的啥,他也说不知道,说这是徐淼让他种的,具体是啥他也不清楚,总之很精贵,庄子里的乡邻们,这一年没少受徐淼的恩惠,不少人被徐淼雇到了城里干活,比起守着家里的那点薄田一年到头赚得多了好多倍,日子都过的好过多了。 所以庄子里的乡邻们也都帮着照看,帮虎子爹把篱笆墙给修的结实了许多,让野猪拱不进院子里。 听徐淼说这东西确实能吃,虎子爹有一种要疯了的感觉,果不其然,这东西真的是一种能吃的粮食,一想起来他之前估算的亩产量,虎子爹就觉得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要知道现如今农户们种的粮食,如果是良田的话,最高也就是两石了不得了,中田和薄田一亩地还达不到两石,薄田更是只有一石多点,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种的种子都收不回来。 而这种东西,徐淼却说不择地,就算是坡田那种靠天收的薄田,只要不是遇上严重的大旱年景,苗子种活之后,就算是不浇地,也能产出不少,要是这样的话,这东西一亩地别说按照他的估算,能收三十石了,就算是一亩地收十石,随便种几亩地,也足够一家人吃了,再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坏年景的时候饿死人了。 所以虎子爹激动的是老泪纵横,抱着拿出来的那块红薯,手和嘴唇都直哆嗦,小心翼翼的把那块红薯给放回到了陶瓮里面。 “少爷说的都是真的?”虎子爹哆嗦着嘴唇对徐淼问道。 “我自然不会骗你的!这东西就是最好的救荒粮!每年随便种几亩,就不用担心家里人会饿死了!其它田地种粮食,都算是净赚的!呵呵!”徐淼从瓮里拿出了一块比拳头大一些的红薯,准备拿出去烤着吃,想想烤红薯的香味,徐淼就忍不住流口水。 虎子爹看徐淼似乎想要拿走一块,于是便又问道:“少爷准备拿它作甚?” 徐淼于是随口说道:“拿出去烤了吃,好久没尝过这东西的滋味了!” 虎子爹一听,顿时就怒目圆睁,疯了一样扑上去,愣是从徐淼手中夺回了那块红薯,嘴里说道:“不成不成!这东西就这么多,都要留种用呢!明年都种下去,等种的多了以后再说!现在说什么都吃不得!” 说着就一巴掌把徐淼给扒拉到了一旁,像是护犊子一般的连忙把那块红薯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瓮里,把石板和石块压在了瓮口上,再不许徐淼碰这东西了。 徐淼气的直喘粗气跟虎子爹商量:“老叔,这可是我的东西呀!你凭啥不让我吃一块?还剩下那么多留种足够了!就让我吃一块,就一块!”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这东西是少爷你的不假,可是都是我种出来的!这是我的命根子,说什么现在都不能吃!等明年种的多了以后,少爷你想吃再说!现在吃不得!这事儿没商量!”虎子爹挡着徐淼,不让徐淼再碰那两个大陶瓮,一副谁敢碰这东西,他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徐淼气的呼呼直喘,气急败坏的就顺着木梯爬出了地窖,遇上虎子爹这种死心眼,看来今年想要再尝一尝烤红薯的滋味,是想都别想了。 虎子爹跟着爬出来之后,小心翼翼的把地窖的盖子给盖好,接着又吭哧吭哧的搬过来半块烂了的磨盘,咣的一下就把地窖口的盖板给压住,看来谁要是不经过他的同意,想要再进这地窖,那是不可能了。 至于徐淼之前在西市购得的那些棉花之中发现的少量棉花种子,虎子爹也种了出来,但是收获很是一般,虎子爹把收获的棉花给徐淼拎了过来,也就是半布袋子,徐淼仔细看了看之后,觉得多少有些失望。 这种棉花属于是后世淘汰的短绒棉,并不是后世种植的长绒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长绒棉这会儿还正长在美洲,在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亚洲和欧洲种植的棉花都属于是原种在东南亚的短绒棉,也难怪这种棉花织出来的棉布质量一般般,无法引起中国人的关注,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被大量种植取代掉麻的地位。 不过徐淼还是让虎子爹把这些收获的棉花放好,所有棉籽都要取出来妥善保存,明年继续进行扩繁种植,即便这种棉花质地不如美洲的长绒棉,但是只要像黄道婆那样,改良出更好的纺织技术,所织出来的棉布也远比麻布要用着舒服。 另外北方和中原乃至关中冬季寒冷,不是谁都穿得起皮裘的,一到冬天,很多人只能多穿几层厚麻布用来御寒,甚至上朝的官员都冻得跟乌龟一般,屁股都冻得发青,有了足够的棉花就能做成棉衣让人们穿上御寒了。 而且棉花还能用来填充被褥、枕头,冬天盖在身上很是暖和舒适,不像现在,冬天有钱人家可以在床上铺毛皮,盖蚕丝填充的丝绵被,穷人就只能铺茅草,盖填充着芦絮的被子,甚至是干脆像他原主那样,冬天搂着妹子钻到稻草堆里面瑟瑟发抖,过的是苦不堪言,冻的是瑟瑟发抖了。 当然也有人把鸭绒鸭毛甚至是鹅毛和鸡毛切碎填到被褥之中用来保暖,但是这时代没有好的办法清洗这些羽毛或者鸭绒、鹅绒,去除掉上面的油脂,填充的衣服或者是被褥会撒发着一股子浓烈的臭味,徐淼打死都不会用那东西,感觉简直就像是睡在了鸭圈里一般。 而且填充衣服也不好用,没有后世的面料,鸭绒鹅绒填到衣服里窜毛窜的厉害,穿一天粘的满头都是,跟鸭子成精了一般。 所以当徐淼第一次在西市胡商的店里看到棉布和棉花的时候,就兴奋的要死,出于想要盖棉被、穿棉袄的执念,让他不惜血本的搜购棉花,除了要充当药棉之外,主要是为了搜集到种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才算是让他搜集到了这点棉种,他未来的目标就是要让棉花种遍大唐各地,迟早有一天,让所有唐人都能在冬天穿上便宜、厚实、暖和的棉衣。 至于他现在冬天已经不再担心会受冻了,因为他现如今已经是有钱淫了,冬天御寒的手段已经很多了,完全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冬天被冻得跟鹌鹑一样了。 虽然红薯的第一次种植取得了成功,让徐淼很是欣慰,重赏了虎子爹之后,回到屋中的徐淼脸色还是很快就沉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就在贞观二年春,关中就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蝗灾,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此次关中蝗灾,给大唐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也给关中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灾难,这一年之中,关中就饿死了大量的百姓。 李二更是被逼的当众吞食蝗虫,在历史上留下了著名的李二吞蝗的典故,以前他作为后世之人,不太理解李二的心情,但是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却逐渐的可以理解那时候李二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第159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次蝗灾,对于李二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自从董仲舒为了限制皇权,搞出了一套天人感应的思想理论之后,便把各种天灾人祸都和天人感应扯到了一起,一旦天下出现大的灾难,不管是大旱还是水灾,甚至是日食、地震,哪怕是彗星,儒家都会把这些天灾和皇帝的人品扯到一起,以此来攻讦皇帝。 而恰恰李二得位不正,成了李二掌权最大的隐患,可想而知当蝗灾出现之后,天下那些不服李二的政敌,会怎么拿这次蝗灾攻讦李二,他们绝对会充分的利用这次蝗灾做文章,以李二得位不正来攻讦李二。 李二不但要要为子民因为蝗灾出现的饥荒感到忧心忡忡,同时还要面临着那些居心叵测的政敌们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李二在蝗灾出现之后心情会多么难受。 当然徐淼对于李二如何难受是丝毫不关心的,因为他很清楚李二还是有惊无险的应付过了这次危机,并未因为这次蝗灾就被那些政敌掀翻,凭借着他强大的能力和手段,压制住了那些跳腾的政敌。 徐淼真正感到忧心的还是蝗灾大起之后,关中受灾的那些百姓,该如何度过这次蝗灾。 放在一年前他在这个时代重生的时候,徐淼是绝对不会这么忧心忡忡的,但是随着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年多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逐渐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 一年前他初来乍到的时候,有一种置身事外,用一种俯瞰众生的心态,来看待这个时代乃至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完全是一种吃瓜群众体验生活的心态,但是随着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年之后,不断的和这个时代的人打交道,他的这种感觉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见识了这个时代的人的淳朴和善良,也见识了这个时代一些人的险恶,但是看到更多的还是这个时代百姓的淳朴,还有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百姓的艰难。 随着他不断的和这个时代人们打交道的深入,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的融入到这个时代,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时代,觉得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无聊,各种物品也太匮乏,生活也太不方便。 可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还是开始不由自主的从旁观者的身份,逐渐的融入到了这个国家,这个时代,开始把自己视作了真正的唐人,开始为这个国家着想。 对于李二在这次大蝗灾面前难受不难受,他丝毫不关心,但是他却无法坐视这场蝗灾带给关中百姓的苦难。 他每每想到明年要来临的蝗灾,都会觉得揪心不已,会产生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去提醒李二,让李二早做准备,从现在开始,便从各地朝关中调运粮食,这样的话当明年蝗灾来临的时候,能让更多灾民有口饭吃,能够活下去。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压制住了他这种冲动,因为他也很清楚,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可能会对他产生的后果。 一旦他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很难想象李二和朝中的衮衮诸公会相信他的话,毕竟他不是神仙,在所有人眼里,充其量就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家伙,没道理能预知未来,即便他说出来,也只能会被李二和朝中诸公当成一句玩笑对待,绝对不会认真准备。 另外如果他提前说出来的话,等到了蝗灾发生之后,他肯定会被所有人视作妖孽,而不会把他当成神仙看待,接下来他一定会被所有人视作异类而排斥,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如果他说出来之后,李二和朝中诸公不相信,没有提前做充分的准备的话,蝗灾发生之后,他们都会把自己视为妖孽,必定会逼问他是如何预知蝗灾的来临,他根本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他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话,那么便会被所有人视作异类,虽然可能会被人敬畏,但是同时也绝对会遭到所有人的排斥,因为没有人喜欢和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打交道,李二更不会亲近他这种妖孽。 