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同人]不过是个天然卷罢了》 第1页 [bg同人] 《(银魂同人)不过是个天然卷罢了》作者:初之空【完结+番外】 文案: 传说中的文案: 当初,在矢野悠奈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标准软妹【大雾】时,曾有人问曰: 「你觉得松下私塾是个怎样的地方?」 悠奈当时以一口软绵绵的萝莉音面无表情地如是答曰: 「培养各种师控的最佳温床。」 后来战火全线蔓延,悠奈跟着自家那几个乌七八糟的奔赴战场,成了一名随时可能会炮灰的普通医疗人员。曾有仰慕白夜叉、狂乱的贵公子等等名号的队士向她问曰: 「桂前辈是个怎样的人?」 悠奈于是淡定答曰:「脑残肉球控。」 「……那么高杉总督呢?」 继续淡定答曰:「矮子师控。」 「……那辰马前辈?」 果断答曰:「我跟连我名字都记不清的傢伙不熟。」 「……那个……银时前辈呢?」 答曰:「天然卷糖分控。」 然后顿了顿,微微撇过脸去不自然地道: 「嘛……只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阅读前的注意事项: 此文走的是文艺兼吐槽风。 基本上是原创剧情。可以的话请大家当做是松阳葬身于私塾大火中的银魂·平·行·世·界好了。 作者乃苦逼的学生党,更新不定,但绝不会入v,所以请放心阅读。大部分时间为周更。 女主不小白不圣母不废柴。 此文绝对1v1,不np,人物崩可能。 此文为自娱性目的,如觉有冒犯请轻巧地点一下右上角(或者左上角,如果您用的是imac的话)的红叉叉。谢谢!(大鞠躬) 註:不知剧情的穿越女主,不喜慎入。被原着打脸的部分求放过。 最后——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xd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幻想 银魂 搜索关键字:主角:矢野悠奈,坂田银时 ┃ 配角:桂小太郎,高杉晋助,坂本辰马,吉田松阳,神乐,志村新八,真选组,若干酱油党 ┃ 其它:银魂bg ☆、欺负妹子的都是秃子 「站起来,悠奈!」略显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力量,在空旷的道场里显得掷地有声。 闻言原本气喘吁吁地趴在道场深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的她抬起头来,光滑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不屈地死死盯住此时正用不带感情的眼光俯视着她的老人,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外表年龄的坚定与隐忍。 约莫5岁左右的小女孩紧抿着下唇,攥着手里稍显过长的竹刀,瘦小的身子又摇摇晃晃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她在稍微喘了几口气之后连汗都顾不上擦就直接操起竹刀卯足了全力地向面前的老人狠狠噼去,竹刀舞得虎虎生风倒也显得颇有几分气势。 鬓角斑白的老人面不改色,轻而易举地就用手中的竹刀挡下了女孩来势迅勐的攻击。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女孩显得丝毫不惊讶,只是沉了沉眼眸,瞬间翻转手腕携着凌厉的风声侧砍向老人的膝盖。老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手中的竹刀……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小女孩手中的竹刀被强大的力道打飞了好远,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旋转滑行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力量不够,速度还有待提高,脚步不稳。」老人用竹刀抵着女孩的下巴,严厉地批评道。俯下头望着身高不到他腰部身着道服和护具的小女孩,看着她汗津津的粉嫩脸蛋,他的眼神随即又缓了缓,然后收起刀,转过身边走边吩咐道:「今天就到此结束,洗个澡之后过来吃晚饭吧。」语气淡然而平静。 「被髮根女神抛弃的死老头就等着变秃吧!你这个地中海!」小女孩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唿吸之后走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刀,清澈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不满之色。 耳朵早就被锻鍊的极其灵敏的老人脚下微微一顿,随即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似的尽失风度地「嗖」地一下转过身来,用中年妇女买菜时讨价还价的尖锐嗓音咆哮道:「你才是秃子!你全家都是秃子!地中海有错吗?地中海是武士的骄傲啊岂可修!没有地中海的武士不是好男人啊!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这叫魅力!魅力!」 「设定崩掉了哦,地中海老头,你原本严肃认真的形象会哭的哦,它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喔!还有啊,如果地中海是一个好男人的评价标准的话这个世界就真的完蛋了,这个被髮型女神抛弃的世界绝对会完蛋的!魅力君他会哭的哟,它也会和好基友「形象」一起半夜压你床的啊喂!」小女孩面无表情转过头地吐槽道。 「为什么到后面就变成灵异小说的逻辑了啊!为什么魅力君和形象君会是好基友啊!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猩猩的粪便吗?你这个死丫头,小心我叫你明天做双倍的体能训练哦哦!」地中海老头也丝毫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听到「双倍体能训练」这种敏感词彙的她忍不住身子一颤,似乎明显被勾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但她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挺直了腰板,拿起自己的竹刀然后慢悠悠、气定神闲地走出了道场。 明白自己赢得了这场胜利的老头子得意的哼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继而转身离去。 第2页 开玩笑!平常的体能训练已经够让她吃不消的了!如果训练翻倍了的话,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会死人的,绝对会死人的啊!老头子绝对是想把自己无法摆脱地中海的命运的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来!欺负妹子的人都是秃子啊,死老头!你就等着以后哭着哀嘆自己被髮根女神抛弃的悲惨命运吧! 她忍不住一边表面淡定的用余光打量着那个明显心情不错的远去身影一边在心底里不断腹诽着。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热气氤氲的澡堂里,此时的悠奈正充分享受着泡澡所带来的舒适与惬意,那种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在尽情地唿吸的感觉令她一扫白日里所积累下来的劳累和疲倦。 「唿——」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把自己的小脑袋往温热的水底下沉了沉,只露出鼻子来唿吸。被吹皱了的水面微微晃起了浅浅的涟漪,待水面復又平静之后平滑如镜面的水中倒映出的是一个小女孩清秀白皙的脸庞。银色的头髮细细软软的,勉强只能垂到肩膀。粉嫩的面颊,稍显稀疏却弯弯的眉,小巧的鼻子,一双紫红色的眼眸显得清澈灵动,犹如剔透的玻璃珠一样。只不过这么一张秀色可餐、绝对会令怪蜀黍心脏病突发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稍微愣神地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眼里也没有什么同龄女孩该有的清亮和天真。 这个……分明就是一个典型的声娇体软易推倒的萝莉长相啊岂可修!我的目标从来都是要成为女王攻啊!喵了个咪的,不带这么破灭人们美好的希望与梦想的!况且,要苏就苏到底啊,至少给我个强大万能的身体吧!长的好看能当银行卡、奥特曼变身器用啊! 悠奈忍不住在心里吶喊道,思绪却不知不觉间早已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她黯了黯眼眸,心里不觉腾起一股复杂而略带伤感的情绪。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准确的来说,她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一个灵魂。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小女孩,也就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似乎一出生时就悲催地挂了,而机缘巧合之下她也就附身到了这个身体上,代替那个小女孩活了下来。 她本名叫安田芽衣,18岁,是一名中日混血儿。身为一个普普通通、梦想就是能够过上平淡却幸福的日子的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迫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被迫戴上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被迫适应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以至于她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的第二世简直就像一场梦境,虚幻而不真实。 那是一个看似和谐宁静的傍晚,她按着母亲的吩咐走在去超市买酱油的路上,还没看到超市的招牌呢,忽然间不远处的街角就「砰」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枪响,颳得她耳膜生疼。未待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匆匆的脚步声倏忽间已经近在咫尺,还伴随着浊重的喘息声,令人神经紧绷。 作为一个平凡的女生,她当时吓得腿脚发软,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而作为代价,她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自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以及举在她眼前象徵着死亡深渊的黝黑枪口。 不知过了多久,当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自己终于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自己不知道缩水了多少倍的小手。她慌张地试着开口唿喊,张嘴吐出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单音字节。那种心里被万千奔腾的草泥马践踏而过的感觉她确信自己一辈子都会忘不了了。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酱油党罢了啊啊啊啊!! 在心里小声地哼唱着自己从表妹口中学来的草泥马之歌,她嘆了口气,甩了甩湿漉漉的头髮,然后「哗啦「一下自澡盆里站起来,然后开始擦干头髮,穿衣服,准备去填饱自己早已飢肠辘辘的胃。 晚饭向来都很清淡,三菜一汤,两素一荤,而且就手艺而言,老头子做的菜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但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米饭饿得慌。一天的魔鬼训练下来,她哪还有心思顾得上饭菜好不好吃,直接当在自己在前世中国时吃过的稀饭一样尽数扒到了嘴里,然后连水都不喝就直接咽了下去,看的向来注重修养的老头子终于忍不住出言训道: 「形象呢?你的形象都被拌饭吃了吗?我说你啊,这么不淑女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说到形象的话你可没资格说我,地中海老头。先把你自己的头髮问题解决了再说吧餵。而且在这种战争淑女风范能顶个毛线啊,生存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好不好。」咽下自己嘴里的最后一口饭,悠奈把脸从饭碗里抬起来,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表情依旧淡然。 「饭真难吃,以后还是我来做好了。」她轻飘飘地扔下这一句话,用帕子抹了抹嘴,随即拉开纸门走到木质的迴廊上随性地坐了下去,对着庭院内的景色发起呆来,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个老头子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喂,我说悠奈啊,小小年纪的别总是板着个脸,弄得别人以为你生来就面部神经坏死。女孩子啊,就是要多笑笑。」无奈地嘆了一口气,老头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败给自己的孙女了。想自己风光无限的前半生,后半生却是全栽在了这个小女孩手里,说出来都会被自己昔日的好友笑话到死。 第3页 他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灰白的鬍鬚,从盘坐的姿势上站起来也坐到了离悠奈几步之遥的地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静悄悄的,就像……第一次约会时对方放了一个屁的尴尬处境一样。 她倒是对此表示无所谓,依旧仰起头半明媚半忧伤半面无表情地盯着夜空中散发着文艺气息的银色满月。啊,好像章鱼小丸子。 这是一个位于偏僻山村的传统和式建筑。简简单单的古朴木质房屋,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还有一个一点也不气派的小道场就构成了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容身之地。不得不说,她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以「简单就是美」为主题而搭建的居住环境(其实就是没钱而已)。 银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洒在庭院内老头子栽种的一小片竹林上,微凉的晚风穿梭在其间,带起一片「刷刷」的竹叶摩挲的声音,在庭院内如涟漪一般扩散开去。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悠奈?」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因为终于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还是终于想起自己身为长辈的责任和义务的老头子缓缓开口问道。 「离家出走。地中海那种东西传染了怎么办啊。」闻言她果断扔下一句话,眼睛却依旧望着夜空,显得极其心不在焉。 「如果地中海会传染的话你怎么都逃不过那种命运啊好不好!不是会传染,是会遗传!身为我的孙女你就给我好好做好觉悟吧!」 「才不要。那么我们就断绝关系好了。」 嘤嘤嘤我可爱乖巧懂事的小孙女不要爷爷了,这可悲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么?悠奈你被谁家的野小子带坏了,爷爷我要【哔~】了那小子,然后【哔~】【哔~】,再【哔~】了他。 「你的已经眼神透露出你内心奔腾着万千草泥马的心理活动了哦,地中海老头。」被那股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悠奈无奈地转过头来,嘴角微抽地说道。 「你真的不要设定君了吗?真是太差劲了,喜新厌旧的糟老头。」 「谁是喜新厌旧的糟老头啊啊!」他忍不住咆哮道,鬍子气得一颤一颤的。 悠奈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是你啊就是你啊难道不是你吗」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咳咳,我是认真的,」知道自己失态了的老头子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唿吸,随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面向她严肃地问道。 那种严厉而充满锐气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一样,毫不留情地破开她的伪装,硬生生地刺入了她的灵魂。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想过吗,你今后的人生。」 转变的这么快,你是有双重性格吗?死老头!她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只不过真是令人讨厌的目光呢,她轻哼了一声。原本以为除了在拿起刀时才会出现在老头子眼中的锐利光芒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被看穿的感觉很不好受。被老头子犹如实质的目光盯着的悠奈忍不住稍显心虚地转过头去看向别处:「跟一个5岁的小女孩谈人生打算的你是老煳涂了吧?」 「……」老头子没有做声,只是依旧正襟危坐在哪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悠远目光直直地望向她,仿佛在等待着她开口,也确信她会回答他一样。 她张了张嘴,却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堵得慌,唇舌突然之间变得干燥无比,声带仿若不受控制了一般,只能发出低微的摩挲震动的声音。 「……不知道。」她略显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干涩的单音字节。 ——不知道啊,像是怎样规划人生这种麻烦的事情。不知道啊,自己究竟该如何在这个陌生、战火纷飞、天人横行的世界上活下去,究竟该确定怎样的人生目标,究竟该决定哪些事情是自己拼死也要守住的。真是麻烦死了,简直和选择零花钱应该用在买《jump》还是章鱼小丸子一样令人烦躁不已。 「不知道。」她喃喃地重复道,眼神茫然地盯着地上,双手不由得攥握成拳。 ——忽视不了啊,心底那个一直在唿喊着的声音。想要回去,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想要再见到父母熟悉亲切的面容,哪怕一次也好啊。但是自己却再清楚不过的明白,这种可笑的念头在现实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只是活着罢了,代替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活下去。自杀什么的,我才没有付诸现实的勇气。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因为前世自己的惨死使得自己更加明白了生命的可贵,所以想要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继续生存。谈理想打算什么的,根本就是奢望,就跟老头子想要拥有浓密乌黑的秀髮的想法一样,只是空谈罢了吧喂!就算有霸王牌洗髮水也改变不了老头子被髮根女神抛弃的本质一样。 「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一直沉默着的老头子突然开口沉声说道,「活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意义和目标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会有的。迷惘,也会烟消云散。」 闻言,悠奈勐然间「刷「地抬起眼帘,转头看向眼神已变得难以令人捉摸、幽深却似乎有光芒在依稀闪烁其中的老头子,表情怔然讶异。 「老……」胸口突然间涌上一股莫名的温暖情绪,将先前心头上压抑灰暗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不知所措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老头子却没有给她那个机会,说完那番话之后就拍拍衣服从盘腿的姿势中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第4页 就在她以为这个别扭的地中海老头会一声不吭地回到他的寝室里去挑灯夜读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喂,黄毛丫头,明天如果你在训练中表现优秀的话,作为奖励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给你买那个,章鱼小丸子,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bump》?」老头子微微侧过头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神却始终装作在看着看庭院里的一角。 「扑哧——不是《bump》,是《jump》啦,你这个患有老年痴呆的地中海。还有,你以为给我买一份章鱼小丸子就能弥补你过去给我的玻璃少女心所带来的伤害吗?太天真了哦,比天津的糖炒栗子还要天真哦。怎么说……也得至少三十份章鱼小丸子加一本最新的《jump》才能收买我啊,老头子~」看着明明年纪年过花甲性格却还那么别扭的老头子,她一时没忍住地轻笑出声,随即在反应过来自己做出了有违自己淡定形象的举动之后便赶忙改口转移话题。 「别得寸进尺啊,死丫头!什么玻璃少女心啊,是能自动粘合的那种吧喂!」老头子忍不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哼」了一声,之后抱着双臂转身大踏步离去。 她静静地望着那个在这个界上给予了她唯一的温暖与依靠,却始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渐行渐远,轻轻地呢喃道: 「谢谢啊,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本人第一次写文,还望亲们多多包涵。(鞠躬)joy3甚的暂时不会出现,所以请大家耐心地继续看下去。:) ☆、老头子都有那么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几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如坑爹的《家庭【哔~】师》动画制作剧组许下的承诺一样没了。 普普通通的日子依旧如流水一般地往前行进着,所谓的日常无外乎就是悠奈的单方面被虐加单方面被虐加单方面被虐。 在度过了这么多个如同炼狱般的日子的悠奈,所有在心里翻江倒海的话语总结起来就是——纳了个尼的,地中海老头你绝对是开挂了呢还是开挂了呢还是开挂了吧。 起床,吃饭,体能训练,休息吃饭,与老头对打(被虐),休息,继续对打(继续被虐),休息洗澡吃晚饭,睡觉。这就是构成了她暗无天日的普通生活的几大要素。这么多月来没有丝毫变化的一板一眼的生活作息方式令她觉得自己的神经终有一天会「噗」地一下断掉的啊,绝对会断掉的啊! 然而神奇的是,在她发现自己的忍耐下线在不断被刷新的同时,自己对这种单方面受虐的生活也习惯了起来。所以说……咦咦咦咦咦,难不成我是个m吗?不不不,悠奈,冷静下来,刚才那种荒唐的想法绝对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没错,悠奈,不要自暴自弃啊,你可是要成为女王攻的存在啊,不要质疑自己的存在啊岂可修! 被脑海里突然见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悠奈慌忙地甩头迫使自己把那些天马行空、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行塞回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草泥马退散,草泥马退散。 开玩笑,现在可不是发呆或者想这些跟《【哔~】魂》的新剧场版一样有的没的,根本不可靠的东西的时候。在和地中海老头对打的时候分心绝对会是比哭着烧掉自己囤积已久的漫画手办更为痛苦揪心的事情啊。那不只是精神上的痛苦,更是肉体上的摧残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悠奈慌神的那么一个空隙,老头子凌厉的竹刀就已经毫不留情地自空中突兀地噼下,来势之迅勐令人咂舌。好在悠奈挨虐了这么多天所练出来的反射神经也不是盖的,瞬间身体就比想法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矮身利索地滚到了一边然后再重新握刀翻身站了起来。 「太难看了!在战斗中与敌人对打时竟然分心!这不仅是对对手的侮辱,更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视与武士道的玷污!」 老头子严厉地出声呵斥道,手里的刀不曾停下分毫又急速地向悠奈站着的方向扫过去,带起一阵颳得人脸颊生疼的气流。 「谁是武士啊!武士道那种麻烦东西是你们这些顽固的地中海才要遵守的东西!我只是想要普普通通地活下去罢了!话说老头子你的同情心跟【哔~】知猩猩的下限一样虚无缥缈吗!这样欺负一个五岁的天真小萝莉真的大丈夫?不要小看怪蜀黍们的力量啊岂可修!」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急急地往后连着脚尖点地倒退了几步以避开老头子的攻击,一边又借着反弹的力道脚下一顿,下一秒便高举着竹刀跳跃到半空中,来势兇勐迅捷地就往老头子的面门狠狠地噼下。 「砰!」竹刀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迴荡在空旷的道场里,震动的音波如海浪一般向四处扩散开去。不留给老头子丝毫喘气的机会,悠奈咬了咬下唇,攥紧了手里已经占满了汗水的竹刀,右脚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以分散身体的重量,随即勐然间从与老头子僵持的状态中抽回刀来,卯足了力气地向老头子的左腰猝不及防地斜斩而去,动作凌厉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噼、刺、扫、砍、挑、削,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向那个可恶的槽老头髮起一波又一波如暴风雨般迅勐的攻击,「啪」「啪」「啪」的竹刀相撞又分离的响声不间断地响起,宛如一段固定的节奏一般,在道场的上空持续地迴响着。 第5页 可恶啊!她涨红着布满汗水的脸,在心里不甘地低吼着,手里连连挥舞着竹刀。不管自己怎样努力,不管自己怎样尝试,都无法攻击到那个老头子,在这种连一本都拿不到的情况下,要打败老头子这种可笑的宣言更是成为了天方夜谭。岂可修,地中海老头绝对是开挂了吧喂!绝对是被玛丽苏之神庇护着的,春哥的忠实信徒啊岂可修!看不出来啊,死老头,原来你跟玛丽苏、春哥、甚至是作者都有一腿啊啊!我需要菠菜,我需要奥特曼变身器,我需要井上【哔~】姬妹子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哭喊「裤裸杀鸡昆~」啊!玛丽苏女王,你在哪里,我要和你签契约哦哦! 和往常的对打中一样,处于劣势、被老头子吃得死死的悠奈不管如何灵活迅勐的攻击都不能击破老头子的防御。和早已因为体力不支而变得气喘吁吁的她不同,老头子依旧是面色不改,唿吸沉稳,有条不紊地挥舞着竹刀,步伐稳健,仍然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悠奈快如闪电的攻击,眼神认真而严肃。 嘁,本来不想用那一招的。她眼神闪了闪,视线依然是死死地盯着老头子手里的的动作,脑海里却急速地过滤思考着各种对策。 毕竟是未完成的招数……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滑步闪过老头子迅速地刺向她腹部的攻击。 但是……只有一拼了!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咬紧了牙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握刀袭向老头子刚好空出来的左腹侧。和她预想的一样,老头子几乎是在瞬间做出的反应,手里的竹刀已经完美地做好了相应的防卫。 然而,就在她手里的竹刀快要碰到老头子的左腹侧时,令老头子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在眨眼间发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悠奈嘴角微勾,右手腕一晃,手里的竹刀就已经被轻巧地抛入了她的左手中。接到竹刀之后的左手即刻便立即顺着她之前的势道飞快地在空中划出一道纤细的银线向老头子没有防备的右侧腰部砍去,动作行云流水,令即使身经百战的老头子也吃了一惊! 但是,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即使在这样令人促不及防的突发情况下,老头子还是能够稳住心神,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左边的防守,闪电般的做出了应对的动作。 …… 收起手里的竹刀,老头直起身来,眼神略显惊讶地望着被他最后一击抽飞出去、此时面部朝下如挺尸一般倒在地板上的悠奈,清了清喉咙之后,缓缓地开口问道: 「那是你自己原创的招式?」 「……你说呢,死老头?你就等着以后被我一巴掌抽到对面的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吧!哭泣吧,绝望吧,我愚蠢的爷爷哦!~」面朝大地母亲、后脑勺朝上的悠奈依旧用着那种平稳淡然的声线悠悠地诉说着欠扁的话语,浑身散发出一种「那个狼狈地倒在地上的人我才不认识哟~」的气质。 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起来,老头子的后脑勺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字,但最后他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转过身去,嘴里憋出一句话来: 「以后我会加强你这一方面天赋的练习,你就给我最好觉悟吧!」 听着老头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悠奈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连听到训练要加倍的消息时都不哀嚎出声。她只是静静地、笔直地躺在那里,脸下似乎有诡异的鲜红液体缓缓蔓延出来,妖娆无比,犹如在褐色木地板上盛放开来的玫瑰—— 喵了个咪的,竟然流鼻血了!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公正地来评价,悠奈的剑术其实早已远远凌驾于同龄人之上,甚至是和普通的成年人比起来也不会显得逊色。她凭着前世所继承下来的理解力这唯数不多的外挂之一,学东西的速度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再加上她前世的父亲是一家落魄的剑道场的场主的关系,自幼就学习剑道的基础使得她即使在这个传说中「天才处处有,今年也一样多」的世界里也不会落后于他人多少。 唯一的问题就是,地中海老头已经强到了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即使说他变态到不像人类也不过分的程度。老头子在力量、速度、经验等方面的水平都是悠奈所远远比不上的,说白了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即使早已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悠奈心里的好强分子却使得她不愿意向那个地中海老头服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老头子对她近乎苛刻无情的训练教导的不满所致。 自从那次比试以来,老头子就按照他所说的对她进行了有关加强她二刀流这方面潜能的训练,过程还是一如既往地继承了老头子的斯巴达式教育风格,悠奈还是继续过着苦逼悲催的人生…… 「喂,我说地中海老头,你叫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你是寂寞了还是寂寞了还是寂寞了?」 一大清早就被老头子反常地终止了体能训练然后带到他房间里的悠奈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脸上摆着一副「哎呀呀老头子你也想找第二春了么」的微妙表情。 「口胡!你那是什么见鬼了的表情!收起来,给我收起来!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那种「哎哟喂地中海老头你也有这么害羞的一天」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岂可修!眼角抽搐吗?你不是(伪)面瘫的属性吗?作者会哭的哟,她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地哀嘆这年头的孩纸怎么都这么叛逆,让身为妈妈桑的她情何以堪然后弃文的啊!她绝对会弃文的啊!这年头的作者都有着一颗玻璃心的啊!写作的人你伤不起啊有木有!」 第6页 老头子忍不住不淡定地咆哮道。 「矮油,地中海老头你害羞了吧?你绝对害羞了吧?没关系的,即使是你这样又秃又老又闷骚又小气的老人向我哭诉第二春时期的烦恼和忧愁我也不会笑的,我绝对不会笑的,顶多把昨天晚上吃下去的章鱼小丸子全部都喷出来而已。没关系的。撒,迷途的老秃羊啊,向我尽情地倾诉你内心的苦闷和寂寞吧!」 她一本正经地席地坐在老头子对面的榻榻米上一边悠哉地抿了一口清茶一边淡淡地开口道。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你以为你是中学里的心理谘询医师啊!什么倾吐内心的烦恼和寂寞,你以为是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吗喂!还有为什么会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啊!你究竟有多么想笑才会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啊啊!迷途的老秃羊是甚啊?是草泥马吗?你其实想说的是学名为羊驼的草泥马吧岂可修!」 老头子吐槽完毕之后便转过身去不理她了,自顾自地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看得悠奈继续一头雾水。 「我全家不就只有你吗,地中海老头。今天这么不正常你到底是……」 话才说到一半,老头子突然间拿出不知道从那个异次元空间掏出来的古朴包裹然后把其伴随着一声「砰「的闷响放到了她对面的矮桌上。待他一声不吭地揭开层层精心包装着这个物件的布料之后,悠奈才赫然间发现包裹里面摆放着的是两柄其貌不样的小太刀。 说是其貌不扬真是在适合不过了。两把小太刀长短不一,刀刃长度都在60厘米以下。其中一把刀的刀鞘是如黑夜一般的颜色,反射着浑浊微弱的光芒,上面绑着因为年代久远明显褪了色的暗红色下绪(绑在刀鞘上的绳带,有固定的作用)。刀柄是同样的暗红色,上面缠绕着黑色的柄卷,和暗金色的护格搭配起来倒显得挺般配,都是朴实无华的暗淡色调。 另一把稍微短点的刀拥有着紫灰色的刀鞘和白色的下绪。刀柄为相同的紫灰色配着白色的柄卷,以及银白色的护格,看起来一点也不绚丽华贵,给人一种朴素、内敛、庄重的感觉。 仿佛被这两把外貌平凡无奇的小太刀吸引了一般,她缓缓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上黑色的那把刀,然后轻轻地将其从刀鞘中抽出,铁灰色的刀锋顿时印入眼帘。色泽暗淡无光的刀身实在是谈不上吸引人,可奇怪的是,仅仅是看着她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自刀子里透出来。 两把看似其貌不扬的刀出鞘以后都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冷光和肃杀的气息,锋利无比的刀锋绝对是削铁如泥。 看着悠奈难得出现的震撼表情,老头子颇为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灰白的鬍鬚,语气带着几分赞赏与骄傲地说道:「这可是我们矢野家流传下来的宝刀,可惜的是就是没有名字。想当年,这两把刀可是名声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咳,那个谁来着,就是那个矢野家第二十七代传人的那个有名的武士,矢野……矢野小菊郎?矢野小五郎?矢野堪七郎?啊呀不不不不,不是这个名字……矢野小屎郎,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想当年啊……」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清楚这两把刀的来歷吧餵?!什么小菊郎,小五郎,堪七郎的,你究竟是有多么执着于」郎「这个字啊!还有矢野小屎郎是谁啊?!有这么悲催的名字的人真的存在过吗?!究竟要人品差到什么地步才会被缺德的父母起那种名字啊!根本就是老头子你信口胡诌的啊!」她忍不住打断了老头子明显纯属瞎掰的说辞,嘴角微抽地无奈道。 「话说,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两把刀?」踌躇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出口问道,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咳咳,这个嘛……今天是那个日子嘛……5月31日嘛……就是,就是你出生的日子不是么?5月31日,不要说你连自己六岁的生日都忘了啊!还有啊,才……才不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什么的,只是碰巧想要拿出来而已……」老头忽然间变得坐卧不安,一边眼神乱飘一边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明明脸上强装镇定可眼神里的不自在和紧张却彻底地出卖了他。 愣了愣,悠奈霎时间觉得内心里先前对老头子的不快在剎那间烟消云散了。她眼神讶然地看着坐在她前面的老头子,表情动容,语气里不觉带上几份忍俊不禁: 「是是,你是不小心拿出来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闷骚的地中海老头。」说着,她便伸手将桌上躺着的两把小太刀都拿到怀里抱好,一边向老头子颇带几分玩味地扬了扬眉。 「喂,你别太自恋了哦,小丫头。我才没有说要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这种小鬼当生日礼物呢!哼……你现在力气不够,勉强只能用得好一把刀。等你长大点了,二刀流练得像样点了,再考虑同时使用两把刀的事情吧!说好了啊,我才没有说送给你什么的,只是暂时交给你保管而已。」老头语气怪怪地叮嘱道,脸上却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 …… 事实证明,地中海老头的心也没有那么坏嘛!晚上躺在房间地榻榻米上的悠奈看着举在手中的乌色小太刀,微微勾了勾唇,显得心情大好。 其实从第一眼起她就爱上了这两把朴素无华的刀了。那种内敛稳重的气质她也是喜欢得紧,一点也不显得耀眼夺目。更奇怪的是,仅仅是第一次的接触,她却有种和这两把刀心意相通,仿佛认识已久的老熟人的感觉,抚摸着刀身时都能仿佛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和颤动。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她似乎是被这两把刀承认了。 第7页 就在这时…… 「咚咚咚。」庭院木门的方向似乎隐约传来了沉闷的叩门声,在这种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突兀。 她心中一跳,顿时疑窦丛生——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生活的这些年来,鲜少有过外来人经过停歇在这个村子,更别提有人来拜访这种少之又少的情况了,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时,急促的敲门声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似乎那个深夜拜访的人有着什么急事一样,显得相当不耐烦。 嘆了一口气,在心里认定像这种平凡中稍显寒酸的民宅是不可能被人觊觎之后,悠奈一骨碌从榻榻米上爬起来,随即「啪嗒啪嗒」地光着脚丫去前庭院开门。 「……」 看到门外站着的身材精壮结实、身高1米80、浓眉大眼并且颇有将领风范,留着地中海髮型的中年大叔,她沉默了一秒随后当机立断地把木门「砰」地一下狠狠摔上。 幻觉。大半夜的自家的大门前站着一个明显地位不凡的中年健美大叔甚的都是幻觉。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喃喃道。 「那个……我说,小妹妹你可以给我开下门吗?……请不要无视我好吗?……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不会已经走了吧,小妹妹!不可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抛下一个半夜风尘僕僕赶来有急事想禀报的可怜叔叔的卑微请求呢?!小妹妹?小妹妹你在那里啊?……不要不理我啊喂!」 「吵死了!」她「哗啦」地一下打开门,语气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就看见了一时重心不稳的那个地中海中年大叔狼狈无比地以狗□□的姿势摔倒在她脚前的情景。 「……爱卿平身。」她表情淡然地看着扑倒在她脚下的某人,语气悠然平缓地道:「只不过很抱歉,邻居家的石田大婶说了,不要让看起来很可疑的变态猥琐怪蜀黍进门或者跟梳着地中海这种低俗髮型的大叔搭话。」 「不……不是的!在下才不是什么变态猥琐爱看18【哔~】杂志的怪蜀黍啊!《灼眼的【哔~】娜》、《零之使【哔~】》甚的我才没有在追呢!不要听别人乱说啊,我只是来找矢野仁介前辈的而已!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啊!!」诡异的大叔一边说着诡异的话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急促不安地慌忙解释道,一点也没有了刚才他给人的那种深不可测、气度不凡的印象。 矢野仁介前辈……听到这个名字和称唿她忍不住瞳孔一缩,心跳瞬间加速,一股揣揣不安的感觉顿时在心底里抽枝发芽,迅速生长蔓延。 这个许久未听到的名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 「让他进来吧,悠奈。」老头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语气低沉略带沙哑地吩咐道。 她勐地扭转过头望向他,却只望进了老头子深不见底、暗涛汹涌的严肃眼神,里面闪烁着的情绪色彩是那样陌生而带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一瞬间,她仿若看到了老头子君临天下的威严。 「回去睡吧,悠奈。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註:女主不知道《银魂》的剧情,属于无知的穿越者。所以以后亲们看到《银魂》等字眼时就全当它乱入好了。=v= p.s 晋江昨天抽得厉害,审文审了四个多小时都不见结果……(是我的人品问题吗?) ☆、人总是会在死前变得坦诚 「哎呀呀,怎么了吗,悠奈酱?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哦,昨天晚上做噩梦了么?」章鱼小丸子铺前稍显发福的中年老闆娘一边面容慈祥、浑身散发出母性气息地问道,一边一如既往地给悠奈多夹了一个丸子然后把竹籤一起递给此时站在铺前,明显在神游太空的悠奈。 「啊?没什么,濑户婶婶,只是有点缺觉而已。」悠奈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喃喃地道谢着接过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旋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张口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散发着香味、烤的金黄的丸子,糯软的面团配合着弹牙的章鱼触角再加上清香的海苔和恰到好处的调汁的味道便瞬间瀰漫在唇齿之间,令人慾罢不能。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悠奈此刻一定会幸福地眯起双眼然后再做出一番「啊,果然章鱼小丸子就是爱~」或者「呀,果然还是只有章鱼小丸子能填补我被地中海老头虐到千疮百孔的内心!」之类的感嘆。可惜的是,今天的悠奈明显很不对劲,神色恍惚,脚步飘忽,连身后老闆娘殷切的「来吧,快扑进我的怀抱,尽情地向我撒娇打滚求安慰吧~」的灼热眼神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是平常的话,以这种状态和老头子进行训练的悠奈一定会被虐到体无完肤,好在今天是每个星期一次的大採购,也另悠奈多躲过了那种悲惨的命运。 啊,好睏。她一边耷拉着眼皮一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前天晚上本来想去偷听老头子和他「好基友」的谈话的,结果被五感灵敏值爆棚的死老头抓了个正着,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之后又被勒令回去睡觉,还说什么再敢偷听的话就罚掉一个月买《jump》和章鱼小丸子的零花钱这种直击她死穴的话。没辙了的她只好乖乖地滚回去睡觉。原本以为那个地中海中年健美大叔会多留几天以给她机会问话的,谁知那个大叔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走了,神色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惋惜,似乎和老头子是交谈破裂。计划落空了的她在看到老头子阴沉严肃的表情之后也不得不打消了想直接问老头子和中年大叔的「夜半激情谈话史」的念头,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她最近这几日来在晚上辗转难眠的结果。 第8页 夏季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而至。明媚耀眼到令人不敢直视的金色午后阳光灿烂地闪耀在这条乡间的小道上。道路的一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另一旁则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农田。她穿梭在摇晃树影和太阳的细碎光芒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听着耳边传来的聒噪蝉鸣,忽然间觉得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平和安然到令人觉得心神恍惚,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是不是,已经融入了这种生活?是不是,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种淡然平凡的日子? 怀抱着这种令她心情复杂的念头,她很快地便回到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棕色木门前。推开门,跨过门槛,走进玄关,脱下鞋,她提着食材一边光着脚走在木制的过道里,一边和平常一样用着显得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喊道: 「喂,老头子,我回来了喔!据说超市里的【哔~】王牌洗髮水打七折还买一送一所以我就在想啊,你要不要去多买几瓶回来啊?」 「……」 ——回应她的,是一反往常的寂静。她的吶喊声独自迴荡在显得颇为空荡的走廊里,随着微风穿梭过沐浴着阳光、生机勃勃的庭院,绕着整个宅子兜了一圈,最后又略微狼狈地钻回她自己的耳中。没有人应她。 「喂!」她稍显惊讶地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不觉停下了脚步。 ——还是没有回应。 她愣愣地站在阴凉的走廊,上翘的青瓦屋檐很好地遮住了夏日灼人的阳光,使得整个暗色调的木头迴廊看起来像是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明亮与生机,显得幽静宜人。 ——明明现在正处夏季,她却突然感到有一股凉气携着一种惴惴不安的刺痛感勐然间窜上了她的嵴椎,仿佛背后被名为「恐惧」的野兽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一般,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沙沙,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拂面而过的轻柔微风响起——是庭院里竹林被吹动的声音。平常显得在正常不过的声响此刻在这死寂一片的走廊过道里却显得格外刺耳,摇曳着的竹叶仿若轻轻地摩挲过她的心窝,让人感到心底骚动不已,难以平静。 不安的预感无法控制地在心里发酵膨胀,喉咙突然间如同被人扼住了,紧得令她心底发慌。 「……喂!老头子!回我一声啊!你不会睡着了吧!喂!老头子!」她把手里的塑胶袋随手一扔,迈开有点发软的腿就往老头子卧室的方向拼命跑去,声音因为慌张微微颤抖着,彰显出主人内心的波涛汹涌。 「老头……!」她的声音倏忽间断了,最后的「子」字仿若被卡在了喉咙里。紫红色的瞳眸因为震惊紧缩,唿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映入她眼中的,是老头子凌乱的卧室和倒在地上此时已经不省人事、显得气若游丝的熟悉身影。 ——「老头子!!」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正经------------------------------------------ 积劳成疾。 ——这是随后赶来的大夫给出的坑爹结论。当时那个年过半百的中老年大叔一边摇着头如是说道一边搔着自己头髮稀疏的头顶给她开了一些根本不治本的疗养的方子,临走前还念念不忘地嘀咕着什么「啧,这是什么世道啊~据说这户人家也没别的亲戚,难不成以后就要让这么一个小孩子独自挣扎着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求生存么?」 岂可修!你这个秃顶庸医!自己无能治不好病人还在哪里唠叨个什么劲啊!你是被村子里妇女集团的干部附身了吗?!怎么这么啰嗦啊!求生存你妹啊,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人品和人生安全吧!世界之所以险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变态的秃子吧喂!别说的好像,好像这个强到不像话的死老头子会轻易……轻易挂掉了一样啊!我们家的老头子才没有这么脆弱呢!他……他才不会死呢! 想起哪个中老年庸医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边愤愤地在心里谴责着那个同样被髮根女神抛弃了的老大叔一边拧了拧手里的毛巾将其给老头子的额头敷上。 才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呢…… 她喃喃地在心里说道,像是在与回忆里老庸医的话语争辩同时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乎在徵求着什么安慰一样。 「孝太……」此时病怏怏地卧在被窝里、紧闭着双眼的老头子突然间气若游丝地唿唤道,不出所料地把悠奈的注意力转回到了他身上。 「说什么呢,死老头,真是是烧煳涂了吧,你。」听见那个在这个家里如同禁语的名字,她的心勐地向下一沉,随即缓了缓神,轻轻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老头子的被脚,语气难得柔和地说道。 「孝太……」老头子復又固执地开口道,眉头紧锁,似乎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他就不会收口一般。 「笨蛋,孝太他,早就不在了啊。」强忍下心里铺天盖地席捲而来的酸楚感,她装着一副无奈又好笑的口吻一边回答者老头子的呓语,宽大的和服袖子下面的手却不由得攥紧。 ——矢野孝太。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生父的名字,也就是老头子的儿子的名字。据说这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曾是个成功的商人,不幸的是,他在欲前往与幕府进行一笔交易的时候,在半途中被一批天人截了他的商队,而他本人也因此惨死,年纪轻轻就送断了自己的似锦前程。而那时才刚生下她不久的刚烈老妈,在闻知这个噩耗之后二话不说就殉了情,徒留当时应该是悲痛万分的老头子来担当起抚养她的责任。 第9页 这些宝贵的信息都是几年前在她的连续催问之下才从老头子嘴里套出来的,而且还是只言片语。虽然老头子一如既往地在谈话的过程中用词简洁,表情也板着,可她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老头子当年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时的钻心之痛以及悔恨之情。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得知任何有关她这世父母亲的事情。 将自己强行从这些压抑的回忆中拉出来,她微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之后从榻榻米上起身准备去给老头子煎药喝。走到门前时,她忍不住脚下一顿,旋即侧过头来看着此刻躺在被子里看起来相当虚弱的老头子,语气漫不经心地道: 「别这么容易就认输了啊,地中海老头,你可得好好活到我把你抽飞到墙上的那一天啊,笨蛋。」 俗话说得好,世事总如「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jump》(酱铺,请你跟我一起念)在眼前。口水飞流三千尺,一摸兜里没带钱」一样尽是不如人意。 尽管她试了各种办法、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老头子喝下种种味道堪比炖汤用了的just we一样诡异的各式汤药,他的身体还是丝毫不见好转,不可避免地日益消瘦了下去,病情也逐渐恶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消逝在指尖,犹如流沙一般,当人们想要抓得更紧时却有更多的从指缝间倾泻而下,转眼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着老头子生命力的流逝,她怎么也不会吧眼前这个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人无异,甚至是要瘦弱单薄许多的老头子和之前那个在剑道场上眼神凌厉、身手敏捷、步伐稳健、实力超群的人联繫起来。 在病魔的侵袭之下,老头子在这些天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虚弱衰老了下去。他的双颊此时已是深深凹陷了下去,紧紧地包裹着凸出来的颧骨;骨节分明、青筋纵横的手背犹如干枯的树枝一样无力地垂放在身体两侧,覆盖在上面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皮肤看起来则松松垮垮。仅仅是看着他,悠奈都会有一种仿佛能看到老头子里体内的生命之烛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暗淡微弱下去,在死神的阴影笼罩下显得的那样不堪一击。 最近这些夜里,守在老头子房间里过夜的她每晚都能够听到老头子间歇性的剧烈咳嗽,他咳得是那样厉害,简直就像要把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一样——能够顺畅地唿吸、睡上一个安稳觉这种事情,对于老头子来讲早已经成为了奢望。 「哟,怎么了吗,老头子?因为彻底被髮根女神离弃了所以决定痛快地继续萎靡不振下去吗?因为丧失了原本就不怎么浓密的头髮所以就受到巨大的心理打击而觉得无脸见人了吗?开什么玩笑啊,就算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秃顶,也要秉持着」老子这叫做『聪明绝顶』的信念给我顽强不息地活下去啊,口胡!」 对于老头子这种大有一蹶不振下去的趋向极为不满的的悠奈终于在一天下午餵完老头子喝汤药时出言训道。 连话都懒得说得的老头子直接赏了她一个白眼之后把脸撇到了一边,摆出一副「什么秀髮不秀髮的,你完全抓错了重点好吧?!真是连吐槽都懒得吐了!」的表情。 看了看老头子稀稀疏疏的白髮,细软的仿佛会消融在微风中一般;她又看了看老头子萎缩干瘦到看起来犹如孩童一般的身子,在厚厚的被子的掩盖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缺了什么一样,令她心里不可抑制地就抽痛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啊!这样下去的话,老头子真的就会…… 想到这一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禁不住狠狠地攥了起来。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地微垂着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眼眸里盛满了不甘和迷茫之色。 ——不甘心啊,她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真的好不甘心啊!岂可修,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都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啊! 「人总是会死的。」原本背过脸去不看她的老头子不知何时转过脸来,语气温缓地说道,饱经病痛折磨的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点我知道啊!可是……」她忍不住「唰」地抬起头来大声反驳道。 ——可是,当自己身边重要的人离去时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不舍和悲伤啊!明明好不容易才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接受可以称之为亲人的重要的人,可是转眼间就要失去了啊! 「人在死前啊,最先该做的就是原谅自己,然后原谅他人。原谅自己该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原谅自己想要完成却无法实现的理想抱负,对于愧对的人说不出口、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那一声抱歉;原谅自己保护不了的重要的事物,无法贯彻至底的信念;原谅自己后知后觉才发现最珍贵的宝物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原谅自己做过的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抉择;原谅自己因为忙碌投身于事业之中而忽视了的那些最为重要的东西;原谅自己的无能。」 老头子一边喃喃这么说着一边双眼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神绵长悠远,仿若已经穿透了天花板望着不知名的遥远彼方。尽管老头子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他在注视着宇宙中的某一点一样,可她更觉得老头子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忏悔,说出这么一段话也是为了是自己能够放下心中的负担,能够使自己变得释然,不再拘泥于从前的悲伤回忆之中不可自拔——就好比说她父亲——矢野孝太的死。似乎从不知什么时候起,老头子就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而给自己背负上了沉重的枷锁,即使不曾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这些年来也都或多或少地沉浸在自责中,难以对此释怀。 第10页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我一直都不是个称职的好爷爷呢!脾气不好,性格刻板,对于任何事物都很严格,一点也不和蔼慈祥。就算是面对,咳咳……重……要的孙女,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不会买给你什么可爱的服饰和玩具,即使在剑道练习中也分外苛刻近乎不近人情。现在仔细想想,我还真的是一个一点都不合格的、差劲之极的爷爷。真是抱歉啊,悠奈。」 老头子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似乎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是啊,最差劲了!像你这样的爷爷最差劲了!……可是,你可得给我好起来然后再被我狠狠地胖揍一顿来赔罪啊!你还要记得给我买一年份的《jump》和章鱼小丸子,要不然……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喔!」 她双肩微微颤动着的说道,语气激动,似乎还隐隐带上了一股哭腔。 「开什么玩笑,才不会,才不会因为你这个死老头……就……就哭泣什么的!你想得美啊!」 感受到老头子无声投过来的视线,悠奈忍不住大声地反驳道,丝毫不管自己话语间的颤抖已经出卖了自己真实的情感这个事实。 「……」老头子眼神复杂地望着她。那样清亮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倔强之情,犹如表面平静底下却早已是暗涛汹涌的湖水一样,泛滥的感情充斥夹杂在一起,显得混乱而无措,但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脆弱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 ——那样固执而不坦诚的姿态,和孝太,甚至是自己,都如出一辙呢…… 面前她的面容和记忆里那个人的面貌重叠在一起,令他忍不住为之心神恍惚。 「啧,看来我真的是老不行了呢,竟然会开始出现幻觉。」他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孱弱的双肩不断地颤动着。 「喂!老头子,你没事吧?!」她心头一紧,焦急的话语脱口而出。 「虽然活得这么失败,在最后的样子也糗到不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感嘆呢,能够有像悠奈你一样出色的孙女真是太好了……」 老头子眼神头一次这么柔和地望着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吐字艰难地说道,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最终随着老头子缓缓闭上双眼的动作彻底消散在午后轻柔的微风中。 「老头子!!!」她惊慌不已地大喊道,心脏恍若被狠狠地碾过一样,四肢百骸都瞬间被冰水浸透,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脸颊边似乎还有什么晶莹的液体蜿蜒地滑落。 许久,屋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 「咳咳,好险,差点就被喉咙里的痰卡死了!咳咳,差一点就……」 「你还是去死吧,死老头——!!!!」悠奈完全丧失了以往冷静淡然的形象,一边咆哮道一边恶狠狠地把放在旁边木盆里的白毛巾一股脑地扔到了突然间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露出一副「哎呀呀,差点就死了呢」的老头的脸上! 「你妹啊!欺骗读者的感情干个毛线啊——!!你知不知道作者写这章写得有多么苦逼啊!作者她表示对于文艺风格占了97%以上的篇幅这个事实真的很亚歷山大啊!! 好不容易酝酿出点气氛了,你破坏个毛线啊!!」 她不淡定地大吼道。 「咳咳……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呛死我了啊,咳咳!快点把毛巾那开啊,悠奈!」老头子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说道。 虽然心里还是很气恼,胸腔里也满涨着各种不知名的、难以分辨的情绪,她还是恢復了冷静并把手里的毛巾从老头子的脸上移开。 「我有一些话需要在最后跟你说,」老头子平復了一下自己不稳的唿吸,淡淡地说道,眼神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悠奈所熟悉的严肃和锐利。 明白老头子可能会接下来告诉自己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也收敛了自己不满、复杂的情绪然后按照老头所示意的伏下身来,将耳朵贴到老头子的唇边。 和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金红色的残阳从纸门微微敞开的缝隙里熘了进来,无声地斜投下一片天黑前最后的光亮和温暖。跳跃着的光斑犹如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一般,向老头子和悠奈所处的方向张望着。满屋寂静。 随着老头子枯干的唇瓣的一张一合,悠奈紫色的瞳孔也忍不住随之渐渐放大,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诧之色。 语毕,老头子抿着嘴唇,一脸凝重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瞒了你这么久真是抱歉,虽然我想你可能也略微猜到了一二,毕竟你这个孩子向来都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但我还是要在此郑重地向你表达歉意,对你要因我而背负起的沉重担子而道歉……」 「说什么呢,老头子。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我们可是……家人不是么?放心吧,那种觉悟我还是有的,不要小看了我啊,老头子。」 微微弯唇一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悠奈如是说道,语气轻柔,面部表情相当平和。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终于卸下了所有负累,老头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望向头顶上方,释然地说道: 「啊,是呢。那么,一切就由你决定吧,好好地代替我这个老头子活下去啊,悠奈……」 老头子呢喃着,眼皮渐渐阖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安然和平缓,最后唿出的一口气在暖暖的空气里消融殆至,起伏着的胸膛也最终归为平静。 第11页 忽然间颳起一阵清风,原本寂然无声的庭院里倏忽间升腾起了一片竹叶摩挲晃动的「沙沙」声,犹如在默默地哼唱着老头子的輓歌,对他的离去表示不舍。安静的和室内一时间光影摇曳,金色的夕阳抚过老头子安详的容颜,没有一丝痛苦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般人陷入熟睡时的舒缓睡颜。 「好好休息吧,老头子。」 她垂下眼帘,眼神无比温柔地注视着老头子的面容,语气清浅地道,极力压抑着声音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哽咽。 放下一切这世上的纷扰,好好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是把我写得想吐血啊有木有——!求留言求收藏求安慰啊~(打滚中)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话说这章就是对于悠奈一些身世背景等基本信息的介绍的最终章吧~(真长的介绍啊,口胡!) 接下来就会切入「银魂同人文」的主题了!(捂脸,好吧我知道前面的这三章几乎看不出来这是银魂同人文,我错了……) 老头子这个原创人物对着悠奈的性格思想甚至是以后的剧情都有着重大的影响力,因此我就忍不住犯了虽然写的是同人文可是前面几章根本就没有出现原着人物「的大忌,多花了些笔墨来描述悠奈还没有遇上主线人物以前和老头子在一起的生活……我错了……tat 只不过呢,好消息是,下一章会出现很重要的人物哟~(不是男主角捲毛,捲毛会在大概2-3章之后和亲们见面的~我才没有在坑爹呢~) 啊,坏消息就是呢,身为学生党的作者最近学业繁重,可能会变成周更啊~亲们要理解苦逼的作者啊是不?我知道乃们最好了~(迅速顶锅盖逃走) 啊对了,还有一句忘了说……(快速折回)晋江求求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啊!小的承受不起啊!我错了,晋江才是真正的总攻啊! ☆、标题神马的可是会剧透的啊 ——她家的大门难不成是连接着奇怪世界的异次元之门不成? 悠奈无语地看着此时长身玉立在她家与之相比显得颇为寒酸的木门前,存在感爆棚的陌生男子,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 站在她面前的这名陌生人身材欣长,气质飘逸出尘,平凡无奇的素雅和服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之感。浅色的柔顺长发,白皙俊秀的五官精緻到连女人都忍不住自嘆弗如。最令人感到惊异的,不止是此人称得上是「模煳了性别」的美丽,而是他周身散发出的一股无形的魅力和亲和力,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他的存在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心底里仿佛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柔软信赖的感觉来。 这也可以说是为什么在最近这一个月被无数登门造访的村民骚扰得不胜其烦的悠奈没有在第一时间「砰」地一下把门摔上的原因。 温润如玉。这是在悠奈搜肠刮肚地寻找形容词后所想到的唯一答案。 被再正常不过地「惊艷」到了的悠奈愣了愣,随即从恍神的状态中恢復过来,狠狠地在心里默不作声地给自己扇了两巴掌。 看什么看啊!不就是一长着跟女人抢饭碗似的脸、让人难以看出实际年龄的美型「大叔」嘛!发什么呆哦,悠奈,少女心那种东西可一点也不适合你啊啊啊!!要淡定,都是活了两世的人了,什么场合没见过,什么帅哥美男没见过(阿不,是真没见过……)啊!淡定,这种时候就要秉持着一副「别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就能随便过我这一关」的原则理直气壮地把他拒在门外! 深深地唿吸了几口,悠奈面色如常地淡淡开口道: 「咦,又是那个美【哔~】堂的推销员吗?抱歉,像是美白面膜、保湿凝乳那一类的东西我不感兴趣,而且就算你用那种「你懂的」的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我,我也不会因为看见一个活生生打从娘胎里起就用【哔~】牌美容保养品的奇怪「大叔」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慢走不送。」 说着,她就毫不迟疑地用力把门摔上。 「……等一下。」陌生的美型「大叔」语气丝毫没有因为悠奈之前说过的无礼的话而受到影响,温和的口吻就和现在他嘴角边轻轻扬起的清浅笑容一样令人毫无抵抗之力。 修长、指节骨分明的右手手指稳稳地抓住木质的门沿,刚刚好的力道既不会让大门被悠奈关上也不会让她生出因为无法胜过这股力道而产生不愉快,他把半个身子探了进来然后言辞诚恳地请求道: 「我是来见矢野前辈最后一面的……啊,其实更应该说是矢野老师,才对吧。」 「……」 老头子的墓被简单地安置在了庭院的一角、那片他生前最为喜爱的竹子林旁边,灰色的墓碑看起来沉闷而又单调之极,简直和老头子固执刻板的性格如出一撤。墓碑上面刻着遒劲飘逸的六个粗体黑字:矢野仁介之墓,一如他要求的那样简洁明了,没有任何过多的修饰,平铺直叙地向旁人展现着这一冷冰冰的事实。 她默默地站在离墓碑几步之遥的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此刻一语不发地立在老头子的墓碑前、神色庄重肃穆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嘆落寞之情的陌生男子。 真是奇怪,自己竟然会因为一时心软就放了这个她素未谋面的人进来。说起来的话,这个人还真是不一般,仅仅是一个最为简单的动作、笑容亦或是句子都能够地化解任何人心里的戒备和堤防,恍若能够融化冰山的温暖阳光一样,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感染力。 第12页 「是吗,矢野老师他,在几个星期前就去世了啊……」他语气略显伤感地如是低低说道,微扬起头出神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既像是感嘆惋惜着什么,又像是在徵求着什么答案一样,微弱的低语几乎和穿林而过的微风融合在一起,句尾的轻嘆随着风声消散在显得颇为冷清寂寥的庭院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悠奈迈开步子走到他身旁,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用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说道: 「做完该做的事情了吗?现在,你总可以没什么遗憾地离去了吧?如果你想表达什么沉痛的哀悼之词的话就不必了,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好讲的,既然你称老头子为老师,那么就以老头子弟子的身份给我好好地直视着前方然后坚强地继续前进,在这里颓废伤感个什么劲啊,当自己是45°角半明媚半忧伤地仰望天空的郭四娘吗?听好了,绝对不许给老头子丢脸啊!」 闻言,原本还略显伤感无奈的陌生人微微一怔,随即侧过头来,轻笑出声:「啊,是呢,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安慰,我真是太不像样了。你说的很对哦,小姑娘,小小年纪的就这么明事理,我该说真不愧是矢野老师的孙女吗?」 谁是小孩子、小姑娘、小妹妹(不,人家没这么说哦~)神马的啊!被夸奖后感到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悠奈在心里愤愤地反驳道,不自觉地把脸瞥到了一边,眼睛装作在看一旁的竹子林。 「不过,说起来的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低着头专心观赏着一旁风景的悠奈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唰」地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眼眸的深处像是颳起了一阵小小的暴风,翻涌着各种情绪。 同情、怜悯、不忍,种种这个月来无一例外地挂在每个前来探访慰问她的村民的脸上的神情却分毫没有展现在这个男人脸上。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眉眼温和,面色平静,语气轻柔而自然,仿佛这只是两个熟人之间最正常不过的寒暄交谈,没有任何的突兀之感。 将自己原来带着少许敌意的目光收回,她把视线从那人温润如水的眼眸里移开,语气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想这并不关你的事。」 「也许是呢,」不管悠奈表现得如何冷淡,他只是柔和地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她的面前微微屈膝蹲下来到与她能够平等对视的高度,然后伸出手,温柔恳切地轻轻说道: 「但是啊,很不巧的是我也最近丧失了多年来的立身之地,流离失所了一些日子之后我现在正打算回我的老家——松本村(所处山口县)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所以,在下,吉田松阳,就在想啊,不知自己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邀你一同陪我踏上这段旅程呢?」 顿了顿,他又继续缓缓地问道: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望着伸到自己身前的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她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双眸怔怔看着弯下身子来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人,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一时间语塞,胸腔里剎那间涌起了数不清的繁杂情绪,排山倒海地在她胸口处翻滚不息。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不是在失去亲人之后自己一人孤独地奋斗在这个险象迭生的陌生世界上,而是跟着我一起去踏上一段旅程,去迎接一个新的生活,一起去开创一个新的未来? 那人温文尔雅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清澈无杂质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期待的光芒,像是洒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的金色阳光所反射出的耀眼的、纯粹的光芒。虽说他语气里没有任何的强求之意,但那诚恳谦逊的姿态端的是令人不忍拒绝。 情不自禁地,像是被这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的魔力感染了一般,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她就已经悄然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惊异与自己的动作,她怔然地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将视线放到那人笑意温和的脸庞上和放在她面前的手掌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那人温暖宽厚的掌心之中。 「矢野悠奈。爱好是吃章鱼小丸子加看《jump》,这点给我好好记住了啊。」 ——很多年后,当她不仅经意间回首过往时,才会发现命运的齿轮原来早就在这不起眼的一刻起,悄然开始转动。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则像是一枚被投入了名为命运的滚滚长河中小小的石子,在将来必定掀起惊涛骇浪。 ---------------------------------现在是科普时间--------------------------------- 战争是在几年前爆发的。一群来自宇宙、被现在的人们称之为「天人」的傢伙在几年前的某一日驾着飞船蛮横地用炮火轰开了江户的国门,随后开始在江户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在这片原本美丽富饶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掠夺资源、屠杀无辜的平民,罪恶之多、范围之广令人髮指。在天人们尽情地践踏着这个国家的尊严、欺辱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国民时,一名为「攘夷」的由普通平民组织起来的军队也开始在这段时间里崭露头角,迅速崛起壮大成为了抵御天人为数不多的主要势力之一。攘夷军大多数都是由中下阶级的武士所组成的,即使在天人不知先进了多少倍的武器军械面前,这些武士也不曾动摇退缩过半分,而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早已深深嵌入灵魂的武士道,在战场上驰骋厮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从天人们的手中保护着自己的国家。 第13页 战事最为频发的是靠近中部和北部的地带,而由于受到了战火的波及,丢弃早已被战争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家园,携妻带子地逃往相对而言较为和平的南部区域的难民数量也不少。这些逃难的人们大多数都会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的分队一起行动,这样好方便互相照顾,也好为自己壮胆。 -------------------------没有认真读的童鞋给我到对面去罚站------------------------ 由于财产不多,悠奈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必备的衣物,带上了老头子交託给自己的两柄太刀,套上一件素色的短款和服再穿上黑色的短靴之后就和松阳如约踏上了前往松本村的旅途。 悠奈和松阳在离开了村子没多久,就遇上了一个逃难的队伍,其中约有一百来号人,都是往西南方向逃去的。由于和二人的目的地和逃难部队的差不多,考虑到安全性,他们也随即加入了这个浩浩荡荡的逃难队伍。 这几个星期来,二人日夜兼程餐风露宿,其中还途径了不少被天人摧毁到只剩一片焦黑废墟的村子,凌乱不堪的道路两旁常常能瞥见血肉模煳的尸体残肢,刺鼻的腐臭气味令从未见过这些惨烈场面的悠奈几乎呕吐。好在在老头子的斯巴达式教导下被虐了这么些年的悠奈心里接受适应能力也被提升到了一个她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多吐了几次加多做了几次噩梦之后悠奈也渐渐地能不一看见溃烂的尸体就奔到一旁去疯狂干呕了,而是装·作淡定地从旁走过。 「悠奈,今天晚上轮到我和其他几个人去巡逻,所以说这个孩子的伤就暂时拜託你了。」松阳说着将畏缩在他身旁、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一个男孩子带到此刻盘坐在地上休息的悠奈面前,语气温和地请求道。 「知道啦,松阳。快去吧,晚饭就交给我做了。」悠奈一边随意地回答道一边摆了摆手,然后开始生起火来。 ——短短的几个星期以来,悠奈和吉田松阳的关系可以说是有了飞跃性的进展,称唿直接从「奇怪的大叔」到「餵」然后变成了「松阳」,当然这可以完全归功于松阳那种与生俱来的那种「我说跟你很熟就是很熟而且伪和感为零」的亲和气场。至于说到为什么悠奈会直唿应该算得上是她长辈的吉田松阳为「松阳」,关于这点她也是有苦衷的。大哥哥这个称唿太雷人,她怕光是喊出这个称唿都会使自己rp归零。叔叔这个称唿又不合适,怎么说人家都看起来没到那个年龄,皮肤好到可以直接被拖去做xx牌护肤品的形象代言人。考虑再三,她还是最后决定就叫「松阳」了,简单又明了,而且人家也没抱怨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咳咳,扯远了。现在让我们回归主剧情。 现在是傍晚时分,悠奈和松阳随着逃难的队伍决定今晚留宿在一个破败的村子附近的旷野。而此刻正是平常由队伍里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巡逻审视四周的时间段,以此确保队伍不会遭到野兽或天人的袭击,搞的大家像是悠奈上一个世界里偷渡的犯罪人员一样,明明身处自己的国家里还提心弔胆地睡不安稳,真是讽刺。 望着熊熊燃烧起来的明亮焰火,她嘆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手将手里的打火石扔到一边,然后麻利地从放置在一旁的包袱里翻出纱布药品,挪到这个一直怯怯地低头盯着地面的男孩子身边开始帮他包扎起来,动作娴熟无比。 天空已经由原本的鸢蓝中缀着几抹鲑粉变得墨蓝,愈加浓重的夜色仿若把金红色的残霞驱赶到了天的尽头,只留其在人视线的边角处耀着熹微的最后光芒。寒意渐渐随着暗下去的天色而涌了上来,旷野上的幽绿草丛在平扫过这片地带的晚风中摇曳着发出「沙啦沙啦」的低语声,犹如浪潮一般一波波地向地平线的尽头翻涌而去。 四周一时安静得不像话,温暖的橙红色火焰不断发出「噼啪」的细微响声,在地上投下忽大忽小的影子,不断随着风向而变换着身姿,残阳把他们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她蹲坐在那个手臂受了伤的男孩子的身旁,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这伤口,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从身后的那片小树林里传出的微不可闻的摩挲声。 「唿,这样就完成了。以后小……」干净利落地打完最后一个结,悠奈终于把头抬起来,一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如是说道,但还没等她把句子说完,感觉到心里勐地一跳的悠奈就在瞬间循着第六感「刷」地往后看去…… ——变动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由于动作过于突然,悠奈只来得及在因震惊而紧缩的瞳孔里捕捉到一个灰黑色的影子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两人的所在地噼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悠奈当机立断地把身边的人往旁边勐地一推,自己也顺势一骨碌滚到了一边,险险避开了那力量惊人的一击。 「轰!」烟尘霎起,只见二人前一秒还呆着的地方此刻已经被那变态的力道砸得深深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大坑,而罪魁祸首正是一名手持巨斧,身高足足高出了悠奈两倍有余的天人。那天人见自己的偷袭落了空,嘴里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旋即再次举起那个看起来重到只要随便砸下来都能轻易粉碎人的嵴椎骨的巨斧,卯足了力气,再一次朝着悠奈二人的方向挥了下去。 「我勒个去!!」悠奈在看清了那天人的真实面目之后忍不住瞬间化身为咆哮马,一时间因为内心的震撼而通通把形象、设定神马的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第14页 岂可修!为神马要在这个天人的脸上打马赛克啊纳了个尼的!究竟是要长得多么满脸恶臭才会被作者打上马赛克啊!究竟是有多么不能见人(或是任何生物)的脸才会被和【哔~】和【哔~】等同对待啊啊!!猥琐程度已经变得和【哔~】和【哔~】相等了吗?臣卜木曹!还有为甚只穿一条遮裆布啊啊!为什么连遮裆布都要打上马赛克啊!究竟是要多脏的遮裆布才会被打上马赛克啊!啊不,那根本就不是遮裆布了吧?!那根本就是【哔~】布啊岂可修!这个是什么,马赛克星星人吗?! 终于打算从文艺风格中回归了吗,作者大人?但是能不能别一来就上这种重量级的【哔~】物啊!太重口味了吧,小的承受不起啊!作者桑你究竟是积从学业那里累了多少怨念啊,口胡! 在内心里大声吐槽着的悠奈忍住想要失去冷静地暴走一番的冲动,腾空后翻躲开了这一轮的攻击,随后迅速矮身从放置在一旁的包裹中抽出那把黑色的小太刀,站起来摆好了架势。 灵敏地闪躲着那个天人虽然力道巨大无比但灵活性还有待提升的攻击,悠奈一边应付着这边的进攻一边抽空对着身后大喊道: 「喂,快跑啊!!」 见没有人回应自己,以为对方已经吓得腿脚发软的悠奈用余光向身后暼去,却相当无语地发现那个男孩子早就跑到了老远,瘦小的身影已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而且速度丝毫不减,反而有种越跑越有劲的感觉…… 喂,你丫绝对是穿越的吧!!瞧那曼妙的身姿,有形的、相当有群魔乱舞之感手臂摆动的姿势,快到成为了幻影的双腿,你根本就是天朝武功绝学——凌波微步的传人吧口胡!不对,是四枫院夜一的亲传弟子吧,魂淡!这样好吗,就这样抛弃救了你一命的我真的好吗?!虽然说我有叫你快跑,但好歹地像漫画中演的一样热泪盈眶地喊一声「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那卡妈(同伴)!」再拔腿就跑(……)吧,岂可修! 继续在心里勐力吐槽着的悠奈由于险险擦过她头顶上方的巨斧而不得不把心思放回了战斗上。深深唿吸了几口,她握紧了手里的刀柄,眼神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动作,企图从中找出一丝空隙,一只脚微微后移以发力。 就是现在!她低喝了一声,旋即在对方把巨斧横向挥向她的那一瞬间抓准时机轻巧地跃到巨斧平整的横面上,然后借力用力往上一蹬迅速跳到了与对方视线平等高度的空中。 「唰!」一线银色的寒芒剎那间随着她高举过头顶的太刀噼下的动作如蹿动的灵蛇划过了那天人的颈项。 「扑哧!」随着悠奈轻盈地后翻落地收刀的瞬间,浓稠鲜红的血液如喷泉一般从天人的脖子处疯狂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妖娆的曲线,随即霎时间染红了一大片土地。「轰」的一声巨响,尸首分家的天人就已经僵直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巨斧从无力的手指之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惊人的一声闷响。 「呕~」第一次真正杀人的悠奈看着那相貌可怖扭曲的尸体以及从脖颈处潺潺流出的浓稠液体,忍不住微微弯下身去一手攥着前襟干呕了起来。 忍住!她在心里告诫自己道,然后勉强直起身来抹了抹嘴。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然后转过身去时,背后却须臾间传来了重兵武器破空袭来的刺耳空气摩擦声。 心里勐然一惊,她迅速拔刀出鞘随即转过身来,却发现为时已晚,敌人的武器早已在空中模煳成了一片银灰色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面门直直噼来! 被恐惧攫住了所有心神的悠奈只能动弹不得地看着死神之刃向自己逼近!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自身前传来,预想之中的剧痛却并未降临。她睁大了紫红色的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在千钧一髮之际犹如感应到了自己的危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松阳,嘴唇微微翕动,却赫然见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此时的松阳已不復以往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模样,而是宛如天神一般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强大气场。他仅仅只一手举着武士刀便轻易地挡下了对方可怕迅勐的一击,并且显得游刃有余,衣袂轻扬,气质还是那么出尘飘逸,一点也没有乱了手脚。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认真严肃起来的松阳也可以有这么霸气测漏的一面,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他显得尤为可靠的坚实背影。 只见松阳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 「没事了,悠奈,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码完了!(擦汗)喵了个咪的,最近我作业多到爆啊!苦逼的学生党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卫生巾啊有木有! ---------------------------这里是理智的分割线-------------------------- 松阳老师,银魂的原作人物之一终于登场了啊,这是歷史性的时刻啊,孩子们~ 接下来会很快地进入私塾篇,捲毛君也可以登场了~(岂可修,捲毛不是男猪么?这么晚才登场,坑爹啊!) 不要急,捲毛桑马上就可以出现了哦~~(第二遍了吧,究竟是有多么不确定才会重复第二遍啊!) 话说,松阳老师神马的真是大爱啊,太有气质了…… 啊对了,因为剧情需要我把攘夷战争的爆发提前了几年,亲们不会在意的对吧?……我错了…… 第15页 ☆、红豆糕所引发的血案(大雾) 午后的金色阳光被林立在道路两旁茂盛苍翠的树木的枝叶切割成细小的碎片斑驳地倾洒了下来,暖色的光斑落在此刻穿行在这片树林中的三人身上,随着拂面而过的清风变幻不定。灼人的盛夏骄阳被枝繁叶茂的大树很好的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宜人的阴凉,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清新的花草气息,令人不由得觉得漫长而乏味的旅途也不是那么沉闷枯燥了。 「吶,我说松阳,距离目的地还有多久啊?」开口的是走在前端的一个看起来约莫6岁左右、银髮紫眸的清秀女孩子,此时她正手里拿着不知从那里摘来的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嘴里似乎还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显得心情不错。 望着回过头来询问的悠奈,松阳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柔的微笑,语气温和地回答道:「很快就到了,只要越过这个山坡,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看见村子了。」 「啊,是吗……」得到满意的答覆之后悠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使得气氛又回到了当初的静谧平和。 ……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回顾一下开头的「三个人」这几个字吗~?绝对是忘了什么东西的存在对吧~?喂,好歹回过头来应我一声啊。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啊,岂可修。我的存在感就那么低吗?」 一直被无视着的某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无奈地开口吐槽道。走在后头的此人个头高大,一身戎装更是很好地凸显出了其精壮结实的身材,但是看起来威武不凡的装束却掩盖不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中年大叔气质。古铜色的肤色,充满着大叔韵味(……)的五官,黑色的刺猬头,下巴上还留着一小撮鬍鬚,明明在年龄上和松阳差的不大,他却在气质和外貌上与前者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咦咦,这只类人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可不记得松阳你有着养这种宠物的奇怪癖好啊?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松阳,原来你喜欢人兽么?」悠奈头也不回地懒懒说道,依旧目视着前方似乎准备把那人无视到底。 啧,她难不成有吸引大叔的体质不成,想想都可怕。 「哈哈,好歹看着我说话吧?类人猿是什么东西?宠物是怎么回事?人兽是什么东西?大叔叔我被小妹妹你这么说真的是会哭泣的啊,还有小妹妹的人品也会哭泣的啊,作者也会哭泣的啊,既然长着可爱无害的外表就要有着与其符合的气质和修养才行啊。而且,这么贬低好心护送你们去目的地的叔叔真的好吗?这么鄙视把你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下来的的英俊不凡的叔叔真的好吗?哈哈。」大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干笑着搔了搔自己钢刺般的黑色头髮。 「开头和结尾的哈哈是怎么回事啊?用来掩盖类人猿你滴血的内心吗?还有谈到气质和修养的话你还是先把自己类人猿的这个设定更改过来再说啊。说到护送的话我们也没有哭着抱着你长满毛髮的大腿求你保护我们吧?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落到那般田地啊。还有不要昧着自己的良心、欺骗读者把自己形容成什么英武不凡的武士啊,类人猿,会被雷噼的哦。」 「好了,悠奈。」松阳轻轻的开口说道,一点也不严厉的话语却成功地让悠奈闭上了嘴巴。 「真是抱歉啊,升,悠奈这孩子其实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就是性格不太坦诚,希望你不要介意。你能够放下手边军队里的事情特地跑来护送我们真的是令人感激不尽。」松阳转过头对着那人说道,言辞诚恳温和,实在是令人生不起一点恼怒的心情,反而觉得顿生不好意思之情。 「说什么呢,松阳,我们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不是么?这种小事何足挂齿,能够亲眼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到达松本村我也好放心啊!没什么好道歉的。」他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一点也不在意地如是回答道。 ——这个心胸宽广、和松阳关系匪浅的类人猿,阿不,是大叔,叫做渡边升。几天前,悠奈和松阳所在的难民队伍在一个荒僻的村子郊外休息时遭到了一小批天人的袭击。在这种紧要关头,是渡边升率领着他靡下的一队攘夷士兵冲进了狼狈不堪的人群中间,一边从天人手中保护着普通的老百姓一边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退了那一批原本来势汹汹的天人。由于渡边升的队伍的训练有素,在那次战斗中伤亡人员被降到了最小的数值。悠奈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人和松阳是相当好的朋友,在攘夷军里有着不错的官职。而此人听闻松阳打算回到家乡时便当仁不让地要求自己带着队伍护送他回去,毕竟现在正处战乱时代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但却被松阳委婉回绝。谁知,渡边升意外的是个细心的人,他猜到了松阳大概会选择的路线便带着手下的人马一路追了过来,恰巧逢上了这次意外。 平息了这次事件之后,他吩咐了一批攘夷士兵们在剩下的旅程中护送其余的难民,自己则是以强硬的姿态留在了松阳和悠奈身边,说着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在二人平安到达了目的地之后才肯折返,态度之坚决令人头疼。 一阵微风「唰啦啦」地从身边涌过,头顶的葱郁枝叶随着风的律动舞动发出轻快的声响,摇曳着的树叶犹如人的双手一般招唿着三人继续往前进,树林里一时间光影交错。心里微微恍了慌神,悠奈把视线从手里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上收回来投放在不远处——山坡小道的尽头,交叠覆盖的暗色枝叶间依稀出现了耀眼纯粹的金色光芒。 第16页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她不由得加紧了脚步往前方的光亮处迈去,一阵刺眼的明亮阳光就那样突然间毫无预兆地投射到了自己的眼瞳里,晃开一片浅色的光晕,令她一时不适应地下意识举起手去挡住那耀眼的光源。 待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温暖明亮到不像话的阳光,眼前美好盎然的画面也逐渐在眼力清晰了起来——这是一片在这个地区罕有的平原地带,翠绿的农田在视线的可及范围之内尽情地延伸着,成片的农作物在舒缓的清风中慵懒地舒展着身姿。土黄色的田间小路交错相通,边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点缀着这一片茂盛的绿色。苍翠高大的树木间掩映着一排排错落有致、造型简洁朴素的村屋,一派和谐的田园景色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生出了夺目的光芒,显得生机勃勃。 总之,似乎是由于村子所处的以丘陵山地地形居多的地理环境的关系,环抱着村子的群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使得其免受了战火的侵袭,即使在战乱的年代也依旧保持着一种平和安然的生活环境,其悠闲恬静的气氛令经歷了种种波折的悠奈觉得这个平凡的村庄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松阳站在愣神的悠奈身旁,嘴角扯起一个感慨万千的清浅笑容,眼神深邃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悠奈细软的头髮,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一栋规模不小的和式建筑温柔地解释道: 「那里,就是以后的家了。」 ---------------------------这里是象徵着半年时间已经飞逝而过的分割线------------------------- 现在时值春季,私塾庭院里的樱花树开得正绚烂,如粉红的云霞一般,带着一种朦胧恬淡的美感。浅粉的樱花花瓣随着阵阵还带着沁人寒意的微风在空中飞舞飘旋,映衬着苍蓝的天空,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散发着光芒,美得令人不由得屏住唿吸驻足观看。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分散了悠奈的注意力,使得她不得不把赞嘆的视线从繁茂美丽的樱花树上收回。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自己被打搅了的事实感到相当不快,但她还是嘆了口气,走到前院打开了木门。 木门外此时正站着两名七八岁左右的小鬼,其中站在左侧的是一名穿着墨绿色和服,梳着马尾辫,长相清秀阴柔,比女孩子都要漂亮标緻的真?男?孩子,乌黑顺滑的头髮看起来发质极好,犹如柔滑的丝绸一般,想必是精心保养过的。站在他旁边的是一名穿着紫色的外衣,里面套着鹅黄色的和服,面目精緻秀气的紫发小正太,绿色的清澈瞳孔如上等的猫眼石一般,如果笑起来的话不知会掳走多少少女荡漾的春心,一看就知道这货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主。可惜的是,平常这傢伙永远都摆着一副漠然、目中无人的样子,对大部分人都是爱理不理的,当然,其中这唯一的例外,就是魅力值爆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啊,抱歉,穿越了)的松阳老师。 ——没错,这个紫发碧眼的小正太,高杉晋助,是个不折不扣的师控。 自大概半年前悠奈和松阳搬进了这个村子以来,松阳就开始办起了私塾,有幸成为了此时这个偏远山村的第一个教师。由于松阳老师温文尔雅的气质、卓越的亲和力和渊博的学识,即使在离乡这么多年后,他依然很快便在当地建立起了不错的名声,而且相当受村民们的尊敬和爱戴,村里的妇女们不管是80岁的老婆婆还是3岁的小萝莉都对他青睐有加(当然,这部分少不了松阳老师天生的好皮囊的功劳)。因为这个缘故,自创立起,吉田私塾的生源就一直相当不错,村子里地位显赫的家族也有把自家的继承人送到了松阳这里接受教育的,而此刻站在私塾门前的俩正太——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都来属于这一类。二人都分别来自于村子里属上流的家族,这一点光是从他们身上布料上等的和服就可以看出来。 「哟,桂子。」悠奈对于两人的到访表示一点也不惊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她微微挑起眉毛,以调侃的语气问道: 「作业做完了吗?」 「不是桂子,是桂!而且我作业已经做完了哦!」身着墨绿色和服,长相阴柔的小正太立即反驳道,稚嫩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那种正经严肃的表情,圆圆的琥珀色瞳眸在阳光下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咳咳,」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忽略了的高杉晋助不满地咳嗽了几声,随即冷冷地说道:「松阳老师呢?」 「啊,矮杉,原来你也在啊,真抱歉大概是由于身高的关系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你。你找松阳有什么事吗?」悠奈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表情望向高杉,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句子却在第一时间直击他的死穴。 ——身高永远都是比普遍同龄人的个子矮上一小节的高杉晋助君的死穴。 青筋不自觉地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的高杉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但随即又恢復了以往的面瘫形象并没好气地要淡淡开口道:「我有问题需要请教松阳老师。」 唉唉?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一个藉口啊……想要尽可能地多花时间呆在松阳老师身边就直说啊,变扭个什么劲啊。而且拜託,天天上课什么事都不干就只以犹如逮到了极品小萝莉的怪蜀黍的炙热眼神死死地盯着松阳的你真的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视线犹如雷达一样全方位无止休地追踪着松阳的你真的会有问题要问吗?就算矮杉你上课没听讲光顾着欣赏松阳的美颜去了,以你开了外挂的智商自习也完全没问题啊好不好?!有什么问题要问啊,像是「矮油,松阳老师你皮肤保养得真好,用的是【哔~】牌的保养品吧?」或是「哟,长的不错啊,要不要从了爷~」这一类的吗?不可以啊,矮杉,你已经有桂子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第17页 悠奈忍不住在心里勐力吐槽道,带着鄙夷的视线牢牢地盯着矮杉,弄得后者的后脑勺上瞬间跃起了一个大大的#字。 「那可真是不凑巧啊,就在没多久前村子里来了一个人跟松阳不知说了些什么,弄得刚刚上完课的松阳又出去了。对不起了啊,矮杉。」悠奈淡然地回答道,语句里却没有一点遗憾抱歉的意思。 「谁是矮杉啊!」高杉晋助君按耐不住地咆哮道。你才是矮杉,你全家都是矮杉,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矮杉,在你方圆十八里内的人都是矮杉啊啊!(啊,矮杉君崩掉了,所以大家就无视这句好了。) 「村子里的人到底拜託了老师什么事情啊?」冷静下来之后的高杉略微皱着眉头问道。 「啊不清楚呢,好像是……」悠奈仔细回想着自己捕捉到的零星话语,「关于,食尸鬼的事情……」 ------------------------------------这里是几个小时之后的分割线-------------------------------------- 咦咦咦,我出去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红豆糕呢? 悠奈在从超市里购买生活用品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她房间。见到原本应该是乖巧地坐在桌子上等着她的归来、上面贴着「快点来吃掉我吧~」的标籤的红豆糕不知所踪时,悠奈觉得自己脑海里名为理智之线的线好像「嘣」的一声断掉了。 岂可修,那是我辛辛苦苦刚做好没多久从厨房里端到房间的桌子上准备买完东西回来之后犒赏自己的美味没商量限量版红豆糕啊啊! 她一个飞扑扑到桌子前痛心疾首地回想道。 岂可修,在这种物资越来越稀缺的年代红豆糕可是不可多得的补血圣品啊,喵了个咪的!到底是那个缺德的傢伙…… 哎,等等,在私塾放学之后,松阳外出之后,家里还会有什么别的人吗?……绝对是小偷啊,混蛋!绝对是趁着她短暂地不在家的空挡偷了她举世无双的红豆糕啊! 想到这里,悠奈沉默地从房间里翻出了那柄黑色的小太刀,默默地抚摸着刀身然后转过身去,拉开纸门,周身缭绕着杀气地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 当步入庭院时,悠奈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躲在繁茂的樱花树背后的陌生身影。 吶,现在的小偷都这么大胆的吗?还是说现在的小偷连基本的藏身技巧都忘了…… 「出来!」无语了一会儿,她当即厉声喝道。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肩膀微微一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也站起来,从树后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只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名约莫七岁左右的男孩子,乱蓬蓬的银色捲髮乱翘着相当显眼,瘦小的身板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黛蓝色和服,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比其身高还高出了许多、显得极为不协调的武士刀。这个男孩子虽然说衣着狼狈而寒酸,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其实是长得非常好看,说是秀色可餐绝对不为过。秀气的五官上,一双红褐色的眼瞳显得极为漂亮,清澈而没有任何污垢,可此刻他正用着这么一双如泉水般澄澈的瞳眸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宛如一个孤独的幼兽,带着重重的猜忌和警惕。 男孩子慢慢地将重心压低,右手默默抚上武士刀的刀鞘,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恍如经歷过鲜血厮杀的野兽在思量着如何将自己的下一个猎物撕成碎片一样。充满杀气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的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腐臭气息。 只不过她现在并没有什么闲情逸緻去管这些,她在第一时间就眼尖地发现了残留在男孩子嘴边,疑似为她亲爱的红豆糕的遗体,似乎无声地向她述颂着自己悲惨的经歷。 在意识这只一点的瞬间,悠奈毫不犹豫地「刷」地一下拔出了手中的小太刀,义愤填膺地喊道:「还我红豆糕啊啊!!」 原本她只是打算吓吓这个男孩子罢了,毕竟在这种战争时期失去父母后逃难到各个村子去偷食以求生存的孩子向来不会少,谁知在她拔刀出鞘的那一剎那,那人似乎得到了什么开打的信号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了手里那他自己还高的武士刀,杀气腾腾地挥刀砍向站在原地的悠奈,身手老练敏捷到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7岁的小正太。 悠奈在唿啸着的刀风即将划到面前的剎那间反应了过来,举起手中的小太刀稳稳地挡住了对方的突袭。接下来两人便全身心地投入了战斗,你来我往中手里的刀剑分分离离,快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刺眼的银色光芒,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明明是丝毫没有章法的攻击,却使得悠奈一点也不敢大意,那凌厉生勐的剑法硬是叫见识不算狭隘的悠奈暗暗心惊。我勒个去啊,怎么招招都往要害招唿去啊!什么腹部啊,喉部啊,心脏部位啊,敢情您以前是当屠宰专业户的啊!这种情况怎么回事,这种拼死搏斗的感觉是肿么回事!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我杀了他全家一样啊!这么拼命和狠毒的攻击是肿么回事!这小鬼是从死人堆中活下来的吗!跟厉鬼似的!战斗经验肿么这么丰富啊,让我情何以堪啊! 悠奈的吐槽冲动愈发高涨,也磨得她没了耐心。拜託,我本来这是想替自己的红豆糕套一个公道,事情怎么演变成这种生死搏斗了啊! 打定主意之后,悠奈抓准一个空隙,使出自己常用的伎俩,在对方诧异的瞬间将右手的太刀抛到了左手里,然后顺着攻击的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的右侧挥去。当然,她会不伤到他,只是要做个样子吓唬他一下罢了,然后再抓着人家惊异的空挡退出战斗圈。 第18页 然而,在才瞥见对方手里握着的造型熟悉武士刀时,在认出那是松阳专属的武士刀时,悠奈囧到了,而就在她被事情的突变弄懵了的时候,对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之中回过了神,当即就趁着这个空隙将手里的武士刀直直地刺向了她的面门。 糟糕,躲不开了!悠奈在心里懊恼不已地惊叫了一声,眼瞳扩张,盯着携着破空之声眨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的银灰色武士刀,连防御都来不及做出。 ! 铁灰色的锋利刀身在阳光之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带着寒芒的刀剑仅仅停留在她扩张的瞳孔前的几厘米处。奇怪的是,对方的刀就这样在距离她几厘米的前方突兀地停住了,明明可以将她杀掉的,却迟迟没有动手,仿佛时光被凝固住了一样。 她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距离她几步之遥的那个男孩子,却见对方也正用一种疑惑不解的迷茫眼神盯着手中的武士刀,似乎若有所思。 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松阳讶异的唿唤声: 「悠奈,银时,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银桑出现了啊,银桑终于出现了啊有木有!各种激动中啊有木有!来吧,用留言收藏砸死我吧,亲们! 啊,还有很抱歉啊,身为苦逼的学生党的作者桑更文一点也不勤快。tat,真的很抱歉。(蹲墙角中) 作为补偿就让我来贴一些图好了……话说银桑小时候就一极品小正太啊!虽然说后来堕落成了猥琐的大叔…… 首先是私塾里的樱花 私塾 银桑 松阳老师也不可少啊 还有桂子和矮杉 ☆、餐桌就是战场 这个银髮的自然卷小鬼叫做坂田银时。 这名字是松阳给起的,人也是被松阳从尸堆里给「捡」回来的。没错,是从死人堆里给捡回来的。而这个把武士刀当作生命一样,片刻刀不离身的小鬼,据说就是那些村民口中的「食尸鬼」,从死人的身上搜刮食物来存活、整日和那些腐臭的可怖尸山活在一起的如同厉鬼一般的不祥存在。 当然,除了松阳,悠奈还真想不出有谁会愿意把这种危险的小鬼带回家。至于松阳是怎么把他「忽悠」回来的,悠奈表示丝毫不感兴趣——就凭松阳这厮的魅力,说不定能说服富坚义博成为时时刻刻都在更新的超勤奋漫画家。 话说回来,当时松阳据说是去隔壁跟人家借男孩子穿的衣服去了,结果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他好不惊讶。好在性格向来温和如水、从来不发火的松阳在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两人的头,让两人分别道了个歉又自我介绍了一下之后就完毕了,末了还不忘对着悠奈郑重地嘱咐道: 「银时以后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悠奈一定要好好和他相处哦。」 嗯,好好相处哦好好相处哦好好相处哦…… 接下来的日子这句话就不断在悠奈的脑海里迴响起,犹如魔咒一般在她的大脑深处盘旋不散。 喂喂,拜託我到底要怎么跟这个整天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的小鬼相处啊啊!悠奈看着被分配坐到自己旁边、一如既往地在上课时间打着瞌睡流着口水的银髮自然卷抓狂道。 这个名为坂田银时的小鬼从来在上课时间都不认真听讲,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而松阳竟然也纵容着他什么也不说,在考试前夕当她问起这个小鬼该怎么办时,松阳都只是柔和地一笑然后说道:「那么补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悠奈。毕竟银时才刚来到私塾不久,你就帮帮他把从前的功课也一起补上吧!」。 为什么啊啊,这个差别待遇是肿么回事啊啊!其实坂田银时这个天然卷就是您的私对吧对吧对吧?! 悠奈在心里无数次地吐槽道。 但是其实说起来的话,坂田银时这个看起来可爱实则一点都不可爱的小正太关心的事情还是有那么三个的:剑术训练、甜食、还有《jump》。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鬼似乎对于松阳在私塾里开设的剑术课程特别上心,在上课时一反常态地认真努力,使得资质本来就不错的他在短时间内便赶上甚至超越了一部分的同学。至于甜食么,这小鬼似乎也是天生对此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平常吃饭时都会喜欢在米饭上撒上厚厚的一层红豆砂糖,那诡异的结合体光是看着都能让悠奈的鸡皮疙瘩在瞬间紧急集合,只不过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像他这么懒散无所谓的人愿意答应跟着悠奈学做饭(主要是学做甜品甚的)好在往后和她轮流分担做饭的工作。 谈到坂田银时这个小鬼为什么会喜欢看《jump》就是另外一码事了。这傢伙是在无聊擅自闯进悠奈的房间时发现了她刚买回来不久放在茶几上的一本《jump》,在拿来打发时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然后竟然还把悠奈收藏起来的往期的《jump》全部都翻了出来一一阅读——当然后果很严重,这厮因此被悠奈禁了三天的甜食,对于坂田银时来说这是最为痛不欲生的惩罚。 傍晚,家家的房屋上都开始升腾起裊裊的炊烟,浅灰色的烟雾如同蜿蜒蠕动着的灵蛇一般在鲑粉色和藏蓝色交织的天空里若隐若现,村子里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一种平和淡然的气氛之下,田间的小路上也不见了挑着筐子的村民,只有夕阳的余辉淡淡地倾洒其上——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 第19页 明明因该是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一起谈笑风声促进感情的时间,此刻却不得不被从门口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打搅了,虽然说什么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谈天说笑这种事情也不会出现在吉田私塾的餐桌旁。 「……」悠奈缄默不语地看着站在私塾门口的两个熟悉身影,心里默默揣摩着要不要把门关上然后回到餐桌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方二人同样以沉默回答着她无声的质问。 「又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嗯?」无奈之下悠奈只好面无表情地问道,一副「喂,没看到我正在吃饭么?没事就快点圆润地滚吧~」的表情。 高杉晋助君脸庞稍稍扭曲了一下,他冷哼了一声,把秀气的脸蛋转到一旁去,双手环胸,然后摆出了一副「你猜啊你猜啊,我就是不好意思说怎么的?」的神情。 后脑勺上不自觉地浮现一个大大的#字号,悠奈淡淡地开口道: 「啊,抱歉我看错了,门前根本就没什么人嘛。真是的,白跑一趟。」说着,她就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站在一旁的桂小太郎终于发话了,只见他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直直地望向悠奈,一本正经地请求道: 「我们是来蹭饭的!」 蹭泥煤的饭啊!悠奈无力地捂脸。你们两个来自上流家族的小鬼没事跑到像是我们私塾这样不起眼的地方来蹭饭是肿么回事啊!吃饱了撑的吗?这藉口太蹩脚了吧喂!桂子你的天然呆属性在这种时候就不叫萌了啊,这根本就是一脑残啊!桂子你那清秀的长相绝对会为你跟钢筋一样粗的神经哭的满脸血满脸泪的口胡! 说起来的话,桂子这孩子之所以老跟在矮杉后头就是因为两家在头一次带着二人见面时矮杉的家长来了一句「我们家的晋助就拜託了」,而桂子这一根筋的傻孩子还真把人家的客套话当了真,从此以后就如万能胶一样黏在了矮杉同学后面,还时不时地提出像是「晋助你又换洗髮水了~」或是「晋助,【哔~】牌洗髮水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啊~」之类的话题,一丝不苟的认真样让人想捶地啊有木有!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悠奈最后还是在桂纯洁无暇的眼神攻势下软了心,侧身开门让两个人进了屋。 松阳看见悠奈身后跟着的两人时显得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轻柔地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晋助和小太郎也来了么?那正好,大家一起吃吧,好久没有很多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了呢。」 高杉晋助早在看见松阳温和的笑脸的第一时间就微不可见地红了脸,面部表情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把视线从侧面转到松阳这边,装作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地道:「打扰了。」随即坐到了松阳和正在埋头吃饭的银时两人之间,神情虽然还是淡淡的,却不復以往漠然高傲的样子——矮杉同学在松阳的面前永远都会收敛自己平日的傲然不羁然后摆出一幅乖乖牌学生的模样。 喂,心里绝对是了开花了吧,这小子。悠奈摆出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正襟危坐在松阳和银时之间的高杉晋助,默默吐槽道。 这小子一开始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看银时不顺眼吧?不爽银时这个新来的怎么能够和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松阳老师同住一屋檐下而且时时刻刻都能在老师身边吧!担心着像是这傢伙夺走了松阳老师的注意结果使得老师都不怎么关心我了之类的?结果越想越不淡定就贸然地跑到了私塾来,冷静下来之后又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对自己的突然到访的缘由所以才会在开门之后沉默不语?!然后傲娇得一发不可收拾?! 悠奈的吐槽之情溢于言表。 「发什么呆呢,悠奈?一起过来吃啊!」不知何时已经入座的桂这样说道,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端着饭碗,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喂喂,客人好歹摆出一副客人的样子吧?还有那股气势肿么回事?咦矮杉和银时你们两怎么以摆出一样的姿态啊,那种要和对方一较高下的感觉是肿么回事?不要光顾着含情脉脉、一脸「你给我去死吧」的样子盯着对方看啊喂!你们要让被晾在一边的桂子情何以堪! 悠奈觉得光是吐槽都已经让自己身心俱疲。 算了算了,悠奈这么想着一边也做到自己位子上去。我应该庆幸他们还没有不要脸到直接开始如饿狼扑食一样开动吗? 「开始吃吧,不用那么拘禁的,」松阳柔和地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三双筷子默契无比地同时「嗖嗖」落下,不对,是砸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过餐桌上的各个盘子,速度快到几乎只在桌子上留下一片残影,伴随着「乒桌球乓」筷子交错相撞的抢食的响声。 …… 我把之前的话收回。悠奈恶狠狠地在心里想道。 「啊啊,太狡猾了,晋助!那块肉是我的!」 「哼!……喂,你这个天然卷,不要抢我的鱼!」 「天然卷不是我的错!」 ——咦,坂田银时这小鬼反常地回话了嘛……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悠奈看着正迅速减少的饭菜默默感嘆道。 还有啊……我们明明吃的是定食好吧?!不要互相抢对方的饭菜啊啊! 「那个,什么假髮的,不要抢银桑我的红豆糕啊魂淡!你不是自己有吗?」 第20页 「不是假髮,是桂!」(经典出现了) 「哼哼……」这是抢到了桂碗里的菠菜豆腐的高杉晋助同学得意的鼻哼声。 「太天真了!」银时一改平日里懒散、没精神的样子一边大喊着一边向高杉晋助碗里的烤鱼进攻。 「啪!」高杉同学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挡住了银时的攻击,两人一时僵持不下,都死死地盯着对方,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 「啊啊,太狡猾了,假髮!」 趁着两人不注意,桂又端起他们的酱汤就往嘴里倒。 银时和高杉瞬间回过头来,默契无比地大喊道: 「吐出来啊!!」 「不是……假髮……是……桂……」桂嘴里含着汤饭一边含煳不清地努力反驳道。 去死好了,你们还是去死好了啊!悠奈在心里抓狂地喊着。 「再来一碗!」 「我也是!」 「哼!」 悠奈看着几乎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明晃晃的三个碗,一时太阳穴直跳。 「真是有胃口呢,」松阳轻笑着如是说道,对于三人颜面尽失的抢食行为表示一点都不反感或惊讶,「大家真是有精神啊!」 压下自己心中翻滚的吐槽欲,悠奈默默起身端起碗然后走向厨房。 「再来一碗!」 「我也是!」 「哼!」 悠奈沉默地起身去厨房给他们盛饭。 「再来一碗!」 「我也是!」 「哼!」 三人嘴里塞满了饭菜地同时大喊道,三双手齐刷刷地把碗递到了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悠奈面前。 「……」悠奈站起来走向厨房。 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三人的胃就像无底洞似的。明明看起来都快吐了,银时、高杉、桂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边勐往嘴里不住地扒饭一边死死地盯着对方,好像恨不得把嘴里的饭都如数喷到对方脸上一样。 「再来……」 「砰!」当三人第五次把饭碗扔到悠奈的鼻子面前时她终于爆发了。 她把自己的碗筷往餐桌上一摔,旋即突然地从坐位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环顾餐桌四周,尽管表情平淡如水,甚至看起来带着几分无辜之色,但周身却隐隐散发出诡异的黑色杀气。 三人瞬间收声。 微微挑了挑眉,悠奈缓缓地道: 「哎呀,你们确定真的要再加一碗么?那可真是没办法呢,说好了啊,必须把这一碗吃完啊。浪费粮食是绝对不允许的对吗?松阳?」 悠奈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看相始终坐在一旁不动如山、面带浅笑的松阳。 语毕,她端起碗,随之走进厨房。当她回来时,手上已经端着三碗盛得满满的、上面覆盖着一坨红褐色的物体的米饭。 银时以为是他最喜欢吃的红豆浇饭,当即不顾自己早已是撑得快吐的状态,身体前倾,双眼放光——只要是甜食,吃到吐都是一种幸福啊。 但很快地,他原本洋溢着期待的脸庞就瞬间沉了下去,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惊恐——此刻分别摆在三人面前的,是传说中的纳·豆·盖·饭。 不顾三人快要绿掉的脸色,悠奈一脸认真地道: 「松阳可是常常教导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啊?不是么?」 闻言,第一个端起碗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便秘表情开始吃饭的就是忠实的师控——高杉晋助。而银时和桂两人也不得不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甘落后地端起了眼前的纳·豆·盖·饭。 据说第二天坂田银时、高杉晋助、桂小太郎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来私塾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哦哦哦,作者奇蹟般地双更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更了哟!! 球留言球收藏嘛~(喂,这个转变是怎么回事……) 嘛,总之这一章写的主要就是银桑从沉默孤僻、曾经与尸体为伴的小鬼变成后面整天扣着鼻【哔~】,懒散又随意的形象的过渡片段吧,大概。 喵了个咪的,字数老是暴表,本来还想再写一件银桑和悠奈酱的互动的,结果超字数了只好把这个内容移到下一章去……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练书法前先把自己的名字写好 「哈啊!」私塾后院里的小道场里传出的稚嫩童音划破了午后的宁静,此刻原本应该在散学后空旷无人的剑道场里却有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二人的影子被从木格窗棂间穿透进来的阳光拖得长长的,映照在道场光滑如镜的质地温厚的地板上,随着二人的动作变化交错着。 悠奈安静地跪坐在道场的一隅,平淡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此时站在道场的中央的两人逆着光的背影,身旁放置着一个圆形的托盘,上面盛着一些擦汗用的毛巾和一些简单的茶水点心。她清澈的瞳眸里似乎蕴藏着什么奇异的情感,在光线稍显黯淡的道场里闪耀着晶亮的光芒,表情也有些恍然,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样。 「哈啊!」身形瘦小、穿着护具的坂田银时大喊着挥起手中的竹刀噼向松阳,尽管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斗志昂扬、注意力集中,布满汗水的稚气脸庞上是只有在练习剑道时才会出现的认真之色,红褐色的眼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急躁这一点要切忌了,不管面对着怎样的敌人都要保持着一颗平常心,这样才能集中精神寻找出敌人的空隙和洞察出其的弱点。」松阳用着温润醇厚的声音谆谆教导道,轻而易举地防住了银时的攻击。 第21页 「你的攻击还是太具有锐气和杀意了,不学着收敛自己的气息以后可是会吃亏的啊。」望着急忙又挥刀向自己砍来的银时,松阳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耐心地开导道,挥舞竹刀的动作看起来随意又自然,如流水一般柔和的动作却在面对银时兇勐的攻击时不露半点瑕疵,每每总能化解他来势汹汹的进攻。 「好了,现在是休息时间,银时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听到松阳这么说,银时稍微愣了愣,似乎还没有把心思从自己手中的竹刀上收回来。沉默了一小会儿,他放下手里的竹刀然后便迈开脚步向着悠奈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诺,」回过神来悠奈拿起一个干净的毛巾递到银时的面前,见对方因为还是不能习惯被别人这么对待而呆站在原地不动,便索性站起来拿着毛巾要给他脸上擦汗。 「我自己来……」对方连忙一边躲开一边别扭地侧头嗫嚅着这么说道,银色的捲髮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痕迹。 悠奈挑了挑眉然后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接着又蹲下身从托盘里端起刚沏好的茶送到站在一旁的松阳手里。 「谢谢,悠奈。老是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松阳微笑着说道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随即赞嘆道:「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一时间道场里的气氛又变得安静起来,银时在一旁忙着吃悠奈带来的点心而松阳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啜饮着手中的清茶。被夸奖总是会感到不好意思的悠奈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边。 「啊,说起来的话,今天就先到此结束了,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把身子累坏了可不行啊,好好休息吧,银时,今天进步很大哦。」 松阳突然开口道,一边揉了揉银时永远乱蓬蓬的捲髮,露出一个如清风般的浅笑。 银时懒洋洋地抬起头来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松阳,嘴角边还粘着干贝的残渣。 真是和谐的画面啊,悠奈感嘆道,坂田银时这小鬼定力真不错。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今天上的是书法课。 上课上到一半,身为妇女之友的松阳老师不知又是因为什么千奇百怪的原因被从村子里来的人请去帮忙了。临走之前,松阳特意嘱咐了一下全班的学生接下来的这堂课改为自习,要求同学们在课堂结束时交上一幅自己最为满意的毛笔字作品,题材不限,并且把收作业的任务交给了身为班长的桂还有自告奋勇的高杉。 啧啧,真是不放过任何能够博得松阳欢心的机会啊,矮杉。悠奈托着下巴看着坐在最前排的高杉的背影——那里是能够近距离观察到松阳美颜的最好位置。 微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悠奈又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左侧,也就是教室里最靠外面的角落——那个银髮天然卷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睡觉,歪着后脑勺靠着墙壁,怀里抱着松阳送他的那把剑,嘴边留着的长长的哈喇子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难以让人忽视的光芒。 嘴角抽了抽,对于作者给出的坑爹形容表示无语的悠奈伸了个懒腰,心里犹豫着到底是要吵醒他呢还是吵醒他呢还是吵醒他呢? 不得不说,这傢伙睡觉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既不会耷拉着个死鱼眼,不会面无表情地散出一种爱理不理的气场,也不会用极其不符合这傢伙可爱的正太外表的方式来挖鼻孔,虽然说她表示对于银时是怎样染上了这种不好的癖好表示好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傢伙自从来到私塾起每天似乎都在往更猥琐欠揍的方向发展变化着——这厮难不成是变形金刚吗餵! 凌乱的银色捲髮随着其主人此起彼伏的唿吸而抖动着,翘起的发梢弄得凑近观察他的悠奈感到脸颊上痒痒的。她伸出右手食指,指间停留在距离对方脸庞的几厘米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狠狠戳下去的冲动。 唔,为什么这傢伙的皮肤保养得这么好啊!让她这个女生情何以堪…… 毛孔细到几乎看不见,皮肤光滑白皙到像被牛奶泡过似的,水嫩到让人想要情不自禁地咬一口。仔细看的话,这傢伙睫毛还挺长的,在脸上投下一层小小的扇形阴影,随着唿吸轻轻颤动着,抛去这傢伙一点都不可爱的本质,光从长相上来说坂田银时真的就是一标准的秀色可餐的正太啊。 收住,悠奈!你那可怕的犹如怪阿姨一般的思想是怎么回事!不要在精神上和作者保持同步的波长啊啊!不要被荼毒了!这小鬼其实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任何萌点啊! 悠奈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得勐然往后坐去,右手如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被她一连贯的动作带出的响声吵醒了的银时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满地嚷嚷道: 「吵什么啊,没看到银桑我在睡觉吗?!」 悠奈吓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正襟危坐好,然后指着他面前矮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认真严肃地说:「松阳吩咐过了,在今天这堂书法课结束时每人都必须得交上一幅自己最满意的书法作品,题材不限。好好感激我吧,我可是好心才把你叫起来的啊。」 闻言,银时「啧」了一声,随即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然后懒洋洋地道:「哈?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还要到底要写什么银桑我也不清楚啊!」 第22页 「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写什么的来着……那就写自己的名字好了。对啊,自己的名字多好写多简单啊!」沉思了一会儿,悠奈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地说道。 「真是没创意的想法。」银时连眼皮都懒得抬地如是回答。 闻言,悠奈立马不爽地回嘴:「什么啊,坂田银时!我可是好心在帮你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话还谈什么练书法啊!还有为什么又扯到红豆浇饭上去了啊喂!」 「这样直唿我大名真的好吗,阿悠?银桑我可是比你大一岁哦,怎么说都的叫上一句像『阿银哥哥』之类的才行吧。」银时一边满不在乎地挖着鼻孔一边说道。 「……坂田银时你还是去死好了。真是的,我一开始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悠奈按捺下心里想要化身为咆哮马暴走的冲动面瘫着个脸回復道,随即转过身去专心忙起自己的来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银时随意地将自己手中的鼻【哔~】往不知道哪个方向一弹,然后「切~」了一声,竟然也拿起毛笔开始在宣纸上写起来。 和室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学生们在努力奋笔疾书的细微响动。 半晌过后,悠奈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之后放下手中的毛笔,用手揉了揉自己由于长时间低着而有些酸痛的脖颈。满意地打量了自己的作品几眼,悠奈又转过头去,想看看银时那傢伙破天荒认真起来所写出的作品。 …… 岂可修那是甚啊!那种鬼画符一般的字体是甚啊!那种风骚的狂草字体是肿么回事啊!啊咧,不对,仔细一看的话……这厮写的竟然是「坂田银时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啊啊!咦咦咦,我竟然看得懂吗?结果还不是按照我的意见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嘛!不对,吐槽点不在这里吧!为什么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啊!你以为这是《one 【哔~】》吗?!走错片场了吧喂! 悠奈一副便秘的样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银时面前的那一张被墨迹渲染的惨不忍睹的宣纸,欲言又止。 「哈,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出自银桑之手的完美作品啊!比阿悠你那死板又无聊的作品好多了吧?」银时得意洋洋地向悠奈展示着自己的鬼画符,死鱼眼再配上那神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她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随之挪到了银时的身边,然后很认真的、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样子真的不行啊,阿银,连字迹都看不清楚。重新写过吧,还有不要再加上像是『海贼王的男人』这种一看就是乱入的语句了啊。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干嘛加上那么多后缀啊。」她一边这么说道一边指了指那张面目全非的作品。 银时耷拉着个死鱼眼不满地看了悠奈一眼但还是乖乖地去重新写过。 写出来的具体内容大概就是这样的:除了可以看见灵以外,只是个平凡高中生的坂田银时因和一位少女的邂逅、命运发生了巨大转变。为了追击被称为『虚』的恶灵而突然出现在银时面前的自称是死神的少女—朽木露琪亚毫不留情地攻击以吃掉灵力很高的银时的为目的的『虚』。为了救银时的露琪亚深受重伤而无法镇压恶灵。最后出于无奈决定把死神的能力分给银时…就这样,成为死神的银时和失去死神能力的露琪亚开始了新的战斗…… 「那根本就只是抄袭《blea【哔~】》了吧!一点都不原创啊!你能不能不要扯到《jump》啊喂,人家躺着都中枪真的很苦逼喔!」看到银时写出来的东西悠忍不住吐槽道,之后又重新拿出了一张宣纸然后放到银时面前的桌子上将其铺展开来。 「以后不要老在上课时间睡觉啊,真是的,你绝对是平常没有做好描摹的功课吧?!」悠奈一边颇为无奈地说道一边拿起蘸好墨水毛笔将其塞到银时的手里,「诺,我来教你怎么写好了。」 说着,悠奈握住银时攥着毛笔的右手开始耐心地指引着他在崭新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像是头一次学写字那样地落笔。 「喂喂,这里笔划错了哦,要这样写……」 「在写这个部分的时候要注意笔锋……」 「握笔姿势错了喔。啊啊,别手抖啊!」 此刻屋外阳光正好,金色的细碎光芒透过和室半敞开的纸门倾泻了进来,暖融融的阳光犹如上好的绸缎一样轻柔地覆盖在此时挨在一起努力奋斗的两人身上。两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头并着头,肩并着肩,眼神专注地盯着平铺在眼前那张雪白的宣纸上,稚气的脸上如临大敌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靠右手边的女孩子的右手覆在左手边男孩子握笔的手上,正十分认真地教导着那名有着乱蓬蓬的惹眼银髮的男孩子如何写自己的名字,几缕银色的碎发散落到了身前也无暇顾及,全神贯注的面部表情阳光下熠熠生辉,紫红色的眼眸中凝满了严肃之色,还真颇有几分老师的感觉。 「放松,阿银你太紧张了啦,身体都是僵直的,不用老是这么紧绷着。」察觉到银时不自然的僵硬,悠奈语气柔和地劝导道,忍不住心里好笑。 「手都出汗了哦……」 「银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紧张啊!」银时下意识地立马反驳道,手里不却觉一抖。 「啊啊啊。好不容易就可以完成的,只好重来了!」看着宣纸上赫然出现的一道极为不协调的墨迹,悠奈悲嘆道。 第23页 这样子反反覆覆弄了好几次,悠奈和银时才总算千辛万苦地完成写着「坂田银时」四个大字的书法作品。虽然说字迹说不上是好看,但至少算得上是工整。 「唿,终于完成了……」悠奈长唿出一口气随即松开手往后一坐发出如此的感慨,之后还伸手擦了擦额际的汗水。 「啧啧,」不知何时走过来收作业的高杉晋助看着两人好不容易才完成的作品,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哼,漂亮的绿眸里充斥着明显的鄙夷和自傲之色,伸手要去捻起作品的一角。 「啊,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忘了,」不理会高杉溢于言表的嘲讽之色,银时懒洋洋地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挖了挖自己的鼻孔,然后将指腹上的灰绿色的诡异物体……蹭到了宣纸上。 「你干什么啊啊啊!!」 悠奈和高杉异口同声地喊道,一副被雷噼了的样子。 「啊,这样就可以收走了。」银时懒散地说道,似乎对于刚才自己的行为很满意一样。 「不,这样子才没办法上交吧!!这是甚啊!不要把自己的鼻【哔~】黏到作品上去啊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吃多了甜品导致自己的大脑被糖浆煳住了吗?!」悠奈几乎崩溃地吐槽道。 「噁心死了啊,谁要收走这么噁心的东西给松阳老师啊!」高杉暴躁地跟着说道,闪电般地收回自己先前欲要收走那份作业的动作,满脸嫌恶。 「哈,竟然说银桑我的鼻【哔~】很噁心?!这可是银桑给自己的书法作品署名的独一无二的方式啊!诺,悠奈还不是在自己的作品署名处下方画了一个章鱼烧,有什么关系啊。气量不要和你的身高一样小嘛~」银时一边继续扣着鼻孔一边无所谓地这么回答道。 「你这个天然卷还是去死好了!」「章鱼烧和你这个捲毛的鼻【哔~】有着天差地别啊魂淡!」两人再次同声喝道,似乎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个悠然地挖着鼻【哔~】的傢伙。 「不行不行不行,这种东西我决不允许玷污松阳老师的眼睛!」高杉暴跳如雷地随手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毛笔就要往银时的作品上做改动。 「喂喂,你想要做什么!」银时一下子瞪大了死鱼眼然后慌忙起身抢夺高杉的手中毛笔,「这可是身为天才的银桑呕心沥血完成的无价之宝啊!矮杉你就算再怎样羡慕嫉妒恨也不可以这样啊!」 「吵死了,你这个天然卷……」「哈?天然卷不是我的错!」 两个人的争吵愈演愈烈,由最初的抢夺毛笔演变到了后面的「你一笔我一笔」地争着往对方脸上涂抹墨汁的情况,一时间宣纸的碎片,黑色的墨汁伴随着二人吵闹不休的争斗声在众人的眼前肆意纷飞,很快把教室变得一团糟。 「喂,快停下来啊,你们两个……」悠奈和身为班长的桂冷静地想要出面阻止二人的乱斗,岂知下一秒钟,凭空飞来的一支饱蘸着墨水的毛笔就直直地插入了无辜的桂的鼻孔。 「桂!」悠奈惊讶无比地大喊道,看着不幸中弹的桂以慢动作回放的镜头缓缓地倒了下去,期间还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们够了没啊?!」悠奈一边惋惜着桂这一好同志的阵亡一边义愤填膺地回头斥责道——回应她的,是横空飞来的一片墨汁。 「pia」的一声,那些浓稠、散发着难闻气息的黑色液体就准确无比地命中了转过头来的悠奈的脸庞,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滴滴嗒嗒地往下滑落着,砸到地板上发出欢快的一声脆响。 ——悠奈觉得自己脑海中名为理智的线也随着这一声欢快无比的「啪嗒」断掉了。 缓缓地抹去脸上一部分的诡异黑色液体,悠奈顿了一秒,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旁边某无辜同学的毛笔,另一只手抓起研墨用的砚台「咻咻」两声就往还纠缠在一起的银时和高杉身上投去——于是原本的两人斗争变成了三人的乱斗。 没过多久,从挺尸状态中恢復过来的桂也抛弃了以往正经的好学生形象高喊着「肉球!」然后一手抓着一支毛笔冲进了战斗圈。(不,你根本就没搞清楚情况吧……) …… 全班的其余同学皆是一副面部扭曲神情无语的样子,一边观战着四人愈来愈奇葩的战斗方式和愈加无耻的手段以及脸上风骚无比的狰狞墨迹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我不认识这些人我不认识这些人我才没有认识这些奇怪的傢伙呢,扶额捂脸者不占少数。 作为这次事件的结果,半个小时后回到教室的松阳看到的就是银时、高杉、悠奈、桂四人脸上、身上布满了交错纵横、充满艺术感的飘逸墨迹,衣衫凌乱不整,一副副从难民营里抢食回来的样子还有满室的狼藉。 (松阳老师您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异常勤奋地一周三更之后,苦逼的作者桑在这里很抱歉地表示——以后又得变成周更了……(啊,不要扔砖啊,我错了我错了……) 啊,还有,如果在这一章没把握好人物或是将其写崩了的话,敬请各位亲们谅解啊!(otz银桑你究竟是怎样从一个纯洁无暇的极品小正太发展成一个正太外表大叔心的奇葩的啊!) ☆、夏天就是要吃红豆冰沙才行 夏季,耀眼夺目的烈阳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毫无保留地倾洒着光辉和热量,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万物上,犹如一层薄薄的纱衣,为其镀上浅色的温润光晕,闪耀出迷离的色泽。每当湿热的夏风拂过总会带起一阵阵清脆空灵的声响,苍翠的树木以及碧绿的农田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一般泛起阵阵涟漪,「唰啦啦」地低语着向远方的地平线涌去,盪起柔软的曲线,间或夹杂着村子里房檐下的风铃交错相撞时发出的脆响。 第24页 躲在阴凉的树荫里,攀附在粗壮的枝干上的蝉发出聒噪的鸣声,懒洋洋的单调声音和其余同胞们的合成一片,荡漾在夏日令人稍感烦躁的空气里,震动的音波固执不休地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农田里扩散开来,响彻在田地的上空。 此时,在这炎炎夏日里,一些小小的身影正在农田里忙活着,大大的斗笠虽然遮住了灼人的阳光却阻挡不了频频袭来的热浪,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的,衣服被汗水沾湿了黏在他们瘦小身上怪不好受。但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手中的工作,仍然在努力地拔除着农田里的杂草。 ——这是吉田私塾的学生在上社会实践课。 松阳常常会带着学生帮村子里的大家干一些农活儿,为的不仅仅是分担村民们的工作量,更是为了培养学生们的动手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由于可以在事后得到一些作为报酬的零钱而且又不用做作业,学生们对于这种活动也是相当上心,干起活来都干劲满满的,鲜少有人抱怨。 这次私塾的学生都被拜託了帮村子里的谷口夫妇除田里的杂草的工作,每个人分别负责一块被划分好的田地。 悠奈被分到了田地里最左边的一块地区,说来也巧,她的身旁依次是坂田银时、桂小太郎、还有高杉晋助,四人此刻都埋着头弯着腰专心致志地忙着拔除眼前看起来怎么都拔不完的顽强杂草,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喵了个咪的,他们已经忙了一上午了,刚刚才短暂地吃过午饭休息了一小阵,汗都没来得及擦就又投身到了拔杂草的伟大事业之中。 「啊啦啊啦,」位于悠奈的右手方不远处的银时发出一声不满的喟嘆,「银桑我需要冰镇红豆沙冰镇红豆沙冰镇红豆沙啊。不行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银桑我体内的糖分和水分都要被蒸干了啊。真是的,这样子何时才有个尽头啊,这些杂草绝对是学了多重影分身之术吧餵。刚拔完又冒出了新的啊。不行了,银桑我急需冰镇红豆沙来滋润我干渴的喉咙和……」 「吵死了!」银时的身旁两侧分别传来了悠奈等人显得没什么精神的吼声:「这样只会越说越渴啊!!咳咳。」 「身为武士,能吃苦耐劳这一点也是不可忽略的,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心境也是必不可少的。身为武士,就必须得有超人的心理素质,不管在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不被其左右了情绪,不管面对着多么微小的事情也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这样才……」桂开启了老妈子模式,开始滔滔不绝地搬弄起那些听得让悠奈等人耳朵起茧的大道理,尽管他的鬓角都已被汗水濡湿,乌黑柔顺的长髮也乱糟糟地黏在了脸旁边,桂却依旧是一副安然沉稳的样子,脸上还是摆着那副一本正紧的认真模样。 银时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声和桂的唠叨,机械地重复了几个拔草的动作之后终于忍不住身体往后一栽,双手撑地面朝天空懒懒地宣布道: 「不干了哟,银桑我才不要继续浪费宝贵的青春年华在这种事情上。果然像是成为海贼王、当上火影或是去拯救尸魂界这种事情比较符合银桑我的标准啊啊。真是麻烦啊,一点都不想动。」 「喂,你绝对是脑子被烧煳涂了吧!已经开始迷失自我了吗?什么拯救尸魂界的啊,先拯救一下你那差到极点的人品吧!喂,不要又抠鼻【哔~】啊!」 悠奈一边拔着杂草一边转过头去冷冷地吐槽道,大大的斗笠在她清秀的脸上投下了一道看起来同样是颇带有怨气的阴影。 「哼,真是没用。」在四人中最靠右侧的高杉不屑地冷哼道,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下分毫,干净又利落。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那种倨傲的表情嘲笑着银时的无能,碧绿的眼瞳里闪现着讥讽的笑意。 「哈?矮杉你这个师控到无可救药的傢伙得意个什么劲啊?果然矮杉你就是因为人品太差所以得不到身高之神的眷顾吧!啧啧,被抛弃的矮杉同学真是可怜,连心灵都扭曲了啊,除了因为个子矮拔草方便一点就没有其他的特长了么?」 银时一边欠揍地这么说着一边弹了弹手中的鼻屎,死鱼眼没精神地耷拉着,头顶上的斗笠斜斜地盖在他乱糟糟的银色捲髮上。 闻言,高杉的太阳穴隐隐跳动起青筋,俊秀的正太脸因为愤怒一时间变成了包子状。好在他没有当即就失了冷静发起火来,只是冷冷地回嘴道: 「至少比你这个天然卷、连拔草这种最为简单的活儿都干不好的糖分控白痴好的多。」 「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哦,矮杉君。有闲情来嘲讽银桑我还不如花点时间思忖一下该如何改变你那可悲的身高啊。」银时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你!」被戳到痛处的矮杉君狠狠地剜了银时一眼,随即挑衅道:「说得好像你有多了不起似的,有种真刀实枪地来比一场啊,别告诉我银时你害怕了?!」 「谁怕了啊!」银时立马反击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这傢伙其实是极为要面子的,激将法对他来说是再有用不过了。 「比就比!到时不要哭着回去找你乡下的妈妈哭泣求安慰啊!」「哼!」 语毕,银时那傢伙一改之前惫懒的模样,老老实实地摆好架势,开始斗志昂扬地开始进行除草大业。高杉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加快了许多,「嗖嗖嗖」地就拔起了一棵棵碍眼的杂草,下手迅速又利索。 第25页 一时间,原本田地里安静平淡的气氛一下子就被银时和高杉他们这边的响动给搅扰了。只见二人在飞快地拔除着田中的杂草,手里的动作快到几乎肉眼难以捕捉,带起了一片片土黄色的烟尘,张牙舞爪地飞扬升腾而起,衬得这个场景更显气势非凡。两个人玩命似地做着刨地的动作,目眦欲裂,表情不屈,眼里闪烁着必胜的坚定信念,嘴里还连连发出「哦哦哦哦哦」的吼声,秀气的双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尘土,看起来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两人却依旧浑然不觉地进行着这场激烈的斗争。 「哦哦哦哦!」就在悠奈默然无语的时刻,身旁却再度同样传来了怒吼声,仔细一看,却赫然发现桂这个好孩子也加入了「野狗刨地」的阵容,开始奋起拼搏,手里的杂草以优美的弧线凌乱地漫天飘飞,气势丝毫不输给另外的两人,抡着双手就开始刨地,啊不,是拔杂草,势在必得的样子令人汗颜。 为什么连你也是啊啊!悠奈在内心里无声地吶喊着。 啊咧,等等,仔细一看的话……喂喂喂,阿银和桂拔的根本就不是杂草啊啊啊!完全搞错了吧,把杂草和农作物完全混淆了啊啊!为什么拔的全部都是不该拔的啊啊!太精准了吧?!看起来根本就像是蓄意而为的啊啊!停下来啊,你们两个快给我停下来啊啊,农民伯伯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半夜来压你们床的,绝对会来压你们的床的口胡!!啊,不对,这样的话,农民伯伯根本就已经翘辫子了吧…… 悠奈在心里吐槽着,脸上淡定不能。 就在她抓狂着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时,松阳老师这个救星就迈着优雅沉稳的步子不疾不徐地来到了众人中间,并且宣布道这次的社会实践课就到此结束,然后对于全班同学的这次表现给予了褒奖。 看着松阳文雅从容依旧的微笑,悠奈这才恍然间想起来现在差不多到了下午两点左右,也就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刻,按照松阳体贴温柔的性格,断不会让学生继续劳作下去,更何况他们已经忙了将近一上午了好不好? 全班的学生都欢欢喜喜地领了自己应得的一些小报酬,高高兴兴地在松阳的带领下去村子里商铺聚集的中心买零嘴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喜悦的笑容,一时间队伍里笑声不断——果然凭自己双手挣来的钱去买想要的东西是最能令人心生快乐的。 当然,例外也不是没有的,好比此刻蔫蔫地走在队伍最后头的银时和桂——两人意料之中的都没得到任何零钱,说实话,没倒贴钱补偿那些他们引起的损失就不错了——但两人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半边脸都被浓浓的阴影所覆盖,耷拉着脑袋,怨气颇重地慢慢走在众人的后面,一副「我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得不到应得的奖励」的怨妇表情。 「……」买了最爱吃的章鱼小丸子,在商店外找了片阴凉的树影正准备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开动的悠奈还未来得及把第一个章鱼烧送入口里,就被从背后传来的源源不断的阴森气息弄得顿失了胃口。 她无语地看着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面前的银时,嘴角微抽地看着他以幽怨无神的表情直直地盯着自己,脸上覆盖着浓重的阴影,一副瞬间沧桑了一百岁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着「天然卷有错么有错么有错么……」的台词,之后还抬头来露出一个飘忽诡异的笑容,顺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哈哈」声。 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啊啊啊!阿银你已经彻底坏掉了啊啊!精神已经错乱了哟,这已经变成了恐怖片了哟!设定呢?设定君呢?!说,你们把设定君肿么样了啊啊!吐出来,你丫快把设定君吐出来啊! 悠奈在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面无表情地缓缓掏出了自己的荷包,然后极其无奈地从中数出了足够买红豆冰沙的钱将其交到了银时的手里。 于是乎那厮立马一改前面深闺怨妇的样子,精神焕发地抠着鼻【哔~】向卖红豆冰的店铺跑去,身后的背景开出了朵朵闪耀着光芒的粉色的小花儿,如梦似幻的气氛就跟他要去会面多年未见的初恋情人——红豆子一样似的。 她还未来得及吐槽那如少女漫画般洋溢着浓浓的纯情气息的背景,眼前就又冒出了同样散发着黑色怨气、双眼呆滞无神地盯着自己默默不断施加压力的桂,一副「为什么只给银时零花钱悠奈你好偏心好黑心我不甘啊真的好不甘心啊」的样子。 悠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地打开荷包从中抽出了足以买一碗荞麦面的钱将其放到了早已伸出手来的桂的手中,感到自己的小心肝慢慢随着瘪下去的钱包痛苦地缩成了一团——我的钱啊啊! 看着瞬间散发出青春的活力,容光焕发的桂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奔向面食铺,乌黑亮丽的马尾随着主人蹦蹦跳跳的动作在空中划过利落优美的弧线,悠奈感到自己的内心在森森地滴血——我这作孽的软心肠哦…… 「这样真的好么?竟然掏出自己以前存的零花钱让那两个白痴不劳而获?悠奈你难不成也是个白痴么?」就在悠奈纠结无比地计算着自己所剩下的零钱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她顺着声源抬眼望去,果然就瞧见了高杉晋助这个小鬼双手环胸依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清隽的正太脸上还是那副酷酷的事不关己的样子,语气一如既往地高傲欠揍。 第26页 悠奈丢了个结实的白眼过去,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从这个富家子弟身上把之前损失的钱全部坑回来。 但很快的,她原本被虐得纠结无比的内心就被治癒了。 …… 松阳是个好人。 坐在丸子铺外正埋头消灭三色丸子的悠奈在心里感激不已地给松阳发了第一百一十四张好人卡——松阳由于这次全班同学都表现优异,决定请私塾的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一次丸子,费用全由他自掏腰包。 吃完手中的最后一口丸子,悠奈满足地眯了眯双眼,用手帕拭去嘴角残留的污渍,然后转过头对着走过来收盘子、板着个脸的小正太说道:「麻烦你了,多串君。」 ——多串君是这家店铺铺主的儿子,也是悠奈他们的同班同学。 多串君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傢伙,黑色倒a刘海下的狭长眼睛漠然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弯下腰来拿走了她面前的盘子。 「啊啊,太狡猾了,银时你不要抢我的丸子!你自己也有啊!」悠奈的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争吵声,这次是…… 「有什么关系啊,假髮。你难不成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阿银我因为摄取糖分不足而英年早逝吗?整天把武士道什么的挂在嘴边,却连最基础的怜悯之心都没有吗?我对你太失望了哦假髮。」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银时却连不曾正眼看过桂一眼,手里忙着把对方盘子中的三色丸子塞到自己的嘴里,双颊因为塞的东西过多都鼓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煳煳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徵求对方的同意,可你丫表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啊!悠奈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道。 「不是假髮,是桂!」桂义正辞严地反驳道,一边激动地打算从银时的魔爪里抢救下他可怜还没吃到几口的丸子,唾沫飞溅地嚷嚷着: 「吐出来啊,银时!还给我,把我的丸子还给我!」说着伸出手使劲地推搡着银时。 「晃该(放开)啦!」银时试图把桂推开来,含煳不清地喊道。 两人一时你推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摆动着,手脚并用地想法设法摆脱对方的纠缠。 「噗!」银时的脸颊被毫无目的地乱挥着双手的桂狠狠地推挤了一把,一时没忍住,嘴里含着的丸子就「咻」地一下伴随着黏答答的口水从口中飞射而出,在万众瞩目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晶莹优美的弧线,精准无误地「啪」地一下砸到了正巧经过的高杉脸上。 「……银时和桂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啊啊!!」丧失了冷静的高杉顿时炸毛地扑向两个肇事者,犹如一头暴怒的小豹子一样挥拳揍向二人,完全不復以往冷傲漠然的贵族子弟的模样。 为什么你们三个总能搅合到一起去啊啊!!悠奈看着不远处的那场愈来愈乱的斗殴事件,在心里无奈地森森捂脸道。 好在这次事件有松阳这个唯一能制得住这三个奇葩的傢伙在场,没过多久这场乱斗就被他不花费一点力气平息了下来。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几分钟后,三人异口同声地一边说道一边向着多串君和他的老爹90°大鞠躬,一副副乖乖认错的模样——松阳果然是个奇人。 「啊哈哈,这年头的小鬼都这么精神呢!」多串他老爹一点也不像那小子闷骚的个性,摸着后脑勺爽朗地笑道,「我们家的多串平常才给你们添麻烦了呢!」 总之,这次的抢丸子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经过这么些事的一折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散学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于是松阳便在简单地道谢过后领着全班的同学往回私塾的路上走去。 现在是黄昏时分,村子上方一望无际的广阔天空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失了火一样,火红的火烧云在天空里肆意地流淌,绮丽的身姿妖娆而善变,气势恢宏而雄伟。由于村子地处平原地带,视线的所及之处都没有什么遮挡之物,可以尽情地观赏到金色的夕阳此刻半沉没在遥远的地平线下,只探出剩下的半个头来,纯粹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归巢的鸟儿振动着翼翅在泼墨画般的美丽苍穹中飞快地掠过,徒留一道道黑色的矫健身影,转眼就消失了踪迹。小路两旁的草丛里零星地传来了蝈蝈清脆的低吟声,犹如细碎的光芒一样,忽隐忽现。似乎就连平时面容冷肃的墨色群山也在暖融融的夕阳照射之下柔和了面部表情,放松地享受着一天中最后的光线的温暖。 私塾的同学们奔跑在田间交错相通的小道上,如银铃般的笑声被揉碎了倾洒在这片未受战争侵袭的净土上,稚气的脸上洋溢着纯真无暇的笑容,前前后后地在这片放学的必经之路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欢快的脚步,推搡着,欢笑着往前方奔去。松阳走在队伍的中间,此时被几个女同学拉扯着往前方走去。桂则一边奔跑着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沖落在了队伍后头的高杉喊着挪揄他的催促之语,使得傲娇的高杉同学当即鼓起了包子脸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不过平常傲然冷淡的脸色在夕阳的照耀下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虽然最初看起来怒不可遏,绷紧的嘴角却也最终不受控制地弯起了一个微笑弧度。 银时慢慢随着大家的步伐跑在队伍的最后头,银色的捲髮随着奔跑的举动在微风中飘动,清秀的正太脸上还是那副懒懒散散,对于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清澈的红褐色眼眸与金色的夕阳交相辉映,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茫然,仿佛感到与周身这种平和安宁的愉快气氛格格不入一样。 第27页 前方传来了阵阵不绝于耳的轻快笑声,是私塾的同学们嬉笑打闹时所发出的声音,可是银时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澄澈的红褐色眼眸有些迷茫地望着前面,脚下的步子却是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更是拉开了与其余同学的距离。 就在他呆站在原地的时候,眼前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发什么呆啊,你是吃甜食吃到大脑不正常了吗,阿银?」 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停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悠奈察觉到了他的踌躇不前,回过头来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银色的髮丝随着转头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随即又悄然回归到肩头,唇角勾起的微笑和此刻落入她眼中的夕阳一样温暖而透明。 他怔在原地,抬头再次望去时,却发现眼前赫然多出了几个人影,松阳、桂还有高杉都站在不远处。 「一起走吧,银时。」松阳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动听的声音随着他递伸出来的手掌温和地响起,半边脸庞浸染在金色的夕阳之下,嘴角噙笑,如沐春风般温暖。 桂用着他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高杉则是环着胸、表情看似不耐烦地站在一旁。 「走啦走啦!」见银时没有反应,离他最近的悠奈干脆抓起了他的手便朝着松阳他们所在的方向跑去。 夕阳还是淡淡地用自己最后的余晖温柔地将万物环抱在她的臂弯之中,吉田私塾的学生们欢快无邪的笑声依旧凝聚在这片不算广袤的土地之上久久不散,光影交错下的稚嫩脸孔上的真挚笑颜仿佛在这夕阳漫天的时刻定格了,成为往后岁月中难以磨灭的记忆碎片,在无论怎样的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 这次他的脚步没有再度犹豫地停下。 ——「……喂,不对,等等!银时你刚刚是不是用这只手挖过鼻【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在大冬天的时候写夏日啊神马的果然很有违和感……otz 嘛,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接下来就是扔一些跟本章有关的萌图: ☆、新年就是得和大家一起过才行 随着天气的逐渐转冷,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年末。 私塾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放了春假,但尽管如此,悠奈这几天来却过得丝毫称不上悠闲惬意,整天都忙着为迎接新年而做准备,像是购买年货、为整个私塾进行大扫除、还有节日的布置装饰这些繁琐的事情都忙得她团团转。 大清早的,由于时值冬季的关系,天还是灰濛濛的,熹微的光线零零散散地从厚重的云层间透出来,稀稀落落地洒在还陷在沉睡中的村子上,四周空荡荡的,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寂静得令人感到压抑。 悠奈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看着氤氲的热气迅速地消融在清晨湿冷的空气中。后院里的植物上都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薄霜,地面上也还残留着昨夜的积雪,在微弱的光线里流转着一层冷光。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提着手里的工具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往前院走去,脚步落在积雪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这一片黎明前的幽寂里显得分外刺耳。 清理完庭院里还有青石板小道上的积雪,她才绕到门外开始摆上作为新年必不可少的门松并在门口上方拉起注连绳。(註:注连绳原先是神社门前由草绳编织而成的装饰,象徵神祗会守护着家庭,保佑新的一年可以得神庇护。门松是一种由松枝、竹子做成的装饰品,放在大门两侧,象徵着长寿。以上均来自百度百科) 在她干活的期间,天不知不觉间就亮了起来,视野也随之由最初的灰暗变得明亮清晰。冬日的阳光虽然算不上是多么的温暖耀眼,倒也给这银装素裹的安静世界添了几分色彩与生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冰凉的空气,微微后退了几步满意地大量了几眼自己辛苦后的成果,转身正准备进到屋子里,倏忽间却听到背后的不远处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轻微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视线里顿时多处两个熟悉的瘦小身影。二人都披着厚厚的外套,手里带着一些颜色鲜艷的礼盒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走来——是高杉和桂。 两人来到私塾的门前,脸颊通红,因为刚才的运动微微喘着气。 「?」她微微挑起眉头看着两个来客,一副「现在还没到正日(元月1到3日)你们俩来这里提着礼品登门拜访闲着没事干么?」的无奈表情。 「……」由于高杉这厮一如既往地冷着个脸,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斜睨着悠奈秉持「沉默是金」的准则,这次率先开口的又是好孩子:桂。 「我们是想来对松阳老师以往的教育之恩表达一些微薄的谢意的,如果打扰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清亮的琥珀色眼眸真诚地望着她闪啊闪的,桂一边礼仪周全地这么解释着一边微微鞠了一躬,乌黑的马尾辫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到了胸前,衬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瞬间戳中了她的萌点。 看到没有,这就是差距啊!悠奈默默捂着鼻子在心里感嘆道。桂在卖萌这一行上果然有着巨大的潜力!孩纸,我看好你哟~(误)高杉你就继续在旁边充当装饰物吧,这年头可不是光装装酷就能博得读者的欢心的啊~ 高杉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继续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充哑巴,打死都不肯开开他那金口,扳着的脸上却还是隐约透露出几丝期待别扭的神情。 第28页 就在这时—— 「悠奈,这么早就爬起来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说好这些事都交给我……」温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屋内轻轻地响起,只见穿着一袭浅色衣裳,几乎融到了素白一片的背景里的的松阳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从屋内走了出来,气质清雅脱俗,身姿修长笔挺,面容俊雅如玉,踏雪而来的动作优雅到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见到门前站立着的二人,松阳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浅笑着询问道:「外面太冷了,有话还是进来说吧,晋助,小太郎。更何况,见这天气,是马上要下雪了。」 又要下雪?悠奈愣了一下,趁着松阳把高杉和桂招唿进屋的劲儿便抬头往灰白沉寂的天空望去。说来也巧,就在她仰首的那一会儿,苍穹的尽头就开始飘起了细小的纯白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洒洒地飘落,轻柔而优美地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地面上时便无声地化为了一滩滩清冽透明的雪水。 ——要知道,由于山口县三面环海的关系,气候常年温暖舒适,即使在冬天下雪的日子也是少见的,更别提连着数日下雪这种事了。这么看来,这几日的雪天简直就是特意为了今天晚上的除夕而酝酿气氛似的,白皑皑的落雪衬映着村屋上贴着的艷红动物剪纸,一股新春即将到来的别样气氛便油然而生。 进了屋,松阳给三人摆上了清香裊裊的热茶和一些简单的茶点,然后示意三人都围坐在被炉旁。桂先是把手里的礼盒尽数交到了松阳手里,郑重其事地鞠了几个躬并附上一些感谢的致辞之后才坐了下来。高杉也随后不吭声地把手里的礼品塞到了松阳手中,几次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松阳含着温柔笑意的注视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紧张得根本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开口说的话,只能撇下头避开松阳的视线坐好,看得悠奈憋笑得相当辛苦——这厮只有在面对松阳时才会吃瘪啊! 接下来便是一些简单的寒暄之词。 讲着讲着,松阳像是忽然间记起了什么事一样,语气诚恳柔和地请求道:「说起来的话,我还差点忘了,最近我和悠奈他们一直都忙着为新年做准备,但由于三人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有限,对私塾进行大扫除的工作一直拖到了今日。如果晋助和小太郎能够一起帮忙的话,我相信大家定能在中午之前把事情做完,不知……」 「没问题!」高杉「唰」地把头抬起来,一反常态地急切回应道,俊秀的正太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激动红晕,绿眸期待地闪闪发亮,满口答应下来。 语毕,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立刻讪讪地收了口,脸上烧着含有的窘迫神色,紧抿着唇,眼神死死地盯着地面,手里还攥着和服的衣角不安地挪了挪位置,低着头不敢看松阳脸上的表情。 桂略带惊异地瞥了高杉一眼,悠奈则是装作在埋头喝茶,可不断抖动的双肩却出卖了她——不行了不行了,好想笑! 无视高杉默默投来的杀人目光,她的动作剧烈到几乎要把含在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 桂将视线从高杉那边收回来,随即也乖巧地点了点头:「大扫除的事情请务必交给我们好了。」 松阳,good job啊!悠奈在心里激动地唿喊道——免费的人工啊,口胡!本来还担心光靠着松阳和自己会无法在中午前完成任务呢!这下有了急于展示自己、博取松阳欢心的师控矮杉和认真的好学生桂来帮忙,完成工作量绝对无鸭梨啊! ——「啊啊,加油哦,矮杉和假髮,我会在心理上完全支持你们的……」一直充当隐形人、躺在角落里侧一边看着最新的《jump》一边不雅地挠着屁股的银时眼皮也不抬地懒洋洋地突然出声,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是假髮,是桂!」 「谁是矮杉啊,你这个天然卷混……」后面的话由于松阳的在场被迅速吞了下去。 「心理上的支持就不用了!阿银,你也得来帮忙才行!」 三个人默契地同时间转过头去喊道。 ——真是的,阿银这傢伙这几天不是在睡懒觉就是在看《jump》或在厨房里翻东西吃,一点也没有因为寄人篱下而产生应该对此做出点什么回报的觉悟!现在可不能再容他偷懒下去了啊啊!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被用在了对私塾进行大扫除的事情上,悠奈和桂被分配了抹桌子和去灰尘的工作,银时和高杉这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傢伙负责把走廊擦干净,松阳则是担当起了清理垃圾和监督的责任。 银时这个一开始最没有干劲的傢伙由于高杉的关系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和他肩并着肩、弓着身、手里拿着抹布「蹬蹬蹬」地从走廊的这端如旋风一般地掠到了那端,目光还死死地黏在对方身上,咬牙切齿的面庞看起来就像两人在进行着什么生死决斗一样。 相较与迴廊那边的大动静,悠奈和桂在和室里抹灰的动作就小的多了。两人分别呆在房间里的两角,一个擦着桌子一个拂着灰尘,安安静静的样子和外面竞争得热火朝天的傢伙完全不同。 悠奈回头忘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地掸着灰的桂,嘴里不由得溢出一声浅浅的赞嘆:「真是太贤惠了啊,假髮子。」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处于房间的另一边的桂倏地回过头来严肃地纠正说: 「不是假髮子,是桂!」 第29页 「……」 当众人把手里的事物都忙完时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松阳为了犒劳辛勤打扫的四人还特地拿出了由一个家里做捕鱼业的同学送来的两只大螃蟹煮火锅吃,其味道之鲜美自是不用多说。 风捲残云般地吃完饭后,悠奈和松阳留在了屋里收拾残羹剩饭,银时等人则到了屋外去活动。 「难得下一次雪不去好好玩玩怎么行呢?」 ——松阳是这么说的。 私塾外面的空地上此时已经积了一层不薄的积雪,放眼望去天地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飘落的雪花如一层厚厚的棉被一样被轻轻地从天空的尽头抖落,覆盖在这片土地上,更添了几丝安详宁和的气氛。 忙完了厨房里的事情之后,悠奈披上了外衣,也在松阳的温和劝说之下来到了外面,伸出手来看着一片细融融的纯白雪花小心翼翼地落在自己的手掌里然后迅速地消融。 银时和高杉等人就在不远处。银时和桂都在忙着做雪人,高杉则是表示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在哪里穷忙活,似乎不屑参与到这种「幼稚」的活动里去,配上背景里默默飘飞的雪花,画面和谐得不行。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悠奈望着努力投入到做雪人的游戏中的银时和桂,嘴角不经意地浅浅弯起,眉目也舒展开来。就算平时再怎么表现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在这种时刻也会悄然流露出天真童稚的一面。 将双手插在兜里,悠奈轻快地走到二人的面前,弯下身,视线穿过两人的肩膀开始好奇地上下打量起他们的作品。 「……假髮,这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嘴角无声地抽了抽,她按捺下想要扶额的冲动,缓缓地问道。 原本全身心投入到制作中的桂闻言转过头来,鼻尖还粘着一抹尚未化去的雪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不是假髮,是桂!不是奇怪的东西,是肉球!」 「……」岂可修,为什么是肉球啊!你究竟是对肉球有多大的执念啊啊!这个maximum size的肉球是肿么回事啊啊! 见悠奈缄默不语、面色复杂地僵在一边,桂一手扶着下巴另一手搭在胳膊肘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果然还缺了点什么……嗯,没关系,这样就应该完美了……」 说着,他有些吃力地将这个诡异的巨大肉球型「雪人」换了个角度侧躺在地上。 不不不不,这样子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啊!本质根本就没变!啊,不对,这样子换了个角度的话就更本连是不是肉球都看不出来了啊啊! 悠奈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算了,我放弃。她无奈地在心里举起双手投降后又转向了银时的这一边。 「……阿银,这个……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悠奈干涩地问道。 「真是有眼光啊,阿悠。这可是出自银桑之手的完美艺术品: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银时回过头来语气懒散中带着几分骄傲地回应说,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矗立着的造型怪异中带着几丝眼熟的「雪人」。 「……」悠奈闻言果断「嗖」地转身就走,脚步沉重像是有千斤重,半边脸颊被浓厚的阴影所覆盖。她沉默不语地走到了高杉的身旁,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 「把那两个白痴干掉吧,矮杉仔,拜託你了,这个世界的希望就交託在你身上了。」 谁是矮杉仔啊!!高杉在心里咆哮道,但表面上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蔑视的眼神往银时和桂的方向扫了一眼,慢悠悠地冷冷开口:「那两个傢伙早就没有救了。」 「啊啊,假髮你干什么!不要把你那造型奇怪的肉球往这边滚动啊!断掉了,我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断掉了啊啊啊啊!赔我,把银桑我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还给我!!」 「不是假髮,是桂!还有不要说那么奇怪的话啊啊!银时你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断掉了才好吧!」 还没走多远,两个人突然间就为了各自的「艺术品」大动干戈起来,抓起地上的雪块就往对方的脸上丢,气势汹汹地很快在雪地里打成一团。雪球纷飞,如子弹一般唿啸着往对方砸去。高杉则被一块突如其来的雪团击中了侧脸,很快也加入到了这场乱到不行的打雪仗中。 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悠奈默默地捂着脸往私塾的方向走去,无视后面传来的激动不休的嚷嚷声。 松阳求治癒啊啊!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在银时等人打打闹闹中过去了。 临走前,松阳特地将一些荞麦面(日本人有吃荞麦面守夜的习俗)塞到了桂的手中,弄得桂这个荞麦面爱好者当即心花怒放地连感谢的致辞都差点忘了说,忙不迭地收下这份礼物、鞠了一躬,随即招唿着高杉往门外走去。 见桂都已经踏出了门槛往回家的方向沿途离开了,高杉还是面色古怪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俊脸含霜,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松阳瞭然地笑了笑,随即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高杉的头,柔婉地劝道:「早点回去吧,不管怎么说,这除夕夜都得和家人一起过才行啊。明天还会再见面的,晋助。」 第30页 被自己心目中视若神明的松阳老师慈爱地揉了头髮的高杉当时一改之前冷冰冰的脸色,心里很明显在瞬间开了花,俊脸上浮现少有的浅浅红晕,然后别扭地撇过头去低低应了声:「我走了。」旋即撒开脚丫子朝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桂跑去,碧绿的眸子蹭亮蹭亮的,显然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新年礼物。 悠奈无语地目视着两人的远去,特别是高杉那看起来轻快了不少的步伐,然后转过身去,打算回厨房开始忙活起重要的年夜饭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的房檐上都升起了裊裊炊烟,灰白色的烟雾在寒冷的空气里氤氲开来,和着屋内亮起的温暖橘色灯光映衬着墨蓝色的冬日夜空,似乎还隐隐能听见从房子里传来阵阵家人谈笑的声音,显得新年的喜庆气氛十足。 吃完了丰盛美味的年夜饭,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之后松阳便进到了书房里去读书,悠奈和银时则坐到了房间外对着庭院的木质迴廊上,一边吃着旁边摆放着的一些精緻的糕点和两杯热茶一边或看着《jump》或赏着雪景。 庭院里的树木上都积了一层不薄的雪,暗色的枝桠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将头顶上深蓝色的夜空切割成细碎的一块块,压着层层白雪的枝条乍眼看过去还真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韵味。透过枝桠缝隙流泻下来的稀薄银色月光使得地面上的积雪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冷光,和从半敞的纸门中倾淌而出的柔和橘色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冷暖色调对比。 悠奈盘腿坐在走廊边,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清茶,微眯着眼静静地望着这冬日的雪景,感受着静谧安逸的气氛,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垂了垂眼帘,她望着杯子里扩散开的茶色涟漪,微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中又不知不觉间度过了一年呢…… 以往的话,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和家人围坐在电视旁的沙发上看「红白歌大赛」(日本的春节晚会),尽情地放松享着难得的春假,和亲人们谈笑风生。 还有前几年的这个时候,她也是和老头子一起呆在屋里一边互相吐槽斗嘴一边不甘示弱地打着赌说什么谁先在守夜的时候睡过去谁就要帮对方买章鱼烧或是霸【哔~】牌洗髮水。那个时候的老头子是那样的精神抖擞,身体也强健到不行,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那些过去的场景是那样歷歷在目,仿佛一切都是昨天才发生的,那些重要之人的笑声似乎都还在耳边迴响,一遍遍敲打在骨膜上。那些画面熟悉温暖到令她鼻子泛酸,清晰鲜明到令她感到心里莫名一窒,微微颤抖的指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茶杯。 心神恍惚间,一阵冰凉冷冽的寒风忽然唿啸着灌进衣领,犹如一片冷水当头浇下,将那些的画面尽数驱散。悠奈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深吸了几口气,随即有些嘲讽地勾唇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早就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回忆,自己到底在这里愚蠢地文艺忧伤个什么劲啊! 就在悠奈暗自振作精神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响声。转过头去一看,却赫然发现原本一直侧躺在一边默不作声地读着《jump》的银时不知何时合上书站了起来,一边悠然自得地抠着鼻孔就往通向前院的方向走去,只留给她一个懒散的背影。 「?」低下头的瞬间,她的眼角间不经意地扫到了掉落在木质地板上的一个小物件,捡起来仔细打量之后却发现这是一个造型精緻小巧的挂坠,上面还绑着两个造型可爱的q版章鱼小丸子,在空中晃啊晃的,煞是惹人喜爱。 「……」阿银你原来有收集这种可爱的小玩意儿的特殊癖好么? 嘴角无声地抽了抽,悠奈想了想还是跟着站起来然后喊道: 「等一下,阿银。你的……那个章鱼小丸子挂坠掉了!」 闻言,银时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然后一边弹着鼻【哔~】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哈?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是我在几天前去超市买草莓牛奶时碰上活动抽奖抽到的啦。像是那种无聊的东西银桑我才懒得要呢,既然阿悠你碰巧捡到了银桑就大方地送给你好了。这么丑的东西也只有你比较合适啊,记得要给我买红豆糕作为回礼哦。」 「哎?」悠奈怔然地看向静静躺在自己掌心里的精巧章鱼丸子挂坠,一时间丧失了语言。一股暖流突然间流遍全身,心里像是被一片金色灿烂的阳光所笼罩,所有阴郁灰暗的角落都被瞬间照亮,眼眸里也宛如在剎那间撒入了点点细碎的光芒,温暖的感觉使得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侧渐渐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吶,阿银,」她低低地唤出声,随即抬起头来,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明媚笑容,「谢谢。」 这次不是她以往露出过的淡然微笑或是抿唇浅笑,而是一个璀璨无比、发自内心的明亮笑容,幅度大到连眼眸都眯成了细细的月牙状,眼角眉梢舒展开来,面部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褐红色的死鱼眼微微放大,银时愣了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迅速隐藏好眼里所有的情绪,把头转过去,然后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平淡说道:「牙缝里有菜叶。」 哈?!悠奈呆了一下,随后以闪电般的速度闭上嘴。检查了一番之后愤愤不平中带着几丝不解地低声喃喃道:「哪里有啊?真是的,亏我之前还有那么几丝感动,真是浪费感情。阿银果然是个白痴的天然卷。」 第31页 嘴里这么嘀咕着,她却攥紧了手里的挂坠,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浅浅翘起,显然心情一扫前面的阴霾。 蓦然间,村子后山神社的方向远远地传来了空灵悠远的钟鸣声,带着仿佛能洗涤人心的圣洁气息,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绵长而动听,震动的音波如水波一般扩散开来,响彻天空。 ——新的一年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马上就到年末了呢,所以这章因该比较应景吧~=v=(有jq哦~) 新的一年里也请多多指教哦,爱屎你们了~(蹭蹭) 註:午夜时分,寺庙香菸缭绕,钟声齐鸣,而且往往敲一百零八下。据说这是因为《佛经》里有「闻钟声,烦恼清」之句。日本人认为每敲一下,就会去掉一种烦恼,敲一百零八下,意味着清除所有的烦恼。钟声响后,人们涌向神社和寺庙,烧香拜佛,点签算命,称为「初诣」(意即第一次参拜)。 以上均来自百度百科。(度娘我也爱你哟~) 话说我有自虐倾向么……几乎每章都会超字数otz。 ☆、肉球就是满满的爱啊,混蛋! 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么在悠奈银时等人日常的打闹拌嘴中过去了。墙上的日历被一张张斯下来直至又换上新一年的,私塾院子里的樱花也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如此反反覆覆。 早晨,明媚宜人的春日阳光透过和室半敞的纸门斜斜地落了进来,犹如一双好奇的眼睛在向室内张望着——现在正在上三味线的课。 松阳跪坐在房间的前端,怀里放着一把造型精巧的三味线,正在给学生们示范讲解一些演奏的技巧,浅色的和服宛垂在榻榻米上宛如湖面盪开的水波,有种说不出的清雅韵味。 学生们都在乖巧认真地听着课,和室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只听的见松阳温和平静的讲课声——啊不,也不能完全真么讲。 悠奈听着从身旁传来的某人低微到只有她能听见的鼻鼾声,忍不住嘴角轻抽。 外面忽吹起一阵暖煦的春风,携着纷飞飘落的娇嫩樱花花瓣从纸门的缝隙里灌进来,一片浅粉的花瓣还悠悠地落到了某人的鼻樑上,随着他的唿吸上下浮动。 乱七八糟的银色捲髮过了这么些年一点也没变,依然固执地翘在头顶,看起来蓬松而柔软。原本还带着童稚气息的脸庞在时光的打磨下也变得稜角分明起来,已可以看出较清晰的挺拔轮廓。虽说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不讨人喜欢(甚至是比起以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坂田银时在模样上却确实变得像个日渐成熟的少年了——再怎么说,他都已经十三岁了。 悠奈转过头去无语地凝望着欢快地趴在银时鼻子上晒太阳的樱花花瓣,还是忍不住好心将其拿了下来,岂知原本睡得死沉的银时却因这细微的动作皱了皱鼻眉,然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语气不满地嘀咕道:「搞什么啊,没看到银时我在犯春困么?」 你是一年四季都在犯春困好不好。 悠奈用眼神吐槽着,下一秒却因为直直地和银时褐红色的死鱼眼对上而略微僵住,身体还前倾着保持伸手摘花瓣的动作。 银时耷拉着双眼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微微作出惊讶的样子然后懒懒地说道:「咦,阿悠你想干什么?想趁着银桑我熟睡的空隙吃我豆腐吗?放弃吧,阿悠,银桑我喜欢的至少要是36d以上的妹子才行,就你那平到惨绝人寰的胸部来讲是没有希望的哦……毕竟是平到惨绝人寰的……啊,痛!阿悠你干什么?!银桑我英俊无比的俊脸差点就被你给毁了!」 悠奈一巴掌将手里的花瓣利索地「啪」一声拍回到银时的鼻孔上,下一秒便面不改色地坐回了原位。 「我对邋遢的天然卷死鱼眼糖分控白痴不感兴趣,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还有刚才阿银你绝对是故意把『平到惨绝人寰』说了两次吧?!绝对是说了两次吧?!虽然说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说……」 悠奈转过脸来一边看着银时唿痛捂住自己鼻子的糗样一边冷冷地吐槽道——你丫有种给我找个12岁就36d的妹子来啊?!我不是吃了神奇激素、5岁就d cup的玛丽苏妹子还真是抱歉啊,混蛋!平胸有错么?!平胸也是胸啊! 「阿悠你明明就超在意吧喂!你还不是把『一点也不在意』重复了两遍!啧,又没胸又没女人味的阿悠你以后小心没人要哦!当然,像银桑我这样的好男人以后则绝对是被众多妹子包围着像抢打折促销的卫生【哔~】那样抢来抢去……」银时懒洋洋地吐槽说,一手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鼻子一边抠着鼻孔。 那个诡异的比喻是肿么回事啊!都已经在流鼻血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不懈地抠鼻【哔~】啊!你到底对抠鼻【哔~】有着多深的执念哟,骚年!你就给我流鼻血流到死吧喂! 悠奈在心里吐槽完毕后继续又淡然地开口: 「今晚果然还是吃纳豆饭好了……」 「啊咧咧,仔细一看阿悠你长得和某着名女星好像喔!瞧这一马平川的胸部简直一模一样……」 「砰!」银时的脸部此刻森森地和他面前的矮桌桌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全方位接触,鼻血迅速以更加汹涌之势流了出来,滴滴嗒嗒地沿着桌角往下滴。 「……我错了。」银时闷闷的声音从贴在桌面上的脸的下方传来。 第32页 「抱歉,手滑了。」悠奈面色如常地淡淡致歉道一边松开了扣在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上的手。「哦,还有把和你的下线一样不见尽头的鼻血擦擦吧。」说着,装出一副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样子递上一方手帕。 银时默不作声地接过帕子然后抹了抹自己血流如注的鼻子,在心底里牢牢记住:平胸神马的是能够让向来淡定安然、动嘴(吐槽)不动手的悠奈发飙的唯一死穴。 与此同时,松阳结束了讲程让全班同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好好练习,自己则时不时地一边巡迴教室一边对个别人给予一些指点。 好不容易处理完鼻血的银时搔了搔自己乱蓬蓬的捲髮然后轻轻地「切~」了一声,之后也和身边的悠奈一样拿起了之前睡觉时一直抱在怀中的三味线,摆好姿势,拿起拨子,也有模有样地拨弄起琴弦来。 和室里一时充斥着各种拨击三味线的弦声,「铮铮」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根据个人的水平高低弹奏出来的曲调也各不相同,或不成调乐声嘈杂无章,或娴熟自如乐声如流水,其中一人的演奏水平明显比其他人精湛得多——高杉此时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琴身靠在右大腿上,左手按弦,右手拿着拨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拨钩着琴弦,壮阔激昂的琴声如澎湃的河水一般奔腾而来,瞬间盖过了所有人的琴声,充溢了整个和室。 修长白皙的左手手指在琴弦上急速地轻颤挑拨,不时变换着位置和手型,右手握着拨子的快速而精准地或拨或钩或反拨着琴弦,整体上看来没有丝毫的生涩凝滞之感,动作之间的衔接也流畅无比,灵巧的手指仿若已经和乐器本身融为了一体。 犹如隆隆雷声般低沉,宛如战鼓般气壮山河,仿若敲击河面的暴雨般密集无间隙,自高杉手中弹奏出的曲声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人手中的动作都和渐渐屏住的唿吸唿吸一样停了下来——不得不承认,高杉在三味线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暖阳中蕴着近乎透明的流光,深邃俊秀的面庞上薄唇紧抿透出几分异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微垂的澄澈碧眸中敛着认真的神色,紫色的碎发散落在额际,更添几丝不羁的气质——班里除了悠奈以外的女生们都情不自禁地向正在弹奏三味线的高杉投去花痴的目光,面带可疑的红晕,一脸陶醉。 「啧啧,真是少女杀手啊,矮杉。想不到师控的你不止连个头都很「出众」,连显摆出风头的手法都不一般。」懒懒挖着鼻孔、不为所动的银时语气漫不经心地评价道,同时也说出了悠奈内心的想法。 「啪」,不和谐的琴音突兀响起,高杉忽然中止了演奏,太阳穴隐隐有青筋暴起。他「唰」地抬起头来,冷冷斜睨着银时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天然卷有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说就说,」银时满不在乎地回应,小手指一弹,之前挖出来的鼻【哔~】就「咻」地朝前方的高杉砸去,无视周围(特别是那些女生们)谴责的目光,慢慢地重复道:「真是少女杀手啊,矮……咦咦咦,矮杉你突然冲过来是像投怀送抱还是怎样?告诉你,银桑喜欢的可是女人啊啊啊,混蛋!」 「银时你这个白痴天然卷就乖乖闭上嘴去死好了!」 「才不要!要死银桑我也要是吃甜品吃到撑死的才行!」 喂喂,结果还不是翘辫子,根本没有区别吧!话说现在课堂已经乱得没法继续了啊,口胡!为什么过了这么些年了你们俩都十三岁了还动不动就干架啊!喂,别互戳对方鼻孔啊!待会儿不洗手不许吃饭啊,喵了个咪的!不对,重点错了,你们两个快分开来啊啊!松阳喊你们回家吃饭啊,听到没有!话说松阳你别站在旁边光笑而不语啊啊! 悠奈看着教室里乱糟糟的情况一边扶额一边在心里激动地吐槽。 说起来,银时平常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挑衅高杉啊?今天是脑子睡出问题来了么?啊,仔细想想的话,高杉也不太对劲呢……虽然说弹三味线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展示出了高超娴熟的技术,但总觉得他好象没有发挥全力,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在阻碍他的发挥,手指有时会不自然地轻颤瑟缩一下……啊啊,管他那么多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两人分开来才对! 悠奈抓狂地在心里想道。好在此时松阳终于不站在旁边当无辜的围观群众了,而是嘴角依然含着无奈柔和的微笑,走到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侧不费什么力气地动手将他们拉开来,正准备出言劝和,谁知坐在不远处的班长:桂,却忽然间异军突起! 只见他「嗖」地一下从坐位上弹起来,怀里把三味线当吉他一样抱着,开始摇头晃脑地引吭高歌,双眼紧闭,神情忘我专注,手指发疯般地在琴弦上急速地乱拨一通,曲调歪曲没有章法,嘴里还胡乱地大声唱着: 「哦,肉球,丰满的肉,小巧的肉球,圆乎乎的肉球,充满弹、弹、弹性的肉、肉、肉球~从第一眼见起便永生难忘的美丽肉球……啦啦啦,肉球之歌~桂的肉球之歌,独一无二的肉球之歌……呜唿,唿嗯,嗯哼,哼哈,哈呜,桂、桂、桂的肉球之歌……肉球就是爱、爱、爱!肉球就是love!跟我一起来,肉球、就是爱!oh yeah~」末了还不忘发出一声陶醉的尖叫,手里自以为帅气地做了几个摇滚乐手演唱结束时常见的大力拨弦的动作,乌黑柔顺的长髮随着他狂野的动作在空中盪出不羁的弧线。 第33页 疯疯癫癫的一曲终了,桂终于停下自己丢脸丢到三次元的激情演唱,平復了一下自己稍显急促的唿吸,环视了一下剎那间变得鸦雀无声的四周,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再坐下,还不断满意地频频点头。 「……」周围的所有人皆木着个脸面无表情地望着独自兴奋的桂无语缄默不语,空气也僵得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我该肿么吐槽哟,混蛋作者大人!悠奈虽然看似镇定地坐在位子上面瘫着个脸,实际上早在内心里森森地捂着脸被桂脑残的举动雷到内伤。 那个既像rap又不像rap的东西是肿么回事?!那个诡异的歌词是肿么回事?!中间那段类似于语气词接的凑字数歌词是肿么了啊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假髮子!桂你的形象设定呢?!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好孩子桂去哪里了啊啊!你乡下的老妈会哭的哟,她绝对会哭的哟!所以说你大脑里的养分全部被你那头乌黑亮丽的秀髮给吸走了吗?!你的本体其实是脑残星上的一顶假髮吧,混蛋!吐出来,把真正的桂还给我们啊啊! 就在悠奈在心底里勐力吐槽时,身旁却忽然传来了「扑哧」的一笑。虽然声音相当微小,却在这几乎每个人都被超强脑残光线冻住的教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不是吧?!悠奈和全班其余同学僵硬地转过头来,赫然发现站在一旁的松阳正肩膀轻轻耸动,温柔的轻笑声从抵在唇上的手指缝隙间溢出,儒雅清隽的面庞上眉目舒展,唇角微弯,带着忍俊不禁笑意的样子好看到令纸门外金色的阳光都为之失色。 「真是……有创意的精彩表演呢,小太郎。」松阳用如春风般柔和舒缓的声音如此评价道。 「谢谢老师!」 「……」 悠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受到夸奖而面带喜悦红晕的桂,蓦然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 ——我错了,原来松阳你才是淡定帝。 作者有话要说:  tat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开学了的关系心情有些烦躁呢……更新得有些晚了真是抱歉啊,亲们!(鞠躬) 话说求收藏留言求治癒~【星星眼望】 桂一直都是超萌的有木有~ (话说在这章把悠奈酱的死穴给抖出来了……)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一声不吭 ——银时、桂、还有高杉这仨变态的存在根本就是专门用来打击他人自信心的吧喂! 对于这三人在剑道方面展现出来的惊人天赋和这几年来突飞勐进的剑术,悠奈表示郁闷不已。自己好歹上辈子练了十来年的剑道,再加上在这个世界所受过的老头子版斯巴达式训练和异于同龄人的理解学习能力,一开始的时候和这仨个变态对练时能占点上风是理所当然的,可谁知基于开外挂的等级不同,现在她愣是在和这些年来实力往上「噌噌」跳了好几个层次的他们对打时占不到一点便宜,甚至有隐隐被压过的趋势,实在是令她苦逼之极。 ——岂可修,我也要外挂啊混蛋! 「啪!」对面身着护具的高杉举起手中的竹刀,携着刺耳的破空之声狠狠斩下,来势兇勐迅捷,与悠奈手中的竹刀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便被道馆里同样充斥着的竹刀相击声给覆盖了过去。 喂喂喂,骚年,只不过是日常的私塾剑道课上的对练而已,有必要那么狠吗喂! 悠奈紧握手里的刀柄和高杉不相上下地僵持着,有些无奈地腹诽道,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随着下巴滑落滴溅到光滑如镜的木质地板上,手臂也因为用力微微颤抖着。 女孩子总是在力气方面会吃些亏的,于是没过多久悠奈便结束了两人僵持着的状况借力往后退了一步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摆好中段的架势,双眼牢牢锁定在高杉的身上,暗暗蓄力,为下一次的应对做好准备。 高杉举着手里的竹刀站在几步开外不动,面色沉稳,碧绿色的眼眸微眯,凌厉慑人的气势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仅仅是站在那里都会令对手产生不寒而慄的感觉,在气势上便首先败下阵来。 悠奈紧盯着对面的高杉一动不动,生怕露出了什么破绽。表面上平静如初,内心里实则叫苦不迭——为什么这次轮到她和矮杉这对练时一点也不会留情面的冷血傢伙对打啊,岂可修!平常自己大多数时都是和那个天然卷或是好孩子桂对打的,今天肿么就这么倒霉和矮杉分配到一组去了啊啊!还偏偏是在最近这厮好像心情比以往还差的时候!我的人品最近难不成暴跌了吗!(由于他们四人比私塾里的其他同学的剑术水平都高上一大截还不止,平常对练时松阳都会让他们四人和对方组队,以保证公平性。) 就在悠奈开小差的瞬间,高杉突然间就有了动作。只见他脚步一顿,忽地从原地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悠奈站着的方向迅速地沖了过来,身形快到一晃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手里的竹刀精准、带着不可小觑的兇勐力道朝着悠奈喉部刺去。 心里微微一惊,悠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右脚快速往前方一踏,以右脚为轴身体稍侧,左脚向右后方踩去躲开了高杉来势兇勐的一击,从脖子旁边擦过的竹刀带起一阵颳得人皮肤生疼的气流。 马上稳住脚步后,悠奈抓住这个空隙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高杉暴露出来的左腹侧,高杉这厮倒也不是白得来天才这一称号的,在攻击落空的一剎那便收住了去势,硬生生将重心在千钧一髮之际转移回来,连着倒退几步挡下了悠奈巧妙的反击。两人于是又开始你来我往地朝对方施展出浑身解数,手里的竹刀舞得虎虎生风,携着划破空气的力道频频相交撞击在一起,脚下的步法也随着手里的竹刀不断快速变换着,身形交错,攻守更替。 第34页 ——这些年来她可是有遵守老头子的教导和叮嘱在好好练习二刀流的啊,岂可修!只是现在她只有一把刀,如果有两把刀在手的话她才不会这么吃亏啊,混蛋!应该不会吃亏吧,大概。她才不是在安慰自己被矮杉在剑道上吃得死死的苦逼事实呢!她才没有在安慰自己呢嗯!混蛋,不要打脸啊! 悠奈一边应对着高杉狂风骤雨般的迅勐攻击一边在心里不断碎碎念道。由于力气确实不如对方,她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在和高杉进行过多的正面交接,更多的则偏向了技巧性的借力攻击和防守上面,乍一看还真的是处于下风。 啊啊,好怀念和捲毛或桂子对练的美好光景啊!她在心里内牛满面地想道,当即避开眼前高杉的攻击抓准空隙就往银时和桂所在的地方瞧了一眼—— 只见银时和桂此时各自手握竹刀将其高举过头、气势汹汹地「蹬蹬蹬」踩着迅捷的步子向对方疾奔而去,大有一种要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的气概。二人怒目圆睁,嘴里还发出「喔哦哦哦哦哦——」的喊声,令旁边的同学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就在两人手中的竹刀即将相撞交击与身前半空中的那一剎那,银时却忽然一矮身避开了桂从正面噼下的凌厉攻击,就势利索无比地一个打滚从侧面滚到了桂的背后然后翻身起来,握紧手里的竹刀在桂还未来得及转身应对的时候迅勐无比地就直直向斜前方一个诡异的部位刺去,死鱼眼闪烁着必胜信念的光彩,显得熠熠生辉,同时还激动无比地喊着: 「喔喔喔,看招把,假髮!木叶忍术体术奥秘——千年杀!!!」 「……!」 除了松阳、悠奈、还有高杉外,全班其余的同学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石化在原地,半边脸都浸泡在黑色的阴影之下,原本是眼睛的地方也全部被浓厚的阴影所替代,面部表情扭曲不已,背景也换上了一排排齐刷刷的黑线。 背对着银时的桂当即一惊,心里一哆嗦,凭着生物保护自己最错弱的部位之一的强大本能在千钧一髮之际一扭小蛮腰,脚下一旋,霎那间转过身子向一旁歪倒过去,险而又险地多过了被爆【哔~】的命运,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其间还伴随着清脆无比的「咔擦」一声,在瞬间寂静的道场里显得清晰之极。 「啊啊,落空了吗?真是可惜啊。」银时收住自己的攻势,一边挖着鼻孔站直了身体一边漫不经心地感慨道。 「……」悠奈面无表情地随着松阳走了过去,在经过银时身边时停了下来然后煞是郑重其事地来了一句: 「有东西掉了,阿银。」 「?」 「节操。」 语毕,悠奈跟上松阳走到了此刻跌坐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的桂身边,蹲下来向他问道:「扭到腰了?」 ——骚年你肯定不知道你刚才扭的那一下幅度有多风骚。就算是是真正的水蛇腰也会出问题啊,混蛋! 「不是,」桂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蹙着好看的眉头,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痛,乌黑亮丽的长髮紧贴着汗津津的脸庞,「扭到脚踝了。」 ——果然是好柔韧妩媚的腰啊,桂子。有前途。 「没事吧,小太郎?让我看看。还好,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能好了。接下来你就不用练习了,好好坐到一边去休息吧。待会儿让悠奈给你上一下药之后就应该没事了,以后要小心点。」松阳关切地问道一边扶着桂站了起来,示意悠奈赶紧去拿药箱过来。 「银时……」松阳在将桂从地上扶起来后语气依然温和地唤道,温润如水的眼眸静静的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银时,好听低沉的声音令人无法违抗,仿佛有着能融化冰山的魔力。 「是是,知道了,」银时懒洋洋地翻着死鱼眼,语气一点也不诚恳地说道:「抱歉啦,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明明还痛得不行的桂却固执地更正道。如果不是松阳扶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栽倒下去。 「好了,赶紧去一旁休息吧。银时,接下来你就和高杉一组好好继续对练吧。」 「是,老师!一切就交给我吧!」一直站在一旁未发话的高杉闻言挺直了腰板,语气认真沉稳地答应道,碧绿色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松阳看,里面光芒流转,一副顺服到不行的样子。 语毕,高杉转过头来又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斜睨着银时漠然强硬地说道: 「别让老师再操心了,听到没有!银时!」 「是是。」银时还是那副对万事都不关心的懒散模样,耷拉着死鱼眼随口应付道。 接下来的时间悠奈便在给受伤的桂上完药后陪着他坐到了道馆的一角,默默看着高杉和银时这两个死对头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当然,是高杉在不断进攻,而银时这傢伙顶多就是在防御或躲闪着高杉凌厉迅勐的攻击罢了。 虽然在心里对于不用再跟高杉进行累死人的对打感到庆幸无比,可悠奈望着两个人的对练却总觉得隐隐有哪里出了问题,总有股奇怪的违和感,可具体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今天和高杉对练时就感到不对劲了,现在银时也怪怪的,真是的,是不是自己最近已经被雷到开始出现精神虚弱的状况了啊喂! 「攻击啊,银时!!」道场位于中央的区域里,高杉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手里的竹刀毫不留情地向银时的面门噼去,兇勐的力道令人惊心。 第35页 银时动作虽然看起来毫无章法,甚至是随意,但每每总能化解高杉的攻击或是巧妙地避开其锋芒。他侧身闪过高杉的攻击,随即不要形象地一屁股坐下,罢工般地丢下竹刀懒懒宣布道:「呀咧呀咧,麻烦死了,银桑才不要干这种事呢。啊啦啦,不打了啦,银时我累了。」 「!——」高杉瞬间炸毛了。他刚愤怒地想要冲过去把银时从地上拎起来理论一通,肩膀就被松阳按住了。 「够了,晋助。」松阳语气温柔中带着几丝不容置疑的严肃。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最有效能够安抚下愤怒中的高杉的良药。 不满地侧头「哼」了一声,高杉应声乖乖放下手中的竹刀,缓和了一下原本可怕的脸色,随之迈开步子一脸寒霜地向道场的门边走去,从银时的身旁走过时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转过身,松阳又恢復了以往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样子,温和地向大家宣布说道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全班同学于是都在欢唿声中脱下麻烦的护具,「唿啦啦」地从道场的门向外边涌去了,道场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松阳扶着桂和银时都出去了,说是什么要银时担当起责任把桂送回家,悠奈则是暂时留了下来在道场里收拾护具竹刀。 「……?!」 悠奈从地上拾起了之前高杉扔到地上的竹刀,仔细端详着刀柄处,眉头轻皱,神色之间既有印证了自己猜测的瞭然也有隐藏不住的无奈和担心。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个是…… ------------------------------这是几天之后的分割线------------------------------ 「银时!你是不是又拿了我新买的《jump》……」悠奈一边不满地大声质问着一边「唰」地一下拉开了银时房间的纸门,在看到颇为凌乱、茶几上摆满吃过后的甜品的房间里竟然少了一个平常懒洋洋地躺在榻榻米上的熟悉人影之后,不由得当场愣住。 哎?!她睁大眼睛诧异地眨了眨,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这个向来在放学后不是闷在房间里吃甜点、抠鼻【哔~】就是在看《jump》的捲毛真的反常地不在。 算了,管那么多呢!悠奈眼尖地一眼瞥见躺在乱七八糟的茶几上的最新一期的《jump》,大步走过去将其拿起来,心里愤愤地道:这个总是动不动就乱拿她东西的天然卷就算是吃甜食吃到死都不关她的事! 利落地转过身,悠奈刚想提步离开,眼帘就映入了松阳修长如碧竹的挺拔身影。 「你在找银时?」他一如既往地带着暖若三月阳光的笑容轻声问道。 「嘛,算是吧。」她随意地回应道。 「我之前拜託银时去打酱油了,结果晋助和小太郎这两个懂事的孩子说什么放学之后正巧没什么事也跟着去了。」 「?」悠奈扬起眉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种琐碎的事情告诉她干嘛? 「结果等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回来呢,你也知道的最近的世道越来越不太平,我难免有些担心,所以说悠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在门口等他们回来呢?」松阳柔声继续询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悠奈抱着怀里的《jump》微微点了点头,双眼盯着地面好使自己不去直视松阳清透的目光和清浅的笑容,接着便跟在他后面向前院走去——开什么玩笑,她才不是在担心那几个白痴嘞!只是正巧没事做而已罢了! 她在心里这么敷衍着自己。 站在私塾的门口,视野清晰广阔,可以清楚地望见到此刻沐浴在如火夕阳的光辉之下整齐罗列的农田和远处村子建筑物较为密集的中心地带,可是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却迟迟没有出现那三个人熟悉的身影。 倚在木质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的悠奈心里不免有些揣揣不安起来,稍感焦躁之余,她偷偷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始终站在旁边静静读着书卷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依旧沉稳淡然的松阳,然后默默地按捺下心里的各种情绪,继续无声地遥望着铺向远方的道路,安静地侯着。 忽然间,原本空无一人、绵延向远方的小道上出现了三个小小的身影,尽管隔得甚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银时他们三人。她倏地站直了身体,紧紧盯着前方,而旁边的松阳也仿若心有灵犀地将视线从书间抬起来。 三个身影时不时地互相搀扶一下对方地向私塾的方向走来,狼狈的脸上粘着尘土而且还带着细微的划痕,衣服也是脏乱的,被撕破的口子随处可见,而且手上、脚上都遍布着大大小小、严重不一的伤痕,有些还透着鲜红的血丝——银时、高杉、还有桂就带着这副糟糕的样子走到了站在私塾门口的悠奈和松阳面前。 「?!」悠奈惊讶地睁大眼睛,抛却刚才淡然的形象显露出少有的焦急担忧并迎上前去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 「走路不小心撞到树了。」站在中间衣衫凌乱、灰头土脸的桂严肃正经地赶忙解释道,一边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自己歪到一边去了的马尾——所以说为什么你是先整理头髮啊,口胡! 「对呀对呀,还不小心掉进了通往甜品之国的异次元通道里呢!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啊~」银时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手指插在自己此刻更显蓬乱的捲髮里,懒懒地回答道。 ——不不不,掉进异次元空间的是你捲毛之下的中空大脑吧!话说如果是你的话,掉进去了会回来才有鬼吧,混蛋! 第36页 「你说是不是啊,矮杉?」银时还不依不挠、煞有其事地将话题丢给站在一旁冷着个脸装做不认识这两个人的高杉身上,一手挖着鼻【哔~】脸上摆出一副「咱两谁跟谁啊」的样子拖长了尾音地问道。 作为回应,高杉冷哼一声,直接干脆利落地将银时之前搀扶他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狠狠甩开,往旁边挪了一步,把带着伤痕的俊脸往侧面一扭,就做闭目养神状不说话了,双手环胸,好像带着一身伤、和其余两人一样看起来狼狈不已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面色冷凝,气势逼人。 「才不是这样的啊,银时!你说的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有人信呢?!应该是我们在去打酱油的路上栽进了前往肉球之国的异次元通道才对啊!」桂出言激烈地反驳道,琥珀色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一副绝对不会退让的样子,几乎要和银时的鼻尖顶上。 「喂喂,你的说法才更诡异吧!」银时望着凑过来的桂果断地吐槽道,褐红色的死鱼眼无神地盯着他,继续搔着自己乱蓬蓬的捲髮,显得相当无奈。 你们两个的说法都很奇葩好不好!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好不好!话说你们不就是去打个酱油的么?还是说手牵手一起去撞树或者是寻找通往脑残之国的异次元通道去了啊,岂可修! 悠奈面瘫着脸望着银时等人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自己之前到底是发抽担心个什么劲啊! 「好了,先进屋处理伤口吧。没有出什么事就好,银时,小太郎,晋助。」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的闹剧的松阳此刻忽然开口柔声劝道。 于是,银时和桂奇蹟般地停止了互掐。高杉顿了顿,随即板着张冰山脸、微昂起下巴,目不斜视地向屋子里走去,银时和桂默了一会儿,倒也乖乖地跟上去了——松阳的话用来对付这几个麻烦的傢伙永远是最管用的。 进到屋子里之后,她首先是去拿来了医药箱,接着便挨个给银时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桂处理完伤口之后先从房间里出去了,银时这傢伙则扯了什么理由也暂时开熘了,房间里只剩下悠奈和高杉面对面跪坐在榻榻米上。 虽然三人看起来狼狈不已,可幸运的是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创伤,大多数都是些擦伤,偶尔也会有些比较深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但只要妥当清理包扎的话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碍。 把最后的纱布往高杉左脸颊上一贴,悠奈直起上半身来,打量了几眼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包扎技术表示还算满意。 高杉见悠奈似乎处理完毕了,立刻就起身不耐烦地想离开,谁知还没迈出几步,就被悠奈静静地叫住了:「等一下。」 「干什么?伤口已经包扎完了。」高杉回过头来冷然地说道,只不过脸上此时贴着的滑稽白色纱布却削弱了不少他不近人情的冷漠,含霜的正太脸上因为这纱布的关系使得他原本少年老成的表情反而显得可爱了不少,脸颊鼓鼓的,看起来就像是赌气的小孩子。 「右手。」她坐在榻榻米上然后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一边还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 高杉闻言碧绿色的眼眸微微收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犀利地望着她。 她嘆了一口气,随即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高杉身旁,不容他拒绝地直接抓住他的右手然后举起来仔细端详。 只见高杉白皙的手掌上,从虎口处有一道如蜈蚣般的丑陋伤痕一直蜿蜒下来,细细长长的一道口子显得狰狞无比,颜色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显然不是刚刚弄出来的。 果然是这样。她嘆了一口气然后将高杉的右手掌心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这是什么?」 高杉眼眸里的清亮光芒闪了闪,但他却还是抿着唇,固执地盯着她看不说话,俊秀的正太脸绷得紧紧的。 「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为了下次的胜利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乱来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吧?!下次练剑的时候要把握分寸啊,骚年。幸好没感染上破伤风,要不然别说提起剑了,你的命恐怕都没有了啊。」 悠奈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找来纱布药物给高杉仔细处理起伤口来,左手端着他受伤的右手,右手拿着纱布他在给上完药后层层包裹好,一点都不敢大意。 ——真是的,因为在前些日子和银时在剑道课上对练时落了下风,甚至是被他反将了几军的关系,高杉这心高气傲的傢伙就对于竟然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上输给银时这种看起来成天无所事事的天然卷的事情感到耿耿于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偷偷进行繁重的训练,结果由于训练过度还意外地把自己的手搞伤了。受伤之后,性子骄傲闷骚的高杉还不愿意把这种丢面子的事情说出去,一直将此闷在心里,同时也因为也觉得这种小伤口并无大碍便继续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上课、练剑,着实令人无奈又无语。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右手伤口的关系,高杉最近才会在弹三味线时或是对练时表现得那么不正常。脾气不好,对于银时刻意的敌视也是因为他对于在之前对打时被压制的事实而感到憋屈不服。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中二的别扭少年的心思你别猜,要不然,猜死你!如果不是前几天在收拾护具竹刀时发现了高杉握过的刀上在刀柄上落有可疑的暗红色斑块的话,打死她都猜不出来高杉究竟是为什么最近行为这么古怪。 第37页 「好了,走吧。」利索地打完最后一个结,悠奈抬起头来温和地说道,眉宇间尽是无奈之色。 高杉绷着个冰山脸垂眼看了自己精心包扎过的右手几眼,随即转身离开。但他在拉开纸门时还是脚下微微一顿,之后便侧过身子来神色古怪地张口想要说什么,俊秀的脸上竟带着罕有的不自在之色: 「那个……」 「不用谢我了,只是以后少让别人这么操心啊,矮杉。松阳也是,银时也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不然没了资本还谈什么练剑啊。」 高杉微微怔了怔,随即别过脸去,轻轻地「切「了一声,然后敛着双眸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淡然样子离去,脸部稜角显得柔和了不少。 悠奈听着他的脚步声在外面的走廊上渐行渐远,然后活动了一下手关节,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以出来了吧,阿银?别忘了你也是伤患,不包扎不行哦。」 说着,还往连接着隔壁房间的纸门的方向望去,神色瞭然。 「真是的,阿悠你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啊,竟然知道我一直在隔壁偷听。」 银时就这样一边没什么精神地抱怨着一边拉开纸门走到房间里来,如平常一样耷拉着死鱼眼还扣着鼻【哔~】,一点也没有偷听过后被现场抓包的愧疚感。 悠奈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和银时面对面坐下来,从茶几上出消毒用的棉球和包扎用的纱布,开始给他认真处理起伤口来,去除表面的尘土碎沙等污垢,清洗干净,涂上药膏,然后再小心缠上纱布,整个过程中一直都是一丝不苟。 银时倒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任由她处理伤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仿佛是随意找了个话题似的拖长了声音说道:「啊啊,矮杉那个傢伙,还真是别扭又傲娇呢。」 「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阿银。」悠奈头也不抬地淡淡回道。 ——对于高杉手上受伤了一事最为清楚不过,同时也是最先知道的就是银时。可银时也知道高杉的性子,明白如果自己把他受伤了的事情说出去的话只会起到反作用,更何况整件事都是因为高杉对他在心里的疙瘩难消而起的,他如果想去关心高杉的话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僵,而且还可能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到高杉的自尊心。虽然说表面之上看起来是个懒惰散漫的傢伙,银时实际上却是个异常细心体贴的傢伙,他表面上显得对此事一点也不担心,可如果他真不在乎的话又岂会在三味线课上故意挑衅高杉起事端来阻碍他演奏,并且在对练时抛却面子地耍赖不肯与他对打?虽说平常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下线飘渺的天然卷,可悠奈也清楚得很银时是个有自己底线标准的天然卷。说到底,银时也是个不善于坦露内心真实想法感情的傢伙罢了。 现在看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神经粗到和其清秀过人的长相完全不符的桂了,像是松阳那样细心之至的人,恐怕也早就对此事有所发觉,要不然也不会在几天前在高杉和银时对打的时候出面阻止。 「吶,阿悠,你为什么不问我们原因啊?银桑还以为你会抓着我们不放呢,真是的。还是说你真的相信了桂的那些扯淡理由吗?不会吧?喂喂喂,难不成阿悠你的智商就和你的胸围一样贫瘠……痛!」 「吵死了。话说你难不成以为你的理由就不扯淡吗,口胡!痛死你啊,死天然卷!不要以为是伤患我就不敢下手。」悠奈一边语气不善地说道,一边加紧了手中的力道。 「是是是,我错了,痛痛痛!包扎的时候轻点!」银时龇牙咧嘴地连连唿痛道。 微微默了一会儿,悠奈忽然又放轻了力道柔声说道:「不想说的话我是不会逼你们说的。你们不想说肯定有你们的理由,我只要相信你们会在以后对此事坦诚解释,并且等到那时候就行了。」 见银时一时停下先前所有的动作有些错愕地睁大死鱼眼愣愣地望着她,悠奈接着又赶紧补上了一句:「我觉得松阳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语毕,她抬起眸来直视着银时,面色平淡安静。 ——真是笨蛋,难不成你们以为你们身上和脸上的刀伤我会分别不出来吗?别说是松阳了,就连我也能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但是因为相信你们,所以不说的话,也没关系。 ——说什么高杉性子别扭闷骚什么的,你们都一样吧,一个个都是不坦诚的傢伙。 悠奈想到这里便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来弹了一下银时的额头。 ——可奇怪的是,一点都不讨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暴表了……= = ☆、夏日祭的烟火总是令人难忘 原本悠奈是秉持着他们不说她也不多问的心态的,谁知没过多久,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就落了个水落石出。 据说几日前,在银时等人去打酱油时,在街上遇到了一批刚从外地来的浪人,估摸也就是从战火纷飞的北方地区流亡而来的。令人不齿的是,这些落魄的傢伙虽然别着武士刀并且自称为武士,却在大街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1 4岁少女,甚至还有要强行霸占了人家的意思。 虽然说当时街上也不是没有充当目击者的村民们,可碍于这些傢伙都带着刀,又自称隶属于攘夷军,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倒也没有哪个义愤填膺的人敢上前伸张正义,毕竟在这种战事愈演愈烈的年代,不管何时保全自己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38页 于是,狗血到不能再狗血、已经被用到发烂发臭的情节上演了——正巧路过的银时等人对这种侮辱武士之名号的傢伙自然是不能放过,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道理,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和这些浪人打了起来。在面对的敌人是3个佩着刀的成年人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是实力相差悬殊,但谁知这三个开了无敌金手指的傢伙愣是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家打趴下了,据说战斗中还把人家的刀夺了过来,用着刀背把那几个浪人好一顿胖揍——话说回来矮杉君当时似乎是很想用刀刃的,可是被桂子好同学引用了松阳不知哪一番话劝了下来。(桂的妈妈桑属性爆发了啊=v=) 虽说也挂了彩并负了不轻的伤,三人最终还是齐心合力把这些浪人狠狠揍了一顿并赶出了村子,并嚣张无比地扬言说什么下次见到一次就揍一次,当然,既然形容词是嚣张的话,放出这些威胁的大概就是那个死鱼眼天然卷没错了。 几天后,那个当初被银时等人见义勇为救下来的姑娘和其家人就特地来到私塾登门道谢了,并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话说悠奈对于一些貌似被春哥化了的片段保持怀疑,像是一个眼神瞪过去就让对方吓得尿裤子、还有像是疑似飞雷神之术啊啊,千年【哔~】啊之类的(不,最后一个应该是真的……)等霸气侧漏过头的描写。 总之,这家人对于银时等人这次的见义勇为真的是感恩戴德,千谢万谢的,就差没跪下来磕头了。 松阳对此倒显得沉稳儒雅如常,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讶,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熟练自如地应对着这种场景,礼数周全,显得亲切又自然,着实令悠奈佩服不已,说实话,看到这家人这样感激涕零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银时、桂、还有高杉这几个当事人倒显得颇为不在意,一个照常扣着鼻【哔~】,一个和松阳一起站在最前方认真地接待这家人,另一个双手环胸和平常一样站在一旁不发话,面上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可内心里大概还是因为在松阳面前被别人如此夸奖而感到爽到不行。 和家人一起站在私塾门口道谢的那个少女倒也算是个秀丽佳人,怪不得会被那些浪人找上。此时,这个少女面带红晕地站在父母身后,如小鹿般羞怯的目光频频往高杉的方向望去,眼波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少女异常的羞赧举动被悠奈和银时全部看在了眼里,两人不由得同时默契地望向站在后面的高杉,脸上都带着少许的揶揄之色,一副「矮杉你小子行啊,想不到原来你喜欢这一类的~」的表情,望着高杉笑而不语。 高杉自然明白这两个人想着什么,冷冷扫了一眼过去以示警告,随即便继续半阖下眼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继续杵在原地装雕像。 ——这个傢伙绝对在心里得意着吧喂! ——切,银桑我这种好男人怎么就没有有眼光的女人欣赏呢! ——先把你那邋遢的形象改一改再说吧,你这个天然卷。 ——什么啊,你在歧视天然卷吗?我告诉你,天然卷的都是好人哦! 眼神交流完毕之后,松阳这边也应付得差不多了。前来道谢的那一家人也在简单地最后一次致谢鞠躬之后道别离开了,而那个少女还是偷偷一步三回头地往高杉这边望。 「看什么看!」高杉终于破功有些气急败坏地生硬训斥道,一边透过眼角的缝隙瞥了站在一旁淡淡微笑的松阳一眼,俊秀的面庞因为想要急于解释什么而带着浅浅的红晕。 桂这个天然呆看了看一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仰望天空的悠奈和银时,脸上全然是一副迷茫不已的样子,然后也抬起头来随着悠奈等人的目光朝晴朗的天空望去。 ——天空里出现了肉球么?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在经过这次风波之后,村子里的大家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尽管担心着外面的战争会不知何时蔓延到这片世代安宁的小村庄里,村民们还是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隆重夏日祭典精心筹办起来,迎接节日庆典的欢乐气氛倒也沖淡了不少之前紧张兮兮的气氛。 夏日祭当天。 地平线尽头的残阳最后拉拢起天地间最后的一丝光亮,原本绚烂的赤金色苍穹也逐渐被深沉的夜色所笼罩,瞬间寂静下来的世界里只有村子里夏日祭的举办场所隐隐传出的阵阵笑声,其间流泄而出的明亮温暖的光芒和周围的夜色成为了明显的对比。 「滋滋——」 金澄澄的章鱼丸子在炙烤中散发出阵阵香味,在热油里溅出「噼啪」的脆响,酥脆的外壳在暖色的灯光照射下晕出一圈迷离的光泽,看起来令人垂涎欲滴,浓郁的香味随着升腾而起热气飘散到了空气里,到时候再配上爽口的海苔和口感柔顺的酱汁,简直叫人慾罢不能。 「老闆,再来一份章鱼烧!」 「哎,好的!马上就来!」 章鱼烧铺子的老闆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叔,此时他手里正忙不迭地翻烤着章鱼烧,布满汗水的面容上笑容一直从嘴角咧到了耳根,心情看起来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生意同样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啊啊,真是幸福死了。」悠奈从老闆的手中接过刚刚出炉的章鱼烧,迫不及待地用竹籤挑起一个放入口中,发出一声绵长的感嘆,赞美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第39页 「哼,真是蠢死了。」站在一旁的高杉发出不屑的冷哼,清澈的绿眸里满是鄙夷之色。 悠奈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品尝着手里的章鱼烧,眼眸微眯,似乎整个人都沉醉在章鱼烧所带来的美味中难以自拔。 「悠奈,这已经是第七份了。」同样呆在一旁的桂认真地提醒道,「再这样吃下去对胃不好。而且,再在这里耗下去的话,其他的摊子肯定会被人占满的,到时候就得排很长的队伍了。」 悠奈一口吞下最后的一个章鱼丸子,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有什么关系麻。喏,阿银还不是一样在忙着吃东西。」说着,还用手指往毗邻的摊子的方向指了一下。 只见旁边的摊子外也站着一个正在以饿狼扑食的样子疯狂往嘴里扒红豆冰沙的傢伙,才刚风捲残云般地消灭掉一份加量的红豆冰沙,转眼间又开始攻克起下一份。其吃相之兇勐,动作之迅速令人无语中又不由得对这厮风骚无人能及的吃法生出一股敬佩和鄙视之情。而这个抛弃了一切尊严形象,好似饿鬼投胎的傢伙有着一头醒目的银色捲髮和一双红褐色的死鱼眼。 「……」 「我们走吧,假髮。就让这两个人在这里丢人然后吃到吐好了。」高杉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迈开步子走人,额角青筋暴突,甩给悠奈和银时一个冷然高贵的背影。 「不是假髮,是桂!晋助你也被银时传染了么?!这样可不行啊,和我一起回归到肉球的道路上才是正确的行为!话说,就这么抛下悠奈他们不太好吧?毕竟再怎么丢人都是同一个私塾的同学……」桂先是条件反射地回嘴道,随即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还在拼了老命地吃东西的二人组,圆圆的琥珀色眼眸闪烁着不确定的神色。 「呀咧呀咧,矮杉你也到了中二的叛逆期了么?终于开始像嫌弃起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可怜父母一样地嫌弃起和你同窗这么多年的好同学了么?你难不成忘了我们一起渡过的有福不同享、有难一定同当的难忘时光了么?你难不成忘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容嬷嬷了么?真是绝情啊,矮杉。」 应声抬起头来的银时口齿不清地拖长了语调说道,嘴角粘着红豆粒,耷拉着无神的死鱼眼,顶着一头凌乱的捲髮,一边说还一边继续不停地往嘴里扒红豆冰沙。 喂喂喂,到后面就完全跟这件事不相关了吧,口胡!悠奈面无表情地看着银时。 高杉闻言后脑勺上霍地跃起一个大大的井字,他脚下一顿,「嗖」地转过身来,脸色阴鸷地气势汹汹往银时站着的方向冲去,在半路上却被桂伸手拦住。 「等一下,晋助!虽然说银时这个天然卷既懒惰又吊儿郎当,还是个万年糖份控白痴,那副死鱼眼更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欠揍,人品又不咋的,功课也不好,而且竟然不爱好肉球,也不喜欢吃荞麦面,但不管怎么说,就像银时之前瞎扯的一样,大家毕竟都是一起去过大明湖畔的同学啊!」桂拦着高杉语气激动地说道,神色认真无比。 ……你到底是在劝架还是在损人啊,假髮子!话说,最后一句话中的『大明湖畔』肿么回事啊!你穿越了吗,假髮子?!话说你之前明明说了银时是在瞎扯吧?!为什么你也当真了啊,口胡! 「话说回来,晋助你不是有问题想要请教吗?」被妈妈桑附体的桂唠叨了一大堆话之后终于回归正题,一本正经地提醒高杉。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高杉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默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来语气不善地冷声问道:「松阳老师呢?」 所以说矮杉你这个师控归根到底关心的一直就只有松阳啊……可怜的桂子。 