另外他一旦提前说出来这件事,却得不到李二和朝中诸公相信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提前准备,等到蝗灾发生之后,他们便会后悔,后悔没有听自己的警告,未提前做准备,导致了蝗灾之后,来不及调运粮食赈灾,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家伙一定会恼羞成怒。 最可怕的就是他一旦提醒了李二,李二又不肯相信他的话,没有提前做准备,时候这件事肯定会被他的那些政敌死死抓住,作为攻讦李二的一柄利剑,狠狠的刺向李二的要害,这比起任何事情都要可怕! 李二为此绝对会被那些敌视他的政敌喷成筛子,把他说成一个无视百姓疾苦的昏君,这就等于是他亲手递给了李二那些政敌了一把刀,让他们用自己递过去的这把刀,狠狠的捅李二一刀。 即便是李二能像历史上那样,最终成功将这些政敌弹压下去,那么他肯定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甚至最坏的可能是,李二因为这件事,会被政敌给掀翻,逼得李二不得不退位,让李渊再次出山重掌朝政,可以想象得到,到了那个时候,大唐肯定会天下大乱,搞不好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分崩离析。 历史上的盛唐也有可能因为他好心的提醒,而陷入战乱,再无贞观盛世,也绝无可能利用东突厥内乱之际,一举灭掉东突厥的盛举。 如果事情走到那个地步的话,他的好心可能就彻底办成了坏事,非但不能拯救更多的大唐百姓,还可能让这个刚刚经历了十几年动乱的民族,重新陷入到动乱之中,让更多汉人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悲观一些预判的话,他的好心,甚至可能让大汉民族陷入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有很大可能的,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好心就彻底办成了坏事,他徐淼也会成为导致天下再次大乱的罪魁祸首。 现如今的徐淼,已经不再是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只小蝴蝶了,他翅膀扇出来的风,也不会是什么微风,而将是一场能摧垮一个国家的飓风。 所以徐淼的心情在看到这些红薯的时候,非但没有变的轻松,反倒是让徐淼陷入到纠结之中。 徐淼找了个借口,躲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不断的思索着各种可能,分析着各种利弊,最终不但没能做出决定,反倒是把自己搞的差点崩溃。 直到饭点的时候,婉儿还没见到徐淼从他书房里出来,于是便蹦蹦跳跳的闯入到了徐淼的书房之中,看到徐淼一脸愁容,像是被关入到笼子里的鬣狗一般,来回在书房里打转,婉儿本来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住了,看着徐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小声对徐淼问道:“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正如同困兽一般心烦意乱在屋中打转的徐淼,在听到婉儿的声音之后,立即站定了下来,扭头向婉儿望去,当看到婉儿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的浓浓忧色的时候,他忽然间有一种想要抽自己的冲动。 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徐淼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男罢了,这天下又不是你徐淼的天下,轮得着你操这个闲心吗?你算是老几?能挡住这场蝗灾? 第160章 生意红火 这大唐眼下可是李家的大唐,该头疼的是李二,而不是他这个闲人,为了李二的事情,他把自己搞的跟过不了河的狗一般也就罢了,还让小妹跟着担忧,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是什么? 想到这里,徐淼立即就把蝗灾的这件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反正历史上蝗灾发生之后,李二凭借着他高明和强硬的手段还有个人魅力,也成功的渡过了这次危机,历史上也没过多记载这场蝗灾给关中人造成的具体损失,大唐也没有因此就陷入到一场混乱之中,他操个屁的闲心呀! 现在好不容易当完了工具人回到了家中,见到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的妹妹,再让最亲的亲人弄得心情不佳,这算是什么事儿呀! 于是徐淼脸上立即展现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走过去把婉儿抱起来,笑着说道:“哥哥没事,就是琢磨了一些小事,现在没事了!你找哥哥作甚?” 婉儿看到徐淼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笑着用小手揉着徐淼的脸,也跟着灿烂的笑了起来,对徐淼说道:“刘婶说饭做好了,让我来叫哥哥去吃饭!” “走走走,吃饭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可不能让咱家的徐大小姐饿到肚子了!嘿嘿!”徐淼大笑着抱着已经沉甸甸的婉儿走出了书房。 当晚第一次在徐家吃饭的那几个老卒们,看着眼前大盆的红烧肉还有肉包子,大盆香喷喷的小米粥,还有爽脆的萝卜条,一个个吃的是酣畅淋漓,大呼美味同时又大呼过瘾,更妙的是徐淼还给他们了一坛子神仙醉,让他们敞开了随便喝。 这神仙醉他们几个都早有耳闻了,早就听尉迟宝琪那帮勋贵子弟们给他们吹嘘,徐家的神仙醉是如之何的甘烈,乃是这世上第一烈酒,就连以前号称最烈的三勒浆,在徐家的神仙醉面前,也都狗屁都不算。 只是之前在军中,没有机会尝到罢了,今天总算是亲口尝到了这号称世上第一烈酒的美酒,一个个都喝的龇牙咧嘴,大呼过瘾。 据他们之前所闻,徐家的这种神仙醉,价格高的吓人,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喝得起的,而且产量有限,仅供徐记私房菜贩售,很多达官贵人和巨富商贾有钱都求之不得,甚至于听说皇宫想要,也只能有限供应一点,这就更让这帮老卒们感到兴奋了。 一想到这种美酒,连那些当官的大老爷和富得流油的商贾们,想喝都喝不到,连皇家的亲王们,都不能经常喝到,而他们以后却可以经常喝到,那种优越感就在内心中由衷而发,更为自己能投效到徐淼手下感到值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跟着徐淼回到家中之后,发现徐淼这个少年主人,为人和善,对待他们这些粗鄙的护卫们,丝毫没有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家里面的大小姐也对待他们很是礼貌,没把他们当下人看待,家里上上下下都很随意,一片和祥的氛围,也没有什么大的规矩,让人呆在这里很是舒服。 于是他们更加不感到后悔了,只觉得能碰上这样的主人,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主人不但对他们有活命之恩,而且还如此善待他们,他们这些粗鄙的厮杀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辈子就跟着少主人混就是了! 接下来没两天,徐淼就在徐记私房菜隆重推出了新菜,那就是腊羊肉系列菜,炒的炖的好几种,这种腊羊肉味道淳厚,而且咸味很足,腌制之后又经过熏制以后,味道淳厚,颇受欢迎。 于是趁机徐淼就让老许在店里贩售这种腊羊肉,并且还把腊羊肉送到了长安城好多家专门贩卖各地土特产的杂货铺之中进行售卖。 腊羊肉的定价是五十文一斤,为了贩售这些腊羊肉,他还专门让徐记私房菜的厨子做熟了一批,摆在各家杂货铺门前,切成小丁,供过往的行人用牙签扎着品尝。 其实这种腊羊肉在经过腌制和熏制之后,味道已经很好了,制作起来也很简单,不管是爆炒还是煮炖亦或是上笼蒸熟,吃起来都味道不错。 而且五十文一斤的价钱看似不便宜,但是实际上老百姓自己心里也有一本账,眼下长安的盐价也很贵,这些腊羊肉本身在制作的时候,用盐就非常足,几乎是用盐把肉给埋起来腌制的,随便饭菜里放两片,做出来的饭菜就有了咸味,而且腊羊肉本身的味道也非常不错。 所以老百姓自己算笔账,买了这腊羊肉回家之后,既解馋了,而且还省了家里的盐,即便是穷一点的家庭,买一块回去之后,每天做饭切一片丢锅里,也不用再放盐了,这样一来把盐钱也就给省了下来,所以当这玩意儿在长安城一上市,就立即得到了长安人的认可和追捧,纷纷掏钱购买。 有钱人家一次买十几斤几十斤的有之,甚至勋贵之家在徐记私房菜品尝过之后,一次就直接给家里买个百八十斤的也有之,穷点的人家,也多少买个几斤回家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几万斤腊羊肉,原本徐淼还计划着一旦在长安城卖不掉的话,就走水路通过长孙无忌家的商行,运到洛阳去卖,可是结果根本就没费多大力气,短短半个月的工夫,几万斤腊羊肉就在长安城销售一空。 至于牛肉干,徐淼根本就没来得及投放到市面上去卖,单单是在徐记私房菜让客人们尝了尝,就被哄抢一空。 谁让这时候吃一口牛肉太不容易了,再加上徐淼的法子做出来的牛肉干,味道鲜美不说,而且还很有嚼劲,是非常不错的零食,即便是徐淼黑了心的定价一百五十文钱一斤,铁了心很赚一笔,照样是供不应求,短短几天时间,几千斤牛肉干就也被哄抢一空。 这种高档食品,普通百姓连尝一尝的机会都没有,仅仅是长安城中的勋贵之家,就不够分的。 不过徐淼也没忘了抱李二和长孙皇后的大腿,腊羊肉和牛肉干运回到长安城之后,就直接亲自装了一车,送到了皇宫之中。 李二尝过了牛肉干和腊羊肉之后,同样也觉得确实好吃,比起以前军中吃的腌肉味道好太多了。 其实这时代军中在出征的时候,也会携带一些腌肉,但是那些腌肉只是用盐随便腌一下,挂起来风干就算了,并没有加什么调料,也没有经过熏制,而且因为盐价太高,腌肉的时候舍不得放盐,腌制风干的肉,有时候已经变质了,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味道,可是照样在军中算是美味。 就那种臭烘烘的腌肉,在军中也往往是作为赏赐给有战功的将士吃的,一般人想吃还吃不上,李二当初在领兵打仗的时候,也没少吃那种臭烘烘的咸肉。 现在尝过了徐淼制作的这些腊羊肉和牛肉干之后,和以前军中吃的腌肉一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甚至徐淼还说,经过腌制的腊羊肉,哪怕是不煮熟,只需要切成薄片,也能直接吃,乃是军队远征不便携带活猪活羊的时候,甚至是遇上特殊情况,不便埋锅造饭的时候,目前最佳的野战食品,直接削成薄片生吃都没问题。 为此徐淼还专门在一块腊羊肉上削了一片塞到嘴里吃了下去,又让楚宏也跟着尝了一片,楚宏也连说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太咸了,吃的时候有点齁得慌! 李二好奇也削了一片尝了尝,那浓郁的熏肉香味顿时就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甚至比起做熟的味道也不差到哪儿去,还具有一种特别的风味,除了有点咸之外,确实生吃也没问题。 于是李二便当即让徐淼把制作这种腊羊肉的方子交出来,命少府安排人,开设一个大型的腊肉作坊,制作这种腊肉,以后供应大军食用。 第161章 回报 于是徐淼再次被李二夫妇抢劫了一次,气的徐淼回家差点吃不下饭,但是最后还是化悲愤为饭量,猛吃了一大碗臊子面,另外又啃了一根鸡腿。 虽然制作腊羊肉的方子虽然被李二夫妇强行抢走,但是这次凉州拉回来的腊羊肉销售却还是让徐淼着实赚了不少的钱,刨去各种开支以及送礼的成本之后,徐淼还是足足赚了将近三千贯。 徐淼严格按照自己、老程、老牛三家出的钱的比例,对获利进行了分配,加上本钱给老牛和老程家各自送去了一千五百贯。 