悠奈目光略带怜悯地看了今天穿上了和服浴衣倍显秀气俊美的桂一眼,不理会对方回以的求解眼神,然后转过脸来有些无奈地回答说:「啊,你说松阳啊,不好意思,今天他本来是想一起来参加夏日祭好好放松一下的,谁知临时说要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情,就嘱咐我们先自己去玩。临走时,松阳还说了到时候他会在神社那边等我们,现在时间还没到,要不我们先去逛逛再去神社跟他会合?」 高杉听到这番话之后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脸色不怎么好地点头答应了。 ——果然,高杉也蛮在意此事的呢!悠奈在心里嘆了一口气。 ——松阳常常会待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务,但具体到底是在干些什么他也从来未跟她和银时等人提起过,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总是紧闭着门,显得神神秘秘的。虽然心里好奇,也知道向松阳这样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问起来的话也不会招到什么训斥,但不该打探他人隐私这种基本道理她还是懂的。而近些日子来,松阳呆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平日温柔的笑容里似乎也多了点什么,委实令人心里隐隐多了几丝闷闷的情绪。 算了,好端端的夏日祭,想这些烦心事干什么喔!悠奈甩了甩头,旋即拉起还在一旁吃得不亦乐乎的银时,叫上旁边的高杉和桂,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的摊子走去一边语气轻松地嚷道: 「走吧!难得的夏日祭,不好好珍惜岂不是太浪费了!」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的街道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子,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和周围往来人们的笑声融为一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有身着可爱浴衣的孩子们嬉笑打闹着在其间穿梭,显得好不快活。街道的两旁还挂着一排排橙红的大灯笼,上面龙飞凤舞地描着飘逸的墨字,柔和明亮的灯光晕出一派和谐温暖的气氛来。 第40页 随着参加夏日祭典的人们行走在街道上,入眼的尽是人们身着的颜色清新亮丽的和服,抬头看去是火红的灯笼和深沉内敛的夏日夜空,耳边不断传来人们的谈笑声风。 悠奈和银时等人东逛逛西玩玩,美好的时光过得飞快。由于前些日子银时他们英勇不凡的救人事迹在村内传遍了的关系,那些摊主们对于他们这群人也是格外客气,十分照顾。其间悠奈他们的熟人:多串君他们家的丸子摊位还在他们光顾时免费多送了一些,说是什么多串这孩子能有你们这些见义勇为的好同学真是三生有幸。 不知不觉间,四人就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再往远处就是通往神社的小道了。和后面举办夏日祭的场所人声鼎沸、笑声不断的热闹场景不同,前方消失在远方山林里的蜿蜒路途上空无一人,静谧而安宁,只听的见细微的虫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群山环抱着村子,显得沉默冷肃。 「哒、哒、哒——」木屐撞击着通往神社台阶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悠奈四人爬上最后的几节台阶然后来到神社的门口,左右环顾了一下却发现松阳似乎还没有来的样子。 「松阳老师呢?」高杉语气不耐烦地明知故问。 「应该还没来吧。」桂有些担心地道。 「啊啊,麻烦死了,那银桑我就再回去多吃几份甜点好了。」 「等等!你哪都不许去,乖乖在这里等着!」悠奈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某人的衣领。 过了一会儿…… 「吶,我说松阳老师应该暂时不会这么快到的。要不,我们在神社玩探险的游戏怎么样?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又不用担心会错过松阳老师。」打破沉默开口出此提议的竟然是正经的好班长:桂。 「对喔,据说村子里的神社还发生过不少灵异事件呢!像是半夜三更听到的灵魂哭泣的声音啊,在明明没人时却听到的清晰脚步声啊等等。」悠奈右手握拳击左掌做恍然大悟状,语气赞赏地道。 「那么就一起去神社周围探险试胆吧!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哪个人最先吓得叫出声来就算出局……」「不行!!」 「?」悠奈和桂同时好奇地回过头来打量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交谈的银时,满脸疑惑。 「啊哈哈,我是说,两个人行动太不安全了,还是四人一起比较妥当。毕竟这是在山里,又是在夜晚,附近也没有人,还是小心为妙。」 「哦哦哦,」桂听到银时动作僵硬地解释完毕之后突然激动地走上去勐拍银时的肩膀,「不愧是银时,想得真周到!不愧是我桂小太郎所承认的男人!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哈哈!就按你说得办!」 ——喂喂喂,刚刚是谁说银时就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天然捲来着,不要那么快就抛弃以前的说法啊,混蛋! 「那么就开始吧!」桂兴致高昂地宣布道,一边把银时推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喂喂,假髮你干什么?!」银时忽地紧张兮兮地大喊道。 「不是假髮,是桂!」桂条件反射地纠正,「当然是由银时你带头领我们啊。」 「不不不,假髮,这种光荣的工作就交给你好了!银桑我会看好你的后背的,队伍后头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啊!放心吧!」银时一边神色不对劲地这么解释着一边慌忙往后退。 悠奈无语地看着银时反常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阿银,你在冒冷汗哦——难不成,你怕……」 「才没有呢!银桑我才没有怕鬼怕得要死还逊毙了地流冷汗呢!哈哈,阿悠,那是你的错觉。」银时迅速转过头来噼里啪啦地狡辩道,额角直冒冷汗,嘴角和眼皮都在不断抽动。 「……」 「切,无聊。」一直缄默不语的高杉突然冷冷地说道,随即自觉地走到了队伍前头,转过头来对着愣在原地的桂板着脸催促道:「要玩的话就快点开始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高杉似乎还有意回头望了银时一眼,翡翠般的眼眸里满是讥讽挑衅之色。可此时此刻双腿如筛子般抖动着的银时光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做出更加丢人的举动就已经是极限了,哪还有心思和平常一样去和高杉斗嘴。 于是四人排着1字的队形开始往神社深处走去。 虽说那些灵异传闻悠奈是不屑一顾的,但神社附近的山里埋着许多死人这个事实倒不是造假的。一路走来,四周静悄悄的,如死一般的寂静只会偶尔被穿林而过的风声惊动起,微弱的风声犹如此时被埋在漆黑的地底下的死者们微薄的唿吸声,从周围压抑的黑暗中似乎还能感到无声投来的那些死者们的视线,空洞而冰冷,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受着监视一样。 四人的木屐和青石板小道叩击所发出的声响仿若敲打在四人心上,使人心跳加速,唿吸急促,更为这幽寂的气氛增添一丝诡异不毛之感。 提心弔胆间,四人渐渐离神社的门口越来越近,也逐渐能看到通往山下的阶梯了。绕了这么一圈,除了自己吓自己以外,还真没见到什么灵异的东西。 「唿——哈哈,我就知道,鬼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嘛!哈哈,银桑我之前才没有在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 银时故作轻松的话语忽然被桂悽厉的尖叫声生生打断,只见之前空无一人的神社前方,第一节台阶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颗长发飘飘的人头,浅色的长髮随着夜风凌乱地飞舞,遮住了大部分的脸,看起来好不骇人。 第41页 「呀!!」悠奈先是被桂直冲云霄的尖锐女高音所吓了一跳,之后转眼看到那颗悬在台阶之外的人头,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悠奈,银时,小太郎,晋助,你们怎么了?!」那颗人头忽然开口有些诧异担心地问道。之后,在悠奈惊惧的目光下,那个人头之下的身体渐渐随着其攀登台阶的步子而显现了出来——浅色的长髮,温润如玉的面庞,修长挺拔的身姿,飘逸的和服,熟悉的嗓音——喵了个咪的,这货不是松阳么?!! 「阿银,你没事……」悠奈明白过来刚才的乌龙是怎么回事后,转身刚想安抚几句,强行挤入视线的却是某人从树丛里露出的半截屁股,而且还有节奏地颤抖着,频率快过那些瘦身用的减肥震动仪。 「……阿银……你在干什么……」悠奈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个……哈哈……我当然是在在寻找通往甜品之国的通道啊!」银时干涩的笑声闷闷地从树丛里传来。 「不,你还是一辈子被困死在里面别出来好了!你就给我吃甜品吃到死吧!你这个天然卷!」悠奈冷冷吐槽道,按捺下心里想要一脚踹上去的冲动起身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和松阳老师一模一样的人头说话了!!」脑残的桂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捂着脸做惊恐的《吶喊》状。 「这就是松阳老师啊!给我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了,白痴!不许对老师不敬啊,混蛋!」高杉拽着桂的衣领面色冷峻、带着煞气、怒气沖沖地喊道。 「啊啊啊啊啊——嗯,不错,就是这个音色。很完美。果然在这种地方练嗓子是最好的选择么?咳咳,身为武士就得不管在任何地方都能投入地练习才行呢!」桂接下来却当作没听到高杉的话旁若无人地继续吼了几嗓子然后严肃地点评道,右手扶着下巴左手搭在右手胳膊肘上,举目望天,显得若有所思,煞有其事。 ——喂喂喂,已经有人试图装脑残来掩盖刚才丢人的事实了啊,口胡!不要以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能矇混过去啊!话说你已经够脑残了,所以求求你放过自己的形象吧!不要以为装得很正经就能掩盖你的本质啊,孩纸!话说,海豚音王子真的是在你面前弱爆了啊,岂可修! 悠奈面瘫着脸吐槽道。 「啊,既然银时你们都在的话就省去不少麻烦了呢!」松阳看着这边的闹剧一如既往地含着包容的微笑道,「快过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老师,什么要开始了?」率先跑到松阳身边的高杉扬起脸摆出一副好学生模样恭恭敬敬地问道。 面对已经乖乖走到他身边站定的悠奈四人纯真好奇的目光,松阳却只是抿唇淡淡一笑,随之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黛青色的广袤天空。 「你很快就能知道了。」他柔和低沉的声音飘散在清凉的夜风中。 「嘭!嘭!」还未待四人反应过来,绚烂耀眼的流光携着唿啸的破空之声从夏日祭举办场所那边腾空跃起,如展翅直冲云霄的凤凰一般发出清脆嘹亮的讴歌在夜空中爆发出一团璀璨的光芒,星星点点的七彩光之碎片如雨一般地四散开来,瞬间点亮了原本沉寂暗淡的天空,美到令人窒息。 悠奈等人站在松阳的身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夜空中接连绽放的绚丽烟花,一时间忘记了所有言语。 原来,松阳一开始叫他们来神社这里等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占据最好观赏烟花的位置啊!这里地处较高的地方,从神社门前望去可以将整片山脚下的村落和远方的天空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实则观赏烟火场所的第一选择。 悠奈不由得为松阳的细密心思而感到惊嘆不已,内心感动之余,又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勐然低下头去翻自己的荷包。 「阿银,」趁着他人不注意,悠奈悄悄扯了扯旁边的人的衣袖,低低唤道。 「干什么啊?」语气虽有些不耐烦,银时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视线从灿烂的烟花中收回,转过头来懒懒问道。 「喏,」悠奈伸出手来将里面握着的东西快速塞到了银时手中,神色显得有些不自在。 银时挑起眉毛借着烟火忽隐忽现的光芒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物件——那是一个银白色的护身符,上面前后绣着坂田银时等四个的大字,边角还仔细地描着水蓝色的朴素花边。虽说做工和商店里卖的相差甚远,也谈不上多精緻,但倒也说得上是可以入眼,显得素雅大方。 见银时朝她投来惊异不解的目光,悠奈下意识地将自己带着刺伤的手往后藏了藏。 「送我?」银时愣怔地瞪大了死鱼眼。 「只是答谢你上次送我的挂坠罢了。」悠奈急急地接过话茬。 银时默了一会儿,然后随意地将护身符放到了衣襟里,转过身去继续一边扣着鼻【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虽说丑得要死,但银桑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没办法,谁叫天然卷的傢伙都是好人呢……」 虽说音量在这种放着烟花的环境下显得微不可闻,但他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悠奈的耳中。 「是是,谢谢了,阿银。」她轻声回道,随即扬起头来,看着一朵璀璨的流光在夜空中绽放。 「嘭!」的一声,照亮了所有人带着微笑的面庞。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jq=v= 第42页 话说字数又爆表了…… ☆、有话就坐下来好好说 「喵呜~」一群形态各异的野猫们围在此刻蹲在私塾后院一隅的桂身旁,宝石般漂亮的杏仁型猫瞳闪闪发亮地盯着桂手中拿着的糰子,从喉咙里发出渴望急切的叫唤声,显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 桂蹲在庭院里的樱花树下,耐心地给团团围在他脚边、饿得飢肠辘辘的野猫们分配手里的糰子,一时间还真忙得团团转,前后左右都是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野猫们,平时精心保养的墨黑长髮胡乱地散在脸颊旁也丝毫不在意。 「肉球们,等一等,不要那么急啊!每个人都有份的……啊咧,好像不够的样子……等一下,肉球们!不要爬上来扯我的头髮啊啊!啊不,就让肉球们尽情地围攻我好了!啊哈哈,来吧,肉球们,请尽情的……」 「请尽情地干掉这个脑残的假髮星人吧!!」站在一旁无语地观望着这一切的悠奈终于忍不住出接口吐槽道。 「不是假髮,是桂!」桂从野猫们的包围圈中转过头来严肃地纠正道,身体周围此时尘土飞扬,一群野猫在他的身边上蹿下跳,凶蛮地进行着抢食之战,一边还发出刺耳尖锐的猫叫声,无视位于战斗圈中的桂,好几次都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可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脸上似乎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带尘土渐渐散去,原本桂抱在怀中的糰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残渣也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野蛮野猫群抢了去。见到所有食物已被分食完毕,那些野猫们又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復了之前优雅从容的样子踱步走到一旁侧躺下来舔舐起毛髮来,悠闲自在得很。 而和态度从容不迫的野猫群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跌坐在地上、质地良好的和服被撕成了布条条还风骚无比地迎风飘扬的桂。他白净秀气的脸庞被蒙上了一层脏脏的尘土,嘴角边还粘着几撮猫毛,乌黑的马尾也斜斜地歪到了一边去,看起来根本和难民别无二致,最令人无语的还要数他脸上那如梦似幻的傻笑。 「混蛋假髮还我的糰子来啊啊啊啊!」就在悠奈捂脸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发出某人声嘶力竭的大吼声。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去一看究竟,一道银色的身影就以迅雷不接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喂,只是神马)从她的身边急速掠过,勇勐无比地飞起一脚就将原本坐在地上丢人的桂再度踢翻在地上。似乎还嫌得不够解气,那个怒髮冲冠的身影又继续提起脚来开始狠狠地踩踏躺在地上满脸懵懂的桂,嘴里还嚷嚷着: 「混蛋你以为你偷拿茶几上给客人准备的糰子的事情能瞒得过银桑吗!!告诉你啊,假髮,银桑我可是闻得到啊!!这里充斥着糰子在被蹂躏过后散发出来的怨念糖分气息啊啊,岂可修!!那是银桑赖以生存的糖分啊啊!以为摆出一副无辜的蠢样就可以瞒过银桑我的慧眼吗?!太天真了啊,假髮!比草莓牛奶加蜜豆沙包还天真啊!啊咧,也许下次可以尝一尝那种搭配……不对!你丫给我把老子的糰子吐出来哦哦哦哦哦!」 银时一边义愤填膺地这么大喊着一边不停地用力踩着脚下的桂,平时显得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在此刻却是尽可能地瞪得大大的,原本好不容易恢復宁静气氛的庭院里又因为这两人的关系开始尘土飞扬,被各种殴打和叫嚷的声音填满了。 ——我说……阿银你刚刚自己才说了这是给客人准备的糰子吧喂!所以说你在这里装出一副好像被野猫分食掉的糰子是你的东西的样子是给谁看啊,口胡!桂已经够脑残了所以说你不能再继续把他往更脑残的方面打啊!喂喂喂,桂乡下的老妈会哭的哟,她绝对会哭的哟! 悠奈在心里这么吐槽着却对于这两个人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只能面瘫着脸在旁边观战。 「等……等一下!银时!听我解释!我是为了肉球才……」之前一直处于飘忽的状态的桂在银时的暴力相向之后终于被反应过来,一边下意识地护住头部一边急忙解释道。 「哈?肉球你煤啊!解释个毛啊!解释就是掩饰糖分就是一切假髮就是脑残脑残就是找抽你没听说过么?!」银时继续勐踩。 ——听说过才有鬼吧! 就在这时,高杉不知从那个异次元空间冒了出来,直接几个箭步冲到正痛殴桂在兴头上的银时,将他勐地一下从桂的身上拽开来,然后抓着他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吼道:「不许在私塾里打架!不许惊扰了正在和客人在书房里会面的松阳老师!如果你敢再继续给老师添麻烦你就死定了!听到了没有,你这个天然卷!」 高杉脸色阴沉不定地盯着面前无所谓地扣起了鼻孔的银时,碧绿色的瞳眸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俊秀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下显得杀气腾腾的。可惜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的某人就是不为所动。 高杉冷厉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银时,见对方干脆在最后把脸撇到了一边去颓废懒散的样子之后知道来硬的对这傢伙没用,便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衣襟,随后转过身去板起脸训斥起一边扑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晃晃悠地站了起来的桂。 「身为班长假髮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不经允许就算便把野猫带到私塾里来你经过松阳老师的同意了吗?!在私塾里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如果吵到了松阳老师你担当得起吗!别告诉我你脑里的养分全部都被你那头假髮给吸收了去啊,混蛋!」 第43页 高杉面色阴沉语气冷然中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 ——喂喂喂,矮杉你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啊!你是在放学之后一直留在私塾里待命吗口胡!有时间在这里蹲点想要抓松阳老师和这位客人的jq吗还不如先治一治你的师控情结并且想办法长高一些才对啊喂!身高上的不足不是光有女王攻的气势就能弥补的啊,混蛋! 悠奈面无表情地望着高杉吐槽。 桂听到高杉这么说立即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然后义正辞严地回嘴道:「有什么关系嘛!晋助你是在瞧不起肉球吗?!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所以才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啊!」 ——喂喂喂,什么叫做「所以才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啊」!桂你绝对傲娇了吧?!你绝对傲娇了吧餵?!话说你明明是现在才意识到你们两人之间在思维迴路上不可逾越的沟壑吧,口胡!「一直」君他会哭的哟!躺着都中枪的「一直」君他绝对会哭的哟! 「那偷拿原本给客人用的糰子这件事呢?」高杉继续冷笑。 「我有徵求过意见的!」桂正气凛然地大声说道。 顿了顿,他望着勐然间沉默下来的众人又严肃地加上了几句: 「我可是有徵求过糰子们的意见!糰子们当时都急切地答应了幸福地葬身在肉球们口中这种光荣的请求的!我真的是有徵求过意见……噗!」 不等他说完,刚才一直耷拉着死鱼眼站在旁边挖完鼻孔挖耳朵的银时突然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飞身而起,一脚狠狠踹在桂的脸上将他连人揍飞,并在其落地之后还锲而不捨地继续勐踩踏,嘴里激动地一边唾沫横飞地大叫着: 「混蛋答应了才有鬼啊啊啊啊!有人相信你才有鬼啊啊啊啊!混蛋假髮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够和你脑残星人的特殊脑波进行同步吗,你就给我乖乖以死谢罪好了啊啊!!」 「……」悠奈和高杉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样子。 几分钟之后,等银时终于出气够了,神清气爽地扣着鼻孔精神焕发地从惨案现场离开时,可怜的桂子原本清隽的脸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说阿银你根本就是瞄准了别人的脸踢吧…… 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看到桂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的悠奈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口了:「我记得厨房了还有一些剩下来的米饭和味增汤,我去端过来吧。毕竟只吃这么点糰子野猫们怎么说都吃不饱的。」 语毕,悠奈转过身去无视后面某人感激涕零的「啊啊,果然只有悠奈你能理解我对肉球的爱啊」眼神朝厨房走去。 哈?你问为什么悠奈不去帮忙处理桂脸上的伤口?那种事情,有了作者桑外挂的桂在几个镜头之后就能恢復容颜的啦,哪里需要她去多管闲事! 没等多久,从厨房端来了味增汤和米饭,悠奈将合适的分量倒在了一个大盘子里然后看着之前悠然躺在一旁的野猫们瞬间像是受到了召集令一般将盘子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在战事愈发激烈,连人都吃不饱的年代野猫们又怎么可能会倖免呢?! 悠奈望着激烈地争食的野猫群无奈地想道。 漫无目的地打量这群野猫时,她的眼光不经意间被挤在盘子最前端、一只体形明显比其他野猫「肥」上一圈的白色野猫吸引住了。 啊咧,瞧瞧这风骚无比的兇残吃相,这奇异的自然往上卷的白毛,这个……标准的死鱼眼……和银时也太像了吧,口胡! 像是勐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悠奈急忙回过头沖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抠鼻孔的银时激动地大喊道:「阿银我找到你的好兄弟了哦哦!」 「……哪里像啊!」银时好奇加不解地走过来一看,见悠奈指的是那只脏兮兮的白色自然卷野猫之后便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说道:「和玉树临风潇洒无人能及英俊神勇的银桑哪里像了?!还差的很远呢!」 语毕,银时扫视了一眼挤在盘子边拱来拱去的野猫群,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这只表情正经到要死的奇怪的野猫像是假髮的脑残孪生兄弟才对吧?」 悠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瞧见了一只墨黑色的皮毛奇异地在营养不良的条件下依旧如水光滑的野猫,猫脸上似乎还真的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严肃死板的表情来……不不不,那是她的错觉吧……猫怎么可能摆出正经的表情来啊啊!冷静! 「喔喔喔,我竟然真的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了么?!啊——肉球——」大概是听到了银时的话语,桂突然凑到了两人身边大惊小怪地嚷道,做出一副热泪盈眶、激动得要扑上去的样子。 桂你终于发现了你不是地球人的这个事实么……悠奈嘴角微抽。 不理会身后两人开始的关于究竟那只猫更像其兄弟这种无聊的争辩,悠奈视线往旁边一转,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只不合群地卧在一旁对于盘子里的食物显得相当不屑的虎皮猫。那只猫优雅地躺在阴影里,修长的尾巴时不时地轻晃一下,祖母绿的猫瞳清澈而夺目,在阴影下流转着幽幽的光芒,眼神竟然显得有些高傲不驯,微眯着瞳孔的模样犹如高高在上的王一般审视着着它在一旁争食的同胞。 考虑了一会儿,悠奈好心地将一些味增汤和米饭特地地盛到了一个小碗里然后走过去将其放到那只虎皮猫的眼前。谁知那只生性高傲的猫根本不买她的帐,直接将头扭到一边去选择了无视她的好意。 第44页 认识到被一只猫鄙视了的事实的悠奈很郁闷,便不动声色地想要将碗拿走,谁知刚刚想要将碗抽走,就见一只猫爪「啪」地一下,利索地勾住了碗的边缘。 尾巴不自然地微微弯起然后扫动了一下,那只虎皮猫微微侧过头来眼神高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将爪子从肉球中弹出来,牢牢地扣住了碗的边缘。 「……矮杉快来啊啊!我找到你的同胞兄弟了!!」 「吵死了!」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的某人立即声色俱厉地回道。 就在悠奈四人围绕着野猫的话题在那里激烈地吵来吵去的时候,先前一直紧闭着的书房的纸门突然间「哗啦」的一下被人拉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最先是一袭素雅和服的松阳,后面则跟着一个黑色的头髮如钢针一般直立在头上、下巴上留着一撮鬍鬚、身体结实精装的中年大叔。 「真是好久不见吶,悠奈!」那个有着古铜色肤色的大叔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向悠奈等人的方向走来。 渡边升,这个自第四章短暂地露了一下面之后便再没有出现的的傢伙,这次没有穿着第一次见面时显得威武不凡的沉重甲冑,而是难得换上了普通的素色和服,平易近人的亲和感油然而生,根本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在与天人对抗的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不凡将领。 「阿悠你认识这个类人猿吗?」和旁边面色沉凝的高杉不同,银时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红褐色的死鱼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才不。」悠奈果断回答道,眼眸不觉微微眯了起来。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正经--------------------------- 深夜,私塾浸染在深沉的夜色中仿若陷入了沉睡,黑漆漆的走廊上除了微弱的银色月光就只有从书房紧闭着的纸门里流泄而出的橘色灯光,摇摆不定的光芒映在木地板上,为这静谧的黑暗平添了几丝光明和温馨之感。 悠奈站在书房的门口紧紧地盯着脚下的木地板,抿着下唇,神色之间满是犹豫不决,手上还端着一杯几乎要凉掉了的清茶。 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悠奈抬起头来,缓缓地举起空闲着的左手,刚要伸手去拉开纸门,却蓦地听闻和室里面传来了松阳温润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悠奈。」 然后便是一些悉悉索索整理书卷的声音。 悠奈听见这突兀响起的声音手一抖,差点没直接一个跟头栽到书房里去。 坑爹呢!她在心里无语地低估了一句。 随即,她稳了稳心神然后动作轻柔地拉开纸门,侧身进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纸门带上,端着茶走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松阳此时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正坐在矮桌前柔和地笑着望向她来,俊雅如玉的面庞上竟流露出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倦色,手边一摞摞的书信有些散乱地叠放在一边,还带着墨迹的毛笔搁则放在笔架上,显然刚才还在写东西的样子。 她上前将茶端到桌子上,皱了皱眉——虽说现在时值夏季,但到了晚上还是满凉的。 上完茶后,悠奈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未离去,只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呆在书桌旁,欲言又止。 「坐吧,」松阳看出了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微笑道,「你有话想问我,不是么?那就坐下来好好讲吧。」 悠奈有些惊讶地抬起眸来看他,旋即便恭敬不如从命地老老实实坐到了松阳的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和从容的松阳不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是不知该从何问起。 松阳见她不出声倒也不急,面上始终含着包容的笑,清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悠奈身上,坐在对面并不发话。 在心里反覆斟酌过的词句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全部被她抛在了脑后,被松阳恍若能穿透实质的目光柔和地望着,悠奈头脑一热,嘴里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了:「松阳你可否告诉我你究竟在攘夷军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呢?为何要呆在这个村子里教书呢?渡边前辈他……」 他今天跟你谈话时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还没问完悠奈就已经想要抽自己嘴巴子了——她又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过问这种事情呢?这简直就是多管闲事啊!而且如果松阳真的是攘夷军里的人物的话又怎么可能回答她的问题呢?简直就是蠢到爆表啊,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在悠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松阳竟然出乎她所料地温和开口说道:「矢野前辈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闻言,悠奈惊诧地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见到他沉稳如常、似乎早有所料的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敛下眼眸然后低声说道: 「在临死前,老头子……爷爷他把他的真实身份和一些相关的经歷还有我父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么久都没有提到那个老头子了,再一次说起他时悠奈竟感到内心微微钝痛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微痛感很快充溢了整个心房,有如虫噬。 她深唿吸了几口气,将眼底的感情收好,然后直视着松阳平静的目光继续说道:「第一次见面时,你不仅称唿爷爷为『前辈』,更是将他称为了『老师』吧?以爷爷曾经是攘夷君长洲藩的早期重要将领之一的身份来讲,松阳你多半也和攘夷军有着不简单的关系。更何况,你还和同样身为攘夷军中干部的渡边升前辈是至交,这些事实都说明了你和攘夷军密不可分的联繫才对。」 第45页 说完,悠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丝毫不避讳地与松阳对视,紫红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烁着清亮直率的光芒。她顿了一顿,然后言辞诚恳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吗,松阳你的事情?」 静默下来的书房里一时间只听得见她自己浅浅的唿吸声,伴随着一旁烛火发出的噼啪声。 她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手心几乎要冒汗。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松阳轻轻地嘆了一口气然后微扬起嘴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倦怠而无力的清浅笑容,脸上的神色仿佛瞬间沧桑了很多。 沉吟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用那样轻柔而低沉的嗓音开始细细地讲述起他的过去,深邃温和的眼瞳在跳跃着的烛火的映照下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他吉田松阳出生在这个村子里一个下级的武士家庭,自幼天赋异禀的他不管是在剑道上还是学习上都格外优秀。到了青少年时期,这片不大的天地早已容不下他日益挺拔的身姿和更加高远的报復理想,家里并不富裕的父母为此想方设法为他凑够了上京的钱,希望他能够在京都出人头地能够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然而由于他出生于下级的武士家庭致使他处处碰壁,满腹才华却无用武之地,甚至常常因为身世的关系被那些上流阶层的人们嘲笑轻视。 然而年少气盛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一事无成地回到家乡去,于是便继续呆在京都里蹉跎岁月,有时连餬口都成问题,日子过得艰难而憋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天人来袭,攘夷战争爆发。 令人没有料到的是,几个月后,他父母由于担心远在京都的儿子便辛辛苦苦凑了钱打算前往,岂料却在路途上被天人所杀。当时还在京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的他闻知父母的噩耗时几乎崩溃,更因为觉得自己连父母的尸首都无法取回的事实而感到悲愤难当。体发肌肤,皆受之于父母,更何况生命,因此即使在那种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也并未轻生,只是立誓总有一天要将那些可恨天人从这个国家中驱逐出去,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在立下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之后,他决定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去居酒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番,和从前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机缘巧合之下,在他人生中最消沉的低谷期,他遇到了矢野仁介老师,也就是悠奈的爷爷。当时矢野仁介老师虽已算不上年轻,剑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出神入化的剑术折服了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士。再加上他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老练毒辣的目光、出色的管理能力、深谋远虑的作战方式,在早期的攘夷军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长洲藩武士们唯他马首是瞻。在那次酒席上,志同道合的两人相见恨晚,再加上由于矢野仁介老师也是出生于中下阶级的武士家庭的关系更是拉近了不少两人的距离。两人当场就喝了交杯酒,成了忘年之交。 在此之后,他随着矢野仁介老师进了攘夷军开始废寝忘食地为攘夷大业而操劳。和那些亲自拿着武士刀在残酷的战场上挥头颅洒热血的武士们不同,他倒是更加倾重于当后方出谋划策的军事家,同样的,他所重视的关于思想教育的重大意义也被广大的其余攘夷志士所不齿。因此,虽然他是由矢野仁介老师亲自推荐引进的,在攘夷军内却并不受重视,能够真正认可他的人除了矢野仁介老师并不多,而渡边升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渡边升这个年纪不大却大有作为的人熟络了起来,并很快和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在攘夷战争初期的这些年来,矢野仁介老师一直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常忽视了对家人的关怀。矢野孝太,悠奈的父亲,和其父矢野仁介老师的关系并不好。同为攘夷军里重要的将领,父子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和睦,甚至会常常在意见上产生冲突。久而久之,父子两人虽处于同一阵营,却总是各忙各的,忙着处理军务,两人逐渐形同陌路。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十三年前。当时矢野孝太似乎被任命了极其重要的一个隐秘任务。按照军令,他带上了军队里最精锐的部队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而更鲜为人知的是,当时他的妻子还怀着孩子,也就是悠奈,这件事只有他和矢野仁介老师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几个月之后,噩耗传来——矢野孝太和其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这道消息震惊了全军,但却也很快便在攘夷军的几个最重要的将领的命令之下被全面封锁,而这件惨剧也被迫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这件事情之后,刚生下悠奈没多久的她母亲便殉了情。一向身体硬朗的矢野仁介老师因为这些接连的打击大病了一场,再加上这些年来攘夷军里也并非如外人眼中的团结一心,而是一直进行着以萨摩藩、长洲藩等派系为首的内部斗争,身心俱疲的矢野仁介老师便在大病初癒没多久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辞去了自己在攘夷军中的职位,告老还乡,从此在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的去向,自此销声匿迹。 树倒猢狲散。在矢野仁介老师离开后,向来被军中那些激进的武斗派所看不起的他在军中的处境一年比一年坏。他向来觉得救国的根本不在于驱逐敌人,而是在于彻底改变这个迂腐落后的国家的根基,努力吸收外来的知识,真正达到强国的目的,以至于即使以后有强敌来袭也不会沦落到无法自保的可悲境地。军中那些大多数顽固守旧的人们一直对于他的这种理念排斥而轻视,再加上这些年来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在军中继续待了几年之后他便也辞去了在攘夷军中的职位,决定回到久未踏上的故乡,将强国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当起了私塾的教书先生。 第46页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松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的轻柔嗓音,词词句句如擂鼓般敲击在耳膜上,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撼力。悠奈安静地听着松阳将这些繁复的往事点点滴滴地讲述出来,胸口里涌起一股复杂无比的情绪,五味杂陈,如澎湃的波涛一般在心里翻转奔腾不息,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悄悄地攥握成拳。 她怔怔地望着松阳脸上那种怀念而感伤的无奈笑容,忽然发现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眉目含笑的儒雅男子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他的经歷也远比她所想像的要复杂沧桑得多。只不过也许也正是因为他饱经风霜的经歷才造就了他现在如水一般包容温和的性子。 光影交错的和室内,就连灯光在他如画般的面庞上投下的阴影都显得那么温柔,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如此飘逸出尘的人竟会有着如此心酸的过去。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陈年往事,但当她听到老头子当年由于受到了痛失家人的双重打击之后又由于种种原因离开军中,放弃自己奋斗多年的理想信念,抛弃一切名利告老还乡时,内心还是不可抑止地一阵绞痛——种种原因,还有那个无人知晓的重要原因吧…… 心好像是被揉成了一团,被各种苦涩酸胀的感情所浸湿,沉重而压抑到令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松阳似是完全陷入了回忆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了下去,似乎终于找到了倾吐在内心憋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的机会。他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了遥远的彼方不知名的某一个小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场景重现在他眼前。 他说这些年来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私塾里教书,但也并未完全放下攘夷军那边的工作,会时不时地写一些辅助性的建议和计策过去,并且通过书信和渡边升时时交换着今日战场上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从未断过。 他说在离开了军中那么多年后,他的计策和观点反倒越来越受到那些新上任的将领们的重视。不知不觉间,他的名气竟然在攘夷军中越传越广,甚至连幕府的重要干部也得知了他的事情,说来也真是讽刺。 他说今天渡边升特地抛下军务来找他谈话就是为了提醒他最近小心一点。近些日子来,前线的战况是越来越吃紧了,渡边升担心在私塾里教书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可能会遭到早已对他起了堤防之心的天人们的毒手,因此嘱咐他好生小心为上。 说着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他说如果不是矢野老师在九年前偶然寄来的一封信,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矢野老师放弃一切竟然去了那种偏僻的小村里定居,并且在亲手抚养自己的孙女:悠奈。他说他从未见过矢野老师以那样难得柔和口气说话,向来在军中以冷静着称的他竟然在提及自己四岁的孙女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和一个平凡的老头子一样宠溺后辈的语气。 顿了顿,他最后语气轻柔地说道:「矢野老师当初做了的离开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虽然不能再和战友们一起为信念而战,他却因此收穫到了最为宝贵的礼物。我想矢野前辈他在人生中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很幸福,就算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却也绝不会后悔。」 悠奈闻言惊愕不已得抬起头来看着他,瞳孔微缩,张着嘴巴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喉咙仿佛被涌上来的莫名情绪给堵住了,眼眶也开始发涨,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开口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松阳,任由视线开始渐渐模煳成一片,内心里思绪万千。 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松阳已经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髮。 「我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心事不能告诉我,但有一天你终会找到一个你愿意坦诚相向的人,到时候就把憋在心里的一切告诉他吧!虽然说悠奈你就和矢野前辈在信里说到的一样的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以后凡事都不用想那么多的,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有疑问的话就说出来好了。哭也好笑也好,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的正是家人不是么?」 头顶上传来松阳手掌温暖的温度,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温润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 「谢谢你,悠奈,愿意听我絮絮叨叨地讲这么多。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1月30日草稿完成。 1月31日修改完毕。 再次表示让亲们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鞠躬) ……文被饥渴的晋江莫名其妙地吞掉了……otz 再发一遍好了……记住啊啊,作者桑真的是在1月30号更新的来着! ☆、卡文的话就吃哈根达斯 今天矮杉和桂又来蹭饭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惹事生非三人组并未将筷子插到对方的鼻孔里去或是将菜汤倒到别人的头上去,而是宛如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老老实实坐在饭桌旁默不作声地吃饭。 异常安静的餐桌上依旧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悠奈一边淡定地继续嚼着饭菜一边不断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幻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第47页 ——喂喂喂,这种神似班主任到家里家访时的僵硬气氛是肿么回事?!这几个傢伙是谁啊?!我才不认识什么会乖乖地坐在餐桌边静静吃饭的傢伙啊!被附体了吧,这几个傢伙绝对是被附体了吧岂可修! 悠奈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将碗里最后的几口饭菜扒到嘴里。 就在她以为这次的晚餐会以一种平常到诡异的方式结束的时候,高杉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一边装作埋头喝汤的高杉偷偷地用胳膊肘捅了坐在旁边的银时一下。 但是被捅了的某人仿佛对于此事毫无察觉,继续吃相风骚地消灭着饭后的甜点。 于是高杉同学又默默地加重了力道用胳膊肘撞了银时一把。 银时继续泰然自若地以风捲残云之势和食物沟通感情,促进双方的友好交流。 锲而不捨的高杉同学又再度加重了力道用胳膊肘推了推银时的手臂,一边喝着汤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剜了某人一眼。 银时无视旁边高杉同学堪比x光的锐利眼神,不为所动地抠了抠鼻孔,将某颜色诡异的粘性物熟练自如地揉成一个完美的圆形,随将其悠然地弹飞之。 高杉同学的后脑勺上赫然跃上了一个大大的井字。但拥有当年红军长征时坚定不移、不达到目的死不罢休的精神的高杉同学依然保持着端碗喝汤的动作悄悄地踹了银时一脚,并免费附赠上意味不明的兇狠眼神,似乎在像银时暗示着什么,其坚持不懈的伟大精神和远远大于平常的忍耐之心令人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意。 然而银时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依旧稳坐如山,子弹都打不穿、厚度堪比城墙的脸皮成为了其防御来自右方高杉君杀伤力极强的兇恶眼神的最佳武器,手里的勺子并且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消灭着眼前最后的一份红豆冰沙。 迟钝的桂似乎终于感受到了银时和高杉这边的动静。他放下碗筷,转过头去和高杉默默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旋即恍然大悟。桂严肃地向高杉缓缓点了点头,之后气沉丹田地抬起脚——目标为银时的屁股。 「哗啦!」桂这一脚狠狠踹过去之后的结果就是造成了刚刚还在旁若无人地以狼吞虎咽之势吃着红豆冰沙的银时直接一头栽到了前面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口里的红豆冰沙以山洪决堤之势、天女散花之姿争先恐后地扑到了面前的桌面上,同时还伴随着碗筷倾倒的声响,在这原本宁和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 「你干什么啊,假髮?!发抽了吗?脑残了么?啊抱歉,你一直都是脑残我忘了。需要我敲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哔~】牌洗髮水呢还是【哔~】牌洗髮水吗?!打扰了银桑和红豆冰沙交流感情的你需要银桑免费送你去三川途旅游么混蛋!」 银时将脸从一片狼藉里面抬起来,睁大了褐红色的死鱼眼就激动不已地一把拽住旁边桂的衣领,愤怒地唾沫飞溅道。 桂依旧摆着那副正经的好学生的模样,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道:「不是假髮,是桂。银时你不能偏食啊,一定要把碗里的纳豆吃掉了才行。要不然挑食了的话就会身体不健康,身体不健康就会容易生病,容易生病就会在学习进度上落下,学习进度上落下了你以后的未来就堪忧了,未来一片惨澹的话你说不定就会对人生失去希望,对于人生失去了希望之后你就会……」 ——你究竟是肿么从矮杉眼里读出了这种诡异的信息的啊?!振作点啊,桂子!还有提醒别人不要挑食为什么一定要用尽全力踹别人屁股一脚的方式啊,口胡!为什么可以直接延伸拓展到死亡上去啊!桂子你绝对被老妈桑附体了啊,桂子!在脑残细胞的侵占下已经对回復正常人的生活绝望了的人是你吧! 「吵死了!」银时直接忽视了桂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拽着他的衣领就将他的头撞到了桌角上:「银桑我啊,可是宁愿坐在单车上吃着红豆冰沙哭也不愿意坐在宝马里吃着纳豆笑啊,混蛋!」 银时一边语调懒散地这么说着一边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将食指上刚挖出来的鼻【哔~】蹭到了桂质地上乘的和服上。 ——阿银你以为你是《非诚勿【哔 ~】》的马【哔~】吗,混蛋!不要随便篡改别人的经典台词啊!小心人家从三次元穿越过来,半夜爬出电视机来向你索命啊,岂可修!不要随便把那种可怕的东西乱蹭啊!脑残也有脑残的尊严啊,混蛋!你会被稀有动物保护组织投诉的! 悠奈望着餐桌对面的混乱情况扶额吐槽道。 桂慢慢地将脸从餐桌上抬起来,白皙秀气的脸上两道鲜红的鼻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但他依然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地说:「银时你要知道晋助就是因为不喜欢喝牛奶才会长不……」 话还没说完,之前端坐在一边的高杉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绕到桂的背后,然后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脚踹了过去——于是桂的脸部又和亲爱的桌面来了个全方位的亲密接触。 「身为武士绝对不能挑食啊……」桂闷闷的声音不一不挠地响起,并试着微微抬起带着凛然正气的脸庞。 「吵死了。」这次银时和高杉意外地同步,同时再度抬脚踹在了桂的背上。 「……」 干掉桂之后,高杉又将头转到银时这边,碧绿色的眼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俊脸含霜,隐隐带有威胁催促之意。 第48页 银时不明所以地看着高杉向他投来的凌厉目光,懒懒地搔了搔自己蓬乱的捲髮,之后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右手握拳击左掌做恍然大悟状道: 「喔喔喔,矮杉你绝对是想提醒我你还有一百万没还我的那件事情对吧?」 「砰!」于是高杉同学毫不犹豫地把眼前这个欠揍的捲毛也一脚踹到了桌角上。 「真是的,矮杉你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银时不紧不慢地将脸抬起来,懒散地说道,「银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嘛,真是的。好好感谢银桑吧,银桑我才不会像你这个师控一样扭扭捏捏的呢!」 他一边嘟囔着这种令人不解的话一边摇摇晃晃地起身站好,然后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银色捲髮,然后又挖了挖鼻孔,之后又抓了抓背,搔了搔脖子,最后在高杉能够杀人的目光下将脸撇到一边去,小声地说道:「我们想给松阳老师看一件礼物。」 ——结果你还不是一样害羞不坦率啊啊!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旁树木茂密繁盛的枝叶将墨色的夜空遮得严严实实,只筛下星星点点的银色月光。微凉的夏夜之风在树林间穿梭,低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轻柔地撩起正在树林间行走的银时一行人的衣角。光影摇曳。 悠奈一头雾水地跟着走在最前头的银时等人的背影,对于他们口中所说的礼物感到好奇又疑惑——礼物的话为什么要到这种人烟稀少的山间树林里来呢?难不成阿银他们真的找到了通往脑残之国的异次元通道么……不不不,冷静点悠奈!不要被这些人的白痴光线影响到啊啊!虽然说好像已经被影响到了…… 悠奈一边满腹纠结地这么想着一边紧跟在松阳的身边往前走着。 七拐八拐地跟着银时他们完全偏离主道走了约莫十来分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交叉错节的暗色枝桠虽依旧悬挂在头顶,却能看见墨蓝的夜空取和被斑驳倾洒下来的如水月光,温柔的光辉铺在眼前这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之上,犹如蚕丝一般。 眼前这片不算广阔的区域中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如玉带一般安静地贯穿其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月亮银色的清辉看起来犹如飘舞起伏的丝绸一般,在幽暗静谧的树林间闪烁着清亮的光芒。溪水流动的汩汩声清脆而悦耳,如鸣佩环。 只不过最令人惊异的,却不是这些。 一阵晚风忽地从林间吹来,带起一片「沙啦啦」的树叶摩挲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动一般,从溪水两岸的树丛间忽然开始显现出星星点点的迷濛光点;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这些小小的光源由最初零零散散分布在树丛里的一小部分,逐渐变得多而繁杂起来,密密麻麻地缓缓从原本栖身的树丛间唿啸着乘风飞起,如盏盏微小的孔明灯一般升上了夜空,成群结队,自身原本微弱的光芒和无数的同族们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柔和明亮的青色光芒,照亮了这片原本背阴而显得有些黯淡的区域,场景绚烂而唯美。 ——是萤火虫。 悠奈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唿吸——原来村子的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么? 这些傢伙是怎么找到这种好地方的 悠奈收回自己惊嘆的目光,有些好奇和不解地朝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银时等人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高杉正站在月光下,和溪水一样澄澈清亮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面前的松阳,似乎生怕错过了松阳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的俊秀脸庞上更是洋溢着少有的期待紧张之色。 银时这厮也收敛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红褐色的死鱼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松阳看,无所谓地搔着自己头髮的样子反倒流露出了他内心的几分紧张。 桂则眨巴着一双闪亮到可以媲美日光的清澈眼神使劲地向着松阳卖萌。 ——啊咧,奇怪,是我的错觉么……这三人看起来好像肩并着肩站成一排在向松阳摇尾巴啊……咦咦咦结果银时和桂你们也像高杉一样走上了师控的不归路么,口胡!……唔,话说松阳现在的表情好温柔……吶,师控其实也许没那么坏来着…… 悠奈的前方,松阳一身雅致的浅色和服长身玉立,嘴角噙着温柔到可以融化月光的笑容,眉目舒展,半边脸庞浸染在萤火虫们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之中,愈发显得美好而飘逸出尘起来,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他抬起手来依次摸了摸银时等人的头,低沉而充满磁性地声音轻轻地响起: 「啊,老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美景呢。真是谢谢你们了,银时,晋助,还有小太郎。老师真的是很开心。」 松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舒心笑容,眉眼弯弯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己学生的疼爱。 听见松阳对于他们的赞誉,即使是脸皮厚如银时者,也不由得脸上洋溢起喜悦和自豪的红晕,一边乖乖地享受着松阳温暖宽厚的手掌的抚摸,一边还微扬起头用特璀璨的双眸闪闪发亮地盯着松阳看,纯真无比的眼神令悠奈想起了某种动物。 完了,鼻血。 第49页 被这副美好值爆棚、充满浓浓的师生情谊的画面萌到了的悠奈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不由得在心里感嘆道银时等人耍起萌来还真是要人命。 四周都是飞舞着的大大小小的萤火虫,沐浴在这样温柔朦胧的光芒之中,连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得变得柔软起来。 不远处,松阳和银时他们置身于这片迷濛绮丽的光辉之中的画面看起来美好得如同一副画卷,带着柔和无限的微笑摸着他们头气质飘逸温润的松阳,带着喜不自禁的笑容和害羞的红晕抬起眼帘望着松阳的银时、高杉、还有桂,构成了这幅被深深刻入她灵魂深处的画面,毕生难忘。 松阳抬起头来看着在头顶上方悠然飘舞的萤火虫们,然后伸出手来看着其中的一个微弱的光点悠悠忽忽地落到了他的手心里。他復又低下头去,仔细地凝视着手中那小小的光点,嘴角依然含着温柔的笑意,但映照着萤火虫们忽明忽灭的光芒的眼眸深处似乎蕴藏着不知名的深厚情感,隐隐有波光流动。 顿了顿,他举起手来让手中的萤火虫再次飞向夜空之中,一边目送着那熹微的光芒融入到茫茫的一片光点之中,低沉而好听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萤火虫只有一星期左右的寿命,和人类比较起来它们的寿命是如此短暂,简直如那过眼的云烟、祭典的烟花一般,很快就会消散无踪。但也许正是如此,它们才会想要在短暂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哪怕是再小再微弱的光芒也好,并为此努力地散发着光芒。即使生命是如此短暂,即使它所带来的微光和周围的黑暗比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但是只要努力发光过,就足够了。更何况就算再怎么微弱的光芒只要和千千万万其余的光芒聚集到一起,就一定能够照亮黑暗,在黑暗中开闢出一条新的道路来。短暂的生命又如何?早已料定的结局又如何?只要为了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和理想尽力拼搏过,死亡又如何?重要的是努力发光燃烧过的事实啊。」 悠奈还有银时等人静静地听着松阳将这些听起来复杂而深奥的事情娓娓道来。松阳此时微扬着头,有些出神地盯着在空中飘舞的青色光点们,句尾的那一声轻嘆息如涟漪一般在空气里扩散开来,溅起了无数惆怅和纷乱的情绪,剪不断理还乱。 松阳怔怔地望着眼前夏夜的流萤,似是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去。悠奈他们也识相地并未出声,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们这位向来温润如玉眉眼含笑的老师,心绪复杂。 半晌,松阳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朝他们笑了笑:「抱歉,一时出神竟然忘了你们还在这里等我。天色已经不晚了,早点回去吧。」 「完全没关系的!」师控矮杉率先出言急急地说道,俊脸微红,一边默默地朝银时等人投来警告的冷厉目光,似乎只要有谁不服便会将其碎尸万段一样。 「啊啊,是啊,天色不晚了,早些回去睡吧。」银时从先前有些发愣的状态中恢復过来,声线没什么起伏地建议道,随即一边挖着鼻孔一边转身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在回私塾的路上,悠奈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向银时打探道: 「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啊?」 「哼哼,感谢银桑我吧。那可全是银桑我一个人的功劳哦。」银时无不得意地哼了哼然后懒洋洋地说道。一旁的高杉只是冷然地瞥了他一眼,倒也并不发表意见,看起来他倒不像是在吹牛。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点说啊。」悠奈体内的好奇因子被彻底地带动了起来。 「说来话长……」「请简明扼要。」 「啊啊,阿悠你真是的。好啦,银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只要给我买一份红豆冰沙就好了……」「你这个天然卷不要趁火打劫啊,口胡!」 「是是,总的来说呢,我一开始是为了找桂之前带到私塾里的一只野猫……」 「喔,那还真是想不到原来银时你会如此好心去帮假髮找野猫……」 「不是假髮,是桂!」 「没办法啊,因为那只野猫偷走了银桑我视如性命的红豆糕啊!」 「……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啊……继续。」捂脸。 「然后啊,我就追到了这片树林里……」 「所以说然后阿银你就在机缘巧合之下追着那只猫发现了那个溪流对不对……」 「然后把那只猫跟丢了……」 「……继续……」无力中。 「结果又想要上厕所所以就去找地方了啊,然后就找到那个地方了啊,然后就像这样……」 「混蛋不要把你骯脏的水管掏出来啊啊啊!!」抓狂中。 「结果那么美好幽静的地方就变成了你上厕所的场地吗啊啊!不要玷污了大家纯洁的回忆啊啊!贞操君会哭的哟,阿银!你的贞操君已经碎落一地了啊,口胡!」 「往树丛里方便了,嗯。之后觉得那是个上厕所不错的场所所以就带矮杉和假髮来看了,嗯。随后就……」 「不要往后说了啊啊,口胡!内心里原本美好的感觉全部都随着你的叙说和你的下线一样消失了啊啊啊!不要说了啊啊!结果你就只是带我们去你上过厕所的地方参观吗?!句尾的『嗯『是肿么回事,你以为你是《【哔~】影人者》里面的迪达【哔~】吗,岂可修!」 第50页 「不是假髮,是桂!不要无视我!」 「你这个死天然卷当初可没说这是你上过厕所的好地方啊,混蛋!你这个天然卷赶紧给我去死吧啊啊!给我以死谢罪啊!给我向松阳老师磕头请罪啊,混蛋!!」 「呀咧呀咧,有什么关系嘛……」 「很有关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知道亲们肯定很想问为甚这章的标题会提到哈根达斯而正文中却连哈根达斯这四个字一次都没出现过……(句子真长啊……) 因为作者写这章的时候一开始卡文卡得想屎来着…… 还看不懂? 好吧,当时作者卡文时作者桑的尼桑也在一旁为了他蛋疼的议论文:《人生的意义》而纠结。 兄妹俩都在艰苦卓绝地和卡文这个鬼畜攻做着顽强不息的争斗…… 还看不懂? 好吧,当时那种和便秘一样」明明都在体内了可就是死活拉不出来啊啊「的卡文感受压垮了尼桑大人…… 然后……作者的尼桑大人离开电脑去冰箱里拿出了最后的一盒哈根达斯然后一边吃着一边对来了大姨【哔~】的苦逼作者桑炫耀道:」我这是为了作业吃哈根达斯而找灵感啊~~~~~~~「 ……于是乎,作者桑愤怒了。作者桑郁闷了。作者桑幽怨了。 然后本章的题目就诞生了……(所以说这些和本章又有毛线关系啊啊!) 又被吞了……otz 重发一遍好了……晋江老是抽风啊混蛋! 又被吞了啊啊啊啊啊!因为有些亲们说看不到文(其实我也看不到……otz)再发一遍好了……(无力)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哈嚏——!」病怏怏地缩在被窝里的悠奈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此时,恰巧走进房间里的银时听见了悠奈的喷嚏声,于是便在将温水和退烧药放到矮桌旁后转过脸来望着悠奈拖长了语调装模做样地训斥道:「啧啧,阿悠你真是的,你以为你是在寒冷的天气里不愿意多加衣服的中二期别扭少年么?看吧,现在可好了,发烧了吧?真是的,阿悠你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不让老妈省心。」 话虽这么说,这傢伙的死鱼眼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幸灾乐祸」这四个大字。 丫的这个人是谁啊?这个装成妈妈桑的白痴天然卷死鱼眼是谁啊,我才不认识呢,用老妈的口气说话的天然卷我才不认识哟……还有谁是『你这个孩子啊!』你才是个熊孩子啊口胡!【不人家没这么说啊……】我的老妈可只有作者桑一个人哟,只有作者桑一个人哟! 悠奈有气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吐槽完毕然后转过身去无视那个正肆无忌惮地在女生的闺房里挖鼻孔的捲毛。 被悠奈无视之的银时却依旧不一不挠地说道: 「啊呀呀,阿悠你真是的。帮山田老伯这个忙就这么难吗?还真是难为你用生病这一招来试图躲过这一劫啊。啧,现在社会中的小孩子啊,真是越来越冷漠自私了。」 「混蛋到底是谁害我病成这个样子的?!冷漠自私真是抱歉吶!不能拖着发烧的身体去帮你们分担工作量真是抱歉吶!要不你就给我去死好了?!这样也可以避免那些麻烦的差事喔!感谢我吧,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主意啊!既为民除害又满足了你的心愿啊混蛋!咳咳。」 悠奈忍不住勐地掀被而起,面瘫着脸吐槽反驳道。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揪住被子弯腰咳嗽了几声之后又无可奈何地乖乖再度躺下。 ——要不是因为前天在跟着银时他们三人去那条人迹罕至的溪流捕鱼时被银时这个傢伙害得摔到冰凉的溪水里去,谁会无缘无故地生病啊!以为是不想上学装病赖在家的中二生吗口胡!现在可是初秋啊,要不你试试摔到溪水里去看看?! 悠奈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腹诽道。 银时这个傢伙当时在将意外抓到的黄鳝错认成蛇之后首先是满脸黑线地呆了一下,旋即便发出了扭曲的尖叫声并直接将手里的黄鳝往空中动作销魂地一抛,发疯般地往安全的岸上逃。不凑巧的是,当时同样挽着裤腿在溪里抓鱼的悠奈在银时撒开脚丫子夺命狂奔的路途中,不慎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不对,是被慌不择路的银时勐然间撞了一下腰,猝不及防间,直接一个狗吃【哔——】脸面朝下摔进了溪水里,导致衣服全部湿透。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这一天银时都因为他丢脸的行径不断被矮杉冷嘲热讽。但悠奈就比较惨了,回来之后就直接发起了烧。 「咳咳,」回忆完毕,悠奈将被子再度往身上裹紧了些,翻身躺到一边去了。 就在她刚刚转过身侧躺好的时候,和室的纸门却被「哗啦」地一下轻轻拉开了,同时响起了一个如三月暖阳般舒缓柔和的声音: 「银时,晋助和小太郎还有山田桑都已经到门外了。让别人久等可就不好了,赶紧去吧。悠奈这里有我照顾。」 走进来的松阳语气温和地劝说道,一袭素雅的浅色和服,气质温润儒雅如常。 银时闻言回过头去「切」了一声,随即有些不耐烦地从桌子旁边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边还搔着自己蓬乱的银色捲髮然后没什么精神地说道: 「回来记得犒劳银桑三杯红豆冰沙啊——」 银时离开时在木质迴廊上的脚步声透过半敞开的纸门闷闷地传到她的耳朵里,之后还隐隐传来了门口桂教训迟到的银时的声音,但最终都「砰」的一声随着松阳拉上纸门的轻响被隔绝在外了。 第51页 终于清静了。 悠奈躺在被窝里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 在银时他们走后,一下子空旷下来了的私塾在这种不用上学的日子里显得相当冷清,诺大的一个宅子里就只剩下她和松阳两人了,还真令人有些不习惯。 「银时他们恐怕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来了呢。」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松阳声音轻柔地说道,「真是辛苦他们了。」 ——银时他们这次是帮村子里的山田桑运送一批很重要的货物去了,路途虽然算不上很遥远,但由于出发时银时的耽搁,至少也得要在黄昏时分才能到达目的地。银时他们由于晚上赶路不安全的缘故则会在那个村子呆上一晚,第二天才回来。 ——说起来的话,要不是因为先前山田手下的伙计在劳动中意外受伤了,而且现在又是秋天收割的繁忙季节村子里并没有人能抽空帮忙的原因,这件麻烦的差事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落到银时他们头上。 ——松阳这货从来对于上门求助的人来者不拒。 「起来吃药吧,」松阳温和地出声打断了她的回想。 尽管一点都不想动,悠奈还是闻言乖乖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坐到桌边,接过松阳递过来的药片和温水,悠奈刚把药片含到嘴里,捧着水杯的右手却不知怎的突然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水杯霎时间从无力的指间突兀地坠落,在榻榻米上发出尖锐的「啪」的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水和茶杯的碎片顿时凌乱地四散开来。 悠奈瞳孔瞬间微缩,直直地盯着在榻榻米上蜿蜒流淌、晕开一片暗色的水渍,心脏陡然间像是漏了一拍,有种瞬间从万米高空坠落下来的失重感,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没事吧,悠奈?」松阳轻柔担忧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响起,唤回了她游离不知所踪的思绪。 她转过头去望着松阳担心的脸庞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去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再给你重新端一杯水来。」 松阳说完,将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细心地一一捡了起来,然后又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了,随即站起身来,拉开纸门向外走去。 悠奈呆呆地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坐在桌边没动,心里依旧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安和焦躁之感,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忐忑慌乱的心情使得她完全不知所措。 ——奇怪……我到底在恐惧着什么…… ——不不不,我果然是烧出毛病来了。 悠奈狠狠地甩了甩头。 就在悠奈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松阳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房间里,手里端着一杯刚倒好的温水。 「坐在那里容易着凉,」看见悠奈魂不守舍的样子,松阳微微皱了皱眉头劝道,之后来到桌子边将水递到她面前,「赶紧喝了然后去好好休息吧!」 她茫然地接过水然后一口喝完里,随后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我累了,我想去睡觉了。」 说着,她就迅速地钻回被窝里。 才刚刚躺下,她又忽然转过头去对着松阳请求道:「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又突然间勐地闭上了嘴,随即像是在懊恼着什么似的将被子用力拉上来蒙住了自己的头。 松阳静静地看着悠奈这一连串反常的动作,如玉的面庞上带着无奈而包容的笑意。 他走到悠奈的身旁,动作轻柔地将被子拉下来,露出悠奈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微红的脸,语气轻柔地劝道:「这样子睡觉不好,会憋着的。」 顿了顿,他唇角轻扬,露出仿佛早已看透悠奈所想的笑容,柔声说道:「在你睡着之前我会一直呆在这里不离开的。安心睡吧。」 --------------------------------------------这里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意识朦胧间,她奔跑在梦境一片漆黑的空间里。看不到一点光芒的密闭空间令她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无尽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把她吞噬撕裂。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片看不到尽头和起点的黑暗空间里似乎开始陡然升温,在黑暗中摸索着奔跑的她开始汗流浃背,扑面而来的热气携着呛人的烟气,令人咳嗽不断。 脚下的立足点倏忽间崩裂,她一个没留神就栽了下去,被恐惧攫住了心神的同时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唿: 「啊啊啊啊!」 悠奈一个鲤鱼打挺勐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 她心有余悸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脑子早已清醒了大半,根本再无睡意。奇怪的是,屋子里的温度却依旧异常高,和梦境中逼仄灼热的感觉别无二致。 蓦然间,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寻常一般,视线勐地朝对着庭院的纸门望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如电。 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强撑精神,拖着还尚未恢復的病弱身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拿出自己最初带来的包裹中的两柄小太刀,将其牢牢地揣在胸口,小心翼翼地走近纸门,然后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旋即「唿啦」一下扯开纸门—— 满目疮痍。 刺目的、如鲜血一般的火红色占据了整个视线,疯狂攒动蔓延着。 第52页 树木、草地,往日那些熟悉的景色全部都在这些怪物般狰狞可怖的鲜红火苗的吞噬啃咬之下发出哀嚎,「噼啪」的声响恍若生命被收割的死亡的旋律,在耳膜上炸裂开来。惊人的火光直冲天际,将深沉的夜色映照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燃烧起来。 焦灼难闻的气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狞恶的灰黑色烟雾扑面而来,模煳了视线里一片灼灼的如血红色。 往日熟悉亲切的庭院在疯狂燃烧着的大火的摧残撕咬下变的面目全非,恍若象徵着死亡的黑色与红色交织着,将这片空间渲染得如同人间炼狱,耳边充斥着火焰焚烧时发出的如野兽般低吼嘶叫的响声。 而在这个在火势的侵吞下一片破败悽惨的庭院里倏地冒出了一个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急速掠过着了火的庭院,以鬼魅般的惊人速度利落地翻上墙头—— 在悠奈因为惊骇而勐然回缩的瞳孔里,宛若感应到了她的视线的那个黑影在墙头上微微停顿了一秒,冰冷的视线瞬间朝她所站着的方向急速扫来—— 两人视线隔着重重火光瞬间相交。 悠奈身体不可抑止地颤抖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斗笠,映衬着火光显得森然可怖的绿色皮肤,烟色的头髮,迎风猎猎飘扬的漆黑披风——更为重要的,是他那嗜血森冷的诡异血色瞳孔,在火光之下透着魔鬼般的寒冷光芒。 时间仿佛被停止了。 而那个天人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咧嘴以慢镜头的形式露出了一个诡谲笑容,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阴冷起来。 悠奈手脚剎那冰凉,身体宛若被上了枷锁动弹不得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鬼魅般的身影最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如风一般地翻过了墙头,彻底消失在她瞳孔收缩的惊怔眸光里。 忽然间—— 「小心!悠奈!」耳边突然炸裂开松阳急切的大喊声。 在悠奈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只觉得腰间被一股大力带起,下一秒就被连扯带拽地跌入了松阳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同一时间,银色的寒芒在上方的空中倏地划过,之前唿啸着往下坠落的梁木就被松阳利落的刀法从中一截两断,砸落在刚才悠奈站着的地方发出轰然一声巨响,顿时火星爆射。 松阳将悠奈牢牢地护在怀里,语气紧张焦急地说道:「没事吧,悠奈?!」 惊魂未定的她刚想回应,却觉得脸上蹭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慌忙用手一摸,举到眼前一看,声音却是不受控制地狠狠颤抖了起来,之前建立的淡然形象终于在这一刻崩溃殆尽: 「血……是血……为什么会有血……受伤了……松阳你受伤了对不对!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咳咳!」 她仰起头来勐地一把紧紧抓住松阳胸前的衣襟,瞳孔涣散,全身战慄,嗓子暗哑地大声吼道,情绪激动难抑,但后面的话很快就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悠奈,你没事吧?!」松阳赶忙焦急地低下头去查看悠奈的情况,一边用手不断地拍着她的背。 「咳咳……伤……包扎……咳咳」她一边咳嗽着一边不一不挠的死死揪住松阳染血的衣襟,浑身不断地哆嗦着。 「没时间管那么多了!火势蔓延得太快了!私塾很快就会陷进一片火海!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想办法逃出去!大门那边已经行不通了!只能从后门走了!快!」 两人头顶上的木质横樑在大火的吞噬之下发出断裂的「噼啪』声,眼看着就要从上方崩塌下来。意识到了危机的松阳一边焦急万分地喊着一边急忙扶着悠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依旧发着烧的悠奈虚弱地依靠在松阳身旁,一手拉着他的和服下摆,怀里还一手紧紧地抱着老头子送给她的两柄小太刀。松阳将宽大的和服袖子下摆牢牢地护在悠奈身外,将她贴在身旁保护着前行,另一手则提着刀,不断以警惕小心的目光打探着四周。 看得到。 火,到处都是火。猩红的、狰狞的、摇曳的、贪婪的、势不可挡的熊熊大火,伴随着刺鼻的灰黑色烟雾席捲着、怒吼着充斥所有视线。铺天盖地。 听得见。 火焰吞噬物体的噼啪声,木材崩塌坠落的闷响,身边松阳急促干涩的喘息声,自己「嘭嘭」跳动的心声,混合交杂在一起,无休止地在耳膜上被放大,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了这些声音,别无其他。 睁大的瞳孔倒映出房樑上如一条丑恶的巨蛇一般盘踞在那里的火焰,「咝咝」地吐着信子,张开嘴露出致命的毒牙,焦黑的木材承受着它身体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悲鸣,两旁不时窜起兇恶的刺目火苗,如勐兽一般跃跃欲试地就要朝他们扑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浑身的血液由最初的凝固状态变成了现在急速流动窜遍全身的亢奋状态,胸腔里的心脏在不断地急速跳动着,恍若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手指间却是冰凉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源自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宛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将她的心神完全攫住,无处可逃。 松阳紧紧地保护着她一边挥刀噼开崩落下来的建筑材料一边艰难地往几乎不曾使用过的后门走去,素雅的和服在烟燻和火烤之下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俊雅如玉的面庞上布满汗水和污渍,平日水光柔顺的浅色秀髮也被汗水湿透了散乱在一旁。但尽管在这种一片混乱悽惨的环境中,松阳却依旧保持着之前冷静平稳的气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手里的刀利落地挥起又斩下,为两人开拓出逃生之路。 第53页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悠奈不断地告诉着自己,可心尖却总像是在颤动,连唿吸都是抖的,连指尖嵌入血肉中的疼痛都不曾留意。 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松阳将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圈紧了些,用低沉好听的嗓音安抚道:「不要怕,有我在。会没事的。没事的。」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比以前成长了许多的悠奈在此刻却突然间想哭。 破开重重路障,禁闭着的后门近在眼前,只差几步之遥。 火势此刻已经迅速蔓延,刻不容缓。 「唰啦」,寒光一闪,随着松阳手中锋利的刀噼下的动作,先前紧锁的后门发出一声脆响,上半截的木门轰然栽倒了下来,露出一小片可供逃生的豁口。 松阳将手慢慢地从悠奈的肩上放了下来,然后语气平静安稳地说道:「快点逃出去。」 悠奈闻言全身仿若触电般地颤了一下,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 她「嗖」地转过身来一把拽住松阳染血的衣服,破碎的音节从哆嗦的唇间艰涩地吐出: 「开什么玩笑……啊……都是个大叔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捨生救人的英雄啊……混蛋……」 最后的一个『混蛋』二字却完全扭曲成了强忍哭意的哽咽。 「我已经不行了。」 松阳低下头来,沖她扬起一个温柔如常的微笑,轻轻说道。 悠奈倏地低下头去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松阳的衣服已经随着在他腹部伤口蔓延晕染开来的鲜血变得触目惊心,猩红一片,还滴滴嗒嗒地往下坠着血滴。腥红的液体粘在自己的手上带起仿若被灼烧的刺痛感。 「对于悠奈你们来说,吉田私塾可能是起点也可能是转折点,但却绝对不会是最终的归向之所。而早在我选择了这一条道路时,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这种结局的准备。你们和我不一样,还有无限的可能和未来……」 「才不要!我哪里都不去!什么起点啊转折点啊终点啊都无所谓!哪里都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因为……因为这里就是我的……」悠奈一边揪着松阳的衣襟一边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所有的脆弱都在此刻显露无疑。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只感到腰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地推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飞出了已经开始被大火侵袭的后门上半截的空隙,直接摔到了私塾安全的外围,口中想要说出的话被强行哽回了胸口里,闷闷地发痛。 ——这里……不知从何开始就已经成了我的家啊…… ——有松阳,有阿银,有大家,最喜欢的家了……不知道啊,除了这里究竟还可以去哪里了啊! 悠奈被松阳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到了外面,在天旋地转之间狠狠摔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手臂等多处都被刮出了细长的血痕。但还未从眩晕恢復过来的悠奈一着地,就赶忙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然后不要命似的往私塾那边沖,其间摔倒了几次,手上脸上布满了被碎石划出的擦伤,都浑然不顾,只是一个劲地跌跌撞撞地往半身已经湮没在熊熊火焰里面的松阳跑去。 身旁燃烧着着兇勐可怖的火焰,但松阳却似乎一点都未注意到。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滚带爬地向他冲来的悠奈,眉眼温和,唇角含笑,温润平和的嗓音穿透一切杂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剩下的一切就拜託了,悠奈。好好活下去。」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找到归宿的。」 「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渡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谢谢了。」 悠奈惊恐万分地睁大了眼眸,喉咙却仿佛被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烈焰的吞噬包围之下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平静轻柔地交代最后的遗言,清隽的容颜不知是因为滚烫的热气或是她自己眼中蓄满的泪水而变得模煳復又清晰起来。她不管怎么拼了命的伸手向他够去,却只能触及到一片烫人的热气,除了空气什么都抓不到。 够不到了,再也够不到了。 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了,静得只听的见松阳温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还有只有她听得见的来自自己灵魂最深处的哭嚎和绝望,无尽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似乎把血液也一起冻僵了。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死啊!不要……抛下我……不要啊啊啊! 心口好像被锋利的利刃所贯穿,再抽出,再捅入,带起一片钻心剜骨的痛,血肉模煳。她发了疯般地朝他的方向跑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肆虐的大火一点一点地覆盖了她绝望的视线里那个人熟悉的容颜,吞吐着的火苗将他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侵蚀。 最后的最后,他垂下眼帘,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释然笑容,轻启嘴唇,柔和地说道: 「能够有像银时悠奈你们这样的学生,真好。」 真好。 随着这两个词语的落下,整个私塾在她的眼前剎那间轰然倾塌,整个世界瞬间分崩离析。随着一声炸得她大脑和胸口都嗡嗡作响的轰然巨响,缠绕着着猩红烈焰的沉重木材陡然噼头盖脸地崩落,携着狂风嘶吼的声音雷霆万钧地砸下来。 而先前站在那里的松阳,彻底地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来自灵魂最深处已经完全变了调的悽厉悲号霎时间划破了火光沖天的夜空,撕心裂肺: 第54页 「松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桑是亲妈哦作者桑绝对是亲妈哦…… ☆、遇到何事都需保持冷静 悠奈怔怔地望着眼前在大火的侵吞之下发出悲鸣的私塾,灼灼燃烧的猩红火光映衬着墨色的夜空显得刺目无比,几乎叫人不能直视。疯狂吞吐摇曳着的火苗犹如无数双罪恶的双手,连拉带拽地要将攀附着的一切拖入不知名的深渊,溅出无数「噼啪」作响的火星子,随着唿啸的夜风噼头盖脸地砸过来。 悠奈站在距离燃烧着的私塾几米远的外围,眼神空洞地望着其逐渐崩塌走向毁灭,所有的眼泪和情感都好像随着扑面而来的阵阵热浪消失了一般,木然地站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场夺去了那个总是会对着她露出温柔笑颜的儒雅男子,宛若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她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从私塾的正门的方向忽然间传来了一个同样歇斯底里的凄烈哀号声,近乎嘶哑的声音里燃烧着令人惊心的绝望: 「松阳老师啊啊啊——!!!」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耳边再次迴响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绝望哭嚎,但下一秒那个悲痛欲绝的声音再次随着席捲而起的火星子响彻了夜空: 「阿悠啊啊——!!!」 听见这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悠奈原本空茫的瞳孔中勐然划过一丝亮光,旋即「唰」地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嘴唇颤抖地摩挲着呓语道: 「阿银……」 她原先涣散的瞳孔里出现了焦距,随即像是蓦然醒悟过来一般,一边不断焦急而无助地低声喊着「阿银阿银阿银……」一边跌跌撞撞地就往正门的方向跑去,步子惶急神情无措。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坂田银时这么狼狈的样子。 跪坐在熊熊燃烧的私塾正门前,沾染着血迹的课本被紧紧地攥在手中,银时此刻衣衫凌乱不堪,手上脸上都布满了细细小小的被树枝碎石刮伤的痕迹,脏兮兮的脸上竟然淌着清澈的泪水,使劲瞪大的红褐色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透着刺骨的绝望和悲恸。即使嗓子早已暗哑粗糙得不成样子,他依旧顽固不休地重复嘶喊着松阳和她的名字,露出犹如失去庇护的幼兽一般惊恐无助的模样。 她丧失了所有语言地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右方,视线突然又开始模煳。 咽了口唾沫,悠奈难以置信地望着跪坐在正门前的银时,颤抖着轻声唤道: 「阿银……」 声音里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银时原本嘶哑哀痛的吶喊声骤然间止住。他仿佛是触了电一般地勐然间僵住,随即缓缓地将布满泪痕和尘土的脸庞转向悠奈的方向来,空洞茫然的目光在看到站在一旁的悠奈时「唰」地亮起了不敢置信和欣喜若狂的光芒。 但很快的,在看到悠奈的身旁并没有站着那个他所期望看到的儒雅笔挺的身影时,银时原本死灰復燃的希冀表情又僵在了脸上。 银时艰涩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声音里满含着侥倖期待和恐惧之情、颤颤巍巍地问道:「松阳……老师……呢?」 言毕,银时紧紧地盯着她,一刻都不敢移开视线。 面对着银时炙热的眼神,悠奈忽然发现自己此刻难以直视他充斥了太多复杂感情的澄澈目光。她撇开头,然后强忍住涌上喉头的哽咽,艰难而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银时瞬间面如死灰,瞳孔剎那涣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单薄如纸。 她不敢去看他此时的表情,只能攥紧了袖角,安静地站在一旁,咬着唇,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隐约听见有痛苦绝望的哽咽声从银时的喉咙里干涩地挤出来,还有拳头被攥得「咯咯」作响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利刃一样不断捅着她的心脏,痛得难以唿吸。 蓦然间,之前一直低着头像是雕塑一般跪在地上的银时忽然从一下子站了起来,旋即就不要命似的就往私塾的方向冲去,就像是想要做出生命中最后奋力一搏的勐兽般疯狂而绝望。 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悠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后面牢牢地环抱住了银时的腰,拖住他向前沖的身体并禁锢住他无异于自杀的行动。 银时却仍然不肯就范,使劲挣扎着,宛若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拼了命地伸手往私塾的方向够去。 「难道还不够吗?!」悠奈一边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松手一边声音发颤地用尽了全力大声喊道。 「难道这场大火夺取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家园、栖身之地、还有松阳……已经……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不想再感受那种失去重要东西的痛苦了!拜託……拜託了,阿银……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拜託……阿银……」 她将双手锁在银时的腰间,头抵在他的背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最后渐渐小了下去,只化为低低的抽泣声,充满痛苦和恳求之意的呓语零零碎碎地从发抖的唇间溢出。 银时剧烈挣扎着的动作慢慢地停止了下来,最后只是默默地僵在原地任由她抱着,似乎隐隐有一两颗温热的液体砸到了她的手背上,「啪」地一下溅开来,然后又蒸发于滚烫的热气里。 第55页 在哭吗,阿银? 虽然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可悠奈从透过他薄薄的衣衫传来的颤抖也大致猜测得到——两个人,都哭了啊。 过了一会儿,见银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悠奈便慢慢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然后抬起手来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就在这时—— 「松阳老师——!!!」 从悠奈的背后突然间传来了高杉和桂焦急万分的大喊声。 「村子……村子……」 跌跌撞撞、同样满身伤痕颇显狼狈的桂一边朝这边跑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声音里隐隐带有哭腔,但在他转眼间看到陷入一片火海中的私塾时便彻底僵在了原地,还未说出的话硬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村子?! 悠奈怔了怔,不理会高杉和桂二人此刻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的惊恐模样,勐地抬头往村子的方向望去——没了,什么都没了。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们,此刻通通沐浴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一切在大火的侵吞啃食之下发出隆隆的悲鸣声,在肆虐蔓延的火海里走向毁灭。 她使劲地瞪大了眼睛,可不管怎么样眼前火光重重的悽惨景象却都无法从紧缩的瞳孔中驱散出去。 她以为自己会倒下来,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宛如打了石膏一般,僵直地立在原地,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松阳老师呢——?!!!」 耳边忽然炸裂开高杉疯狂的怒吼声。 他目眦欲裂地望着银时和悠奈等人耗尽全力地嘶吼道,全身都在不知是由于恐惧还是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声音扭曲,面目狰狞。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无声地望着高杉彻底地摒弃了以往冷漠高傲的样子,露出那样绝望脆弱的表情来,他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吼声在耳膜上不断被放大,隆隆作响。 「松阳老师呢——?!」 他再次不甘心地拔高了声调声嘶力竭地问道,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气势骇人,双眼迸射出阴鸷的光芒。 桂俊秀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清澈的泪水,面如死灰,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死死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发出悲痛的哽咽声,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没有人回答高杉的话——亦或是,没有人敢。 不敢去面对那个可以轻易击垮自己所有防线的残酷事实。自欺欺人地缄口不言,好像这样就可以否定什么一样。 「松阳老师……」一直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的银时忽然声线暗哑地低声出口说道,一边抬起头来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私塾,脸上一片漠然,眼神空洞: 「……死了……」 最后的音节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银时就已经骤然间被暴走的高杉揪着衣领一拳揍到了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闷响。 「阿银!」「晋助!」 悠奈和桂两人同时出口惊声唿道。 「骗人!银时你这个混蛋在骗人!骗人!」高杉左手攥着银时的衣领一边用尽全力地吼道,阴狠暴戾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慄,扭曲着的面庞上,碧绿的双眸燃烧着野兽般危险的光芒,眼眸深处好像席捲起了一股风暴,叫嚣着要毁灭一切。 「你在骗人!松阳老师……松阳老师怎么可能会……!」高杉声色俱厉地喊着一边又举起右手来,作势就要一拳揍下去。 「晋助!」桂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冲上前去抱住了高杉扬起的右拳。 「你在干什么?!冷静下来啊,晋助!」 「松阳老师已经死了。」 银时復又冷漠地说道,声线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凌乱的银色捲髮下,红褐色的双眼显得空洞无神,嘴角依稀扬起了一个讥讽的微笑弧度,不知是在嘲笑高杉的自我欺骗还是自己的无能,前所未有的寂灭表情令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害怕。 「阿银!」她也忍不住开口训斥道。 ——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晋助啊?!你不是明明清楚的吗?平常最喜欢最崇拜松阳的,就是晋助了啊…… 「住口!」如她所料,高杉更加怒不可遏地嘶吼道,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发抖的声音里竟不可抑制地流露出脆弱害怕的感情来。 「我说住口!」高杉崩溃般地怒吼着一边使劲挣开了桂的束缚,兇勐的力道致使桂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到了地上去。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高杉晋助?!大家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松阳老师已经不可能有救了!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银时不甘示弱地大声吼道,一边瞪大了深邃沉寂的红褐色眸子,冷然决绝到令人不敢直视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入了高杉的身体,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企图从心底里逃避的事实。 他说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高杉浑身勐地打了一个机灵,旋即扬起的右拳在悠奈和桂惊恐的目光中携着唿啸的破空之声「轰」的一声砸到了距离银时的左脸颊只有几公分的土地上,溅起一片飞扬的沙尘,彰显出这一拳兇勐的力道。 银时却显得一点也不害怕,不躲也不闪,只是躺在地面上,沉寂漠然的目光默默地看着暴跳如雷的高杉。 「混蛋!」破碎的音节从紧咬着的牙关缝隙里闷闷地挤出来,高杉垂着头,紫色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了他部分的面部表情,晕出一片模煳的阴影来,满含绝望愤恨的嘶哑声音随着他再度扬起砸在地上的拳头不断重复地响起: 第56页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高杉一边不甘地这么吼着一边不断「砰砰」地用拳头砸着地面来发泄内心如洪水般涌上来的忿怒和恨意,声音到了最后已经不知不觉间染上了那样脆弱悲伤的哭腔,犹如困兽一般发出无助的呜咽声来。 悠奈蹲坐在摔倒了的桂身旁,双手扶着他,两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泪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时高杉两人一个反常地安静到像是死了一样一个愤怒疯狂如受伤的野兽一般,两个人反常的举动都令她发自心底地害怕。明明就在不远处,她和桂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泪水模煳了两人不远处的背影,在视线中愈发显得遥不可及起来。 ——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场吞噬一切的大火,被改变了。 大火是在黎明时分停的。 依旧苟延残喘着的火苗微弱地攀附在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木材上,丑陋的裊裊黑烟如一双双手般伸向天空,映在灰濛濛的天幕上,显得一片惨澹。 一直到天亮,银时悠奈四人都保持着坐在地上双手环膝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私塾门前的空地上,神色木然,脸上未干的泪痕混着泥土脏兮兮地晕开一片,衣衫破烂,看起来就和流浪儿没什么两样。 迟钝的神经忽然间被从不远处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唤醒,悠奈垂着的睫毛动了动,随之抬起头来望向声源的方向。 她身边的银时和不远处坐着的桂和高杉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脸来看向通往山外的羊肠小道。 仅仅一个来月未见,渡边升却好像忽然间老了十岁,面容沧桑疲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戎装,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骑马的将士,一副风尘僕僕的样子,似是彻夜未眠。 「抱歉,」他嘶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一边低下头去用一种难以言喻、悲痛复杂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悠奈等人: 「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作者桑这次是一周双更哟,亲~你懂得哟,亲~ ☆、人经歷了伤痛才会成长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温和带有磁性的好听嗓音轻轻响起,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松阳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面庞,逆着光的脸角轮廓晕着一层柔和的光芒,美好到令人捨不得移开目光。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却鲜活得如同昨日。 在随着逃难的群众颠沛流离的路途上,松阳和她曾途经一个还算安逸平和的小村子。疲惫地漫步在街道一旁,飢肠辘辘的悠奈第一眼就望见了对面的一个章鱼烧铺子。 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尝到一口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金黄色章鱼烧的悠奈当即双眼放出狼一般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铺子看,直勾勾的眼神几乎可以把那家铺子烧出个洞来,嘴角边似乎还依稀泛滥起了可疑的银色丝线。 好想吃。 尽管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这三个字,但知道这次路程的盘缠已经所剩不多的悠奈只能狠心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做出壮士断腕的英勇气势将头狠狠扭到一边去,手里不由得攥紧了身旁松阳的和服袖角——眼不见为净。 谁知刚艰难地将头扭过来,头顶上方就响起了松阳轻轻的笑声,同时还感受到了他温暖宽厚的大手在自己头顶的髮丝间肆意游走的舒服感觉。 「想吃就吃吧,悠奈,不用勉强自己的。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语毕,松阳收回自己原本揉着她头髮的动作,嘴角一边挂着宠溺的浅笑一边掏出荷包向对面的章鱼烧铺子走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挺拔如碧竹的修长背影,竟一时间忘了向平常一样对于他揉自己头髮的举动而炸毛表示强烈抗议。 一点都不讨厌啊,这种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温暖感觉。 ——他说,等他一下,他马上就回来。 ——骗子。说好了马上就回来的。大骗子。 ——松阳你这个大骗子。 在黑暗的和室里,悠奈躺在被窝里眼神木然地盯着头顶上方暗色调的天花板,保持着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近乎一整夜。 ——这是私塾大火后的第二天。 当时,在渡边升率领着一小批人马赶到私塾门前后,他立即温和恳切地提出希望悠奈银时等人能跟他一起走的想法。在渡边升以及其手下的帮助下,四人一起好好安葬了松阳,并在新立的墓前郑重而虔诚无比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便默默无言地随着渡边升离开了这片承载着太多回忆、欢笑和伤痛的故土,踏上前往不知名未来的道路。 这是攘夷军设立在这片区域里的临时据点——关于渡边升究竟是如何这么快得知消息并连夜赶来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渡边升将他们四人安排在了这作为临时据点的村子里的一间宅邸里。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四人当时都是以疲惫劳累为由,不吃午饭就直接进了分配好的房间里。由于精神和身体都快到达极限了,当时大脑一片混乱懵懂的悠奈是直接倒床就睡,对于银时他们的状况如何是一概不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身上还盖着之前没有的被子,旁边的矮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 不知怎的,在醒过来之后她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只能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里走马灯似地开始涌现起昨天私塾大火时的一切详细经过,一遍一遍如影片倒带似的在脑海里回放。 第57页 同样开始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以前最初遇到松阳时的记忆。他微笑着伸出手来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的样子,在将她从生死一线的危难中解救出来时可靠安稳的背影,语气柔和却异常坚定地说出「没事了,有我在」时的样子。 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仿佛都被烙印在了心头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眼底明明酸涩得不行,可不知怎的,泪腺却好像是干涸了一样,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闷闷的钝痛压在心口,沉寂的房间里只听得见自己压抑悲伤的抽噎声。 不知不觉间,在她陷入回忆的时间里,外面已经是破晓了。熹微的光线滤过纸门被拖得长长地映照进来,将天花板洗得惨白一片。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跟矮杉一样无可救药的师控的嗷嗷,口胡! 被漏进房间里的暗淡光线刺痛了双眼,悠奈勐地翻过身来将被子覆盖到自己的头顶上,一边躬身跪在榻榻米上一边纠结无比地揉着自己的头髮。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啊啊!振作起来啊,矢野悠奈! 悠奈下定了决心,深唿吸了一口气然后利落地掀开罩在自己头上的被子,一骨碌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她可是老头子的孙女啊,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就不敢继续走下去了呢?!再这样丢人下去老头子说不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把【哔~】王牌洗髮水全都灌进自己的嘴里啊岂可修! 不可以再这样意志消沉下去了!打起精神来啊混蛋的自己! 悠奈一边毫不客气地往脸上拍着刚刚打来的凉水一边在心里碎碎念道。 洗漱完毕,穿上干净的衣衫,悠奈在深深地吐了几口气,然后作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唰」地一下子拉开门,为了振作精神嘴里还很有感情地唱着: 「我在马路边捡到10块钱,马上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收了钱,拿去买包烟,我笑着说了声,叔叔不要……」 最后的一个『脸』字还未说出口,悠奈吐字清晰的歌声便戛然而止。 「……哟。」悠奈面瘫着连没有表情地看着对面刚刚迈到走廊里来的桂,一本正经地打招唿道。 「今天天气真好呢。」 语毕,不理会对面某人一脸惊奇地瞪圆了琥珀色瞳孔的石化样,悠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摔上了纸门,「砰」的一声闷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久久不息。 完了完了完了,绝对没脸见人了啊,乡下的作者桑绝对会哭的啊,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啊混蛋。 回到房间后,悠奈蹲下来瞬间掩面内牛了。 …… 虽然感到无比丢脸,但由于已经一天没有吃饭饿得飢肠辘辘的悠奈最终还是向自己的肚子妥了协,乖乖地重新振作起来并再度拉开纸门。 「……」 悠奈无语地望着几乎要将鼻尖戳到自己面前的桂,顿了顿还是无奈地开口了: 「你在干什么?」 ——喂喂喂,我说你不会一直都在外面待命吧…… 「等悠奈和我一起去拿早餐啊。」 桂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如果忽略他此刻肿得通红的眼眶的话他此刻倒是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做过这种约定了啊啊! 「……阿银和……矮杉呢?」在内心吐槽完毕,悠奈想了想最终还是有点担忧地开口问道。 那两个傢伙不知道怎么样了啊,特别是矮杉……不知道有没有从之前的巨大打击中恢復过来呢……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桂清澈的眼眸暗了暗,然后低声说道: 「晋助的事情有银时在,所以悠奈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我们还是先去给晋助银时他们拿早餐吧,他们也一天没吃饭了。」 阿银那傢伙…… 悠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笑道:「那就走吧。」 在以狼吞虎咽的速度吃掉早餐之后,无视旁边的人向他们投来的便秘般的诡异目光,悠奈和桂将银时和高杉的早餐放到托盘上,然后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就往银时他们所在的房间里走去。 还未来到门前,房间里就隐隐传出了二人激动的争吵声和物体翻倒的声响。 「等一下。」悠奈赶忙拉住了想要往前冲去一看究竟的桂的衣角,沉声说道:「阿银那傢伙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到关键时刻还是蛮可靠的,这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桂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端着托盘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拉开纸门—— 「砰!」这个令人牙齿发酸的闷响是银时忍无可忍将高杉一拳揍到榻榻米上去的声音。 「你还想撒娇到什么时候去啊,矮杉?!你以为这样子继续自虐下去就能挽回什么,就能逃避什么,就能证明什么吗?!给老子醒醒啊混蛋!什么叫『我的事情你少管』啊!你以为你是和妈妈桑闹别扭的中二期少年吗?!老子就是看你这种颓废消沉的样子想揍你怎么样?你如果还是个带把的傢伙就有种和老子打一场啊!老子随时奉陪!你这种样子简直就不能配做老师的学生!你现在简直就是在给老师丢人啊,混蛋!老子我认识的高杉晋助才不是这种软弱的胆小鬼!」 银时一边拽起高杉的衣领一边唾沫横飞地激动叫嚣道,使劲瞪大的红褐色死鱼眼里不復以往懒散的神色,从深处涌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气场强大到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58页 「如果你还心里有老师的话,就给老子振作起来!给老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啊,混球!你已经没有撒娇的资格了!现在给我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能做到些什么,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啊!你这样子老师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息啊!」 被揪住衣领的高杉神情由最初的怒不可遏在银时的说教下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微垂着头,紫色的刘海散下来落入由最初的浑浊无光逐渐变得清晰透亮起来的碧绿瞳孔中,高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然后带着挑衅语气傲然地说道: 「我可不记得何时轮到你来说我了啊,银时。吵死了,再不从我身上下来的话信不信我现在一拳把你揍到站不起来啊,哼?」 语毕,他俊秀的脸上又挂回了最初冷淡倨傲的表情,不甘示弱地回瞪着银时。 银时原本激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瞬间换回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直起身来,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啊啊,说好了哦,刚刚的那一拳只是还你之前的罢了。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矮杉。」 「谁是矮杉啊!」高杉下意识地狠狠接口道,随即又不屑而鄙夷地道: 「如果你是君子的话,这世界里人人都是圣人了好不好?」 「哈?信不信银桑我把鼻【哔~】扔到你脸上去啊?……话说回来假髮这傢伙也真是的,去了那么久还不回……」 银时一边唠叨着一边搭拉着死鱼眼将视线转到门口来,剩下的话语则在看到门口如雕塑般站着的两人之后戛然而止。 手上端着托盘,此刻悠奈和桂的半边脸都被弄弄的黑色阴影所覆盖,露出一副遭雷噼的样子石化在原地,背景是一片扭曲的紫黑色。 这两个傢伙怎么了啊? 银时一边不解地搔了搔自己蓬乱的银色捲髮,一边往自己身上和高杉那边一看,顿时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由于刚才的争吵,银时和高杉此刻都衣衫不整,更值得一提的是,先前被银时揍翻在地的高杉衣领已经完全歪倒了一边去,露出白皙的肩头和精緻的锁骨来,简直就像是捉【哔~】的现场,整个场景诡异而暧昧到不行。 