老程对此早有预料,乐呵呵的便命程夫人收起来,向徐淼道谢,留徐淼在他家大吃了一顿。 但是当徐淼把钱给老牛送到府上的时候,老牛却大大的吃了一惊,看着徐淼惊诧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徐淼笑着答道:“此次收购军中所产的腊羊肉和牛肉干,一共花费了近两千贯,小子自己吃不下,故此便请程伯伯和牛叔父各出了六百贯,现如今货已基本售罄,所以也就该分红了,这是牛叔父该得的本息,小侄今日给牛叔父送过来了!还望牛叔父不要嫌少!” 老牛听罢之后,终于明白了徐淼当初为何要让人来家借六百贯钱了,这小子根本不是缺钱,而是在拉他入伙一起做这个生意,于是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喜之色,怒道:“胡闹!这是当初你我商量好的,你拿出做腊羊肉的法子,负责收购腊羊肉,与我何干?把借我的六百贯还给我就是了,这赚的钱我不要!赶紧拿回去!” 徐淼笑呵呵的对老牛说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当初小侄说要收购这些腊羊肉和牛肉干,却并未说过只有小侄自己来做这个生意,小侄财力有限,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货,那就必须拉人合作一起出资才能吃下这些货。 还是我当初的那句话,凭什么这种事要便宜别人呢?所以牛叔不必太认真了,这钱只管收下便是,并非是小侄刻意送给牛叔父的!” 在一旁给牛进达送茶水过来的牛夫人听到了徐淼的话,于是顿时脸笑的像是开花了一般,连忙说道:“淼哥说的不错!这种事跟谁一起做不是做呢?跟咱们一起做这个买卖又有何不行的?” 牛进达把脸一沉,对牛夫人厉声怒斥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还不退下?” 牛夫人一听,看着这一堆黄腾腾白花花的铜钱和银子,顿时就哭了起来,开始数落起了牛进达,掰着指头跟牛进达算账,说他天天照应这个亲戚那个组人,拿的那点俸禄还有封田所产的那点钱粮,还不够打发那些亲族,现如今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日子过的凄惶。 说起来她跟着牛进达,也算是有官身的夫人,可是现在连两件像样的衣服都不敢置办,头上连跟金簪都没有,戴的还是小小的旧的银簪,都没脸出门去跟牛进达同僚的家眷们见面,现在看看牛进达的那些部下们,一个个日子都比他们家过的要舒坦,跟着牛进达只能吃苦受罪,还要提心吊胆。 牛进达听着老婆的哭闹,烦得要死,而且也觉得很没脸,喝骂着让牛夫人滚下去,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可是牛夫人今天看着徐淼送来的这么多钱,也豁出去了,说什么都不下去,死活要收下这些钱,把牛进达气的想要抬手揍他老婆。 徐淼连忙上前拼了命的护住牛夫人,不让牛进达动手,这时候小牛也跑了进来,帮着挡着老牛不然他动手打自己的老娘。 老牛最终只能服输,哀叹一声让牛夫人把铜钱和银子收了下来,命她在府中设宴答谢徐淼。 而徐淼看老牛把家里闹成了这样了,连连推辞,落荒而逃,老牛看着落荒而逃的徐淼,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瞪了一眼喜滋滋的夫人,厉声骂道:“看看你,你也有脸收钱?当初人家来借钱,是想要带着咱们家发财,你却以小人之心不肯借给人家,现在你怎么还有脸要这钱?” 牛夫人这时候才脸一红,觉得很有点尴尬,小声嘟囔着说道:“妾身知错了,以后大不了对淼哥好点就是了!有啥事咱家就给他帮帮忙好了!还他人情还不行吗?” “现在你也配给人家帮忙?人家现在也是县男了,爵位跟你夫君一样,只是职官不如我罢了!人家有什么用得着咱们的?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看着情分的面子上吗?我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傻娘们?真是家门不幸!给我滚后面去!我不想看见你!”牛进达又对着老婆发了顿脾气。 不过牛夫人这会儿才不在乎这个呢!反正钱也收下了,总是不能还回去的,而她内心里则在想,这淼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重情重义,而且会来事,她把牛明玉叫到跟前,谆谆嘱咐小牛今后一定要多跟这淼哥来往,别学他老爹那样不通人情,多走动别生分了。 小牛也没想到徐淼会给他们家送来这么多钱,一个月不到,借给徐淼的六百贯就变成了一千五百贯,足足赚了九百贯,这比放高利贷都来钱快得多。 原本他们还在为徐淼发愁,那么多腊羊肉拉回长安他该怎么卖,私下和程处默和尉迟宝琪、长孙冲还暗中商量,能怎么帮帮徐淼,各家多买一些,可是不等他们想出好办法,徐淼那边就把几万斤的腊羊肉给买了个精光,他们想多要点都没了,剩下的腊羊肉和牛肉干,徐淼全都囤了起来,要自己用。 所以徐淼赚钱的本事,现在他们都算是彻底领教了,想不服都不行。 而徐淼在回长安一个月之后,礼部给他改造的府邸也彻底交工了,这时代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对所有人家中房屋式样、高度、牌坊尺寸等等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必须要经过礼部厘定之后让工匠严格遵守规制进行建造或者改造。 当礼部把徐淼的徐府交付给徐淼的时候,徐淼相当兴奋,鲜衣怒马带着一群狗腿子便出了长安城,还带上了婉儿,赶了两辆马车,带着礼部给他的仪仗,又招呼了尉迟宝琪、程处默、小牛他们几个兄弟,耀武扬威的便赶往自己的府邸去接收新家去了。 对于骑在马上,跟在自己仪仗后面耀武扬威,一副小人得志样子的徐淼,尉迟宝琪和程处默都刻意的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尽量做出我不认识这个傻子的样子,各个都是一脸的鄙视。 虽然他们也很羡慕徐淼这厮升官升的真快,用了一年的时间不到,就从一个白丁被封了男爵,成了正儿八经的五品大员。 而他们这帮家伙,跟着老爹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到现在尉迟宝琪也不过是个从五品下的散职,程处默和小牛却还是个从七品的翊麾校尉,小牛这还是凭着这次阵前身负重伤立功才刚从从八品升为从七品的。 而徐淼这小子,却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愣是没上过一次战场,就一路飙升到了五品官,穿上了绯袍,而他们这帮家伙却还都穿着绿袍,按照徐淼的话说,一个个跟绿皮蛤蟆一般,差点把他们给气死,但是想想之后发现,徐淼的形容确实比较贴切,确实有点绿皮蛤蟆的意思。 现如今他们已经都尽量不穿官服了,如果不是没办法的时候,能不碰就不碰,省的被徐淼看见嘲笑他们,而徐淼这货又是个嘴毒的家伙,被他毒舌所伤,还没办法反驳,谁让人家穿的是绯袍呢? 第162章 比狗都多的县男 站在徐府的大门前面,徐淼不由得心生感慨,颇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的那种扬眉吐气之感。 一年多前,他还为了几百文钱,硬着头皮来到这里借高利贷,被曾经住在这里的刘家给欺负的惨不可言。 谁又能想到,一年多之后,曾经住在这里为祸乡里的刘家,早已烟消云散,前主人这会儿都已经化为了枯骨,其家人这会儿也已经被发配道了万里之外的岭南。 而徐淼这个曾经被刘家欺负的穷小子,现如今却取而代之成为了这里的新主人。 站在被修缮一新的院门前面,徐淼抬头看着门头上悬挂的徐府的门匾,字还是请周县令为他提的,现如今他已经和周县令平级了,而且还封了爵,这就比周县令的地位还要高了。 官职和爵位是两码事,官职是随时会变化的,可以起起伏伏,随着任命不断的变动,但是爵位,却一般不会出现变化,只要不犯大错,被皇帝夺爵,那么这就是你的,这也是代表着一个家族,是否进入到勋贵阶层的一个标志。 即便会县男这个爵位有点低,但是好歹也是进入到了勋贵阶层,很多官员说起来品级挺高,但是却没有爵位,只能算是官身,却算不上是勋贵,这其中有不小的差距的。 在礼部的主持下,现如今的徐府大门修的比起之前刘家的大门要气派很多,毕竟当初的刘家,那刘恩也只是个八品的户部主事,芝麻绿豆一般的官职,按制这大门的尺寸规格也是有要求的。 而且大门上如果没有爵位的话,连铜制的门钉都不能有,但是有了爵位,大门上就可以钉上黄橙橙的门钉了,这门钉也是身份的象征。 还有就是门口的石狮子,七品以下官员宅子前面就不许摆放镇宅石狮子,只能放俩石墩,刘家以前门口就只能放石墩,现在改成徐府之后,门口就放上了一公一母一对石狮子。 徐淼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叉着腰站在属于自己的府邸门前,更是一副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模样,只差叉着腰高叫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但是当看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门口两侧的石狮子上的时候,徐淼的脸就黑了下来,指着自己门口的俩石狮子怒道:“尉迟宝琪,程处默你们看看,为啥你们家门口的石狮子那么大,那么气派,我家的这却这么小?这到底是石狮子还是狮子狗?” 尉迟宝琪和其他几个家伙脸上都露出了强烈鄙视的表情,尉迟宝琪更是对徐淼讽刺道:“你的府门前能有一对狮子狗已经不错了!像你这样的县男,你可知道长安城里有多少吗?走在大街上,流浪狗随便咬俩人,里面弄不好有一个县男,搞不好剩下的那个还是县子!你就别在这儿得意了!” 尉迟宝琪的话立即引起了程处默、李崇义和长孙冲等一众人等的哄堂大笑,一个个看着徐淼都是一脸的戏谑的表情。 徐淼听了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对尉迟宝琪他们拱手道:“那好吧!今日劳烦诸位送我到这里,那就多谢了! 府中刚刚接收,不便接待诸位贵客,那就多有得罪了,恕不远送!请回吧! 来人,回家,关门放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特别是那个说县男比流浪狗还多的家伙!敢进门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徐淼就气哼哼的朝着大门内走去。 刘家的大院现如今比之前徐淼和尉迟宝琪来的时候改变了许多,房屋按照礼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缮,院子里的花草也稍微经过了重新的修剪更换,地面上破损的地砖也起出来换上了新砖。 不过很显然主持修缮的礼部官员,明显的存在偷工减料的嫌疑,有些门窗明明已经老旧,但是却并未进行更换,只是在原来基础上修了一下,体现出了能省则省的原则。 另外这个宅院之前刘家住的时候,看起来算是奢华了,可是刘恩才只是个八品小官,徐淼好歹现在也算是个县男了,品级上远超过了当初的刘恩,那么这个院子配他的身份,就显得有点小了点。 李二之所以把刘家的这座宅子赐给徐淼,明显也是奔着省钱为目的,等于是废物利用,尽量本着朝廷少花钱多办事的原则,给徐淼弄个府邸,凑合着打发徐淼拉倒。 表面上还表现出了李二很大方,专门为徐淼出口恶气,让他来个雀占鸠巢住入到之前的仇家府邸,将其取而代之,显得他很贴心。 但是徐淼接收了这个府邸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李二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省钱,让徐淼很是不爽。 而他带着婉儿进入这个院子之后,让婉儿又回忆起了之前在这个宅子之中受的委屈,特别是当徐淼带着她进入到二进侧边的那个小院的时候,婉儿就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惧色,紧紧拉着徐淼的袖子,对徐淼说道:“哥,婉儿怕!婉儿不想再进这个院子!当初他们就是把婉儿关在了这个小院里!婉儿怕!” 一听婉儿这么说,徐淼就牵着婉儿的手走出了这个侧院,立即便对跟着他的胡昊厉声吩咐道:“把这个院子里的屋子全部给我拆了!现在就去安排人手!不要耽误!” 胡昊也听出了大小姐曾经被关在这个小院之中,大小姐明显对这里有心理阴影,于是二话不说就接令而去,开始去庄子上招募人手,过来拆毁这个小院的屋子。 婉儿听了徐淼的安排之后,这才笑了起来,变得又开心了起来,虽然这个院子之前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但是经过徐淼一番哄之后,婉儿就变得开心了起来。 徐淼告诉婉儿说:“婉儿不用不开心,这世上你知道怎么样的报复最解气吗?那就是把仇人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夺走他们的一切,住他们的房子,再睡他的老婆……哦不,他老婆又丑又老,那样的话哥太吃亏了! 总而言之,现在咱们把欺负咱们的坏人赶出去,住以前属于他们的房子,这才解气,懂了吗?” 婉儿虽然觉得哥哥说睡仇人的老婆有点不像话,但是经过徐淼这一番安慰之后,好像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又开心了起来,跟着徐淼开始继续像两头巡视他们领地的小狮子一般,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李二虽然抠唆,但是好歹礼部那边的人还没有抠的太过分,在原有刘家宅子的基础上把最后一进院落扩大了两倍,扒掉了原来的院墙,重新扩大了后院的面积建了新的院墙。 不过最后面的院子面积虽然是扩大了不少,礼部却为了省钱,没有新增建房屋,却在院子里扩大的空地上,给徐淼修了一个小习武场,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各式兵器摆在了练武场旁边。 徐淼看着这练武场有点发蒙,于是便问陪着他来接收院落的礼部的那个小吏,问他这是几个意思。 那个小吏陪着笑脸对徐淼说道:“启禀徐大人,您现在乃是从五品武职,乃是朝中武勋,作为武将者,家中皆有习武场地,此乃是惯例,所以礼部便为大人专门修了这个习武场,不知道徐大人可满意否?” 第163章 眼红 徐淼脸黑的跟锅底一般,这他娘的礼部实在是太缺德了,为了省钱,也不看看小爷的身子板是不是练武的料子,那武器架上摆的狼牙棒、斧钺钩叉、铁蒺藜骨朵、连枷、长刀、马槊、藤牌哪一样是他能耍的动的? 还有那些看起来随便就有好几十斤甚至是上百斤的石锁,这也是他能玩儿的动的东西吗?礼部主持修缮工程的家伙,这根本就是在糊弄他,不知道哪儿刨出来的压箱底的老货给他弄来充数了,实在是不为人也!别让他知道是谁负责这件事的,他要知道是谁主持的,铁定跟他没完。 倒是跟着徐淼的虎子以及几个新招的护卫们,一看到这练武场还有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眼前一亮,各个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下场去耍一耍的姿态,把徐淼给气的够呛,脸黑的跟锅底一般,于是照着虎子的屁股上就踹了一脚,大声吵吵道: “喜欢就都赶紧拿走,弄到前院去!这里本老爷准备修一个花房,再挖一个水池,放在这儿实在是碍眼!别忘了本官可是个读书人,是有情趣的!后宅必须是鸟语花香的地方,弄个这演武场算什么?弄走,赶紧弄走!” 虎子一听,于是赶紧招呼那几个老卒一起动手,很狗腿的就把这演武场周围的各种家伙什子都给弄到了前院去。 至于陪同徐淼来接收宅子的礼部那个小吏,却把脸一背,权当是没听见也没看见,由着徐淼随便发脾气,总之他们礼部算是交差了,至于徐淼喜不喜欢他们的布置,那就是徐淼自己的事情了。 谁让现在朝廷缺钱呢?陛下把这院子赐给徐淼,本来就是为了省钱,他不喜欢是他的事情,只要交给了徐淼,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再花钱就是花他自己的钱了,跟礼部完全无关了。 猜出被李二和礼部联合摆了一道的徐淼,虽然非常不爽,但是眼下也由不得他高不高兴,反正礼部也绝对不会再按照他的意思重新出钱给他整修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赶走了那个礼部的小吏之后,徐淼这才开始着令跟着来的厨子去张罗着在前院设宴庆祝乔迁之喜。 至于尉迟宝琪那帮损友们,肯定是不会被赶走的,一个二个都厚着脸皮进了院子,四处观看徐淼的府邸,对这个宅子的格局之类的东西发表他们各自的意见,进行了一番点评。 当然作为朋友,徐淼乔迁之喜他们自然是少不了奉上一份厚礼的,包括长安城中一些认识徐淼的勋贵,听闻了消息之后,即便是自己不便屈尊前往恭贺,也都派出了家中的管事或者子侄到徐淼新的府邸拜贺一番,送上一份礼物作为贺礼。 而这次徐淼接收府邸,就连宫中长孙皇后,也派了个小太监给徐淼送来了一份礼物,虽然礼物不重,但是却贵在这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的,尤为荣耀。 现如今朝中文武百官,能因为乔迁之喜,获得宫中皇后娘娘亲自赏赐,是很罕见的事情,大家听闻之后,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一个个却都心中羡慕,也因此看得出来,这肯定也是皇帝李二的心意,可见徐淼这个小子,现如今深得皇帝的器重。 这才是让所有人都感到眼红的原因,因为徐淼的窜起,早已引起了朝野不少人的关注,纷纷暗中派人打听了徐淼的背景,当得知徐淼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出身,甚至可以说是从一个穷的穿不起裤子的穷小子一跃窜起的之后,都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是有人私下里打听到,徐淼多多少少的和李世勣家有所牵扯,但是之前徐淼的遭遇,也可以断定,即便是他和李世勣家族有所牵扯,也是被李世勣家族的弃子,并不被李世勣家族所认可。 而且有心人还特意打听了徐淼窜起的整个过程,更是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这样一个无根无底的少年,居然身负怪才,不但精通疡医之术,而且还为朝廷献上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军中防疫之策。 此次程咬金率领右武卫出征陇右期间,便试行了徐淼所献的唐军卫生条例,结果是成效斐然,大军历经春夏秋三季,加上尉迟敬德出兵豳州一战,基本上算是经历了一个四季的检验,确实证明徐淼所献的卫生条例,对于军中防疫有奇效,现如今李二已经正式下旨,在诸军之中开始推行此条例。 但是这还不算,更让人惊讶的是,徐淼居然在随军前往陇右期间,为极度缺盐的大军,就地解决了吃盐的问题,从陇右所产的苦咸有毒的盐矿之中,取出了可食用的盐巴,而且据传质量不输于解州所产的精盐。 此法徐淼将其献出之后,陇右今后极度缺盐的境况便自此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改善,这不但让朝廷从此之后,不用再千里迢迢的从解州和其它地方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向陇右运送食盐了,节省了大量的财力支出,同时还让朝廷可以在陇右利用此法,获取大量的财政收入,这一进一出每年下来,朝廷获利最少也有十万贯之多。 也正因为此事,使得当今圣上龙颜大悦,不惜封徐淼为开国县男,这在当下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现在可不是大唐刚刚立国的时候,为了招揽人心,随随便便谁不谁只要投效李唐,便能获得爵位的封赏的时候了。 眼下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大唐立国之后,获封爵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获封国公郡公乃至是县公的就有数十人之多,获封侯爵的人,自大唐立国之后,就高达二三百人之多,至于再低一些的伯子男的爵位,那就更无法计数,堪称多如牛毛。 故此李二登基之后,便再未给谁封爵,谁都看出来,李二是要收紧封爵的口子,不但要收紧封爵,甚至接下来,还可能会对之前封的那些爵位进行一次梳理裁减,这件事已经快成了不少人的心病了。 只是现在这件事还是人们的猜测,并未传出什么可靠的风声罢了,但是即便如此,也让不少人已经有点惴惴不安了,开始暗自琢磨如何保住自己的爵位。 因为爵位和官职是一道分水岭,获得官职并不算难,但是仅仅是当官,却并不能完全代表着官员就进入到了贵族行列,唯有封爵之后,才真正代表着算是进入到了贵族阶层,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实职无所谓,但是没有了爵位,那么就意味着被踢出了贵族行列。 在眼下当今圣上谨慎封爵的情况下,徐淼这样一个无根无底的少年,却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飞速窜起,一跃被封爵,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县男,可是他的这个县男的含金量,也远比大唐立国之初所封的不少伯爵子爵的含金量高。 所以虽然徐淼被封的只是一个看似小小的县男,却也让不少人感到十分眼红。 而徐淼被封爵的消息,自然而然也传到了李世勣的家中,李世勣此时尚在并州坐镇,但是李世勣的两个弟弟李弼和李感却在长安,都很快听闻了这个消息。 李弼当听闻徐淼获封开国县男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因为他很清楚李家失去了什么。 第164章 李弼的愤怒 作为一个世家来说,家族之中都非常重视族中人才的培养,因为一个家族的延续,仅仅只靠着当代家主的支撑是远远不够的,即便是现在李世勣被封国公,但是当爵位传下去的时候,每一代都会降一等,到了李世勣的儿子承继爵位的时候,便会被降为侯爵,再向下传,几代之后,爵位便会消失,这还是在确保接下来几代人不惹祸端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 一旦要是接下来的几代人之中,有任何一代出了个混蛋的话,那么李家好不容易获得的爵位就可能直接完蛋。 所以向他们这样的世家,更重视族人中年轻一辈的人才培养和选拔,如果当初他们不是把徐淼母子三人视作弃子,对其置之不理,甚至还干出了欺负徐淼的事情的话,而是善待徐淼母子,将其纳入到自己家族,那么徐淼便会成为李家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 而他所献出的这些妙法,便会被视作是他们家的功劳,这会让朝中勋贵们十分羡慕他们家能出这样一个奇才。 可是现在倒好,因为他们的短视,却愣是丢掉了族中这样一个少年俊才,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少年俊才,凭着他一己之力,在朝中窜起,凭借着他的才学,一举封爵,却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徐淼从未大张旗鼓的宣扬过他和自己家的过节,甚至从不承认他和自己家有何关系,但是这种事只要有心人想要去查,便会轻松的查知徐淼和他们家的关系。 现如今徐淼受到皇帝的器重,为其封爵之后,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朝中出了这样一个少年俊才,在他们这一辈人之中,无疑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所以长安城中的勋贵们,这段时间都在私下议论这件事。 李弼现如今也在朝中为官,就亲耳听到了一些同僚在私下里议论此事,有些人显然不知道徐淼背后和他们家的关系,所以毫不忌讳的当着他的面议论,但是李弼也发现了有的同僚,却在看到他之后,立即就闭嘴不提此事了,明显是背着他议论。 这就不用猜了,这些不愿意当着他面提及此事的人,肯定是已经打听到了徐淼和他们家的关系,这让他们家已经成了长安城勋贵之中的一个笑柄了。 好不容易一个家族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出这样一个少年俊才,可是却愣是被他们家给看走眼,对其弃若敝履,将其抛弃,这无疑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件极其打脸的事情,李弼听闻之后,如何不感到遗憾和憋屈?所以听闻此事之后,李弼内心中除了苦涩之外,只剩下了愤怒。 