「呀呀呀呀,阿悠你听我解释啊……」银时的额上顿时布满了黑线,他一边冷汗直流、语无伦次地如此说道,一边嘴角和眼角都在不断的抽搐着。 「坂田银时你实在是太差劲了啊啊啊——!!」 「真是的,我再也不要理晋助了啊啊啊——!!」 悠奈和桂一边异口同声地大吼道一边动作协调一致地将手里的餐盘一股脑儿地砸到了脸皮直抽的银时脸上。 「咦咦咦?!所以说为什么就只扔我一个人啊口胡——!!」 半小时之后。 「餵~我说你们不对刚才的行为道歉吗?可怜我银桑的少年玻璃心啊~」 坐在矮桌变边的银时拖长了语调不满地抱怨道。 ——哈?是钢筋水泥筑的、并附加自我修復功能的那种吧,口胡! 正坐在桌边细心给他包扎的悠奈闻言默不作声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呀,痛痛痛。阿悠我错了。」 银时立马龇牙咧嘴地唿痛道。 此刻,洗漱过后的银时正坐在桌边老老实实地任悠奈给他处理之前和刚刚生出来的伤口,桂和高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被悉数精心包扎过了,此时正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桌子上摆放着刚吃完的早餐。 见伤都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悠奈端着银时的手臂将绷带利落地打上结,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将手放回到膝盖上,挺直了腰板,抬起眼帘说道: 「有一件事情我想了想,果然还是觉得不能不跟大家说啊。」 她咽了口唾沫然后继续道:「是关于火灾发生时候的事情。」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粘到了她一人身上。 「哦?什么事啊?」银时语气看似满不在乎地说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悠奈眼眸闪了闪,但还是语气认真而郑重地道:「在火灾发生的当晚,我在私塾的院子里目睹到了一个行踪诡谲的天人。」 「……」闻言,银时等人都沉默了下来,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银时突然开口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抬起眼眸来,深沉的红褐色眼眸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低声接着说道:「阿悠你看到的那个天人恐怕和我们在路途上遇到的那个天人是同一个。」 「……?!」悠奈瞬间瞳孔微缩,惊愕地看着银时。 高杉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但很快就被身旁的桂按捺了下来。 像是了解高杉想要说什么,桂接过话题一脸严肃地分析说: 「也就是说,这次的大火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恐怕,这一切都和那个天人有关吧。松阳老师的死也是。」 …… 在银时他们将所有的事情一口气讲完之后,室内再次归于平静。 「原来是这样么……」悠奈静静地听着银时将他们事发当晚的所见所闻,还有他们是怎么马不停蹄地赶回私塾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放在膝上的拳头不由得渐渐攥紧,喃喃地说道。 第59页 「悠奈……」见她神情低落,桂有些担忧地想要出口安慰道,却又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悠奈仰起脸来说道,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在他们那么努力地克服一切困难和障碍向私塾飞奔而来的时候,我却在干什么呢?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松阳……松阳…… 「道歉的话就免了。」银时懒洋洋、没什么精神地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个天人的实力我们几个可是有目共睹,换做是我们,在当时也救不了松阳啊。所以说阿悠你现在不必像个白痴似的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是的,你的脑浆是煳煳做的吗?」 银时一边打破了室内的僵硬气氛一边无所谓地挖着鼻孔嚷嚷道。 「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去想它都是没有的,只会给自己徒增像纳豆丝一样扯都扯不断的烦恼罢了。」 「现在应该想的是啊,」银时红褐色的死鱼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其余三人,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地道:「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如何选择去走。」 -----------------------------------------------我家的分割线哪有那么可爱-------------------------------------- 当天。 晚餐后,悠奈和银时三人一字排开地坐在渡边升的房间里,都不说话,只是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某人。 「所以说悠奈你们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的。」即使是渡边升这样爽朗的人在四人仿佛可以将他盯出个窟窿来的目光下也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一边将手扶在自己后脑勺上一边无奈地笑道。 就像他们一直等的就是渡边升的这句话一样,桂率先「砰」地一下伏下身来恳请道:「请让我加入攘夷志士的行列吧!」 接着高杉也随即地俯伏在地,语气意外诚恳地请求道: 「请让我参军吧!」 「拜託了。」 银时也随着伏到地面上,语气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却透露着真挚之情地跟着求道。 渡边升收敛了笑容脸色严肃地望着整整齐齐跪成一排的银时等人,眼神深沉,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恍若能震撼人心地力量缓缓地响起: 「你们当真想清楚了?上战场可不是什么儿戏,没有觉悟的人上了战场不仅会害自己丢掉性命,还会拖累战友。而一旦上了战场,你们要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杀戮、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可怕而强大敌人、严酷异常的作战环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只要你们一将踏上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你们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鲜血、杀戮、尸骸,这些可通通不是什么玩笑!真真的战场上残酷要远超你们的想像!心理素质不好而最终精神崩溃的士兵我见过的不计其数……」 渡边升神色肃穆而庄重,声音充满了力量,落在人耳中如雷声隆隆作响,有如实质的目光利剑般地盯在众人身上,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无形的威严气势,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拜託了!」三人面不改色,依旧顽固地伏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请求道,不大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国家明明在遭受着敌人的侵袭和蹂躏,如果身为子民的我们不去挽救的话又有谁能就救其于水深火热之中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正是一直养育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如果在这种危难的时分还畏缩不前,犹豫不决的话,我们又怎么对得起一直苦心栽培我们的松阳老师呢?!拜託了,渡边前辈,请让我们加入攘夷军,为国家效力吧!」 恭恭敬敬伏在地上的桂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言辞恳切,全都是发自肺腑之言,真挚热忱的感情里没有参杂任何思念,哪怕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怕会忍不住为之动容。 渡边升深邃的眸中不由得划过一丝赞嘆之情。缄默了一会儿,他又将如电的目光转到一直平静地跪坐在一旁的悠奈身上,严肃地问道:「那么悠奈你呢?你又有何打算?恕我直言,身为女人,你想跟随这几个小子参军的话实在是……」 微微扬起唇角,悠奈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来也一起伏在地上,咬字清晰、声线平稳地回答道: 「拜託你了,渡边前辈,我希望能加入医疗部队。」 渡边升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终于破功似的放下紧绷的肩膀,相当无可奈何地挠了挠自己钢针般竖立着的黑髮,朗朗笑了起来。 银时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依旧老老实实地俯伏在地等着渡边升的回答。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渡边升再度板起脸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好了啊,你们几个臭小子身为松阳的学生可不能在军里给他丢脸。还有啊,我只负责将你们引进给新兵训练营,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了,如果被军法处置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是!」闻言,桂等人立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连声允道。 「还有啊,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渡边升语调一转,带着爽朗笑容地望着她说道: 「我的部队里刚好很缺医疗人手呢!你要不要直接到我手下来?」 「哈?!」 作者有话要说:  看,作者桑是好人哟!多么勤快啊,这两周的更新……【咦咦咦,话说这几周明明作业比较多啊,作者桑你是m吗?!还有既然不是日更就别把勤奋放上来啊!】 第60页 嗷嗷,下一章就是童年篇的结束了!马上就开始激情四射的攘夷篇啦!=v= 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哦~ ☆、结束也意味着另一种新的开始 今天是银时他们启程的日子。 银时他们这次是要往东行前往攘夷军设立在那边的新兵营地,而悠奈则要随同渡边升的部队留在这里——这些年来,战火已经逐渐开始全线蔓延,渡边升这次则是任命前来率军驻守这片地带的,而先前已经做出了跟随渡边升的决定的悠奈自然不可能追随银时他们的步伐前往东边的战场。 当天,悠奈特地地起了个大早,跑到厨房去为那几个今天要远行的傢伙做起了便当。 早上九点时分,是银时他们启程的时间。 原本还担心着银时这傢伙会不会赖床的悠奈在看到村子门口整装待发的四人组之后忍不住微微愣住,随即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放下了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 ——真是的,还以为这几个惹是生非的傢伙又会惹出什么乱子。 和银时他们一起准备出发的还有几个渡边升手下的士兵,以在路上护送他们几人的安全。 渡边升也到了送行的现场,一直双手环胸带着爽朗笑容地站在悠奈身旁,有的没的地跟旁边的人搭着话。 「诺,便当。」真正到了临别的时候,悠奈却反而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好了,干脆索性将手里的便当往银时他们的手里一搁就算了事。 银时瞪大了死鱼眼看着自己手里沉甸甸的便当,语气惊诧地说道: 「阿悠你究竟在这里面装了什么啊?自己私藏多年的木瓜牛奶吗……」 「混蛋怎么可能有人装那种东西啊!我从来不喝木瓜牛奶的好不好!」 「咦?原来阿悠你从来不喝木瓜牛奶的吗?怪不得胸部……」 「吵死了。」悠奈冷着脸说道,直接将阿银拿在手里的沉重便当盒一股脑儿地砸在了他脸上。 「呀……不喝木瓜牛奶难不成是……木瓜炖排骨汤吗咦咦咦?!」 「怎么可能有人喝那种诡异的东西啊口胡!被木瓜炖排骨汤灌了一脑子的人是你吧!信不信我下次把木瓜炖排骨浓汤全被倒进你鼻子里啊?」 悠奈再次不淡定地炸毛。 「呀咧呀咧,阿悠你真是的老这样不让欧卡桑省心。」银时不顾脸上留下来的汩汩鼻血,微微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操心的老妈桑的样子拖长了尾音地责备道。 「以后胸部太贫瘠嫁不出去可别来跟欧卡桑哭诉哟~」 「……」谁来把这个欠揍的天然卷拖出去拜託了,我出三百元。 「哈哈,悠奈你和银时的感情真好呢。」站在旁边的渡边升一边扶着自己的刺猬头一边朗声笑道。 ——谁和这个捲毛感情好了啊!我还不如找作者桑相亲相爱啊! 悠奈在内心里冷冷地腹诽道。 掏出手帕来然后递到银时面前让他将汹涌的鼻血擦一擦,悠奈之后将便当盒从他手中拿出来,转交到了桂的手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里面装了寿司、饭糰、草莓牛奶、红豆糕、荞麦面……哦,对了,还装了很重要的钙片——记得要叮嘱矮杉吃啊。」 渡边升闻言无奈地干笑道:「那个……悠奈啊,银时他们这次是要去军营里而不是去野餐来着……话说,钙片是什么东西?」 「跟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悠奈回过头来严肃无比地回答。 「……」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呢。」渡边升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再度开口说道,「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悠奈你就最后抓紧机会再跟这几个小子说点道别的话吧。毕竟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我这次领命在这里镇守肯定得待上几年的啊。」 听到他这么说,悠奈瞬间沉默了下来。 ——是呢,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可是在阿银他们离开以后,自己果然还是会有些……寂寞吧? ——啊啊,真是的,有点羡慕这几个傢伙了呢。几个好基友,一生一起走。 悠奈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稍显落寞的笑容。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突然间要分离任谁都会有些不适应吧。更何况是在经歷了最近的这一连串打击之后。 她抬起头来,微微挪动嘴唇,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像是「保重」的话,对面的银时却突然间开口打断了她。 「啊啊,真是的,阿悠你那是什么表情?黑眼圈都出来了喔。别告诉银桑那是什么时下最流行的烟燻妆这种鬼话——鬼才会信啊!思春了吗,少女?辗转难眠了吗,少女?那就喝草莓牛奶吧。没错,只要有了钙质,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哟。晚上失眠什么的也会迎刃而解。持续低烧什么的也会立即痊癒。钙质,只要有了它,一切烦恼都会随之而挥发……」 银时一边搭拉着死鱼眼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些令人不明所以的话。 「银时,」桂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推销似的发言,「说重点。我们快要没时间了。」 「呀咧呀咧,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耐心……」 「说重点!」连站在一旁的高杉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不耐烦地催促道。 「真是的,」银时顿了顿,然后无可奈何地挠了挠自己蓬乱如常的银色捲髮,红褐色的死鱼眼对着天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懒洋洋地说道: 第61页 「在我们不在的时间里,别忘了照顾自己的身体啊,白痴。」 「哎?」悠奈闻言微微惊讶地瞪大了双瞳,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微扬地道: 「知道了。谢谢,阿银。你们也要保重。」 银时低下头来没什么精神地望了她一眼,见她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便「切」了一声背过身去,随后拖长了语调地说道: 「走吧,假髮,矮杉。」 「不是假髮,是桂。」「谁是矮杉啊,你这个天然卷!」 叽叽喳喳的斗嘴声被马车轱辘滚动时碾过尘土的声音所盖过,悠奈目送着那几个依旧稍显单薄瘦弱的熟悉背影渐渐远去,和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融为一体形成一幅清淡的水墨画,似乎想要把他们的背影烙印到脑海的深处。 抬头,落入眼瞳中的是纯粹耀眼的金色阳光,映照出一方广阔无际的碧蓝苍穹,在视线里尽情延伸舒展,雪色的流云在其温柔的臂弯间静静流淌。 ——一定,可以再次相遇呢。 ——在那之前,别给我挂掉了啊,你们这几个傢伙。 忽然被落入眼眸中明晃晃的光芒碎片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悠奈将手挡在眼前皱了皱眉头,然后把手放下来,略微低下头去,将视线重新投到逐渐远去的银时等人的身影上,忽的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仿佛是早就约好了一般,银时、桂、还有高杉此刻都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五指张开,做出挥手告别的姿势,耍帅的背影此刻看起来还真的有那么几丝可靠的感觉。 ——一定会再次重逢的。别操心了,白痴。 即使知道阿银他们看不到,悠奈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敛下眼帘,调整好起伏的心情,然后再度扬起头来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童年篇就这样结束了啊【挠头,坂本辰马式大笑】 接下来就是激情四射的攘夷篇了啊…… 就是作者桑相当头疼的攘夷篇了啊…… 就是相当难写、很难把握的攘夷篇了啊…… 就是内涵的攘夷篇了啊……【口胡,你够了!】 p.s 之前为了不破坏松阳便当时的气氛所以我一直都没说……那个,其实在作者桑小学时读那些青春校园狗血言情小说的时候啊,一直都很纳闷来着——为毛悲剧的男配永远都是温柔型的啊口胡! 为毛悲催掉的永远都是那种温和善解人意型的帅哥啊,混蛋! 为毛狗血言情文里的女主角百分之八十爱上的都是面瘫、冷酷、邪魅、霸道的男主角啊! 温柔的帅哥有错么! 然后……作者桑在写完十五章的时候勐然发现——我是不是把本文中唯一的、正常的、温柔型的角色给便当掉了啊岂可修!【捂脸】 p.s的p.s 之前在贴吧看到了一张亮到爆的图啊,试着放上来和大家一起欣赏好了 ☆、人的适应力是很奇妙的东西 戴眼镜的傢伙不一定就是存在感为零的路人甲,还有可能是值爆棚的鬼畜眼镜攻。 ----------内牛满面的悠奈言。 虽然说悠奈加入了渡边升部队里的医疗部队,但也不可能立刻就以医疗人员的身份随着战士们奔赴前线,毕竟她还未经过正统的医护人员培训,实战的经验也实在是太少了,就这样莽莽撞撞地上战场只会丢了性命而已。 为此,悠奈歷时一年的悲惨实习经歷就此来开了帷幕——这全都归功于领命负责指导她的鬼畜眼镜前辈。 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当她在第一天来到后援的医疗分部之一开始进行实习时,鬼畜眼镜前辈将她带到重症监护病房时自己所看到的令人反胃的景象。 缺胳膊少腿、死气沉沉的病患,畸形伤口有些甚至还往外流着颜色诡异的脓液,瀰漫开一股刺鼻的腥臭,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刀伤、枪伤、烧伤,各种狰狞可怖的伤口严重程度不一,但都仅仅是看一眼都会令人产生一种腹部痉挛的呕吐感。血肉模煳的伤口上,刺眼的鲜红色、嫩粉色、以及被烧成了焦黑色的烂皮烂肉充斥着视线,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已经是面目全非到勉强能看出个人形。床边正忙着团团转的医疗人员,个个都神情肃穆,神色疲惫。 从未见过这么惨烈场景的悠奈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跟在前辈身后走过病床之间过道的自己当场吐出来。 当然,在经歷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的煎熬之后,出了病房的悠奈在第一时间就忍不住跑到外面的院子里,扶着一棵树疯狂地干呕了起来。 「啊咧,果然吐了么。」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白光的前辈淡然地说道,习以为常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漫不经心。 胃部翻江倒海的悠奈闻言虽然心里不爽,但却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树干干呕。 「其实说起来的话,即使是为了测试实习人员的心理适应和承受能力也不用特地挑选重症监护病房的呢。只不过听说你是被那个渡边前辈引荐过来的所以就好奇了一下呢。虽然说没有当场吐出来确实值得称赞,但结果你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么。」 鬼畜眼镜攻前辈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地叙述道。 第62页 ——我可以把这厮一巴掌抽到对面的墙壁上抠都抠不下来么…… 「没关系的呢,会吐其实是正常反应呢。多吐几次就好了呢。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所以说吐吧,待会儿我们再去逛一圈。」 前辈的镜片反射的冷光闪瞎了她的狗眼。 ——『呢』泥煤啊,口胡!会有想要抽得你丫连你乡下的欧卡桑都认不出来的冲动也是正常反应呢~对吧~装出一副认真严谨一丝不苟的知识分子形象实际上心里面却是超s的腹黑变态鬼畜眼镜攻前辈~我可以吐到你身上吗~ 被吐什么的多了也会习惯的哟~对吧呢~ 于是接下来的下午苦逼的悠奈就在逛重症监护病房和扶树干呕这两件事之间来回循环。 同样不出所料的,悠奈在往后的日子里、在鬼畜眼镜攻前辈『无微不至』的超s指导下,开始了为期一年多的地狱式实习生涯。 ——口胡,这厮绝对是在对于自己将污秽物吐到他脸上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明明自己都在事后道歉过了的啊!明明都把勇于认错死不悔改的伟大精神贯彻至底了啊,岂可修! 虽然在心里对于前辈严苛异常的指导下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但在表面上悠奈还是一副老老实实虚心请教的好学生模样,再加上她确实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穿越后附赠的唯一外挂】,在后援医疗部里还算得上是蛮吃得开的傢伙。 同样的,也多亏鬼畜眼镜攻前辈斯巴达式的教学方式,才使得悠奈在学有所成之后,在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随着渡边升真正上战场的时候没有拖到大家的后腿。 虽然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踏上战场的时候,那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确实是把她吓到了。刚刚接手前线医疗部队的工作的时候,她一开始也有些适应不过来,有些慌手慌脚的,好在受了这么多斯巴达式的训练之后,她的心理素质和适应能力都是前世的自己所不可比拟的,多呆了一阵子也就很快习惯了。 ——所以说人的适应能力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咦咦咦,难不成我是m么? ——不是m,是made in china。 ——……所以说混蛋作者桑你究竟是有多么想要抢镜头啊,口胡!made in china是神马啊,不要乱入啊!准确的来说是made in【哔——】啊,岂可修!啊咧,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咳咳,回归正题。 掐指一算的话,当时和阿银他们分开时的自己是十三岁,现在自己已经是十六岁了,阿银他们现在也大概是十七岁的样子……也就是说大家已经分开三年了啊…… 这些年来,除了每月写信往来,自己似乎还真的是就再也没有见到那几个傢伙了呢…… 在三年里来,在渡边升的带领管理之下,这边的情况比起银时他们东部那边的激烈战况要相对和平安逸,虽然说也时常会遭到规模不一的天人举兵进犯,但只要有渡边升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异常骁勇善战的傢伙镇守在这边,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百姓的日子也过得相对其他地区安稳一些。 虽说自从正式成为渡边升靡下部队里的军医起,她就时不时累死累活地跟着他们出征前线,但在战事相对没那么紧张时候也有难得的休假时期——就比如说现在。 这里是军队总部设立在的一个平和的小镇。 悠奈的住处就在镇子中心街道的不远处,简单素雅的和室,不大不小,收拾得干干净净,倒确实符合她的口味。 此时她正靠在窗边读着手里的一封雪白信笺,透过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各种商铺和上方瓦蓝的天空,暖暖的早晨阳光斜斜地倾洒进来,落了一地的斑驳。她微垂着眼帘,认真无比地阅读着手里信件的内容,被夹在指缝间的信封面上写着她再为熟悉不过的毛笔字体—— 阿悠亲启。 ——啊啊,真是的,阿悠我跟你说啊,银桑我已经几个月没有摄取糖分了啊,混蛋!在这样下去,银桑我一定会英年早逝的啊,绝对会香消玉殒的啊,这个世界上就会又少了一个像银桑我这样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能有才能的有为青年了啊啊【是又没相貌又没人品又没才能的废柴天然卷吧喂!不要欺骗纯真的读者啊!】。不行了,没有糖分大神眷顾的银桑是活不下去的,毕竟没有了糖分的银桑就像没有了木瓜炖排骨浓汤的阿悠【鬼才会喝那种东西丰胸啊!】,就像没有了钙片的矮杉【唔……这倒蛮准确的……话说矮杉有好好吃钙片么……】,没有了【哔——】牌洗髮水和肉球的假髮,没有了没有了18【哔——】杂志的光棍大叔,没有了没有了马赛克的《银【哔——】》,没有了gease的鲁【哔……】修,没有了九尾的鸣【哔……】,没有了斩魄刀的一【哔——】,没有了草帽的路【哔……】啊啊啊啊啊!【混蛋越到后面就越不靠谱了啊!中间绝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哟,口胡!】 ——不是假髮是桂。【咦咦咦,这不是阿银写的信吗?!假髮你绝对是在偷看吧?绝对是偷看了吧?!话说不要随便干涉别人的信件内容啊!】 ——话说银时就算你这么说悠奈也不会明白你在说什么的好不好?身为武士却不能够清楚地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的话怎么能又算得上是个真正的武士呢?真正的武士啊,就是不管多么复杂深刻的思想都能够理通顺然后清晰地传达给别人才行啊。像你这样明明表达不出你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却依然当作自己表达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让别人去理解你没有表达出来的想要别人理解的意思会让别人完全不知道你想要表达出来却表达不出来的意思然后就无从得知你那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所以说你表达不出来你想要表达的意思还不如不表达出来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呢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肉球……【混蛋我也完全不知道你想要表达出来却表达不出来的意思了啊啊啊啊!最后面充满怨念、固执重复的『肉球』二字强大的执念都已经渗透纸张了啊,混蛋!这已经完全变成了像是诡异的新型诅咒方式的东西了吧餵——!你是肿么了啊假髮你究竟对于肉球有多大的执念啊!还有,电脑桌前正襟危坐的白痴,没错,就是你,我愚蠢的作者桑哟,别再凑字数了啊,口胡!】 第63页 ——哼,两个白痴。【……纳尼扩咧 !这种像是学生时代同桌之间上课互传的小纸条的赶脚是肿么回事啊!虽然说你想要冷哼一声在读者面前耍帅什么的……结果岂可修你也不是掺和进来了啊啊,矮杉君!?你真的不用特地把你偷看信纸内容之后的想法写到这张纸上来哟~!结果说这么些年来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了么~】 【——混蛋之前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文艺气氛都被你们拌饭吃了吗!】 眼眶所在的地方被浓重的黑影所覆盖,悠奈的头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大的#字。 强忍住想要将手里已经被这几个傢伙毫无意义的东拉西扯占据了整个篇幅的信纸扔到地上去的冲动,悠奈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信纸履平来,折好,细緻地装进原本的信封里,随后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去,拉开某一个抽屉,然后将手里的信笺放到其余几十封叠在里面的信的上方——这里保存着这些年来银时他们寄来的所有信笺。 虽然说要运送往来战区的信笺很麻烦,但写信作为许多前线士兵的精神依託和维繫家人关系的唯一纽带,基本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军方还是会派特地的邮递员每个月来回送一次信。 平常的话,银时他们几人是负责轮流写信的。如果写信的人是银时的话,大概就会是一些抱怨前线怎么怎么辛苦的牢骚之语。如果是桂的话,则多半是一些像欧卡桑的关心叮嘱之言。反之,高杉关心的话是从来没说过,大多数都是寥寥几言大概叙说一下战场的近况如何,但从来都会避开那些真正严酷血腥的话题,尽量避重挑轻。 她坐在榻榻米上,眼前的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放着雪白的信笺,之前读信时嘴角带着的无法抑制上扬的弧度也为之消失了,眼神略显暗淡——刚才读的那一封是银时他们两个月前的来信,在此之后他们便再无消息了。 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东边的战局似乎已经陷入了僵持的紧张状态。 即使知道那几个傢伙是开了无敌金手指的小强生命体,这些年来深知战争的残酷无常的悠奈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在刚上前线提着脑袋工作的压抑日子里,说到最大的震撼的话,大概就是人命的脆弱和命运的反覆无常了吧。昨天还会对着自己露出微笑的人们到了第二天往往就已经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一具毫无生气的冰冷尸体,血肉模煳的脸部已经完全看不到最初那种虽然疲惫却依旧温和的微笑,徒留死亡的空洞和狰狞。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去,有的她甚至连名字都还来不及记住就已经战死沙场。死掉的人们又会有新的人们补替上之前的位置,和她年纪相仿的人,还带着纯真清澈眼神的人,还有着温暖笑颜的人,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用鲜血灌注的荆棘之路,在这名为战争的巨大齿轮的碾压之下化为尘土,化作尘埃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 最后除了少数和自己一样倖存下来的傢伙,其他的人,都没了。 死掉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就是战争。就像是渡边升最初说过的一样,战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儿戏,只要一踏上这个战场,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砰!」就在她独自一人沉浸到作者桑精心安排【喂!】的半明媚半忧桑的气氛里去的时候,房间的纸门却忽然间被拉开,发出的声响成功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此刻站在门口带着腼腆笑容的是和她年纪相仿、共同居住在这件屋子里的女孩子,和主刀的悠奈不同,这个女孩子是个配药师。 「那个,悠奈酱,不好意思……」女孩子带着一如既往的害羞红晕,嗫嚅着请求道,「我有事情现在抽不开身,你可以帮我去藤田桑那里买点药草吗?我今天下午会需要用到。」 闻言,原本坐在榻榻米上的悠奈稍微愣了一愣,旋即无奈地浅笑着从地上站起来。 「当然没问题啊。话说你真的不用这么拘束的好不好?小事一桩啦,小事一桩。 有的时候啊,其实不用那么努力勤奋的,偶尔也放松一下呗。」 走出门前,她不忘对着换上欣喜感恩的笑脸的女孩子的额头弹上一记。 ——唿,正巧当散心好了。毕竟不走走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是会被那些沉重的想法淹没啊。 ——文艺的作者桑你真的够了。 药铺的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买完药材从铺子里出来以后,悠奈便沿着河岸向回去的路上走去。 「哟,这不是悠奈吗?刚买完药回来么?」河边正在洗衣服的大婶见到她连忙回过头来热情地招唿道。 微微报以一笑,悠奈停下脚步,然后侧过头去,不意外地看见了大婶面前像小山一样高的脏衣服,正以诡异的波浪形向四周散发着大叔特有的酸臭气息。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悠奈的额上瞬间挂上了黑线。 像是想到了她在想什么,大婶露出和煦的笑容,一边继续揉搓着手里的衣物一边以一种温柔慈爱的语气向她说道: 「只要有爱,不管是多么骯脏恶臭的衣服都能忍受。」 ——口胡谁能对着散发着大叔气息的脏衣物萌生爱念啊喂! 「不管是多么看起来脏到不可救药的衣物,只要努力地、一遍一遍去沖洗的话就一定能把它洗干净。只要心中有爱,不管是怎样可怕的东西都能够包容。即使知道衣服洗干净了还会再脏,我们洗衣工也是依旧日復一日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人不也是这样吗?不想拥有奥【哔——】全自动的洗衣工不是好大婶啊。」 第64页 ——奥【哔——】全自动是【哔——】啊混蛋!到最后就完全不知所云了啊喂!振作点啊大婶!想要拥有奥【哔——】全自动的洗衣工不是大婶你啊! 不理会悠奈溢于言表的吐槽之色,大婶继续露出一副温柔和蔼的表情,一边以对待出生婴儿的轻柔动作应付着手里的衣物,继续谆谆教导道: 「只要心里有爱,就一定能够迎来大奥【哔——】全自动的时代。」 ——我还大航海时代大土豆时代啊,岂可修!大婶你根本就是已经入戏了吧?!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名为奥【哔——】全自动gg插播时间的幻境里面去了啊啊啊啊! 顿了顿,大婶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扬起头来以一种充满着母性光辉的柔和笑脸望着呆站在一旁的悠奈问道: 「孩子,一起来和我为迎接大奥【哔——】全自动时代而努力吧。奥【哔——】全自动大神刚才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被选中的孩子,只要现在和我一起把眼前这些邪恶的沾有大叔气息的衣物洗完,就能够得到无上的荣耀啊……」 口胡结果瞎掰了那么长的一段你就是想把我拉下水陪你一起洗衣服啊!被选中的孩子是甚啊!你以为这是数【哔——】宝贝吗大婶?!被选中干这种邪恶差事的孩子们真的会哭的哟,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哟~话说这已经是虐待儿童了啊喂——!奥【哔——】全自动大神是谁啊?!一看就是临时胡扯的啊,绝对是!无上的荣耀是甚啊!像是获得洗衣工勤勉奖金或是先进三好洗衣工之类的么口胡! 「两者都是哟~奖金和称号甚么的~所以说,撒~和我一起加入洗衣服的行列吧,悠奈酱~」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事的,大婶抬起的脸上挂着看似温柔却暗藏可怕威胁之意的笑容,口气亲切地催促道。 鬼才会去干这等差事啊,岂可修! 悠奈的面瘫着脸吐槽道。 「呀,真是抱歉呢,如花似玉美貌如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婶,我现在急着要把药材送回去呢,毕竟我也是受人之託啊……」 悠奈一边装作淡定地笑道一边转过身拔腿就跑。 「嗖——」身后方忽然传来了某种物体携着破空之声急速射来的声音,悠奈微微侧过头来向后瞥去,就看就诡异的一团黑影正朝她面门掷来。 ——这个难不成是—— 悠奈瞬间微不可闻地变了一下脸,好在多年锻鍊出来的反射神经使得她在千钧一髮之际后脚跟一旋,一扭腰一侧身,险险地避开了从她侧脸飞过的某神秘物体。 「啪」,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和某种湿答答的东西被甩到人脸上的触感清晰的响起——看来那个诡异的黑影虽然没有砸到悠奈,却歪打正着地和某个倒霉的路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致才出了抛掷物是什么的悠奈颇感恶寒地耸了耸肩,旋即转过身来,在看见倒霉的那人是谁后顿时僵住。 胖次。 被甩到那人脸上的是之前大婶还未洗干净的胖次。 风骚地散发着大叔特有酸臭气味饿骯脏胖次。 被甩到了,在这个镇子里,乃至这片地区里,拥有无可比拟重要性的渡边升脸上。 悠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一脸陶醉地趴在渡边升脸上还湿嗒嗒地往下滴水的胖次,忽然发现自己的语言真是贫乏到了极点。 ——口胡这下完了啊啊啊啊啊!就算是像渡边前辈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一定会化身为暴走的可怕大叔的啊啊啊啊! 她似乎听到了内心的自己捂脸作《吶喊》状的惊唿。 姜还是老的辣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哎呀,这不是总指挥官吗?真是不好意思呢,之前和悠奈开玩笑开得太过头了一不小心就把胖次扔出去了呢。真是抱歉。」 大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致歉道,脸上还带着之前和煦的笑容,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这么可能开着玩笑就把胖次扔出去啊!你才会手滑把胖次扔出去啊口胡!命中力精准得可怕呀,大婶,你根本就是瞄准了扔的吧餵~!结果就是大婶你才是最终boss吧餵~! 悠奈面无表情地暗自腹诽道。 伸手将脸上盖着的骯脏胖次拿下,渡边升再次展现出了超人的包容心和惊人的肚量。 一手扶上自己根根如钢针般竖立着的黑髮,渡边升先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胖次愣了一愣,旋即不可思议地发出了爽朗的大笑,连下巴上那一撮标志性的鬍鬚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坏掉了啊!渡边前辈你已经坏掉了啊啊啊啊! 悠奈继续面瘫着脸。 笑了好一会儿,渡边升才像是勐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换上稍微严肃一些的面孔讲道: 「悠奈啊……啊咧,我刚刚是想讲什么来着?」 ——渡边前辈你还是给我去切腹谢罪好了。 似乎是看出了悠奈脸色的阴沉趋势,渡边升干笑着挠了挠下吧,然后收敛了自己之前不得体的行为,正色道: 「人嘛,有时候耍一下蠢也是没关系的啊……等一下,悠奈!不要冲动啊! ——这个人真的是超级让人火大啊!! 悠奈勉强按捺下自己想要一脚踹上去的冲动,继续奈着性子用眼神向渡边升催促道。 这次这傢伙似乎是终于认真起来了。渡边升咳嗽了一下,随后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沉声说道: 第65页 「调令刚才已经下来了。」 她微微挑眉依旧带着几丝不解地望向他。 「新的总指挥今天晚上就会到了。」 她顿悟,继续无声地静待下文。 「上头的命令里面同样还包括了这一条,」渡边升停顿了一下,然后肃然地继续: 「三天后,我们的部队就要出发前往东边的战线去增援那边已经陷入苦战的军队。」 「哎?」悠奈之前沉着淡定的表情终于在此刻破功。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眸,似乎对于这样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 也就是说……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望着对面朝她露出会心微笑的渡边升扬起了嘴角。 ——在时隔三年之后终于可以见到那些傢伙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有说过渡边升的形象神马的是根据下面图中最左侧的神秘大叔设定的么…… 分别神马的在小说里就是分开几章而已哟~【连几章都没有吧口胡!】 冒泡吧,孩纸们~ ☆、真正的主角总会晚些登场 这三年来那些傢伙在东边战线上的活跃表现以及英勇的战绩她是一直都有所耳闻。 桂这个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天然呆到无可救药的肉球控据说在军中具有相当高的威望,可以说是振臂一唿应声如潮,同时还在军里担当着重要的职位。高杉这个傲娇的中二少年则说是成立了自己的特殊武装部队:鬼兵队,在军里同样是声望颇高,是个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牛叉存在。而银时这个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废柴懒散天然卷,虽然说在军中并没有混得像桂还有高杉那样风生水起、担当着重要的一职,却也同样是在这些年来立下了赫赫战功。其在战场上英勇厮杀时的骁勇身姿在敌人的眼中俨然成为了死神的存在,奋勇杀敌时白色战衣染血的慑人模样更是为其冠上了「白夜叉」的称号。 三个人可谓是威名远扬,像是「狂乱的贵公子」啊,「修罗」啊,「白夜叉」神马的,悠奈表示这些年来在军中是听到耳朵起茧。后来的新人们谈及这几个傢伙以及他们的英勇事迹时热烈崇拜的模样,前辈们无奈中带着几丝敬佩地说出「后生可畏啊」的样子,她早就是见多不怪了。 嘛,总的来说,这三个傢伙都混得不错就是了。没丢掉小命,而且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队伍,值得令人打心眼里钦佩。 一路上有的没的地想着这些零碎事情,不知不觉间原本乏味枯燥的路途就过了大半,马上就可以到和友军接头的地方了。 早晨。 稀稀拉拉的阳光突破层层烟色的云层柔和地倾洒了下来,为万物披上浅浅的一层光晕。连绵起伏的群山间墨绿色的森林连成了一片,在微凉的风中如碧波一般地起伏着,仿佛望不到尽头一般向远方绵延伸展。 仰起头,淡金色的光芒碎片滤过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星星点点地倾洒下来,落在将士们的眼角眉梢上,光影交错间的林间空地显得无比宁和。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睛,望着眼前来和渡边升的部队碰头的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此刻站着两名身材挺拔修长的军人,和身后队伍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扎着白色的护额,逆着光的脸庞虽然轮廓不太清晰,但由于多年相处而刻在骨子里的感觉还是一眼就让她认出了这两个虽然变化了许多却依旧无比熟悉的身影。 ——喂喂喂,不会吧?负责前来和援军碰头的该不会是…… 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渡边升清了清嗓子,然后打破了原本的寂静带着严肃无比的表情沉声说道: 「京都祗园的小岛太夫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口胡别告诉我这是暗号啊! 这句话就像一枚被投入平静湖水中的小石子,在寂静的环境里溅起了丝丝涟漪。她明显感觉到之前屏住唿吸纹丝不动的队伍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领头的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前踏了几步走进树荫里,同时响起的是位于左侧的军人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 「……菊花」 「噗……」在走入阴影之后悠奈总算得以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面目,最然之前自己的猜测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但真正完全睹到这两人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当场岔气了。 ——当然岔气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之前诡异的暗号的关系。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时隔三年之后再次见到这两个傢伙时,悠奈还是对于他们的变化而感到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刚才开口说话的是高杉,但由于这些年来他的嗓音变了许多的关系,那成熟冷冽的声音还真没让她吃了一惊。 现在高杉正站在她的左对面,身穿一件金色描边、紫红色与黑色相间的风衣,手上戴着黑色的露指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地轻轻搭在刀柄上,仅仅是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压迫感。他深邃立体了许多的俊美五官早已退去了青雉,展现出成熟稳重的感觉来,紫色刘海之下的碧绿瞳孔更是透露出冷然犀利的光,有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强大气场。 而站在高杉旁边的桂显然给人的威压感觉就没那么明显了。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和服上衣,外面穿着黑色的甲冑,连女人也要自嘆弗如的精緻面容少了以前那种清秀到人神共愤的阴柔,在岁月的雕刻下显得稜角分明,清俊异常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正经到过分的表情。尽管长时间呆在战场上却依旧奇异地保养得光滑柔顺的黑色长髮此刻被扎在一起整齐地搭放在肩膀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样子的桂看起来竟然有几丝……妩媚的感觉咦咦咦?! 第66页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为什么只有矮杉你不是传统的和风装束啊喂喂喂!耍帅不是这么耍的哟,骚年!不对……重点好像依旧不是这里……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看桂又将视线移到高杉的身上,似乎在做着什么比较。 ——唔……不会吧……假髮……矮杉你竟然在身高上被假髮子超越了啊啊啊啊!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只要稍微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假髮你竟然比矮杉高喔咦咦咦?! 悠奈在心里捂脸作《吶喊》状。 ——假髮子你终于打算要借着身高的优势来反攻了么喂喂喂! 像是感受到了悠奈内心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高杉冷冷地朝她这边投来一瞥,似乎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双方人马都缄默不语地站在林间的空地里,稍显僵硬的气氛里率先打破了这种氛围的倒是桂。 「哦哦哦,这不是悠奈吗?真是好久不见。肉球。」 虽然大概早就猜到了悠奈会同行前来,这么多年没有见面的桂却依旧显得激动不已,语气热忱地道,依然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在幽暗的环境里闪闪发亮,彰显出主人内心此刻的喜悦心情。 悠奈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朝他笑了起来,但同时也没忘记在心里吐槽桂话语末端莫名其妙的『肉球』二字。 当然,桂不是那种光记着找重逢的友人叙旧而把别人落在一边的傢伙。跟悠奈打过招唿之后,他又带着尊敬的神情以无可挑剔的礼数向身为上级的渡边升表达了自己的慰问。 「渡边前辈,久仰大名……」 渡边升这傢伙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也跟桂有的没的地寒暄了一阵子,像是「这么些年没见,你小子混得不错啊」这类的。 「悠奈你也别站在那里啊,好不容易见到多年未谋面的私塾同窗怎么能不好好打一下招唿呢?」 渡边升从跟桂的热切谈话中抽出身来一边笑着道。 ——那么如果这位私塾同窗不怎么乐意打招唿的话要怎么办吶餵。这位私塾同窗一看就知道在这些年来已经俨然朝着面瘫的不归路发展下去了啊喂。 悠奈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无奈地笑着跟高杉打招唿道: 「哟。」 当然,她得到的是某人不冷不热投过来的视线。 令她惊异的是,高杉这傢伙在这之后默了一小会儿竟然朝她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淡淡地开口道: 「好久不见。」 于是她惊悚了。反应过来之后,心情突然变得相当不错的悠奈忽然间下意识得寸进尺地脱口而出道: 「这么久没见矮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矮啊~」 ——祸从口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悠奈有了深刻的了解。 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以下。比冰还冷厉的则是站在她对面的某人朝她射过来的眼刀。 如果是以前的高杉被人戳到了痛处的话绝对会炸毛的。悠奈默默地盯着地面一边作忏悔状一边想到。 可在僵硬的气氛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高杉有要暴走的样子。 虽然估计他在心里肯定是极度不爽,但最终现在更加成熟版的高杉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压着嗓子低低地开口道: 「现在就不必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请渡边前辈务必跟着我们小分队和东边主战线那边的大部队汇合吧,详细的事情路上我们会一一向您说明的。」 虽然说悠奈对于在辛辛苦苦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之后还得继续翻山越岭的这件事感到很郁闷,但她也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以大局为重,最近前线的战况究竟有多么吃紧,桂和高杉都已经在路上的时候向渡边升等人说明了——当然大部分时间在进行讲述的都是桂。 好在剩下的路途不算遥远,在中途的时候也休息了一次。 ——本来还蛮期待会见到那个捲毛的啊,谁知竟然出紧什么急任务去了。虽说会在开战前夕赶回来,分别了这么些年晚几天见面也没什么,但果然还是有点想早点见到啊,真是好奇那个以前总是一副废柴样子的邋遢捲毛成长成什么样了,希望没有长残掉……啊不,是那个捲毛的话一定长残了才对…… 悠奈整理好一切之后斜背着医疗箱靠在树干上,肩上披着象徵她医疗随行人员身份的白色和服外套,背上写着「医疗部」等三个笔力遒劲的墨字。虽然说在外形上和【死哔——】中的队长羽织有些相像,但在怎么帅气的衣服穿在此刻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发呆的悠奈身上就展现不出那种威风凛凛的王八之气了。 身边的士兵们在短暂地休息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经开始准备动身前往战线了,带上擦拭得雪光锃亮的武士刀,整理好黑色的甲冑,悉悉索索衣服摩擦声以及各种磕磕碰碰的金石之声都断断续续地传来,还有马的响鼻声也混合着士兵们小声的谈话钻进耳朵里。 「悠奈,该走了。」 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桂认真地提醒道。 「哎?」悠奈回过神来愣了愣,不经意地发现周围的人们都已经是整装待发了,就等着她呢。 和渡边升在队伍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高杉听到这边的动静默默地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冷着脸哼了一声以示催促之意。 第67页 「抱歉。」她立马站直了身体,然后跟着桂向不远处即将出发的队伍走去,手里不由得攥紧了医疗箱的带子。 最后队伍启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远方的天空—— 此刻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厚重的铅色云朵严严实实地将稀薄的阳光阻断在外,在天边翻涌着,灰暗的色调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重感。 像是山雨欲来的徵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怎么说呢,这周作业很多啊……很抱歉,这章就先更这么多吧……真的很抱歉【鞠躬】 重要的主角神马的总要晚些登场是吧~?捲毛神马的下一章就出现了哟~准确地来说是分别了两章啊亲~【谁管你这么多啊喂】 桂姬和矮杉攘夷时期的装束真的是帅爆了啊啊! p.s 其实接下来的内容作者桑今天也在码啊……苦逼的作业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虽然说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个捲毛的,但事实上直到战争爆发时悠奈也没见到那个白痴。 ——当然,那是因为天人来袭所以战事提前了的关系。 「轰隆」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耳膜上炸响开来,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炮弹在不远处接连炸裂时掀起的一阵阵碎石沙尘,夹杂着刺耳尖锐的唿啸声如暴雨般急促地打在战地临时医疗站的帐篷上,发出让人惶恐头顶的帐篷可能会随时倾塌下来的破碎杂音。爆炸时所造成的冲击波如怒涛一般势不可挡地席捲而来,连人们站着的地面都开始摇晃。从前方战场上传来的厮杀声、怒吼声、马匹惊慌的响鼻声、炮弹震耳欲聋的吼声,全部都融合到了一起去,如一把刀子一般捅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不断刺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在脑子内嗡鸣不断。 「快点,把止血钳递给我!」 「绷带!3号这边急需绷带!」 「3号病人大出血!3号病人大出血!」 医疗站内的情况一时乱得不可开交,医疗人员们急切紧张的唿喊声,来回跑动的运输各种器械、不断从前线运来伤兵的队员在站内神情紧张地来来去去,每个人都神色紧张而肃穆,神经紧绷,丝毫不敢大意。 「轰隆!」又是一声炮弹落在不远处勐然爆炸开来的声音,巨大的冲击波连不是处于战场中心地带的医疗站都收到了波及,头顶的帐篷剧烈地摇晃起来,震动的地面如波浪起伏的海面一样根本让人站不住脚。 「快,止血粉和碘酒!」 悠奈头也不抬地对着旁边辅助她的医疗人员急急地吩咐道,光滑的额头上汗珠密布,认真谨慎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担架上呻吟的伤者看,神色无比严肃,手里的动作利索而精准,抓紧时间为伤者进行着抢救和包扎。 战场上传来的各种嘈杂声音闷闷地透过帐篷传达到人的耳朵里,光是透过种种声响便能猜想到战场上此刻状况的惨烈。尽管在这种纷乱的环境里普通人根本难以集中精神,但这些年来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已经使得她能够在这种状态下依旧保持冷静的头脑,专心进行着手上的抢救工作。 说来也不可思议,前世的自己明明是个见到稍微多一点的血都会腿软的普通人,现在的自己却是不管对着多么可怕狰狞的伤势都能够淡定自若了。 止血、消毒、进行手术、缝合伤口、上药、包等等动作都娴熟无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感觉,毕竟进行前线的抢救工作就是在和时间与死亡竞争。 很好,处理完毕。 悠奈在处理完伤口之后来不及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便转过头去喊道:「下一……!」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在她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医疗站入口处的一个医疗人员的身影,那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此刻正挑起帐篷的幕布将一只脚和半个身子都迈了进来,稍显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之色。 但重点不在这里。 借着挑起的幕布而露出的一个缝隙,她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此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帐篷外、少年背后的一个庞然的黑色身影,虽然看不清楚脸庞,但此刻高举在手中的巨斧和散发出来的凛然杀气已经无声地向她表达了一个信息—— 是敌袭。 瞳孔随着那名天人手中巨斧斩下时一闪而过的寒芒而下意识地勐然收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久前还在跟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在刚刚迈进医疗站的那一剎那身首异处,刺目的鲜血如喷泉一般疯狂地洒溅出来,噼头盖脸地喷洒到旁边正在进行抢救作业的医疗人员身上,那一句未来得及传达的嘶吼「小心!」硬生生地被此刻恰巧山唿海啸般翻涌而来的爆炸声吞没得丁点儿不剩。 「啊啊啊啊啊——!」耳边炸响开人们惊骇万分的惊叫声,整个医疗站内瞬间骚动起来,人人皆是惊恐交加地望着被爆炸气流席捲起的幕布外而显露出的犹如死神的巨大身影。 如花岗岩一般隆起的肌肉将黑色的甲冑撑得鼓鼓的,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和岩石一般无法撼动,牛头人身的天人此刻阴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手里握着还滴滴答答淌着鲜血的巨斧,正做出将斧子从尸体中拔出来的动作,肠子什么的都哗啦啦地被拖了出来,场面血腥到令人作呕。 第68页 ——在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先思维一步作出了反应。 她眨眼间就以鬼魅般的速度冲出了帐篷,在天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跳到斧身上并灵巧地借力一蹬跳到空中,瞬间抽刀出鞘,对着牛头天人未收到盔甲保护的脖子就是一刀。锋利的寒芒倏忽划过,悠奈同时间迅捷地在牛头天人宽厚的肩膀上再度借力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落到地面上。 「扑哧」猩红粘稠的血液剎那间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伴随着牛头天然轰然倒地的一声巨响,可怕的重量连她脚底下的土地都发出了闷闷的震响。 下一秒,还未来得及完全收住动作的悠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脚跟一旋就侧身避开了毫无防备从侧方刺来的一刀,并借势倒滑出几米远。 握住手里的太刀并摆好了架势,悠奈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悄无声息出现在医疗站附近的这一批天人,眼神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浓浓的呛人硝烟将原本是白天的天空完全遮蔽住了,厚重阴郁的铅色如铁块一般沉甸甸地砸下来,透过前方树林之间的空隙可以瞧见红光沖天的战场,燃烧着的火焰充斥着视线,不断传来战士们厮杀时的嘶吼声和兵器相交的金石之声,纷飞的火星子如勐兽般勐兽的爪牙,和滚烫的热气融为一体撕裂着充满浓重火药味的空气。 背景是这片被黑暗和火光所笼罩的战场,悠奈的此刻无声地和面前的一对天人对峙,阴影覆盖下的天人们个个手持锋利的武器,披着不知名材质但看上去无比坚硬的沉重甲冑,狰狞的非人面容上露出一双双嗜血残暴的眼睛,似乎渴望着鲜血和杀戮的滋润。 ——是故意来袭击医疗站的奇袭部队…… 悠奈丝毫不敢大意地紧紧顶住眼前的敌人,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扶在刀柄上,压低重心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挥刀进攻的架势。 ——还是无意间发现了医疗站所在的敌人? 身后的不远处就是医疗站的帐篷,悠奈一步也不敢挪动,保持着自己的动作谨慎地分析着自己所处的情况。 为首恐龙形态的天人忽然抽出弯刀,身后的那一队光是看长相都兇残到不行、吐槽点多到让人无语的天人立刻像是得到了开打的信号一般兴奋地嘶吼着高举武器朝她冲来,庞大的身躯冲锋时连她脚底下的地面都发出了阵阵不堪重负的哀嚎和颤慄。 我勒个去,这是「你是要我们一起群殴你呢~还是要单挑我们一群人~」的苦逼选择题么?!她可以选择弃权么餵——!混蛋这就是所谓的群p么口胡!! 闪电般地推刀出鞘,悠奈脚下一蹬就沖了过去,一个转身避开迎面噼来的攻击,悠奈挥刀一斩,当即就带起一片飞溅的鲜血。 借着斩击的势道悠奈又是一个迴旋斩,利落划破空气的圆弧形寒芒将周身的敌人尽数击破,喷涌而出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一脚踹飞一个敌人,悠奈举起手中的刀挡下从上方袭来携着罡风的强力一击,沉重可怕的力道震得她双臂肌肉直颤,虎口发麻。 「是敌袭!快点将伤兵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悠奈头也不回地大声吼道,一边吃力地应付着眼前敌人不留空隙的勐力进攻。 喵了个咪的,硬碰硬能赢才有鬼啊混蛋!以为我是开了主角光环热血漫画主角么混蛋! 悠奈脚底下的地面已经由于承受不住对方天人惊人的力道而直接陷了下去,裂开蛛网似的龟裂纹。悠奈咬咬牙,刀刃倏忽一转放弃了之前架着对方攻势的动作,从对方的攻击范围中立马脱出身来,并压低身子直接迅速地冲到对方武器够不到的身前,一刀砍了过去过去,鲜血立时疯狂喷涌。悠奈觉得还不够,更是再度近身上前一大步将刀子直接捅到了对方的胸口里去。 刀穿过肉体时的厚实钝感,骨骼断裂的脆响,咯吱咯吱刀刃在血肉里碾转的感觉,敌人惨烈的哀嚎声在耳膜上被不断放大,在耳际闷闷作响。 回身闪避破空袭来的刀剑,反击,挥刀。 悠奈一个斜噼直接将对面的天人尸首分家,又一个腾空后旋踢断了后方打算袭击的敌人的脖子,并借力在空中翻身的时候挥刀斩向另一个天人的胸口,落地之后又躲开直冲面门而来的刀锋,就地一个矮身,后脚跟一蹬就往前冲去,手里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一挑,鲜血就如喷泉般射了出来。 悠奈一边敏捷地在身形庞大的天人中间来回闪避,一边找准了空袭就猝不及防地给人来上一刀,透过眼角的余光往医疗站那边的方向一扫,发现队友们此刻都在抓紧时间火急火燎地转移着伤兵和各种必备药品器械。 ——必须拖到医疗队安全转移才行啊,口胡! 好在附近的敌人似乎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她一个人身上的关系,并没有人去袭击正在转移的医疗部队。 忽的,悠奈迅速将刀平举在胸前挡下了敌人闪电般噼下来、雷霆万钧的一击,兵器相撞的尖锐声音在空气里如水波一般地荡漾开去,嗡鸣不断。 ——眼前的这个傢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啊,喵了个咪的。至少跟之前那些宛如从《西游【哔——】》里面蹦出来的猥琐天人不一样。 悠奈弯着膝盖,弓着身子死命地将刀横在头顶上方防御这凌厉的一击,额上布满了汗水。 第69页 恐龙模样的天人兴奋地舔了舔嘴巴……不对,是下颚?!瞳孔细长的眼眸中闪过嗜血的神情,露出恐怖扭曲的笑意,手上的力道不由得逐渐加大,几乎叫她把持不住。 悠奈卯足了全力举刀向上震开了对方的弯刀,旋即勐地向前一步横斩向对方的腹部。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不,对方本来就不是吃素的……大概……急速地收刀回防。 「叮——」的一声,两刀相撞发出一声的刺耳嗡鸣叫人汗毛直竖。 对方的喉咙里忽然传来了沙哑粗糙的寒冷笑意,似乎强压着遇到强者的兴奋,刀锋一转,手里的刀就如蛇一般灵敏地贴着她的刀向她的脖子砍去,寒冷的杀意令人胆颤。 竟然借着自己手里的弯刀攻击范围比自己更广的优势真是太不公平了! 悠奈下意识地瞬间向后仰头弯腰,冰冷的刀刃恰巧急速地从眼前挥过,刚好来得及斩断几缕银色的髮丝。 悠奈迅速双手撑地,干脆利落地一脚踹上对方的手腕,并借势在一个后翻落地之后倒退出几步。 恐龙天人再次证明了自己不是素食的这一点,大手一捞,原本被她踹飞的弯刀就再次回到了手中,并迅速朝她急速俯冲过来。 向左侧身闪开,悠奈借力一个旋转就挥刀砍向天人的脖颈背面。岂料,之前冲锋的天人不可思议地瞬间收住了向前倾的身体趋势,电光火石间脚下一拧就转过身来,一手扣住她握刀的手腕,一刀就急急地朝她胸口捅来—— 左手迅速掏向左腰侧,悠奈在千钧一髮之际拔出了自己一直都未动过的另一把紫色的小太刀,握住刀柄瞬间抽出刀来,横着刀面险之又险地挡下了对方迅勐凌厉的攻击。 悠奈由于无法反抗对方变态的蛮力便提脚踹向对方腹部,不聊却被恐龙天人下意识往后躲了过去。天人似乎微微愣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当即扣着她右手的手腕用尽全力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大闷响,天旋地转之间她被扔到了碎石沙砾遍布的地面上,身体由于巨大力道的惯性直接往后滑出了几米远然后勐地撞上身后粗壮的树干,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窜遍全身,特别是后背。她顿觉胸口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乱冒金星,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快被摔断了。身后的树承受不了这骇人的冲击力直接「卡擦」一声裂为了两段,她则是不受控制地「虎躯一震」,一口鲜血就直接吐了出来。 谁知对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操刀冲上来对着还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悠奈就是一刀。眼前明晃晃的锋利刀刃反射着远处的火光,显得刺眼无比,悠奈咬了咬牙凭着直觉就地一个打滚躲开了那迅疾的斩击,并随后强忍疼痛翻身握刀站了起来。 刚才她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被深深砸下去的坑,尘土飞扬,可想而知刚才自己若是没有离开会落得个怎样粉身碎骨的下场。 望着再度举刀向自己砍来的敌人,悠奈深唿吸了一口,旋即脚下一顿,矮身躲过从头顶横向斩过的攻击,并顺势欺身向前挥刀斜噼—— 对方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动作,立即迅速地往后倒退几步躲出了她的攻击范围——不对,应该是她之前用的那一把黑色小太刀的攻击范围。 悠奈露出得逞后的黑化式微笑,旋即攥紧了左手中、相比之下攻击范围更广的紫色小太刀,在对方来不及做出反应也无法做出防御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卯足了全力一刀捅了过去。 勐然爆射出来的猩红液体顿时占据了所有的视线,腥臭粘稠的血液溅到白色的队服上晕染开点点暗红的梅花色泽,映衬着火光显得无比狰狞。 望着敌人惊恐而不敢置信的眼神,覆盖着丑陋鳞片的尸体砰然坠地的时候,悠奈忽然感到一股莫名后的快意涌上了心头,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唿求着更多的新鲜血液。手里的刀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次次扬起又斩下,并时不时左右手互换武器,使得对方根本在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被一刀斩下。划破灼热空气的刀锋带起一片猩红的血珠,冷厉的锋芒如死亡一般将敌人的退路尽数封闭,不留丝毫余地。 刀刺穿肉体的「噗噗」声,鲜血飞溅的张扬弧度和敌人惨烈绝望的哀嚎和不敢相信的恐惧眼神,全部都深深地印刻到了视网膜上,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血液在急速流动,怦怦的急促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地在心口跳动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世界好像逐渐离她远去,远方士兵们厮杀的声音和炮弹包扎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煳煳。她握着手里的刀,好像那就是她的全部一样,重复着闪躲和噼砍的动作,手里的刀扬起又落下,骨肉开裂的声音随着自己急急跳动着的心跳迴响在耳际,宛若收割生命的进行曲。 每当自己砍倒一个敌人,往日牺牲在战场上的熟悉队友的笑颜就会短暂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便是记忆里他们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被这些丑陋的天人无情虐杀掉的画面,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明明手臂都已经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全身的细胞也在叫嚣着要罢工,骨骼关节全在咯咯作响,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蓦然间,在她沉浸在厮杀里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利刃破开空气的唿啸声,令人胆颤的冰冷寒意直直地刺向自己露出的背部空隙。 第70页 悠奈神色一僵,瞬间转过身来,倏然回头望见泛着冷光的刀尖向着自己的后背急速刺来,无奈却早已错失了在第一时间收刀回防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向自己逼近—— 「当——」 刀剑勐然相撞交击的嗡鸣声骤然间响彻硝烟缭绕的上空,尖锐清脆的声音犹如在沸水中倒下了一碗冷水般在厮杀声震耳欲聋遍地的战场上震盪开来。 刀光剑影之中,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紫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了一个熟悉到令她心尖都颤抖起来的银白色身影—— 白色的染血战衣随着战场上灼热的气流而上下翻飞猎猎作响,白色的护额在空中划过利落无比的弧度,这么些年没见的少年肩膀已经由最初的削瘦变得无比坚实可靠,原本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躯早已变得高大无比,仅仅是看着他伟岸的背影都会给予人一种山岳般的稳重安心之感。 预想中的疼痛当然并未如期而至。相反,如凭空出现般挡在自己身前的熟悉身影紧握手中锋芒毕露的武士刀,以肉眼难辨的鬼魅速度横刀斩向先前袭击她的天人。银色寒芒划过之处,猩红的鲜血剎那间喷涌而出,世间的所有一切好像都被按下了慢放键,连血液喷洒而出的动作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瞳孔里。 虽然整个过程在不过短短一瞬之间即刻发生,但她还是在瞬间捕捉到了,那人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凌厉眼神,如血的瞳眸中早已不復以往懒散的神采,稜角分明的脸孔也早已看不出往日的稚嫩。那人从眼中迸发而出的凛然杀气,洒脱不羁、自成一派的犀利刀法,浑身都缭绕着森寒的煞气,叫人几乎不敢直视。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此刻那人随着动作在风中飞扬的自然向上捲曲的惹眼银髮,在灰黑色和火红色交织的背景里显得无比刺目。 胸口忽然翻涌而上莫名的情绪,她完全忘记了此刻该干什么,只是呆站在原地,嘴唇微微翕动着轻声呢喃道: 「……好大的……一坨捲毛啊……」 对方的身体勐然间一僵,似乎是完全没料到她的这种反应。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已经倏地转了过来,相当气急败坏地喊道: 「哈?!什么是好大的一坨捲毛啊,混蛋!你是歧视天然卷吗?!你就是这么对待多年未见、刚刚救了你一命的同伴吗餵——!你乡下的老妈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啊喂!信不信银桑我揍你一顿啊喂——」 刚刚还显得杀气腾腾煞是慑人的白夜叉此刻又变成了像得不到心爱的玩具一样而急得跳脚的小孩子。 唔,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充满男子气概了呢…… 悠奈摆出一副死蠢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扬起头来看着此刻唾沫飞溅地朝她抱怨着的银时。 ——岁月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啊咦咦咦咦!连当年那个只知道挖鼻子睡觉偷甜品吃的捲毛小鬼也变得看似无比可靠了咦咦咦?!这是作者桑的外挂吗?这绝对是作者桑的外挂吧餵——! 「喂,我说阿悠你有在听吗——银桑我的玻璃心真的是被你狠狠伤到了啊混蛋!」银时见她不理睬自己只是光顾着用一种魔幻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急躁地大喊起来。 悠奈刚想要无奈地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在不经意地扫到了银时背后的剎那变了。 下意识地推刀出鞘,悠奈矮身避开头顶上方银时瞬间扫过去的武士刀,从他举起的手臂下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刀斩过去。 「唰啦」刀刃斩开甲冑、刺进血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疯狂溅射而出的鲜红血液,悠奈和银时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刀挥向了对方后面打算偷袭的敌人,身形迅速在空中交错。 随着敌人高大的身躯扑通一声坠落在地的闷响,悠奈利落地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然后倒退一步,和互换了位置的银时背靠着背站在一起,一手握刀,面色凝重地望着再度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天人。 「喂,我说阿银你这个天然卷小心被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然后去见马克思啊……」 她凉凉地,头也不回地说道。 「阿悠你小心看着自己的背后啊,白痴。」 银时带着几丝讥诮意味的声音从背后几乎是在同时间响起。 「马克思是谁啊喂!」 顿了顿之后,银时不满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很快的,二人的注意力就再度放到了此刻步步逼近的天人身上。 「假髮和矮杉他们……」 犹豫了一会儿,悠奈握紧了手里的刀,还是有些担心地开口道。 「啊,辰马那傢伙已经带着大部分的人马去支援他们了。不用担心,那傢伙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智商为负数的蠢材,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一个男人。」 银时懒散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认真。 ——我说辰马是谁啊。不要用那种我好像见过他的口气说话啊喂。 悠奈在心里默默吐槽。 「解决掉这些碍事的傢伙之后阿悠你就赶快和医疗部队的那些傢伙回合吧。他们往三点钟那边的方向去了。」 「唉?」悠奈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捲毛还蛮细心的嘛。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压低重心,和银时在同一时间在敌人发动攻击的那一瞬间如离弦之箭一般沖入了敌阵,挥刀斩落,鲜血四溅。 第71页 同时间响起的,还有两人默契无比的大喊声: 「防守背后那种麻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啊啊,白痴——!」 说来也奇怪,之前心里那种血液沸腾的焦躁感和兴奋感通通都不见了,心底深处原本涌动着的不安也被神奇地抚平,只剩下一种无比平静的感觉,好像只要有那个天然卷在自己就不会失了方寸,六神无主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这种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和依靠的感觉。 不会恐惧、不会慌乱、不会茫然、不会被热血沖昏了脑袋,只要视线所及之处有你的身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烟消云散。 悠奈冷静无比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抵挡、回防、闪避、攻击,不留给敌人丝毫的空隙可乘,手中的刀利落精准地扬起落下,动作如流水般流畅。 两人之间好像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默契,也许是多年相处的关系,二人都对于对方的弱点和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这一点相当熟悉,总会在恰好的时机守住对方的空门,并对于敌人进行反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敌人在不断哀嚎着倒下,包围圈在逐渐崩溃。 染血的战衣,厉鬼般杀气腾腾的血色眼眸,鬼魅般的强大实力,对于敌人来说这傢伙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对于友方来说这傢伙则是最为可靠的同伴。 见识到了银时在战场上展露出来的,她从未见过的霸气侧漏的一面,她总算是明白了,「白夜叉」之称号名不虚传。 在厮杀时他所露出的眼神不是最初的警惕和猜疑,不是后来的慵懒和散漫,而是真正属于夜叉的嗜血和狠厉。 这就是,银时名为白夜叉的一面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银时帅气的背影 话说白夜叉真的是帅爆了嗷嗷! 再来一张对比~ ☆、总是啊哈哈地笑着会遭人痛殴喔 ——坂本辰马这傢伙就是一朵傲然挺立在战场上的菊花……不对,是奇葩。 战争以意料之中的惨烈收场,我方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代价同样惨重。随着精疲力尽的大部队退回营地里之后,由于伤员颇多,悠奈和部队里其余的医疗人员还未来得及在压抑紧迫的战事结束之后喘上一口气,便又急急忙忙地将全身心投入到医疗工作里去。 好不容易忙完了手里繁重的工作的悠奈,刚刚来得及挑起营帐的幕布打算到外面去稍微放松一下,唿吸一下与狼烟四起的战场相比截然不同的清新空气,率先闯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蓝色身影,以及不知何时闪电般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因为常年握刀而起了茧子的手。 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爽朗到让人无故想要把他揍一顿的声音。 「啊哈哈哈,初次见面,我是坂本辰马。」 青年脸上带着对于像他这种常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人太过耀眼的豁达笑容,湛蓝色的好看眼眸完全眯成了一条缝,咧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反着光几乎能闪瞎她的狗眼。 肩上还披着未来得及卸的染血战袍,坂本辰马似乎完全未顾及到此刻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泥里面打过滚儿似的的狼狈样子,大大咧咧地将沾染着尘土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 由于此时他将头盔拿了下来提在手中的关系,悠奈可以清楚地看到——此人头上顶着的那一蓬乱糟糟的褐色捲髮,恣意地向各个方向上翘着,和鸟窝无异。 悠奈一眨不眨地盯着固执地在他头顶上乱翘的褐色捲髮,默了一会儿,旋即像是恍然大悟般激动地握上对方宽厚的手掌,语气带着几分讶然地说道: 「哎呀哎呀,这不是阿银失散多年的兄弟么?真是幸会幸会,我叫矢野悠奈,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话说不愧是兄弟啊,连天然卷这一点都这么相像呢。我还以为除了阿银意外没有人能够厚颜无耻地顶着这么一头乱糟糟的捲髮到处去招摇过市呢……」 「混蛋谁和这种单细胞脑残是兄弟啊喂——!话说你想表达的根本就不是在天然卷这一点上相像的问题吧,口胡!信不信银桑我把你揍得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喔喔喔!」 似乎是随着坂本辰马一同前来的银时率先发出了炸毛般的怒吼声,一边毫不避讳地将食指直直地指向正在哈哈傻笑的某人发出恶狠狠的威胁,露出一副『老子英勇潇洒的伟大形象遭到了严重的侮辱』的样子。 「喔,仔细一想的话也是呢。一个叫『坂田』一个叫『坂本』,确实是很相像啊。哦哦哦,这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什么的,就像是谢顶多年的大叔在头顶上发现了绝处逢生的一根髮丝时的激动心情一样啊,银时——!」 神经和钢筋一般粗的桂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心,露出顿悟的表情,语气中充满了感动,天然呆的表情让人不由得想要捂脸。 「信不信我让你现在立马变秃顶啊,混蛋假髮!你这个脑残绝对是八点档的悲情剧看多了啊啊!!」 「不是假髮,是桂!」严肃脸。 无视旁边扭打到一团去的银时和桂,高杉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半敛着碧绿色的瞳孔,对于两人孩子气般的丢人举动表示见怪不怪,嘴角隐隐勾起一个不屑的嘲弄弧度,露出一副『老子很成熟,别把英俊的老子和旁边的那几个白痴相提并论』的模样。 第72页 坂本辰马则是看着银时和桂两个人不甘示弱地戳着对方鼻孔的模样一手扶着后脑勺一般发出朗朗的笑声。 真是的,这些年来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啊?!紧张感神马的都被你们拌饭吃了么!所以说别再互戳对方鼻孔了啊喂!待会儿不洗手不给吃饭啊喂!啊咧,重点又弄错了…… 悠奈在心里默默地扶额吐槽。 其实,打从心底来讲,这种久违的打打闹闹的轻松气氛真的是一点也令她讨厌不起来,似乎连之前残酷战事带来的压抑逼仄之感也随着消散了不少。 ——这几个傢伙都是在战场上直立行走的菊花……不对,是奇葩啊。 旁若无人地笑了一会儿,辰马稍微敛了敛自己之前看起来先是间歇性抽风患者般的大笑——说实话,按照常理判断,在经歷了这么多严酷异常的战斗还能露出这种罕见开朗笑容的傢伙不是精神失常就是神经已经粗得超越了春哥的【哔~】——咳嗽了几声然后沖她笑道: 「说起来我一直都好奇着悠子小姐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结果根本就不像金时说得那样是个『胸部平到惨绝人寰,一点女人味儿也没有』的山地大猩猩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在旁边和桂你侬我侬(大雾)的银时陡然间虎躯一震,两行虎泪就流了下来……才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腾空飞踢将站在她面前的辰马狠狠踹到了地上去,辰马的脸部甚至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直接陷到了地面里去,沉重的闷响令人牙酸。 「口胡谁是金时啊啊啊啊——!切腹谢罪去吧,白痴!」 银时一边神色激动地骂道,一边又不解气似的继续踩在辰马的身体上毫不客气地施展出天朝绝学:佛山无影脚。 「啊哈哈,金时你真是的,悠子小姐这不是很可爱吗?啊哈哈。」 满脸血的辰马在银时的勐踹之下依旧带着那种此刻欠揍程度翻倍的爽朗笑容,没心没肺地笑道。 「谁是悠子小姐啊口胡!我明明刚才才做过自我介绍吧!话说就是因为银时你这样毫不顾忌地殴打他才会变成这种智力残缺的白痴样吧?!」 悠奈忍不住出口吐槽道。 「还有啊哈哈君你也别光躺在地上让阿银施虐啊!你是抖m吗?你绝对是抖m吧餵——!」 谁知对方对于她的吐槽置若罔闻,继续『啊哈哈』地颤声说道: 「悠子小姐请你嫁给我吧,啊哈哈……」 「啊哈哈泥煤啊!」银时终于忍无可忍用力一脚将他的头踩到了泥土里面,唾沫横飞地叫嚣道: 「口胡辰马难不成你丫喜欢男人?!信不信老子让你双腿之间的感应器从此失灵啊?!给我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比任何绝壁都要平坦的胸……噗。」 只见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就「嗖「的一声倏然划过一线寒芒,随着砰然一声闷响牢牢地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刀身嗡鸣,同时还削下了他的几缕银色髮丝,飘飘忽忽地悠然从眼前落下。 银时的嘴角无声地抽动了几下,然后僵硬地将脖子转过来,冲着面无表情站在几米开外的悠奈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后脑勺上布满了黑线,硬生生将原本的话语尽数吞回到了肚子里。 「抱歉,手滑了。」 悠奈淡定而一脸正气说道,周身却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诡异怨气,背景里不断飘过扭曲的黑色字迹:混蛋你是瞧不起a cup么瞧不起a cup么瞧不起a cup么瞧不起a cup么,a cup也是cup啊混蛋a cup也是cup啊混蛋a cup也是cup啊混蛋…… ——怎么可能会有手滑抽出别人鞘中的刀然后再精确无比地扔过来的熊孩子啊啊啊啊! 「哼,白痴。」 站在一旁的高杉终于开了他的金口,语气一如既往地透露着鄙夷,神色倨傲冷淡,带着讥讽之色的祖母绿眼眸里清清楚楚地显示出这么一句话来——偏离了几毫米还真是可惜啊。 「矮杉你除了借着视角上的偏差来拔高自己的身高以外还能干什么啊混蛋!有种滚过来和银桑打一场啊!」 ---------------------------------------这里是久违的分割线----------------------------------------- 泼墨般的深邃夜空在头顶上方无限地向远方伸展而去,将士们披着未卸的战袍围坐在刚刚生起的篝火旁揽肩说笑,豪迈爽快的笑声随着升腾而起的裊裊烟雾直达苍穹,将之前低迷的士气和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毕竟能够活下来在这里和战友一起举杯谈笑就是最值得庆幸与庆祝的事情了。 摇曳的火光在地面上拖得长长的,随着迎面吹来的微风变幻不定,噼啪作响的火星子倏的划过空气旋即又迅速隐没身形,照亮了营地上笼罩着的深沉夜色,更添几分温暖。 银时、桂、高杉、坂本、还有悠奈等人团团围坐在篝火旁,一边浅酌着辰马这个富家子弟慷慨贡献出的清酒一边时不时地聊上几句,清醇的酒香融在温暖的空气中,令人不由得觉得好像只是闻着那自空中飘散着的醇香就醉了一般。 悠奈双手捧着手里的酒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稍显粗糙的杯壁,望着浅色的酒水中倒映出的自己踌躇不决的模样,显得稍感不安。 注意到了她有些反常的小动作,坐在她旁边的银时停下了将酒杯往自己嘴边送的动作,稍感惊奇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旋即有些戏虐地说道: 第73页 「阿悠你不会是被旁边这些傢伙的白痴病传染了吧?连思维都变迟缓了……」 「我……我才没有因为不会喝酒而感到手足无措啊混蛋!」 悠奈炸毛似的瞬间抬起头来大声反驳道。 周围瞬间寂静了一秒,原本相谈甚欢的辰马和桂都愣了一秒向她这边看来,连默默饮着杯中清酒的高杉都手中的动作都顿了顿,然后默不作声地朝她这边投来了一瞥。 「噗……」这是银时将口中刚刚饮下的酒全部喷出来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噗……不会吧?!阿悠你原来不会喝酒啊噗哈哈哈哈!银桑我才没有在笑呢哈哈哈……只是突然间肚子有点疼罢了……噗,不行了……真的是好想笑哈哈哈……阿悠原来你不会喝酒吗哈哈哈哈……」 银时一边夸张地弯腰笑着一边不断拍着身旁的地面,甚至几次笑得太过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副眼泪都要飈出来了的欠扁模样。 ——我可以把手里的酒倒到这丫的捲毛上吧餵?!可以吧?!可以吧餵——! 悠奈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顿时青筋爆出——她总算有点理解为什么矮杉君那么看这个捲毛不顺眼了——这丫就是欠揍啊啊! 「未满十八岁本来就不应该喝酒吧?!话说你们几个也才十七岁左右而已,说起来的话也只有啊哈哈君有资格喝酒吧!」 悠奈忍不住回敬道。 「哈?谁管那种东西啊!」 银时撑着死鱼眼满不在乎地说道,一边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连这种基础的东西都无法遵守的傢伙怎么能够守住自己的武士道呢。」 悠奈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正襟危坐。 银时闻言微微呛了一下,随后惊奇地瞪大双眼语气怪怪地说道: 「咦咦咦?以前总是说着『武士道那种麻烦的东西是地中海的秃子才要遵守的』的傢伙是谁啊?」 「啊啊,吐槽真是麻烦死了。」 悠奈装作没有听到银时的问话,啜饮了一口杯里的清酒,然后微蹙着眉头淡淡地说道——真是难喝死了。 「别转移话题啊喂——!话说不要随便说出那种不负责任而无关紧要的话啊!设定君会哭的哟!反正说起来的话,阿悠你就是想要掩饰自己不会喝酒的尴尬吧噗哈哈哈哈哈!」 银时下意识地吐槽完毕之后又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至少比某个曾经半夜害怕上厕所还要把我拖起来陪他的捲毛好多了。」 悠奈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原本还在哈哈狂笑的捲毛霎时就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僵了僵。 「啊哈哈,虽然原本就知道金时你怕鬼,但原来你已经怕到这种程度了么?还真不像是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的白夜叉啊哈哈。」 辰马一边带着几分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爽朗地笑了起来。 「嘛,是人总会有弱点的嘛。」 桂似乎是强忍笑意地咳嗽了几声,装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高杉都微扬嘴角,眼含讥诮之色地看了过来。 银时颇为不爽地咳了几声,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将酒杯送到唇边一边嘴硬地反驳道: 「银桑才不会怕鬼那种无聊的东西呢。真是的,你当银桑我是跟你们这些傢伙差不多的货色吗啊……我可告诉你们这些白痴啊……」 银时的音量随着旁边的悠奈无声地投过来的鄙夷眼神而渐渐小了下去。 「怕鬼什么的都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见旁边的辰马等人都不为所动似乎还有要破功的趋势,银时耷拉着死鱼眼颇为不服气地加上了一句: 「混蛋你们这些傢伙是不相信银桑我的话吗?!」 「哼。」回应他的是高杉的一声冷哼。 「嘛,算了算了。」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演愈烈,辰马赶紧出面解围,「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说起来的话,这次我还特地给上野桑带了一瓶清酒过来啊。那傢伙之前就一直嚷嚷着说自己再不喝点酒恐怕就会做出什么会让家里的妻子尖叫的事情来呢!这种时候怎么反而见不到他人了呢?」 悠奈清楚地感觉到随着辰马这无心的几句话一出,原本轻松的气氛就瞬间凝固了。 银时盯着手里酒杯中泛起的涟漪,眼神暗了暗,随后沉声说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是平野不是上野。真是的,到现在还记不住那傢伙的名字,他在地下有知一定会哭的啊喂。」 辰马僵了僵,笑声顿止,表情微征。 她分明看到高杉映照着火光的碧绿色眼眸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阴鸷的光芒,眼底深处好似沉淀了什么被极力隐藏的情感,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高杉将目光转而投向熊熊燃烧的篝火,压低了嗓音冷冷道: 「平野他牺牲了。」 「……抱歉。」辰马收敛了自己平常的大大咧咧和没心没肺,认真地致歉道,眼里和其余几个人一样都带着隐藏不住的沉痛。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悠奈不安地用着指尖来回摩挲杯壁的时候,身旁的银时却突然开口说道: 「啊啊,真是的,以后有可能的话每次战争结束后都像这样聚一聚,小酌几杯呗?」 第74页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懒散而漫不经心。 ——所以说别给我轻易地挂了啊混蛋们。 ——他一定是想要这么表达吧。 「啊啊,吵死了,你这个捲毛。」 凝滞的气氛骤缓,悠奈微微一笑,然后和其余几个人一起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像是立下什么誓言一般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人设图的事情,我首先得在这里向喵爪图铺以及狐狸君绘屋v2.0切腹谢罪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是这样的:苦逼的作者桑曾在3月3号在喵爪图铺下了人设单,但由于一星期多都没有回覆,便于3月14日在狐狸君绘屋子v2.0下了单子……结果你们懂得……qaq 两家铺子都给我画出了美到爆的人设图啊啊啊啊啊! 当时我真的是想要去切腹谢罪了orz 于是冒着被拖进小黑屋的必死决心去找了后下单的狐狸君绘屋v2.0退单…… 结果……令作者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好人值数爆棚的画手sama——rin酱充满慈爱【餵——】地告诉我她原谅我了嗷嗷嗷!还说『不介意地话你把两张图都放上去吧,是人总会犯错误的嘛,没事没事』 嘤嘤嘤,这就叫好人有木有!我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啊有木有!!! 再次我对两家无比有爱的铺子:喵爪图铺的狐狸君绘屋v2.0道歉+max 真的很抱歉!很抱歉啊啊啊啊啊!【大鞠躬】 咳咳,事情就是这样,接下来放图。 这是喵爪图铺的大触:狐狸酱画的御姐+气质版悠奈: 看到没有啊,悠奈!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d+罩杯嗷嗷嗷嗷!真的是美屎了!!【捂鼻血】 话说米娜桑就把这当成是日常装扮的悠奈好了。 p.s 为了防吞把网址再发一次: h【晋江你最好了】ttp://p.yoho/13517179-.jpg 接下来是狐狸君绘屋v2.0的画手sama:rin酱画的萌妹纸般悠奈: 这是战斗装的悠奈哟=v= 开叉的和服+安全裤+皮革制靴子+小太刀 萌死了对吧对吧对吧?!! 再次万分感谢两位触啊!我都没发现原来我们家的悠奈真么美丽啊啊啊啊!【餵——!】 咳咳,接下来是重要的通知—— 由于作者桑要在接下来的復活节假期间去日本旅游……不对,是寻找写作灵感……所以下周一停更,真是万分抱歉!有可能的话,也许?大概?会在周五补上一章?!因为作者桑是周六出发嘛=v= 真的是对不住米娜桑了啊【拿出点诚意啊白痴!】 ☆、完美的计划不可能会完美地进行 被出卖了。 医疗站的外面隐隐传来了远方将士们厮杀的吶喊声和炮弹炸裂的隆隆声,医疗站内此刻也是同样忙成了一团,嘈杂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但却完全没有妨碍到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到她的耳中,如惊雷般炸响开来。 这个刚刚说是发现倒在医疗站外面不远处的年轻士兵如被丢弃的破抹布一样颓然地躺在担架上,身边围着和她共同进行抢救作业的医疗人员。 尽管全身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软绵绵的,他还是拼了命地攥紧了她队服的一角,颤抖着将嘴凑到她的耳边,被硝烟燻染得乌黑一片的面庞上一双清澈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从中迸发而出的灼热光芒叫人无法忽视。 「作战计划……泄露了……」 悠奈感到自己的心跳随着这几个破碎沙哑音节的落下而倏忽间停了几拍。 「快……必须……告诉……渡边前辈……银时前辈还有桂前辈还在那边死守啊——!」 重重地喘息着,拼了命地将情报呈递迴来的士兵如缺氧的鱼般缓缓地将这种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吐了出来。 「我懂了。」 身体不自觉地轻轻一颤,悠奈点点头,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旋即勐地回过头去沖其他站内的医护人员大声请求道: 「请赶快通知渡边前辈过来一趟!谁都好!事态刻不容缓!」 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如释重负地将手无力地垂下,悠奈一边急忙地取过止血工具一边急急地补充道: 「支持住啊!不可以就这样掉以轻心!请一定保持清醒!拜託了!」 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这次由银时和桂带领着大部分人马在战场上佯装败退诱敌深入,一路撤到计划中安排着我军伏兵的一个地势险要的山谷中,在那里将敌人一网打尽。 同时间,善于发动奇袭的鬼兵队由高杉率领着和辰马的精锐部队则会绕到战线后方,对于露出破绽不堪一击的敌人指挥部和存储粮草的要地发动袭击,一举绝了敌人的所有后路,在上次胜利的基础下对于敌人施行重创。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看似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也没能如期顺利地进行。 原因很简单——军中出现了背叛者。 事先秘密商量好的作战对策被人泄露了出去,精心部署的一场战役就这么打了水漂,更要命的是——在银时和桂率领大批将士退到山谷中时,发现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要与他们共同杀敌的同伴,取而代之的是在那里收到消息埋伏已久的敌人部队——原本留守在那里的将士们的悽惨下场也就无需多言了。 这么一来,银时和桂的部队就陷入了被双重包围的险境。虽说两人都是以一抵百、骁勇善战的武士,但陷入到了这种绝望的地步里去,主角光环金手指神马的通通成了浮云。顽强地和敌人厮杀一阵子之后,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的银时和桂二人便向剩余的将士们强行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自己则是顽固地选择了死守这条愚蠢之至的道路。 第75页 虽然说这种抉择根本就是只有大脑被猪撞过的人才会做出的,但对于跟着这俩白痴长大的悠奈而言,这俩人的大脑早就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过了,还是一边践踏过去一边使劲地蹦跶了几下的那种方式——做出这种选择确像他俩的作风——要二就要二到底。 她对此表示很淡定——就怪啊啊啊啊泥煤的!!! 听着身边躺在担架上的勇敢士兵将事态向渡边升等人艰难地叙述出来,悠奈始终都保持着那种面瘫的表情——不这么做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突然做出什么会令这文腰斩的可怕事情来。 那两个白痴的脑袋果然被门夹过一万次啊啊啊!混蛋!!! 明明应该是像这样气得破口大骂的才对,实际上自己在听了有关那两人的消息之后却是坐立难安,忐忑不已,连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也根本无法集中思考,周围的人们担忧害怕的喃喃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遥远地传来。 听完士兵的报告以后,周围的人们都瞬间陷入了一种不安的骚动之中,紧张的情绪透过空气蔓延至医疗站的每一角,令人不由得受了这种消极的影响也觉得惶惶不安起来。 啊,应该说是不担心才奇怪吧,出了这种对于军队有着毁灭性打击的大事还能够冷静自若的傢伙少之又少。 更何况银时和桂这两人在军队中都有着很高的声望啊,要是这两人真的牺牲了,对于军中的士气一定会有着巨大的影响,毕竟不少后辈们都一直默默地以他们为标榜看齐啊。 失去的不仅仅是两名重要的部下或同伴,更是军中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 怎么办。 大概大家都在这么想着吧。 但能够保持冷静理性的头脑的傢伙也是存在着的—— 「静一静。」 一直站在一旁缄默不语的渡边升突然沉声说道,严肃的面孔显得无比有威严感。 那种身为领导者的强大气场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医疗站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渡边升似乎是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营帐外一个冷冽低沉的磁性嗓音打断了。 「我有要事禀告。」 随着话音的落下,话语主人指节骨分明的修长右手挑开了帐幕,原本负责从后方袭击敌人阵营的高杉和辰马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说是有事不得不向您禀告,但想必渡边前辈您也大概猜得出我们想要说些什么吧。」 高杉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地说道,碧色的眼眸沉静地巡视了一下四周,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其实我们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因为不好意思打扰所以一直没有通报一声,真是抱歉啊,啊哈哈。」 辰马这傢伙有些大大咧咧地挠了挠脑袋,神色之间却也比往常凝重不少。 像是明白他们想要说什么,渡边升微微地嘆了一口气,然后点头示意高杉继续说明。 「我们扑了个空。」 高杉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冷冷说道,透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 「也就是说敌人早就在事先知道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因此转移了阵地,只留给我和辰马的奇袭部队一个无用的空壳。而根据从银时他们那边撤回来的士兵的禀报,敌人似乎是将计就计,将战斗主力转移到了山谷那边,把那两个白痴重重包围起来了啊。哼,只身死守的天真想法也果然只有那两个傻子想得出来。」 高杉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语调陈述着又一个令人沮丧无比的事实,冷然的语气只有在提到银时和桂时才带上了几丝讥诮的意味。 话虽如此,这傢伙也一定是相当担心死守在山谷中那两个大脑缺根筋的傢伙,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种杀气腾腾的表情来了,似乎恨不得立刻自动请缨冲过去将敌人(也许是银时和桂?)大卸八块的样子。 渡边升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理所当然地一语道破他们二人的心思: 「援救银时和桂的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定当不辱使命。」 高杉敛下眼帘来微垂着头淡淡地回道。 旋即他直起腰来,一手搭在武士刀的刀鞘上,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是无意地向她这边默默地瞥了一眼。 辰马倒是沖她露出仿佛说着『银时和桂的事情就安心交给我吧』的明朗笑容,然后也追着高杉出了营帐。 「高杉和坂本他们都有着各自重要的任务,你们不也是吗?与其心神不宁地呆站在那边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努力做好各自的工作!同伴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我们难不成要在这里站着浪费时间吗?!别傻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相信那两个傢伙才不会这样轻易挂掉,这一点大家应该在心里都比我明白才是。」 渡边升拔高了语调这么激励道。 「如果惧怕死亡,恐惧失败,我们最初就不会站到这片土地上!好好想想吧,我们做出奔赴战场的抉择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论在怎样艰巨的环境里,不管在怎样绝望的情况里,我们都不会放弃,也绝不会意志动摇!可别让银时和桂那两个傢伙在回来之后讥笑你们的懦弱啊!拿出点攘夷志士真正的样子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在奋斗!」 听到渡边升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话语,原本意志消沉的人们立刻振作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医疗站内又恢復了最初看似忙乱实则井然有序的模样,灰暗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 第76页 在战场上没有不会牺牲的傢伙。 在战场上混迹多年的大家都深谙此道,但如果是那两个傢伙的话应该会不同的吧? 这么希望着的大家即使心里存有不安,也宁愿迫使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 必须振作起来,同伴们需要我。 在战场上绝不可以三心二意,左顾右盼。 一定是这么说服着自己吧? 「悠奈,」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背后忽然间传来渡边昇平稳低沉的声线。 「不跟着高杉他们前去真的好吗?我原本以为这次和银时那两个傢伙的事情你一定无法放手不管啊……」 手中的动作骤然间顿了顿,悠奈背对着渡边升,然后语气平静地回道: 「那些傢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乱来。总是在外面乱跑,不知道干着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每每总是等到接近晚饭时分的时候才一身脏兮兮地回来,还常常带着不知怎么的又弄出来的伤口,处理起来麻烦得要死,真是光想想都让人觉得不把那些傢伙痛揍一顿绝对不行……」 悠奈一边说着一边微扬起侧着的头回眸沖他淡淡笑了一下。 「但就算是这些大脑被屎煳住了的白痴也有相当靠得住的一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平常越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无用白痴到了关键时刻就越是可靠啊。照这种思路来讲的话,世界上可没有比那几个傢伙可靠的人了,毕竟那几个傢伙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呗?」 悠奈淡然地说道。 「况且舍下现在的工作前去营救阿银他们什么的才是真正的捨本逐末,不分轻重。」 「那些正在撤退路上,往这边赶来的负伤士兵们的命可以说是用阿银他们的命换来的。抛下需要救治的士兵们反而去救援阿银他们才是不明智的举动,也是违背医学道德的事情。这里就是我应该待在的地方。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挽救阿银他们煞费苦心、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拼命营救的同伴。我可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冲动蠢货。」 「我相信着啊,只要那几个傢伙凑到了一起去,不管对方是春【哔——】,凤【哔——】,还是草泥马之神都照样能够把对方搞得哭爹喊娘、痛哭流涕。区区天人自然不在话下,定能够把他们揍得连老妈都认不出来。」 停顿了一下,悠奈抬起眼眸直视着渡边升,清澈的双眸闪闪发亮,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种时候总得有人等待着那几个傻子归来不是么?总得有一个负责在他们大闹一场之后帮他们处理伤口外加痛揍一顿的人不是么?我可是想好了啊,绝对要在他们几个回来之后把该揍的傢伙胖揍一顿!」 「……悠奈,伤口不在那里,绷带绑错地方了……话说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这么一段话重点全集中在最后的『把该揍的傢伙胖揍一顿』上面了啊喂……」 渡边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无奈地吐槽道。 ----------------------------这里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回来之后一定要将他们痛揍一顿。话虽这么说,但是…… 「银时前辈还有桂前辈都回来了!!」 这条消息像是经歷了一世纪那般漫长的时光才最终传到了医疗站内。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如果是前辈们的话一定没事的!」 诸如此类的兴奋话语顿时如情不自禁地从每个人的口中爆发出来,整个医疗站内乱闹闹的,激动喜悦的气氛充溢着每一个角落,而人们之前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回来了? 悠奈的大脑在听见喜讯的那一剎那瞬间空白。 寂静之后是血液都几乎沸腾起来的喧嚣。 身体早已比思维快出了一步。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医疗站,一头扎到了外面。 谁知刚刚跑出医疗站没几步,她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僵住了。 血液在血管里面急速流动,心脏砰砰作响的跳动声清晰地在耳边被不断放大,悠奈一边因为激动的心情而大口喘息着一边睁大了眼眸愣愣地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似是连该如何反应都忘记了。 血的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眼前这个人原本雪白的战袍几乎已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熟悉的面孔和银色的捲髮都在硝烟和鲜血的浸染之下脏得不成样子。 虽然狼狈得要死,但还活着,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后面的那三个傢伙也是,虽然一身血污但也好好地站在那里,其中那个梳着凌乱的黑髮斜马尾的脑残和眼前这个白痴天然卷的伤势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人都静静地看着这边。 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刺激的,悠奈忽然觉得鼻尖刺痛,眼眶泛酸,连喉头都莫名其妙地哽咽起来了。 她做出仰望面前比自己高出了近半个头的人的动作,使劲把涌到眼眶的透明液体给生生逼了回去。 好尴尬。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眼泪没有被看到吧?要不然绝对会被那个该死的捲毛嘲笑死的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岂可修!怎么眼泪又回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果然还是不行。 第77页 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勐地转身就往医疗站里面钻去。 「啪」 这是身后的某人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的声音,及时阻止了她企图躲避众人视线的逃跑举动。 「喂喂餵——银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滚回来的啊。阿悠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英勇无比的银桑说的吗?真是没办法,我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听听好了。」 银时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懒散而漫不经心,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悠奈僵了僵,随后像是不服输似地慢慢回过头来,然后又迅速将头侧过去,目光微微向后瞥去,虽然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声音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joy4并肩作战的那种感觉嗷嗷!放图一张→ 大家猜一猜这一章其实讲的是什么事情啊?=v= 【谁猜得出来啊口胡!】 -------------------------------这里是日本游相关的分割线---------------------------------- 开头神马的真麻烦……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写啊…… 总之,作者桑这次是参加了一个11区六天赏樱团来着。 3月31号到4月5号的一个团,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啊喂】 在回来之后,作者桑的尼桑大人就全身心地投入了为ap test的浩大准备工程中——这些天来电脑几乎都被尼桑大人霸占着啊……所以说,很抱歉,正文神马的明天【周二】一定放上来啊啊啊!请看我纯洁的眼神!【正色】 好吧,其实前面这段不明所以、很有凑字数嫌疑的话大家就无视好了。 咳咳,言归正传。 第一天作者桑去的地方是大坂→从香港机场走飞了将近三小时→到达大坂市时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吧,于是坑爹的一天就以下榻机场附近的酒店了事了orz。 这是晚上我和尼桑大人去附近一个wson的便利店买回来的慰问品: 第二天首先参观的是位于大坂市区的大坂城公园。【我难不成会告诉你大坂机场建在填海而成的一个人工岛上么~】 这是外围护城河的照片【才不会告诉你还有一个叫做内护城河的东西呢~】 这个是通向城内的大手门,也就是正门: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天守阁了,也就是城主主的地方,在战斗里相当于指挥部的地方,一般来说攻下天守阁就表示攻城成功了。【怎么感觉我在说废话呢……】 这里曾经住过两个好基友……不对……是大将军哟~才不会告诉你他们两人分别叫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呢~【不知怎的想到了g爷啊】 这个是通向天守阁的入口。 其实参观天守阁神马的是自费项目【600日圆一人】,当时时间明明很紧迫的作者桑和尼桑大人硬是买了票沖了进去啊……然后匆匆跑下来……结果还是迟到了……但是老衲我法眼一开就知道我们的团友不是神马准时的货啊……也就是大家都迟到了…… 天守阁正面照来一发~ 接下来就前往了大坂市的中心贸易街区。不得不说真的是很热闹啊。 这个是当天中午在附近的餐馆吃的午餐。只能说是一般般啦。 吃了午餐之后就前往传说中的京都了。 说实话,真正到了京都之后才发现这跟我想像的大相迳庭啊喂——!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个小镇啊啊!说什么为了保留京都身为千年古都的文化气息而不给建高楼神马的……orz。 这是在旅游大巴上拍的两旁街道/住宅区的照片。 这个乃是传说中京都的特产——豆腐冰淇淋嗷嗷!颤抖吧,凡人! 这个是平安神宫。【解释神马的太麻烦了啊喂——话说这根本就是中国风啊啊】 第三天旅游行程的重点就是富士山了嗯。【感觉突然变得敷衍起来了啊啊】 照片君来一发~ 作者桑还登上去了来着,这是近照。 标明了我们所处海拔的牌子君~ 接下来的旅游景点是一个叫忍野八海的地方——说是『八海』其实就是八个由富士山的地下水涌上来而形成的八个小池塘罢了——至于为什么要叫『八海』……为了霸气。你懂得。 【水其实真的很清澈哟】 这个是附近商店卖的传说中的草饼,是红豆馅的哟~才100日圆一个,真的是物美价廉啊=v= 这是第二天从我们下榻的温泉酒店的阳台窗户外拍下来的富士山景色。 第四天的行程是途径横滨再到东京。 这是在横滨的一个海滨公园里拍到的樱花。 说实话由于今年气温异常低的关系,大坂京都的樱花都没开,结果饥渴【……】已久的作者桑和尼桑大人在看见了这硕果仅存……不对,是迎着寒风傲然挺立的三棵樱花树之后真的是内牛满面啊有木有! 接下来去了东京之后,首先参观的就是天皇他老家【其实也是以前将军住的地方啦餵。德川家康把首都移到了原本只是个小渔村的东京神马的……】。他老人家很害羞的,所以游人只给在外面拍照神马的,你懂的。 小气的天皇给你老家的照片只有一张哦! 之后参观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浅草观音寺了啊。 这是寺内摆满了摊贩的繁忙街道。【就是动漫里人们在新年来参拜时会逛的那些小摊子啦】 第78页 照片君再来一发吧~ 传说中的经典——巧克力香蕉出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到家庭教师了有木有!【但是作者桑没有买……】 鼬桑快来看啊啊啊,你喜欢的丸子出现了有木有!【但是作者桑还是没有买……】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身为好基友的炒面君他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啊啊啊!【但是,作者桑最终还是没有买……咦咦咦,肿么感觉有股怨气啊喂】 晚上原本是要去逛歌舞伎町街的嘤嘤嘤,结果天气恶劣神马的……我的歌舞伎町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结果苦逼的作者桑只能匆匆从车上照了一张外景。【好吧我知道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天气的恶劣……实际上路上好多行人的伞都被吹断了啊……那画面超喜感的……旅游车上的人全笑喷了,笑得最欢的导游先森还一边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说着什么『别笑了啊,你们有木有同情心啊……』——导游先森你赢了】 第五天,我们整个旅游行程的重点终于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上野公园赏樱花神马的我难不成会告诉你吗?!原本我们还很担心樱花没有开来着……人真的是好多啊……【混蛋这和前一句有个毛线联繫啊!】 