这件事要怪,就怪当初负责管家族事务的三弟李感,还有就是那个李正阳,他们的有眼无珠,白白让自己家族就这么失去了一个俊才,还让他们家成了一个笑话。 同时让李弼更憋屈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因为他们为了自己家族的面子,也徐淼的原因,眼下不许族中任何人私下去徐记的酒馆,也不得擅自和徐淼交往,可是这却带来了一个很负面的结果。 徐淼这个小子,好像天生很会交际,从第一次和尉迟宝琪见面之后,很快就让尉迟宝琪不顾身份的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当徐淼开了徐记私房菜之后,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尉迟宝琪的缘故,长安城中不少勋贵子弟,被尉迟宝琪请到了徐记私房菜尝鲜,一来二去徐淼便很快跟这些勋贵子弟们混熟了。 而且这小子凭着和尉迟宝琪的关系,也并未受到那些勋贵子弟的太大歧视,很快就和他们混的烂熟,和那帮小子也成了朋友,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朋友圈。 就连眼下陛下的第一宠臣长孙无忌,都对徐淼赞口不绝,私下里也和徐淼成了生意上的合作者,据传现如今长安城市面上销售火爆的那种铁质烧煤的取暖炉,就是出自徐淼之手,徐淼将其让给了长孙家,和长孙家合伙做这门生意。 具体双方是如何合作的,外界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据小道消息说,长孙家每卖出一个铁暖炉,便要给徐淼一笔钱,具体数目不知,但是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得出徐淼是如何的聪慧,他仅凭着这一个生意,就把他和长孙家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挣多少钱倒是其次,但是凭着这个关系,一般人就不敢轻易再欺负到他头上。 更何况这个生意现如今被长孙家做的是风生水起,长孙家的工坊大批制造,去年就在长安城卖出了不少,今年天刚冷下来,铁暖炉的生意就又火爆了起来,连他们家也从长孙家的铁匠铺子里买了几十个,用起来确实方便而且暖和实用,比起以往烧炭取暖,也节省了不少。 而长孙家每卖出一个,徐淼便会因此受益,这生意不敢算,算下来之后,徐淼单单凭着这门生意,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取源源不断的利益。 为此那小子就把他和长孙家的利益绑在了一起,这是何等聪明的做法。 也正因为徐淼的能力,得到了这些勋贵子弟的认可,长安城中不少勋贵子弟,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徐记混饭,徐淼和这帮勋贵子弟打成了一片,无形之中,他们李家的子弟,因为和徐淼的关系,却被排斥在了这个圈子之外。 之前也曾经有人邀请过他们家的子弟前往徐记饮宴,但是却因为这件事,李家子弟不能去徐记,于是时间长了,就被经常去徐记打牙祭的那帮勋贵子弟排斥到了圈子之外。 兄长的长子李震今年也十一岁了,也到了和勋贵之间少年一代交往的年纪,可是现在却因为家中定的规矩,不能跟那帮小子跑到徐记吃饭,所以难免会有点扫兴,长孙冲、李崇义、杜构、房遗直等勋贵子弟,便渐渐的不怎么带李震玩儿了。 这是他们之前没想到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徐淼这个小子,居然就凭着和尉迟宝琪的关系,居然能混入到勋贵子弟的圈子里,并且没被那些勋贵子弟所排斥,反倒是在他们之中混的风生水起。 现如今徐淼先后跟着尉迟敬德和程咬金出征,在军中展现出了他精妙的疡医之术,救治了大量受伤唐军将士,可以说活人无数,这一点作为武将,谁都看在眼里,谁不想把徐淼挖到他们军中,这样的话,自己军中的将士也有了一个保障。 所以现在徐淼早已成了武将们眼里的香饽饽,武将们都对徐淼这小子颇有点巴结,早知徐淼有这等本事,这样一个人才,怎么可能轮到尉迟大傻和程咬金他们沾光?现在却白白便宜了那些家伙,结果他的兄长却只能干瞪眼一边凉快着。 一想到这里,李弼就有些怒不可遏,现如今三弟因为这件事,被兄长怒斥了一顿,并且作为惩罚,剥夺了他继续管理家中族务的权力,让他接下来在家闭门思过,而族中的事务也暂时交给了他来打理。 于是李弼在想了一下之后,便取来纸笔,给远在并州的李世勣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并州交给李世勣。 第165章 懊悔 另外他查了一下眼下那个该死的李正阳的下落,获知在去年事发之后,李正阳便被赶出了长安城,外放到了许州做了个掌柜,本来按照兄长的意思,是要把他赶得更偏远一些的,可是因为李正阳和三弟李感关系不错,最终李感还是为其说话,才将其外放到了许州。 但是现在李弼想起李正阳干的这件事,实在是怒气难消,于是大笔一挥,便下令将李正阳从许州再调往幽州。 眼下幽州那边,可不比中原,那边算是苦寒之地,而且北边还有高句丽,虽然两国之间现在并未发生战事,但是前朝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使得双方的关系即便是到了大唐这个时代,依旧紧张,互相仇视。 更何况高句丽用隋军将士尸骨建造的京观至今还耸立在那里,作为继承了前隋衣钵的大唐来说,现如今的唐人也都没有忘记当初命丧辽东的那些前隋将士们的尸骨,那座京观,始终都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每一个唐人的心中。 所以幽州现在绝不是一个好地方,李弼现在想起那个李正阳就怒不可遏,如果不是那个混账干的蠢事,现如今他们李家如何会如此丢人现眼,于是他便大笔一挥,命族人前往许州,命那个李正阳前往幽州做事,这次连掌柜都不是了,就让他去那边当个跑腿的。 至于老三李感也听闻了徐淼封爵的消息,获知这个消息之后,同样是又羞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个当初不被他们承认是他们族人的臭小子,现如今居然能被封爵,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男,但是这也无疑代表了那个小子确实有点本事。 现如今那个小子,仅凭着他的才学,居然被当今圣上封爵了,那就实在是太打他们家的脸了。 李感这个时候也开始后悔了,作为李世勣的亲兄弟,他岂能不知道这对于他们家是何等的损失,家中愣是因为他的疏漏,错失了这样一个少年俊才。 这样的损失是他们无法接受的,最重要的是李感也听说现如今这个徐淼,深得圣心,为了徐淼一点点微末之功,居然就破格为其封爵,可见当今圣上对徐淼这小子是何等的看重。 最关键的是徐淼现如今年纪尚轻,只有区区十五岁的年纪,身负这样的才华,今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李感虽然仗着兄长李世勣骄横,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傻,自从长兄投效李唐之后,这么多年来混迹于长安城中,李感即便是没有出仕为官,但是凭借着长兄的身份,也在长安城之中颇有头脸,学到了不少东西。 徐淼的未来他是看得清楚的,只要这小子不犯什么大错,今后老老实实的做事,那么未来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 以他的年纪,虽然现在的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但是迟早有一天,还是要老去的,到了那个时候,徐淼则极可能正值壮年,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圣上看中的人,是为未来太子准备的人才。 本来徐淼乃是他们家的子侄,虽然当初他们母子三人对于出身说的有些不太清楚,可是只要他当时认了这门亲戚,那么徐淼就是他们家族的人了,乃是他们兄弟的子侄,谁都抢不走,不管他今后有什么成就,都是他们家的荣耀。 可是现在倒好,他却把这样一个人才给踢出了他们家族,不认这门亲戚倒也罢了,可是偏偏李正阳那个混蛋,却又做出了逼迫他当替死鬼的事情,彻底把徐淼给得罪到了极点。 当初他还因为徐淼对他们兄弟不敬感到十分愤怒,觉得徐淼这等小人,居然也敢当面如此不给他们兄弟三人面子,这简直不可理喻。 而那时候的徐淼,还仅仅是一个白丁,充其量算是一个饭馆的小掌柜,连商贾都算不上,这就敢如此冒犯贵为国公的长兄,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径。 如果不是有尉迟敬德护着徐淼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徐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皇刚刚即位,他兄长李世勣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算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新皇刚刚登基即位,兄长也不愿意因为徐淼这个小人就和尉迟敬德这样的圣上心腹发生冲突。 所以当时兄长为了他们家的面子,选择了隐忍,可是谁都没想到徐淼居然在短短一年之内,便能够从一个白丁一跃封爵,这样的升官速度,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但是现在站在徐淼当时的角度想一下,他也能理解徐淼的愤怒,想他一身才华,千里迢迢随母前来长安投奔他们李家,却遭到了他们家如此对待,换成谁恐怕都一样的愤怒。 他之所以敢那么做,也是算准了自己兄弟不敢轻易报复他,所以那小子才敢这么做,这也充分说明了徐淼那个小子心思缜密,现在李感仔细想想,才感觉到徐淼这家伙确实有着与之年纪不相仿的城府。 如果当时李正阳那个混蛋没有逼着徐淼入城当替死鬼的话,那么双方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双方的关系就几乎无法弥合了。 当李感听闻二哥命人将李正阳那个混蛋从许州调往幽州的时候,这次李感没有再为李正阳说话,因为现在连他都开始痛恨李正阳那个混蛋了,如果不是那家伙私心作祟,坑害了徐淼的话,现如今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和徐淼弥合一下关系,让徐淼重归他们李家,但是现在却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了,因为徐淼早已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李家撇清了关系。 徐淼这会儿可没心情顾及李世勣兄弟的心情,因为他眼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忙的是不亦乐乎。 自从他接收了他的府邸之后,之前的刘家庄就改成了徐家庄,徐淼在应付过各方的来贺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对属于自己的庄子改造了起来。 首先他命人把曾经关押过婉儿的侧院给彻底扒掉,请人把侧院清理干净,但是却没有再建房舍,而是命人按照他的吩咐,在这个院子里建起了一个占地面积数百平方的暖房。 徐淼非常不喜欢这个时代,如果他不是经历过后世生活的话,那么他可能会对眼前的生活非常满意,但是经历过后世的生活之后,哪怕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过着九九六生活的草根社畜,但是生活质量也远比这个时代的豪门大户要奢侈得多。 别的生活用品暂且不提,单单是这时代的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可吃,就让他深恶痛绝,去年冬天他已经体验了一次,一个冬天除了萝卜之外,几乎吃不上任何绿叶菜,让他觉得这日子简直是没法活了。 开春的时候,他像一只贪婪的兔子一般,跟着尉迟敬德出征豳州途中,但凡是见到沿途野地里刚发芽的野菜,就会两眼泛着绿光疯狂的扑过去把它们挖出来,用开水焯一下拌上一些蒜汁,吃的不亦乐乎。 现如今天气又一次转冷下来,市面上已经基本上看不到绿叶菜了,只剩下一些看起来蔫不拉几的菘菜和萝卜,让徐淼胃口大跌。 所以他决定今年冬天,说什么都要解决冬天吃新鲜蔬菜的问题,而且是不惜代价。 第166章 自找麻烦 徐淼本来是琢磨着要建一个大型的温室大棚的,可是奈何这个时代,既没有玻璃,也没有塑料薄膜,无法有效的解决采光的问题。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在暖房的地下铺设地龙的办法提高地温和室温,暖房的四壁采用夯土结构,墙壁的厚度厚达三尺,房顶则花钱请人,用蒲草编织成很厚的草帘进行覆盖,当天气暖好的时候,中午下午的时候可以将草帘卷起来,让暖房内的植物接受一段时间阳光的照射,以利于暖房内的植物生长。 至于采暖则烧煤解决,通过地龙把热量传导到整个暖房之中,不但提高地温,也可以提高室温,供暖棚中的植物生长。 而暖棚取暖的煤,也不需要用无烟煤,普通的烟煤只要能烧就行,至于空气污染的问题,暂时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暖棚建造不像是一般的屋舍,夯土为墙,再加上斜着的木梁,最后再把厚厚的蒲草卷盖上就算是完工大吉。 而新建好的大棚之中的土,也全部换成了从外面拉回来的熟土,把原来房屋下的生土全部替换掉,省的生土影响蔬菜的生长。 但是就在徐淼忙活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留在城中的胡昊忽然间骑着从尉迟家借的马赶回到了徐家庄子,一见到徐淼,便单膝跪下一脸惭愧的对徐淼说道:“启禀家主,在下无能,城里家中出事了,小东昨日下午丢了!” 小东乃是王刘氏的儿子,今年刚刚六岁,跟着王刘氏住在城里徐淼在安善坊的宅子里,王刘氏跟着徐淼进城之后,为徐淼做事可谓是兢兢业业,担负着照料婉儿的工作,现如今还照看着后院的酒坊。 这段时间徐淼已经在准备把酒坊搬到城外徐家庄子了,而且之前小王庄的大部分青壮,也都被他迁到了徐家庄子,成了他的佃户。 当初李二封他县男的时候,除了赐给他了府邸之外,同时还把之前抄收刘家的田地也封给了徐淼,按照县男的级别,获得了五百亩封地,另外虽然徐淼今年尚未到十八岁,但是考虑到徐淼无父无母,现在带着一个妹妹,于是便把该分给他的八十亩口分田和二十亩永业田也分给了徐淼。 这么一来徐淼现在名下已经有了六百亩田地,其中大部分都为良田,少量的坡田,着实让不少长安城中的勋贵看着眼红。 因为现如今经过唐初不断的分封下来,关中还掌握在朝廷手中的田地数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即便是封爵,想要封在长安城周边,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是李二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把徐淼的封地封到了长安城外,这就相当难得了,原本户部在抄没了刘家之后,刘家以前的田产是准备留下来,未来作为手头的储备用的,但是李二却专门询问了户部,把这些田产封给了徐淼,这就让无数人感到很是眼红了。 就连老程都酸溜溜的对徐淼说,圣上对他也太好了。 当然徐淼现如今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不可能种这么多田,而且他也没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打理这些田地,于是便只能租给农户来帮他种田。 这些田他除了继续留下一部分租种给原来刘家庄的一些农户之外,剩下的便租给了小王庄的老乡邻们,反正小王庄离这里也不算远,他们两头跑也能照顾得过来。 小王庄的那些老庄户们,都明白这是徐淼照顾他们,欢天喜地的跑来领了租给他们的良田,这些良田比起他们在小王庄的那些薄田要好多了,徐淼本来是不打算收他们的租子的,原本打算让他们白种拉倒。 可是这件事却让老程听说了,趁着见徐淼的时候,把徐淼给臭骂了一顿,说他这么做不合规矩。 徐淼起初还有些不忿,觉得这些田现在是他的田,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哪儿轮到你老程置喙。 但是听完了老程的训斥之后,徐淼这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老程语重心长的对徐淼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心善,这是好事!但是你这么做却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自古以来都是谁租田谁交租,你现在的田,一部分是原来刘家庄的老租户在租种着,他们可是要给你出田租的!而这些人以后才是你真正的庄户! 而你以前在小王庄的那些乡邻,虽然你想要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些,但是这田租你如果不收的话,现在你的那些庄户该如何作想? 还有你也别太高估人心了,你要记住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现在把田分给他们种,不受租子,时间长了,他们就会觉得这些田就是他们的田,现在还好说,他们会感恩与你,但是等时间长了,他们就会觉得不交租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些田有朝一日,你想要收回来的时候,便会把他们给彻底给得罪了! 你现在施恩与他们,但是一旦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成了他们的仇人!所以听老夫一句劝,你还是别干这种傻事! 还有,你要记清楚了,恩出于上,有些施恩于民的事情,皇上可以做,但是我们这些勋贵却不能做!你这么做,就把全部勋贵都给得罪了! 看着挺聪慧的小子,这事儿上面,咋看着跟傻子一样呢?” 徐淼听罢之后,不由得出了身冷汗,因为他听出来,老程说的没错,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自古以来哪怕是到了千年以后,都是一个真理,他一时兴起把田地白给小王庄的那些老乡邻们,看似是做了件善事,但是时间长了以后,那些人就可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他坏了规矩,他这么做的话,不但会引起现在庄子的那些庄户不满,同时还把整个贵族阶层甚至是包括一般的地主阶层都给得罪了! 于是徐淼听罢之后,诚心实意的对老程深施一礼说道:“小子受教了,多谢程伯伯点醒!” 所以徐淼把田地租给小王庄的那些老乡邻们的时候,便没再提免田租的事情,原来的田租该是多少还是多少,和现在庄子里的庄户们一视同仁。 就这几天,徐淼感觉到现在自己也好歹算是家大业大了,基本上算是个狗大户了!但是家业虽然大了,可是家中的人手却并未增加,现如今家中缺一个能帮他的管家,这么多杂事儿,现在事无巨细都需要他这个家主来操心,实在是过的太累,正打算琢磨着去哪儿招一个管家来替他打理家里的事情,可是城里面的家里却出了这种事。 小东这个孩子,他很喜欢,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穷人家的孩子,却要早熟许多,小小年纪便知道帮着娘亲做事,而且还很听话,同时徐淼还发现这孩子挺聪慧的,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时候,往往婉儿、二虎还没有学会,小东这个比他们小得多的小家伙,却已经记住了。 所以徐淼很喜欢小东这个孩子,也把他当成了自家人看待。 没想到他这段日子在城外庄子忙活,家里却出了这种事。 当听了胡昊说小东丢了的消息之后,徐淼二话不说,立即招呼了几个家将,骑上了他的那匹母马便跟着胡昊赶回了长安城。 第167章 小东失踪 路上徐淼详细询问了小东丢失的过程,胡昊告诉徐淼,王刘氏昨天下午带着小东去西市采办点货物,回来的路上,走到西市门口附近的时候,扭头却看不到小东了。 王刘氏当时就吓坏了,连忙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好久却没找到小东,于是这才慌忙托人回家告诉胡昊,胡昊赶紧招呼了家里面所有人停下手头的活计,赶往西市一带帮着寻找,可是一直找到天黑也还是没有找到小东。 夜里宵禁之后,他们不得不先回家,天一亮他便去尉迟家借了马赶到庄子通知徐淼,另外让虎子爹带着已经哭得快不成了的王刘氏去长安县衙报官,请长安县衙帮忙寻找小东。 徐淼听罢之后,脸色阴沉的如同能滴下水一般,因为长安城丢孩子的事情,他时有耳闻,作为当今世上第一大城,自然而然也就存在很多官府无法顾及的阴暗角落,因为有些勋贵和有钱人的变态所需,还有一些无子嗣的人家,乃至是一些依靠乞讨敛财的江湖人的需求,就形成了市场需求。 当有了市场需求之后,一个行业也就应运而生,为了赚钱,自然而然就会有人铤而走险,在外到处诱拐孩童,然后将这些小孩儿通过人牙子再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自从徐淼进了长安之后,就听说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对于婉儿看护很紧,从来不许婉儿私自一人上街,亦或是跟二虎他们一群小孩儿私下出门,但凡是婉儿要出门,都会让大人陪着,亦或是自己带着她逛街。 但是对于小东和二虎他们,徐淼并未担心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现在却没想到偏偏小东会突然间丢失。 现在他搞不清楚的是到底有人专门针对他,还是本来就是一场意外,偶然间被某个不法之徒拍花子把小东给绑走了。 徐淼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印象中并未得罪过太多人,除了和李世勣家彻底闹掰之外,另外和他有过节的,也就剩下东市的那几家酒楼的掌柜了。 但是在和同行的冲突之中,虽然他狠狠的敲了他们一笔竹杠,但是作为那几个掌柜,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也应该很清楚当时自己敲他们竹杠,其实已经算是对他们高抬贵手了。 如果他当时铁了心报复他们的话,那么就不需要敲他们竹杠了,只需要让尉迟家出手,那么凭着尉迟恭在朝中的地位,那几家酒楼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敢和尉迟家正面硬杠,哪怕是其中有一家背后站的是一个郡王,他也不会直接正面和尉迟家硬杠。 一旦尉迟家出手报复,那几家酒楼除了关门大吉转让生意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继续生存下来。 所以但凡那几家酒楼掌柜没有昏头,就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报复他。 至于李世勣家,徐淼根本没有考虑,因为再怎么说李世勣也是国公爷,都是混官场的,哪怕是和他闹掰,双方再无情分可言,为了勋贵的体面,他们家也不至于做出这等混账事情。 更何况丢的是小东,也没人会为了报复他,来针对他家中仆妇的孩子。 所以徐淼分析了一番之后基本上认定,这应该是一次意外,拐走小东的人,肯定只是偶尔碰到落单的小东,临时起意拐走了小东,并不知道小东的身份。 但是越是这样,想要在长安城中找到小东,就越不容易,毕竟长安城很大,整个长安城的总面积接近九十平方公里,城中生活着数十万人,单单是坊就有一百零八坊,其中官府管理不到的阴暗角落,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想要在这么大的长安城之中,找到被拐走的小东,根本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而且这个时代没有后世到处都有的摄像头组成的用以维护交通和社会治安的天眼系统,想要在偌大的长安城之中,从隐秘的角落里找出一个失踪的小孩儿,确实是太难了! 这种事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几乎都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徐淼一路上眉头都紧锁着,直到接近长安城的时候,徐淼才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一行人快马加鞭,徐淼一路上沉默不语,思索着该如何着手寻找小东的事情,在天黑之前赶回到了长安城,回到城中安善坊的家中,失魂落魄的王刘氏一看到徐淼便哭嚎着扑倒了徐淼面前,跪在徐淼面前抱着徐淼的双腿嚎哭着求徐淼帮她把小东找回来,她这世上就剩下小东一个亲人了,找不到小东她就没法活了。 