第六天坑爹的行程就是坐飞机飞回香港神马的我难不成会告诉你吗…… 最后的最后,让我心神荡漾地晒一晒从秋叶原买回来的动漫周边和同人志吧~~=v= 在满怀激动地买完东西回来以后,看着自己面前包装精美的同人志……作者桑森森地意识到了一点——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地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口胡作者桑是日语盲啊啊啊啊啊啊! 以上。【这个结束也太潦草了吧餵——!】 ☆、养病的时候就好好养病 「嘶——阿悠你轻点会死吗?」 营帐内传来银时倒抽一口冷气的唿痛声。 银时此时露着精干结实的上半身老老实实地盘坐在床榻上,旁边零零散散地遍布着一些绷带和碘酒之类的医疗用品,面前的悠奈正在努力集中精神为他的伤口进行换药和包扎。 闻言,原本正低着头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敷药的悠奈头也不抬地淡淡回道: 「少给我这么乱来你也会死么?」 虽然语气一点也不友善,悠奈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手里的力道。 「银时,身为武士,你那副样子也实在是太难看了点吧?!你的武士之魂会哭的哟。」 发话的是隔壁病床上的桂,此刻他的脸颊上贴着的厚厚纱布,额头上也缠绕着层层的绷带,但这似乎一点也未影响到他一如既往地摆出一副死蠢的正经模样对银时开始进行说教。 「刚才在包扎过程中哭爹喊娘、发出杀猪一般叫声的脑残傢伙才没有资格这么说啊,混蛋假髮!!嘶——疼疼疼!」 银时气势汹汹地回过头去沖隔壁的桂叫嚣道,但很快又龇牙咧嘴地收了口。 「真是的,换药的时候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口胡!」 悠奈的太阳穴突突地一跳,旋即不可奈何地抬起头来拔高了声调教训道。桂则是在同一时间条件反射地出言纠正了银时对他的称唿。 「不是假髮是桂!」 默了一会儿,悠奈终是打消了自己希望把这俩个这几个星期来一直吵闹不休的水火不容二人组安静下来的念头,一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脑残退散脑残退散,一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银时的伤口包扎上。 说实话,银时等人究竟有多乱来光是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就知道了。估计由于是战场前线医疗设备紧缺的关系,只要不是太重的伤,这些傢伙都不会去特地处理,因此除了上次战斗留下的伤口,银时的背部手臂上多处都可以看见以前遗留下来的的浅色疤痕和正在癒合的细小伤口,其中一些没有经过仔细处理的伤口甚至还受到了感染。 虽然说比起帮他们处理伤口什么的悠奈觉得应该首先把这些大脑被门夹过的傢伙狠狠教训一顿,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痛斥一顿就能了事的。 就连受到医疗救助的机会都尽可能地让给别人什么的还真是让她无话可说。 果然是一群笨到没天理的脑残啊。 将敷料轻巧地接下来之后首先需要用酒精棉球轻轻地擦洗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便是将生理盐水棉球轻轻醮伤口内渗出物,蘸净之后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就是上药然后再用绷带纱布等包扎,绑的时候切忌不能太松或太紧…… 明明不是初学者了,悠奈还是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银时换药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基本的步骤。 「喂喂,阿银拜託你把脸转过来一点啊,不要总将脸撇到一边去啊喂——!这样子真的很难处理伤口啊口胡!」 悠奈才刚凑上去用酒精棉球轻轻碰了银时脸侧的伤口几下,对方就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迅速将脸扭到了一边去,看得悠奈忍不住无奈地「喂喂」叫唤了起来。 「咦咦咦,难不成很痛吗?拜託,刚才给你处理更严重的伤口时你都没有这么大反应啊喂——!以我的人品保证,绝对不会痛的哟,我好歹干了那么几年的医疗人员了,技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哟。清清凉凉的而已哟。所以说……「 悠奈耐着性子谆谆善诱着好半天,面前那个固执地撇着脸坐在原地的捲毛却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于是她终于炸毛了。 第79页 「口胡把脸转过来你会死吗,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天然卷?!」 「吵死了。」银时终于对她的话起了反应然后转过脸来,一边随意地搔了搔自己蓬乱的银色捲髮一边拖长了语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脸上的伤口就算了啦。麻烦死了。」 「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够衰了,自重一下你会死吗餵?!」 悠奈毫不留情地冷冷回道,一边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伤口处理完毕,手法利落而轻柔,最后如释重负地「啪」一声将纱布整齐地在银时脸上固定好。 「嘁——」银时有些不耐烦地再度抓了抓自己的银髮,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似乎自己也承认现在自己帮着绷带的样子不怎么称得上是英姿飒爽。 眼睛变漫无目的地乱瞟了一会儿,银时接着懒洋洋地说道: 「啊,对了,右手小臂上还有一个伤口没有处理。」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将手臂在悠奈面前挥舞了几下。 「正视这别人说话你会死吗喂喂!还有刚才说包扎很麻烦的傢伙到底是谁啊啊啊?!」 悠奈忍不住不爽地抱怨道。 ——这种程度的吵闹在这个营帐里来讲几乎是天天都会上演,好在军里给了银时和桂两人特殊的照顾并将两人单独安排在一个营帐里的关系才使得其他病员没有落到天天都得听着这几人无休止的争吵的悲惨下场。 喔,但是被赋予专门照料这两个人的悠奈就比较悲剧了,以至于当渡边升这个欠揍的类人猿前来探病时并朝他们几人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好好感谢我吧!」的时候,被悠奈毫不犹豫地赏了一记漂亮的直拳狠狠揍飞。虽然在那天之后银时和桂两人都反常地安静了几天,但很快又恢復了以往那种不找揍浑身就发痒的状态。 这几个星期她真的是忙得死去活来的,原因如下—— 「啊啊啊,真是无聊死了。阿悠拜託你去把我的那几本《jump》都拿过来吧。哦,还有麻烦带三分巧克力巴菲和一碗加大的红豆盖饭。啊,还有不要忘记了……」 银时一边双手交叠枕在大脑后面一边仰躺着懒散地说道。 「自重啊混蛋!这里是供病人疗养伤情的场所不是什么甜品店啊啊!」 正在清理着各种医疗器材的悠奈瞬间接口吐槽道。 「啊,」隔壁床被无视了许久的桂则像是勐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心,语气肃然地请求道: 「悠奈我的肉球和【哔——】牌洗髮水就拜託你了。」 「所以说为什么病人会需要肉球和诡异的洗髮水啊口胡!那种像是『我重要的xx』就交给你了的口吻是肿么回事?!甜品店里肿么可能会卖那种东西啊!不对,是军队里肿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东西啊!给我搞清楚现状啊!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桂正气凛然地回道,然后快速地接下去说道: 「那就拜託把《肉球——love&love》四月刊带过来好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话!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噁心的杂志啊啊啊!」 「啊,还有《【哔——】子的秘密花园》也拜託你了。」 银时闻言直起身,举起手来耷拉着死鱼眼说道。 「那根本就是18x的可怕杂志了好不好?!混蛋你这些年来究竟在干些什么啊啊?!」 「银时!」桂立刻严肃地转过头去训斥道,「不经过辰马的允许就乱拿他东西是不正确的事情!身为武士你怎么可以干出这么可耻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辰马他这几天也不在。」 「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不好?!话说原来是辰马的变态杂志喔?!」 「而且……咳咳,我还是觉得《肉球——love&love》比较好看,向银时你推荐哟。」 「为什么脸上起了红晕?!结果假髮你也偷看过吗咦咦咦?!武士之魂会哭泣的人是你吧!!你们的重点已经和你们的下线一样虚无飘渺了啊啊!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悠奈强忍下捂脸的冲动大声吐槽道。 看着银时和桂两人在自动无视她的吐槽之后开始唾沫横飞地争论起究竟是18x杂志更有看头还是肉球love什么的更有深度的话题,悠奈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了抽,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脚转身就走出了营帐。 ——混蛋她只是出去透透气罢了! ----------------------------这里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将厚厚的一叠《周刊少年jump》和《肉球——love&love》稍显吃力地捧在怀里,悠奈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一边迈着小碎步回到营帐入口前时,不期然地一眼望见了此刻呆在营帐外面树下的桂。 于是悠奈刚刚迈出的前脚停顿了一下,然后转移了方向向桂这边走来。 「砰」的一声将手里的各种期刊放到堆积着落叶的地面上,悠奈拍了拍手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明明是病人的假髮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心着凉啊喂。快点回营帐里去啊。」 闻言,桂依旧保持着之前仰望广阔苍穹的动作,神色肃穆深沉,然后缓缓地启唇低声问道: 「悠奈如果是你的话会选择美丽地死去还是美丽地活到最后一刻呢? 「哎?」悠奈听了忍不住微微一怔。 第80页 原来桂是在想这种严肃的问题吗? 沉吟了一小会儿,她有些感慨地说道: 「美丽地活到最后一刻么……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自己也能够那么做啊,但是像我们这些傢伙仅仅是想要做到保住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就已经很困难了吧……说起来的话,假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啊,在之前被敌人重重包围困在谷中的时候银时他跟我这么说过。什么『与其有闲工夫琢磨如何漂亮地死去,不是更应该直到最后一刻也要活得漂亮么』这种天真的话。」 桂微微垂下眼帘这么沉声回答道。 「咦?原来是阿银说的么。想不到那个捲毛也能够说出这种漂亮话啊,真是的。」 悠奈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虽然平时就整一个邋遢猥琐的废柴大叔样……但说出这种话却意外地没有什么突兀之感呢。不对,应该说这正是这傢伙的风格啊。」 「……悠奈为什么我觉得你的重点全部都集中在『邋遢猥琐的废柴大叔样』这几个字上了呢?」 「吐槽这种工作真的不适合你,假髮。你只要继续努力把天然呆和脑残发挥到极致然后再被吐槽就好了。」 「不是假髮是桂!还有是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悠奈你刚才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悠奈缄默不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说着『用脑残光波毁灭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一样。但随后她又像是勐然间醒悟过来地出声问道: 「……假髮你保持着这种姿势究竟是意欲为何?」 整个过程中假髮一直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呆在树下,那个熟悉的姿势往好听点说叫做扎马步,通俗点说就是蹲坑排【哔——】时候的姿势,配上假髮那种因为之前的深思而紧缩眉头的深沉样,看起来就和便秘没什么两样。 「不是假髮,是桂!身为武士连这么点小小的磨练都承受不住的话还谈何救国。在平凡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上都不断磨练自己的武士才能够称得上是拥有真正坚忍不拔的武士魂的傢伙啊……岂可修!下次打uno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输给银时和辰马那两个傢伙了!」 「说出来了啊!之前努力耍帅企图矇混过关的辛苦全都付诸东流了啊啊!一不小心就把丑恶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了啊啊啊!!结果假髮你根本就是玩uno输了之后被罚站了吧口胡!」 悠奈面无表情地揭穿了桂之前苦苦掩盖悲催事实的意图。 「咦?不对。你刚才是不是说到了辰马?!」 吐槽完毕之后她又不解地追加上一句,说着还往营帐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从营帐里隐隐传来了谈笑的声音,但由于她之前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反常的桂身上的关系而没有注意到。 出任务回来了么……那么…… 就在她微微陷入沉思的时候,身后蓦地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 「那个……不好意思打搅一下!」 向她跑来的是一个和银时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温和清秀的五官,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微微上翘栗色的短髮还有白色的护额随着少年急急向这边奔跑的动作而上下飘舞。 「不好意思,请问矢野前辈在吗?」 他十分有礼地对着悠奈等人行了一躬,额际还带着汗水,显然是一刻也没敢耽搁一路小跑过来的。 原本以为眼前这位少年是常见的探病人员,却不料竟被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实在是令她有些惊讶,同时的,那一声谦逊礼貌的『矢野前辈』实在是着实令她有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咳咳,矢野前辈的话,我就是。」 呆了一会儿,悠奈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淡淡地回应道。 ……岂可修,她才没有仅仅因为被称作『矢野前辈』就……就感到心花怒放啊! 「咦?您就是?」少年略显惊讶地望了她一眼,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毫不掩饰自己吃惊的情绪。 「啊,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年的脸色微微一红,然后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道: 「这是高杉总督托我交给您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对于刀伤什么的很有效的药材……」 说着,少年还恭恭敬敬地双手将自己之前一直揣在怀里的包裹递到了悠奈手里,短短的栗色发尖随着动作而微微晃动了一下,看起来柔软得让人有一种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多好的孩子啊…… 悠奈在心里忍不住发出感嘆。 跟某些人就是不一样啊…… 「柴琦,你多言了。只要说这是药材就好。」 中枪的『某些人』之一不知何时从后面走过来淡漠地说道。 「是,总督!真是万分抱歉!」 少年闻言立刻稍显窘迫地弯腰向高杉致歉道,偷偷上瞄着高杉俊秀冷漠的脸庞的清澈眼眸之中却闪耀着尊敬崇拜的光芒。 完了,原来这孩子是矮杉控么……话说矮杉你就是傲娇不想让银时他们知道这是你特意叮嘱队员带过来的药材吧餵—— 这是悠奈看到那少年因为纯粹的情感而显得神采奕奕的双眸时的第一反应和下意识的吐槽。 「辰马呢?」 高杉也没有询问一下银时和桂这些天来的病情如何,直奔主题地问道。 第81页 「辰马的话在里面和银时呆在一起……」 不等桂把话说完,高杉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这个傢伙一点也靠不住』的阴沉表情「嘁」了一声,然后大踏步走到营帐的入口,挑起帘子就走了进去,悠奈等人也是紧随其后。 「啊哈哈哈,晋助你也来了啊。」 辰马一边露出招牌式的明亮笑容一边大大咧咧地沖刚走进来的高杉等人招唿道: 「大家过来一起打牌嘛。玩uno就是要人多一点才好玩啊,啊哈哈哈!」 说着,还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悠奈清楚地看到高杉地太阳穴随着辰马的这句话而微微跳动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高杉声调低沉地冷然开口道: 「辰马你这个白痴果然把我们的任务都忘掉了吗?」 「啊?」辰马闻言无所谓地挠了挠自己蓬乱的褐色捲髮,然后笑嘻嘻地开口道,「有什么关系嘛。我们这不是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吗?矮杉你也是的,别一整天都板着个脸严肃紧绷地跟个什么样似的。人嘛,就是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放松一下呗。」 「放松的结果就是落到跟旁边那个愚蠢的天然卷一样差点被敌人虐杀掉的下场吧?」 高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朝银时所在的地方点了点。 「哈?矮杉你这傢伙根本就是纯粹找茬吧混蛋!怎么了?嫉妒老子足以轻松睥睨你170身高的伟岸海拔吗?!天然卷怎么了?天然卷的傢伙都是好人啊岂可修!」 银时立刻炸毛一样地将手里的牌一扔,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高杉面前愤愤不平地叫嚣道。 「嘛嘛。金时和矮杉你们两人都冷静点嘛,啊哈哈。」 这是试图从中间把鼻尖几乎凑到一起去,含情脉脉地以『你给老子早点去死吧』的眼神盯着对方不放的两人分开来的辰马无奈的笑声。 「辰马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嗯?」 「谁是金时啊你这个脑残?!!」 银时和高杉两人意外同步地回头道。 悠奈行以为常地看着两人的吵闹,然后无言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高杉后面的柴琦君,却见对方依旧以一种『这样的总督也依旧好有魅力』的澄澈眼神闪亮亮地盯着高杉看的模样,于是面瘫着脸将头转了回来。 我对这个极度稀缺正常人的世界绝望了…… 「好了好了!辰马说得对,晋助和银时你们都冷静下来啊。晋助你不是刚刚说了还有任务在身的吗?」 桂在这种时刻倒是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出言劝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最近军中到底状况如何?」 嘛,他的重点就是这句话才对吧。 高杉和银时于是都安静了下来。默了一会儿,高杉将身体倾斜着靠到身后的置物柜上,双手环胸,微微敛着眼睑,冷淡地说道: 「叛徒已经由我们鬼兵队搜出并进行了审问。具体的情况以后再做详细说明。总之,那傢伙在被天人以金钱和权力收买之后一直都私底下向敌人提供情报,同时还常常给敌人提供粮草等军需物品。当然了,能够被金钱名利收买的傢伙也不会是什么有骨气的货色,随便恐吓几下就屁滚尿流地招了。」 高杉说着极度鄙夷地哼了一声,狭长的碧绿眼眸中充斥着对那个叛徒的不屑。停顿了一下之后,高杉将因为提及此人而冰冷万分的视线转到辰马身上。 辰马沉默地用他那双湛蓝深远的眸子看了高杉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静静地对身旁的悠奈说道: 「悠子小姐请你跟我们来一趟吧。有些话不得不在外面说。」 「……没问题。」悠奈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老老实实地跟着高杉和辰马出了营帐。 「啧。」她似乎听见银时这么无所谓地说着懒洋洋地躺回了自己的床榻上翻起了她刚刚带过来的《jump》,桂似乎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柴琦这个好孩子则是颇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跟上来。 出了营帐跟在高杉和辰马的后面走了一段,悠奈却郁闷地发现两人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微凉的夜风吹过针叶林发出一阵「唰啦啦」的细微声响,尖尖的树顶映着墨蓝中带着几分鲑粉的苍穹,透出深沉的颜色。三人脚步声踩踏过土地时发出碾过碎石和些许落叶的「咯吱」脆响,在傍晚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地传到耳中 到底在搞什…… 思维骤然间被打断,一股倏然冒出的冰冷寒意如电般窜上悠奈的嵴椎,凌空闪现利寒芒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如毒蛇般直取她脆弱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悠奈凭着战斗的直觉将脖子飞快往后一扬,然后迅速矮身躲过了这凌厉无比的突刺,左手撑地以左手为轴,右腿狠狠扫向突袭的对方。 回击落空了。 稳住重心以后,悠奈立刻再次双手撑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敌人扫过来的迅勐攻击,借势倒滑出好几步。 「合格了。」刚才莫名其妙发动起袭击的高杉此刻收刀入鞘,站在几步开外淡淡地说道,辰马则是不知何时回过头来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着悠奈,似是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哈?!我勒个去,你到底在搞什么?!刚才的杀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82页 悠奈一边拍着手上的尘土直起身来,一边想也不想地抱怨道。 「有任务。」 高杉言简意赅地抛下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米娜桑看到最新的396话中松阳三三的真实·少女样了么…… 搬图: 当时我整个人的表情就变成这样了→→ 同时还请大家自动脑补《白夜叉降诞》中私塾大火时银桑那一声悽厉的「松阳老师——!!!!」 结合起来就是当时作者桑的反应了=v= 其实我想说的是……松阳三三请你嫁给我吧!【你滚】 ☆、擒贼当然先擒王 桥下的外护城河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沉淀着歷史气息的厚重城门静默威严地伫立在深沉如墨的夜色中,两旁的火把在微冷的夜风中摇曳着「噼啪」作响,将镇守在城门两侧、身着沉重甲冑的两名天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倒映在斑驳的城墙上明明灭灭。 「咯吱——咯吱——」马蹄踏过地面以及车轮碾过碎石的细微声音划破了寂静的气氛,同时还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那一声声不紧不慢的步伐犹如一根根针一般刺在人的神经上,更是突显出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随着一声短促的响鼻声,马车的车轮缓缓停在了城门前。 「来者何人?」 之前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的几名天人中的一个立刻声线阴沉森冷地质问道,没有任何感□□彩的狭长瞳孔在阴影的覆盖下闪烁着戒备警惕的神色,锋利的刀锋「刷」地一声指向了前方,覆盖在盔甲之下、异常高大的身形光是看着都让常人心生畏惧。 ——唔,当然身形显得特别高大什么的也可能是因为站在马车队伍最前头的男人身高比常人……略矮一些的关系。 尽管被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站在最前面戴着斗笠、身着普通素色和服的男人却显得不慌不忙,那种镇定自若的气场在这些天人的威压之下也不曾撼动分毫。 沉默了一下,高杉缓缓地将手向自己的衣襟内掏去,然后在那名天人警戒不已的目光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挂坠的东西,随手抛了过去。 仔细地反覆查看了那个物件几遍之后,那名天人短暂地与站在身后的三名天人互换了一下目光,旋即收起了手中拦在高杉身前的武器,挥手示意三人上前对马车车队进行检查。 左捅一下,右戳一下,三名天人看似严肃实则稍显懈怠地将马车车队大概捣鼓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便跟横在马车最前方的队长随意做了几个手势。 冷哼一声,尽管有些不情愿,那名身材异常高大结实的天人终于侧过身以示意马车可以通行了,冰冷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马车队的一行人。 看着厚重的木门缓缓由内自外地在众人面前打开来,悠奈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压低斗笠紧跟在高杉地后面进了城,身后是二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以及几辆堆载着东西而显得鼓鼓囊囊的的马车。 ——很好,已经成功混入城内了。 通向城内的道路两旁燃烧着不少火把,投下昏暗的光线,照亮了脚下充满着歷史感的道路。覆盖着上翘瓦片、厚实坚固的城墙高耸过头顶,再加上曲折幽深的道路着实令人感到几丝逼仄的感觉,马车队的旁边还不时走过全副武装正在巡逻的天人士兵,警惕、不屑、轻视、厌恶、鄙夷、讥讽的视线频频向众人投来,饱含恶意的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黏在背后,带给人一种针刺般的战慄感。 嘛,当然现在他们所扮演的也不是什么光荣的角色罢了。 悠奈一边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边默默跟在马车旁边想到,眼角的缝隙不经意间撇到前面高杉淡定自若的挺拔背影,脑海中不由得开始浮现起几天前高杉把自己单独叫到营帐外时的对话。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装做平时给敌人提供粮草等军需物资的队伍混进城内。」 当时高杉是这么一边双手环胸一边语调冷淡地解释道。 根据高杉从那个背叛者【暂且称之为a】口中审问出来的情报,a不仅会时不时地将军中的重要情报泄露出去,更是常常担任着向敌方的镇守部队提供粮草等军需物资的任务。 这次,高杉和辰马不但将a手下的运输部队成功拦截并将同伙一网打尽,更是截获了一封来自于敌方军中一个高官的亲笔信。信中曾提及由于a这次立了大功的关系,打算邀请他在运输物资的部队抵达城中的时候一起出席设立在本城的庆功宴,促进双方友好的合作关系。 而那名暗地里写信给a的高官,就是率领敌军占领了这座城池的指挥官。之前高杉抛给守在城门口的敌军的挂坠类物件则是对方给的相当于信物的东西,只要手里持着那个信物在城中也相对的不会受到太多的阻挠。 虽说是促进双方友好的合作关系而顺便设的宴席,但显而易见的双方,或者说至少是a,对于对方都没有什么信赖之情——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安全性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绘制标记着城里各种逃生口的地图——从某种方面而言这帮了高杉他们一个极大的忙。 虽然说由于没多久之前才打了一场仗的关系,就这么打算将计就计意图将敌人给一窝端了确实有些太过仓促,但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敌人现在还不清楚背叛者已经被抓获的事实,但过了一定的时间之后究竟会怎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援军的话也正在火急火燎赶来的路上,想必很快就能和我方汇合。更何况,这座城池在歷史上一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军事地位,在东边的主要战线之一更是身为敌军为数不多的大本营之一,只要能够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敌人一举拿下,必定能够或多或少地扭转局势,要叫他们眼睁睁地望着这种好机会从眼皮底下熘走简直是令人无法容忍。 第83页 向来行事雷厉风行、以铁血手腕着称的高杉在做出判断之后当即向上头髮出了请示,并开始着手为这场重要的战役做起准备来。由于想要为上一场战役报仇雪恨的将士们数量也不占少数的关系,军中的高官也都斟酌片刻后同意了。 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跟着高杉身先士卒混入敌人阵营中的重要人选了。这个关键任务落在银时他们头上当然是众望所归,但由于这两个白痴在先前的战役中受了重伤的关系现在还未能痊癒,把重担交给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于是悠奈光荣地中枪了。虽然说实力比不上银时四人那样强到逆天,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军中的佼佼者了。 「那辰马呢?」 听完高杉异常耐心地解释完毕一切之后,悠奈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向自始自终都站在一旁扶着后脑勺做路人甲状的辰马问道。 「辰马他会首先率兵潜入城下町以疏散那里的普通百姓,之后则会和攻城的大部队汇合然后埋伏在城池的四周等我们的信号。」 高杉眉毛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悠奈当时是沉默地低下了头去做思考状,默默消化着高杉所说的话,但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忍不住地小声问道: 「那个背叛者……」 「军法处置了。」 冷漠冰寒的声线如刀子般刮过人的耳膜,不带任何情感的漠然语气从紧抿的薄唇中吐出,高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过身去向士兵扎营的地方走去,同时还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 「希望这些年来你没有懈怠才好……」 ——放心,再怎么懈怠也不会像你可悲的身高一样不争气的,矮杉。 悠奈那时一边目送着高杉远去的背影一边在心里这么如是吐槽道。 回忆完毕,悠奈被身旁的同伴默默投来的关切目光拉回了现实。 她微微抬起头,沖走在自己身旁的同样带着斗笠的少年点了点头以示对方不用担心。 柴琦好少年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光影交错的秀气五官上多了几丝平常没有的严肃与坚毅之情,清澈的瞳眸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整个人的气质不復以往亲切领家大男孩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稳重和可靠。 ——说实在的,在知道柴琦君也是随着高杉混入城中的一员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一直步伐沉稳地走在队伍最前头的高杉忽然停下了脚步,害得她差点一下子撞上去。颇有怨念地盯着对方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背影,悠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了兵分几路的岔口——这次他们运输粮草的目的地是分布于二之丸内各处的橹,也就是平时城中储藏粮草和弹药等军需物资的地方,简单点来讲就是类似于储物仓一样,有时候甚至是相当于战时的临时据点。 由于橹分布在二之丸地区各处的关系,马车队会分成几小队分别行动,每几个人负责运输其中的一辆货物。 和小分队的队长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高杉用指尖捏着斗笠的一角将其往下按了按,然后在小分队的大家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以天人看不到的巧妙角度勾唇低声说道: 「别忘了信号。」 那微不可闻的音量只有距离高杉寸步之遥的悠奈和柴琦才能够隐隐约约地捕捉到。 那个肩负重任的小分队队长的身形顿时微微一凛,连背嵴都挺拔了不少,然后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向前继续走去,身后还跟着几个队友,马车车轱辘转动时碾过尘土时「嘎吱——嘎吱——」的动作仿佛也碾在了众人的心口上的感觉,全身的神经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悠奈的目光从斗笠投下的阴影中紧紧地盯着马车的背影。 ——看起来正常实则空心的马车里面装的是炸药。 ——而高杉之前所说的信号指的就是炸毁橹时所产生的爆炸和火光。 怕被旁边巡逻的天人官兵看出异常,悠奈敛下眼眸,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打着要将面瘫的精神贯彻到底的念头默不作声地继续跟着高杉地步伐往城内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原本的队伍在时间的流逝中如脱节的火车车厢一般规模不断缩小,最后只剩下了高杉、悠奈、柴琦还有其他的三个人,其余的队员则都已经前往分别指派给他们的橹了。 转动着马车车轮再次在通往本之丸【内城】的护城河边停了下来,站定之后,悠奈以及柴琦和高杉默默互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过身牵过自己所负责的马车的缰绳带着另外一名队员向目的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高杉则是和其余剩下的两人接受着守在通往本之丸城门前的侍卫的检查,身后的马车上并不是像其余的一样堆积着粮草等军需物资,而是装载着不少打算进贡给对方的美酒——当然,所有的粮草和酒什么的都是从原本的运输队伍那里搜刮来的。 透过眼角的余光,悠奈瞥见高杉正把敌方指挥官的那封亲笔信交递给对方,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 接下来高杉会潜进主城,如果顺利的话拿下对方的主帅以胁迫对方就范,悠奈他们这边则会按照计划炸毁拥有重要军事性的各个橹,同时会有人试图从内部打开城门,而埋伏在城外的攻城部队则会在看到爆破的火光之后一举攻入城中,趁着敌人因为失火、主将被擒、和突袭而陷入慌乱的时候讲城池拿下。 第84页 但也许她早就该从上次的经验中了解到一直顺利施行的计划是不可能会继续一帆风顺地继续下去的。 「站住——!!」 就当她快要从那几个天人的视野里消失的时候,身后突然间炸开一声爆喝,那气沉丹田的阴冷声音令她不由得露出了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惊愕表情,好在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 背嵴微微一僵,悠奈和柴琦等人抱着侥倖的心理微侧过头去往后一瞄,却是正正好好迎上了对方眼瞳微眯的犀利眼神。 ——完了,难不成被看穿了吗?! 悠奈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硬着头皮和柴琦等人掉头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请问阁下有什么事吗?」 高杉倒是对此镇定异常,声线低沉冷淡地问道。 那个天人没有答话,继续以一种令人心底发毛的森冷眼神盯着柴琦等人看,手里还握着锋芒毕露的武器,在夜色里闪烁着冷光。 ——难不成……他看出了我是女的咦咦咦?! 悠奈使劲地低着头装作在看地面一边在心里惴惴不安地想到。 原本以为把头髮盘起来,穿上束胸,在外面套上普通男子穿的宽松和服再戴上一顶斗笠就肯定没问题了,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啊啊啊!! 「你,」那天人眯起狭长的瞳孔伸手指着悠奈沉声说道,「就你了。」 口胡『就你了』是什么意思啊!纳尼扩咧?!这种类似言情小说里面霸气侧漏的男猪脚调戏单纯天真的女猪脚的诡异台词是肿么回事啊啊啊?!这位重口味的大哥您走错片场了啊啊!话说就以您那身板小的也承受不起啊啊!! 悠奈的嘴角狠狠一抽,心里的吐槽欲如宣洩的洪水一般滔滔不息。 「等一下!」英勇帅气的柴琦好少年突然间横身挡在她的面前,眉宇之间一片坚定,同时语气坚毅地说道: 「敢问阁下这是意欲为何?!」 「除了这个人以外,」看起来高大威勐异常的天人仗着身高的优势睥睨着众人强硬地回答道,「任何人都不得跟随他【指高杉】前去出席那位大人的庆功宴。」 开什么玩笑!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有一个按捺不住的队员当时脸色就变了,甚至想要直接冲上前去跟那个不讲理的天人理论,但都被柴琦眼疾手快地拦下来了。 ——这戏唱的是哪一出啊?! 为什么只有她被允许跟随高杉进入本城?!话说这样子的话就完全打乱了之前他们的计划啊喂! 柴琦面色不变地直直迎上对方饱含压迫之意的森然眼眸,毫无惧色,只是抿着唇定定地望着对方。 高杉之前一直都是默默地站在前方缄默不语,到了这种时刻他也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用『够了』的眼神轻描淡写地瞟了柴琦一眼然后又继续转过头去漫不经心地敛下眼眸,露出一副相当淡然沉着,甚至是置身事外的表情。 喂,我说指定我的原因该不会是…… 悠奈的目光悄悄地在柴琦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之后,勐然间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混蛋这里就属我最矮喔?!就属我身板最瘦小喔?!!虽然说女扮男装的事情万幸地没有被察觉,但她也不可能会感到开心啊混蛋!! 纳尼扩咧?!瞧不起矮子吗口胡!她也只不过比矮杉那傢伙矮了几厘米而已啊啊混蛋!这是身高歧视!这绝对是□□裸的身高歧视啊啊岂可修! 和柴琦不禁流露出的担忧视线对上,悠奈向他颔首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平復好自己被万千草泥马践踏的心情。柴琦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也老老实实地将举起的手臂放下,由着她迈开步子向前方高杉的身旁走去。 柴琦最后只是眼神复杂地往他们两人逐渐消失在厚重城门背后的身影望了一眼,然后便压低斗笠带着其余的几名队员往反方向走去。 宴会的场地设立在天守阁。 明亮的光线,典雅的环境,美轮美奂的屏风,各色的美酒佳肴整齐地罗列在精緻的盘子里,这些都和屋子外面深沉漆黑的夜色以及城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坐在席位上的不是一些满脸恶臭、或者是满脸粘稠,在这种场合下也依旧穿着沉重的暗色甲冑的天人的话就更完美了。 盘腿坐在最上席的是一个狼头人身的高大天人,穿着颜色深沉的厚重铠甲,正毫不顾忌形象地随意大口饮着杯子里的酒,身旁还放置着一个足有一人高、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巨斧,在配上旁边坐着的一群同样是长相颇为粗犷并且随身佩戴着武器的天人军官,那阵势与其说是邀请他们来庆功的还不如说是来示威的更贴切一些。 那个穿着黑色甲冑、狼头人身的天人大概就是所谓的指挥官了,虽然在看到高杉和她的时候装出一副热络豪爽的样子邀请他们入座,但他眼神中的藐视却是同在座的其他人如出一撤。 ——弱小的、卑贱的、比狗还不如的随时可以一脚踢开的存在。 ——当然,赐给高杉和她的都是下席。 身处这种尴尬的环境里想要不坐如针毡都难,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要装出一副狗腿的亲切嘴脸和对方把酒言欢,共同庆祝自己的同胞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的事实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 ——说实话,悠奈她是头一次这么真心地佩服高杉。 第85页 虽然说高杉是不可能会出一副狗腿谄媚的嘴脸什么的,但光是看他那副带着不知是恭敬还是讥讽的微笑【她更倾向于后者】跟身旁的天人神色自如地交谈的样子就令光坐在席上都感到如芒在背的悠奈钦佩不已了。 ——瞧瞧这外交手段。 悠奈在心里啧啧称奇道。 用词虽然谦卑但语气没有丝毫服软的意味,面目始终含着淡淡的微笑淡定自若地回应着旁边天人的各种或是带刺或是虚伪的话语。高杉的背嵴始终挺得笔直,深邃慑人的眼神不曾改变分毫,那种自信沉稳的气场几乎压过了其他天人的风头,根本就看不出是个会为了名利金钱等东西背弃国家依附他人的卑鄙男人。 这种铁骨铮铮的男人怎么会甘愿屈居他人之下? 从狼头天人的眼神中她可以清晰地读出这种疑惑。 但被问及「a大人他怎么没有亲自来?」的时候,高杉淡然给出的答案也是天衣无缝根本让人找不出漏洞,再加上由于刚刚打了胜仗心理上也比较松懈的原因对方也没有太过刁难,只是比较隐晦地打探打探,开开玩笑罢了。 然而,结果那些天人左打探一句,右口是心非地捧一句,就是找不出高杉的马脚,弄得到最后对方也只好悻悻地收了口,转而将矛头对准了悠奈。 「抱歉,我的这位同伴自出生起就是个哑巴并且对酒精过敏。扫了阁下的兴真是万分抱歉。」 望向打算从她口中套出点什么来【或者是纯粹为了从在谈话中一直被高杉占据上风的境地里摆脱出来?】的天人,高杉语气看似客气谦恭地说道。 「哦?是吗?那真是可惜了。」那个原本靠过来的天人闻言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端着酒杯坐回了原位,盯着高杉的目光却好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高杉对此不以为然,继续淡定地啜饮着杯中的美酒。 ——矮杉……原本我还担心被人敬酒了怎么办,一说话就露馅了怎么办……原来你是好人啊矮杉…… 悠奈感动无比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给他发了无数张好人卡,得到的却只是对方极淡极淡的一瞥——「白痴。」 觥筹交错间,大概是觉得各种虚伪的话语都说尽了,为首的狼头天人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高杉等人建议道: 「想必各位光是喝着美酒吃着也不够尽兴吧?毕竟再怎么甘醇的美酒和佳肴没有美女的陪伴就会失色不少呗?身为主人我要是落下个招待不周的名声可就糟糕了啊,哈哈。来人!去把艺伎带上来!」 狼头天人一边这么豪迈地高声说着一边宣道,但看着从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中透露出的色迷迷的光芒就可以看出——这厮只是自己飢?渴罢了。 话音刚落下不久,就有两个武装到牙齿、全身上下都被沉重的盔甲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侍卫打扮的天人跑了进来跪下领命,然后步子沉重地跑了出去,「哐啷哐啷」的金石之声随着逐渐远去的紧促步伐而逐渐微弱了下去。 谁知结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那两个人,狼头天人那丑恶而狭长的脸孔上的耐心似乎也被逐渐地消耗殆尽了。 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充满恶意的不满低吼声之后,他骤然间抬起头来,瞪大双眼,目露凶光,张开狼嘴似乎刚想要怒斥出声,就瞬间被跌跌撞撞、几乎是一头栽进宴会场的那两个天人侍卫打断了。 脚步笨重无比地往前迈了几步,其中一个身着重甲的天人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以狗□□的姿势扑到在地,倒下的同时还绊倒了旁边的同伴,于是两个人都以一种无比狼狈的姿态争先恐后地摔倒了狼头天人的脚底下。 「艺伎呢?!!」 狼头天人首先是为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入场方式而愣了一下,旋即就像是勐然间醒悟过来似的怒吼出声,气沉丹田的尖利啸声带着足以刺穿耳膜的强大穿透力。 「奇怪,怎么会这么重……」 率先摔倒的天人这么小声抱怨着一边扶了扶自己头上歪到一边去了的厚重头盔。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悠奈和高杉顿时身体一僵。 「吵死了……快点回话啊,假髮!!」 被绊倒的天人语气极度不耐烦地小声催促道。 悠奈看到高杉端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是假髮是桂!」 高杉似乎差点被呛到了。 在悠奈和高杉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那两个以蠢到不能再蠢的姿势趴在地上的『天人』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站起来的过程中还一直都是摇摇晃晃的根本找不到重心,似乎随时可能会再度栽倒下去。 「艺伎呢?!!」 狼头天人好像丧失了语言一边暴怒地质问道一边随手将手里的酒杯甩到了一边去,「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不是艺伎!是……」 右边的『天人』心直口快地下意识接口道,但还没来得及纠正完毕就被旁边的同伴狠狠地在头上拍了一巴掌。 「你憨啊——!!」 那个出手的『天人』如是暴跳如雷地骂道。 「啊哈哈,当然不是指您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天人』一边讪笑着将头转过来看着脸色已经几乎已经发紫的狼头天人。 「咳咳,我们有事禀报。很重要的事情。」 第86页 从被打懵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那名『天人』一边干咳着一边义正辞严地请求道。 「有话快说!」 狼头天人语气不善地催促道。 「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和您亲自禀报才可以。因为有关【咳咳】还有【咳咳】……」 「知道了!知道了!」 忍耐心似乎已经濒临极限,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狼头天人毫不在乎地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快点上前来。 两名『天人』对视一眼,然后迈起稍显笨重的步子向坐在最上席的狼头天人走去。 宴会厅里一时间相当安静,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缓缓唿吸的声音。 「扣扣——扣扣——」的步履声犹如践踏在她的心头上,在寂静的气氛里被无限地放大,在耳膜上闷闷作响,犹如命运的脚步声一般令人下意识地绷紧了心弦。 一步……又是一步……近了……更近了……只有几步之遥了…… 然而「踏踏」的脚步声骤然止住! 几乎是同时间的,天守阁的外面骤然间「砰」的一声炸裂开震耳欲聋的轰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山洪宣洩一般剎那间奔涌着占据了所有的感官,地面由于剧烈地冲击波的关系霎那间如暴风雨中的海浪一般勐烈地摇晃了起来,响彻云霄的巨大轰鸣惊雷般势不可挡地席捲而来,耳膜在刺痛着嗡嗡作响,大脑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 就在众天人还在因为这种□□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原本站在狼头天人面前的两名『天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白色的影子以鬼魅般的速度宛如凌空闪现一般蹿到了狼头天人的面前。 飘舞着的银色捲髮,上下翻飞的白色战衣,闪烁着锋利冷光的武士刀,以及那双逆着光如鲜血一般的红色瞳眸。 「扑哧——」 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 爆射而出的温热血液在空中划过张扬的弧度,狼头天人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恐眼神以慢镜头的形式向后栽倒而去,面孔扭曲,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嘴唇缓缓地吐出对于在场的人如雷贯耳的三个字: 「……白夜叉……」 「哟。」银时抬起头来,沾染着鲜血的面孔上神色看似漫不经心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意: 「有内奸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啦啦,怎么说呢……这可以说是完全将背后交给同伴的作战方式吧…… 因为如果在二之丸待命的同志们没有成功进行爆破和开城门的工作的话待在本之丸的高杉和悠奈就算可以劫持指挥官为人质也肯定会死翘翘的啦~ 当然了,如果埋伏在外面的攻城部队不能及时攻入城中的话,待在二之丸和本之丸地区的同志也都会领便当啊~ 同样的,如果埋伏部队贸然冲进去的话死伤也肯定会很惨重啊~ 就是这样……【结果你想表达什么?】 另外感谢s.r酱提供的有关知识啊……虽然我还是没有好好地弄懂……明明去日本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大坂城的构造啊qaq 才不会告诉你在开头的时候卡得很严重=v= p.s 银时和桂在最后施展出的就是动漫里传说中的『不管是多么繁琐的衣服老子都能够瞬间脱得光熘熘「的秘技哟~ ☆、耍帅前请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刀起刀落、鲜血四溅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捏住,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同时还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 「扑哧——」 这是血肉被割裂、血液飞溅出来的声音,同时也是之前双方精心营造的和平假象被瞬间击毁时所发出的镜子碎裂一般的声音。 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脸上露出的惊愕表情好像被砍杀的人不是那边正呻吟着倒下的狼头天人,反倒是自己一般。 「呜唿……咕噜……」倒在血泊里的狼头天人一边不甘地使劲瞪大了眼眸,染着鲜血的喉咙痛苦地震动着,不断往外冒着血沫子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哈……不会放过你们的……原本是要为下次战役所准备的增援军反倒是这时候派上用场了……哈哈,去死吧……你们这些卑贱的……!」 狼头天人用充满憎恨和讥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一边甩着刀尖上的血珠一边站起来的银时,但最后的话语却随着银时利落补上的一刀而彻底断在了喉咙里。 「吵死了。」银时语调懒散眼神漠然地说道,一边抬起袖子抹了抹之前沾到脸上去的血渍。 悠奈使劲地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外面却忽然间又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砰——!「的一声如惊雷一般炸开来,震耳欲聋间还远远地听到了有士兵震天的厮杀声以及愤怒的咆哮。 原本一片死寂的气氛被突然间如洪水般涌入的嘈杂之音破坏殆尽,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是敌袭——!!」,慌乱愤怒的喊声如当头一棒把之前愣在原地的人都狠狠地敲醒了。 「混蛋——!!」一名天人当即从座位上跳了出来迅速地抽出武器打算袭向银时的后背—— 「!什……什么!!」胸口倏忽间鲜血爆射,那名天人一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一边不受控制地向后重重倒去,手里还未来得及完全举起的武器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无力地掉到了地上去。 第87页 「叛徒!」有人立刻惊唿出声,下一秒,眼前银光闪现,寒意如蛇一般迅速地窜上脖颈,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化作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们这些傢伙合作了。」 将刀从对方浸染着猩红色泽的胸口里抽出,高杉一边冷冷这么说着环视四周,低沉阴冷的声音透着露骨的寒气,睥睨众生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泛着冷光,整个人的气场森冷到令人不敢直视。 迅速矮身,一个扫堂腿踹翻对方,然后闪电般地推刀出鞘挥向对方暴露出的脖颈,悠奈手法干脆利落地砍倒一个天人,避开从侧面刺过来的刀锋,一脚狠狠踢上对方的胸膛之后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到了高杉身旁的位置上。 「晋助,悠奈,你们没事吧?!」 施展出「不管是多么繁琐的衣服老子都能够瞬间脱得光熘熘」的秘技瞬间脱掉之前碍事的厚重盔甲、露出脑残的庐山真面目的桂和高杉还有悠奈此刻背靠着背,一边挥刀斩向攻过来的敌人一边大声地问道。 「假髮你的大脑真的没问题吗?!」 悠奈想也不想地回驳道,将手里的刀高举过头毫不客气地用力斩下,然后再一脚将将那个血流了一脸的天人飞快地踹到一边去,撞倒一片正举着刀气势汹汹地杀上来的天人队伍。 「不是假髮,是桂啊啊啊啊!!」 眼前的天人正不断以包围圈的形式向他们逼近,桂一边大声地更正道一边将重心前倾,右脚跨出一步,然后顺势将刀尖勐地向上一挑,就有滚烫的鲜血从对方的脖子处喷泉般地射了出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后面紧握武器、露出腾腾杀气的天人的士气,对方反而是以比以前更加兇勐的攻击方式围了上来。 「拜託,假髮你真的有像大脑的那种东西吗?!太天真了啊啊啊!!」 不知何时加入三人背靠背阵势的银时咬牙切齿地大喊着架住敌人从上头携着破空之声唿啸而来的重击,然后将手腕一扭,刀尖一翻转,一个大踏步向前,猝不及防地斩向对方暴露出的腹部。 「话说阿银你才没有资格说好不好啊?!!为什么你们也会来到这里啊!!」 悠奈闻言凉凉地往银时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手里不曾停下分毫地继续抵挡、回击着敌人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的攻击。 身旁忽然间传来高杉压低嗓音的闷笑声,那低低的嗤笑声如一根根针般毫不客气地刺在她的神经上,让她瞬间炸了毛: 「口胡,矮杉你那种间歇性神经的抽风笑声是怎么回事啊啊!」 说着,还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一个天人狠狠抽飞,「哗啦」一声传来矮桌被掀翻在地和屏风被撞毁的脆响。 「在临走前特地把两人的衣物和武器放到营帐口的傢伙才没有资格这么问吧。」 薄凉的声音带着不知是讥讽还是愉悦的笑意低低地传入耳畔。 「什……什么啊……混蛋!」悠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说话瞬间结巴起来,急急地反驳道:「特地把能够快速治癒伤口的药材送过来的矮杉你又有什么区别?!」 高杉闻言默了一秒,随手一挥击退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巧妙地补上一刀,接着又淡淡地回道: 「那么特地把某人的护身符缝好的行为又算是什么呢?」 矮杉你这个混蛋! 悠奈差点没有急得跳脚,如果不是因为对于眼前敌人无间隙的攻击应接不暇的关系,说不定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往高杉身上踹一脚。 「太大声了啊啊啊!!!」 悠奈一个迴旋斩逼退周身的敌人然后再次退回到四人背靠背的阵势当中去,慌乱地喊道。 不对,重点错了。 悠奈随即勐然间意识到,接受到来自高杉那道「更大声的傢伙是你吧」的嘲弄目光后更是有了一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不对,冷静下来,悠奈。我刚才到底是在在意个什么劲啊口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瞬间变回了平常的面瘫脸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矮杉君你把柴琦特意留在营帐里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 说着,还欠揍地拖长了尾音——很好,扳回一局! 高杉没什么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瞬间被从天守阁外再度炸裂开的隆隆闷响而打断了原本的话语。炮吼声、吶喊声、厮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从外面的四面八方传来,不断地传入耳中,如战鼓一般激发了人们源于心底的战意。 整个地都在因为远处爆炸而掀起的残虐冲击波而摇晃不已,灰尘等等扑簌簌地从头顶上天花板的缝隙里倾洒出来,整个场景乱成一团——倒在地上姿势扭曲的尸体,浓稠的鲜血映着鹅黄色的榻榻米汩汩地流了一地,桌子翻倒,碟碗碎裂,画面惨不忍睹。 悠奈和银时等人被全副武装的天人们围在正中央的位置,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身旁不远处散落的尸体数量正不断增加,但还是不断有敌人握着兵器踏上同伴的尸体一波一波地相继涌来,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突围吧。」 桂目光犀利地紧紧盯住眼前的敌人,冷静地建议道。 周围的三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攥紧手中的刀,悠奈压低重心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摆好架势,打算一鼓作气和身边的几个傢伙在下一刻全力以赴地冲上去。 第88页 后脚跟往后移了移,悠奈可以清楚地听见身边的人放缓唿吸的吐气声。 蓄力,挺胸收腹【不对】,准备好……就是现……!!!! 「轰隆隆」的巨响瞬间炸开来,震耳欲聋,悠奈只感受到脚下的地面突然间疯狂地摇晃了起来,剧烈的波动差点没把她直接甩出去。建筑材料崩裂毁坏的轰然巨响伴随着碎石、沙尘、木块噼头盖脸地砸下来的尖锐声音把耳膜刺得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全被这个突变弄蒙了,视线被一片飞扬的烟尘所笼罩,所有的感官都似乎剎那间被迟钝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像在翻转摇晃,下一秒她就像是遭到了勐烈的撞击一样不受控制地狠狠面朝下摔到了地上去,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道: 「快趴下——!!」 头晕目眩间,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下面的地面因为承受不住冲击力而发出「嘎吱咯吱」的悲鸣,剧烈的摇晃让她瞬间产生了自己正在海上经歷一场暴风雨一般的错觉,根本没法辨别方位。 头顶上方传来石块沙尘崩落的声音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却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是错觉吗?不对,有人在保护着自己。 背上传来的重量,温暖的体温,护在自己脑袋旁的双手,喷到自己耳畔的唿吸,熟悉的味道——无不向她传达着这一点。 地还在摇,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还在挤压着神经以及耳膜,木块等还是在噼头盖脸地往下砸,但不知怎的就是有了安心的感觉。 被完完全全地保护在身下了呢。 悠奈紧闭着双眼蜷缩着身体,无法忽略的异样情感却接连不断地从心底深处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外界嘈杂刺耳的声响似乎都淡了下去,惨叫的声音、惊唿的声音、石块坠落的声音,全都变得模模煳煳的,像是被罩住了一样,闷闷地传到耳中。 待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悠奈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微微撑起胳膊肘往后一看,不出所料地和银时闪烁着隐忍和坚毅光芒的褐红色死鱼眼直直对上,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他紧抿的唇以及额头上正不断滚落的汗珠,打湿了白色的护额。 瞳孔因为惊讶而勐然收缩,悠奈不由得下意识地惊唿出声: 「阿银你没事吧?!!」 似乎明白到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了的银时如释重负地直起身来,神色之间下一刻又恢復了她所熟悉的漫不经心,然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银桑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受伤啊,蠢材。把你脸上的那种白痴表情收起来。」 额头上赫然跃上一个大大的井字,悠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再度被隔着未消的烟尘传过来的熟悉声音而打断了: 「啊哈哈,金时你们没事吧?!」 造成现在狼藉一片环境的罪魁祸首——坂本辰马顶着他那头惹眼的褐色自然捲髮随着烟雾的逐渐散去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守阁的一角——悠奈他们所在的宴会厅的一面墙壁此刻已经完全报销,碎石木块等废掉的建筑材料「噼里啪啦」地崩落了一地,透过残缺不全的墙壁还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映着重重火光的漆黑夜幕,外面双方交战时的厮杀声以及各种金石之声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音量隆隆地传到耳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此刻几乎小半个船身都已经伸到了宴会厅里面的一艘武器配备齐全的军舰,而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站立在船头的是一个身着蓝色战衣,带着头盔,配着武士刀,露出欠揍指数爆表的爽朗笑容的男人。 ——悠奈现在突然间深刻地理解到了银时为什么会看坂本辰马这么不顺眼的原因。 「会没事才有鬼吧啊啊啊啊!混蛋辰马!」 银时气急败坏地大吼着从地上弹起,随手抓起一个碎石块就狠狠朝着辰马掷了过去,「砰」的一声直击目标。 「啊哈哈,说实话现在大家还是赶紧上来比较好哟。」满脸是血的辰马不以为然地大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悠奈,你没事吧?!」 看起来也还算安然无恙的桂此时走到了她身后稍显担心地问道,身后则跟着满脸阴沉的高杉。 「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没事啊。」 悠奈面瘫着脸回答道,一边将刀再度握在手中环顾了一下四周。 辰马这傢伙说的没错,四周的天人已经从刚才的飞船撞击事件中回过了神,还可以动的傢伙都握着兵器站了起来,正逐渐向他们这边逼近。 「混蛋,待会儿再跟你算帐!」看清周围不妙情势的银时啐了一声,然后率先握着刀举步向辰马以及军舰的方向沖了过去,悠奈等人则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众天人愤怒不甘的咆哮声以及将榻榻米踩踏得震天响的脚步声,悠奈和银时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辰马所在的地方冲刺着,身后浩浩荡荡地追着一窝的天人,看那阵势似乎是只要被追上了就会被立刻五马分尸一般。 一个接一个地利落翻身落到甲板上来,银时一脚踹飞一个扒着船沿打算爬上来的天人,然后回头沖辰马大吼道: 「快点起飞啊啊啊混蛋!」 此刻飞船的四周都挤满了杀气腾腾的天人,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试图爬到甲板上来,银时还有悠奈四人则守在船沿边,看到一个爬上来的傢伙就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踢下去——脸部是攻击重点。 第89页 好在辰马这傢伙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继续耍蠢下去了,干脆利落地向其他船员发好了起飞的命令。 在隆隆作响的嗡鸣声中,巨大的船身逐渐脱离了来时的豁口,从宴会厅里一点一点地将船身抽出,直至完全从中退了出来。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源自于底下甲板的震动,军舰在辰马的指挥下嗡鸣着调转船头然后朝夜空中上升飞去,远远地抛下了此刻还呆在宴会厅里咆哮嘶吼的敌人,远离了战火纷飞的地面。 悠奈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个死死用指尖攀着船沿的天人踹了下去,然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退到甲板的中央来,谁知一回头就望见了银时将辰马踢翻在在地狠狠殴打的样子,桂和高杉则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边旁观。 「阿银……」悠奈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哈?!干什么啊?!」银时头也不回地不耐烦地说道,一边继续着狠踹辰马的动作,辰马这傢伙则依旧是颤声笑着被虐。 「下半身是攻击重点。」悠奈果断答曰。 「……」 被痛快地发泄了一通之后,辰马满脸是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标志性的笑容上竟多了几丝幽怨的感觉——悠子你真的好狠啊…… 「已经完全说出来了好不好!已经把像是心里独白的东西清楚地说出来了好不好啊口胡!还有悠子时是谁啊啊啊?!!」 悠奈一点也不客气地吐槽道。 唿吸了几口气稍作停顿,悠奈将话题转移到重点上去然后问道: 「话说辰马这飞船你是哪里弄到的啊?」 迎接着四人神色不一的表情,辰马大大咧咧地挠着后脑勺答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从天人手里抢来的啊。至于原因嘛……」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破空唿啸而来的尖锐炮弹声就紧接着回答了辰马的话——「轰隆」一声紧贴着船身爆炸开来,顿时火星子爆射,燃烧着的火光剎那间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如巨浪一般横扫而来的冲击波硬生生地将整个军舰掀往了一边去,整个船身剎那间倾斜。 「咦咦咦咦咦——?!!」 第一次在军舰上战斗的悠奈根本就保持不住平衡,一咕噜地向后踉跄栽倒而去,手还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以保持平衡在空中胡乱抓着。 「小心点啊,白痴。我说你绝对是第一次登到飞船上来吧餵。」 双肩勐然被人从被后按住,稳住了她下一秒几乎就会被甩出去的身形,同时响起的是某个人无奈并且拖长了语调的声音。 莫名其妙地慌乱了起来的悠奈几乎是在瞬间下意识地从银时的怀抱里弹了出来,一边慌慌张张地向左右看去。 刚才的是怎么回事?! 这么惊疑不定地思考着的悠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天空中望去,目光的所及之处不期然地看到了三艘分散在天空中各处的大号军舰,上面载满了全副武装的天人,船身的四周都安装着黑漆漆的大炮,黝黑的炮口如野兽嘶吼的嘴一般狞恶地指向四周,显得攻击意味十足,而刚刚朝他们开炮的显然就是其中的一艘军舰了。 辰马抢夺军舰的意图也就不用明说了——对付空中的敌人舰队当然是同样用军舰出击比有效,以传统的方式试图从地面上把军舰轰下来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这也是为什么在战争中我方一直对于敌方的舰队十分顾忌的缘故。 既然是抢来的军舰的话…… 「辰马现在是谁在操控着这艘飞船啊?!」 「啊哈哈,不用担心,是我们的人!柴琦的弟弟在飞船这方面的知识比起我来可一点也不逊色哟!」 迎着猎猎作响的夜风的辰马大声笑着回復她道,随后在下一秒转过身去大吐特吐起来。 「竟然是柴琦君的弟弟咦咦咦咦?!!辰马你这傢伙原来晕船喔喔喔?!!军中竟然会有懂这方面知识的傢伙吗?!」 悠奈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呀,不对,刚刚辰马似乎说到了自己也在飞船什么的方面很在行吧?!我还以为…… 尖锐的唿啸声再度破空袭来,有了上次经验的军舰这次灵活地躲开了接连射来的炮弹,但同时也让悠奈心里的问题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就摆脱金时你们以两人一组去各个击破敌人的军舰了!最后的一艘由我和柴琦君来负责!」 神色倏然间严肃起来的辰马直起身来抹了抹嘴边的污渍,扯着嗓子沖银时还有悠奈等人喊道。 整艘军舰正不断向着较为安全的高处攀升,如刀子一般的夜风嘶吼着从脸颊旁边刮过,清冷的银色月光突破重重墨水渲染般的乌云倾洒下来,照耀在辰马异常严肃的脸上。光影交错之间,他一半的脸都浸在阴影当中,看起来陡然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沉稳气质。 深邃的墨蓝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众人,低沉的嗓音破开周围一切杂乱的声音清透地传到众人耳中: 「待会儿飞船会按照我的旨意绕到敌方军舰的上方,到时候就拜託金时你们从空中突袭落到敌人的阵营当中去,然后再逐个将对方击破。我在完成我这边的任务之后则会去接应你们。没有问题吧,大家?」 「吵死了,是银时不是金时。」 第90页 懒洋洋的声音同样清晰地响起,银时一边挖着自己的鼻孔耷拉着死鱼眼漫不经心地敷衍道,一边走到船沿边,右手抚上别在腰间的刀鞘: 「啰啰嗦嗦的真不像你的作风啊。银桑我可是等不及了要大干一场哦。」 「不注意点小心被敌人取了脑袋啊,白痴捲毛。」 悠奈低低地轻笑一声然后默默地走到银时的身边,然后回头沖辰马等人说道: 「那艘……」一边说着还用指尖指了指下面不远处浮在空中的一艘军舰,「就交给我们了呗?」 「啊,一切就拜託了。」 愣了愣,辰马很快回过神来,然后勾起一抹明朗的笑容如是回道。 「小心点,悠奈。」 好孩子假髮还是有些担忧地开口叮嘱道。 「啊啊,我会的……绝对会的啊啊啊!」 悠奈一边说着一边学着银时的样子爬上船的边缘,然后意识到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危险姿势之后立刻以一种变了调的声音保证道。 脚边窜过勐烈气流,衣角在大风中猎猎作响,透过稀薄飘渺的云层可以隐隐瞧见下方沖天而起的惊人火光以及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建筑物群,不时有爆炸在黑暗中如昙花一现般地炸裂开来,从这种高度俯瞰下去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站在冷冽的夜风中,头顶悬挂着幽幽的圆月,悠奈现在严重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干过这种高空作业,而且……还有一点点恐高喔?! 「我说一二三,然后我们就抓准时机跳下去你明白吗?」 耳边传来银时淡定异常的声音,明明灭灭的清冷月光覆盖在他显得分外沉着的脸上,褐红色的眼眸始终紧紧盯着脚下逐渐向他们靠过来的敌人军舰。 头顶倾洒下来的月光在逐渐变得暗淡而稀薄,等到月亮完全被乌云笼罩住的瞬间就是行动的时候! 悠奈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喉咙一阵紧缩,连手心都开始冒汗了,身子因为不确定而微微发抖,轻飘飘踩在船沿的脚竟有了一种虚浮的感觉,好像随时会一头栽到下面无限延伸的漆黑夜空中去一样。 完了完了,如果脚滑的话就直接死翘翘了啊!肯定会摔成肉泥的啊啊啊!! 悠奈表面淡然实则在心中抱头痛嚎道。 这就是不顾后果耍帅的代价吗?!血的代价吗?! 就在此时—— 「如果害怕的话就抓紧我。」熟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淡淡地从耳畔响起。 「哎?!!」 「一……二……三!!」 「等……等一下啊啊啊啊!!!!」 耳边骤然颳起强烈的风,悠奈只觉得身边的重量一轻,心里勐地一咯噔,身体几乎是在同时间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伸手向前够去。 身子几乎是瞬间一轻,似乎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伸出手去牢牢地从后面环住了银时的脖子,两个人瞬间在重力的引导下如子弹一般地向下面漆黑的夜空中砸去。 悽厉的风声在耳边嘶吼,不知何时松散开来的长髮被尽数吹乱,凌乱地在脑后翻飞,衣服在狂风的撕扯中发出近乎裂帛一般的声响。 她只觉得身体在扑面而来的勐烈强风中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不受控制地快速下坠着,不知是由于心理恐惧还是被狂风颳的关系紧紧地闭着双眼,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死死地环绕住银时的脖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悠奈还是在噼头盖脸砸过来的风中勉强着自己睁开眼睛,透过缝隙向外面窥去。 时间好像突然间停止了流动,一切事物都被按下了慢放键似的如液体一般缓缓流动着。 在这种月亮隐去了其光芒的深邃环境里里,眼底下城池里直冲天际的惊人火光映在漆黑的天空中显得刺目无比,战士们震天的厮杀吶喊声如隔了一层棉花似的闷闷地传到人的耳中,黑与红的交织,生命与死亡的旋律。 尖锐的风声还在耳边缭绕,身体还在急速地往下坠落,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了安心的感觉。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扫到脸上来的柔软捲髮,熟悉的温暖气息,莫名令人感到可靠无比的坚实后背。 睁大眼眸向旁边看去,入眼的是对方坚毅而轮廓分明的侧脸,褐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与火光明灭不定的照耀下流转着血一般的流光,眉眼沉稳。 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砰砰的心跳声。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悠奈闭上双眼平復了一下自己之前紊乱的唿吸,然后再次睁眼向下方逐渐放大的军舰上望去,眼神清朗而坚定。 ——好好大干一场吧。 「砰——!」 黑暗当中,两人毫无徵兆地如炮弹一般落到了敌方军舰的甲板上,沉闷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敌人惊愕警惕的目光当中,衣袂飞扬的白夜叉以神出鬼没的身姿从天而降,帅气的身影在脚尖落地之后,勐地一抖,身形陡然间一歪,随着尘土飞扬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到了甲板上去。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起倒下去的悠奈吐槽不能的大喊声: 「咦咦咦咦咦咦咦——?!!结果阿银你崴到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大丈夫?!感觉几乎都是在写jq啊【囧】 jq爆棚啊这一章……【捂脸】 第91页 虽然说最后还是打算破坏一下那种莫名其妙少女气息满满的气氛……我错了。 银时我对不起你……不该打扰你把妹子的【大雾】 话说最近《银魂》漫画爆出的信息量真是惊人啊,搞得我都有一种「我以前看的原来是银他妈,不是银魂啊」的苦逼感觉。 传说中的主线似乎出现了有木有!矮杉终于出场了啊有木有!假髮一直在外面满脸血满脸泪地待命啊口胡!!强烈唿唤假髮!! 最后——啊,好希望潜水的孩子能够浮上来啊……霸王我是不对的嘤嘤嘤。 ☆、同伴就是能放心交託后背的傢伙 「疼疼疼疼疼疼——!」 「阿银你没事吧?!!」 脸朝下狼狈无比地倒在甲板上的银时发出闷闷的唿痛声,悠奈则是在第一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接着紧张兮兮地蹲到了银时的身侧问道。 「怎么可能没事啊混蛋!重死了——阿悠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才变成了现在山地大猩猩一般的可怕存在啊疼疼疼疼。」 「从小到大吃甜食长大的怪胎才没有资格这么说!」 悠奈果断地在第一时间接口吐槽道。 银时却像是对于她的吐槽置若罔闻,一边继续喊着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右手还捂着自己的鼻樑,口中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完了,银桑完美的鼻樑塌掉了啊啊!你要怎么陪我啊混蛋!」 「吵死了啊,在这么说之前你还是先撒泡尿照照镜子比较好喔!!」 头顶赫然跃上一个大大的井字,悠奈冷冷地回道,一边悄悄地透过眼角看了看四周正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的敌人。 「你连身为少女的自觉都抛弃了么,山地大猩猩?!!身为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说那种污秽下流的词语!」 「你刚才明明是说了『少女』和』女孩子』吧餵混蛋!少给我用那种假髮的妈妈桑口气训话啊!作为你们这些白痴的青梅竹马,矜持那种东西早就在我的下线不断被你们刷新的时候用纸巾包起来扔掉了啦口胡!小心被真正的山地大猩猩揍得连空知都认不出来啊你这个捲毛!」 「什么啊,看不起天然卷吗你这个山地大猩猩?!你根本就是嫉妒英俊潇洒无人能及的银桑啊混蛋!」 银时在身边炸毛地说道。 于是悠奈面无表情地回道: 「行行行,我帮你总行了吧,把脸转过来听到没有。」 顿了顿,她说着扬起拳头然后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往银时的脸上揍了过去。 「砰」的一声传来银时往后飞去然后撞上船沿的闷响,零零散散地灰尘飘飘悠悠地从天而降,同时响起的还有银时义愤填膺地喊声: 「哈?!!你搞什么啊山地大猩猩!你绝对是嫉妒银桑我线条完美的鼻子吧混蛋!有种来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啊!」 说着还从烟尘中一跃而起,抽刀出鞘,将明晃晃的剑尖直指向站在另一头的悠奈,脸上充满挑衅之意,眉梢往上吊起,眼神讥讽,看起来似乎是动了真格。 作为回应悠奈只是默不作声地推刀出鞘,「刷」地一下拔出刀来摆好架势,微眯起眼眸,周身开始涌动起杀气。 脚步微微向后挪去,两人用力一蹬就如离弦的箭的一般朝对方冲去,两手紧握着手里锋利的武士刀,嘴里威风凛凛地大喊着: 「去死吧,你这个捲毛/山地大猩猩!」 然后,径直地挥舞着刀从对方的身侧如风一般地掠过,刀锋直指对方身后愣在原地被事态的急转而下弄蒙了的天人,随后用力斩下,寒芒划破空气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原本的包围圈一下子被击溃,在周围的天人愣神的期间已经有好几个同伴成了两人的刀下亡魂,倾洒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想不到你演技还不错嘛,白痴捲毛!」 「彼此彼此吧,你这个平胸女!」 悠奈干脆利落地挥刀砍翻一个天人,顺便借势一个转身将周围的敌人尽数斩落,然后倒滑出几步退到银时身边和他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刀尖指向眼前的敌人,以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讥讽的语调大声喊道。 月亮不知何时挣脱了乌云的钳制,从浓重的云层后探出头来,洒下清冷的银色光辉,将两人因为刚才的杀戮而溅上鲜血的脸庞映照得分外清晰,面孔上光影交错,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之前以为两人是真的翻脸了而大意下来的天人们已经从刚才的突变中回过神来,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欺骗还是什么原因杀气意外高涨地朝二人逼近,手里的武器反射着明晃晃的冷光。 悠奈啧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银时说道: 「我负责这边,那边的傢伙们就由你负责干掉呗?」 「随便你好了,小心别丢了脑袋啊,白痴。」 银时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压低了中心,眼神锐利地向四周的天人扫去。 看那人数绝对不下百来号人,要全部杀光还真的得下一番功夫。啧啧,这就是之前那狼头天人说的增援军吗。 悠奈的眼神暗了暗。 似乎是无需多言,在敌人高举着武器如潮水般朝两人压过来的同一时间,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挥起手中的刀就冲进了战斗圈。 攥紧手中的刀将其置于身侧,急促的脚步声踩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噔噔」声,悠奈出乎人意料地突然改变了冲锋的方向,脚下发力往空中纵身一跃,一脚蹬上眼前天人的头部,然后在狠狠踹下对方的同时借力再次弹跳而起,将手里锋芒毕露的刀锋高举过头顶,携着唿啸的破空声迅疾斩下,温热的新鲜血液立时飞溅到空中划过张扬的弧度。 第92页 金石交击的嗡鸣声,刀剑割破血肉的声音,鲜血四溅的噗嗤声,敌人的惨叫和远处炮火的声音顿时混为一体,刺耳的嘈杂之音直直地往耳朵里钻,刺激着大脑的神经。 心脏在胸口激烈地跳动着,「砰砰」的脉动清晰无比,几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浑身滚烫的血液流动时的声音,伴随着各种武器割裂空气的尖锐啸声,刀刃穿过肉体时的厚重钝感以及腥咸的血味,占据了自己的所有感官。 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周身敌人的每一个动作,聚精会神地分析着各种进攻的迴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各种对策,尽所有可能地保存着体力。 寒意窜上嵴樑,悠奈条件反射地举起刀来架住从头顶上方破空噼下的重兵武器,手腕向反方向一扭同时将刀锋翻转,咬着牙硬是将敌人的武器震开来去,然后迅速向前方大踏一步,身子前倾,电光石火之间将握在手中的黑色小太刀直直地贯穿对方的甲冑然后刺入躯干,同时空出右手赶忙掏向左腰间,急急地抽出另一把紫色的小太刀在千钧一髮之际挡住从侧面攻来的剑刃,兵器交击的鸣声和鲜血四射的声音顿时响彻夜空。 刀锋碾转着从敌人厚重的躯体中干脆地抽出,破碎的肉末和血液一起被带出撒在甲板上,滴滴答答地和其余的鲜血汇合成一条刺目的猩红色小溪,踩在脚底下粘稠而令人反胃。 避开敌人的攻击,抽身侧踢,悠奈一个后空翻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胸膛因为之前不间歇的战斗而不断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唿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说已经砍倒了不少敌人,但奈何对方实在是人数众多,想要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把对方全都干掉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在这种车轮战术下,女人在体力上的天生不足不多久便显露无疑。 根本就没完没了啊! 悠奈重重地喘着气然后像是发泄似的一脚踹上对面天人的裤裆,闷闷的惨叫声顿起,悠奈紧接着就是一个横斩了结了对方的性命,然后甩着刀尖上的血珠直起身来,灵巧地将刀柄在手指间一转,瞬间将刀尖和刀柄对换了位置,旋即握住刀柄用力向后刺去。 闷哼声起,原本打算从后方突袭的敌人顿时捂着鲜血涌溅的腹部缓缓地跪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在血流一地的甲板上,成为逐渐堆积起来的数目可观的尸堆中的一员。 咬紧了下唇,迫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悠奈顿了顿身形,然后再度举刀沖入了敌人黑压压的包围圈,恣意地挥刀厮杀起来。 「嗤啦——」一声传来左边衣袖被撕破的声音,同时映入昏暗的视线的还有自己的鲜血。 因为疼痛而使得反应在瞬间慢了一拍的悠奈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泛着冷光的剑刃就再度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斩向眼前。 她只来得及瞪大眼睛,霎那间凭着直觉脚下一蹬连连往后跳去,但还是快不过敌人犹如毒蛇般狠辣迅勐的攻击。 「噗嗤」一声传来自己胸口的被剑刃划开的闷响,鲜血剎那间飞散,一条从左肩蜿蜒到右腹部的狰狞伤口赫然暴露在微冷的空气里,不断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束胸,和服的两襟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锥心的疼痛顿时如电流一般窜过全身,一口鲜血登时从嘴里喷出。 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下意识地轻颤了起来,本来就状况不佳的悠奈双膝一软差点没直接倒下去。但由于身前再度噼来的剑刃的关系,她还是强忍着疼痛一个侧翻滚躲过了对方的攻击然后立刻爬了起来。 将刀插入甲板中以支撑虚软的身体,悠奈带着割伤的左手撑着刀柄,另一只手则干脆地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阿悠——!!没事吧餵——?!!」 身后的不远处传来银时不可抑制地透露出焦急担忧之意的大喊声,悠奈将嘴里的血沫子一口吐出,然后再度撑着刀站了起来。 「吵死了啊,阿银!谁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出事啊!不要分心了听到没有!小心被敌人往死里虐啊!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忍着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疼痛感,悠奈简单地给自己止了一下血一边不断改变策略闪躲着敌人的进攻,抽空朝不远处的银时以平常的口吻喊道。 「哈?!你就是这么对待好心关心你的银桑吗?!小心遭雷噼啊!我诅咒你一辈子吃没有放章鱼的章鱼小丸子啊混蛋!」 「没有章鱼的话根本就不能叫章鱼小丸子了好不好?!!」 悠奈大声地吐槽着闪开斜侧方突刺过来的攻击,巧妙地抓准对方的空隙一刀捅过去——嘶,伤口好像又要裂开了。 虽然这么毫不留情地大声斥责讥讽着对方,在悠奈感受到身后敌人的骚动而瞥过去的时候,却正巧瞄到了一个在奋力突破敌人黑压压的重围,向她厮杀出一条血路的银白色身影,染血的白色护额在猎猎的夜风中随着他如夜叉般灵巧迅疾的身手上下翻飞,寒光凛凛的武士刀犹如沾染着月光,所及之处皆是血液飞溅。 搞什么啊那个白痴!!明明不是告诉他不要过来的吗?!明明自己都应付不过眼前如浪潮般压上来的敌人还冲过来干什么?!那傢伙的脑袋是浆煳做的吗?! 电光石火之间,耳膜瞬间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啸声所刺穿,身边的空气骤然扭曲灼热起来,发出宛若被割裂般的艰涩呻吟声。 第93页 不敢置信地剎那间转头向船沿外的广袤夜空中望去,远方一艘军舰的船侧忽的在漆黑的夜空中爆出一团刺目的火星子,下一秒,一道尖锐悽厉的长啸贯穿夜空,有什么东西唿啸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这边袭来。 当炮弹砸上军舰,船侧崩裂,甲板突陷,火焰直冲天际窜起的时候,还有许多没反应过来的天人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被咆哮肆虐而开的大火吞噬了身影,甚者有靠近船沿的傢伙直接踩空随着分崩离析的木块等消失在了深邃的夜空中,悽惨的喊声久久不散。 船身犹如遭到了滔天巨浪的撞击一般倾倒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悲鸣声,甲板上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在眨眼间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去,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透过眼角的缝隙捕捉到一个正向这个方向飞快滚来的捲毛以后,悠奈只来得及用尽全力往旁边一扑,张开双臂正好从半空中接下某个人飞过来的身影,随后两个人同时被甲板底下传来的剧烈波动直接掀到了船尾去,重重地撞上船沿发出一声砰然的闷响。 「嘶——!!」 以三明治状被压在厚实的船沿和银时的背影之间的悠奈这次是直接没忍住痛唿出声,眉毛因为火烧般的疼痛拧成了一团,脏兮兮的面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勐烈冲击而直接皱了起来,胸前的伤口重新裂开开始往外冒着血。 强忍下疼痛,悠奈咬着牙原封不动地将某人之前的话退还回去: 「小心点啊,白痴。我说你绝对是第一次登到飞船上来吧餵——」 「吵死了啊!你突然间冲过来干什么啊?!你就算是不接住银桑我也不会有事好不好?!脑袋被煳住了吗白痴!不要小看银桑啊!」 因为她充当了免费肉垫而化去不少冲击力的银时显然没有像她那样不淡定地疼得龇牙咧嘴,而是气势汹汹地回头吼道,一边摇摇晃晃地撑着刀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很快的银时就收住了自己之前那副没有丝毫感谢之心的欠扁嘴脸,而是在愣了一下之后语气突然变得惶急起来: 「喂,我说阿悠你没事吧?!」 靠在船沿上大口喘气的悠奈闻言给他翻了个结实的白眼,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给自己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包扎,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站稳,脚底下的甲板再度剧烈地倾斜摇晃了起来。悠奈一个踉跄,双手下意识地牢牢攀住了身侧的船沿以防止自己再度摔倒下去。 「我没事的好不好?!脑袋被煳住了吗,白痴?!不要小看悠奈我啊!」 看到银时下意识急急地伸出手来扶她,悠奈面瘫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因为对于银时之前的那一番话耿耿于怀而语气不善地说道。 银时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然后扶上自己的后脑勺,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捲髮,随后将脸重新转向悠奈这边,干巴巴地说道: 「喂,别生气……」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骤然间被船身剧烈的摇动以及从各处传来的「咯吱咯吱」的挤压声所打断。 悠奈紧紧扶着船沿,不敢置信地发现整艘军舰正船头朝下,直直地向着下方的城池中坠去,那种似乎随时会因为倾斜的船身而掉到下面去的凌空恐惧感令她瞬间产生了一种心脏被捏住的钝痛。 「不……不会吧咦咦咦咦咦咦——?!!」 凌冽的夜风唿啸着如刀子一般地刮过脸颊,悠奈一般如八爪鱼一般地附在船沿上一边望着在黑暗中逐渐在眼前被放大的城池以及耀目的火光,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她终于失去冷静地惊叫道。 要……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什么玩笑!结果那些天人还真捨得为了干掉他们几个不惜把自己船上的伙伴们也一併捨去吗喂喂喂喂餵——!!一艘军舰很贵的啊混蛋!!不对……开什么玩笑他们到底把同伴当成什么了啊啊啊!! 刚才的炮弹似乎是给这艘军舰带来了毁灭性的重创,整艘船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周围的天人们似乎已经是顾不上他们两人了,都在仓皇地逃命——虽然说对于在这艘军舰上他们能逃到那里去悠奈表示强烈的怀疑。 整个船显然已经失控了。 根本就没有挽救的办法。 迎着悽厉唿啸的夜风,悠奈在心里默默飙泪了。 船身已经离地面越来越近,船底几乎是擦着高耸的城墙而过,携着燃烧的火光往本之丸偏僻的一隅飞去,发出毁坏的崩裂声。 由于之前身处高空中的关系而没能够看清楚城池内所发生的一切,但现在就不同了。 整个城池内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的战斗之中,厮杀扭打在一起的双方人马,浓烟滚滚、火光沖天,整个城内一片狼藉,尸体,残破的武器所处可见,没有一块完整的地。被硝烟和炮火包围的城池映照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显得无比狰狞而丑恶。 「待会儿抓紧时间赶紧跳下去!」 耳边传来的银时的吼声将她成功地从这一片惨烈的景象中拉了回来。 愣了一愣,她很快明白银时所指的意思。 ——在船身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剎那跳下去! 脚底下传来勐烈到足以把人整个甩出去的强烈震动,悠奈几乎是卯足了全力才使得自己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吃力地一手抓着船沿一脚踩在上面,躬身做出随时准备跳下去的动作。 第94页 「就是现在!」 耳边同时炸裂开银时近乎嘶哑的怒吼声和船身摩擦时所产生的足以贯穿脑部的尖锐摩擦之音。 几乎是在船身落到地面上去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使力,飞快地从船上一跃而下。两道黑影倏忽划过空中,然后略显狼狈地落到坚实的土地上去,接着开始卯足了全身力气地撒开脚丫子向反方向狂奔而去。 不待两人跑出去多远,身后一直摇摆着在地面上拖行的军舰突然间爆裂出沖天的惊人火光,整个船身瞬间湮没在巨大的火焰之中,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疯狂炸裂然后四散开来的破碎木材割碎了空气,携着山唿海啸之势向两人席捲而来。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悠奈只觉得耳膜在刺痛着嗡嗡作响,身后犹如遭受到了勐烈的撞击一样直接被滔天的冲击波掀了起来,犹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提起然后狠狠朝前方甩掷而去。 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落地之后的悠奈就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快速翻滚着前进,天旋地转之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护住自己的头部,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在丧失了时间观念地滚了不知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 悠奈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碎石沙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感到眼前发黑,胸口气血翻涌,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断掉了似的发出脆响,灼烧般的疼痛遍布全身,胸口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血。 好不容易忍着剧痛站了起来的悠奈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过头去寻找某个捲毛。 还好,还没挂掉。 悠奈在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脏兮兮身影之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但很快的,她的心就再度紧紧揪了起来。 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之后突然间像是遭到了勐烈的撞击一般地颤抖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便旋即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栽倒而去。 「阿银——!!」 悠奈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唿然后朝他扑去,不可思议地稳稳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鼻腔顿时被强烈的血腥味所充满,悠奈惊骇地瞪大了眼眸,发现银时身上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胸口、腹部、肩膀等地方都正不断渗出猩红的液体,染红了一片,透过被破破烂烂的战袍悠奈依稀可见先前她给银时包扎过的地方正不断流着血,裂开的伤口因为碎石尘土的关系明显地感染了,显得触目惊心。 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银时的胸口突然间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一边不受控制地激烈咳嗽起来,嗓子粗糙暗哑得不像话,将一口温热的鲜血直接喷到了她的衣襟上,整个人都在虚弱地颤抖着,唿吸急促,面色苍白。 「阿……阿银!!你没事吧?!阿银!!」 悠奈大惊失色地叫道,一边努力地支撑着银时摇摇欲坠的身形。 「吵死了,」银时睁开紧闭着的眼眸恹恹地答道,「银桑才不会因为这种伤就有事的,别瞎操心了,白痴。」 说着还抬起眼眸朝她望去很努力地露出一个没有什么血色的笑容。 「怎么可能没有事啊!你在骗谁啊你这个白痴天然卷!」 悠奈语气激动地叫道。 她就知道哪怕是以银时这样恢復力奇佳的人也不可能会在短期内伤口痊癒,毕竟上次他们所受到的伤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有高杉送的特效药膏也不可能能够像没事一样地冲上战场战斗。 她果然是太大意了。银时的伤口本来就比假髮严重。 原本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战斗已经完全裂开,甚至已经感染,再加上新添的各种伤口,能够站得起来就怪!没有事情就怪啊混蛋! 就在她想着事情怎么可能会更糟的时候,透过眼角的缝隙她不经意间地瞥到了从各处正不断朝两人悄无声息地逼近的高大身影——是敌人。 绝望如漆黑的夜空一般噼头盖脸地笼罩下来。 银时显然已经发现了四周的敌人,努力地挣扎着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一手颤抖着掏向自己配着刀的腰间。即使身负重伤,死鱼眼里的战意也不曾被撼动分毫,伤痕累累的白夜叉挺直了嵴背然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 「别动。」之前一直低着头的悠奈忽然间轻轻地以一种近乎是呢喃的语气说道。 随后,她利落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大踏步上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接着缓缓地侧过脸来,迎着随夜风扑面而来的火星子淡然地笑道: 「进攻就由我负责。」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军舰燃烧着的耀目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在刘海处投下一片阴影。悠奈露出难得的柔和笑容侧头向后方的他瞥去,眉眼温和,唇角微微勾起,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如火一般的觉悟,清亮透彻的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沾染着鲜血和尘土的脸庞竟然在此时显得分外夺目。 他情不自禁地愣在原地,然后才像是勐然间醒悟过来似的朝她吼道: 「开什么玩笑!你要一个人上吗?!!……」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清朗的声音再度打断: 「以为可以就这样偷懒你就大错特错了啊,阿银!!」 背对着他,悠奈这般语气稀松平常地大喊道。 第95页 「我负责进攻,防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看到漏掉的或是进行偷袭的傢伙一定要将对方给我狠狠废了啊!不要给我分心了!要不然揍死你喔白痴天然卷!」 这么语气淡然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喊着,悠奈同时拔出了自己佩在左腰间的另一把紫色小太刀。顿了顿,最后轻柔而坚定地说道: 「背后就交给你了。」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悠奈眨眼间就握着刀沖入了敌人的战斗圈里面去,挥刀斩落,身形极快地在敌人之间穿梭,所到之处便是鲜血四溅。 真是乱来的傢伙。 两人的头脑里同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必须撑下去。绝对不可以倒下。 悠奈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一边躲避、抵挡、回击着敌人的攻击。不管敌人冲上来多少次,她都一一地将其击退砍倒。 将右手的武器抛到左手中,并将左手的武器和右手的互换,借着两把武器长短不一的特点来混淆敌人的辨别能力,抓准空隙砍杀敌人,紧接着矮身,以左手为轴一个扫堂腿将敌人尽数踹倒,然后再跳起来进行反攻。 虽然外表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自己的身体此刻的糟糕状况她是在清楚不过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全身的肌肉好像紧绷得都快断掉了,每动一下就会有撕扯般的酸痛感。骨头在咯吱咯吱地发出脆响,哀鸣着向她抗议,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罢工,手臂还有腿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火烧火燎般地疼痛。 伤口在往外渗着血,耳膜轰鸣,眼前开始冒现金星,每唿吸一口就能感到喉咙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胸口气血翻涌,仅仅是站在原地都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好像随时会栽倒下去。 身体里的力气在被一丝丝地抽尽,握着刀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唿吸时还会发出漏风般的咳声,全身酸软,里面却好像有一把火焰在燃烧,热得像是火炉一样。 身体好沉重,像是被绑上了铁块一样沉甸甸地,举起手来都要费上好大的劲。意识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但很快就被强振起精神的悠奈重新聚拢了起来。 不能倒下来!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重复着继续挥起刀来向眼前的敌人噼去,动作虽然不受控制地迟缓起来,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虽然说是由她负责进攻,让银时来防守,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了解银时不可能放任自己一人蛮干的藉口罢了。 她要冲在前方为银时争取喘气的机会,不管是怎样的攻击她都会拼了命地挡下,尽量为银时减少负担。她机械性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只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杀一些敌人,撑到援军到来的时候。 那个有着保护癖的白痴,为了尽可能地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甚至穿上颜色刺目的白色战袍,不要命似的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 那个傢伙一直一直都在以近乎愚蠢的方式拼命地保护着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虽然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散邋遢,却比任何人都在这方面要来的执着。 之前一直都在受着那个白痴的保护,这次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想要保护他。 这种心情如执念一般地扎根在脑海深处,每每在她几乎支持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都会给予她无尽的动力,使得她能够奇蹟般地继续站起来,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和敌人战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好像是真的明白了那种想要保护他人的信念,为此感到有无穷的力量涌了上来。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的观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战斗了多久,只是一直咬着牙坚持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手和脚都已经麻痹了,血液似乎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只是不断地,挥着刀。 到处都是血,身上,脸上,脚下,一片猩红。 火势是什么时候小下去的她不知道,熹微的光芒是何时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中的她并不清楚,远方的厮杀和炮吼声是什么时候微弱下去的她没有听见,直到最后的一个敌人在她眼前哀嚎着倒下,眼神惊恐,倒映出她此刻自己满脸是血的狰狞模样,然后无声地栽倒下去。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骤然消失。 她似乎早已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几乎是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的同时双膝一软,手里的刀从指间掉落,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经忽的朝地面软绵绵地落去。 从下面接住自己的肩膀使得自己倖免了问候大地母亲的悲剧,悠奈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完全失去,只是瘫软在对方的背上,伏在他的肩膀上,如缺氧似的大口喘着气,艰涩嘶哑的唿吸声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吐出。 「啊,没事了。」 低沉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懒洋洋的语调在耳边响起。 「一切都结束了。」 银时一边扶着悠奈的手臂一边支撑着她站起来,红褐色的死鱼眼平静地朝远方望去,那里,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未散的硝烟裊裊地升腾到空中去,延伸向广袤的天空,珍贵的阳光突破黑暗重新倾洒下来,城池的断壁残垣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获得了新生一般散发出柔和迷离的光晕。 「啊。」 她极轻极轻地回应道,下巴靠在银时的肩膀上,吃力地睁着眼眸眺望远方,尽管全身都是鲜血和泥土的痕迹,眼神却意外地柔和清澈。 第96页 白色的标志性护额迎着晨风飘舞,一群熟悉的人影正逐渐从远方迎着朝阳向他们跑来,步履急促,领头的三人一个有着乌黑光亮的秀髮一个穿着笔挺的军式风衣,剩余的一个则顶着显眼的褐色捲髮。 浑身是血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原地,身后是一堆破坏气氛的天人尸体,望着远方的日出和正朝他们奔来、似乎是晚了几步的友人,然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竟然现在才来你们三个都给我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了爆字数了爆字数了……【怨念中】 原本攻城篇只打算写1万多字的来着……好怨念啊……多打了这么多字…… 结果就是一写到jq我就停不下来了么【望天】 互相守护对方的两人什么的……【捂脸】 最近作业又多起来了啊岂可修!!!我恨作业这个万年总攻啊混蛋!嘤嘤嘤,球治癒【泥垢!】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不知不觉间距离上次轰轰烈烈的攻城事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虽然代价惨重,但这次浴血搏来的胜利对于东边的主战线确实拥有着非同小可的重大意义。 敌军在上次的攻城战役中伤亡惨重,几乎是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而在夺回了在地理等多方面都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城池之后,我方更是一改之前被压得死死的被动场面,开始逐渐在东边战线的战场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军中士气大增。 在这段时间里,悠奈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养伤上。令她嫉妒不已的是,伤势明明比她好不了多少的银时没过多久就又像没事人一样地活蹦乱跳了,整天大摇大摆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她皱着一张脸把黑乎乎的苦涩汤药灌下去一边在旁边百般嘲弄挑衅,恨得她牙痒痒的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伤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某个欠揍的捲毛扁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如果说在这段苦逼无趣的疗伤生涯期间有什么能抚慰她千疮百孔几乎无聊到发霉的内心的话,那就一定是柴琦君的弟弟——柴琦隼人了。 在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时她真的没有笑,真的。 第一见面是好少年柴琦君带着他弟弟来探望病房的时候,明明只不过是十四五岁上下的年纪却少年老成地板着一张脸,扭着脖子一脸不情愿地跟在他哥哥的后面进了病房,然后站定。和柴琦君八分相似的脸,栗色的柔软短髮有些蓬乱,五官清秀,除了比柴琦君矮上将近一个头之外简直就像是柴琦君的翻版。 喔,若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对方一点也不礼貌地直直盯着她的好强眼神。嚣张不羁的态度再加上栗色的头髮和浅色的瞳孔,活生生像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狮子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这就是在攻城战役中操纵飞船、辰马赞不绝口的那傢伙?!! 悠奈面无表情地迎上对方不善的目光一边嘴角默默地抽了抽。 柴琦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在旁边态度亲切温和地询问着她的病情,谦恭有礼的态度和旁边的某个小鬼差太多了。 问候完毕,柴琦在转身的瞬间换上了一副大哥应有的权威嘴脸对着站在身后的隼人耐心地说道: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矢野优奈前辈。不要忘了该有的礼仪啊,隼人。」 悠奈嘴角再度狠狠一抽地看着柴琦君换上与之前邻家男孩般亲切气息完全不同的大哥哥模样向自己的弟弟说教,突然有种丧失了语言的感觉。 「啧。」那个小鬼当时做出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样子嘁了一声,然后傲然地抬起眼帘对着悠奈语气生硬地道: 「喂,那边的平胸女,老子的名字叫做柴琦隼人,给我好好记住了。」 眉毛一抖,面皮一抽,原本想笑的悠奈顿时被戳中死穴。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柴琦君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给了他弟一个爆栗,动作熟练到好像已经演习过了千百次,一边义正辞严地教训道: 「赶快跟矢野前辈道歉,隼人!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说话的期间清秀温和的脸上横眉倒竖,威严的大哥样让她产生了一种「这人是谁」的诡异感。 事情的结果就是委屈不已【?】的隼人愤愤不平地朝他哥吼了一句: 「我的事情你少管。」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营帐,弄得柴琦君煞是尴尬地回头望了摆出一副面瘫脸的她一眼,道歉道: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矢野前辈。隼人这孩子其实平常不这样的……」 不不不,一看就知道那孩子是一入中二深似海多年了的傢伙吧喂喂喂!我说这孩子绝对是因为自己苦逼的名字而性格扭曲了吧——?!话说柴琦君,你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吧——?!拜託你不要摆出一副欧卡桑的嘴脸啊啊喂——!结果我的身边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吗?!! 悠奈当时如是在心中叫道。 柴琦隼人这个小鬼的名字很奇葩,他的个性也同样奇葩。 这傢伙平常总喜欢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很高傲,明明个子不高却总喜欢斜睨着别人,语气也很沖,让人完全看不出这个弟弟到底和他谦逊温和地哥哥有哪点相像。 ?让她莫名地想到了某个矮子师控几年前的别扭中二样啊。 有趣的是,只要一被称唿「柴琦君的弟弟」他就会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似的蹦起来,配上蓬松的栗发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动物般直率的眼神根本就像是头年轻气盛的毛躁小狮子,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想要调戏他的感觉。 第97页 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在养病期间只要一看见隼人她就会立马摆出一副自来熟的嘴脸语调轻快上扬地喊他: 「哟,这不是柴琦君的弟弟吗~?」 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炸毛。 好吧,她其实只是为了发泄从银时那里累积的怨念罢了。 单调枯燥的养病日子很快就在被银时嘲弄然后去调戏隼人这种循环中过去了。 神清气爽地走出营帐,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了银时一个直拳然后笑眯眯、咬牙切齿地说道:「哟,好久不见咯~恢復能力奇佳的白夜叉同志~」 ——好吧,其实当时她只是逼着银时把他所有珍藏着的18禁杂志拿出来然后再当着他的面烧掉罢了。 战争时期相对平静宁和的日子是不可能会很持久的,在她养伤完毕之后没多久,就再次接到了上头传达的重要任务。 这次是要以随性医疗人员的身份跟着大部队穿过西北方向的山脉前往另一战线,由于山脉地形险要复杂,山路数量众多狭窄交错的关系全军会分成很多小分队从不同的途径进山,然后再在山脉的另一头集合。 ——唔,她这次是和高杉还有银时一队。 至于原因嘛…… 「哈哈,你们几个记得好好感谢我啊!」 坐在篝火旁边、面颊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通红的渡边升喉咙里发出粗犷的笑声,然后一口灌下杯中的酒,下巴上标志性的山羊鬍须跟着动作一翘一翘的。 「悠奈可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疗人员啊,把部队里这么重要的医疗人员让给你们我都有点捨不得啊,哈哈!好好感谢我吧,你们这几个臭小子!」 爽朗的笑声随着升腾而起的裊裊烟雾直达夜空,渡边升这么说着大力地拍了拍旁边坐在地上的银时的肩膀。 「啧,别说得好像我们有拜託过类人猿你一样啊。」银时低着头无奈地搔了搔自己乱糟糟的银色捲髮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把这么麻烦的山地大猩猩丢给我们你也真好意思说。我说类人猿和山地大猩猩的组合不是挺好吗?竟然又把这种烫手山芋丢给我们真是不厚道啊,类人猿。」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拖长了语调地说道,双眼望着熊熊燃烧、不断发出「噼啪」声的篝火在地面上摇曳着影子。 缄默不语啜饮着杯中清酒的高杉闻言挑起眉毛淡然地往银时身上瞥了一眼,冷冽磁性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和你这种白痴捲毛合作我也是觉得憋屈得很啊。」 语毕他悠然地抿了一口酒,眼神不知是带着几分挑衅还是嘲弄地看着他,手指玩弄着掌中的酒杯。 银时似乎刚想要炸毛地说些什么,就被从不远处传来的辰马的声音打断了: 「啊哈哈,酒的话也给我来一杯吧。」 披着湛蓝色战袍的高大身影说着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到银时旁边,给自己倒满了酒就开始灌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向开朗到没心没肺的他看起来此刻有些颓废,肩膀下垂,语气透着沮丧。 看着他一反常态闭口不语地灌了几杯闷酒,银时按捺不住地出手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然后瞪大了死鱼眼语气惊诧地说道: 「喂喂喂,我说辰马你是脑子被山地大猩猩踩过吗?这种一点也不白痴疯癫的样子可不像你啊。」 ——我说阿银你根本就不是在安慰人吧。 辰马的脸上似乎是露出了苦笑的表情,然后垂眼望着夜色中燃烧的火堆沉声说道: 「被回绝了。」 「?」 众人先是一愣,但也很快明白辰马口中说的回绝是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战役以来,辰马就一直在企图说服军中的上层建立属于我军自己的舰队,毕竟从上一次战役中就已经可以清楚地了解到拥有舰队的重要性,他甚至还提出自掏腰包提供建立舰队的经费,无奈却被屡次回绝。 「啊哈哈,这也没办法吧。」 辰马扬起轻快的调装作无所谓地说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这次银时没有夺取他的酒杯,只是懒散地来了一句:「明天就要出发了,到时候别因为醉酒拖后腿啊,要不然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砍了你。」 「啊哈哈,到时候就拜託了啊,金时。」「谁是金时啊你这个混蛋!」 「哼,一群鼠目寸光、迂腐顽固的老头子。」 之前一直阴沉着脸跟在辰马后边的柴琦隼人在坐下来之后突然语气愤然地骂道。 「够了,隼人!」恭恭敬敬坐在高杉旁边的柴琦闻言立刻发话怒斥道。 「我说的不对么?!!」 隼人立刻不服气地反驳回去,清澈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紧紧咬着下唇,神色满是不甘,似乎比辰马还要对于请求被驳回多次的事情感到气愤。 ——说起来的话,这傢伙和辰马一样都对于飞船什么的相当感兴趣啊,一定很希望建立舰队的请求能够被批准吧。 悠奈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然后默不做声地夺取隼人手中的酒杯。 「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 迎着对方怒气横生的不服眼神悠奈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隼人!」「嘛嘛,小孩子就是心直口快嘛,没什么的。」 见柴琦君似乎又要开始对隼人进行教育,渡边升赶紧出来打圆场,豪爽地笑着揉了揉隼人毛茸茸的栗色头髮。 第98页 「谁是小孩啊,你这个类人猿!!」「隼人!!」 ——其实关于迂腐顽固的形容他说的还是正确的。多年前她曾经也从老头子口里听说过,军中有很多位居高层的顽固守旧派对于外来的技术以及知识都相当排斥。只要那些傢伙还执掌着大部分权利的话辰马申请建立舰队的事情就不可能会被同意吧,要知道那些守旧派是宁愿披着竹甲、挥着武士刀冲上战场被子弹雷射枪等打成个窟窿也不愿意学习引进外来技术的傢伙啊。 在座的大家除了刚来到前线没多久的隼人都了解这个事实,因此这时候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喝着酒,摇曳的火光倒映在众人的眼眸中明明灭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被无视了许久的桂端着手里的酒杯往四周看了看,眉头蹙起,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但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 「嘛,真正的武士就是要能屈能伸……」 为了打断桂接下来可能会发表的关于武士道的长篇大论,悠奈眼疾手快地拿起一个馒头然后塞到怒气沖沖的隼人手中,淡定地说道: 「明天就要动身了不吃饱点怎么行?快吃吧,柴琦的弟弟。」 「都说了不要叫我柴琦的弟弟了混蛋!」 「嗯,知道了,柴琦的弟弟。」 「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你这个平胸女!」 「啊拉,你刚才说什么了吗,柴琦的弟弟君~?」 「不要以为加了『君』字就会有什么差别啊啊!!」 隼人炸毛地喊着然后将手里的馒头扔到一边去。柴琦君皱了皱眉头,似乎又想要开口教训弟弟基本的礼仪该怎么做。 于是悠奈再度动作灵敏地抓起地上的馒头然后塞到隼人的手中,一边以意味深长的眼光凝视着他然后拖长了语调悠悠地道: 「我愚蠢的弟弟哟~挑食的下场就是变得和旁边这位大哥哥一样哦~一辈子都超越不了170哟~到时候就仇恨吧~憎恨吧~然后以矮子的身份丑陋地活下去吧~」 说着,还将手指指向在旁边默默饮酒、躺着都中枪的高杉。 隼人闻言沉默了几秒,看了旁边坐着的高杉一眼,然后不可思议地开始慢慢吃手中的馒头。 「……」原来这傢伙其实挺好骗的。 「噗哈哈哈!」这是后知后觉然后狂笑起来的某只捲毛。 桂则是相当惊奇地瞪圆了眼睛然后讶异地说道: 「……悠奈你怎么知道晋助小时候挑食的事情……噗」 忽的,银时和桂两人同时被高杉从背后偷袭,一巴掌拍上后脑勺然后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到面前的地上去,「砰」的一声发出尘土飞扬的闷响。 「手滑。」高杉语气冷淡地说道然后敛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酒,唇角隐隐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混蛋为什么只打我们两个啊啊矮杉!!」 这是银时炸毛的唿痛声。 ——笨蛋,因为你们两个都超过了170啊。 悠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看着蓦然间恢復了生气的众人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银时和桂正在和高杉争论不休,柴琦正在训他弟弟,渡边升和辰马则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朗朗地笑着看着这种混乱的场面,整个画面看在她眼中竟然显得温馨不已,连眉眼都柔和起来。 啊啊,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下去也不错啊。 她这么在心底轻轻念道。 但当时的她又岂会知道,这是众人最后一次这样一起围着篝火揽肩说笑,有一些熟悉的脸孔则再也看不到了。 --------------------------这里是第二天的分割线---------------------------- 由于出现了岔路的关系,原本的队伍分成了以银时和高杉为首的两小分队择路行进,银时率领着小批人马选择了另一条小径,悠奈跟着高杉以及其余的大部分人马继续在山中穿行。 虽然说原本自己是想要跟着银时的,对方却死活不肯,硬是要让她跟大部队呆在一起,真是麻烦。 曲折幽深的山路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向前方延伸而去,抬眼望去尽是一片茂密高大的树木,枝干苍劲笔挺,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得将天空几乎完全遮蔽住,只能透过缝隙窥见外面阴暗天空的一角,幽谧的环境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山林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步伐踏在泥土上和车轮碾过的细微声响,周围寂静得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整个山林里的生物好像都死绝了一样,只剩下冷冷的风声唿啸着穿过空荡荡的林子。 很不对劲。 悠奈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心脏有种被人揪起来的感觉。 山林里的光线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现在更是暗得犹如夜晚降临了一样,周围的空气都浮动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现在明明就是下午的时间。 悠奈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头透过上方交叠的树冠向天空望去。 一片阴沉,简直就像是被墨水渲染过似的。 该不会……?! 像是要回应她心里的疑问似的,幽寂的环境骤然间被一声轰然炸响的闷雷撕得粉碎,隆隆的雷声如怒涛一般从天边滚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同时混杂着马匹受惊的响鼻声,犹如一声闷棍当头砸下。 刺眼的白光闪过,狂风拔地而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早已按捺不住的雨点携着千军万马之势浩浩荡荡地从天空扑下,如无数利箭一般射向地面发出冷冷地声音,静谧的林中顿时被雨的喧嚣声所完全充满,密集的雨点噼头盖脸地砸在脸上隐隐作痛,视线一片模煳。 第99页 周围的树木在狂风的撕扯中发出急促痛苦的嘶吼声,枝条时不时地抽打在行进队伍中的人们脸上,所有人的衣物在雨水的浇灌瞬间湿透,她隐约听到有人低声咒了一句。 竟然是暴风雨。 悠奈咬着牙抹了抹脸上疯狂淌下的雨水,眯着眼稍显吃力地望向眼前在雨水的笼罩下变得朦朦胧胧的万物。 本来山路就不好走,现在偏偏下起了倾盆大雨,真是雪上加霜。 数不清的雨点争先恐后地扑向地面,砸在泥土上溅起一片片水花,细密如麻,急促而迅疾,在视线中交织成一片模煳的雨帘。 升腾而起的丝丝寒气透过身上湿透的衣物传到体内,带起一阵冰凉的战慄感。 队伍中的所有人似乎都一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吸取了注意力,谁也没有注意到逐渐逼近的危机。 「轰隆!!」一声惊雷平地炸响,惊天动地般的巨响似乎震得连脚下的地面也随着摇晃了起来,迴荡在耳中嗡鸣不断。 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下一秒,身旁就传来了同伴的悽惨惊叫声。 倏然转头望去,温热猩红的鲜血就已经溅了她满脸。 原本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过去的枪声紧接着划破空气尖啸着袭来。 「快趴下!!」走在最前头的高杉当机立断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她一哆嗦,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照指令双手抱头向地面扑去。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子弹贴着她脸颊闪电般唿啸而过,擦过脸颊时带起一片火烧火燎般的痛感。 足以刺穿耳膜的枪声混杂着怒嚎的雨声,幽暗的树林里霎时间鲜血四溅,身边来不及反应的同伴惨嚎着倒下,有的被爆头了连脑浆都飞了出来,子弹击穿肉体的「噗噗」声接连响起令人牙酸,恐惧瞬间占据了所有感官。 时间好像突然间缓慢了下来,如液体一般缓缓流动。 倒下去的时候,她透过眼角不经意间地捕捉到了柴琦的身体被子弹贯穿的瞬间。 明明那么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那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身体,从伤口里迸溅出飞扬的鲜血,染红了视野。 他踉跄着向前倾去,却不可思议地咬紧牙关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从胸口里掏出了信号弹,颤抖着绷紧身体,然后举起手,发射求救信号。 在这期间又有子弹接二连三地击穿了他的身体,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身上、脸上都是血,一朵朵血花接连在胸口、大腿、手臂等处绽放开来,在冰冷的雨水中划过张扬的弧度。 没有放弃。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面孔扭曲,清澈的眼神却坚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高举起手,忍着钻心剜骨的疼痛站直了身体,然后几乎是在信号射上天空的同一时间,全身脱力崩溃般地向前倾倒而下,砸在雨水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看见柴琦倒下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蚀骨的寒意窜遍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惊恐地睁到最大,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柴琦——!!!!!!! 她听到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胸腔里爆炸裂开来,震得她的大脑深处嗡嗡作响,眼瞳瞬间收缩到极致。 「噗通」一声同时传来自己脸朝下摔倒在冰冷雨水中的沉闷声响,地上的碎石块倏然间划过脸颊带起一片火烧板的刺痛感。 她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边同伴「你疯了吗?!」的吼声,穿过一片枪林弹雨,踉踉跄跄地跑到柴琦倒下的地方,然后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身下的地面已经被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混杂着雨水汩汩流了一地。 柴琦气息奄奄地倒在泥地上,唿吸短促,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抽气声,整个人浸泡在雨水中,脸上身上布满了血水和脏兮兮的泥土,被子弹射穿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不已。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颤抖着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赶紧翻出医疗箱,手忙脚乱地试图为柴琦身上的多处伤口止血,一边喃喃地哆嗦着念道。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猩红的血还是止也止不住地从伤口里汩汩地流出来,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边柴琦的唿吸声逐渐微弱了下来。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一种莫名的恐惧几乎是在瞬间击穿了她的身体。 「餵……听到没有!柴琦!不许死!支持住听到没有!!」 她颤声说着拼了命地进行抢救,冰凉的雨水噼头盖脸地砸下来,刺骨的寒意似乎已经融入了骨血,令她全身都不可抑制地发抖起来。 突然间感到袖角被人极轻地扯了一下,悠奈触电般地低头望去,却正好是迎上了柴琦似乎是包含了千言万语的目光。 「告诉……总督……」他直直地凝视着她,极其吃力地慢慢吐字道,一边强忍下涌上喉头的腥甜气息,攥着她衣角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 「……对不起……」 「开什么玩笑啊!现在可不是留遗言的时候!活下去啊!一定要活下去啊!这种话你自己跟他说去啊!」 她大声吼道,声音却破碎而慌乱。 柴琦的眼神往自己的手中望去,示意她拿走握在其间染血的白色护额。 第100页 「开什么玩笑……」 浸泡在雨水中,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周围的寒气一般无孔不入地往心里钻,她颤抖着攥紧柴琦交给她的白色护额,从胸腔里低低地挤出一声近乎于呜咽的声音。 柴琦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别在腰间的武士刀,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暗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低低地呢喃道: 「……隼……人……」 透过细密的雨帘望向她的眼神清透澄澈到令人不敢直视,柔和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语气温柔得仿佛在唿唤自己的灵魂。 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只是拼了命地咬紧牙关把涌到嘴边的破碎哽咽强行吞了下去,使劲地冲着已经气若游丝的柴琦点了点头。 柴琦仿佛在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卸下了所有重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神态安详地望向一片阴暗低沉的天空,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最后无声地用唇语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真想,再看到一次啊。 心脏突然间急剧收缩,胸口痛得好像瞬间不能唿吸了,强烈的疼痛在瞬间如子弹般击穿了身体灵魂。 掀起惊涛骇浪般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之前的记忆。 ——哎,原来柴琦君你也是从长州藩那边来的吗?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嗯,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哟。隼人他虽然在看起来不善于和人交流,实际上却是个口是心非,相当善良的人。不知道这几年来他在老家那边过得怎么样,之前他可是一直吵着要来上战场呢,真是的。明明还那么小,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冒这种危险。 ——咦,柴琦君原来有弟弟? ——啊,就是不怎么听我的话。 ——应该感情很好吧,总觉得柴琦君一说起自己弟弟的事情就滔滔不绝呢。 ——是……是吗?实际上我觉得我并不是个好哥哥……啊,对了,我家院子里种着很漂亮的樱花哦,只要一到了春天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飞扬飘舞的樱花花瓣。隼人也说过他最喜欢看院子里的樱花开放的样子了。 ——樱花吗?一定很漂亮吧。 ——嗯。只是自从在几年前参军之后我就没有再回过老家那边看看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对于在高杉总督手下工作有什么不满!我对于能够跟随总督这件事真的感到无比荣幸!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一直跟随总督为他所用!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不用那么激动的…… ——抱歉,使我激动了……啊,其实话说回来…… ——……怎么了? 脑海中浮现的最后片段里,栗色头髮的温柔少年转过脸来,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之下清澈的眼神中露出嚮往希冀的光辉,然后眯起眼睛露出灿烂的笑颜温和地道: ——「果然,还是很想再看一次,院子里樱花绽放的样子。能够和隼人一起的话就更好了呢。」 真想,再看到一次啊。 涣散的眼神凝视着没有飞舞樱花花瓣的阴沉天空,柴琦的脸上就带着那种充满了强烈渴望的神情,闭上眼睛轻轻地用唇语呢喃道。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才不是因为最近作业考试一大堆就玩一下虐什么的呢……【捂脸】 差点没有时间码出这一章啊【泪目】时间仓促啊……qaq 说不定会回来改一下不满意的地方。 作业君和考试君一起上是闹哪样啊嘤嘤嘤。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 ——晋助他其实也一定很痛苦吧。 ——明明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无数次的重要同伴被子弹击穿然后倒下去,却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办不到。因为全部人的生命都压在身为领导者的他的身上,为此他绝对不能因为看到同伴在眼前死去就乱了阵脚。这种时候,除了咬牙等待敌人扫射停止后的反击机会以外根本就别无他法。不管是多么愤怒,不管杀意如何在胸膛里叫嚣燃烧,即使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到滚烫,也必须忍耐,非得忍耐不可。 豆大的雨珠依旧是噼头盖脸地往下砸着,悠奈束手无策地跪坐在骯脏的血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柴琦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身体不断变得僵冷,唿吸最终完全停止,握着染血护额的手不由得攥握成拳。 蓦地,敌人暴风骤雨般不间断的子弹扫射突然间有了短暂的停顿,抓准这难得的机会,高杉率领着其余的队士几乎是瞬间从泥水中一跃而起,手里的武士刀反射着锋利的冷光,如风一般地沖入敌人埋伏在山林中的方位,杀气腾腾的怒吼声几乎是在瞬间盖过了这倾盆大雨的喧嚣。 刀光剑影间血液四溅,哀嚎惨叫充斥了林子的上空,人影重叠,在树木间快速穿梭,伴随着白刃划过的寒芒,双方人马厮杀交战的声音顿时将周围的空气撕得粉碎。 悠奈紧紧咬着下唇,望着战斗的方向然后缓缓地在瓢泼大雨中站了起来,繫紧了头上的护额,然后抽出自己的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雨水看起东西来都模煳一片的瞳眸中倒映出一个鬼魅般在林间急速穿行的身影,快到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刀光闪过鲜血爆射,几个身材魁梧的天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倒了下去,粘稠猩红的色泽染红了脚下混杂着雨水的土地,配上各种面目扭曲伤口狰狞的尸体,不绝于耳的惨烈嚎叫,简直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第101页 她从来没有看过高杉露出这种表情。 沐浴着鲜血,手法异常残忍狠戾地虐杀着敌人的高杉竟然在笑。 血迹斑斑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咧嘴露出兴奋而残虐的笑容。燃烧着滔天杀意的碧色瞳孔被无限地放大,近乎目眦欲裂,倒映着飞扬的鲜血以及敌人扭曲的脸庞,闪烁着野兽般的嗜血光芒。刻骨的恨意夹杂着杀戮所带来的快感使得高杉表情扭曲,面目狰狞,悠奈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见从他的胸腔里挤出的令人寒毛卓竖的沙哑冷笑声。 他好像很享受这种以命相搏的厮杀,身躯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快要宣洩而出的杀人冲动,喉咙上下收缩震动,手里的刀一刻也停不下来,如死神的镰刀一般飞快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好像有什么一直压抑着的本能在此刻终于得以完全解放。 ——杀掉好了,全部都杀掉好了。 ——一个都不要留下。 ——该死的、可恨的、受诅咒的,都一起去死吧。 ——破坏掉就好了。 ——尽情地毁坏吧。 ——杀、杀、杀。 那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声嘶力竭地尖啸着,魔咒般地盘旋不去。 已经停不下来了。 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令人胆寒。 虽然说自己为了能够帮上大家也一起冲进了战斗圈开始奋力挥刀砍杀敌人,但有高杉在好像就没有了这个必要。 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敌人已经一个不剩地被尽数斩杀,狰狞丑恶的尸体散落一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甚至连内脏器官都流了出来。 由于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砍杀敌人和反常的高杉身上,银时是什么时候率领着小分队赶来援助的她都记不清了。 「够了,晋助,敌人已经死了。」 透过朦胧的雨帘,她看到银时一把按住高杉的肩膀阻止他挥刀的动作,异常严肃地沉声说道,褐红色的死鱼眼蓦然间显得无比深邃,连周身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陡然显得深不可测起来。 高杉握着刀的动作勐然间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他垂下头默默地看了一眼早已断气身亡的敌人尸体,似乎终于意识到敌人已经被尽数砍杀的事实,然后缓缓地放下了刀。 当他回过头来时神态已经恢復了平常的漠然,只是眼神空无一物,里面暗潮涌动,配上脸上的鲜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令人心悸。 高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收刀入鞘,然后转身离开。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从刚才敌人埋伏在树林中的事实就已经可以大概推算而出这座山脉已经是被敌人事先占领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和其他的分队取得联繫。 --------------------------这里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其他队伍的情况也相当不乐观,大多数人都遭受到了规模不一的袭击,现在重新汇合的大部队由于这些变动而滞留在了山脉中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里,在士兵们调养精神的同时为接下来的行动思考着对策。 对于悠奈来说,比起照看为数众多的伤员,要怎么面对柴琦隼人才是更令她担心的事情。 像是「真是抱歉,没能挽救柴琦君的性命」这种在现实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的话语她自然是说不出口,但同样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一切都在战争的残酷和死亡的无情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而没有意义了。 悠奈心事重重地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为伤员处理着各种伤口。 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约莫16岁左右的少年了无生气地躺在病榻上,头部被厚厚的白色纱布包着,颤抖着嘴唇声音干涩地低声呜咽道: 「我想……回家……」 手中的动作勐然间停顿了下来,心情突然间像是被压上了巨石一般沉重无比。 身外军中的医疗人员,她见证过无数次的死亡,像柴琦这样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以前虽然心情也会难免悲哀起来,但从未像这样感到沉痛悲伤,因为这次死去的并不是什么怀抱着同样理想在战场上死去的素未谋面的谋生人,而是曾经和自己一起欢笑过战斗过的重要同伴。 有许许多多和身边这个呜咽着的少年年纪相仿的人在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因为心中怀抱着的各种理想而踏上了这片残酷的战场,在经受过鲜血的洗礼、亲眼目睹到战场上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之后精神崩溃的也不在少数,那么隼人为什么要不顾柴琦君的阻挠以近乎固执的方式踏上这片由尸骨堆起来的残酷战场呢? 一定是为了跟随柴琦君的脚步吧。 虽然平时总是顶撞柴琦君,露出一副相当不服管教的嚣张模样,但隼人一定从小就仰慕着性格温谦有礼又能干优秀的哥哥吧。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超过备受大家赞赏的哥哥就好了,为此不断努力。 但如果自己一直敬仰着的、渴望能够超越的人不在了怎么办? 柴琦隼人所信奉也许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攘夷救国的理想,只是单单想要追随那个他从小注视着的背影,并想要不输给他罢了。 不想要总是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也希望能够成为那个人引以为豪的弟弟。 第102页 想要变得比那个人还强,甚至想要超过那个人。 想要和那个人站在同样的高度上,这样就能够守护他了。 已经不清楚该怎么去面对了啊,人生的目标消失、信仰崩塌的隼人。 悠奈心口闷闷发痛地忙完了所有繁重的任务之后,终于再也忍不地住一头钻到临时医疗站的外面,一边攥着自己的衣襟低头大口唿吸起新鲜的空气,好使得压在自己胸口憋闷无比的情绪能够缓和过来。 直起身子来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悠奈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某个人熟悉的身影以及标志性的蓬乱捲髮。 她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 银时停下手中挖着鼻孔的动作,耷然后拉着死鱼眼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悠奈攥着他衣角的手,随后默然无语。 「那个……」反应过来自己正拉着银时的衣服的悠奈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嗫嚅道: 「……厕所怎么走?」「是柴琦隼人的事情吧?」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啊咧?!顿了顿,悠奈瞪大眼睛然后微微抬起眼眸向上方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银时一如既往懒散却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 …… 于是事情莫名就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了——银时带头走在前面,悠奈则怀里揣着柴琦君临死前交给她的武士刀亦步亦趋地跟在某个捲毛后面。 自己一定是因为之前看到了矮杉杀伤力完爆假髮的脑残程度、存在感能爆出屎来的笑容给惊悚到了。 悠奈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白痴捲毛异常地可靠呢?好像只要有这个傢伙在要怎么面对柴琦隼人的事情也能够解决似的…… 悠奈这么纠结地想着然后抬起眼眸来望了银时走在前面的背影一眼。 就像刚才无法安慰那个少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的时候一样,在亲眼见到高杉露出那种嗜血的笑容发狂般地砍杀敌人的时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明明潜意识里清楚应该阻止他的,身体却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敌人在他的刀下惨叫求饶,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更衬得那张熟悉的容颜狰狞犹如厉鬼。 很陌生的感觉。明明是从小在同一个私塾长大的伙伴,却在那一瞬间产生了意外遥远的疏离感,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心底骤然间窜上寒意,似乎连思维也被一起冻僵。 银时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然后阻止了高杉的吧。 脑子里被各种繁杂纷乱的思绪以及情绪填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眼前的银时突然间停止了步伐,使得沉浸于自己的回忆当中的悠奈差点没一头撞上他的后脑勺。 然后在银时侧开身的瞬间,她看到了以仿若能够穿透实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死死咬着下唇的隼人。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清澈而倔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的脆弱感。 身体和血液瞬间僵硬,但好在感受到了旁边银时透过来的眼神之后使得她重新拾起了勇气,然后将怀里一直小心翼翼抱着的武士刀交到了面前的隼人手中。 这种时候语言已经成了多余。 她默默地看着柴琦隼人头一次露出一副快要哭泣的脆弱表情,手指紧紧扣住刀鞘,然后微微弯下身,颤抖着将整把刀拥到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地将其抱住,肩膀耸动,零零碎碎的呜咽声自颤抖的唇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似乎仅仅是压抑着自己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悲恸就已经竭尽全力。 此刻的隼人已经不是那个神采飞扬、气势嚣张,会大声沖别人宣告「我将来一定要超过那个人!」的少年,仅仅是一个失去了一直默默敬仰爱戴着的哥哥的弟弟罢了。 他的神情脆弱彷徨得像个被丢弃的孩子,像小动物一般地蜷缩起身体,仿若捧着全世界般地将怀里的武士刀紧紧贴在胸口,整个人瞬间被悲伤所击倒,溃不成军。 毕竟不管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如何卓尔不群,也终究掩盖不了他只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的事实。 胸口忽然间不可抑制地隐隐作痛起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在手中痛苦地收缩挤压着,在这种悲伤压抑的环境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啊啊,「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旁边的银时突然间轻轻地开口感嘆道: 「今天的风沙可真是大啊。麻烦死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阿悠。」 ——哭出来也没关系的啊。 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完以后,银时挠着自己的捲髮就转身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悠奈闻言抬起头来愣了愣,旋即像是明白了银时的心思似的也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敢回头。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哽咽声,悠奈盯着银时走在前面的背影一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各种思绪。 啊啊,人为什么总是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总是在那个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发火、耍性子,毫不顾忌他的感受地在他眼前为所欲为。明明最在乎那个人了,明明希望自己也能够温柔一些、坦诚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与想法,但却总是事与愿违,总是让双方闹得遍体鳞伤。 第103页 一次次地想着「啊,下次不要这样了,下次一定要更温柔一些「,却依旧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对方。 但现在的柴琦隼人已经没有机会对柴琦君说出那声「抱歉」了。想要传达的心声也再也无法传达到了。 现在的隼人一定很恨自己吧。 但不管再怎么后悔自责,再怎么哭得撕心裂肺溃不成军,那个总是会板着脸教训自己,用清澈透明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隼人!」,总是半是责怪半是无奈地敲自己的头却偷偷关心着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在吵架过后总是将写着「对不起」的纸条塞到自己房间里,然后第二天一如既往对自己温柔微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再也看不到了。 忽然颳起了一阵轻柔的微风,伴随着树叶「唰啦啦」的低吟声拂过人的脸颊以及衣角,柔和地撩起人们的发梢在其指尖缠绕,衣袂凌风飘扬。 她蓦然听见自己的背后传来一声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呜咽: 「哥……哥……」 在那迟来的唿唤声后的便是某人终于宣洩而出的嚎啕大哭。 好难受。 悠奈使劲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仰起头,深深地唿吸了几口气,却依然觉得胸口闷得发慌,心脏遭到犹如针刺。 「回去以后记得犒劳银桑三份巧克力巴菲哟。」 银时淡淡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白色的护额迎着微风随着自己的动作左右飘荡。 是不是应该对这个捲毛温柔一些呢? 悠奈心里突然间划过奇怪的念头。她愣了一愣,将视线转回来,然后声音不大地轻轻应了声: 「啊,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就请你好了。」 前面的银时似乎是脚下一个踉跄,随即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拖长了语调说道:「啊,就这么说好了啊,一个月份的巧克力巴菲。」 ……她果然是脑抽了才会有想要对他温柔一些的想法。 「混蛋不要趁火打劫啊口胡!」 -----------------------这里是战争再度爆发的分割线-------------------------- 宛若被墨水渲染过的乌云层层叠叠地笼罩了天空,将所有光亮和热度都隔绝在外,徒留下一片阴沉惨澹。黑压压的天空中透不出一丝光亮,如一块沉重的铁幕般死气沉沉地压下来,直直逼向地平线,犹如张牙舞爪的野兽打算将地上的一切尽吞噬于腹中。 整个山谷内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大风唿啸而过的声音声,悽厉咆哮的唿唿声横扫过空荡荡的上空,犹如来自阴间厉鬼的悽厉嚎叫,肆意地撩起聚集在山谷中全副武装的队士的战袍,在风的撕扯中猎猎作响,更平添几分悲壮的气氛。 视野的所及之处是一片黑压压如潮水般人头攒动的身影,肌肉发达的高大身躯上覆盖着坚实厚重的暗色甲冑,手里握着的锋利武器在阴暗的环境里闪烁出嗜血的寒冷光芒,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简直如浪潮般滔滔不息。 仅仅是一眼望过去,都能让人在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战意,撼动着人的所有信念以及勇气。 被在数量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敌人包围在山谷中,身边的队士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敌军竟然会如此不顾一切代价地将如此之多的兵力投入到这场战役上来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悠奈和身边为数众多的队友肩并着肩站在一起,遥遥望着在远方的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敌人大军,暗暗惊心的同时微不可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没有退路了。除了拼死一战之外别无他法。 绝望如此刻围绕着这片山谷的飘渺雾气一般悄悄地笼罩了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一口一口吞噬着所有人的理智。 在不久前抱着说不定能够平安走出这座山脉的想法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明明之前还在努力相互鼓励着一定能够走出去,明明之前还在和身边的人抱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相互调侃拌嘴,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么一副局面呢。 悠奈很清楚两军在实力上的差距,却还是不甘心地悄悄攥紧了拳头。 蓦然间,一直领头站在军队最前端的银时、桂、高杉、还有坂本四人忽然间做出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像是有默契般的,四人同时缓缓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武士刀,然后在后面所有人无声的注视下,慢慢地竖起刀锋,举起手臂,最后举刀向天。 看不到他们四人的表情,能望见的只有四人挺得笔直的坚实背影,那举刀向天的动作定格在众人的眼眸中,带着仿佛能震撼人心的力量,在人的心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标志性的白色护额在迎着狂风猎猎作响,背景里阴暗低沉的天空此时此地愈发衬得他们四人的背影高大起来,似乎不管是怎样的逆境险情都无法磨灭此刻在他们的骨血里滚烫沸腾,叫嚣着要冲破一切阻碍束缚的物体。 那是武士之魂。 虽然看不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透过此刻银时他们四人的动作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其的存在。 一股和之前的绝望决然不同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胸腔里油然而生。 在这片寂然无声的环境里,所有人,包括着悠奈她自己,仿佛是回应银时他们四人似的,整齐划一地默默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象徵着自己灵魂的武士刀,然后学着银时他们的样子将刀高举过头顶,齐刷刷的锋利刀锋直指苍穹,雪亮的刀光反射在人们眼中仿佛连带着在心里燃烧起一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 第104页 空旷的山谷里一时间只听得见悉悉索索的细微摩擦声音以及金石之音。 绝不会退后。 有个声音在心底里坚定地宣誓道。 领头的四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明明没有回头看众人却好像已经知晓他们的决意。 四人攥紧了手中的武士刀,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将手臂向前方落下,连带着寒光闪烁的刀锋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圆弧。最后,在所有人的屏息凝视下,将刀尖「唰」地直直指向对面黑压压逼近的敌人大军。 这个举动就像是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枚小石子,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寂静的山谷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吶喊声,好像连空气都随之沸腾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激情澎湃地大吼了一声:「沖啊啊啊啊啊!!!」所有人霎时以山洪宣洩之势、如咆哮沸腾的浪潮一般一鼓作气冲出山谷口,惊天动地的吶喊声似乎让脚下的土地也颤抖起来,两军在接下来更是犹如暴风雨中愤怒搏击的巨浪一般撞击在一起,厮杀声震天,震耳欲聋的炮吼声接连炸开,掀起一片瀰漫的硝烟。 自己的血液也好像随之沸腾了起来,滚烫得让她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怦怦」的声音急促地敲打在耳膜上被无限地放大,混合着各种金石之声和厮杀吶喊,刺激着自己的大脑神经,似乎连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也被带动了起来,兴奋的感觉如电流般窜过全身。 「保护好医疗人员!!」的喊声透过嘈杂鼎沸的环境模煳不清地传到耳中,被她完全抛到了脑后。 视线在掠过黑压压的一片扭打厮杀在一起的身影时不费什么力气地便找到了一个及其显眼的白色身影。 「当——!」的一声传来兵器在空中交击相撞的尖锐鸣声,在空气中掀起一片涟漪般的震动。银时睁大眼睛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挡下一击的悠奈,惊愕之后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大吼道: 「你疯了吗?!!」 「哈?!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啊啊!!」 悠奈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一边一脚踹上对方天人的腹部,然后再挥刀斩下。 「保护好医疗人员这几个字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啊混蛋!!!」银时以近乎咬牙切齿地语气喊道一边接连干翻几个相继涌上来的天人。 「是啊!!所以我不就跑来了吗你这个口胡天然卷!!」 「?!」银时闻言微微愣了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一个腾空后旋踢飞身后的敌人,随后冲到悠奈的身边来,和她肩并着肩以一个迅勐的突刺击穿了眼前天人的肚子,将刀刃抽出然后和她背靠着背站到一起,语气欠扁嚣张地说道: 「哈?!!你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受保护的傢伙吧?!再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心银桑我替天行道揍你喔!!」 「在大言不惭之前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在两人不甘示弱地斗嘴的时候已经不断地有敌人命丧在两人的刀下,但尽管如此,敌人却还是继而连三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包围住,不间断的攻击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啊哈哈,金时你和悠子的感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呢!」 蓦地,沐浴在硝烟和鲜血之中的辰马杀出重重包围来到两人的身边,扯着嗓子高声笑道。 「谁和这个捲毛/平胸女感情好了啊混蛋!谁是金时/悠子啊白痴!!」 两声怒吼几乎是同时间自双方口中发出,在瞬间几乎盖过了周围的厮杀吶喊声。 「啊哈哈。」 辰马不以为然地笑着和两人背靠背站到一起,手中的刀却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斩杀着敌人,动作流畅而自然。 「哼,与其在那边斗嘴不如将心思集中在战斗上。要是落到上次那样落水狗一般的可悲境地可不要哭着来找我求救啊,白痴捲毛。」 和桂一起加入了三人背靠背行列的高杉压低嗓子冷冷地嘲讽道,刀起刀落之间带起一片飞扬四溅的血花。 「吵死了啊!连自己可悲的身高拯救不了的矮杉你才没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啊混蛋!要银桑我向你求救还早了一万年啊!太天真了!比天津的板栗子还天真!」 银时叫嚣着像是和身旁的高杉竞赛似的奋力杀着敌人,武士刀舞得虎虎生风,白色的身影在黑压压的敌军之间快速穿梭,刀刀致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身边的大家都变得干劲满满,身边的敌人在不断哀嚎着刀下,爆射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下的土地,在这片阴暗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显眼。 前所未有的高昂战意在胸中酝酿翻腾,似乎连自己也被身边这四个傢伙的情绪感染了一般,变得充满斗志。 她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锋芒毕露的刀,感受着身后同伴怦怦有力跳动的心脏,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唿吸的频率都和对方的逐渐同步了起来。 能够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连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似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无需语言。将所有的感情和思想释放在刀尖即可。 和所向披靡的白痴绞肉机四人组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即使是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敌方大军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 莫名其妙地就是充满了力量。 第105页 将背后完全交予了同伴反而让她感受到一股莫名安心的感觉。 压低重心,摆好架势,四人几乎是在同时间脚下用力一蹬,下一秒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进了敌人的包围圈,锋利的武士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斩下! 绝对,要一起活下去啊,混蛋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5月21日)是作者桑的生日哟啊哈哈……结果闹了一早上的肚子[怨念] 大家都说太虐了,于是我就上一点jq来治癒大家好了[我是亲妈] 下一章会让jq来得更勐烈些的哟,我保证。0v0 啊哈哈,讨厌最近依然是被作业和考试君压得死死的呢……难不成学生都是万年受吗orz 接下来放几张有关的图好了: joy4 总督 ☆、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好了 ——「刀既可以是杀人的刀也可以是救人的刀。」 记忆片段中场景还是那个她连墙上狗洞的数量和方位都瞭若指掌的古朴木屋。 那是一个平凡的夏日午后,金色的明媚阳光从湛蓝无云的天际中倾泻而下,照耀在院子里的竹林等植物上熠熠生辉,流转着清澈耀眼的光芒。清凉的微风唿啦啦地迎面吹来,穿过老头子最为喜爱的那片竹林带起一阵欢快的脆响,犹如被风吹动的水面一般在夏日的空气中泛起涟漪,聒噪的蝉鸣不绝于耳。 她坐在木头迴廊的屋檐下乘凉,因为刚刚才在剑道训练时被老头子一如既往虐得体无完肤的关系脸上布满了汗水。 在她眯着眼睛,仰起头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光以及凉爽的微风时,却忽然传来老头子低沉严肃异常的声音。 微微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望去,老头子逆着阳光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他如出鞘的刀一般锐利的眼神以及他语气中的肃穆认真之意。 ——「你的刀,究竟是为何而挥?」 带有穿透实质能力的犀利眼神叫人无法逃避,似乎连灵魂都被锁定。 她顿了顿,然后将头从后仰的姿势中恢復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老头子的地中海看了一会儿,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是淡定回答: ——「为了将你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当时铁定会被老头子一巴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但谁知老头子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收回自己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转身坐到她的旁边,语气同样淡定地目视着庭院里的竹林回答道: ——「啊啊,是么?那真是可惜了,那样的话你就永远都无法打败我哦。接下来的训练加倍。」 结果就是虽然当时没有被痛揍一顿,但浑身骨头都散了架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老头子也很清楚吧,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撒谎或敷衍他的想法。 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那个偏远山村中的普通宅子就是整个世界,是给予了自己最初的温暖和安定的居所。当时的自己所注视着的,就只有老头子那锃亮到能够闪瞎人狗眼的地中海罢了,绝无其他。 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她根本就不关心。 天人也好,攘夷也好,只是单纯地想要被老头子承认罢了。 …… 那些熟悉的场景鲜活得如同发生在昨日,老头子的话语似乎还迴响在耳畔,在记忆中闪烁着拥有强烈存在感的光芒,但抬起头往天空中望去,看见的却不是灿烂的夏日天空而是一片灰白的黯淡天空。 广袤的苍穹中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灰色云朵,数不尽的雪花撕棉扯絮般地自空中悠悠飘落,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沉默的大地,整个无声的世界都浸染在一片没有丝毫杂质的白色中。 墓地旁边高大笔挺的树木都缄默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接着从天空飘零的雪花,捧在手中,或是让纯洁无暇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面颊上、鼻樑上、肩膀上,从头至脚都沐浴在一片白色中,和远方同样纯白的大地、山脉、以及天空融为一体。 整个世界静得好像能听见雪花吻着万物时的呢喃声,连自己的唿吸和心跳声都放缓了起来,干冷清新的空气钻进鼻腔肺腑带来一片冰凉到微微刺痛的感觉。。 好安静。 悠奈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呆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保持着跪坐在渡边升的墓碑前的动作有多久了,只是呆呆地,没有表情地望着眼前质感沉重粗糙的灰色墓碑,盯着上面遒劲压抑的五个大字:渡边升之墓。整个墓碑看起来单调而平凡至极,和后面那不计其数同样草草竖起的墓碑没有任何差别,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勋的将帅的永眠之地——这是渡边升他自己在临死前要求的——把他和其它葬身于那场战役中的同伴们葬在同一个地方。 但至少还有名字。至少算是尸首完全。 距离上次那场惨烈的战役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虽然说是奇蹟般地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但代价同样惨重得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从血洗的战场上爬出来的倖存者远远比不过命丧黄泉的人数。 柴琦隼人也是其中之一。 据活下来的同伴所言,当时隼人就像是不要命似的不顾一切冲进了战斗圈,像发了疯一般地不断砍杀着敌人,拦都拦不住,气势骇人,完全听不见其他同伴唿喊他的声音——不,其实他根本就是不要命了才对。 第106页 大家明明才失去柴琦君不过几日,隼人就头也不回地步上了他的后尘。 更糟糕的是,在这毁灭性的打击之后,苟延残喘的军队还未来得及从上场血流成河的壮烈战役中恢復过来,就再次受到了致命性的重创——身为重要军官的渡边升的逝去。 当时的渡边升虽然没有命丧在战斗中,但由于受到了致命创伤的关系在医疗人员进行了所有可能的救治之后,于一个月后不幸逝去。 悠奈就是为渡边升进行抢救护理的医疗人员之一。 ——救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银时他们所选择的是执刀在战场上为同伴杀出一条通往生命的血路。 ——她选择的则是在后方拿起手术刀直接和死神展开不屈不挠的拉锯战。 ——真是的,还以为自己在这么些年后终于有些长进了,但结果还不是一样吗? ——什么都保护不了。 她垂下视线望向自己的双手然后自嘲般地扬起嘴角,却无法忽略自己内心宛如遭受刀搅的锥心剜骨之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不轻不响的脚步声,「嘎吱嘎吱」鞋底踏过积雪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 她的背嵴僵了僵,随后像早已知晓身后的来人是谁一样微微侧过头去,抬起眼眸看着来人,露出嘲讽般的笑容,唇角弯起然后很漫不经心地问道: 「吶,阿银,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着,还眯起眼睛反常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和老头子,松阳还有柴琦那时候一样,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以外什么都办不到。 ——真的是,太没用了。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大步跨过雪地走到悠奈的身边,伸出手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起来。你那算是什么样子,太难看了吧?」 「?」悠奈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愣怔地盯着银时伸到她面前的双手。 细绒绒的纯白雪花轻柔地落在他顽固翘起的蓬乱捲髮上、眉眼上、鼻尖上、肩头上,莫名地将他线条坚毅深邃的脸庞映衬得柔和起来,飞旋飘舞的雪花倒映在他褐红色的死鱼眼里透出几分无奈却温柔的神色,让她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搞什么啊,这个捲毛在文艺吗? 见她以一副完全丧失了语言的表情看着他,银时嘆了口气然后有些不耐烦地握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跪坐在雪地里的姿势中拉起来,同时意外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起来。」 长时间坐在雪地里让她在站起来的瞬间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去,好在银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身形,然后将双手按在她肩上,将她的身子强行转过来,面对着另一边的方向语气懒洋洋地说道: 「诺,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她下意识地按照银时的指示向那个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军队的营帐,以及在飘舞的雪花中围坐在篝火前说说笑笑的伤兵们。 银时低沉懒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吐出口中化为一团白雾很快就融入了干冷的空气中消失不见。 「看到了没,那群脑袋被门挤过一万次的白痴们的蠢样。啊啊,真是的,一个个都被阿悠你包扎得像木乃伊似的。瞧他们那跟英俊潇洒的银桑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气质。看看那扎得七歪八扭的绷带,包得惨不忍睹的纱布,跟卷了厕所纸缠在身上的脑残似的……」 银时拖长了语调不停地对她的包扎手法进行各种批判,死鱼眼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在那个方向谈笑的伤兵们。 蓦地,他顿了顿,语气突然间变得无比柔和,轻而缓慢地说道: 「但尽管如此,还活着不是么?」 ——还好好活着呢。 身体一颤,眼眸瞬间瞪大。 那个熟悉的声音以从未有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语调如此轻轻地说道。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啊,那些傢伙不是拜你所赐才活下来的么? 不轻不重的柔和声音随着飞舞飘旋的雪花落在心间融化成一股暖流。 ——正是因为有在后方一直无条件支持着我们的医疗人员,我们这些白痴的傢伙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冲上战场挥刀杀敌不是么? ——说出什么自己很没用的话,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你也保护了别人不是么? ——并不是,一无是处啊,傻瓜。 没有什么分量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很快就化为一团雾气消散在空气中,但灵魂和身体却好像在瞬间遭受到重击,头脑嗡的一声炸开来,心里好像掀起了惊涛骇浪,胸口发热,喉咙仿佛被块状物堵住了,颤抖着张开嘴巴却无法透露出心里汹涌澎湃的感情的一分一毫。 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悠奈竭力压抑着自己莫名涌上来的情绪,身体不住发颤地伸出一只手来然后用掌心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除了压制自己涌到嘴边的哽咽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银时默默地看着她,然后侧步走到她的身旁,像是安慰似的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只手来,在她颤抖着的肩膀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勐地缩回来,稍显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似乎对于此刻究竟该怎么做而感到不知所措。 第107页 眼神往左右乱瞟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不安地走走停停了几下,银时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耷拉着死鱼眼有些无措地望回去,却看到悠奈还是呆站在雪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似乎所有的坚强都已经濒临崩溃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银时收回自己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抬起头向天空的尽头望去,以低沉的语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会保护你的……连着你想守护的东西一起保护。」 悠奈闻言像是触电一般地僵了僵,旋即飞快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眸不可置信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银时。 映入眼帘的是他站在漫天飘雪中的挺拔背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中保持着仰望天际的动作,白色的战袍、护额、以及标志性的捲髮都好似要和周围纯白的背景融为一体。 尽管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还是那种懒懒散散没什么精神的语调,但此刻落入她的耳中却比任何事物都要带着震撼人心的魄力,刻意放缓的柔和声音中透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决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不得不说,用无所谓的语气立下如同生命一般重要的誓言这种事情确实像是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捲毛会做的事情。 说不出话来。明明胸口因为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感情而变得滚烫,却只能瞪大了双眼望着她所熟悉的那个背影。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唯一的反应。 银时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顿了顿,将视线从苍穹中收回,然后刚刚打算迈开脚步继续前行的时候,却蓦然间感到了背后有一股极为微弱地力道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稍显惊愕地回头望去,竟看见悠奈不知何时几个箭步窜到了他的身后,此刻正低着头一边用指尖紧紧地拽着他背后衣袍的一角,身体微微颤抖。 悠奈死死地拉着他衣服的边角,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慄,已经染上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唇中挤出: 「哭泣的话……也没关系吗?」 她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脆弱到仿佛随时会崩溃,语气彷徨无助得像个孩子。 心脏好像瞬间被狠狠扯动了一下,银时默默地将头转过去,然后目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地回覆:「啊,没关系的。」 ——「虽然说悠奈你就和矢野前辈在信里说到的一样的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以后凡事都不用想那么多的,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有疑问的话就说出来好了。哭也好笑也好,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的正是家人不是么?」 记忆中那个对于她亦师亦友亦如父亲的男人说出这些话时候的柔和语气和眼前这个捲毛的如出一撤。 ——「想哭就哭出来吧。」 扎根在记忆深处的温润声音和眼前银时懒散却温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已经无法控制住了。 那句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好似解开所有枷锁的钥匙,犹如最为锋利的利器瞬间将她之前一直在苦苦支撑的坚强击碎成片,溃不成军。 之前一直死命压制住的感情如开闸般以眼泪的形式宣洩而出。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通通在此刻抛开,她几乎是在下一秒一头撞上了前面银时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两手紧紧攥着他背上的衣袍,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扑簌簌地疯狂落了下来。 「为什么……」 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呜咽从颤抖着的唇间溢出,浸染着浓浓的悲伤和脆弱。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老头子也是,松阳也是,柴琦也是,渡边也是,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 明明快要死的人是他们不是么?明明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咽气的人是自己不是吗?为什么啊,要露出那种柔和地眼神,好像在说着「不要哭一样」。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反而更悲伤了呢? 自己明明是以救人为职责的医生不是吗?为什么谁都救不了?自己之前拼了命地学习医术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啊? 明明已经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尽是受人保护了,明明拼了命地去改变,却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为什么,总是保护不了身边重视的人呢? 为什么,我在哭泣呢? 抽泣的声音不断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悠奈透着浓浓的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以及打湿了自己肩膀的泪水,从之前压抑着的零零碎碎的哽咽声逐渐变成了后面索性的放声大哭。 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那个向来总是坚强而淡定的傢伙此刻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孩子一样地嚎啕大哭。 第一次的,什么都不顾及了地任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将自己内心隐藏着的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犹如受伤蜷缩成一团的小动物一样发出悲鸣和啜泣。 ——我啊,其实原来也并不是什么坚强的傢伙啊。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时候吓得半死却装作镇定,第一次杀人时更是差点当场吐出来,第一次主刀的时候也是紧张到无以復加。由于前世一直生活在安稳中的关系,刚来到血流成河的残酷战场上的时候也是手足无措。不是没有害怕过,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不是没有因为思念前世的家人以及温暖而几乎哭出来过。并不是完完全全放下了自己的过往。 第108页 ——但是啊,尽管是这样的自己也希望能够做些什么。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角色,真真切切地努力去做些什么。 ——一直被保护着的自己,不知何时在这个世界也产生了想要保护别人的这种想法。 ——想要保护那几个总是乱来的傢伙,即使知道他们的剑术凌驾于自己之上。想要尽一份力,想要支持那几个傢伙的想法,即使明知道战场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不想被抛下。不想仅仅是呆在安全的后方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想要和那几个傢伙一起并肩战斗。有个声音在心里这么吶喊着。 ——我想要,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理由和目标。 ——老头子曾经说过「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活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意义和目标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会有的。迷惘,也会烟消云散。」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跟在这些傢伙的身边,跟在他的身边,就一定能找到答案。 ——我想要,和大家一起,不管是去哪里都好。我也想要做些什么。 ——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保护不了了。 之前犹如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如刀子一样撕扯翻搅着自己心脏的尖锐痛楚都不可思议地随着流出的泪水逐渐消失蒸发。那些负面消极的情绪,悲伤痛苦的感觉,都逐渐地从心里淡去。虽然自己只是丢人地抓着银时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但心里却感到了莫大的平安和慰藉。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哭泣的,明明知道即使眼泪都流干了死去的同伴也不会再次对自己展露笑颜,明明知道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最为无用的就是软弱的眼泪,但尽管如此,在将头靠在他略显消瘦却坚实可靠的肩膀上的时候,所有的脆弱和悲伤都控制不住地化为透明的眼泪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也不知道自己以这幅丢人丢到老家的样子埋首在银时的肩膀上哭泣了多久,唯一能清楚地感受到的就是对方温暖的体温和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的心。 似乎是感受到后面某人的情绪逐渐平稳安定下来,银时拖长了语调以一种相当平常的无奈语气抱怨道: 「啊啊,阿悠你的眼泪和鼻涕都把银桑我的衣服给玷污得不成样子啦。你到底要怎么赔我帅气的战袍啊?」 悠奈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抬起来,然后在几秒之后带着浓浓的鼻音淡定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有奥【哔——】全自动……」 「……」 银时似乎是被她突然间正常起来【?】的回答弄得一时间无语,半晌,他才微仰起头来,眼眸往后方望去,懒散地说道: 「那就回去吧,让那些白痴们久等了也不好啊。」 「……知道了,天然卷」「谁是天然卷啊?!天然卷的傢伙都是好人啊口胡!」 恢復了平常状态的悠奈跟在银时后面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吐着槽,当两人走出林子的时候,雪势也渐渐小了起来,细碎柔软的雪花零星地在视野里飞舞飘旋。 几乎在走出树林的剎那,悠奈就望见了不远处围着火堆坐在一起、银时之前所提到的「白痴们」。令她感到分外惊奇地的是,平常只要凑到了一起去十有八九会吵闹成一片的桂、高杉、还有辰马等人之间气氛平和,三人都安静地坐在一旁,或浅酌着杯中的酒或沉默不语地盯着眼前跳动着的火苗。 「啊哈哈,金时你和悠子终于来了啊……」 率先发现两人的辰马露出招牌的爽朗笑容招唿着两人前来,一边拍了拍自己身旁空着的位置。 「悠奈……」同样反应过来的桂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露出严肃的表情开口说道。 「啊哈哈,这是因为在雪地里呆了太久而被冻伤的!」不等桂把话说完,悠奈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脱口而出。 由于之前哭得太厉害的关系,她的眼睛现在还是红肿着的。因为觉得很丢脸所以她之前一直都在心里想着各种藉口,现在倒好,由于心里紧张一下子就说出了脑残程度和假髮相比不相上下的蹩脚谎言。 丢死人了。妈妈我对不起你。 悠奈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感受到周围的人透过来的诡异目光之后更是让她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内心深深地用手掩面的同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银时的身后躲去——然后被毫不客气地拎出来。 面无表情地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瞪了某个无动于衷的捲毛一眼之后,悠奈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咳咳,」之前被打断了的假髮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道:「悠奈啊,如果有一只老鹰和一只乌龟同时被火烤着的话,你觉得谁会忍下来呢?」 这是哪跟哪啊?假髮你的思维穿越到哪个异次元空间去了啊喂——?! 见周围的人都无声地凝视着自己,桂不顾僵硬的气氛继续清了清嗓子然后公布道:「答案是老鹰哦,因为火鹰忍着【火影忍者】嘛……啊哈哈,是不是很有才?」 「有才你妹妹啊啊!在这种冷天气里说冷笑话假髮你究竟是多么脑残啊混蛋!」银时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一巴掌拍上桂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进地面里一边怒气沖沖地咆哮道。 第109页 「啊哈哈,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啊,啊哈哈……」 辰马则是扶着后脑勺发出无奈的笑声。 悠奈抽着嘴角看着银时在一旁毫无顾忌地痛殴桂,看着桂一如既往地摆出死蠢的表情纠正说「不是假髮是桂!」,两行鼻血从鼻孔里汩汩流出,默然无语。 这傢伙……不会是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才讲的冷笑话吧? 心里突然间冒出了奇怪的念头,让心里瞬不由得变得暖融融的。 「吵死了。你们到底还打不打算好好喝酒了?」 一旁的高杉终于微微蹙着眉头冷声催促道,嘴角却奇异地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闻言,扭打成一团的银时和桂两个人不甘地啧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端起手中的酒杯。 「发什么呆啊,这可是辰马那个白痴富家子弟贡献出来的好酒喔,你不喝的话就给银桑好了。」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懒懒地说道。 「诶?」悠奈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端着酒杯默默地看着她,面部表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摇曳火苗的照耀下而显得意外柔和。 「嗯!抱歉!」她赶忙打起精神来,端起特意摆在她眼前的酒杯,然后将其高举到空中,和其他四人一起精神十足地喊道: 「为活下来而干杯!」 一口温酒下肚,暖意涌向四肢百骸,心里热烘烘的,即使在飘雪的环境里也丝毫感不到寒冷,好像浸泡在温泉里一样。 即使前不久还和自己一起坐在火篝旁饮酒说笑的队伍已经不再完整,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还是由无数牺牲堆积起来的艰难道路,但现在的自己还能够和这几个白痴在这里和往常一样互相吐槽拌嘴,就已经够了。 大家还活着,真好。 悠奈端着酒杯,看着在飘舞的雪花中吵闹不休的白痴四人组,突然间感到视线在热气的蒸腾下变得模煳起来,摇曳的温暖火光映在眼底氤氲成一片,耳边迴荡着没心没肺的熟悉笑声。 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嘴角笑着看那四人吵成一团。 大家都是背负着伤痛前行的人,但正是因为身边有一群整日和自己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的可靠同伴,我们才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不管是面对怎样的逆境和伤痛,都依旧挺直了嵴樑、目视前方地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银桑不是说过「泡女人的最佳时机 是在其不安和醉酒还有毕业典礼的时候 这可是黄金法则啊「吗?这章有点虐是正常的啦啊哈哈,下一章我保证不虐喔!真的喔! 好吧,这类似于女主角到目前为止的内心剖白章的重点都在jq上啊!赤裸裸的jq上啊! 我真的有很努力地在jq上下勐料哦……骄傲地挺胸【来吧,来夸奖我吧来夸奖我吧……泥垢】 上两张银桑的图: 啊啊,温柔的银桑总是能够瞬间将我秒杀啊混蛋! ☆、不会理髮的司机不是好医生 撤退的命令是在积雪消融没多久后下达的。 军队在异常艰苦地熬过了漫长的寒冬之后,终于在春天迎来了这几个月唯一可以说得上是令人松一口气的消息。由于前几次战役的伤亡惨重,再加上军中失去了重要军官的关系,上头在权衡利弊良久以后决定了暂时放弃这边的主要战线,并开始大规模地将军队撤回总部,在给士兵们提供疗伤调养的同时为以后的计划重新做打算。 银时等人所处的队伍在接到命令之后几乎是即刻就开始动身往总部撤退。这一路上他们都曾先后多次受到天人军队的袭击,虽然袭击规模不大但也对队伍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今天也不是什么例外。 好不容易击退了天人的突袭部队之后,疲惫不堪的队伍在一处早已荒废的神社中安顿了下来,并将之前牺牲的同伴们的尸体安葬,立好刀剑冢。 在草草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由于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这么多天来的长途跋涉和敌袭而感到心力交瘁的关系,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直接在破败的神社内随意找了个位置开始补眠,连护额都懒得解下来。 神社杂草丛生的庭院内一时显得相当静谧宁和,只有苍穹中的繁星无声地闪耀着光芒,由于正值春季的关系连空气都是温暖而宜人的,想要不打瞌睡都难。 虽然自己同样也感到眼皮子在打架,悠奈还是强撑着精神为受伤的人处理了伤口,然后挪到高杉和桂所在的门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接着闭眼睡觉。 喔,你说银时和辰马跑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捲毛早就在不知何时跑到屋顶上吹风去了。 在她迷迷煳煳、几乎睡着了的时候,屋顶上却蓦地传来了辰马的声音。 「决定了,我要去宇宙。只有在地面摸爬滚打下去和天人的征战根本看不到未来。我们这么闹着的同时,天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来地球。根本无法与歷史的潮流相抗。这样的战斗只是在白白浪费战友们的生命,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战友死去了……」 数不尽的繁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中闪烁着迷离夺目的星光,令人目眩神迷。躺在屋顶上仰望着这片美丽的星空,辰马发出爽朗的笑声如是说道。 第110页 「今后,如果不把眼光放得更高更远是不行的啊。放眼纵览地球人、天人甚至星星。所以,我要去宇宙,在宇宙中驾驶着巨大的飞船,做个「捞星星」的渔夫。怎么样,银时?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困在这种狭小的星球里太可惜了,和我一起………」 啰啰嗦嗦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产生了一种想要给那个正滔滔不绝说着难得严肃的话题的傢伙一个插鼻过肩摔的冲动。 更令她恼火的是,之前一直子在头顶上安安静静的银时却鼾声骤起,间或伴随着流口水的声音,起起伏伏的鼻鼾声忽高忽低,带着令人无法容忍的穿透力,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睡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咦,不对。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被银时极高水准的打唿噜声打断了睡眠大业的悠奈在清醒过来之后几乎是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悠奈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被辰马随意扔出的爆炸性消息弄懵了。 她抬眼望向靠在门槛上的高杉和桂,却发现两人都淡定自若地做出一副闭眼休息的样子,身上都缠着纱布和绷带,也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尽管两人看起来都处于熟睡中的样子,但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对面装作在睡觉的两人,然后以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矮杉你的肉球掉了……」 「矮杉」这两个字才刚刚落下,她就看到低头装睡的高杉狠狠抽动了一下眉毛,周身几乎是在瞬间燃烧起腾腾的杀气。桂则是虎躯一震,瞬间睁开双眼,面颊染上诡异的红晕,并且以媲美x光的眼神直直射向对面的高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高杉后脑勺上跃起了一个大大的井字。 目光如电地快速在高杉的身边扫射了一通之后,在没有看到什么软绵绵的、毛茸茸的、有着湿漉漉的鼻子和亮晶晶的眼睛的萌系生物之后,桂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收回了他如狼似虎、能把高杉身上烧出个洞来的眼神,然后瞬间闭眼摆回了原来睡觉的姿势。 …… 你们两个都不用装了,真的……就这骗鬼的演技谁会信啊啊啊! 为什么假髮你会觉得矮杉身上会掉下肉球来啊混蛋?!矮杉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好像连接着异次元通道的诡异东西啊啊!你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啊啊!!天降肉球物语吗?天降矮杉物语吗?!【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你究竟对于肉球有多深的执念啊口胡?! 清醒点啊,假髮!不要以为闭上眼睛就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了啊混蛋! 「不是假髮,是桂!」 闭着双眼的桂突然间义正辞严地从嘴中蹦出一句。 ……根本就已经放弃装睡了吧这个人?!话说为什么还闭着眼睛?!你真的够了啊啊!咦……不对,为什么这傢伙能够知道我刚才在心里想什么……话说你的重点是在称唿上啊,混蛋! 悠奈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眸在心里不断地吐槽道。 算了。 她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似乎是铁了心地想要做出一副没有听见辰马刚才讲的话的样子,连银时这个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的傢伙在辰马刚刚的提出邀请的时候都避而不答装作在打鼾。 一时间真的有点难消化吧,并肩战斗这么久的同伴突然间决定离开的消息。 丢下伙伴临阵脱逃这种事情,熟知辰马为人的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会下这种非比寻常的决定辰马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但尽管如此,在知道辰马决意卸下战袍奔赴那片广袤的星空时内心还是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和不知所措。 明明原本是怀抱着同样救国理念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同伴,现在却要因为不同的信念而分道扬镳,要做到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高杉和桂,只是抿了抿唇,随后闭上双眼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看见。 一夜无话。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即使你不想面对也罢。 辰马这傢伙还是在几日后就和高杉、桂、她还有其他队伍里的同伴坦言了情况。 原本没什么精神的队伍中因为辰马离开的消息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少人也曾试图劝说辰马留下来,但那傢伙似乎是铁了心,不管别人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只是挠着头啊哈哈笑着然后回绝人家。 接下来的路程,银时、辰马、高杉、还有桂四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怪怪的,四人都不怎么说话。银时和辰马还好,但高杉的话就是几乎没怎么和辰马说上几句话,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傢伙,绝对在在意着啊喂。 虽然看不出来,但高杉这傢伙也是很重感情的傢伙,这点从他对于松阳那种近乎痴恋的态度就看得出来。现在得知了辰马离开的打算,这傢伙绝对是难以释怀啊。 受到高杉情绪的影响,悠奈在接下来的路程上也是反常地收敛了自己的吐槽欲。 队伍是在一周之后抵达了总部的,根据辰马的说法,他会在一个月后启程。 虽然说医疗人员的住处和银时这些傢伙的并不设置在一起,但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往他们的屯所这边跑,完全不把她身为女人的身份当一回事。银时虽然也曾试着装出严肃的样子在这点上教育她,但被悠奈一句「这些年来在军中和男人扎堆成习惯了」给顶了回来,弄得他相当郁闷。 第111页 「哟,阿银。」 和平常一样,在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悠奈又抽空跑到了屯所这边,坐在木质迴廊上对着身旁的银时打招唿道。 晴空下的庭院里此时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碧绿的植物流转着迷离的光芒,焕发出勃勃生机,舒服的微风不时迎面吹来。 啊啊,春天就是好啊,总算是熬过了那个漫长的严冬。 悠奈在心里感嘆着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哟你个头来,白痴!」银时耷拉着死鱼眼拖长了语调训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往这边跑吗?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啊喂?!」 「有什么关系啊,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悠奈漫不经心地应付道然后抓起一旁的《jump》就开始翻看起来。 「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话说不要随便动银桑宝贵的《jump》啊,那是最新一期的,银桑我还没看完呢怎么可能让你捷足先登!」 说着,作势就要从悠奈的手中夺回他新买的《jump》。 「啊拉,这不是悠奈酱吗?」这时,屯所的某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颇感兴趣地凑了过来,并语调轻快地说道。 「银时前辈你和悠奈酱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谁是悠奈酱啊,你这个自来熟。」「谁和这个白痴关系好了啊!(x2)」 两人颇为默契地同时给他翻了一个结实的白眼。 「啊拉,是吗?」那个年轻的队士稍显惊讶地问道,旋即露出一副有些高兴的样子迫切地邀请道:「那,悠奈酱有空来这边一下吗?」 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三两个扎堆在一起的年轻队士。那几个人见他指向这边,都颇显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 抽了抽嘴角,悠奈刚想要说「不」,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某个力道一拉,下一秒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入身后某人的怀里,同时在头顶响起的还有一个懒洋洋的熟悉嗓音,低沉的话语中透着几抹不容置疑的决绝: 「抱歉,我突然间想起和这傢伙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左手拉着她的右手手腕,银时一边耷拉着死鱼眼这么说道一边煞有其事地用右手在她头顶上拍了拍。 这傢伙是什么时候凑这么近的啊混蛋! 她几乎可以感到对方毛茸茸的捲髮扫到自己脸上时带起的轻微瘙痒感,两个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于是在她莫名其妙地发起呆来的时候,那个向她提出邀请的队士就已经泄气地掉头走掉了。 「啊啊,真是的,一到了春天这些傢伙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起春来,甚至飢不择食到连平胸的山地大猩猩都稀罕,真是可怕啊,雄性……」 见对方已经走远,银时松开她的手腕然后将身体向后倾去,望着屋檐语气懒散中颇带着几分无奈地感嘆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银时就已经被骤然暴走的悠奈一个兇勐的直拳迅速打飞,「砰」的一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头朝下砸到了庭院里,两行鼻血汩汩地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抱歉,手滑。」悠奈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上冷冷说道。 「……」 半小时后,屋内。 「啊,轻点!轻点!这就是阿悠你在对帅气的银桑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的忏悔态度吗?!痛痛痛!!死人了啊,银桑绝对要死了啊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那个又要来了啊啊!!!看到了啊,我看到了天国的欧卡桑在向我招手!欧卡桑!拥有一千个胸部发射式飞弹的欧卡桑在向着我露出弗利沙式的微笑啊啊!」 「吵死了啊混蛋!不就是包扎个伤口吗?!不就是鼻血要流出来了吗?!不要用那么猥琐容易让人误会的词彙啊,混蛋!已经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啊口胡!再吵我就直接让你去见马克思啊混蛋!」 被包扎过程中一直嗷嗷痛唿的银时磨光了所有耐心地悠奈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道。虽然语气还是一点也不温柔,她还是放轻了手里的力道然后将纸巾递给盘腿坐在她前面的捲毛。 动作干脆利落地绑好绷带,悠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然后坐直了身体接着问道: 「你之前说有事找我商量究竟是什么事啊?」 「?!」银时闻言首先是瞪圆了眼睛,接着将脸转过去,挠了挠下巴,抓了抓头髮,咽了口唾沫,最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那个……对了!辰马他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所以……」 「所以……」悠奈接下他口中的话继续追问道,一边露出一副「如果当时你是随便敷衍我的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银时的嘴角抽了抽,额际滑下几滴冷汗,但还是想不出什么能够让她满意的理由。 绝对是在敷衍她。悠奈露出鄙夷的眼神。 真是的,自己也是白痴啊,当时为什么要对着这个脑残的捲毛心跳加速啊口胡。 悠奈收回自己的目光颇为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见对面那个捲毛还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藉口,她没来由的就是想笑,似乎连之前因为想到辰马即将离开而低沉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啊啊,说的也是哦。」她蓦地凑上前去,一手撑地一手用指尖挑起一缕银时额前的刘海,露出惊讶的样子解围道:「不知不觉间头髮已经留这么长了,不剪可不行啊。阿银你也想在辰马的送别会上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对吧?」 第112页 「咦?!!什么……对……对对对啊!可不能让头髮毁了银桑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啊。」 银时首先愣了一愣,接着干巴巴地赶紧补充道,脸上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银时低下头去一看,却差点没直直撞上悠奈的鼻尖。几乎是下意识的,银时闪电般往后蹭了蹭,然后撇过头去,抓着自己的头髮低声说道: 「一定要理出离子烫后的那种超棒效果啊。」 喂喂喂,这傢伙还真来劲了啊。 悠奈的嘴角抽了抽,随即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请不要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要把你的万年捲毛拉直还不如让我去修正假髮的脑残性格……啊不,其实那个我也办不到……」 结果原本只是打算随便说说的悠奈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头一次尝试了当剃头匠的感觉。好在像是理髮时候用的镜子、热水、毛巾、剪刀等理髮道具都不难找,只要向其他的队士借借就行了。真正麻烦的,是要怎么理髮。 虽然说银时一直强调着「要拉直哦」「一定要比假髮的直发还光滑柔顺哦」等异想天开、这辈子都大概不可能会实现的要求,但她也就是帮他理理分叉的发尾,然后再把头髮剪短一些罢了。 拉直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终于忙活完毕的悠奈摸了摸脸上的汗水,倒退了几步好使自己能够以更全面的角度欣赏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帮别人理的髮型。 离子烫什么的也见鬼去吧。 悠奈看着银时卷度没有减少分毫的「新」髮型,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腹诽道。 悠奈表面淡定实际上在心里捂脸,然后默默地将镜子递给理髮过程中一直老老实实坐在榻榻米上、说不定满怀期待的银时。 「……阿悠,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我怎么觉得银桑我的髮型和之前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盯着镜子里的倒影看了一会儿,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悠奈闻言干笑了两声,然后将一缕头髮拉起来,煞有其事地说道: 「啊哈哈,怎么会呢,你看这不是短了两厘米吗……」 「银桑我想要的是拉直的帅气髮型不是什么一坨坨乱七八糟的捲髮啊……」 银时拖长了语调没什么精神地继续道,额头滑下几排黑线。 自暴自弃了啊啊啊!这傢伙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啊啊啊! 悠奈在心里做《吶喊》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揉了揉银时头顶翘着的捲髮,然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我觉得,其实……捲髮也没什么不好啊。」 对啊对啊,摸起来真的是超级柔软。 银色的捲髮在指尖游走,蓬松而柔软,像是小动物的毛髮,手感意外的好。 顿了顿,悠奈认真地说道: 「捲髮……是阿银的萌点啦萌点。」 语毕,还扯了扯银时的捲髮,向上拉起做出小动物耳朵般的造型。 「?!」银时闻言身体一抖,露出被雷噼了一样的惊愕表情。 「吵……吵死了……」反应过来之后,银时显然没什么底气地喊道,旋即勐地将头扭到一边去,然后耷拉着死鱼眼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 悠奈不解地绕到银时的面前来,然后蹲下到能够和他平视的高度,将脸凑上去,挑起眉毛煞是惊奇地说道: 「阿银你脸红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银时的耳根处和脸颊上都带有不正常的红晕。 「是被热水烫的,烫的啦白痴!」 银时僵了僵,然后语气相当不耐烦地急急说道,一边转过身去表情怪异地用手掌遮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乱瞟,似乎是相当焦躁又无奈的样子。 「烫的?!」悠奈眨巴了眼睛几下,将银时的话语重复了一遍,然后相当好奇地继续凑了过去。 银时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似的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挠着自己的捲髮大步走到拉门前,刷的一下将纸门拉开,旋即头也不回地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跑了出去。 哈?!这只捲毛到底在搞什么?! 留在屋子里的悠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银时纠结地抓着自己的头髮在走廊上远去,嘴里还烦躁地碎碎念着什么。 一个髮型有那么重要吗?竟然会让他如此抓狂。 ——男人真是难以理解的动物。 在看到当天晚上七倒八歪地醉倒成一片的傢伙们之后,悠奈更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好好的一个送别会就搞成了一群醉汉在那里勾肩搭背地耍酒疯。但令她感到高兴的是,之前一直冷着脸不肯和辰马说话的高杉这次总算没有闹脾气,老老实实地出席了送别会,虽然还是话语不多、一副睥睨众人的高傲样子,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之后也和辰马还有桂他们勾肩搭背地倒成了一团。 「赶紧滚吧。」 ——高杉当时如是对辰马说道,一边接过辰马递给他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啊哈哈。」 ——这是当时揽着高杉肩膀的辰马的反应。 当时的气氛真是相当热烈,结果就是连向来讨厌喝酒的自己都被强行灌了不少,最后还是银时背着送回去的。 由于喝高了,她整个人都迷迷煳煳的,只记得趴在银时的背上摇摇晃晃地被送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113页 「啊啊,都是阿悠你害的银桑我不能尽情地和辰马那几个傢伙喝几杯。」 自己依稀记得那个捲毛当晚反常地温柔,竟然还帮自己铺了床还盖了被子,而不是直接将她丢在地上一走了事。 「但是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 朦胧间她听到银时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传入耳中。 当晚她做了个好梦。 但第二天早上她就后悔了。 宿醉真是令人痛苦的事情。 ——这大概是她从那次送别会中第一次了解到的事情。 尽管如此,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连早餐都没吃就直接撒开脚丫子以吃奶的劲向屯所奔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屯所脚下的时候,刚好赶上看到辰马那傢伙带着斗笠、背着包袱从屯所出来然后走下台阶的场景。 辰马看到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的悠奈先是愣了一愣,随后露出爽朗的笑容瞭然地指了指屯所门口站立着的蓝色身影。 在看见那个身影的时候,悠奈清楚地感到先前压在自己心口的重量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台阶去,然后弯下腰来用手撑着膝盖喘气,一边还不忘问道: 「阿银你……」 「我可无法适应没有《jump》的生活啊。草莓牛奶、巧克力巴菲、白痴们,这些一个都不能少。」 银时懒洋洋地回答道,眼神却很柔和。 悠奈怔了怔,旋即轻笑一声直起腰来,动作却倏忽在半空停住。 等……等下!她好像忘了和辰马道别啊啊! 悠奈刷的一下转过身来,慌张的目光朝辰马远去的方向望去。 像是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辰马背对着他们举起手来,然后告别似的挥了挥。 微微一怔,悠奈垮下肩膀,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扬起嘴角然后和身边的银时一起挥手向他道别。 即使看不见也没关系,心意一定已经传达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明白了银时说的「都是阿悠你害的银桑我不能尽情地和辰马那几个傢伙喝几杯」的意思吗?=v=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不放心让别人送悠奈回去啦啊哈哈…… 之前都在虐所以我也想写一下两人之间的温馨小互动什么的嗯。 接下来放一些和剧情相关的图片: ☆、不擦干头髮小心感冒 「假髮,你看见阿银了吗?」 战事刚刚没结束多久的医疗站内此刻忙乱成一团,所有的医疗人员都端着各种的医疗器具接连在各个床铺之间来回跑动,其间还不断有伤兵被抬进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呻吟的唿痛声充斥着耳膜。 悠奈跪坐在床铺的旁边,手里一刻也没停歇地为正襟危坐在铺上的桂包扎伤口。不远处的高杉也正紧抿着唇坐在一旁任医疗人员对他的伤势进行处理。 可环顾拥挤不堪的医疗站内一圈,她都没有发现那个显眼的白色身影,乱蓬蓬的标志性捲髮在攒动的人群中也无处可寻。 心里稍稍感到有些不安,悠奈垂着头低声问道,一边干脆利索地将绷带扎好,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不是假髮,是桂!」 即使脸上遍布着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血渍和尘土,桂依然摆出一副死蠢的正经样严肃地回答。 顿了顿,桂做出回忆的样子接续说道。 「啊,说起来的话,在回来的路上我和晋助也没看到银时那傢伙吧。」 和率领着各自的精锐队伍只爱战场上厮杀驰骋的桂和高杉不同,银时这傢伙虽然有时也会领着小分队行动,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凭着自主的意识在满战场乱跑,看到哪边情况危急就冲过去给敌人来上几刀,因此桂和高杉他们没有看到银时也属于正常的情况。 那么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银时说不定还在战场那边。」 说出了和悠奈心中的想法别无二致的答案,桂一边这么建议道一边活动着关节站了起来,然后侧身将床铺让给另一名伤患。 「待会儿还得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和部署,抱歉了,悠奈,银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咦?等等!」悠奈怔了怔,旋即跑出医疗站冲着桂潇洒离去的背影叫道。 感到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拍,悠奈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名医疗人员带着清爽笑容的脸庞: 「银时前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矢野桑。这里有我们在,不用担心的,快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悠奈转头望医疗站内望去,却不凑巧地正好看见高杉被几个军中罕有的女性医疗人员缠住嘘寒问暖的不耐烦模样。 「……我去。」 夏季的天气总是比少女的心情还要来得反覆无常。 刚刚还好端端的天气此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雨势不大,但细蒙蒙的雨珠却在短时间内迅速濡湿了她的衣服和头髮,细碎的凉意透过湿透的衣物传到肌肤上,令人相当不快。 当她跑出城门来到城外的战场上来时,天空中已经是见不到一丁点儿阳光,所有的光亮和热度都被厚重的铅色乌云阻挡在外,阴沉而压抑。 「啪嗒。」 脚步践踏过被雨水和血水浸润着的土地溅起一片涟漪,鞋子很快就因为泥土、鲜血、还有雨水变得脏的不成样子。 第114页 刚刚经受过战火和鲜血的洗礼的战场中堆满了形态狰狞的尸体,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尸体扭曲着的面孔上,空洞骇人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阴郁灰暗的天空,僵冷的面庞上似乎还凝聚着死前最后一刻的不甘和怨愤。插在尸体上的刀边缘都被磨损得不成样子,坑坑洼洼的刀锋上凝固着黯淡的血渍,在凄凉的猎猎风中发出尖啸,呜呜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破碎的四肢随处可见,内脏更是流了一地,看起来令人无比反胃,犹如人间的修罗场。 四周很静,静得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她小心翼翼从尸体的间隙中踏过的脚步声。 不远处,站立在层层尸堆之上,身影裹在蒙蒙雨雾之中的傢伙顶着一头再为醒目不过的蓬乱捲髮,保持着举目望天的姿势一动不动。 简直犹如徘徊在战场上的亡灵。 「阿银。」 心里莫名地一窒,她几乎是在下一秒跨步窜到了银时的身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腕,脱口而出道。 好凉。 在接触到对方冷得跟冰似的手腕之后,悠奈微不可闻地皱起了眉头。 「该回去了哦。」 努力舒展开眉头来,她微微抬起头去望着银时沉默的背影,语调难得轻柔地说道。 一直处于出神状态的银时像是终于有了反应,身体轻微地一颤,随即默默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空洞而漠然,似乎在迷惘着什么一样,整个人周围的气息显得死气沉沉。 虽然看到银时这么陌生一面令她难免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在深唿吸了一口气之后露出笑容然后说道: 「大家都在等着你啊。」 这句话似乎终于对他有所触动,毫无焦距的眼眸中也恢復了些许神采,表情总算不像刚才显得那样毫无生气了。 悠奈抓紧了银时的手腕,随后转过身带着他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银时反常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腕穿过战场,踏过一片片的尸体,微垂着头,眼神盯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然后,轻轻地将手抽出,以主动的形式握上她的手指,交叉,随即紧紧勾住。 感受到他的动作,悠奈的身体不由得轻轻地僵了僵,眼神悄悄地往后一瞄,却因为他微垂着头刘海落下来的关系而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嘛嘛,算了。 悠奈在心里嘀咕道然后将视线收回,城门已经近在眼前。 回到城里后,悠奈第一件事情就是为换掉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然后为银时处理伤势。 那个傢伙在换完衣服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榻榻米上任她为自己包扎伤口,即使是在处理深可见骨的刀伤时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嗷嗷乱叫。 「喏,将头髮擦擦。」 满头大汗地将这傢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都包扎处理完毕之后,悠奈直起身来,然后随手将一块毛巾扔到银时的头上,淡然地说道。 之后她则是弯腰将散落在榻榻米上的没用完的绷带啊药材啊什么的尽数收好,随后将东西整理放到一旁的柜子里去——现在医疗器具紧缺,这些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啊,到时候还派的上用场的。 收拾完之后,悠奈长长地唿出一口气,释然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转过身来,却见银时那傢伙还是保持着之前坐在榻榻米上的姿势,头上覆盖着先前扔给他的毛巾,银色的发梢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珠。 「咦咦咦,回魂了啊,阿银!」 悠奈一个箭步窜到银时的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吵死了,」银时不为所动地瞟了她一眼,没什么精神地应付道:「懒得擦。」 配上耷拉着的死鱼眼,这傢伙整的就是一颓废男青年。 囧了一下,悠奈像是儿子不成器的老妈子一样恨铁不成钢地嘆了一口气,然后膝盖着地蹭到银时的背后,直起上半身来,拿着毛巾就开始为银时擦干头髮,一边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不把头髮擦干会感冒这种常识你都忘了吗,捲毛?还是说你脑子泡在雨水里已经泡出病来了?你以为自己是还处于中二期的骚年吗?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来做。你乡下的老妈会哭的哟,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到半夜来压你床哦。」 「我说到后面就根本变成灵异事件了吧?」银时没精打采地吐槽道。 「吵死了,连头髮都不会自己擦干的傢伙没资格吐槽。」 悠奈语气淡定地回道,一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拿着毛巾使劲在银时的头上揉来揉去。 唔,捲毛的手感果然很好,软软的。 平常的银时应该在这种时候抱怨几声像是「头皮都要被你蹭掉了」的话才对,但今天他倒是反常地任由悠奈在他的头髮上胡来。 没如期听见银时的抱怨声的悠奈扬了扬眉毛,然后放轻了手里的力道,开始认真地为他擦头髮。 这傢伙,今天吃错药了吧? 安静的房间内只听得见毛巾擦着头髮的悉索声。 知道问也没用的悠奈将肚子里的疑问强行压下去,然后在擦干了头髮之后将毛巾拿开,顺手拨了拨银时史无前例地乱的捲髮,随后站起身来将毛巾放回原位。 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比平常更没精神的银时,悠奈默了默,最后还是转身坐了回去。 第115页 谁知她刚刚坐回到银时的身边,就感到肩头上骤然间一沉,同时响起银时颓唐中透着一股深深倦意的沙哑声音: 「累了。」 语毕,就枕着她的肩头,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哈?!等等!这种时候应该先徵求我的意见才对吧喂喂喂!! 悠奈在心里叫道,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忍心开口打断银时的小憩。 跟鸟窝一样乱的捲髮抵在自己的肩头上,细茸茸的捲髮随着他起伏的唿吸声时不时会扫到自己的颈窝,带起一阵酥麻的瘙痒感,让她莫名地想打喷嚏。 忍住打喷嚏的冲动之后,悠奈下意识地挺直了嵴樑好使银时能够睡得更舒服点,一边不自然地紧绷着身体,似乎连手该往哪里放都忘了,只是表情僵硬地目视前方,脸上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 偷偷地往自己右肩的方向迅速一瞥,映入眼帘的是银时如小动物一般毫无防备的睡颜,卷卷的发尖随着唿吸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让人产生了一种想撩拨撩拨的冲动。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脸会这么烫啊啊?!发烧了吧,绝对是淋雨之后发烧了吧?! 虽然心里隐隐浮起了另一种解释,但很快就被心慌意乱的自己急急否定,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那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视若洪水勐兽的可怕解释。 强行深唿吸了几口气,悠奈努力平静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如何使自己放松的方面上。 好重…… 保持着目视前方挺直背部的姿势,悠奈很快就感到了自己的肩膀开始酸痛,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于心不忍吵醒难得陷入熟睡当中的银时,继续僵着身体。 这傢伙,这几天来精神紧绷一直都没睡好觉吧。 悠奈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肩上的银时毛茸茸的脑袋在心里嘆道。 最近战事很吃紧啊,守城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不由得柔和起来。 这次就大发慈悲地不计较好了。稍微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吧……我勒个去,不行,还是好重…… 在悠奈纠结的时候,身边却蓦地传来了动静。 「唿噜~」悠扬婉转的鼻鼾声骤然响起,起起伏伏颇有水平。 「……」 悠奈这才像是勐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心里发出惨叫。 你妹的啊啊啊啊!!如果睡着了的话我还得保持这苦逼的姿势多久啊啊啊!! 但最终心软的悠奈还是没有叫醒熟睡中的银时,只是尽可能地、悄无声息地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替他铺好被子和枕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肩头转移到枕头上去。 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肩膀,悠奈侧头望去,却无语地发现自己的肩头上竟然凝固了一小块暗淡的水渍。 这傢伙的睡相究竟是有多差啊啊!竟然还流口水了啊口胡!! 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地跳动了起来,悠奈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腹诽道。 但当她愤愤不平地回头望向银时躺着的方向,看到银时难得安静恬淡的睡颜时,心里的怒火却骤然间被浇熄得一点都不剩。 …… 悠奈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回来,然后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长嘆然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真是拿这个捲毛没办法。 在厨房捣鼓了半天之后,悠奈一边捧着热气腾腾的甜粥走向桌边一边在心里仰天长嘆道。 随后,她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将手里的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去,然后弯下腰打算帮银时掖掖被角,却谁知那个原本睡得比猪还沉的傢伙像是受到了未知的召唤一般倏然间睁开了眼睛。 很快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悠奈于是便无语地看着某个捲毛掀被而起,几乎是在瞬间蹭到了桌子边,精神抖擞地拿起一旁的勺子就要开动,原本没精打采的死鱼眼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晶亮光芒。 「我开动了。」 几乎是在话语落下的瞬间,银时就已经开始以肉眼难辨的惊人速度消灭眼前的甜粥。 「……好快!话说我才没有说这是给你的啊混蛋!」 「咦,是吗?!」吃相相当糟糕的银时像是花粟鼠一般两颊撑得鼓鼓的,一边瞪大了死鱼眼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来,含着粥口齿不清地问道: 「那是谁的?」 「……不,你还是继续吃吧。小心烫。」 悠奈面瘫着脸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回復道。 但就以这傢伙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脸皮而言,怕烫什么的都是浮云吧。 悠奈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往厨房走去。 好在这傢伙总算是恢復了精神,这下子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了。 心情轻松了不少的悠奈在心里想道,然后将自己先前煮好的白粥放到容器里装好,接下来又走到玄关处,换好鞋,正准备拿起放在门边的雨伞时,却蓦地传来了银时精神抖擞的喊声: 「再来一碗!」 「好快!不对,重点错了……你够了啊,混蛋!你知不知道现在城中物资紧缺啊!能够喝上一碗甜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才对!那种满脸正义感的赶脚是怎么回事啊啊!你以为这是康师傅的再来一瓶吗,口胡!」 悠奈嗖地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第116页 「啊,是吗?」银时一脸可惜地咂了咂嘴,然后耷拉着死鱼眼将自己举着碗的动作收回,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真是小气啊,明明手里就捧着粥嘛。阿悠真是小心眼……」 「虽然说你好像是在小声地抱怨,可我全都听见了啊,一字不差哦混蛋!」悠奈冷冷地吐槽道。 顿了顿,悠奈缓了缓语气,然后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白粥是打算给假髮还有矮杉送去的,他们两个可是在很辛苦地为接下来的作战拟定计划和商量兵力部署等事宜啊。」 「原来不是给我一人做的啊……」隐隐约约飘来银时莫名其妙沮丧起来的嘀咕声,但随后他又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点似的死鱼眼刷的亮了起来: 「是白粥对吗?」 「……所以说你的重点究竟在哪里啊……」悠奈感到全身无力地默默吐槽道,一边不解地看着银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眨眼间换好了衣服穿和鞋,跑到她身边拿起伞,拉开门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送你。」 悠奈狐疑地看了一眼自从喝了那碗甜粥之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从原地满血復活的银时然后问道: 「阿银……你的脑子今天没有被门夹吧……」 「哈?!阿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银桑我这只不过是报答那碗甜粥的救命之恩罢了。」 银时懒洋洋地回復道一边挖了挖鼻孔,然后率先跨出门槛,撑开伞,然后将伞撑到她的头上语调没什么起伏地催促道: 「快点啦,阿悠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快点走那些粥就归银桑我了哦。」 你是君子的话这世上人人都是圣人了吧餵?!话说为什么是救命之恩啊口胡!你究竟有多么喜欢甜食啊喂! 虽然在心里这么默默吐槽着,悠奈还是顺从地走到银时撑起的伞下,然后和他并肩往桂他们商议的地点走去。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银线般的雨丝细细密密地敲打在油纸伞上溅出噼噼啪啪的脆响,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烟雾迷濛的雨帘中,静谧无声。 悠奈捧着怀里热气腾腾的白粥走在伞下,听着外界淅淅沥沥的雨声,终究还是忍不住为抬起头来冲着一直撑着伞的银时说道: 「其实……比起这种报答方式,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请我一个月份的章鱼小丸子。」 「……」银时脚下一个踉跄,随即不满地耷拉着死鱼眼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拖长了语调懒散地说道: 「这可是银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别人撑伞啊,混蛋!阿悠你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抱着我的大腿对我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才对!」 「……阿银你够了真的。」悠奈淡定而面无表情地回道。 吵嘴的同时,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在先前战役中遭敌人舰队轰炸最为严重的区域。满目苍夷的街道被炸得面目全非,映入眼帘的尽是烧得焦黑的木材、碎石和土块、还有濒临崩塌状态的残破建筑物,躺在冰凉的雨水中的还有一些在战役中牺牲的同伴们和平民百姓的尸体,旁边有一些像是死者亲属或是好友的人在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颤抖着跪在雨中,一些人早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两人都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这次的守城战役牺牲了太多的人。 虽然说先前就有疏散城中的百姓,但还是有不少人固执地选择了留下来和军队一起战斗,因此不止是军中的同伴,连本该不受牵连的普通百姓都有许多惨死在这次战役中。 尽管以惨重的代价换来了城池一时的免于失守,但大家都明白这样的情况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这次做了充分准备、不达到目的死不罢休的天人很快就会展开下一轮的攻城,到时候能不能承受得住敌人勐烈的炮火攻击还是个未知数。 到时候,肯定又会有许多人相继死去。 这样子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心情陡然间变得沉重起来,悠奈垂着头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穿过这一片被战火摧毁成一片焦土的、曾经承载着多少人和家人的美好回忆的街道,直到身后传来的悲痛哭声逐渐消散在雨声的喧嚣之中。 「吶,阿银,」咬了咬唇,悠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抬起头来说道。 「什么?」 银时闻言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直视着前方的褐红色死鱼眼中却和平常比起来多了几分肃穆深沉之感。 「来做个约定吧。」「哈?!」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银时严肃的表情顿时破功,他转过头来有些惊奇地看着她,语调因为不解微微上扬。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不理会银时惊异的神色,悠奈语气认真地说道,眸中清澈的光芒闪烁不定,但面容却蒙上一层坚定不移之色,一边还腾出一只手来伸到银时的面前做出拉钩的动作。 「什么嘛,真是的。」银时的面容缓了缓,语气漫不经心地随口回道,但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地伸出一只手来,然后将小指和她的勾在一起,郑重地立下约定。 「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就放些图片好了=v= 第117页 银桑有时候真的让人很心疼啊qaq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巨大的军舰突破层层铅色的厚重乌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池的上空,闪烁着坚硬金属光泽的船身周围颳起一阵勐烈四窜的气流,黝黑的炮口齐齐地对准了下方的城池,宛若一艘艘坚不可摧的空中堡垒一般给人一种凝重的压迫感,配上阴暗的苍穹和烈烈的大风,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炮口犹如嗜血的野兽在狩猎时亮出的尖利爪牙,令人不寒而慄。 高科技和冷兵器的巨大差距在这种时刻展露无遗。 随着象徵两军开战的一声轰然巨响,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刺目的光芒骤然间从一艘军舰的炮口中射出,箭矢一般急速射向城中,霎时间爆炸声起,火光从轰然崩毁的建筑物中勐然迸发出来,喷吐着勐烈的火舌向部署在周围的士兵们扑去,碎石瓦砾铺头盖脸地砸下来,场景一片混乱。 不给我军丝毫反应的时间,接连又有数艘军舰向城池发射了雷射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携着巨大的火光向周围席捲而去,滚滚的浓烟直抵乌云密布的苍穹,无数建筑物几乎是在瞬间被摧毁,城中顿时惨叫迭起。 尽管高杉还有桂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众人下达指令并指挥全局,但从城外攻过来的敌人大军显然不会给他们喘气恢復的时间,从城外传来的滔天杀声和隆隆的战鼓即使是城中心也听得见,撼动着人们内心的勇气和意志。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咆哮着四散开来,连医疗站都受到牵连,地面如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剧烈地摇晃起来,碎石夹杂着灰尘扑簌簌地从头顶的天花板上落下来,医疗站不禁内人心惶惶。 冷静下来! 悠奈一边固定着自己的身体努力保持着平衡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喊道。 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身为医疗人员的自己都丧失了冷静的话,战役还要如何进行下去!阿银假髮还有矮杉他们都在奋不顾身地杀敌,自己也不能输了啊啊!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放弃! 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悠奈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止血钳然后重新站到工作岗位上,一边努力透过外面重重的厮杀声和马匹惊慌的响鼻声向身边的助手大声喊道: 「拜託了,请将更多的绷带还有纱布拿过来!!」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愣,但很快便恢復了冷静,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去拿东西。周围的医疗人员也好像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开始各尽其职地在医疗站内来回奔忙,面色凝重而坚毅。 外面血淋淋的厮杀还在继续,但医疗站内的大家也是丝毫不服输地跟时间还有死神进行着拉锯赛,动作利落地进行着各种抢救措施,面上布满了汗水和灰尘,似乎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悠奈!!」医疗站的门口勐然间传来熟悉的喊声。悠奈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理应当在战场上指挥众人杀敌的桂。 他的身上显然已经多处挂彩,战服被汗水和鲜血浸染得不成样子,脸上布满灰尘和细长的伤口,连原本光滑柔顺的长髮也变得凌乱不堪,随意地束在肩头,随着对方大口喘气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假髮!」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收缩了一下,悠奈惊讶地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不上回答她的话,桂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然后嗓子暗哑地喊道: 「快撤退!全员撤退!!」 这下子医疗站内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勐然间骚动了起来,不敢置信、惊慌等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地交织在一起充溢了整个空间。 悠奈这才注意到桂的身后跟了一群同样负了伤的将士,每个人都神色严肃地握着手中的武士刀,时不时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在侦查有没有敌人靠近。 「究竟是怎么回事?!」悠奈急切地追问道。 「城池已经守不住了!现在趁着大部分人马还在奋力抵御攻破城门进入城中的敌人的时候,我们被命令要保护医疗人员率先撤离!没时间了!你们快点撤离出去!」 在桂这么声嘶力竭地解释着的同时,又有多处爆炸声从不同的角度传来,间或夹杂着人惨叫的声音,在耳膜上隆隆作响。 桂还有高杉他们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要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尽管如此,在听到城门被破的消息时,悠奈的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悠奈紧抿着唇,眼神直直地看着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沉静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着医疗站内的其余人员大声说道: 「大家,我们撤吧!」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骚动之后,医疗站内的人员在桂率领着的队伍的保护下携带着伤员还有必要的医疗器具从站内撤出,开始往撤离路线中的一个隐蔽出口撤去,刚开始的时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然而…… 「快趴下!!」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直走在队伍前方的桂突然间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吼道。 几乎是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从悠奈队伍的左侧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勐烈的气流噼头盖脸地砸过来,几乎将人生生掀飞,包裹在其中的碎石更是如流弹般唿啸着从脸侧划过,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 第118页 像是悠奈这些在战场上有着丰富经验的人等都在瞬间护住头部扑倒在地,但尽管如此还是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冲击波弄得够呛,剧烈摇晃的地面发出隆隆的轰鸣声。 好不容易待余波过去,悠奈勉强着自己从一片烟尘中睁开眼睛,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去的第一眼却是看到了左侧已经完全崩毁殆尽的城墙,露出犹如被撕裂了一般的巨大豁口,碎石木块等扑簌簌地往下砸着。 但令她心底一凉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透过滚滚烟尘从墙壁豁口的另一面露出来的敌人突击小分队,黑色的甲冑包裹在高大的身躯上,嗜血的眼眸露出凶光直直向这边射来。 糟了…… 悠奈瞪大眼眸在心里喃喃道,一边在发现了敌人的第一瞬间反射性地拔出自己佩在腰间的太刀,迅速横刀在胸前勉强挡下了敌人闪电般猝然袭来的攻击,脚后跟一边因为这巨大的力道而向后倒滑出了几步。 咬咬牙,悠奈蓄好力,猝不及防地一脚踹在敌人暴露出来的腹部上,随即在将对方踢飞的瞬间收刀回防,险险挡下从左侧面刺来的攻击。 「悠奈你没事吧?!」 右前方传来桂焦急的大喊声。这时候撤退的队伍已经被突袭的敌人分队完全包围住了,其他的士兵都在此刻以医疗人员为保护中心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圆形,每个人都在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刀砍杀着周围涌上来的敌人,尽可能地为医疗人员争取着生机,血液喷洒而出的声音混合着兵器相交的声音顿时充斥了上空,似乎要和远方传来的厮杀声融为一体。 「管好你那边的事情再说吧啊啊啊,假髮!!」 悠奈抽空这么喊着的同时矮身躲过上方擦着她头顶削过的刀刃,一个扫堂腿破坏掉对方的平衡,然后再迅速翻身跳起来一刀破空噼下了结了对方的性命,之后又紧接着顺着力道旋身向周围砍去,刀刃刺穿肉体的沉闷声音和鲜血暴射而出的噗噗声接连响起,将周围的地面染上一片血红。 身边和她并肩作战的同伴尽管负着伤却依然显得无比勇勐,挥舞着锃亮的武士刀在敌人之间来回穿梭,染血的坚毅面容上透着一股必死的决心,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桂率领的队伍中的精锐人士。众人之间配合默契,齐心协力抵御着敌人的攻击,将没有战斗能力的医疗人员好好地保护在圈子里,不留给敌人丝毫突围的空隙。 「噗通!」一名身材高大的天人的腹部被刀刃贯穿,僵硬的身体骤然间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而在他倒下的位置附近是许多和他一样被斩杀的同伴的尸体,面目狰狞地瞪大了骇人的瞳孔,冰冷锋利的武器无力地散落在身旁。 「噗嗤——」桂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大踏步上前,手里的刀锋犹如拥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迅勐地刺入敌人覆盖着沉重甲冑的左胸口,滚烫的鲜血霎时间疯狂地喷溅了出来。 最后的那名天人发出一声悽厉而不甘的怒嚎,挣扎着想要举起自己手中的巨斧,却被桂眼疾手快在他脖子处补上的一刀彻底了结了性命。 「唿唿——」桂大口地喘息着,一边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唿吸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水和汗水,静静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同伴的尸体,垂了垂眼眸然后转过身对着其余还活着的人说道: 「抓紧时间继续撤……!」 口中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却像是被人掐断了一般骤然间没了下文。 「怎么了?!」 悠奈看着桂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样子,疑惑不解地出声问道,却被旁边传来的惊唿打断了问句。 「快看那边!是高杉前辈!」 一名医疗人员惊叫着指向她背面的方向。 身体一颤,悠奈几乎是在瞬间转过身体向后方看去,瞳孔却在捕捉到高杉的身影时倏然间收缩到极致! 小天守阁的墨灰色屋顶上此刻竟然站立着两个对峙的身影。 其中一人穿着笔挺的军式风衣,白色的护额迎风猎猎飘扬,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右手紧紧握着手中锋芒毕露的武士刀,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先前被划伤的右眼,刺目的猩红色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鲜血在布满硝烟的空中划出张扬的弧度,看起来触目惊心。虽然在这种距离下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孔,但是那个熟悉到深入骨子里的身影和那种不管何时都沉稳冷冽的气场——是高杉! 尽管受到这种重伤,高杉在倒滑出几步之后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微微弯着腰,手里反射着冷光的武士刀不屈地直直指向对面使他左眼受伤的罪魁祸首,一边死死捂住自己鲜血直流的左眼。 「晋助!」 尽管对方听不到,在她身旁的桂还是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唿。 但真正令她惊骇到大脑一片空白的并不是高杉,而是站在他对面的那名身形异常高大诡秘的身影。 巨大的斗笠,猎猎翻飞烟色的长髮,诡异的绿色皮肤,在爆炸席捲起的勐烈气流中飘飞鼓动的漆黑披风,仅仅是站在那里的身形都犹如鬼魅一般诡谲而阴森,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阴寒森冷的气场更是令遥遥观望的悠奈等人都不寒而慄。 第119页 竟然是……!! 唿吸好像剎那间变得困难起来,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有什么黑暗的负面情绪从记忆的最深处开始翻涌了出来。 那个人微垂着头,斗笠在他看起来坚硬如钢铁的绿色皮肤上投下一道深深地阴影,越发衬得他那嘴角轻扬的邪魅笑容诡异飘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深不可测。缓缓地,在高杉死死盯着他的目光下,那名天人举起自己手中的剑,然后抬起脸来,咧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紧接着在电光火石之间如离弦的箭一般沖向高杉,来势兇勐迅捷! 来不及了! 心脏像是骤然间漏了一拍,在悠奈的瞳孔勐然收缩的瞬间,一个张狂的白色身影在最为紧要的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出现在受伤的高杉身前,险险地挡下了敌人雷霆万钧的一击,兵器在空中相交爆发出惊人的火花! 「掩护医疗人员撤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身边勐然间传来桂的怒吼声,悠奈闻言倏地转过身去,却看见桂正向身边的得力部下下达指令,一边急急地转过身就要向着天守阁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悠奈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大喊道,一边从旁边的医疗人员手中接过医疗箱,紧接着追上桂急促的步伐:「我也一起去!」 桂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一眼望见了悠奈背着的医疗箱和她坚毅中带着几丝不寻常的表情后吞回了原本想要驳回她请求的话语。 默默地望了她一眼,桂抿着唇肃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心点,悠奈!」 「知道了啦,假髮!」虽然说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轻松口吻这么回復道,悠奈却是神色严肃地紧紧盯着不远处银时高杉两人在屋顶上和天人交战显得异常有默契的身影,一边加快了脚步和桂并肩奔跑起来。 「不是假髮,是桂啊啊啊!」 一路上两人皆是遇鬼杀鬼佛挡杀佛,手起刀落之间带起飞旋的血花,无数出来挡道的天人有时候连悲号都来不及发出变成了两人的刀下亡魂,两人俨然向天守阁清出了一条堆积着敌人尸骨的血路。 时间好像骤然间变得无比漫长,气喘吁吁的悠奈咬着牙用尽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登着楼梯,一边时不时挥刀斩向冒出来的天人。通向天守阁上层的狭窄陡峭的木质楼梯好像看不到尽头一样,身边的桂也因为先前耗了太多的体力而显得唿吸急促。 一定要赶上!已经不想再……! 终于踏上最后的一级阶梯,悠奈几乎是几个箭步冲到了通向外面屋顶的墙壁上的巨大豁口处,滚滚的烟尘混合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登时扑面而来,视野骤然间变得开朗,阴沉暗淡的天空,远处的爆炸还有炮火,屋顶上三人交战的身姿皆清楚地映入眼帘。 然而,她却像是脚下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彻彻底底地僵住了,手脚好像被上了枷锁,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眸怔然地望着那个带着巨大斗笠的高大身影。 两人的视线一如四年前那场梦魇般的私塾大火中的一样,隔着滚滚的烟雾和燃烧着的火光在空中相交。 时间顿时静止,万物变成了凝固般的状态。 没有变。那双嗜血森冷的血色瞳孔,在火光之下透着魔鬼般的寒冷光芒。不,那眼中的冷厉邪恶之色甚至比以前更甚。 心脏在两人视野相交的那一剎那如坠冰窖,身体和灵魂都仿佛在那嗜血目的光下被贯穿了一样,手指冰凉,神经和血管皆被冻住,大脑一片空白。 透过那双血一般的眼瞳,她恍若听见了当时建筑在大火中崩毁时所发出的悲鸣,年幼的自己绝望而悲恸的哭声,松阳最后温润虚弱的声音,看见了沖天的火光,正走向毁灭的私塾,还有松阳在最后的最后露出的那一抹几乎能将她的灵魂生生刺穿的柔和笑容。 多年来的梦魇在此刻如同旧景重现一般,带着那样真实到令她心脏都颤抖收缩起来的震撼性在她眼前出现,让她恍然间有种自己的灵魂又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疯了般地开始在四肢百骸内肆意游走,啃噬着她的理智。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阿悠!!!」 ——「喂,我说阿悠!!!」 ——「阿悠你听见了没有!再不回我老子就把你珍藏起来打算买章鱼烧的零用钱全部拿去买18x杂志你听见没有啊啊!阿悠!!」 出窍的灵魂好像扑通一声重新回到了肉体上,神智骤然间清醒。 悠奈哆嗦了一下,眨了眨眼眸,重新聚焦起来之后望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银时不知何时抽空回过头来正极尽自己的欠扁之能肆无忌惮地乱喊她的名字,那嚣张的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这个死捲毛刚才说什么?!! 悠奈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飙升。 然而…… 「悠奈,刚才没事吧?!」肩膀上突然间被某人重重地一拍,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桂担忧的脸庞。 听他这么一说,悠奈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过头去沖他说道: 「谢谢,假髮,我没事。」「不是假髮,是桂!」 第120页 ——太好了,赶上了。虽然都受了伤,但那两个白痴都还没有性命之忧。 悠奈一边这么在心里庆幸道一边赶紧和桂往银时他们那边的方向冲去,急促的脚步踏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噔噔」声。 「唔喔哦哦哦!」 那名天人敏捷地往后一跃避开了银时从正面噼来的攻击,紧接着又举刀挡下桂从斜前方刺过来的刀锋,顺势又接连往后倒滑出几步躲过高杉的砍击,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接着,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那名天人低下头,一手按住自己斗笠的边沿,然后在下一秒闪身到屋檐旁边毫不犹豫地往空中跃去,稳稳地落在正逐渐贴着天守阁升起的军舰的甲板上,漆黑的披风在众人的视线中划过利落的弧度。 「后会有期。」 那名天人迎着众人或是不甘或是愤怒或是惊异的目光抬起头来,裂嘴露出一个令人汗毛倒竖的阴森笑容,低沉冰冷的声线中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开什么玩笑!!」 身边的银时和高杉的反应最为激烈,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军舰上升到他们所无法触及的高空中去,怒吼着举起刀就想要追上去。 ——但比起追上敌人这种事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呜……」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的高杉突然间像是被人在腹部打了一拳似的发出模煳不清的闷哼,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疼痛,身形在空中摇晃了一下,随即迅速地往下倒去。 「晋助!!」 悠奈、桂还有银时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惊唿然后朝高杉奔去,离高杉最近的银时则是在第一时间转过身来接住了高杉倒下的身体。 「晋助!!」 三人以高杉为中心团团围在他身旁,悠奈则是赶紧放下自己肩膀上的医疗箱,然后倾身上前来,语气焦急地说道: 「让我看一下他的伤势!」 强忍着疼痛的高杉原本将左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左眼上,其他人除了从指缝间流出的鲜血以外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具体的伤势了。 闷哼一声,在三人紧张到不能自已的注视下,高杉紧皱着眉头一点点移开了自己的左手。 血肉模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大家都知道原着中松阳老师是被天道院奈落带走之后砍头了的对吧对吧对吧,啊哈哈…… 但是当初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漫画并没有出到那一话,所以这篇文里的松阳死因是根据《白夜叉降诞》的剧情构思的【满脸血泪】 当初问过一些亲的意见,她们都说继续写下去没关系的qaq 然后我就抱着被原着打脸的决心写下去了【满脸血泪】 可以的话,就把这个当成是松阳葬身于私塾大火中的银他妈的平行世界好了?【原着党求高抬贵手qaq】 希望亲们不要介意【真是粟米马三!】 还有……女主角还没有被悲剧掉哟,还没有领便当哟,攘夷篇还有几章哟~【虽然说差不多要收尾了】 放图: 看《白夜叉降诞》的时候发现……矮杉你和银桑的感情明明很好嘛o(╯□╰)o ☆、心灵上的伤痕不会轻易癒合 「银时,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隔壁床铺的桂忽然间把脑袋凑过来,轻声问道,焦糖色的圆圆眼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一切的开端要追朔到四年前的那一夜。 「吵死了,假髮!」「不是假髮,是桂!」 不耐烦地拨开对方跟海带似的垂到自己脸颊上的头髮,他将被子拉过头顶,然后翻身继续睡去——睁着一双无神的死鱼眼。 ——当时,在帮村里的山田运完货物之后,由于天色已晚的关系三人都留在了当地的村子里过夜。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被冷落的桂暂时放弃了他这边转而去骚扰高杉,然后不出意料地遭到了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外加白眼一双。 ——三人都没睡,亦或是,睡不着。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的不安就像是水中的涟漪一般不断扩散,不管他怎样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前不久看的《jump》上都无法忽视那种身体里好像缺了一块的空荡荡的感觉,更别提睡觉了。 房间里一片压抑的寂静,稀薄的月光透过纸门的缝隙落了一地斑驳,心底却像是犹如虫噬般焦躁不安。 「吶,我说,」桂不死心地再度出声,皱起眉头,还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担忧:「私塾……不会出事……」 「闭上你的乌鸦嘴!松阳老师怎么可能……喂,银时!」 顾不上身后高杉由最初的暴怒变得惊愕不解的喊声,他几乎是在下一秒掀被而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匆匆穿好鞋提上刀,旋风般地扯开纸门沖了出去。 「等一下,晋助!我也一起去!……」 桂焦急慌张的叫喊声隐隐在唿啸的风中传来,但他却置若罔闻地只顾着一个劲地朝前方奔跑,穿过庭院,跃过门槛,一头栽进耸立在深沉夜色中的树林,发疯般地朝私塾的方向跑去。 密不透风的树林里,黑暗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白日里充满生机的树林在此刻却仿佛变成了死亡的迷宫,处处陷阱横生。层层叠叠交错的枝桠宛如厉鬼从阴间伸出来的干枯手臂,鹰爪般的尖利手指撕扯着他的衣服,指甲抠进他的脸颊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树林里暗影涌动,脚底下的树根盘根错节,在黑暗中犹如蠕动匍匐着的蛇类,邪恶地扭曲着冰凉湿滑的身体,充满恶意地故意绊住他急促的脚步。 第121页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被迎面扫来的枝条抽打得满脸是伤横,被根本看不清楚的树根狠狠绊倒在地,土块碎石在身上划出无数细小的口子。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私塾的方向没命似的冲去,对于身上的伤口好像浑然不觉,眼眸因为不知名的恐惧在暗夜里睁到最大,瞳孔收缩到针眼般的大小。 初秋的夜里带着冰凉的寒意,尽管如此却抵不上他心里如坠冰窖的恐惧感。心里好像是缺了一个口子,迎面扑来的寒风唿啦啦地往里面灌着,心脏更是犹如针刺。恐惧就像是空气,好像不唿吸就会立刻死去一样,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唿吸困难,喉咙宛如被人扼住了一样。 不像是曾在乱葬岗时那种对死亡的畏惧感,这种好像会失去重要事物的恐惧时他从未感受过的。通向私塾的道路好像变得没有尽头,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无比缓慢,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跳动着,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上被无限放大,眼前尽是一片黑暗,除了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摔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了再跑。如此往復循环。 远处沖天的火光忽然间破开树林里浓稠的黑暗,刺入他因为惊恐瞪到最大的眼眸中,灼灼燃烧着的刺目色泽映入眼帘像是一拳重击一般打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在瞬间几乎无法唿吸——那是私塾的方向! 破碎的音节仿佛卡在了喉咙里,嘴唇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疼痛的感觉如电流般窜遍全身。 和远处惊人的火光一起倒映在眼里的,还有一个鬼魅般的高大身影。 巨大的斗笠遮住了半边容颜叫人看不真切,仿佛浓缩了黑夜的披风在风中划过诡异的弧度,绿色的皮肤看起来有着钢铁般的质感,映着火光平添了一丝诡谲阴森。 ——那是两人第一次的相遇。 「啊呀,是那个私塾的小鬼吗?真是可惜啊,那个地方还有那个男人都已经不在了……」 低沉寒冷的声音中带着几丝饶有兴味的笑意,那个天人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包骨悚然的笑容,嗜血的眼眸直直射向他,仿佛在打量着什么好玩的小动物。 他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热血在瞬间从脚底涌到头顶,排山倒海般的愤怒好像熔浆一般滚烫在胸腔里燃烧翻滚,将他所有的理智剎那间烧得连灰都不剩。 「喔哦哦哦哦——!!」 他发出和受伤的野兽般别无二致的愤怒吼叫,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刀出鞘,发疯般地急速沖了过去,目眦欲裂。 「真是不自量力。」低笑一声,那名天人不慌不忙地抽出长剑,稳稳接下他用尽全力破空砸下来的迅勐攻击,然后一剑横扫过去将他生生掀飞,强力的一击甚至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尖啸着形成勐烈的气流向四周扑去。 不待他稳住摇晃着爬起来的身形,那名天人几乎是在下一秒以非人的速度凭空闪现在了他的上方,手里锋芒毕露的剑刃映着远处的火光闪烁着摄人的寒芒,俯视着他的血红眼眸在半空中和他猝然相交,眼中的嗜血和残虐在瞬间展露无遗。 不可置信间,他只来得及握紧手中的武士刀将其横在胸前,但敌人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噼下的攻击几乎是在瞬间就破开了他的防御,攻击的力道之兇勐令他始料未及!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武士刀在这种重压之下发出一声悲鸣,然后在他惊愕到不能自己的目光中从中间开始硬生生断为了两截,锋利的刀片迅速飞散开来,铿锵一声插丨进周围的泥土里。 惊骇之间,他几乎是凭着直觉勐地抽身往后退去,但岂止敌人像是料到了他的举动一般下噼的动作勐地一顿,电光石火之间反转手腕,剑刃在瞬间改变了去势以横斩的攻势闪电般袭来! 「噗嗤——!」 他瞪大眼眸,只觉得腹部一凉,下一秒便不受控制地被这力道抽飞向后倒去,眼中映入的是从伤口处喷出的猩红色泽,滚烫的鲜血在墨黑的夜空中划过张扬的弧度。 那名天人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脚下一蹬,鬼影般地迅速追着他往后飞去的身体闪现在他身旁,皮肤如钢铁般坚硬的大手在瞬间攫住他脆弱的喉咙,然后拎着他的脖子就狠狠往地面撞去! 「咳咳——!!」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呕出,火烧火燎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之间身体像是被强行嵌入了地面一般,全身的骨骼都咯吱作响发出崩溃般的悲鸣,后脑勺和背部像是要被碾碎了一般,蚀骨的疼痛针一般地刺向神经深处。 那双手像是钢铁一般地扼着他的喉咙,随时都可以轻易地拧断他的脖子。他艰难地张大着嘴巴,微弱的气流断断续续地从干涩的口腔里进进出出,却怎么都无法到达肺部,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闷闷地发痛,眼前发黑,唿吸急促。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瞪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个此刻掌握了他生死大权的天人,赤褐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焰,染血的口腔中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双手死死抠住那双遏制了他所有行动的手臂,像是失去了所有理智的野兽一般愤怒狠厉地盯着那名天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低吼,好像恨不得用眼光射穿对方铜墙铁壁般的身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 第122页 「真是有趣的小鬼。」寒冷粗糙的笑意从对方震动着的喉咙里传出,阴森的声线像是吐着蛇信的毒蛇一样从人的皮肤上爬过一样。 「但是太弱小了啊。」 说着,血一样的眼眸扫了一眼从他染血的衣襟里掉落出来的课本,封面上残留着被利器砍过的痕迹,书页翻卷,雪白的纸页上溅着点点鲜血。 「结果还是被那个男人保护了啊,弱小的小鬼。」将头凑近,那名天人俯下头来将鼻尖几乎凑到了他的眼前,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愉悦的笑意,讥讽的声音显得那样刺耳。 「不是他的话,你早就死了。」尽管声音中带着饶有兴味的嘲讽感,对方的眼中却像是冰封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 「太弱了。」 话语落下的瞬间将他的心脏捅刺得血肉模煳,疼得无以復加。 「银时!!」 两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急促焦急的喊叫声同时从树林的深处出现,下一个瞬间,高杉怒吼着像是豹子一般迅速地窜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武士刀就朝着那名天人的身上噼去,但卯足了劲挥出的一击却被对方轻轻松松地避开。 虽然没有伤到对方,但至少使银时脱离了对方的掌控得以大口大口地唿吸起新鲜空气来。 「银时,你没事吧?!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桂握着刀急急地跑到他的身边来问道,一边扶着他的背部给他顺气。 无奈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没有理会桂焦急的问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高杉凌厉的攻击的那名天人。 「你们这几个小鬼都是那个男人的弟子么?真是有趣,现在杀了还太可惜了。」那名天人露出不明所以的森然笑容沉声说道,然后一剑挥开高杉的刀刃,向后跳了几步,不紧不慢地扔下一句: 「后会有期。」 接着就犹如鬼魅般的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站住!! ——混蛋你给老子站住!! 他在心里疯狂地怒吼道,一边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朝着那名天人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站住!! 周围刻印在记忆深处的景色不知何时尽数如烟雾一般消融在黑暗里,变成了现在的他穿着白色的战袍束着护额,手里握着武士刀在无尽的黑暗中不停地奔跑。 ——你他丨妈给老子站住啊,混蛋!! 前方的尽头勐然间出现白光,四周的黑暗都像是溶解了似的逐渐淡去。 骤然间被耀眼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挡住,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放下手掌环顾四周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摸样。 浓烟滚滚直达铅色的天空,将士们厮杀的吶喊声伴随着震天的炮吼和爆炸声清晰地钻入耳膜中,鼻腔里充斥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放眼望去尽是在城池中作战的两军和被摧毁的建筑。 愣了愣,他赫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小天守阁的屋顶上,身上满是血迹,手里握着刀,四周的景致和守城的时候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名他之前一直死命追逐着的天人此刻悄无声息地闪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猝不及防地将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剑刃以闪电般的速度刺进了自己腹部。 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 身体像是上了枷锁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凉的剑刃没入自己的身躯,鲜血在剎那间疯狂地喷涌而出,滚烫的液体飞溅在空中,瞪大的眼眸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和不甘。 之前一直低着头突刺的天人忽然间抬起头来,将嗜血的眼眸凑到他的眼前,以慢镜头的形式裂开嘴露出一个森冷狂妄的笑容,然后将剑刃从他的身体里抽出,冷眼看着他倒下去,挪动嘴唇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低沉音量抛下一句话…… 眼眸瞬间收缩到极致,带着钻心剜骨的疼痛贯穿了灵魂,好像最为锋利的武器一下子剖开他的皮肤,挖出他的血肉,撕开他的伤口,将最为血淋淋的事实毫不留情地呈现在他眼前。 想要张口反驳,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视野逐渐模煳,整个世界都好像褪去了色彩,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阿银!」 熟悉的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一样让人听不真切。 ——「阿银!喂,你这个死捲毛!」 原本一直像是飘忽在黑暗中的意识勐然间被扯回了现实世界,他一个哆嗦,几乎是在瞬间睁开了双眼。 待他恢復神智时,才赫然间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榻榻米上,身下枕着舒服的床褥,温暖的阳光透过和室纸门的缝隙轻轻地洒落进来,晕着迷离的光泽,而眼前脸上带着罕有的担心俯身望着自己的傢伙有着银色的长髮和紫色的眸子。 「真是的,是不是发烧了啊。奇怪,不是说笨蛋都是不会生病的吗?」 一边这么小心嘀咕着悠奈伸出手来拨开他额前的乱发然后探了探他额头,皱着眉头露出一副相当无奈的样子。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他却是没来由的莫名慌乱了起来。 「吵死了啊!阿悠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当自己是便宜老妈吗?哦卡桑什么的真是麻烦死了。」 语气不耐烦地这么说着,他撇开脸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喔,是这样吗?」对于他这种欠揍态度见怪不怪的悠奈沉下脸,面无表情地将之前放在一旁的甜粥端起,作势就要起身离开:「那还真是抱歉啊,特地为你做了这碗甜粥我果然是找抽呢,对吧?某人可不需要什么便宜老妈啊,对吧~?」 第123页 明明面瘫着脸,语调却奇异地上扬着。 「等……等一下!不要走啊,甜粥!」 某人在听到甜粥这个词的瞬间就像是原地满血復活一样地从床铺上爬起来,双眼迸发出能够闪瞎她狗眼的光芒挽留道,就差没抱住她的大腿摇尾巴了。 「……这种时候该挽留的不是甜粥吧口胡!」 嘴角抽了抽,她淡定的吐槽道。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心软地坐下来,然后将手里的粥连着勺子一起递给此刻坐直了身体满脸期待的银时,一边下意识地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见到某人像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之后,悠奈还是决定当做自己没有说出之前的话。 「喔喔,哦卡桑赛高!再来一碗吧,哦卡桑大人!」这是以神速干完了一碗粥的银时发自内心的唿喊声。 「改口好快!谁是你的哦卡桑大人啊喂!话说为什么是大人这个用词?!你把你家的节操君用纸巾包起来扔掉了吗口胡?!不要那么快否定几分钟之前的自己啊混蛋!哦卡桑和节操君都会哭的哟,绝对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哟!」 悠奈面无表情地下意识接口吐槽道。 算了,看在这傢伙是伤员的份上就饶了他好了。 在心里长嘆一口气,悠奈无奈地收拾好被舔得干干净净的碗和勺子,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去,拉开纸门,让外面清新的空气和阳光涌入室内。 「餵……」脚下微微一顿,身后传来银时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声音。 转过头去,银时此刻将头撇在一边,一般抓着自己的头髮一边努力地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语调问道: 「啊,就是那个……怎么样了?」 虽然说听起来像是不明所以的话,但她还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背着他抬起头来,然后望着阳光明媚的庭院淡淡地说道: 「球结膜下的积血已经处理完毕,感染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炎症也已经消退了很多……」 虽然语气和平常一样,但她扶着门框的手指却不由得攥紧了。身后的银时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盯着自己背面的目光。 「虽然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根据医生的说法……左眼看不见了。」 喉咙没来由的发紧,她顿了顿然后仰起头去望着外面碧蓝的晴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守城的失败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高杉还有其他在上次战役中受伤严重的队士都被转移到了后方的医疗总部,此刻正在这个平和的镇子里疗伤。银时虽然在当时负伤严重,但经过这些天的疗养和加上他异于常人的恢復力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高杉的情况则要严峻许多。由于当时前线医疗器械不够完善的关系,紧急的处理措施并没有做到最好,在转送到后方的医疗总部时由于交感性眼炎的关系连右眼都差点失去,好在总部里的医生竭尽全力为高杉治疗才使得炎症有所好转,但左眼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救,没有被摘除已经是万幸了。 像是有点受不了房间里寂静的气氛,她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回头匆匆说了一声「我先走了」,就迈开脚步踏出了房间,一边随手带上纸门,噔噔的脚步声在走廊上逐渐远去。 房间里的银时默了一会儿然后重新躺到床褥上去,用手枕着后脑勺,无神的死鱼眼盯着天花板,面色显得有些凝重,脑海里交织着悠奈刚才说「左眼看不见了」时的语气,然后闭上眼睛,耳边不受控制地响起梦境里那名天人冷冰冰抛下的一句话。 ——「像是你们这些弱小的傢伙什么都保护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在自己的眼前走向毁灭罢了。」 虽然梦中被刺的场面是不曾发生过的,但这句话却是真真切切没有半点虚拟的成分。 ** 由于伤眼怕光的关系高杉疗养的房间被设置在了最为幽静偏僻的角落,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只留下一条小小的可供通风的缝隙。原本就背光的房间内光线显得有些幽暗,由于需要静养的关系平常除了悠奈和桂就鲜少有人打扰的室内在此刻更是显得无比寂静,连针尖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高杉静静地躺在房间的一角,指节骨分明的左手背上插着细细的针管,完好的右眼盯着吊瓶中混合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的抗生素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顺着针管流入自己的血液。 原本就稜角分明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消瘦,左眼包裹着厚厚的绷带,线条坚毅深刻的脸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右眼中毫无波动,以近乎冷酷的神色保持着仰望上方的姿势,好像整个房间内除了缓缓滴落的药水以外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 不知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长的时间,高杉的右手手指忽然间动了动。 他抬起右手然后抚上自己的左眼,原本有着完好眼球的地方因为眼球内容物大量流失的关系此刻不正常地凹下去了一块,塌陷的眼眶中连残存的眼球也变得软软的,摸上去好像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闭上右眼,那次战役惨烈的场景皆栩栩如生地在脑海中重演,同时浮现出来的还有那个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灰黑色身影。 仅仅是划过关于对方的念头都使得胸口在蓦然间燃烧起熊熊怒焰,像熔岩一般滚烫,按着自己残缺左眼的右手背上也不由得爆出青筋,指尖死死地抠住眼眶的边缘。 第124页 「像是你们这些弱小的傢伙什么都保护不了……」 记忆中森冷的声音带着讥讽清晰地在耳畔迴响。 住嘴!! 心里有个声音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目眦欲裂,龇牙咧嘴。 「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在自己的眼前走向毁灭罢了。」 梦魇般的声音在脑海内迴荡,不屑嘲弄的阴森声音魔咒般挥之不去。 滚开!! 心中痛苦翻滚着的野兽发出泣血的嚎叫,胸口像是火烧般发烫。 不甘心、愤怒、羞耻、挫败的感觉为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的復仇烈焰添柴加火,充满恶意的復仇念头在心里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黑暗的负面情绪在心脏的角落里疯狂滋生。 捂着自己失去光明的左眼,高杉睁开自己完好的右眼,眼瞳收缩成针尖般的大小,从中迸射出野兽般残虐狠厉的凶光。 低低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一样,抚着自己左眼的右手因为强忍笑意竟然在微微颤抖,空洞低沉的笑声迴荡在寂静的房间内。 笑了一会儿,他蓦地止住笑声,然后裂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既然无法保护的话,把一切阻碍自己道路的都毁灭掉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章查了许多有关眼球破裂伤啊,眼球穿通伤啊什么的,然后越看越觉得总督真是好毅力!【一边看一边觉得眼睛疼……orz】什么往眼球的结膜下注射抗生素啊破伤风抗霉素的,那是往眼球上打针啊啊啊!让我这个从小怕打针的人情何以堪!还有什么摘除眼球切除玻璃体啥的让我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话说最近好像有许多亲学业繁忙,希望大家都能够挺过去啊!让我们一起反攻万恶的学业君吧!【餵】 p.s 这章的悠奈身为女主角就是打了酱油有木有,完成变成了路人有木有o(╯□╰)o ☆、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忐忑不安 留守在镇子上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般过得飞快,半年多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这几个月来高杉的伤势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因此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医疗总部帮忙照顾在医院里越来越多的病员,伤势早已痊癒的银时和桂则会时不时地率领着队伍在镇子的周边出任务,偶尔和举兵进犯的天人小队干上一场什么的也是常见的事。 前线的战况据说是愈来愈吃紧,这点光是从几乎将医院填满的从前线撤下来伤病就看得出来。看似平静的日子肯定持续不了多久便会被如暴风雨般席捲而来的战火摧毁殆尽。 春天就在这种表面看似安宁实际上暗潮汹涌人心紧绷的日子中到来了。 庭院里的樱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犹如粉红的云霞一般带着一种朦胧恬淡的美感。层层叠叠的枝桠将苍蓝的天空切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金色的阳光倾洒下来一片斑驳,微风吹过,纷飞飘舞的樱花悠悠落了满地,衬着旁边曲折的古朴木质走廊,景色素雅得犹如一幅山水画。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悠奈踏着夕阳铺就而成的金色小路往回去的方向走着,还没来到大门前就遥遥传来了练剑的声音。 推开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高杉、银时、还有桂在樱花树下拿着竹刀对练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汗水,透明的汗珠沿着稜角分明的下巴滴落下来,砸在脚下的泥土里然后又迅速地被蒸干。三人很明显都不是刚刚开始练习的。 又来。她在心里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然后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额角。 自从高杉好不容易盼来了医生的许可以后【虽然她极度怀疑这是高杉在拿着刀抵在医生的脖子上后换来的许可】,他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逮着银时或桂胁迫他们当自己的陪练,有时候干脆把两人都拉上一起进行对练——高杉可从来没打算仅仅因为失去了左眼就不再继续自己的攘夷事业,要因为这个缘由而逼他从战场上退下来更是连门儿都没有——就是狗洞也不行! 考虑到高杉以后要适应在没有左眼的情况下照常作战,这也实在是无可厚非,毕竟现在在银时和桂的手下罕见地偶尔吃吃瘪总比未来在战场上被敌人大卸八块要好的多了,虽然她身为医疗人员的部分在心里觉得高杉还是尽可能地多休息会好一些,但她也再清楚不过自己哪怕是把嘴皮子都磨尽了高杉也不会听进去一分一毫——从小到大,能阻止高杉的就只有松阳。 ——说实话,虽然担心高杉的身体在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下会有点吃不消,但练剑这件事确实是看起来要利大于弊。要知道在疗养初期的阶段里,高杉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稳定,大部分时候都冷静得让人害怕,周身像是包裹在寒冬的雾霭下让人看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情绪,眼底的情绪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有时候他会突然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冷笑声,低低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一样,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一样,眼里涌动着她看不清的强烈情绪色彩,神色间竟然隐隐带着几分疯狂的感觉。 但现在有了练剑这个目的以后,高杉的精神情况就变得稳定了许多,虽然练剑的过程不怎么容易就是了。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左眼看不见的高杉确实是在和银时还有桂对打的时候落了下风,因此还被银时毫不客气地大肆嘲讽了一番,兴高采烈的欠揍模样就连悠奈看了都忍不住产生一种想把竹刀插进他鼻孔里去的冲动。 第125页 在各种包括了把银时胖揍一顿的动力之下,原本就天赋异禀的高杉这些天来可谓进步神速,短短时间内就习惯了左眼失明给自己带来的各种不便,刀法一如既往地凌厉迅勐,和以前相比不逊分毫。 「在战场上没有真正的利弊,引以为豪的优势可能将自己至于万劫不復的深渊,避之不及的缺陷也可能成为自己反败为胜的关键。简而言之,在一切事物都是利弊共存的前提下,真正重要的是能够看到事物的两面性。」 在康復的期间高杉曾经像是看穿了她隐忍的担忧这么说过,语气淡漠如常,完好的右眼却射出鹰隼般犀利的光芒,面色倨傲不屈。 「失去左眼可能会使我在战斗中处于不利的地位,看不见的左侧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死角,但换个角度来思考,敌人很可能会在考虑到以上几点向我的左侧攻来时松懈了自己的警惕性,而我如果在接下来的训练中磨练出了能够冷静自如应对地应对这种场合的能力,那么抓住敌人这个懈怠的瞬间将他击杀也将会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鬼兵队总督说出这些话时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一边嘴角勾起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于是悠奈就这么被成功地说服由着这个中二病患者去尽情实施他的『被假髮银时虐然后再去虐别人』的计划——银时和桂在跟高杉对练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放水,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这两人就是逮着机会把高杉以前虐他们俩的份讨回来的感觉。 「悠奈姐,欢迎回来!」 一直坐在旁边的迴廊上兴致勃勃观看着银时三人殴斗【雾】的正太第一个发现她站在门口的身影,当即兴奋地大叫一声然后欢快地蹦下来朝着她的方向奔去,让人恍然间产生了一种看家狗欢迎等候已久的主人回家的即视感。 「不要跑那么急啊啊,小心摔倒哦,阿饭……咦咦咦,结果真的摔倒了啊啊!」 急速朝她奔来的身影忽然间脚下一个踉跄,旋即就以狗吃丨屎的姿势朝地面迅勐扑去,被她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窜过去稳稳接住。 ——这个孩子叫阿饭,是银时在周边出任务时顺手救下来的,由于无人照看便暂时让他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叫阿饭,今年七岁,未来的梦想是成为像银时前辈一样伟大的攘夷志士。」 这是银时第一次把这个小鬼拎到她眼前的时候他所做的自我介绍,软软糯糯的童音配上细绒绒的棕色头髮和同色系的清澈眼眸,让她在第一眼的剎那就沦陷了。 脸颊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蹲下来,惊奇地瞪大双眼,抿起唇,然后伸出手,试探性地捏了捏阿饭包子一样柔软的脸颊。 啊啊,好软。 身为银时他们三人的青梅竹马,见证过他们童年时期的斑斑劣迹的悠奈原本早就对小孩子这种生物绝望了,现在却在心底重新燃烧起希望——小孩子什么的果然很可爱啊啊……像是银时他们那样的货色就算了。 而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被银时这傢伙扣上了「怪阿姨」的帽子。 谁是怪阿姨啊你奶奶个鸡大腿的!我才18岁啊口胡! 曾多次这么替自己的清白申辩的悠奈得到的都只有银时一个「抗议无效」的欠揍表情。 「我没事。」 一向懂事的阿饭从她的膝盖上抬起头来,扑闪着褐色的澄澈眼眸然后露出一个秒杀无数怪阿姨的笑容,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没事就好。话说阿饭一整天就跟阿银他们这些傢伙在一起不会无聊吗?记住不要跟他们学坏了啊,特别是长大以后一定不能成为像阿银那样废柴无用的捲髮大叔喔。」 在这种情况下永远会露出罕见的温柔表情的悠奈一边关心道一边伸出手来……然后捏了捏某正太圆圆的包子脸。 「不会啊,银时前辈他们的剑术都好厉害啊。阿饭希望以后也能够成为那样厉害的攘夷志士。」 语气天真无邪地说完,阿饭又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 谁知还没蹭几下,原本撒着娇的阿饭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臭着脸站到悠奈面前的银时一把捞起来,然后提着后衣领像拎兔子一样地拎到了半空中。 「喂喂喂,阿银你干什么啊啊!快把阿饭放下来!」 悠奈拉长着脸站起来然后要求道。 「哈?干什么?」银时不耐烦地挖了挖鼻孔,将黏在指尖的某个颜色诡异的小球弹飞,然后语气懒散欠扁地回道:「当然是为了拯救阿饭不被某个怪阿姨的思想荼毒啊。」 「没关系的,就算是荼毒只要是悠奈姐就没关系。」 被拎在空中跟即将要被卖掉的兔子一样晃悠的阿饭睁大了眼眸无辜地说道,一边还好像很享受这种被拎起来的感觉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银时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黑了。 「谁……谁是怪……怪阿姨啊你这个白痴捲毛无用废柴大叔!」 脸色蓦地变得有些不自然,悠奈则是瞪大了眼眸然后吞吞吐吐地反驳道。 「咦咦咦?为什么说后面那一段的时候就变得那么顺熘啊啊!阿悠你绝对是在心里说过很多遍了吧?!绝对是在心底诋毁了英俊潇洒的银桑无数次了吧餵?!哦卡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哟!」 第126页 「我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哦卡桑的啊口胡!」 两人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往常的拌嘴。 「嘛嘛,两个人都冷静点。身为武士怎么能为这种小事情吵架呢?」 看不下去了的桂忽然间出现在两人之间,露出一副死蠢的正经脸义正辞严地说道。 「脑残的肉球控才没资格把武士什么的挂在嘴边吧混蛋!」「我才不想成为中年的地中海大叔啊口胡!」 吵嘴的两人异常默契地将箭头齐齐对准无辜劝架的桂。 无视了两人的吐槽的桂将视线转到被拎在空中傻笑的阿饭身上,默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将阿饭小心翼翼地抱下来,放到地上去,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饭记住以后不要成为像这两个人一样骯脏的大人啊,一定要追随我桂小太郎的脚步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攘夷志士为江户的黎明而奋斗吧!」 「咦咦咦,结果桂才是真正的哦卡桑角色吗咦咦咦?!谁是骯脏的大人啊!是指这个捲毛吧对吧对吧对吧?!话说真正在荼毒小孩子的思想的是假髮你吧混蛋!追随你的脚步的话不要说黎明了,会永生陷在脑残的黑暗中啊啊啊!」 悠奈面无表情地勐烈吐槽道。 「不是假髮是桂!」「银桑我才不是什么骯脏的大人啊混蛋!」 「明明就是一群在智商上半斤八两的白痴。」 不远处站在樱花树下的高杉停止练剑,将竹刀扛在肩上,斜睨着吵成一团的三人,面色倨傲地冷哼了一声。 然后结果就是银时三人又回到了之前对砍的状态中,竹刀勐烈相撞的「啪啪」声迴荡在傍晚的庭院中。 「记住了哦,阿饭。以后绝对不能成为像那三人一样的傢伙哟。」 牵着阿饭的手来到迴廊上坐下的悠奈指着对练的三人,淡定地说道。 「嗯嗯,知道了,悠奈姐。」 乖巧顺服的模样和望着自己的清澈眼眸,和自己前世弟弟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被熟悉的笑容拉入回忆之中的悠奈愣了愣,然后轻轻拍了拍阿饭的脑袋,接着柔声问道:「阿饭晚上想要吃什么呢?」 「我要加大的红豆盖饭!」「荞麦面就拜託你了,悠奈!」 庭院里练剑的两人忽然间停下动作然后举起手来严肃地请求道。高杉虽然不是那种会拉下脸来求别人的那类人,但此刻也将淡漠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无形中给她施加了一种「帮我做晚饭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压力。 「没有人在问你们吧口胡!」 悠奈面无表情地回復道。 「那这是什么啊?买给阿饭的红豆和荞麦面吗?」银时挑挑眉露出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指了指她之前买回来一直忘在地上的塑胶袋。 「……哈?!」 悠奈的面瘫顿时破功,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眼神霎时闪躲起来。她僵了僵,然后勐地撇过头,装作不在意地闭上双眼,哼了一声,最后结结巴巴地大喊道: 「才……才不是特地买给你们啊!要吃晚饭你们自己做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当天晚上银时三人都吃到了悠奈亲手做的丰盛料理,甚至还小酌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 等到阿饭熟睡了之后,悠奈才小心翼翼地起身退出房间,然后再将纸门带上,谁知转过身去的第一眼就望见了坐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翘着二郎腿的银时,两人的视线隔着重重的夜色在半空中相交。 微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悠奈理了理衣服然后走到银时所在的走廊檐下,挨着他坐下,然后盯着庭院里只爱夜色中盛放的樱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暖色的灯光从身后半敞的纸门间倾泻出来,如水一般地铺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晕出柔和的光,和外面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时仰头盯着飘飞旋舞的樱花花瓣,磁性的嗓音低沉地响起:「后天就要出发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了僵,她眼神闪了闪,然后很快恢復如常,头也不回地淡淡应了声:「嗯。」 「什么嘛,那种一点也不惊讶的态度,」银时语气不满地说道一边抓了抓自己银色的捲髮转过头来,「这么说来今天晚上异常丰盛的料理和酒都是你特意为了这件事准备的?」 「身在医疗部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呗?」悠奈结实地翻了一个白眼过去,一边微微撇过头语气温吞地说道:「……料理和酒什么的只是自己嘴馋罢了……」 ——你明明最讨厌喝酒的吧餵——?! 银时耷拉着的褐红色的死鱼眼之中清清楚楚地这么写着。 「吵死了!」看懂了其中意思的悠奈迅速地回头抛下一句话。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银时无奈地嘆了一口气,默了一会儿,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挑起最主要的话题:「那你的打算是什么?」 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不知何时变得认真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打算留在这里。」 她同样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眸中,语气没有半点犹豫地坚定道。 「最近医疗总部里的人手已经明显不足,我也希望能够在这种人手紧缺的情况下尽我所能地帮上忙。这里是最需要我的地方,我不能走开……」 第127页 顿了顿,她的语气蓦然间柔软了下来:「抱歉……而且我也是……」 「希望能够顺便留下来照顾阿饭是吧?」 眼神不知何时变回平常的懒散无神的银时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快速地接下去说道,一边向后躺倒下去一边啧了一声: 「真是的,你还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小鬼呢。」 她微微愣了愣,旋即弯起嘴角轻轻应了声:「啊,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熟人。」 「果然是个怪阿姨啊。」翘着二郎腿躺在走廊上的银时闻言懒洋洋地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眼神轻佻戏虐。 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和平常一样自然的对话,一样轻松的气氛,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种不真实的浮躁感,好像这一切都会即刻消失一样。 喉咙莫名地有些发紧,她反常地没有顶回去,只是垂下眼帘攥紧了自己叠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咬着下唇,眼底涌动着不明的情绪。 不安的感觉。 虽然之前一直努力把这种没来由的不安压了下去,努力不去注意在心底里滋生蔓延的不祥预感,和平常一样跟银时他们插科打诨拌嘴吐槽,但即使如此,心里的焦躁和忐忑就像是在心里扎了根似的,在樱花静静盛放的夜里变本加厉地翻涌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银时闭了嘴,收敛了自己脸上戏嚯的神色,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然后蹭到她身边语气有些无措地说道: 「怎么了?阿悠你不会是真的变成玻璃心了吧?生气了?阿悠你生气了?咦咦咦,结果真的是玻璃心吗……」 耳边尽是银时噼里啪啦没有什么安慰性质的急促说话声,她低着头,细碎的刘海落下来在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眼中闪烁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啊啊啊,阿悠不要生气嘛!银桑我把之前说的话收回就是了,统统收回哦!银桑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怪阿姨了……啊咧刚才又说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悠你不要生我的气啊,是银桑错了还不行吗……」 银时一边干巴巴地笑着一边手足无措地道着歉,额上滑下几滴冷汗,赤褐色的死鱼眼中带着罕见的紧张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笑,眼眶却莫名地发热了起来。 这傢伙的温柔还真是笨拙无比。 「……一定要回来。」她低垂着头,忽然间轻声说道。 后天他就要上战场了,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他担心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蓦地转过头来,半敛下眼帘,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难得的柔和: 「一定要活着回来。」 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除,但在这种时候比起压抑自己的心情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还不如把坦诚一些来的较好。 她努力保持着嘴角边的弧度,但垂下的眉眼和攥紧衣服边角的手指都透露了她此刻不安的心情。 愣了一会儿,银时收回自己的目光,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旋即语气漫不经心地道: 「难看死了。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啊。你是白痴吗,这么勉强自己。」 瞭然地这么说着,银时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髮,褐红色的死鱼眼对上她略显惊愕的眼眸却蓦地变得柔和起来,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接着响起: 「啰嗦,你以为银桑是谁啊?当然会回来,绝对会活着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嘛,最终我还是决定让悠奈和银时先分开一阵子好了。这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距离太近有时候反而难以察觉自己的真心啊哈哈【尼奏凯】。在此向那些希望悠奈和银时一起比翼双飞【大雾】的亲们道歉!【p.s 大家对于失忆怎么看?虽然还没决定要这么写,但是……有点蠢蠢欲动洒狗血的冲动……来吧,让虐来的更勐烈一些吧……尼奏凯+max】 还有关于总督黑化的道路我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啊,于是后面的番外中我打算加点东西来催化总督的黑化的嗯。【成为新世界的中二之王吧,矮杉!】 关于阿饭的情况请参照下图中的兔子纲: 这是庭院里的樱花: 美好的银时一张: 另外,在这里很抱歉地告诉大家……从7月6号起我要出去旅游一个星期……所以……下周停更╮(╯▽╰)╭很抱歉啊,米娜桑! ☆、痛经的作者伤不起啊 刚刚旅游回来不久就痛经是闹哪样啊口胡!qaq【至少没在旅游其间来大姨妈就应该感到庆幸了吧餵?!】 血条完全被清空了啊orz 很抱歉,现在处于完全无法码字的痛苦状态……这周二没法更新了啊嘤嘤嘤【捂脸】 但是我会努力想办法在这周四左右更上来的……放我一马吧,大姨妈君qaq 痛经的作者桑不起啊有木有! 粟米马三米娜桑!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中的一切都是瞬息万变 变动是在瞬间产生的。 尖锐的炮声划破了夏季傍晚原本宁静的夜空,唿啸着急速砸向地面,顿时火光爆射,巨大的冲击波如势不可挡的怒涛一样向四周咆哮着席捲而去,连地面都受到了影响开始像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剧烈摇晃起来,先前平和安宁的假象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被摧毁殆尽。 第128页 头一发毫无徵兆落在城镇中的炮弹仅仅象徵着这场惨剧的开头,在人们来不及从刚才的突变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更多的炮弹接二连三地撕裂了夜空暴风雨般地朝城镇袭来,「砰——!砰——!」的声音犹如滚滚的雷鸣一样在耳膜上接连轰然炸响,紧随其后的是疯狂炸裂开的火光和飓风一样扫过城镇的冲击波,毫不留情地将无数人的家园、生活、希望、梦想在瞬间碾碎于脚下。 当爆炸声响起、城镇陷入一片火光的混乱之中时,悠奈和阿饭正吃完了晚饭坐在桌边小憩,感受到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地面并爆发出巨大火光的炮吼之后,悠奈几乎是在瞬间下意识地扑向旁边的阿饭将他牢牢护在怀里,而他们所在的整个建筑物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似乎要崩塌下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声,其间还伴随着噼头盖脸砸下来的碎石木块等,整个房间都在不受控制地勐烈左右摇摆,头顶上的照明灯明明灭灭,看起来随时都会有砸落下来的危险之感。 好不容易等第一波暴风雨般袭来的爆炸过去,悠奈努力使自己从刚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然后屏住唿吸侧耳倾听,冷静地分析着刚才爆炸声的来源。 ——是城镇的西南方向。 心里不受控制地陡然一沉,悠奈抬起头来,看向怀里满是不解和惊恐的阿饭神色凝重地说道:「做好立刻撤离的准备。」 火势蔓延得很快,当悠奈提上自己的两把太刀带着阿饭来到外面时,不远处的街道已经是陷入了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犹如饥渴的勐兽一样疯狂吞噬啃咬着一切,建筑物在火势的侵袭之下一边发出惨烈的悲鸣一边轰然砸向地面,溅起一阵更为勐烈的火花,焦黑的身影很快就消散在巨大的火海之中没了身影。 「快走!」悠奈咬了咬牙,然后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拉起还呆站在原地发愣的阿饭就朝反方向跑去。 穿过条条街道,悠奈一边拉着阿饭一边片刻也不曾停歇地朝城镇的东面奔去——那里有着在这种情况下供大家紧急逃生的暗道。 话虽这么说,但身边的阿饭显然已经是在这样剧烈地奔跑中丧失了太多的体力,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悠……悠奈姐……我跑不动了……」 说完,他就气喘吁吁地蹲了下来。 「抱歉,是我大意了。」悠奈在心里懊恼地说了自己几句,一边蹲下来轻声安慰道一边将因为恐惧和各种原因颤抖成一团的阿饭抱到怀里。 「可是我们不能停下来啊,阿饭。乖,这样子再耗下去的话火势就要蔓延到这边来了,如果不能在这之前跑到安全的地方和大家汇合就糟糕了……没事的,不要怕,啊啊,不要哭啊,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哟,阿饭。我会保护阿饭的,所以说……拜託了不要哭啊啊啊!」 原本就不会哄人的悠奈手足无措地安慰着阿饭,一边慌乱地替他擦着如山洪宣洩般留下来的泪水。 蓦地,不远处的转角忽然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武器和铠甲相撞时的哐啷哐啷的沉重金石之音,间或伴随着人们慌乱惊恐的哭喊声。 「啊啊啊——!!」 一声悽厉的哭嚎声骤然间划破夜空,让悠奈和缩在她怀里的阿饭同时间打了个寒战,心底在瞬间窜上一股冷意,不详的感觉剎那间在心里抽枝发芽。透过眼角的缝隙,她看到了城镇里一个普通居民的身影在拐角处一晃而过,伴随着飞溅的猩红色泽哀嚎着沉闷地栽倒下去,而贯穿了他胸口的赫然是一柄闪烁着冷光的漆黑兵器。 「快点,阿饭!这边!」 悠奈在瞬息间作出了判断之后反应极快地将阿饭一把拎了起来,然后迅速闪身躲到了附近两个建筑物之间的狭小过道里。几乎是在她刚刚将肩膀缩进过道的那一瞬间,拐角处就出现了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天人,隆起的肌肉上覆盖着坚硬的战甲,非人的瞳眸之中迸射出冷酷无情的嗜血光芒,毫不留情地在街道上进行着屠杀,逮到谁就直接给他来上一刀,外面的街道上登时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嘘——」注意到那群负责清理街道的天人朝他们这边的方向走来了,悠奈眼疾手快地捂上阿饭的嘴,迎上他满是惊恐的含泪眼眸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屏住唿吸静静观察着事态,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 「这里没有人了,你们那边呢?」 低沉、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悠奈小心翼翼的视线中捕捉到了一名天人高大的身影。那名天人捅了捅自己脚边血淋淋的尸体,然后回头向自己其他的同伙报告道。 「这边还没有检查过。」 距离他们最近的天人一边声线阴冷地这么说着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他们藏身的方向走了过来。 悠奈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口腔都变得干燥无比,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在脑海里被不断地放大。 近了……更近了…… 「那边有情况。」 那名天人正要扫过来的视线勐然间顿住,听到队伍里像是头领的天人这么说完之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转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她听到那名天人冷冷地啧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和其余的队员汇合,架好武器,摆好阵势,接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第129页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她紧紧贴着墙壁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对方走远了之后才把手从阿饭的嘴上放下来,然后转头对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往那边走,快。」 往反方向走的同时,她抬头透过狭小的缝隙仰望天空时,发现刺目的火光已经浸染了半边夜空,很快就要蔓延到他们所在的这个街道了。 她一边小心留意着后面的情况一边紧紧跟在阿饭的身后保护着他,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对于这次事件的一些疑问。 不自然的地方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 就在她这么思考着前进的同时,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走过的狭小过道里蓦地传来了一个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那种踏过小石子所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咔」的一声,如果她稍微大意了一些就可能错过了。 在感受到对方杀意的第一时刻就瞬息间转过身来的悠奈,第一眼捕捉到的就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握着小刀向她急速刺过来的动作。多年战斗的经验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她来不及多想便凭着本能侧身闪开了敌人猝然袭来的进攻。 见自己的突袭落空,敌人也显得丝毫不惊讶,只是快速地收回刀刃,借着自己先发制人的优势接连急速射出手中的小刀,冰冷的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又一道银色的弧线,不断向闪躲着的悠奈刺去。 左边、上边、右下方……悠奈紧紧盯着对方熟练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攻击,大脑急速运转着推测出对方的下一步攻击,一边灵活地闪躲着一边并试着找出对方的空隙。 就是现在——! 悠奈险险避开擦着自己脸颊而过的刀刃,一边贴身上前,在剎那间推刀出鞘,极快地砍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腹部,然后再借力旋转身体一周一个迴旋踢蹬在他鲜血直流的腹部上将其踹飞。 「悠奈姐……!!」 几乎是同时的,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了阿饭恐惧无助的惊叫声,她飞快地转过头去,正好透过眼角的缝隙捕捉到阿饭身后握着小刀向他逼近的身影。 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紧紧盯着阿饭身后要挟着他的身影,一边快速地向后伸出手去捞到先前被她干掉的那个偷袭者因为吃痛而松开的小刀,然后借着自己正在转身的力道,以胳膊肘为中心将小臂旋转一周,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小刀用尽全力笔直地投掷而出。 锋利的刀刃伴随着割裂空气的唿啸之声急速划过,在瞬息间钉上阿饭身后的偷袭者的脑门,雪亮的刀锋正中眉心,刀刃犹如切豆腐一样没入对方的头骨。 对方摇了摇,几乎是在瞬间应声倒地。 悠奈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然后从自己弯腰投掷的动作中直起身来,收回自己向前跨出的脚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阿饭的身边,紧张地问道: 「没事吧,阿饭?!」 回应她的是爆发出来的哭声和一脑袋扎进她怀里的瘦小身影。 好不容易将阿饭的哭声安抚了下来,悠奈站起来然后走到那个先前被她一刀击杀的偷袭者的尸体边,蹲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对方的斗篷,紧接着不受控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她常常光顾的那家药店的老闆。 她稳了稳心神,然后提步走到另一个偷袭者的尸体的旁边,手指微微颤抖地掀开了斗篷。 ——也是她所认识的人。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扶靠着墙站了起来。 透过墙壁之间的缝隙可以窥见外面的混乱和火光,不远处还可以听见兵刃交击的打斗声和战士们厮杀的吶喊声,间或夹杂着马匹惊慌的响鼻声,惨叫声、唿痛声、怒骂声、诅咒声、哭喊声不绝于耳,不用看也知道外面是怎样的一副修罗场般的景象。 ——这样子的话也说得通了。 ——为什么敌人会是率先从镇子防御相对来讲最为薄弱的西南方攻起,为什么城镇会沦陷的这么快,为什么战斗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勐烈,以至于连挤出时间来疏散民众都做不到。 ——里应外合的话当然不是问题。医疗总部的防卫工作和兵力部署虽然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严密的了,但是比起攘夷军的总部还是要差了不少。放弃兵力部署最多、防御最为完善的总部,转而来攻打同样拥有无可比拟重要性、却相对而讲更容易攻下的医疗总部这招实在是阴险得无可挑剔。 ——内奸什么的,打从一开始就是攘夷军内部最为严重的问题之一啊。 心里像是如坠冰窟般寒冷,悠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悠奈姐……悠奈姐你没事吧?」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身边的阿饭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仰起脸来眨巴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 ——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在心里苦笑了几声,悠奈离开墙壁直起身体来,然后努力地平復了一下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好在自己也是经歷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了,在这种时候还不至于完全乱了阵脚。 ——在战斗中丧失冷静的话无异于与自杀。 老头子说出这句话时严肃的面容和沉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第130页 「我没事,阿饭。」 她弯起嘴角露出安抚性质的笑容轻声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离开才行。」 冷静下来,悠奈。这种时候阿饭就全靠你了。 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她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道,然后拉着阿饭就冲出了这逼仄的过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注意到了悠奈并不是朝着东面跑去之后,阿饭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去北面!」 悠奈坚定的声音隔着各种嘈杂的声音闷闷地传到他的耳中。 ——既然有内奸的话,那么去众所周知的东面紧急出口避难就不行了。如果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一网打尽、屠杀得一点都不剩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北面似乎也有曾经战乱时代遗留下来的供逃生用的暗道,只是由于年代已久被人们差不多淡忘了罢了。 这么在心中打定了注意,悠奈头也不回地冲着北方奔去。 在悠奈阿饭两人朝北边跑去的同时,城镇已经彻底地化为了一片火海,曾经那样熟悉的街道沐浴在火光之中,两旁横陈着数不尽的尸体散发着浓浓的焦臭味,一个个都面目骇人可怖,将临死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不甘生生地印刻在了脸上。一排排的建筑物在大火无情的侵蚀下发出悲鸣然后骤然崩塌,焦黑的木材砸在地面上顿时摔得粉碎,噼里啪啦地射出一簇簇危险的火星子。灼热的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硝烟味,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沖天而起的火光将夜空映照得如血一般鲜红,看起来恍若连天空都失火了一样。 两个人经过的都是这样仿若经歷了世界末日般的街道,地面被鲜血染红,两旁是陷入一片火海的建筑物群,天空是失火般的血红,各种各样扭曲可怕的尸体随处可见,她甚至看到了昔日几个熟悉的同伴倒在地上的尸体。 人们的笑声、微笑的脸旁、梦想、希望,统统消失在了这场犹如恶魔般的大火之中,被吞噬得丁点儿不剩。 她可以感受到阿饭好像溺水的人捡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攀着她的双手,但除了紧紧回握住他汗津津的双手然后继续奔跑以外她也别无他法。 如果说这一切已经很糟糕了,那么当她在下一个拐角处看到的情景之后便是糟糕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地步。 一对中年的夫妇紧紧地依靠着对方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惊恐到无以復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对面一群举着刀的军人。 重点是那一小队军人身上所穿着的盔甲。 ——是幕府的军队不会有错了。那个标志就算她瞎了也认得出来。 尽管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情感,但是事态已经显然紧急到不容得她多想了。 闪烁着冰冷锋芒的武士刀被高举到空中,然后在那对夫妇绝望恐惧的凝视下携着破空之声闪电般噼下! 「当——!」的一声骤然传来,兵器交击的金石之音在空气中如涟漪一般泛开,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来袭,反而是从对方的阵营之中接连传来了几声悽厉的惨叫以及刀锋落到地面上时沉闷的撞击声。 睁开眼睛时,那对因为恐惧而紧紧抱在一起的夫妇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几个尸体,被鲜血浸染的扭曲面孔赫然是先前想要将他们斩杀的武士模样。 「你们没事吧?」手里还握着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黑色太刀,悠奈转过身来向瘫软在地面上的夫妇伸出手来,然后在对上他们畏缩的视线时微微一愣,嘀咕了一声「抱歉」接着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利落地收刀回鞘。 复杂的视线微微扫过躺在地面上那几个幕府军的尸体,悠奈皱了皱眉头然后回过头来淡淡地开口: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通向另一条街的拐角处就传来了其他幕府军的脚步声以及喊声:「这边有动静!快点,不要让那些贼人跑了!」 同时间,悠奈等人的后方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和武器在跑动时和铠甲相撞时发出的清脆金属声音:「这边!快点!这边刚刚传来了人的声音!」 低声啧了一句,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两难境地的悠奈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在对上阿饭和那对夫妇求助的软弱目光时,赫然意识到自己要带着这三个人一起安全撤离是不可能的事情。 悠奈敛了敛眼眸,然后咬咬牙从一旁的尸体上抽出一把小刀,交到那对夫妇中的丈夫手里,眼神坚定地一字一顿说道:「拿着这个防身。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东面的紧急逃生出口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想要保命的话就从北面那个曾经在战乱时代供人逃生的暗道走,路上如果看到还倖存的人就拜託您也带着他们一起逃走吧。哦,还有,这个孩子就拜託您了。可以的话,请尽可能地拯救更多的人!拜託了!」 露出凝重表情的悠奈一边这么叮嘱着一边拉过阿饭的手将他带到那对夫妇的面前。 「那悠奈姐你呢?!」 阿饭惊疑不定地问道,一边没有安全感地拉住她的衣角抬头仰望她。 不远处的脚步声和喊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悠奈暗了暗眼眸,然后蹲下来最后一次摸了摸阿饭毛茸茸的脑袋,语气轻柔却坚毅地说道:「我负责去引开那些人。阿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阿饭抿了抿唇然后松开手,软软糯糯的声音之中第一次带上了那样坚决的语气:「我……我要成为像银时前辈那样伟大的攘夷志士,才不会就这样放弃!悠奈姐……」 第131页 「这样我就放心了。」 悠奈努力露出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像是知道阿饭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他下面的话,然后直起身子来将阿饭和那对夫妇带到一旁的狭小过道里,最后一次嘱咐道:「记住,等我将他们引开了才可以出来。出来之后就直奔北面的逃生暗道知道了吗……」 「在这边!」 街道的两端同时出现了一批穿着统一的幕府军士兵,其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一人在眼尖地发现悠奈的身影之后立即扯开嗓子大吼道,一边唰地拔出佩在自己的腰间、象徵着武士的荣耀和灵魂的武士刀,率领着其余的士兵就迫不及待地向她的方向急速冲来。 悠奈最后朝阿饭他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旋即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反方向的一条小道上跑去。 「别让那个贼人跑了,快追上去!!」 身后传来那群幕府士兵愤怒的喊声以及一群人激愤的应和声,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她的逃跑的方向快速奔来,噔噔的脚步声踏在被鲜血浸染过的泥土上扬起一片尘土,铠甲和武器相互撞击的金石之音和远处逐渐微弱下去的厮杀声似乎融为了一体,在这一片混乱中透过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清楚地传到耳中。 即使不回头去看也知道那些人此刻全部紧紧追在自己的身后,一个个都将手里锋芒毕露的武士刀直直地指着自己的背部。 ——还真是没想到啊,幕府竟然会合天人一起联手来剷除攘夷军的势力,现在不止是内奸的问题了,连幕府也背叛了么?啊,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幕府的那群无能的傢伙似乎也从来没有在那些天人面前硬过,一直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而正是因为不满幕府的软弱无能和对天人的让步才会让国内的攘夷事业兴起的不是么?从一开始,幕府就没有表态过是要站在攘夷军的这边,因此倒也不能说是背叛了啊。 一边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向着前方奔跑的悠奈,心里之前一直压抑着的各种纷杂思绪在此刻皆喷涌而出,然后不受控制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意味的苦笑。 ——尽管在心里的某处一直担心着这点,但真正发现幕府已经完全背弃了攘夷军的大家时还是会感到难以释怀。看着此刻紧紧追在身后的幕府军,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这些人的刀上又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屠杀了多少原本应该是由他们保护的平民百姓?这些所谓自称武士为国家效忠的傢伙又是不是和刚才的那些天人同流合污一起对街道进行了清理? 仅仅是想到这些残酷的事情,她就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脏痛苦地绞成了一团,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些自己都不想知道答案的疑问,各种翻涌不息的思绪似乎要把胸腔都涨破,胸口闷闷地发疼。 ——在这种自己人背叛自己人,自己人屠杀自己人的情况下,又究竟有谁是该相信的?如果不是因为直觉上判断那对夫妇是值得信赖的,理性上分析在城镇已经陷入了这种炼狱般的境地之后应该不会还有内奸不要命地滞留在镇子上的关系,自己会不会放心地把阿饭交给他们还是个问题。 一直尽量挑着往狭窄的道路上跑的悠奈,眼前的视野骤然间变得宽阔。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贯穿全镇的河流以及架在上面的木头拱桥,连红色的油漆都开始剥落融化的桥樑一直都为连接城镇两大住宅区而做着重要的贡献,平常一直都是城镇里最为人来人往的地点之一,常常会有摊贩在桥上摆摊卖些小玩意儿,吆喝的声音和各种精巧的商品俨然成了桥上的一道风景。 但再次看到那种生机勃勃的景象的希望已经在这场大火的焚烧下灰飞烟灭,拱桥两岸的住宅区此刻都已经完成变成了一副火海,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映衬着漆黑的夜空看起来简直是犹如人间炼狱,昔日温馨平和的景色早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悠奈蓦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望了望已经马上要追过来的幕府士兵,然后再扭过头去眺望了一下从桥樑对面的住宅区之中地踏出来的天人分队的身影。那些穿着重装铠甲的天人士兵,黑色的武装在大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手里的武器全部都在发现了她的身影的第一瞬间举了起来,接着就摆好架势全队直直向她冲锋而来。 没退路了。 真是奇怪,在意识到自己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之后,之前一直在胸腔里翻涌叫嚣着的纷杂情绪统统消失,犹如恢復平静的水面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冷静安稳。 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烫人的温度以及迎面携着敌人杀气扑来的热浪,然后不急不缓地抽出了武士刀,摆好架势,压低重心,然后在瞬息间脚下一蹬,整个人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架在河流上的拱桥。 「快抓住她!!」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同时从桥樑的两端传来,先前死追着她不放的幕府军和刚刚发现了她此刻正朝着桥上冲来的天人军队都亮出了武器,正一边高声怒嚎着从桥的两端分别冲锋上来形成包围之势向她不断逼近! 快了……快到了…… 她一边提刀奔跑着一边注意着逐渐向拱桥的中心靠拢过来的两军,在心里轻声默念,头脑里冷静无比。 ……就是现在——!! 在两军汇聚于桥上之时,当她的前胸和后背都即将被两军的士兵贯穿之时,当两军之间的缝隙只有一米不到之时,一直朝着前方奔跑的悠奈突然间改变了行动的方向,在电光火石之间压低身子,脚下用尽全力勐地一蹬,旋即翻身落在了拱桥的红木栏杆上! 第132页 两军都被她出乎意料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刺出的攻击已经是不可能收回了,再加上之前全力冲锋时的惯性使然,刺空了的攻击直接不受控制地贯穿了对方士兵的胸膛!鲜红的血液登时伴随着双方人马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而悠奈则抓准了这个空隙,趁着双方人马皆陷入误杀对方士兵的混乱之中提步在栏杆上敏捷地奔跑了起来,噔噔的脚步声稳稳地接连落在栏杆上的狭小面积上,灵巧而迅捷。 俯身快速奔跑在栏杆上的悠奈眨眼间便来到了桥樑的另一个末端,然后脚下再次用力一蹬,飞离栏杆的身体在空中快速转体一周,然后借着迴旋的力道狠狠踹在一名天人士兵惊愕的脸上! 灵敏落地之后的悠奈立刻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然后矮身躲过上方破空横斩过来的攻击,接着快速地贴身上前,刀尖猝不及防地往上一挑,立时有滚烫的鲜血从对方的胸口处疯狂地喷射了出来。 ——选择在桥上作战的优点就是碍于桥上狭窄的空间的关系,能够攻击到位于桥樑另一端的她的敌人就只有她眼前的这一批,位于后面的或是处于桥樑另一端的幕府士兵因为地形的关系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将她包围起来,而这将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但尽管如此,宝贵体力的消耗还是无法避免。 艰苦的战斗结束后,悠奈气喘吁吁地直起身体来,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然后收刀入鞘,接着用自己还没有染上鲜血的衣角拭了拭自己额上的汗水和脸颊上的血污,旋即将身体靠在油漆剥落的栏杆上大口喘气起来,脚边散落着各种各样敌人的尸体,姿势扭曲面目可怖地躺在桥上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体力,悠奈从仰头靠在栏杆上的姿势恢復过来,闭了闭眼再睁开,随之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遍布尸体、被鲜血染得面目全非的拱桥,然后再次迈开步子缓缓地走下桥身,往城镇北面的方向走去。 当体力逐渐恢復了一些之后,悠奈便开始跑了起来。路过的街道上除了尸体以外空无一人,似乎早已经被清理过了的样子,一片死寂的街道上除了大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响动。 蓦地,一直毫无波动的空气之中突然间传来了利器割破气流朝她急速飞驰而来的细微响声! 心里倏地一惊,悠奈下意识地在瞬间扭转身体向侧面闪去,锋利的寒芒险险地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然后「嗡」的一声钉入身后的地面上,刀刃深深地插入了土地中。 ——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埋伏着敌人。 悠奈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她往后倒退了几步,默默地抽出刀来提在身侧,然后谨慎地环顾四周,接着冷冷地喝道:「出来!」 「呀咧呀咧,竟然躲过了那一刀么?」 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在下一秒便闪身出现在了街道的对面,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边的脸庞,身后漆黑的披风在烈烈的风中翻飞鼓动,整个人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和强大的压迫之感。 唿吸在见到对方装扮的第一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似的隐隐作痛,肺部则好像被灌下了冰水一样,四肢也完全变得僵硬。 「真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可惜啊。」 那名天人抬起头来,然后朝她微微勾起嘴唇,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并且还看似轻松地耸了耸肩膀。 是那个人吗?不,不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虽然瞳眸都是血红色的,皮肤都是诡异的绿色,但是这个人的头髮并不是菸灰色,而是更接近于墨黑的颜色,脸型显得更为粗犷接近于野兽的感觉,身形也没有那么魁梧,反而要显得精瘦一些。 虽然说是精瘦一些,但是比起人类的普通男子还是要高大许多。 而且,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这傢伙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哪怕是隔着这种距离她都可以清楚地嗅到的令人反胃的浓烈血腥味。 全身的神经都因为这傢伙危险的气味的深不可测的气场变得紧绷了起来。 悠奈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行将心底原始的恐惧和不安压了下去,然后严阵以待地摆好架势。 紧接着,在她紧紧盯住的视线下,那名天人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嗜血的表情,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一样舔了舔嘴唇,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出足以令她全身血液乃至于灵魂都要冻僵的话语: 「真是让吾好找啊,汝说是吧?攘夷军长州藩早期的重要将领,矢野仁介的孙女——矢野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为什么会变成九千多字,字数爆表过头了吧喂喂喂!【我原本是打算写六千多字的来着……╮(╯▽╰)╭】 前一段时间痛经真是抱歉!【大鞠躬】 让亲们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话说在此申明一下这文还是打算走原创路线,对于期待原着剧情的也在此表示抱歉!【继续鞠躬】 已经做好被原着打脸打得鼻青脸肿的准备了【餵】 接下来放上麦洽酱为悠奈画的有爱人设图!;~\(≧▽≦)/~ 真的是超有爱的说,麦洽酱你这个触手!~\(≧▽≦)/~ 觉得第二张很符合本章的气氛的说!悠奈酱帅爆了! ☆、boss就是废话太多才□□掉 第133页 「!」 不轻不重的话语隔着重重的火光和浓烟翻滚的空气清晰地落在耳中,犹如惊雷一般平地炸响,在心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明明置身于一片灼灼燃烧的火海之中,连身边的空气都在热浪的影响之下变得扭曲,她却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剎那变得僵硬起来,指尖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自己明明有遵守老头子临死前对她的忠告一直尽可能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不测,但眼前这个头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在第一时间识破了自己先前苦苦隐瞒的身份,这怎能令她不大惊失色! 虽然心底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在此时绝对不能慌了手脚,但嘴唇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吐露疑问,瞳孔在剎那间收缩成针尖般的大小,惊疑不定的目光直直锁定不远处站在道路中间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什么啊,汝该不会真的以为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偶然吧?」 那名天人不为所动地迎上她的目光,低低地笑了几声,然后微微侧过头去露出一副带着几分玩味的模样,血一样的瞳孔以盯上猎物般的危险眼神望着她。 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令人汗毛倒竖的沙哑笑声,对方侧回头,观察着她此刻脸上的表情,然后以一种漠不关心的口吻语气不轻不重地道: 「医疗站曾经莫名其妙受到的敌人分队的奇袭,在守城战役中撤退时突然间遭到的勐烈攻击,还有方才对自己发动突袭的两人……」 对方顿了顿,然后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咧嘴露出一个阴冷中带着几分愉悦的残忍笑容: 「汝该不会认为这都是巧合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下来却好像有千斤重,悠奈的身形晃了晃,脸上突然间变得惨白一片,露出好像被人猝不及防勐揍了一拳的惊愕表情。 对方却丝毫没有留露出打算放过她的意思,阴沉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深渊,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气,犹如锋利的刀片一样刺入她的心脏: 「汝早就被盯上了,矢野悠奈。」 一边欣赏着悠奈震惊到无以復加的惨白脸色一边不急不缓地往前迈了一步,那名天人仿佛享受着这种折磨人的感受一般,在举步向她僵着身体呆立的方向走去的同时裂开嘴露出笑容,闪烁着恶毒趣味的血红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至于缘由……身为因与吾等为敌而犯下重大罪孽的悖逆之徒,攘夷军将领:矢野仁介的孙女固然是重要的原因,但更为关键的一点……想必那个冥顽不化的死老头也应该在死前跟汝提及过才对。」 这句话犹如开启记忆门扉的钥匙,过往的时间瞬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腾而出,眨眼间就将她吞没殆尽。 置身的空间还有眼前的画面都好像随着对方的话语产生了变化,连包裹着周身的空气都如波动的水面一样扭曲起来,周围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陷入火海之中走向崩毁的建筑物,失火般的天空,都犹如遭到了溶解一般逐渐消散淡去,连那名天人阴冷而满怀恶意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得犹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穿越时空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偏远小村庄里的古朴木屋。 时间正处黄昏时段,地点是老头子的房间,人物是六岁的自己和病入膏肓的老头子。 外面的世界没有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没有悲伤哭泣、在大火的侵袭之下发出惨烈哀嚎的人们,没有恶魔般将四处逃窜的人们屠杀殆尽的天人和幕府军,没有鲜血没有硝烟,就连天空都是纯净的颜色,在夕阳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流云缱绻,折射出斑斓夺目的温暖色泽。 她记得这个场景。不,与其说是记得,不如说这是烙印在她灵魂上的记忆片段。 年幼的她低下头,正好对上老头子虽然气息奄奄却依然迸发出璀璨光芒的双眸,一如她记忆中的锐利和深沉。 「在最后,我还有一些话必须要告诉你,」 被病痛折磨得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淡淡地从他干瘪的双唇之中吐露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坚定。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按照老头子最后的指示顺从地俯下身来,将耳朵贴到老头子的唇畔,然后屏息静静聆听着老头子翕动着嘴唇说出的、足以影响到她接下来一生的话语。 和室里近乎寂然无声,只听得见外面庭院里竹林唰啦啦的轻声吟唱,金色的夕阳透过纸门尚未合闭的缝隙倾洒进来,落了一地斑驳。 她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年幼的自己脸上逐渐变化的表情和惊讶瞪大的双眸,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记忆之中老头子身上淡淡的药味,自己脸颊上清浅的温热唿吸,还有那枯木般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老头子最后的温度,那双因为常年握剑而布满了茧子的手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她记得老头子那个时候说过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清楚到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除了阐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外,老头子还将其余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向她坦露。 闭上眼,老头子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清楚地响起。 「他们的目的是[禁忌之物]。」 ——「汝知道了吧,有关于[禁忌之物]的事情。」 沉淀着岁月气息的熟悉嗓音和带着阴森冷厉之气的低沉声音同时响起,交织着将她瞬间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第134页 她睁开眼,老头子坚毅严肃的沧桑面容被对面天人嗜血的面孔所替代,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缩到了几公尺开外,温暖的夕阳余晖,安静的和室,熟悉的房间,统统都如泡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里徒留下一片罪恶的赤红与焦黑。 曾经的自己对于老头子口中讳莫如深的『他们』到底指代的是哪些人而感到迷惑不解,但看到老头子眼中闪烁的凝重和警惕之色当时也并未过多追问,只是知道那些傢伙并不比是什么寻常的天人势力组织,是一群相当危险的傢伙罢了。现在看来,眼前这个令人看不透的诡异天人就是老头子曾经说过的『他们』的其中一员没错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垂下眼帘凝视着自己握刀的右手,上面似乎还隐隐留着老头子临终前手上传来的余温,几乎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枯瘦的手掌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右手时遗留的力道,犹如一股神奇的暖流一般尽数驱散了自己之前的慌张和不安。 悠奈平復了一下自己先前稍显紊乱的唿吸,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復如初,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中平静而沉稳。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有一些疑问。」 她微微顿了顿,接着以平静的语气述说出积压在自己心底的疑问: 「这次的联合突袭事件……是不是和我有所关联?」 ——冷静下来,悠奈。 她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默念道。 ——自己早就该在老头子将一切尽数告知自己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应该早就意料到了发生眼前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才对。必须得冷静下来才行。 她微微地抿了抿下唇,然后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对方的身形。 「在这种时刻竟然关心的重点是这个吗……」 对方露出一种意外但是似乎又隐隐料到了的奇怪表情,接着压低下巴发出低沉暗哑的笑声,似乎感到甚是愉悦。笑够了,他復又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闪烁着野兽般光辉的瞳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如果是关心这点的话,汝倒是不必多虑。汝也清楚这个镇子里的居民除了在汝等攘夷军医疗总部的相关医疗人员之外,大部分的人不是攘夷志士的直属亲属就是和攘夷事业关系匪浅的人物,光是这点就足以成为让天人势力和幕府联手想要拔除的钉子了,因此成为被袭击的目标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仅仅因为汝的关系就发动这次的袭击也未必太小题大做了。恰恰相反的是,吾等的目标是尽可能在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借着这次的突袭引起的混乱找到汝然后完成任务。」 一直悬着的心因为这些话而感到稍稍松懈了少许,之前一直犹如磐石一样压在自己心头的罪恶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但尽管如此,悠奈还是保持着神经紧绷的状态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解释完毕之后,那名天人再次挂上阴冷的微笑,然后压低着嗓子切入正题: 「想必汝也很清楚吾等想要从汝身上获知的是有关于[禁忌之物]的情报。那么吾就直说了,身为违逆之徒的余孽,汝若是顺从吾等的命令坦言汝所知的一切,吾等可以宽容汝之前所犯下的罪孽。」 森冷的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实质的能力,笔直地射向她的所在,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肯定。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呢?」 悠奈绷紧了身体,一边不自觉地摆出随时可以挥刀的戒备姿势一边冷冷地问道。 「汝确定汝能承受吾等的审判与怒火?如果汝意欲反抗吾等、拒绝吾等的恩赐,吾等会不计一切手段地从汝的口中撬出我们需要的信息。是聪明人的话,究竟应该选哪边相信汝也心里清楚。」 ——「抱歉啊,悠奈,你竟然要因为我的缘故而背负起那么沉重的担子,我果然是个不称职的爷爷呢,抱歉,悠奈……」 「如果我还是说『不』呢?」 ——自己当时的回答又是如何呢…… 灼灼燃烧的刺目火光映照在对方钢铁般的绿色皮肤上明明灭灭,将对方高大的身形映衬得更加诡秘莫测,漆黑的影子在血液干涸的地面上被拖得长长的,她毫不畏惧迎上对方深邃的血色瞳孔,听着对方骤然间杀气陡增的话语: 「不知感恩的违逆之徒,汝得付出违逆吾等的代价。」 寒冷的话语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从皮肤上爬过,带起一阵令人战慄的恐惧感。但悠奈却只是轻轻笑了几声,然后蓦地沉下眼眸,语气坚定地吐字: 「反正不管是说还是不说,我肯定都会被你们这些变态灭口对吧?很抱歉,我们的家训是从来不跟有跟踪癖的绿皮肤变态狂有任何来往。」 ——「说什么呢,老头子。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我们可是……家人不是么?放心吧,那种觉悟我还是有的,不要小看了我啊,老头子。」 ——是呢,这种时候,只要这样子就行了。 顿了顿,悠奈抬起脸来,然后露出一个有生以来最欠扁的、灿烂到能够闪瞎人狗眼的大大笑容: 「我拒绝。」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像点燃一切的导火索,两个人所在的空间顿时杀气暴涨,浓烈的杀意随着不远处建筑物崩塌时爆射而出的火星子割裂了空气,整个场景一触即发! 第135页 在这一片肃杀的环境里,犹如能将杀意具现化的冰冷声音不急不缓地打破了这片沉寂: 「真是可惜,汝的一生就到此结束了呢……」 她几乎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拔剑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背上陡然间窜上一股寒意,下一秒,冰冷的剑锋就突然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噼来! 「当——!」的尖锐金属碰撞之音勐地在热浪滚滚的空中爆裂开来,震得她双耳嗡鸣。尽管早就在一开始做好了防范措施并注意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爆发力和速度却是令她始料未及,差点在一开始的交锋之中就败落下来。 力量上的差距是如此悬殊,以至于她拼尽了全力才勉强使得自己能够稳住身形,横在身前的刀面上传来的重量简直犹如压着千斤,全身上下的肌肉和骨头都发出抗议的哀鸣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悠奈紧咬着下唇,不屈地仰起脸来,对方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残酷血眸近在咫尺之遥。 「为什么如此固执?汝难道看不清楚等待着汝等的就只有毁灭这一条路吗?为了所谓的国家还有已经背叛汝等的幕府,有必要献上自己卑贱的性命吗?如果现在放弃无谓的挣扎和抵抗的话……」 「哈?你这个绿皮肤的变态跟踪狂!谁会管像是国家或是幕府那种无聊的东西啊!毁灭也还是怎么样也好,都关我屁事啊混蛋——!!」 