徐淼很理解王刘氏的心情,知道小东还没有找到,好生安抚了王刘氏一番,让她放心,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找回小东。 自从他和李世勣家割裂之后,徐家就只剩下他和小妹两个人了,现如今他已然封爵,迈入到了勋贵豪门之列,但是家族却到底还是显得太过单薄了。 所以徐淼对于最早跟着他的这些人都很重视,哪怕他们在旁人眼里,仅仅只是仆从或者仆妇,但是徐淼内心之中,却已经把他们视作了自己的家人。 这些人之中,老许、虎子一家、王刘氏、王老五、润娘、胡昊等人,又是最早跟着他的,这一年多来,不管他在不在京城,他们都兢兢业业的为自己照看着生意,徐淼刻意的不去管他们,甚至堪称是放纵,可是却从未发现他们在生意上做手脚,趁着徐淼不怎么管他们,就从生意上捞钱中饱私囊。 经过一年的考验下来,徐淼已经彻底认可了他们的品性,虽然他们只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一些普通老百姓,可是他们的忠实和自律等方面的品质,却远超过绝大部分官员或者勋贵。 所以他们如此对待徐淼,徐淼则投桃报李,来回报他们,把他们也视作自己的家人,起码视为自己的族人,比起当初李世勣家的那些徐姓族人,这些人才更让徐淼对这个时代有些归属感。 眼看着净街鼓已经快要敲响,现在前往长安县衙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徐淼立即派胡昊先赶往万年县衙,去把陈捕头和他手下的几个管事的小捕头给请到家里来一趟,并且命人去徐记私房菜,让老许准备一些菜送过来。 当净街鼓开始响起的时候,陈二带着几个手下赶到了安善坊,对于徐淼有请,他现在根本不敢拒绝,如果是以前的话,他给徐淼帮忙,是看尉迟家的面子,但是现在他谁的面子都不看,就凭徐淼的身份,他也不敢不卖徐淼的面子。 他是亲眼看着徐淼从一个小小的布衣白丁在一年之中,一跃成为五品官的,而且还成功封爵,成了县男。 县男这个爵位虽然在长安城之中不敢说多如牛毛,但是却绝对不少,但是徐淼的这个爵位绝对分量不轻,远比普通的那些县子县男要有来头的多。 徐淼的这爵位,可以说是完全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获取的,不是靠着祖上荫蔽得到的,另外徐淼玩儿的那帮朋友,也基本上都是现如今朝中有头有脸的勋贵子弟,同时还深受朝中不少重臣的看重。 他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捕头,怎么也不敢跟徐淼托大,一听说徐淼有请,他便毫不犹豫的招呼了几个手下捕头赶到了徐淼家中。 第168章 宴请陈二 徐淼将他们迎入家中之后,也没有端什么架子,客客气气的跟他们见礼,请他们坐下说话,并且让家中的仆妇把酒菜送上来。 小东是在西市走失的,所以按照归属地管理,徐家今日是去长安县报的官,所以陈二并不知道徐家出事的消息。 坐定之后,徐淼这才把小东昨日在西市走失的事情对陈二说了一遍。 陈二和手下几个捕头闻听消息,当即便表示连夜便开始帮徐淼联络长安县的同行帮忙寻找,明日便在长安城之中大搜。 “不可!此事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太过张扬!”徐淼立即拦住了陈二他们。 陈二和他的手下都顿时露出了不解之色,对徐淼问道这是何故? “我粗判此次拐走小东的贼人,乃是临时起意,并不知道小东乃是我家的孩子,一旦如果诸位和长安县的同僚们大张旗鼓的在城中大索,那么贼人很快便会得到消息! 一旦贼人知道,此次掳走的孩子居然是我家的孩子,那么如若贼人良心未泯,倒是有可能偷偷放了小东! 但是既然是做这种事情的贼人,又有几个不是丧心病狂之辈?所以一旦此獠得知因为他拐的这个孩子,是我家的孩子,全城正在大索,那么诸位以为他最可能的做法是什么?”徐淼对陈捕头等人问道。 陈捕头他们听罢之后,脸色不由得为之一变,其中一个年轻的捕头立即便惊声说道:“他会灭口!毁尸灭迹!” 徐淼脸色凝重的点头道:“不错!如果不出所料,一旦让此獠得知因此全程大索的话,他便极可能会杀人灭口! 我家人丁单薄,虽然小东只是我家厨娘的孩子,但是却被我视作弟弟一般,容不得出任何事情! 故此还望诸位不要声张,暗中帮我将他找回来!哪怕是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 诸君都是京城之中的老人,对于城中事情最为熟悉,还望诸君能帮我一次!只要把孩子找回来,我必有重谢!” 其实能在衙门里当差的这些捕快们,大多数都是长安城本地人士,他们之中有些人父辈祖辈前朝时候就在衙门里当差,子承父业李唐立国之后,被衙门留用下来。 而也有一部分人,本来就是长安城的混混,以前就生活在长安城底层之中,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但是却并非大恶之徒,后来因为他们对于城中地头上比较熟稔,故此被衙门给招录,成了捕快。 当然也有一些军中的老卒,因为受伤不宜继续留在军中效力,而且还立有军功,朝廷念他们有功在身,便将他们安排到各地衙门之中当差,混口饭吃。 这些人整日里在城中混迹,跟三教九流之辈打交道,特别是经常要跟一些混江湖的人打交道,官府又因为精力不济,有时候管不了太多的事情,于是滋生出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捕快们也都往往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甚至会从中收取一些保护费来维持生计。 要知道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捕快、差役以及狱卒们,明面上的收入往往是很低的,如果让他们仅靠着这点官府发放的薪俸生活的话,那么能不能填饱肚子都是问题,更何况他们还要养家,所以不捞点外快,在长安城这种消费水平很高的城市里生活,那日子几乎是没法过的。 所以徐淼早就知道,这些捕快们,私下里和城中那些专门干见不得光行当的人肯定是有关系的,即便是不参与他们犯法的事情,也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有所了解,并且从中收取一些好处作为保护费。 如果说长安城之中,谁对长安城最熟悉,那么绝对就是这帮衙门里的捕快们,除此之外,找不到比他们更熟悉长安城地下行当的人了。 所以徐淼在赶回城中的路上,就基本上考虑好该如何着手在城中寻找小东了,那就是请这帮捕快们出手帮忙。 虽然小东是在西市被拐走的,西市地处长安县的管辖范围,但是那些拐卖人口的人渣们,却并不见得老窝会在西城那边。 而且陈捕头他们虽然是万年县的衙役,但是私下里肯定和长安县衙的捕快们有合作关系,不见得就不了解长安县那边的情况。 这件事必须要万年县和长安县两边的捕快们同时出手,才有可能找回小东,而他跟长安县那边的捕快们没有什么交集,这件事如果走两县县令的关系,公事公办的话,那么徐淼可以肯定,即便是最终找到小东,小东也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至于找管辖万年县和长安县的雍州牧来帮忙,徐淼想都没想过。 现如今还是唐朝初年,管辖长安城两县的京兆府尚未成立,而长安城的万年和长安两县,则归雍州牧来管辖,雍州牧同时还管辖着长安城周边的十几个县,而雍州牧位居三品,多是由皇亲国戚来做,李二之前就曾经当过雍州牧。 为了一个仆妇儿子的丢失,他跑去雍州牧哪儿请他出手,这事儿想都别想,别说是小东这样身份的孩子丢了,就算是他自己丢了,雍州牧都不会轻易过问。 所以他回到城中之后,根本没去找万年县的周县令,也没有再去找长安县的刘县令,而是直接把陈二和他手下的捕头们给请了过来,像这种事,请他们这些和社会底层人士打交道的专业人士帮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捕头和他手下的几个捕头们听罢了徐淼的话之后,都立即拍胸脯答应了下来,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把小东给徐淼找回来,但是他们都当场表态,一定会倾尽全力,接下来会找长安县那边的郑捕头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小捕头们一起帮忙寻找小东的下落。 徐淼亲自给陈捕头他们敬酒,请他们在家里吃喝了一顿,并且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送了他们一坛子神仙醉,给足了他们面子。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些捕快倒是拿的心安理得,但是现如今徐淼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白丁了,现如今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县男,是有爵位的人了,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从五品散职,这就和这些捕头捕快们之间形成了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了。 他们这些捕头捕快,只是不入流的差役,连小吏都算不上,怎么跟徐淼这样的五品大员相比,所以徐淼今日请他们吃饭喝酒,而且还亲自给他们敬酒,临走还送他们每人一坛价值不菲的神仙醉,着实让这帮家伙受宠若惊,一个个都拍胸脯保证,连夜就开始查案。 这神仙醉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是曾经听闻过,但是却从未尝到过,今日总算是尝到了这种传说中浓烈无比的美酒,就这就足够他们跟亲朋们吹半年的了,更何况还获赠了一坛,随便拿到黑市上去卖掉,就是三五贯钱,顶的上他们小半年的薪俸了。 所以拿了徐淼的好处,这帮人自然干劲十足,虽然长安城之中有宵禁,但是那是针对的一般人,而他们这些捕快,属于县衙的差役,夜间凭借着腰牌,就能在城中行走,即便是遇上巡夜的金吾卫,也不会管他们。 第169章 全城大索 出了安善坊之后,陈捕头一边走一边对手下的这帮捕头们说道: “弟兄们都记住了,这位徐大人,可是前途无量之人,陈某可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白身,一年的工夫就做到了堂堂五品大员的官职,能跟咱们明府大人平起平坐了!而且还被圣上奉了爵位,就算是咱们明府大人,见了他也要低一头! 这位徐大人眼下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如此高位,眼下可是圣上眼里的红人! 而且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徐大人并没有瞧不起咱们兄弟,什么时候有五品官,能和我们共坐一席,还给我等敬酒的? 以前他刚开徐记私房菜的时候,有尉迟家给他撑腰,也没忘了隔三差五的让人给咱们弟兄们送些好吃的让咱们打牙祭,就算是他后来当了官,也没忘了让店里时不时的给咱们送点美味,从来没有狗眼看人低过! 说起来这次被拐的那个孩子,只是他家仆妇的孩子,可是他却能如此重视,这说明徐大人乃是一个仁义之人! 现在用上咱们了,大家伙可要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亮出来,说什么都要帮他把那孩子给找回来! 他奶奶的,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居然敢动他家的人,这次就算是把长安城给翻过来,咱们也要把那个混蛋给挖出来弄死他!” 众捕头听罢之后,都立即躬身应喏,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辈子他们都没这么长脸过,被这样的大官抬举过,别说这徐大人说了,找到孩子必有重赏,就凭着今天他这么给面子,能为家里仆妇的孩子这么出头,这种仁义就让他们敬服,所以他们都卯足了劲儿,不管那孩子这会儿在长安城哪个犄角旮旯藏着,他们都铁了心要把他给找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晨钟响起坊门打开,徐淼便把家里的人都给派了出去,命他们每个城门留一个人,务必配合看守城门的衙役,不能让拐卖孩子的人渣或者人牙子把小东给送出城去。 虽然小东是前天下午被拐的,但是徐淼判断,正常情况下,拐走他的人渣或者人牙子,短时间不会把他给转移出城,所以小东大概率现在还被拐走他的人关在城中某个地方。 但是随着万年和长安两县的捕快们开始暗查小东的下落之后,拐走小东之人,有可能会察觉到风头不对,把小东转移出城,所以必须要守好各个城门,不能让小东被转移出城。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把小东转移出城的话,那正好在城门处把他逮个正着,顺便还能把小东解救出来。 于是徐家只要认识小东的人,全部都被派了出去,守在了各个城门处,盯着出城之人。 就连经常来徐家的尉迟家的护卫们,但凡是见过小东的,也都被徐淼请动,纷纷被派往各个城门帮忙盯着。 天一亮不久,长安县衙的郑捕头便被陈捕头请到了徐家,徐淼亲自见了这个郑捕头,请郑捕头帮忙,在西城长安县辖地之中搜寻小东的下落。 而徐淼在见郑捕头之前,换上了朝廷发给他的官服,郑捕头见到身穿绯袍的徐淼之后,吓了一跳,一是为徐淼的年轻感到诧异,另外也为徐淼能如此客气的请他帮忙感到受宠若惊。 在得到徐淼亲口说只要找到小东必将重谢的承诺之后,郑捕头和他带来的几个手下也都立即满口答应了下来,每个人同样也都先获赠了一坛子神仙醉,夹在腋下告辞离开了徐家。 随即万年县和长安县两县的捕头、快手便都动了起来,这些人各有各的门道,各有各的路子,他们除了自己跟许多市井间的混混以及无赖子有关系之外,还养的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线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二五仔,专门帮他们打听消息,然后供他们破案拿到赏金。 包括城中各坊以及各门的武侯,这个时候也得到了消息,开始动了起来,帮忙打听消息,协助查访失踪的小东。 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恐怕想不到,因为徐淼家中走失了一个仆妇的孩子,居然会让长安城的治安系统全部动了起来,即便是京师城中以前发生一些大案,也从来没有过如此阵仗。 不过这次全城的大搜行动,并不是由万年和长安两县的衙门发动的,而是通过徐淼私人关系暗中发动起来的。 而且参与之人,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到处搜查,而是采用了暗中查访的方式展开了搜索,表面上城中并未出现什么波澜,普通百姓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察觉,城中此时会拉开一张大网。 永远都不要低估捕快以及普通武侯的能量,虽然从个人来说,他们的能量并不算大,可是一旦数百人的力量凝聚起来的时候,所产生的能量绝对令人瞠目。 也就是短短一天时间,陈捕头和郑捕头两人的手下,便各自在其所辖的地面上,查获了几伙专门拐卖孩童甚至是暗中绑架良家年轻女子的人牙子团伙,抓获了数十名专门从事这见不得光行当的人渣。 同时两县的捕快们,还从他们暗藏在城中几个坊里的老窝里,掏出了近百名被拐的孩童以及良家女子,其中孩童有男有女,都被那些人牙子关押在私自偷偷开挖的地牢之中,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惊恐万状,有些秀丽的良家女子还被他们糟蹋过了。 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一天下来,起获的那些被拐的孩童之中,却没有发现小东的身影。 而万年县的周县令和长安县的刘县令直到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头,他们两个有点想不通,平时自己手下的那些懒散的捕快们,今儿个怎么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对城中拐卖孩童和良家女子的人牙子们展开了一场雷霆行动。 两个县的县衙的牢房一下就热闹了起来,牢里顿时就塞进去了不少人犯,狱卒和牢头们连轴转的就开始拷问这些混账家伙,整个晚上牢中那些拐骗孩童和良家女子的人犯们,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会儿都没消停过。 也就在当天晚上,有几个人犯就又供出了几伙同行,捕快们拿到口供之后,连夜就开始行动,扑向了被供出来的几伙人牙子老窝所在的坊。 而这次他们并不太顺利,等他们扑到这几个坊的时候,藏身于坊内的几伙贼人已经是人去屋空,询问了坊正和驻守本坊的武侯之后方才得知,今日一早坊门刚开,那些人便仓皇出坊而去。 不过虽然未能擒获这几伙贼人,但是却还是在坊内贼人的老窝里面掏出了三十多个被拐的孩童和女子。 陈捕头和郑捕头也立即对这些被解救的孩童和女子展开了问询,这一次终于在其中一个被关在永平坊的孩子口中,获知了小东的消息。 第170章 初有眉目 那个孩子说就在三天前,看到了贼人带来了一个孩童,长得很像小东,包括衣着也和小东走失时候相仿,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就是小东。 但是小东被拐到这里之后前天下午,一个人来这里转了一圈之后,点中了小东把他给带走了,但是那个人的身份,这个小孩儿不知道,只看到那个人穿着华丽,但是却更像是某个勋贵家的管事。 郑捕头也是个查案的老油条了,这次算是出了死力,当即便命人把坊正拿下,接着把几个这个坊的武侯控制住,向长安县的刘县令请命,请刘县令审问这几个家伙。 这些拐卖女子和孩童的人渣之所以能长期躲藏在一些坊内,如果说他们没有和坊正或者武侯有勾结的话,那鬼都不会相信,他们天天出入坊门,要带入带出一些陌生的孩童或者是女人,看守坊门的武侯只要不是瞎子,那么就肯定能发现异常。 这些人牙子之所以能长期盘踞在坊内,就必须要和这些坊正亦或是武侯沆瀣一气,否则的话,他们根本藏不住身的。 而且这次他们闻风而逃,最大的可能就是得到了坊正亦或是武侯的通风报信,才仓皇出逃,想要抓住他们,就必须要从这几个坊正和武侯身上下手。 而作为捕头,不能擅自动他们,只能先把他们控制住,想要动他们,就必须要请动县令的手令方能将他们缉拿回衙门之中进行审问。 刘县令这个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前天虎子爹带着王刘氏到长安县报案,说孩子丢了,刘县令是听说过这件事的,但是那时候并未引起刘县令的重视,虽然听说他们是某个县男家的仆人,但是他还是觉得,丢一个仆妇家的孩子,不是个多大的事情,便随口吩咐让郑捕头派人查一下。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整个县衙的捕快们都动了起来,开始全程大索,一天之中就从长安县在城中的辖地抓获了好几伙人贩子,还起获了不少被拐的孩童和女人。 这一下刘县令不淡定了,连忙招郑捕头询问缘由,为何他们此次这么卖力缉拿嫌犯,问过之后方知此次丢的孩子,乃是新晋的万年县男徐淼家的孩子。 刘县令虽然和徐淼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徐淼的徐记私房菜他倒是应邀去品尝过几次,对于徐记私房菜的菜味是赞口不绝,后来方知这小小的饭馆背后居然站的是尉迟家,于是颇感诧异。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长安城的勋贵谁家不做点生意?但凡是当官的和勋贵们,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都会想方设法明里暗里的做些买卖,尉迟家开一家饭馆也不算什么。 可是后来他听说那饭馆的小掌柜,居然在短短一年之中,便被当今圣上封了县男,这才意识到那徐记的小掌柜也并非是池中之物,连忙打听了一下这个新晋的勋贵。 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居然走了狗屎运,被当今圣上给看中了,而且他也确实有些本事,先是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疡医之术在军中救人无数,紧接着又给朝廷进献了一套军中防疫之法,今年随军跟着程咬金前往陇右,更是妙手从有毒的盐矿之中制得了精盐,堪称拥有点石成金的手段,一举为朝廷解决了陇右缺盐的问题。 所以当今圣上龙颜大悦,不吝封他为万年县男,成为了近些年来窜起最快的一个少年俊杰,颇受当今圣上刮目相看。 这次丢的孩子,乃是他家的孩子,听郑捕头说被拐的那个孩子,颇受这个小徐大人的爱护,将其视作胞弟般看待。 这一下刘县令不敢再无视这件事了,当即也命郑捕头和他手下的捕快们全力以赴寻找这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在他的地头上被拐的,闹大了的话,他也难免会被一些言官弹劾他管理长安县地方不利,一旦要是引得当今圣上不悦的话,那么以后想要晋升一下就难了。 此事事关他的前途,所以刘县令也不敢大意,当听闻郑捕头已经查到了小东的线索,当即便命郑捕头将永平坊的坊正还有几个武侯给拿回到县衙进行审问。 那坊正还有几个武侯刚被拿下的时候,还牙尖嘴利,抵死不认他们和人牙子有勾结,但是刘县令在询问过那个见过小东的孩子之后,确认失踪的那个孩子,应该正是小徐大人家的那个孩子。 刘县令执掌长安县也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对于城中一些蝇营狗苟之事也有所耳闻,更加上郑捕头告诉他,人贩子之所以能长时间盘踞在这些坊之中,肯定和坊正还有武侯有所勾结,于是勃然大怒之下,刘县令便下令对那个坊正还有几个武侯动刑。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等大刑给这几个家伙上在身上之后,没多长时候架不住大刑伺候的这几个家伙便纷纷开始招供,供认他们确实跟那伙贼人有所勾结,收受过他们的贿赂,对于他们所行之事给予方便,并且对其拐带孩童、女人进出坊间视而不见。 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坊正,在严刑拷打之下,坊正终于最后供出,那伙贼人的头目居然正是他小舅子,是他小妾的弟弟,以前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做生意也做不来,弄点钱就立即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糟践干净。 后来他小舅子不知道怎么就跟人牙子挂上了勾,便纠集了几个平日里一起鬼混的混混开始做起了这种拐卖绑架孩童和女子的勾当。 被打的不成人形的这个坊正还供出了此次他小舅子及时逃走,也是他通风报信的,是他听闻了长安和万年两县正在暗中缉捕拐卖女子孩童的人犯,于是天一亮就打开坊门让他小舅子带着手下同伙逃离了永平坊。 在郑捕头的严刑逼问之下,他又供出了小舅子现在的藏身之处,说他小舅子和他几个同伙现在已经躲到了东城的万年县的通善坊内一个小院之中。 郑捕头立即便带人赶往万年县找到了坐镇在万年县衙的陈捕头,两个人都带上了一些手下直扑向了通善坊。 那坊正的小舅子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姐夫给出卖了,正带着十来个手下,躲在通善坊的一个小院里面吃喝玩乐,还带来了两个女人伺候他们,等着风头过去之后,换个地方继续干这个买卖。 结果在他们毫无准备之下,一群捕快翻墙而入,把他们堵在了小院之中,一群人渣见势不妙试图反抗突围逃走,但是面对着身手不错的陈捕头和郑捕头,他们的抵抗迅速便被瓦解,十几个家伙被打的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纷纷被掀翻拿下。 因为人犯是在万年县辖地上捉获的,于是他们便被送到了万年县衙,而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万年县和长安县两县,于是干脆周县令把刘县令也请到了万年县衙之中,同时会审这帮人犯。 在严刑拷打逼问之下,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但是获知小东的去处之后,周县令和刘县令都面露出了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