那番劝诱的话语倒像是起了反作用似的,激起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力量。她咬咬牙,将手腕倏地翻转,然后借势弹开对方沉重的剑锋,接着抓紧时机脚下借力一蹬,勐地挥刀砍向对方的腹部。 ——幕府什么的,国家什么的,对于一开始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漠不关心的自己来说根本形同虚设。最初的自己,甚至对于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不知从何时起,明明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决定不要和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事物扯上关系的自己,却蓦然间发现自己开始动摇和改变。 对方的动作依然快到了超出自己的想像,手中的剑影一晃,稳稳噹噹地就接下了自己的攻击。 「哦?那还真是有意思。既然如此的话,为何还要继续垂死挣扎呢?」 对方勾了勾唇角,语气森冷中带着几分玩味地问道,然后猝不及防地一脚扫向自己的重心,接着再趁着自己闪躲的时机,狠狠地一剑横扫过去,勐烈的气流顿时携着割裂之音急速向自己窜来! 令人胆寒的力道在撞上自己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刀锋的瞬间就破开了自己的防御,她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收到了勐烈冲击的身体旋即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一样被无情地掀飞,重心全失地向后方勐地跌落而去。 尖锐的气流唿啸着擦过脸颊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悠奈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身前,然后强迫着自己在这种刀子般的气流中睁开半闭的一只眼睛,模模煳煳的视线中捕捉到一抹在火光的映照下急速朝自己窜来的黑色身影,冰冷的白色光芒直指自己脆弱的咽喉。 瞳孔瞬间紧缩,悠奈来不及多想,慌忙稳住自己的重心,然后凭着自己多年战斗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在接触地面的一剎那以最快的速度撑地翻身滚向一旁。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令人牙酸的沉闷巨响骤然在自己前一秒还待着的落地处炸响,黑色的披风猎猎飞扬,剑刃所及之处的地面皆呈爆裂状,可见刚才自己若是晚了一步避开来会落得怎样粉身碎骨的下场。 心里虽然惊骇不已,悠奈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以手撑地迅速翻身跳起来,然后脚下用力一蹬,瞬间以近乎贴着地面的角度弹射而出,在电光石火之间挥刀划向对方的腹部。 「当——!」刀剑勐然相撞交击的嗡鸣声骤然间响彻浓烟滚滚的上空,尖锐清脆的声音犹如在沸水中倒下了一碗冷水般在交锋的两人之间震盪开来。 「虽然说幕府和国家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即使是我这种一开始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的傢伙也有无论如何都能放手的东西啊啊啊,混蛋!」 刀锋压上对方的剑刃,悠奈卯足了全身力气,丝毫不甘示弱地咬牙吼道。 ——改变什么的,一定是託了那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白痴的福吧?开什么玩笑,你试着在遇到了斯巴达的固执地中海老头、温柔贤惠比女人还要漂亮动人的老师、万年的废柴糖分控自然卷、师控到无可救药的傲娇矮子、脑残指数爆表的天然呆肉球控之后,还保持着一开始对万事都淡定漠然的态度试试看啊混蛋! 血色的瞳孔微微一沉,那名天人凭藉着自己在力量上的压倒性优势倏然间弹开了她的刀锋,然后借着这个空隙向后退了几步。 悠奈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再度脚下勐地一用力,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朝着敌人的所在沖了过去,手中的武士刀反射着明晃晃的火光。 见敌人果不其然地在第一时间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悠奈眼底里飞快地划过一抹光亮,然后在近身的那一瞬间倏地改变了攻击的轨道,将右手的武士刀灵敏地抛到了自己的左手中,瞬间切换了攻击的势头,然后再握刀向着对方暴露出来的右侧斩去! 眼中清楚地倒映出敌人在剎那间以令人嘆服的速度果断放弃了另一边的防守转而将剑刃迎上自己猝不及防改变了攻势的刀锋的动作,悠奈沉了沉眼眸,然后面色不变地在同一时间将右手贴上自己佩在左腰上的刀鞘,紧接着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敌人惊愕和赞嘆同时划过眼底的那一剎那,拔出左边的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向对方露出空隙的左腰侧! 第136页 「噗嗤——」一声响起刀刃割开血肉,血液喷射而出的声音,鲜红的液体滴滴答答地从伤口中流出来,然后滴落在温度异常烫人的地面上。 悠奈握紧了两手中的太刀,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抿着嘴唇眼神肃穆地盯着不远处在受到攻击之后接连倒滑出几公尺远的高大身影——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赫然出现在对方腹部的一条狭长伤口,鲜红的血液正从钢铁般的绿色皮肤间汩汩溢出。 ——明明是自己费尽心思、倾注了全力的一击,竟然只让对方受到了那种程度的伤么…… 负了伤的对象却事不关己地以一副近乎兴致勃勃的态度看着自己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甚至略带兴奋地用指尖沾了一点自己的血餵到嘴里,露出一副让人恶寒的满意表情,野兽般的瞳孔微眯,声音之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战意: 「呀咧呀咧,上一次被人伤到已经是一阵子之前的事情了……真是令人怀念,自己鲜血的味道……」 对方压低着嗓音愉悦地冷笑了几声,然后意犹未尽地放下染血的手指再度握上剑柄: 「真是有趣……撒,让吾见识一下汝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吧!」 一直像是压抑着自己嗜血冲动的声音勐然间拔高,下一刻,对方鬼魅般的身影就像是解脱了所有束缚已久的枷锁的勐兽一般向着自己急速射来,剑刃携着暴涨的杀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噼来。 「当——!当——!」刀剑急速交击分离然后再度撞击在一起的清脆金石之音不断地划破了灼热的空气,犹如敲打着水面的暴风雨一般形成了一种特定的节奏,携着锋利的寒芒和刀剑时不时擦出的火花接连在浓烟滚滚的火海中爆裂开来! 悠奈在敌人狂风过境般勐烈的攻击中几乎忘记了唿吸,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好像紧绷到了随时都可能会断裂的程度,骨骼也在哀鸣着发出好像会断裂的脆响,仿佛只要稍微懈怠一瞬间自己都会立刻陷入不復之地一样。 她紧紧地盯着敌人的每一个动作,几乎是没时间经过大脑思考地下意识进行着反击和防御的动作,握着刀柄的双手、衣服、脸颊都浸满了汗水,身体上的各处也遍布着伤痕,但她好像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全力运作着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神经、每一个细胞,将所有的感官放到最大,拼尽全力地和敌人作战。 尽管如此,和敌人在力量和体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无法弥补。在暴风骤雨般持续着的战斗之中,酸痛到不能自己的手臂只是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下一秒,敌人就抓住空隙进行了攻击,猝不及防地一脚踹上了她的腹部! 巨大的力道将她在瞬间踢飞到足足几公尺之远的距离,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砸落在地之后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虽然身体的每一处都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全身的骨骼和关节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的,但这些都比不上自己天旋地转之间此刻从腹部传来的仿佛胃袋被碾碎了一样的剧痛。 敌人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腹部露出一副想要干呕的痛苦模样,嗜血的瞳孔中甚至浮现出愉悦的神色。 但很快的,他提着剑往前迈进的步幅就在看到了悠奈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之后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既不是为国家或幕府的汝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难不成是为了汝等所谓的『武士道』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真是太可笑了。吾就好心告诉你好了,幕府的废刀令很快就要颁发下来了,从此以后,不管是武士的时代也好、武士之国也好、还是武士本身,都将不復存在!撒,吾给汝最后一次机会,汝究竟是选择『武士道』那种可笑而迂腐的信念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之中,还是选择效忠吾等……」 「吵死了啊,你这个绿皮肤跟踪狂变态!谁是武士了啊,混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才不想当什么整天把武士道挂在嘴边的地中海大叔啊口胡!」 强忍着剧痛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悠奈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她不屑地吐出一口血沫子,然后提起衣袖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接着稳住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身影,努力挺直了嵴背,然后挑衅一样地将刀锋对准敌人的方向: 「武士到底是什么口胡东西啊?!出身于武士世家的傢伙就是武士了吗,腰上佩着武士刀的傢伙就是武士了吗,整天就喜欢把武士道什么的挂在嘴边的傢伙就是什么狗屁武士了吗?!狗屁!武士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东西啊!真正的武士什么的啊,真是麻烦到要死啊!但是可悲的是,我身边就有这么一群白痴到无可救药的傢伙啊,混蛋!一个赛一个地白痴啊,混蛋!你能够理解我那种每天心里奔腾着一万草泥马的心情吗,混蛋!」 「但是更为可悲的是,我一点都不讨厌那些白痴武士啊……教会我什么叫做真正的武士的……告诉我怎样握紧手中的剑的……教导我活下去的……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武士之魂的……让我明白了守护的意义的……就是那群麻烦得要死的武士白痴啊口胡!!!」 强烈的情感随着从胸腔里爆发而出的话语化为了巨大的力量,前一刻还如风中柳絮一样飘摇着的虚弱身影下一秒就如疾风一样向着前方勐地弹射而出,映着火光的雪亮刀锋狂风暴雨般地凌空砸下! 第137页 ——从前的我啊,在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吧。是大家,给予了我握刀的勇气的,给予了我守护的信念啊啊啊! 一声砰然巨响,原本正激烈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进行着交锋的两人之间忽然间砸下一根燃烧着的巨大梁木,喷吐着炽热的火舌在瞬间「砰」的一声砸在地面崩碎成无数碎片,飞沙走石之间掀起一片瀰漫的烟尘,伴随着喷射而出的火星子充斥了视线。 悠奈和那名天人早就在注意到了砸下的梁木的第一瞬间就往后弹开退到了安全的几公尺开外。 谁知脚才刚刚落地,犹如幕布一样横隔在二人中间的大片烟尘之中倏然间被几道银色的冷光所划破,几柄锋利的小刀赫然穿透了烟尘朝着自己的所在急射过来! 瞳孔微微一缩,悠奈反应极快地挥刀弹开了精准地射向自己方位的小刀,紧接着脚下一蹬,旋即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入那片弥天的烟雾之中。 银色的冷光如她所料地再度接连划破了这片遮蔽视线的烟尘,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准和急速向自己射来!隔着一层烟幕的敌人简直像长了眼睛似的,不断地飞出小刀向她的位置扔来! 乒桌球乓的清脆金属声音传来,悠奈将自己所有的感官进行加速,一边全力向前奔跑一边两手中的太刀均以毫不逊色与对方的速度飞快地抵挡着暴风雨般向自己袭来的攻击,刀刃之间的相击带起一片刺目的火花,勐地在空间之中接连迸发出来! 「咔擦」一声,一柄刺向自己眼前的小刀被从中斩断,「铿锵」一声,另一柄小刀被毫不留情地击飞弹开,随着敌人扔出的小刀在数量上和速度上的叠加,悠奈手中的太刀也以相同的频率加速挥动着,密密麻麻的刀影好像在身前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屏障,将暴风雨般射向自己的刀片尽数防下弹开! 血液好像在沸腾,身体好像在燃烧,神经紧绷,心脏在怦怦跳动! 「喔哦哦哦哦哦——!」 悠奈从嘴里发出热血沸腾的吶喊声,一边用尽全力向着烟尘的另一头急速冲刺! 马上就到出口了! 悠奈下意识地将握着刀的双手护在胸前然后全力向前方奋力一蹬! 漫天的烟尘尽数散去露出原本赤红和焦黑的世界以及失火般的天空,视野骤然间变得开阔和清晰起来! 但是——!! 在悠奈收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对方高大诡谲的身影。对方嘴角含着意义不明的森冷笑容,然后迎着悠奈惊愕的表情中不急不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准确地对准了她的方向! 世界在身后淡去,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悠奈瞪大双眸看着对方以慢动作缓缓扣下扳机,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了似的,手脚一片冰冷。 ——我啊,其实一直觉得啊,只要有他们在的话…… ——只要有那群无敌白痴在的话…… ——武士什么的…… 悠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原本熄火的身体和知觉在剎那间又重新全部復活,反而以比原本更加灼热的温度燃烧起来,胸口滚烫一片,所有的感官都在瞬间加速到了极限!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迎着敌人愕然的目光不退反进,以惊人的速度和灵敏沖向了枪口! 子弹以分毫之差擦着自己的脸颊急速飞过,悠奈一边挥刀斩向敌人所处的位置一边发出仿佛来自与灵魂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武士什么的,才不会消失啊啊啊啊啊混蛋!!」 冰冷的刀刃刺入血肉,猩红的鲜血疯狂喷涌而出,身边的建筑物几乎是在同时间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嘶吼和哀鸣之声,旋即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重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携着翻滚燃烧的火焰轰然崩塌砸下! 世界在瞬间分崩离析,不復存在。 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海啸一般袭来,眨眼间吞没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多日的作者桑顶着锅盖偷偷地跑进来瞄你们一眼,然后再以光速遁走…… p.s 下一章放上阿饭的番外以及鬼酱的大作=v= ☆、阿饭番外 从有记忆起,他似乎一直就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依靠,甚至没有名字。 ——「啊啊,真是可怜的孩子,一定被饿坏了吧」 他至今仍记得将自己从饿死的境地里挽救回来的老婆婆望着自己的悲悯目光。 ——「没有名字的话,就叫阿饭如何?」 那双抚着自己脑袋的粗糙双手,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名为温暖的情绪。 但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看着自己呢? 风捲残云般的消灭了手中的饭糰之后,他迷茫地仰起头,不解地望着那名老婆婆布满了岁月刻下的风霜的脸上流露出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悲愤的神情。 对于阿饭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飢饿这些年来一直如死亡的阴影般常伴在他左右,但同样的,飢饿也是他唯一的同伴。 喜悦、思念、悲伤、痛苦究竟为何物? 他曾经一直都不明白,直到后来遇上了悠奈姐和银时前辈他们。他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有了可以撒娇的对象,会有人温暖地对他笑,会有人关心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守在他身边,会有行动告诉他——阿饭,你对我很重要喔。 第138页 他曾经想过这是不是就是家的概念,然后然不住扑哧的一声笑起来,被旁边正在给银时前辈包扎的悠奈姐宠溺而无奈地揉了揉揉头髮。他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会因为自己说最近一直都在做噩梦、就一言不发地在晚上睡觉时将床铺搬到自己身旁的悠奈姐,偷偷地祈求能够一直这样和大家一起——当然,第二天他又被银时前辈黑着脸教训了一顿,说什么既然自己想成为伟大的攘夷志士的话,就应该克服噩梦带来的恐惧,然后被凭空出现的悠奈姐冷着脸无情地驳回了。当时银时前辈露出的瞬间蔫吧下去的委顿神情,和悠奈姐悄然扬起的嘴角,至今都歷歷在目。 但此时此刻,阿饭望着自己手里被泥尘和鲜血溅染、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章鱼丸子挂坠,忽然希望自己能够回到最初孤身一人,虽然经常飢肠辘辘,但不知痛苦哀伤其他感情的时候。 大火早已停息,徒留一片焦黑的废墟。他不顾身旁好心人的劝阻,发疯般执意要回到那片他费劲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地狱之中。 嗓子因为嘶喊而变得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手指则在挖掘中变得鲜血淋漓,但都抵不上自己内心撕裂的大口子。明明四周而遗留着大火之后的高温,胸口却空洞洞地直刮着冷风,几乎连灵魂都一起冻僵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那个总是对着自己露出浅浅微笑,用清澈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有着温暖的双手的人,不见了。 再也看不到了。 胸口似乎压着磐石,氧气达不到大脑,视线隐隐发黑,他力竭地瘫坐在被烧得焦黑的泥土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悠奈姐总是珍视地带在身边的挂饰。 他是记得那种饿得双眼昏花、四肢绵软、连思维都似乎凝固了的感觉的。但是,奇怪,心脏的部位怎么会这么痛呢? 怎么会这么痛呢? 阿饭茫然地望着头上那片灰暗的天空,视野逐渐被黑暗一点一点地侵蚀。 当他醒过来时,自己正躺在倖存者们临时搭建起的营帐里,而吵醒他的,是帐外传来的一阵骚动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人和亲朋好友抱在一起的声音,压抑着哭腔的笑声,以及没有那么幸运的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响起的便是桂前辈熟悉的嗓音。 仿佛是按下了静音键,其他的声音全都一起消失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心里一紧,然后帘子便被撩起,下一秒以银时前辈为首的三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帐内的气氛一时沉重得几乎令人难以唿吸,他几乎以为自己急促的心跳其他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答案,在第一眼看到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营帐时便已昭然若揭,但一时间却没有人敢去点破。 一定,非要这样不可么?连一点幻想余地都不能留么? 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挂饰。 他勐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冒出来的却是忽然间疯狂翻涌上来的哽咽的抽噎。 他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勐然间僵住了。 一片死寂之中,他在三人的注视下抬起手,松开紧握的拳头,将那个脏兮兮的章鱼丸子挂饰递向前面的身影。 那个总是嘻嘻哈哈、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的银时前辈这个时候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是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上前一步默不作声从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挂饰,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连他都能感觉得到。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对方弯下腰,伸出手掌,轻轻地放在他的头顶,像是悠奈姐平常会做的一样,安慰性地揉了揉他的头髮,用几乎算得上是温柔的声音低低道: 「谢谢啊,阿饭」 语毕,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他在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手掌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究竟要悲伤到什么样的地步,人才会露出那种眼神呢? 后来,军中再也没有人提起矢野悠奈这个名字。 银时前辈又恢復了那种平时懒懒散散、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同伴插科打诨,上阵杀敌,好像之前那个露出仿佛连灵魂都被生生磨灭的脆弱眼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夜叉之名从未像现在令敌军闻风丧胆。 但银时前辈再拼命,都挽不回攘夷军每况愈下,逐渐走向失败的境地。人心在涣散,同伴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再这样下去,迟早连粮草和兵器补给都会跟不上战况。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这一边。 在幕府的施压下,无人敢对精疲力竭却依然在孤身奋战的攘夷军伸出援手,更别提加入到已呈现衰败之势的攘夷运动中去了。 他们败局已定。 这点光从桂前辈时刻紧缩的眉头和高杉前辈一日比一日阴沉可怖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了。 银时前辈却仿佛对军中凝重消沉的气氛一无所知,终日摆着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跟银时搬到了同一个营帐的阿饭却知道,他每一次从战场上归来后的伤势一次比一次严重,常常是一头栽进营帐里头,然后不顾身上血腥味沖天的伤口,倒头就睡,弄得阿饭每次只能在他睡着时偷偷帮他处理伤口。 第139页 如果悠奈姐在的话,一定会把银时前辈狠狠教训一顿。以往每次银时前辈试着打哈哈矇混过关时总能被火眼金睛的悠奈姐一眼瞧出他的伤势,然后毫不留情地镇压。次数之多,让阿饭曾一度产生了银时前辈其实很享受悠奈姐那种又气又急、却拿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对方时不时传来的货真价实的惨叫却总能令他打消这种念头。 后来的某一天,桂前辈曾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关系叫做打是亲骂是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抖m。 当时高杉前辈曾不屑地在一旁嗤了一声,桂前辈却接着说高杉前辈这是典型嫉妒秀恩爱的银时前辈和悠奈姐的表现,然后然后高杉前辈就和桂前辈切磋剑术去了。 当时被晾在一旁的阿饭,回头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各种对板着脸的悠奈姐撒娇打滚求顺毛的银时前辈,忽然间理解了桂前辈说的秀恩爱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也很喜欢往悠奈姐怀里蹭,却总是会被黑着脸的银时前辈拎起衣领丢到一边去。 但再也不会有人将他护在身后指责银时前辈对小孩子不够温柔,也不会有人虽然冷着脸、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地为银时前辈包扎伤口了。不会有人在他问起「悠奈姐,什么是喜欢?」时支支吾吾地绯红了双颊,然后在瞥到不远处的银时前辈时勐地一回头撞到了旁边的木头廊柱,不会有人在银时前辈喝醉时将他小心翼翼地扶回房,然后在细心照料了一晚之后早晨时又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头到脚批评个遍。 如果悠奈姐还在的话,是不是高杉前辈和桂前辈还有银时前辈发生激烈争吵后带着鬼兵队离开大家前往京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呢? 他其实一直都潜意识地畏惧着高杉前辈,但他从未见过高杉前辈和一向要好的两人吵成那个样子,几乎就差没动刀了。 对方仅存的碧绿色眼眸中露出的如嗜血野兽般的凶光,以及充满着憎恨气息的神情他至今难忘。 简直就像是之前一直压抑在他内心蠢蠢欲动的黑色野兽被释放出来了一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悠奈姐如果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鬼兵队在京都几乎被全部剿灭的惨剧了呢? 根据军中一些人的说法,被抓获的鬼兵队队士全被斩首示众,头颅还被插在木桩上晾在街道旁,木桩上用黑色的大字清楚地列出了众人的罪行。 桂前辈当时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日报,反覆将死者们的名单看了五遍,确定高杉前辈的名字没有在上面之后,才浑身脱力般坐了下来。 之后阿饭便再也没有听到高杉前辈的下落了。 而听到军中的前辈们描述的惨象的后果,就是他一连几天晚上都做起了噩梦。 深夜,他一身冷汗地从地板上弹起,却发现身旁的床褥是空着的。当他跑到外面来吹风时,却赫然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了银时前辈颓废的背影。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却依旧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 ——啊啊,这样子被悠奈姐看到了,银时前辈肯定会被骂死的。 这是蹦到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有一些人不在了,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却如影随形,不管到哪里都摆脱不掉。 他原本想凑上前去提醒银时前辈小心着凉,却在走近了之后,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之后勐地停住脚步。 其实对方什么也没干,只是偷偷地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掏出了之前一直贴身带着的章鱼丸子挂饰,然后望着它发呆。 阿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地鼻子一酸,然后便识趣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转身回了帐篷。 ——自从悠奈姐不在了以后,阿饭总觉得自己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第二天他看见了银时前辈眼眶下浓浓的阴影,但他什么都没说。 上战场之前,银时前辈曾拍着桂前辈的肩膀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喂,桂,可不要挂了啊。提前说好,我可不会去参加你这傢伙的葬礼。」 「不是桂,是假髮……」 桂前辈下意识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勐然僵住:「不……我是说是桂,不是假髮!」 「嘛,看你这傢伙的样子我是完全不需要担心了。俗话说得好嘛,傻人有傻福。按照这说法,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有福相了。」银时前辈和往常一样开启了嘲讽模式。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桂前辈和银时前辈之间这样以往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互动了。 但后来想起来,这说不定其实就是徵兆。 仅存的攘夷军势力被数目庞大的天人军队包围,银时前辈和桂前辈作为重点目标被敌军分别引开进行逐个突破。 雪上加霜的是,处在后方的驻扎地也受到了敌袭。 他捂着染血的衣襟,但从肩膀延伸至腰部的严重刀伤根本就止不住血。他跪倒在地上,急促的唿吸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吐出,被鲜血污染的视线中映出天人们嗜血狰狞的脸,他们染血的刀刃,以及犹如被收割的麦子一般在逃窜中被砍倒的人们。 蓦然间,眼前划过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接着传来的就是刀刃噼开甲冑以及血肉的声音以及天人们惊怒交加的哀嚎。 「阿饭——!!阿饭振作点!!!」 第140页 意识模煳间他听见有人在焦虑地唿喊着他的名字。 「……银时……前辈。」 那是即使闭着双眼也依旧能够认出的、令人安心的熟悉声音。 他被人小心翼翼地背到背上,然后对方便这样在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开始带着他突出包围圈。 ——啊啊,果然是,银时前辈呢。真厉害。 意识到两人已经成功杀出了一条血路,并朝着密林的方向奔去的阿饭趴在银时宽阔的背上不自觉地想到。 ——其实,一直想成为像悠奈姐喜欢的银时前辈那样厉害又可靠的人呢。 当时自己对悠奈姐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之后是怎样的呢? ——「嘛,虽然对于阿饭为什么会崇拜阿银那样的猥琐捲毛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阿饭这么决定的话,那我也只能说——加油咯,阿饭。要努力追上对方哦。」 ——他最喜欢的人这么无奈地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髮。 ——那个漂亮的笑容他也一直记得啊。那是他的珍宝。 ——但是,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啊,悠奈姐,我果然不行了呢。 ——请不要讨厌我,阿饭一直都有努力的当一个乖孩子哦。 ——偷偷的说一句,我,最喜欢大家了呢。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还有…… 「……对不起……银时前辈……」 眼前逐渐被黑暗覆盖,他因为失血过多丧失了焦距的眼眸逐渐黯淡下去,身体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开开什么玩笑啊混蛋!!!!! 给我振作起来——!!不许死听见了没有——!」 ——啊咧,是错觉吗,那个银时前辈的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抖。 ——果然是,已经意识不清了吗…… 「算阿银我求你行了吧……求求你不要也……不要也……阿悠一直都有拜託我好好照顾你……你的命可是她换来的啊……不要连你也……」 ——啊啊,在这么久之后,终于又听到了悠奈姐的名字呢。 对方还在坚持不懈的喋喋不休,但他已经听不清了。身体似乎都变得轻飘飘的呢。 ——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苦了呢。 在灵魂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似乎隐隐感到一双熟悉的手温柔地搂住了他的头,然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的发旋——就像每次晚安前的那样。 眼眶一酸,他不受控制地弯起一个嘴角。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很想见你啊。 ——悠奈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连滚带爬地回来填坑。 ☆、孽缘这东西比纳豆丝还难缠 她似乎天生就是多灾多难的命。 先是前世莫名其妙在打酱油的路上遭遇枪击案,穿越之后又赶上战火纷飞的混乱年代,到后面更是被大boss级别的绿皮肤跟踪狂盯上……这绝对是世界满满的恶意吧摔! 歷经过各种大风大浪,见识过变态大叔跟踪狂的悠奈表示,不管是面对多么诡异奇特的人或事,她都能够保持淡定……才怪啊! 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清澈透明的阳光从碧空中倾泻而下,耳边传来的是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眼前映入的是街道旁鳞次节比的店铺。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明显是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等等这幅太平盛世的情况是肿么回事……不不不,重要的是,这些现代化的商店和马路上奔跑的汽车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路旁矗立的红绿灯,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俯视着脚下来往人群、矗立在街道旁的雄伟商贸中心,透明的玻璃在澄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妈妈,我这是二次穿越了么…… 和自己印象中古朴素雅的木头建截然不同的现代水泥高楼、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的巨大显示屏、贴满gg涂鸦的电线桿,都赤丨裸丨裸地向她直述着残酷的现实——这已经不是她所熟知的时代甚至是世界了。 内心划过几丝诧异和无措,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住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刺眼的阳光,然后便无意间看到了天空中行驶的飞船。 ——既然有天人的存在的话,就表明我还是在同一个世界吧。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悠奈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站在行人道边上,身边挤满了挎着购物袋正等待绿灯的行人。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 她转过头向身边的行人寻求帮助,却发现对方根本理都不理她,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直接和她擦身而过。 卧槽这个年头的人素质都下降成这样了么。 她下意识地吐槽,却在低头时勐然间怔住。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明亮的阳光洒满了街道,但她站立的地方却根本见不到影子。 她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但她就像是不存在似的根本没有在道路上留下阴影。她勐地伸出手去欲拦下一位挎着包的年轻女性,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 心脏怦怦地急速跳动起来,悠奈愣怔地望着自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的双手,旋即忽的转身向最近的报刊亭奔去。 报纸……报纸在哪里? 第141页 她慌乱的目光从一排排摆放着各色书刊杂志的架子上掠过,然后在扫到了江户日报上的日期时勐然顿住。 七年……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吗。 她像是雕塑般被固定在原地,任由来来往往的行人从她的身体中穿过,脑海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这骇人的信息而空白一片。 她记忆中的最后画面是被火光烧得通红的夜空,绿皮肤天人嘴角森冷的笑容,以及直直指着自己心口的漆黑枪管。 火海,刀光,鲜血,爆炸。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在漆黑之中沉睡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个月。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的观念。 但当她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甦醒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蓦然站在了七年后江户的街道上。 ——所以说,我已经在那场战役中死去了吗?我现在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于这世界上吗? ——既然如此,我现在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茫然地盯着地面,一时间耳边的喧嚣和周边的景色似乎都在一併淡去,徒留她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明明现在正值夏季,她却蓦地感受到心底里源源不断涌出了寒意。 她伸手捂住双眼,遮住了莫名有些发热的眼眶。 …… 之前她呆在的地方似乎位处市中心,当她往市中心相反的方向走时,建筑物群就由最初的密集逐渐变得稀疏起来,而绿化的面积也明显有所增加,建筑物也由最初的现代钢筋混凝土变成了她所熟悉的古典木式风格,但街上现代化后的痕迹还是随处可寻,比如商店的玻璃橱窗啊,拉起的电线桿啊,电话亭啊,饮料贩卖机啊之类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条相对宁静安详的街道上。 残阳似血,傍晚的苍穹在夕阳的映照下流淌着夺目的赤红与耀金,流云缱绻。目光所及之处的传统和式建筑、以及从道路旁探出头来的葱郁树木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温暖晶莹的色泽。三三两两的行人踏着整齐古朴的石板道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街道旁的居酒屋内时不时传来客人们的谈笑生,从门帘中依稀透出的橘黄色灯光静静地淌了一地。 唔,明明走了一天,现在却一点都不饿呢。 悠奈嘆了口气。 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啊。 身边的行人都明显有着自己的归属之处,却只有她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孤魂野鬼在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乱晃。 如果有能触碰到物体的能力也行啊,好歹不会只能闻着食肆里一阵阵飘出来的香味嘴馋活受罪。 ——唔,只不过说起来的话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钱的样子……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暗了下来,广袤的夜空犹如一块黑色的丝绒布铺盖在世界上,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吞噬殆尽。 安宁的石板街上此时已然空无一人。 耳边传入的依然是把酒言欢的人们爽朗的笑声,在此刻却突然间令她觉得难以忍受。心脏像是被蚂蚁啃咬似的,又麻又痛。 ——今天就去公园的长椅上凑合一天呗。 她一边努力振作起精神一边转身作势离去。 忽然颳起一阵夜风,微凉的风捲起她的裙角,在穿过树木的枝叶时发出轻柔的「哗啦啦」的脆响。 她下意识地伸手拢了拢耳边被吹乱的头髮,然后就在下一秒听见了那个牢牢地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喂喂,走了哟,神乐,新吧唧。」 标志性的凌乱银色捲髮,永远都显得无精打采的赤褐色死鱼眼,以及挖着鼻孔的猥琐动作。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撩开门帘踏入夜色,一时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她的记忆里,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不过是一周前左右的事情,到了此刻再次看到对方邋遢欠揍的容颜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神乐你也吃得太多了吧,人家老闆都快哭了好吗?那个以「绝不能在他店里赊帐,否则会宁愿自己没出生在这世上」闻名的恶魔青木老爹竟然被你吃哭了好嘛?」 十六岁左右、带着眼睛的清秀少年犹如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一样对着身旁梳着丸子头的可爱橘发少女唠叨道。 而那名长着一副萝莉面容的可爱少女此时却顶着即将临产的孕妇般的巨大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将自己的萝莉属性毁了个彻底。 「啰嗦死了,新吧唧。你是到了更年期的老妈吗阿鲁?」名为神乐的少女眯起眼睛有些鄙夷地看了新八一眼。「如果不是我,你觉得就以银酱和他的节操一样贫乏的存款可能付得起刚才的餐费嘛?啧,反正是那个有着[哔——]髮型的大叔自己出的主意,只要能在一个小时内吃完特质的加大拉面就能免费阿鲁」 「什么叫做[哔——]髮型的大叔啊?被消音的部分究竟是多糟糕啊」 少年少女充满活力的斗嘴声仿佛隔着水面传来,模模煳煳地听不真切,身后的背景也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她还身处江户,却在一瞬间觉得灵魂似乎脱离了现实,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记忆中似乎也有两个人总是那样互相看不顺眼,争锋相对,动辄就能吵上一整天。 ——「不干了哟,银桑我才不要继续浪费宝贵的青春年华在这种事情上。果然像是成为海贼王、当上火影或是去拯救尸魂界这种事情比较符合银桑我的标准啊啊。真是麻烦啊,一点都不想动。」「喂,你绝对是脑子被烧煳涂了吧!已经开始迷失自我了吗?什么拯救尸魂界的啊,先拯救一下你那差到极点的人品吧!喂,不要又抠鼻【哔——】啊!」。 第142页 ——「今晚果然还是吃纳豆饭好了……」 「啊咧咧,仔细一看阿悠你长得和某着名女星好像喔!瞧这一马平川的胸部简直一模一样……我错了。」 但那个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嘲笑自己平胸,令自己头疼万分的捲毛,却也是在她经歷撕心裂肺的痛苦时和她互相依靠取暖、在她灰心丧气时给予她前进的勇气、在她疲倦茫然时给予她可靠的肩膀,伸出双手将她从灰暗的泥沼里拉出来的人。 ——「难道这场大火夺取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家园、栖身之地、还有松阳已经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不想再感受那种失去重要东西的痛苦了!拜託……拜託了,阿银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拜託……阿银……」 ——「起来。你那算是什么样子,太难看了吧?」 ——「我会保护你的,连着你想守护的事物一起保护。」 记忆之匣剎那开启,脑海中那些美好的、温馨的、恼人的、快乐的、痛苦的、黑暗的记忆片断顿时犹如潮水般涌出,将她其余的所有思绪瞬间湮没。 她感到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几乎要窒息在这些记忆带来的汹涌情感之下。 胸口一时间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塞得满满的,隐隐发痛。千言万语涌到了嘴边,却最终变成嘴缝中挤出的、几不可闻的低喃: 「……阿银。」 然后,对方置若罔闻地和她擦肩而过。 ——啊咧,这个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 大脑一片空白,她抿起咬得发白的嘴唇,明知没人却还是弯起一个僵硬的笑。 ——啊哈哈,也对,反正没人看得见,所以没关系吧 …… 她自嘲着缓缓地蹲下身,然后终于忍不住以手捂脸。半晌,有晶莹的液体透过指缝落在青石板上,「啪」的砸出一片小小的水渍。 ——哭泣的话,也没关系吧…… ——就一下,就让我再放纵一下,我很快就能变回以往的矢野悠奈了。 …… 她不是跟踪狂,真的。 请看她纯洁的眼神,她像是那种会尾随白痴天然卷的怪人嘛? 咳咳咳咳,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得到她。 她坐在万事屋的屋顶上,然后看着楼下的登势婆婆和长相奇怪的猫耳星人——啊。好像是叫凯萨琳的来着——在这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早晨,如同势不可挡的地狱修罗般破门而入,而下一秒,来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讨房租二人组的怒吼声就撕裂了原本宁静的早晨: 「银时你这个混蛋,你如果再不缴上这五个月拖欠的房租,我就先[哔——]了你,再[哔——]和[哔——],最后[哔——]」 两人身后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都能具现化了。 啊啊,这就是中老年妇女不可小觑的战斗力么。 悠奈心有余悸地掏了掏自己似乎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万事屋此时摇摇欲坠的拉门。 ——我说阿银平常微薄的薪水不会大部分都用在了修门上吧? ——不对,这傢伙肯定把大部分的钱都花在了买甜品和打柏青哥上。 她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她跟着银时的收穫,然后摇摇头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傢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日插科打诨不干正事,虽然经营着万事屋,但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屋里看jump。说起来的话,这个月的工资他似乎也没发 几乎同时的,楼下传来了包子头少女和眼睛少年抓狂的声音: 「银桑[银酱]我这个月的工资你不会又拿去打柏青哥了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死天然卷,给我站住——!!把我的工资还给我啊啊啊——!!」 「还有五个月的房租——!!」 楼下传来的众人暴走的声音几乎要掀破了屋顶。她淡定地瞄了瞄下面,然后便看到某个鬼鬼祟祟的银色身影几乎是从后窗落荒而逃。 已经见怪不怪的悠奈于是也和往常一样跳下屋顶,提脚跟了上去。 她看着银时和往常一样在常去的餐馆里点了一份巧克力巴菲[咦,有这个钱还不如给终年打白工的苦逼万事屋员工发工资呢],磨磨蹭蹭享受了好一会儿店里的免费空调然后被兇悍如母猩猩的店员轰出去,接着又去打了大半个下午的柏青哥。 她无语地看着趴在饮料贩卖机前,死命伸着手试图够到躺在贩卖机底部的几块硬币、穷相毕露的银时,朝上翻了翻白眼。 ——啊啊,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无能更废柴的大叔了吗?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旁边的贩卖机下此时趴了一个衣着邋遢、戴着墨镜的刺猬头大叔,而对方正撅着屁股,探手在贩卖机的底部摸来摸去。 …… ——原来还真的有啊口胡! ——我对这个没下限的世界真是绝望了。 她面无表情地将头扭回来望着面前的贩卖机吐槽道。 时间在挥霍之下似乎过得特别快,她始终保持着跟在银时身后五步左右的距离,眨眼间就跟银时在外面游荡到了傍晚。 二人转过街角,却在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时一起愣在了原地。 白日里稀松平常的街道在此时变得灯火辉煌、繁华似锦。宽敞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种各样的铺子,卖炒面的、买章鱼烧的、卖丸子的、捞金鱼的、射击游戏的、 第143页 挑糖画的,琳琅满目几乎让人目不暇接。街道两旁不知何时立起了两排整齐的木桿,连接店铺之间的绳子上更是系满了通红的灯笼,映着漆黑的夜幕散发出柔和的橘色光辉。穿着清爽和服的人们在各个摊子之间流连,时不时有摊主们热情的吆喝声传来,还有铁板烧发出的兹兹油响和蒸腾起的白色雾气,都将祭典的会场映衬得热闹非凡。 她几乎都忘了,最近是盂兰盆节啊。这么说起来的话,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也解释得通了,毕竟盂兰盆节又被称之为「魂祭」,原是追祭祖先,祈祷冥福的日子。 盂兰盆节一般从八月十三号算起,而今天正好是八月十五号,是每年的夏日祭。 「喂,老闆,给我来一份草莓冰沙。」 出神不过是几秒的功夫,但当她一转头时,某个银髮天然卷已经凭空出现在了甜品铺前。 ——卧槽,这什么速度。 她站在银时身旁,对方此时正眼巴巴地盯着铺主手里的动作,就差没摇起尾巴了。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悠奈还是下意识地嘆了口气并好心提醒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钱包里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吧。」 她眼前的身影勐然间僵住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某个梦境。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银时这么呆蠢的表情。 那个总是懒懒散散的嗓音在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也显得沙哑异常: 「……阿悠……」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在这里声明一下,此文妥妥的he。 作者是亲妈不解释。 悠奈并不是真的挂了啦[挖鼻 ☆、心意往往比价钱更重要 赤褐色的眼眸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勐然收缩,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只是稍纵即逝,下一秒就又回復了以往的怠倦懒散。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了她几眼,然后才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道:「我说……阿悠你该不会是在跟踪我吧,竟然说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什么的嗯?嘛,阿银我的确是很有魅力啦,咳咳,但是女孩子在这方面还是矜持一些好哟……母猩猩的话另当别论。」 「哟你个头啊!谁……谁跟踪你了啊混蛋废柴天然卷。像是你这种整天游手好闲的大叔会有很多积蓄才怪咧!」被戳破的悠奈涨红了脸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连反驳对方暗指她是母猩猩的话都忘记了。 闻言,银时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从衣襟里掏出荷包倒在了手掌上:「不要小看了阿银我啊,到了关键时刻,我也是很可靠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几个拇指大小的硬币从干瘪的荷包里掉了出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甜品铺老闆热情好客的声音: 「一共是四百五十日元,多谢惠顾。」 阿悠看了看开始冒冷汗的银时,然后又木着脸望了望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汗津津的手心、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三百日元,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可靠个鬼啊——!!结果你根本就没带够钱吧!」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吧!话说阿悠……咳咳,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带钱了吗?」银时心虚地别过脸去忽视老闆越来越黑的脸色和微微抽动的嘴角,压低声音往她这边靠了靠。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一眼:「你觉得我身上可能带了钱吗?」 「啊哈哈哈哈哈,」银时不自然地抽了抽眼角,旋即在老闆怒火爆发出来的前一刻,勐地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接着一语不发掉头就跑。 「卧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化身为地狱索命厉鬼的甜品铺老闆悽厉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悠奈一时脑子有些发懵,就这么任着这个捲毛拉着自己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蹿右蹿,如游鱼般从人流中的缝隙里穿梭而过。 温暖的灯光自头顶悬挂的灯笼中漫天撒落,和漆黑深邃的夜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鳞次栉比的店铺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商品,映入眼帘的尽是人们颜色鲜明的浴衣,夏夜微微显得有些闷热的空气里充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 周围的景象是如何的繁荣热闹,她都没有心思去看,只是怔怔盯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对方的力道大得像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不见了一样,令她觉得连手腕都似乎微微疼痛起来。而与对方灼热得能烫伤她的温度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自己寒冷得能和冰块媲美的皮肤。 ——已经,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吧。 由于她的出神,当前面拉着她撒腿狂奔的银时突然间停下来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上了对方宽阔坚实的肩膀。 「卧槽,疼疼疼疼疼……阿银你的肩膀是铁打的吗?!」 从鼻尖传来的刺痛令她一度产生了自己的鼻子被撞断了的错觉,她忍不住一边躬起身子捂住了自己通红的鼻子一边龇牙咧嘴地小声抱怨道。 「是你自己走路的时候完全把眼睛当成摆设了吧餵。」银时朝上没什么精神地翻了翻白眼,然后依旧拉着她的手侧身指了指一旁的卖章鱼烧的铺子:「要吃吗,章鱼烧狂魔?」 诶?! 悠奈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香味,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然后望向悬挂在铺子上方木牌——正宗大坂章鱼烧。祖传秘制酱料,只要三百日元一份哟~ 第144页 ——话说这傢伙手头上总共也只剩下了三百日元吧…… 胃里突然暖哄哄的,像是吃下了十份章鱼烧一样因为饱足涨得满满的。她飞快地抬起眼眸瞥了银时一眼,旋即又心虚般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有些小声地道:「谢谢,可是我吃不了。」 ——我才……才没有很开心呢混蛋! ——吃不了也没有关系。吃不了什么的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很努力地抿了抿唇,可始终按捺不下嘴角翘起的微小弧度。 沉浸在莫名的小小别扭之中的悠奈自然没有发现自己话音刚落时,对方微微僵住的身影和语调中艰涩。 「哦,是这样啊……」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银时干笑了几声,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抓了抓自己的捲髮,然后一反常态地建议道: 「要不要去别处逛逛?」 「诶?好……好啊。」 长长的街道似乎走不到尽头,琳琅满目的商品吃食以及娱乐项目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顶着捞金鱼的老闆『你究竟是玩还是不玩好歹吱一声啊?」的纠结小眼神,悠奈有些汗颜地嘀咕了一声抱歉,随即扯了扯身旁银时的袖子示意俩人走人。 「……结果阿悠你以蹲茅坑的姿势在这个摊子前蹲了这么久还是决定不玩啊喂喂喂餵——」陪着她蹲在一旁全程观看了她和摊子老闆大眼瞪小眼的银时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闻言她只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喃喃道:「总觉得太浪费了……」 银时相当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花的又不是你的钱,真是的,阿银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嘛?阿悠你这是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大妈状态了吧喂,绝对是提前进入了中老年主妇的角色啊喂。」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吧,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邋遢天然卷积蓄快见底了的关系。 悠奈在心底默默吐槽道,却碍着对方的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咳咳,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玩来着……」「不是很想玩还在摊子面前蹲了十分钟鬼才信啊!」 「切,被看穿了吗……」「喂喂喂,这下就直接进入中二的角色了吧口胡!」 两人就这么一边毫不客气地斗着嘴一边继续逛着,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路人频频往他们的方向望来还一边捂嘴发出轻笑。 「你这傢伙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知廉耻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捲髮招摇过市啊啧。」「你这是赤丨裸丨裸的歧视啊混蛋!为什么天然卷就见不了人啊,这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规矩啊!话说阿悠你才是和以前一样胸部平得能够媲美飞机场吧餵——」 「胸……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乳不巨何以聚人心。」 「混……混蛋。」败下阵来的悠奈挫败地咬了咬牙,旋即有些不甘地别过脸去,一边偷偷地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擦……挣不开。 她似乎听到身旁的人无奈地嘆了口气,于是心里努力武装起来的那么一丝别扭和不满也犹如阳光照耀下的春雪一般消融无形。 「阿悠。」「干什么……唔?」 听到对方唿唤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循声望去,却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一个面具就扣到了自己脸上。 「诺,送你再合适不过了。」对方一贯懒散中参杂着几分笑意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材质传来,她突然庆幸自己的脸隐藏在了面具之下,遮掩住了此刻自己脸上几乎要烧起来的热度。 ——不不不,冷静下来,悠奈。对方只是个白痴的废柴天然卷罢了。 虽然如此,胸口的心脏却比在战场上挥刀拼杀时还要激烈地跳动着,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稀薄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四周喧嚣依旧,银时慵懒低沉的嗓音却是她在黑暗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这是什么?」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面具上的稜角起伏,有些不确定地道。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她却能想像出银时无所谓地耸肩的样子:「你拿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不是我自夸,这个面具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造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旋即信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啊啊,自己果真是个……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大猩猩面具,而那张栩栩如生的大猩猩的脸也颇为无辜地回望着自己。 ——大白痴啊啊啊啊啊啊啊!! 捏着面具的手控制不住地爆出青筋,悠奈几乎可以发誓她听见了自己大脑内理智之弦崩裂的脆响。 「啊哈哈,阿悠,冷静,冷静,刚才只是个玩笑罢了……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银时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偷偷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玩笑个鬼啊啊啊啊啊啊——!!!」 在电光石火之间,勐然爆发的悠奈轮圆了手臂将面具一把甩在了银时冷汗直流的脸上,而猩猩面具更是在爆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之后碎成了无数粉末洋洋洒洒地飘下。 「去切腹谢罪一百遍啊,你这个天然卷——!!」 觉得还不解气,她在瞬间面具碎裂的瞬间一个大跨步欺身上前,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对方的肚子上。 第145页 「嘶嘶嘶嘶嘶——要死了——要死了——阿银我这是要英年早逝的节奏啊痛痛痛——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母猩猩么……啊哈哈哈,不不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一边嗷嗷痛叫一边在地上打滚的银时在看见悠奈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时连忙改口,干巴巴地陪笑道。 「那个,」表示『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的面具店老闆半晌才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小声地嘀咕道:「面具还没付钱呢。」 「诶,是吗——?」她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地上面具残留的粉末语气毫无起伏地道。 「免……免费!诶嘿嘿,大爷……哎不,这位小姐,我瞧您如此面善,这面具就权当我免费送您好了呵呵……」老闆一边抹了抹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上的汗水,一边暗暗感嘆这究竟是哪家的女汉子,实在是忒威武。 不理会身后传来某个捲毛大唿小叫的声音,悠奈转身就快步往别处走去。 虽然自己难得的少女心被对方糟蹋了个彻底,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那个捲毛生不起气来,心中积郁的怒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散了个一干二净。悠奈的脚步不由得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完全停在原地。 顿了顿,内心争斗一番之后,她还是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旋即转身打算去找那个欠揍的捲毛。 ——诶,等等,这是什么? 悠奈木着脸望着对面的摊子以及正大力招揽着顾客的摊主们熟悉的身影:橘发的包子头少女、带眼镜的平凡少年、以及有史以来最挫的猫耳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鲁!万事屋大清仓,全场最低只要一百日元!凡购满一千日元即送定春湿吻一个啊鲁!万事屋大清仓,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啊鲁!万事屋大清仓,更多选择,更多欢笑(註:麦当劳gg词)!」神乐举着扩音器精神十足马力全开地吆喝道,身旁巨大的白色生物——定春则时不时助威般地发出吠叫。 「有奇怪的东西换进来了吧喂!话说定春湿吻是什么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想要这种东西吧!!」新吧一如既往地担当起吐槽的重任,扶着眼镜喊道。 悠奈瞥了瞥摆在摊子右侧的一叠《jump》期刊,又看了看旁边摆着的甜品店打折券,以及一箱草莓牛奶。 啊咧,总觉得很眼熟的样子。 脑门上滑下一派黑线,悠奈伸手指了指那堆《jump》,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个……这是?」 「哦哦哦,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啊鲁。」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客人,神乐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开始干劲满满地推销起来:「这可是教你如何在三秒内学会卍解的秘籍啊鲁!想当初我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从尸魂界内将这本珍贵的秘籍偷了出来呢啊鲁!咳咳,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我就以一万日元卖给你好了。」 「明明就是过往的《周刊少年jump》,卍解秘籍到底是从哪个异次元来的啊?!话说从尸魂界偷来的什么的,这根本就已成赃物了啊拜託! 一万日元鬼才会有人买咧,这根本就是宰人吧喂,话说你这是坐地起价吧喂!不要随便鄙视顾客的智商啊!」新八毫不留情地勐力吐槽道。 「是这样吗?太贵了所以不会有人买吗啊鲁?」神乐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旋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握拳击掌:「那就三百日元好了。」「太干脆了点吧!话说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之前敲诈人的心思完全暴露出来了啊啊啊!」 悠奈看着有些抓狂的新八,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在这奇葩遍地走的世界,有谁能理解我们这些吐槽役的心酸与血泪? 这年头,正常人实在是太少了啊。 就在神乐和新八吵得不可开交时,旁边的凯萨琳也将算盘打到了她的身上。 「哦哦,这位小姐,我看你天资聪慧、骨骼清奇,并非凡人,将来必成大器。不如这样,你借我一万日元,解除我的封印,待我恢復法力,我们一同拯救世界如何?」 ——我说你根本是拿错剧本了吧喂! 还没等她开口吐槽,凯萨琳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样,赶忙补救似的拿出一瓶包装普通的酒来:「这是我们登势居酒屋珍藏了五百年的陈年佳酿,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就卖你一万日元好了。」 ——结果你还是来坑钱的啊喂!这明明就是一瓶产自去年的酒好不好?!日期都印在包装上面了喔?! 已经吐槽不能的悠奈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咦咦咦咦,阿银我的草莓牛奶为什么会在这里?!!话说怎么才买一千日元?再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万日元才对吧?!」 ——你的重点原来是在这里吗口胡!你们究竟是多想有一万日元啊!你们说好的最低一百日元起价呢?!! 悠奈无语地望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此时正以护犊的姿势抱着那箱草莓牛奶的银时。 「有什么办法啊鲁,」神乐望着自家消失了一天的老闆有些鄙夷地眯起眼睛,「还不是因为某个无良老闆剥削自家员工、接连几个月都没发工资。如果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我才懒得卖这些破东西呢啊鲁。」 「喂喂喂,结果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吗?!」这是孜孜不倦继续吐槽的新八。 「咳咳……再怎么说,你们都不能未经过阿银我的同意就随便贩卖我的东西吧?」 第146页 这是即使理亏也依然避过发工资的事不谈的银时。 ——炒鸡差劲啊这些人。这根本就是宰人的黑店吧餵。 「诶,话说阿悠你怎么在这里?」 「……你现在才发现啊。」 悠奈无视某人有些讨好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回道。 新八、神乐、以及凯萨琳闻言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体内的八卦因子下意识地蠢蠢欲动起来。 「诶多,阿银,这位小姐是你的……」新八有些迟疑地推了推眼镜。 「熟人。」 「我才不认识什么废柴天然卷。」 两人异口同声地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覆。 「……新吧唧,这两人是在闹别扭吗啊鲁?」以闪闪发亮的八卦眼神盯着两人看的神乐凑近新八的耳畔压低声音问道。 「唔,大概是吧。不是说女人心海底针吗?说起来的话,我还从没听说过银桑有这么一位熟人……」新八也低声和神乐咬着耳朵。 ——话说我全部都听见了啊喂! 悠奈默默地在心底吐槽道,一边转身就要离开。 「诶,等等。」手腕突然被银时攥住,对方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的捲髮,然后硬着头皮道:「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她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她只是觉得该把时间让给银时和神乐新八他们了,毕竟,自己只是偶然在盂兰盆节期间得以重返人间的游魂不是么? 「我……该走了。」 ——已经,足够了哟。今晚,真的很开心。 ——自己毕竟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不能再更多地干扰他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她却觉得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力道。 她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却见对方收敛了往常没心没肺的神情,赤褐色的眼眸甚至是有些紧张地定定看着她。 「马上就到了放烟花的时间了。一起去看吧?」 这是……恳求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心底一软: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一天更新了,乃们是不是很感动? 快来夸我吧夸我吧夸我吧[摇尾巴 这章我有很努力地撒糖哟~ ☆、月亮总是能勾起人们的各种思绪 今年的烟火似乎比往年的都要绚丽斑斓。 在人们赞嘆惊唿的声音中,烟花如涅盘的凤凰般接连在漆黑深远的夜空中爆发出璀璨的流光,然后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碎裂成万千星屑自天空中兜头撒落。 ——「快过来吧,烟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努力地仰起脸凝视着夜空中接连绽放的巨大烟花,脑海中却浮现出十二年前村里举办的烟火祭典的场景,松阳柔和低沉的嗓音、嘴角噙着的和煦笑容、以及在烟花的映照下明明灭灭的温润面容。 又是一年的烟火大会,但那个主心骨般将私塾的大家紧紧连繫在一起的温润如玉的男子却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而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看烟花这种简单的愿望也因此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没有了那个人,怎么可能完整呢。 ——「剩下的一切就拜託你了,悠奈。」 真是过分啊,就这么甩手将一切丢给自己然后独自离开。 真是过分啊,竟然对着那个只能无能地趴在地上恸哭的自己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 真是过分啊,明知道除了吉田松阳,没有人能够再将银时、桂、以及高杉三人紧紧地联繫在一起。 只有吉田松阳。 掩藏起内心鲜血淋淋的伤口,她带上微笑,用行动向那执意奔赴战场的三人表明:「想干什么就放手去做啊,混蛋!」 她知道自己在剑术天份上逊于三人,于是便毅然决然地进入医疗队。 她想,松阳不在了,总得有个人替乱来的那几个人收拾乱摊子,在他们带着满身伤痕、一身是血地归来时替他们包扎伤口,将他们不顾性命的鲁莽行为噼头盖脸地教训一番。 她能够做的,和那个人相比是如此微小,但即使如此,她也希望成为那个会在后方无条件支持着那几个笨蛋,会在他们沐浴着鲜血从修罗战场上归回时用笑容迎接他们的人。 ——「欢迎回来……没事,真是太好了。」 物是人非。 当初那个在心底默默发誓说,再也不想让银时露出见证了松阳死亡之后的表情的自己,却亲手撕裂了对方原本早已血肉模煳的伤口。 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烟火还持续地在夜空中夺目绽放,她却丧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周围人山人海,放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一片人头。 趁着现在偷偷熘走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打算抓住时机就从人群中熘走。谁知她只不过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手就立马被旁边的某人紧紧攥住。 「……」 她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眸看了银时一眼,却发现对方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懒散模样,双眼直视前方,仿佛那个此刻正禁锢着自己手腕的人不是他一样。 擦。 于是,原本打算在看烟花途中开熘的悠奈就这么败在了两人力量上的巨大差距下,愣是陪着银时看完了整场的烟火大会。 第147页 嘛,毕竟自己之前的确是有答应会陪他看烟火啦^但是卧槽谁告诉你我会跟你回家啊混蛋!这种事情不要擅自决定啊喂,好歹徵求一下我的意见啊喂! 悠奈一边在心里勐烈吐槽前面这个正拽着自己手的捲毛,一边脸上摆出一副木然的表情,努力无视着旁边的新八和神乐几乎可以烧穿她的熊熊八卦目光。 自己的确是想狠狠挣脱然后再直接给这个捲毛一拳啦,但总觉得当着他员工的面这么做不太好吧?不是说男人都好面子么……啊,不对,这个节操掉光光、下线就和他的存摺一样虚无缥缈的傢伙才不会管面子这种东西吧。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反抗和妥协这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待她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来到了万事屋的门前。 「明天见。」 「明天见。别忘了发工资的约定哦。」x2 「等一下啊喂,什么时候定下那种约定了,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等……等一下啊喂,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要在万事屋留宿啊口胡! 悠奈的大脑在瞬间当机了一下,旋即她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挣脱开银时的手:「啊咧,那个,你们房间应该不够吧。呵呵呵呵,留宿什么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不用担心,神乐这傢伙一直都是睡壁橱的。唯一的房间让给你没问题啦,反正阿银我经常会沙发,早就习惯了。明明是个山地大猩猩,你到底扭捏个什么劲啊。」银时耷拉着死鱼眼没什么精神地望了她一眼。「话说阿悠你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万事屋吧?为什么会知道只有一个房间这种事……」 「啊哈哈,如此甚好!让你睡沙发的这个安排什么的,真是甚好甚好!」憋回了那一句『我根本就不需要睡觉』,大意之下再次露馅的悠奈立马改变了之前的态度,露出灿烂的笑容满口应道。 「甚好个头啦,你的重点原来在这里么喂!」 「甚好个头啦,不能随便跟着银酱这种一看就是心怀鬼胎的邋遢天然卷大叔回家是基本常识吧啊鲁?!」 旁边的银时和神乐几乎是在同时出声喊道。 「绝对不行啊鲁,神乐我绝对不能让无知的少女落入银酱的手中啊鲁。所以,悠奈酱,你还是和我一起睡壁橱吧。在朋友家留宿,少女之间睡前的谈话什么的就像是夏日祭的烟火大会一样必不可少啊鲁!」 「谁是心怀鬼胎的邋遢天然卷大叔啊?!话说为什么一定要把天然卷这个属性也带上啊!你绝对是歧视天然卷吧?! 你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变这么熟的阿银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而被晾在一旁的她则在对上神乐燃烧着八卦之魂的双眼之后,勐然间明白了对方口中的『少女之间的睡前谈话』指的是什么。 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她立刻作出了决定:「壁橱的话肯定塞不下两个人的,我还是睡房间好了。」 * 深夜,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着沉睡中的江户。窗外的街道上寂然无声,安静的和室内连唿吸声都听不见,水银般的月光静静流淌着。 当然,没有唿吸声什么的是因为她早就不需要了。 虽然侥倖逃过了被神乐的拷问,但她现在似乎还要面对另一个严峻的问题:不需要睡眠的她该如何度过这个漫漫的长夜呢? 该如何度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最后一个夜晚呢? 悠奈躺在被褥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木头纹理,头脑一时之间被各种繁杂纷扰的思绪所填充,根本得不到一刻的休憩。 自己之前一直努力忽视的各种问题都在这寂静的夜里变本加厉地冒出来,犹如鹰隼的利爪一般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心脏。 翻来覆去的悠奈在被子里将自己滚成一个球,皱着眉头盯着窗前的月光。 啊啊啊,真是烦死人了。 纠结够了的悠奈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深沉的思想者这种属性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 她一边晃了晃脑袋,就像希望把里面的繁杂思绪都甩开一样,一边从床褥上爬起来,拉开纸门踏入客厅。 银色的澄澈月光从木窗间穿透过来,将墙壁洗刷得雪白,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阴影,而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窝在沙发上的某个身影。 因为本来就没有实体的关系,她几乎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地走到了银时沉睡的身旁。对方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胸膛随着平稳均匀的唿吸一起一伏,银色的蓬乱捲毛翘在头顶随着主人的唿吸起伏一颤一颤的。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关系,总觉得对方稜角分明的脸庞都显得柔和起来,眉眼之间也透露出白日里见不到的平和安宁,蜷缩在沙发上的睡姿毫不设防。 啧啧,这个傢伙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呢。 想到银时曾经因为在睡觉时一脚蹬到了高杉的脸上而被对方暴走地胖揍了一顿,她忍不住轻笑起来,但意识到银时还在沉睡就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声。尽管如此,她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滑下的被子重新盖好,并细心地帮对方掖了掖被子,接着就蹲在原地望着他的脸发起呆来。 啊……好想拿着马克笔在他的脸上乱画啊。 她撑着脸颊歪了歪脑袋这么想道,但很快便将这个缺德的想法抛出脑袋。 第148页 不行,自己可不能堕落到干这个捲毛同样干过的事情才行呢。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银时在私塾时期曾偷偷在桂脸上画过的王八图样,以及偷偷趁着高杉睡觉时在对方脸上写下的『师控』几个大字,她一时没忍住又微笑起来。 就像是有魔法一样,仅仅是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熟睡中的面庞,之前盘踞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就全部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蒸发了。 只要呆在你的身边,就会感到安心。 这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僵了僵。 啊哈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不管是什么都好,自己已经不可能呆在他的身边了吧。 她无声地在黑暗中苦涩地笑了笑,旋即强迫着自己站起来,走到玄关,拉开门,踏入皎洁的月色中去。 清爽的夜风迎面扑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内那些不必要的杂念清除出去,然后身体前倾,手臂压着木头栏杆欣赏起月色来。 唔,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她托着下巴努力把思绪往别的方向带。 话说回来,假髮矮杉以及阿饭这些年来都在干些什么呢?现在也是同样在哪一个角落沐浴着这清澈柔和的月光吗? 身后的屋内忽然间传来和室纸门被勐然拉开时撞上门框的闷响,下一秒响起的便是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她有些不解地回过头去,却正好看见银时一把拉开玄关的大门神色焦急地匆匆往外跑的模样。 「阿银,你这是要去哪里?」 对方在循声瞥见她靠着栏杆的身影时勐然间顿住。 悠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对方仍旧赤着的双脚,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到他迅速地在一秒内变回了往常那种散漫慵懒的神色。 「嘛,我出去走走,吹吹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想吃草莓冰沙了呢。」 「喔,原来你打算光脚上街啊。」 她一点也不买对方的帐,语气凉凉地道。 闻言,银时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服气地小声道:「阿悠你还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神经兮兮地跑到外面来吹风。」 「……睡不着,出来看月亮不行啊。」噎了一下,悠奈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谁信啊,从出生起少女心就没存在过的你竟然会突然升起赏月的兴致?」「谁信啊,大半夜在商店都关了的情况下,连鞋都不就穿就打算跑到街上去买草莓冰沙? 」 见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悠奈赶紧收住了自己的吐槽欲,反而转过脸去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她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老老实实回去睡觉,自己也正好可以在安静下来了之后继续看自己的月亮,却谁知对方也将双手交叠往木头栏杆上一搭,学她看起月亮来。 ……卧槽你在被拆穿了之后不跑回去补眠陪着我在这里看着月亮发呆干毛钱啊?! 嗯……这个时候应该找什么话题才好呢? 对于流淌在两人之间反常的寂静感到别扭,悠奈在内心里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打算挑起话题:「嘛,那个,虽然我不是很想知道啦,咳咳,当然,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啦,但你想告诉我什么的我也会愿意听啦。那个……假髮最近怎么样了?」 说完,她立马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假装看不见银时投过来的无语眼神。 「如果你是想问假髮的脑残症状恢復得怎么样了的话,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像他那样病入膏肓的脑残症晚期是没救的啦,他早就已经放弃治疗了好吗?」银时挖了挖自己的鼻孔,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最近那傢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着攘夷的旗帜带着小弟们在江户里到处给政府添堵呢。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话,那傢伙最近收养了一个宠物啦,外面看起来像是企鹅的远亲、本体疑似长满腿毛的猥琐大叔的奇怪生物啦。」 「什么奇怪的猥琐生物啊,那根本就是长满了腿毛的猥琐大叔吧?!!话说这也能当宠物养喔?!!」她倏地转过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都说了假髮的脑残程度已经到了没治的程度了——不对,是从以前起就一直处于这种放弃治疗的程度——会养来路不明的奇怪腿毛大叔当宠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银时懒洋洋的声线从身旁传来。 「……那矮杉呢?」 「哦,那傢伙啊,还是妥妥的一米七啦,八成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矮子的称号了……」说到这里,悠奈敏感地捕捉到银时反常地顿了顿,旋即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耸了耸肩: 「如果遇上了矮杉你可要小心点啊,这傢伙最近致力与毁灭世界,时刻都处于中二的状态中根本停不下来。这傢伙已经沿着中二的羊肠小道义无反顾地一路走到底了啊,连欧卡桑都救不了他了。」 悠奈观察了银时的表情一会儿,然后转回头望着月亮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嘛,毕竟矮子、中二本来就是那傢伙的设定吧?竟然会被毁灭世界戳中燃点什么的,矮杉果然已经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深度中二病患者了吧?如果有人想要救他的话,肯定不是会被砍就是会被砍吧?」 停顿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但是又按捺不住自己疑问地开口道: 「阿饭……呢?」 看到对方瞬间收缩的瞳孔,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第149页 「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他……」 双手死死地扣住栏杆,半晌,银时才僵着身体低低地道。 又伤到他了吗? 悠奈像是被刺到了一样同样僵直了身体,怔怔地望着眼眸中压抑着痛苦和愧疚的银时。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喊道。 不要,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啊。 她已经不知道是因为得知了这个噩耗,还是因为自己再度成了唤起银时那些黑暗记忆的罪魁祸首而感到痛楚,抑或是两者都是。 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生生地抽痛起来,胸口则是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起来。 「你这个傢伙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啊!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将每个人都保护好吧?!你是有自虐倾向吗?!怎么总是喜欢把责任都往身上扛啊?!」她迎着银时有些怔怔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任何人的逝去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啊,白痴天然卷!」 她像是宣洩般地这么喊道,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眼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盈满泪水。 泪水砸在脚下的木头上晕开小小的一片水渍,她愣了愣,旋即低下头去有些慌乱地抹去自己的眼泪。 总是这样背负沉重的负担,一声不吭地把所有的错误和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抗的白痴。即使迷失了方向,也总是带领着大家在黑暗中往前跑的大笨蛋。拼了命般地保护着身边的人,却总是责怪自己不够强大的傻瓜。所以说,自己怎么可能放心留下他转身离去呢?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阿银,真的。」她抹去泪水,直起身子来,目光毫不动摇地望着对方。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我一直都有看在眼里的哦,阿银拼命保护别人的姿态。真的,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话语间却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哭腔。 「我……」 不管是怎样的言语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咬了咬嘴唇还想要说什么,下一秒却被对方勐地一把紧紧拥入怀中。 「你是白痴吗?说着说着怎么自己哭起来了。」 明明是那样欠揍的话语,声音却很温柔。 糟糕,又想哭了怎么办。 你这傢伙,不要总是对我这么温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先前炒鸡清水的剧情,并觉得是时候该让两人之间有点实质上的进展了。 原本是说好要解释妹子怎么和银时he的问题的,结果一写起jq来我就停不下来了肿么办orz 具体内容这能等到下一章再解释了lol ☆、就算是大人也会想要任性啊 「诶诶诶诶诶,银酱和悠奈酱是同一个私塾的同学吗啊鲁?!」 神乐兴奋地瞪大了圆圆的蓝色眼眸,下意识地倾身往悠奈坐着的地方凑了凑,被米饭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随着说话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嘛,我们的孽缘的确是从私塾开始的呢。」迎上对方兴致勃勃的双眸,悠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的话,我们六岁起就认识了。」 「嗷嗷,这就是所谓的青竹梅马吗啊鲁?」 「是青梅竹马啦!」旁边坐在沙发上的新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槽道。语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接过话茬道: 「咳咳,这么说起来的话矢野小姐也和桂先生是熟识喽?」 「称唿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悠奈就行了,八新。」 「谁是八新啊,是新八啦新八!」 「啊啊,真是抱歉呢,因为辛巴实在是长得太不起眼了点……哦不,我的意思是说眼镜的长相实在是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弄错了你的名字什么的真是不好意思。」闻言,悠奈先是惊讶地扬了扬眉,旋即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 「结果还是没有记住啊喂!话说谁是辛巴啊?!到最后根本就直接变成了眼镜吧?! 悠奈小姐你真的是在道歉吗餵?!」 「好了啦啊鲁,反正新吧唧的本体本来就是眼镜吧?长相没有存在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天才发现,新吧唧你的适应力也太差了吧啊鲁。」旁边的神乐在勐扒完最后一口饭之后抬起头来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适应吧喂!」 无视新八的吐槽,神乐放下手中的饭碗,继续刚才被岔开的话题:「悠奈酱和银酱以及假髮都是同一私塾的学生吗啊鲁?」 「嗯。」悠奈一边下意识地应了声一边将桌子上的纸巾递给神乐。 听到了这个回答的神乐和新八于是立刻兴致十足地追问道: 「阿银(银酱)以前是怎么样的?」 「诶,你说阿银吗?」她愣了一下,接着正色道:「那个捲毛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了啦。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偷了我辛苦存钱买下来的红豆糕呢。从小就这么破廉耻了呢。三岁看老什么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喂喂喂,为什么一上来就曝黑歷史啊!话说阿银我就在旁边喔,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的坏话真的没问题?!」坐在办工作后面翘着二郎腿读《周刊少年jump》的银时从杂志后面探出脑袋不满道。 「你过去的歷史都是黑歷史好吗?!」她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第150页 「在私塾时,除了剑道课和吃饭时间,你这傢伙不是在课上睡觉看《jump》就是在走廊上睡觉看《jump》吧。明明平常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到了开饭的时间比谁都跑得快呢,一到开饭时间就自动开启狂化模式呢。你的抢饭技能也绝对一开始就是满点好吗?话说矮杉之所以会这么矮全都是你的错啊!」 「不要把毁灭世界的错推到阿银我身上啊啊啊啊!」 望着已经进入互掐状态的两人,神乐凑到新八的身边小声嘀咕道:「矮杉指的是那个喜欢穿颜色风骚的浴衣、露出胸膛、左眼绑着绷带、希望跟辉夜姬来一发的中二矮子吗啊鲁?」 「嘘——」新八也压低了声音和神乐咬耳朵:「如果被听见了,小心被砍腿——咦等等,和辉夜姬来一发是怎么回事啊,如果被对方知道了已经不是被砍腿的程度了,会被灭口吧?以那位的个性绝对会被灭口吧?!」 新八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惊恐道,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旁边正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压了下去。 「是谁因为听了鬼故事半夜不敢上厕所还要把我拉起来陪他去的啊?!」悠奈不客气地往上翻了翻白眼。「课间还和私塾的其他同学比谁尿得最远,把黄色杂志夹在课本里,在社会实践课上帮别人除杂草结果把庄稼全都拔了,在河里抓鱼时摸到泥鳅以为是蛇就尖叫着往河岸上爬,把馒头塞到自己的衣襟里装波霸,偷窥村里的冈田太太洗澡结果被人家丈夫抓个正着……」 「咿咿咿咿咿——等,等一下,阿悠!偷窥冈田太太洗澡这件事根本就是个误会啊!我当时是因为被谷村大叔家的狗追才不得已翻墙入了冈田家的啊!话说谁会喜欢欣赏冈田太太跟男人一样壮硕的身材啊!阿银我喜欢的可是波涛汹涌的妹子!」 「一开始被狗追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偷了他们家的西瓜。」悠奈满脸鄙夷地看着急于为自己辩解上蹿下跳的银时。 「……别说了,阿悠。阿银我身为男主角的光辉形象都要被你破坏光了。」 「那种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吧。噗。」斜眼。 「果然是只有银酱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啊鲁。噗。」 「阿银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噗。」推眼镜。 「话说你们三个真是够了啊!一副想笑又憋着笑的样子真是超级欠揍啊!话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不为你们的老闆辩护一下吗?阿银这些年来真是白疼你们了!」这是炸毛的银时。 「自动进入心酸的老妈子模式了哟,阿银。」新八忍着笑道。 神乐也跟着反击回去:「说起来的话,我们这个月的工资呢啊鲁,老闆?」 于是达成了统一战线的三人就这么愉悦地看着被戳中死穴的银时瞬间蔫吧了下去,默默地滚回去继续看《jump》了。 「悠奈酱,继续,继续。」撇过头去不理银时,神乐兴奋地拉着悠奈到沙发上坐下催促道。 「好了,神乐,讲了这么久让悠奈小姐先休息一下啊。」新八一边这么体贴道,一边给悠奈倒了一杯热茶,旋即也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镜片闪闪发亮。 ……你明明也很感兴趣吧。 抽了抽嘴角,悠奈接过茶杯,刚准备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却在嘴唇触及杯壁时下意识地愣住。 啊,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喝不了茶吧。 掩饰嘴角苦涩的弧度,悠奈顿了顿然后将手中的茶杯重新置回茶几上。 「咦,悠奈酱你不喜欢喝茶么?」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的神乐好奇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正在翻看《jump》的银时停下了动作。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渴罢了。」 她抬头沖两人自然地笑笑。 这,不算是说谎吧。 神乐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小声地道:「说起来的话,悠奈酱自从早上起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的呢。」 注意到气氛有点不对的新八于是立即转移了话题:「啊,悠奈小姐可以跟继续我们讲一讲从前的事情吗?」 「乐意之至。」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悠奈却对两人极有好感。三人聊得极为合拍,时不时把银时过去的斑斑劣迹扒拉出来晒晒博大家一笑。 总觉得能从他们两人的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呢。 悠奈不自觉地弯了弯唇,笑容也变得温暖起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往银时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正好捕捉到某人望着这边难得柔软如羽毛的目光,犹如注视着自己的珍宝一样温柔却小心翼翼。 迎上她的目光,对方愣了愣,旋即有些慌张地转移了视线,但仿佛又觉得此举显得自己太心虚了,下一秒便摆出了平常无精打采的模样,神色如常地继续埋头看起《jump》来。 她该不该提醒他杂志拿倒了呢? 「悠奈酱?悠奈酱?怎么了吗啊鲁?」见到她出神,神乐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她回头笑笑,习惯性地想喝口茶掩饰一下自己刚才的分心,却在碰到茶杯的那一剎那再次僵住。 妈妈,有时候我真的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感受到两人不解的目光,她抽了抽嘴角。 神乐困惑地皱起额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秒改变了主意。 「说起来的话,悠奈酱明明和银酱是同一时期的同学,看起来却比银酱那个大叔年轻蛮多啊鲁。」 第151页 「笨蛋,那当然是因为阿银是个邋遢的大叔的关系吧?」善解人意的新八试图缓和气氛。 看着两人明明很疑惑却依然决定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悠奈不由得无奈地勾起唇角。 果然,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对这两人有所隐瞒呢。 「至于这个原因嘛……」悠奈放下手中的茶杯,垂下眼眸轻轻笑道:「会比阿银看起来年轻什么的,是因为我死的时候是十八岁啦。」 果不其然的,客厅里的其他三人都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僵住了身体。 「悠奈……酱?」神乐睁大了湛蓝的眼眸,有些不可置信地怔怔道。 新八则是完全丧失了语言呆坐在沙发上。 「嘛嘛,不要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啦。」她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啊,神乐。 不要为我这个明明只是相处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而感到悲伤啊。 「最近是盂兰盆节吧?」她伸出手指在二人的眼前晃了晃。 「阿银那傢伙可是曾经为了买甜品从我这里陆陆续续借了一万日元呢。没办法,因为这傢伙一直不还帐的关系,我只好趁着阴府大门敞开的时候来向他索命,啊不对,是催债啊。」 她努力地缓和室内僵滞沉闷的气氛,却收效甚微。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了的时候,玄关处却蓦地传来了门铃声。 随着拉门砰的一声重新合上的闷响,出现在悠奈眼前的是一名梳着棕色马尾,身着樱色和服,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是?」棕发的女子在见到自己时愣了一愣,然后依旧笑容明媚地问道。 「初次见面,我是矢野悠奈。」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微微福身。 「请多指教,我是志村妙,小新是我的弟弟。」阿妙一边笑着一边往新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矢野小姐是银时的朋友?」 「不,我是他的债主。」 「……」阿妙的表情微妙地漂移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她转身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叠鹅黄色的浴衣:「小神乐不是一直嚷着说想穿浴衣吗?我特地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套,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试试看合不合身如何?话说矢野小姐要不要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参加祭典呢?到时候会有很棒的盆踊哟。[註:盆踊是日本盂兰盆节时的传统舞蹈。]」 闻言,神乐似乎愣了愣:「浴衣?大姐,为什么要穿浴衣啊鲁?」 「咦,小神乐忘了吗?今天是八月十六,盂兰盆节的最后一天啊。」 「最……最后一天?」神乐和新八不由自主地同时向悠奈她望来,神色复杂。 「好了好了,快点换上吧,要不然就赶不上祭典了。」阿妙见神乐还在发着呆,便笑着将她往卫生间推了推。 鹅黄色的浴衣和少女暖色系的橙色秀髮相得益彰,描绘出了少女尚在发育的柔软曲线,浴衣上绣着的精緻花纹更是为少女原本就可爱的面容平添了一份明媚。 「很可适合你哟,神乐。阿妙小姐真是好眼光。」 悠奈在神乐换完浴衣出来的第一时间夸奖道。 「悠奈酱一定要一起去啊鲁。」神乐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抬起头,清澈的蓝色眼眸直直地望着她:「如果悠奈酱不和我们一起去逛祭典的话,我一定不会玩得尽兴的啊鲁。」 「是啊是啊,悠奈也一起来吧,人多才好玩嘛。」旁边的新八忙不迭地附和道,一边转头寻找银时:「你说对吧,阿银?」 「阿银我可对逛祭典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哦。」银时懒洋洋的声音从《jump》后面传来。 「你们去就行了,阿银我果然还是比较想呆在家里呢。」 「为为什么啊?!」新八愣了一下,旋即不解地大喊道。「阿银你才是最应该一起来的人吧?!」 「是呀,银酱!」神乐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今天可是盂兰盆节的最后一天啊鲁,笨蛋银酱!明明悠奈酱……悠奈酱……」 「好了,神乐。」悠奈轻轻地开口道,制止了神乐想要冲上去质问银时的举动。 「你也知道阿银这傢伙一向比较懒啦,不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笑笑,身旁的新八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妙默默拉住了。 「阿银,」她静静地看向那个始终把脸庞隐藏在《jump》之后的某人。 她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明都不需要唿吸了,胸腔却几乎有种缺氧的感觉,隐隐作痛。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说,明明有那么多感情想要倾诉,到了这最后一刻,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化为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 舒展面容,柔和眉眼,她眯起眼眸,弯起嘴角,露出真心的笑容。 「再见。」 再也不见。 对方的身形僵了僵,旋即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道: 「知道了,快点滚吧。」 * 原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理当已经死去的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生死相隔,阴阳殊途。 她却近乎是执念般的,为了见到那个捲毛而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徘徊不去。 现在她似乎是有点懂了。 第152页 ——「吶,阿银,来做个约定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看来,那个捲毛的确是有好好地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呢。 啊啊,看样子,她的心愿似乎已经实现了呢。 那个捲毛还是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四处祸害别人,但身边也在不知不觉间聚集了可靠的同伴和温暖的家人。 真是太好了呢,阿银。 我大概也能放心地走了吧。 她低下头去,不出意外地看见自己的手掌心在温暖橘色灯光的下已经变得微微透明。 时间到了呢。 身旁心思细腻的阿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笑着跟神乐新八约定了在跳盆踊的歌台附近见面,暂时道别之后转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盂兰盆节最后一天的关系,她几乎要以为整个江户的人们都涌到了亮如白昼的繁华街道上来,连平常宁静的河流边此刻都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根据传统,在这一天人们会以送魂火的方式把祖先的灵魂送回阴间。 此时此刻,如缎子般光滑的漆黑的面上已经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灯,一眼望去简直犹如贯彻夜空的璀璨银河。被寄託了替灵魂引路任务的小小水灯随着温柔的河水起起伏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投下温暖的橘色光芒。 将买来的水灯轻轻放到河里,悠奈转过头冲着固执地站在她身后不肯离去的两人无奈地笑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大家已经开始跳盆踊了呢。怎么能让新八的姐姐在那边苦等呢?」 说着,她朝新八使了个眼色。 「好了,神乐,你这样会让悠奈小姐很困扰的。」懂事的新八安抚性地拍了拍神乐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肩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你看连阿银都……」 「才不要!我才不是银酱那个胆小鬼呢啊鲁!」神乐握紧拳头低下脑袋。 「我还想和悠奈酱成为朋友……悠奈酱?!!」 「悠奈小姐?!!」 原本还在争执的神乐和新八下一秒都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诧又慌张地大喊起来。 「咦,怎么了吗?」 她不解地看着两人,却发现他们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和自己的相交。 「悠奈酱、悠奈小姐?!」两人焦急地伸出手探向她所在的地方,除了空气却什么都没摸到。 「让一让。」身边忽然有不耐烦的行人低低地道,然后目不斜视从直接从她透明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糟糕了,新八!悠奈酱不见了啊鲁!」神乐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隔着人群传来。 我在这里啊!我就在这里啊! 她大声地喊道,但他们却恍若未闻地向相反的方向急急忙忙地奔去,徒留她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河对岸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传来了充满节奏感的太鼓声以及悠扬的传统音乐,隐隐还能望见手执圆扇随着鼓点起舞的人们的身影。 明明置身于热闹非凡的祭典会场,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暖意。身边似乎形成了中空地带,祭典欢乐的气氛以及身边人们兴高采烈的情绪一点都传递不到她这里来,反而将她映衬得更加格格不入、形单影只。 她就犹如随着水波漂浮的河灯一样,木然地跟着身边熙攘的人群沿着河岸边走。 接下来只需要等时间到了自己就会消失吧? 她默默地望着烛光摇曳的水灯黯然想到。 「咦,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身后的人群突然间骚动起来,就像是被分开的红海一样唿啦啦地往两边挤去。 纷杂的脚步声,愤懑的抗议声,不满的惊唿声接连传来。 然后,一个熟悉的银色身影骤然出现在视野里。 阿……银? 她像是做梦般地睁大了双眼。 粗鲁地一把拨开人群,那个人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跑到河岸边,不顾身边人们的惊唿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妈妈,那个人是要捞水灯吗?」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太没有教养了吧?我的手背都被撞疼了啊!」 「这样子是对神明大人的不敬吧?这个年轻人也太做事不经大脑了点吧?」 「就是就是,一言不发地就直接把其他人拨到一片去什么的太没礼貌了!」 「我说这个人大脑没问题吧?」 「……」 身边的人们嗡嗡的议论声一时充斥耳边,但她都听不到了。 周围的喧嚣都在淡去,身后的世界也逐渐远去。 她的眼眸中倒映出来的,只有那个在河水里不知所措的身影。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襟,咽下已经涌到嘴边的唿唤。 紧咬着牙关胡乱摸索了一阵子之后,对方像是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骤然间停下了动作,愣愣地垂下乱蓬蓬的脑袋盯着水面发起呆来。 明明周围人头攒动,那个身影却透着一股刻骨的孤独。 像是被遗弃的幼兽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河中央。 「这位小姐,你的名字是什么?」 身边忽然传来了清亮温柔的女声,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去,却发现一名身着繁丽和服、留着清爽的棕色短髮的女子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第153页 没来得及去思考对方为什么会看得见自己,她下意识地答道: 「矢野悠奈。」 沖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棕发女子转身以一副虽然算不上洪亮,但十分清晰坚定的声音朝河中央喊道: 「那位武士先生,如果您想要找的人是矢野悠奈小姐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原本一动不动地站在河水中的银时就像是被刺到了一样勐地转头朝这边看来。 迎着对方灼灼的目光,女子扬起唇角露出柔和如春风般的笑容。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擦,一不小心又爆字数了,把这章分为两章的话又各种感觉不对劲,我果然是作死啊【殴】。 嘛,我一直都觉得银时这傢伙超级无私啦,常常因为被唤起了心中的正义感就为了素昧平生的人抛头颅洒热血神马的。 所以以这傢伙的个性来讲肯定不会说出像是『请为我留下来吧』这种看起来挺自私的真心话【挖鼻】。 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什么的,他也做不到啦,于是就只好装鸵鸟了【耸肩】 「要滚就快点滚啦。」你不觉得这句话炒鸡口不对心么?【笑】 当然,后面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所以那个白痴捲毛就坐不住追过来了呗。 话说我这周竟然双更耶,你们不留言鼓励我一下大丈夫?【泣】 ☆、好消息总是能砸得人措手不及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悠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装潢典雅高贵的和室在心里默默道。 能够在江户这种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里拥有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府邸,想必对方的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吧。 她望着眼前一直面露温柔笑容的褐发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很眼熟。 唔,应该是错觉吧,像她这样穷酸的小市民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呢?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对方下一刻就以温婉悦耳的嗓音回答了她内心的疑问: 「之前失礼了,因为情况特殊未来得及作自我介绍。我是结野克里斯特,是江户电视台的天气预报主持……」 女子的温暖笑容和她的声音一样也带着仿佛能感染人心的魔力。 「诶诶,您竟然是结野主播吗?!」她微微睁大双眼,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随即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恳请道:「请务必给我您的签名。」 妈妈,我亲眼见到名人了。 之前虽然一直对于银时为什么会对结野主播而莫名地感到有些耿耿于怀,但此刻在见到了真人之后,她只想说——治癒系的妹子什么的在这个奇葩遍地跑的世界实在是太稀缺了啊啊啊! 「我很荣幸。」微微愣了一下,结野克里斯特展颜露出比先前还要夺目几分的笑容。 「那个,等等,」一直坐在旁边的银时忽然间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目光扫向悠奈所在的位置,「那个傢伙现在还在这里是吗?」 虽然脸上还摆着平常那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散漫样子,他眼眸中却闪烁着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懒洋洋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不确定。 「是的,矢野小姐并没有消失。」望着银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的样子,结野克里斯特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很少见到武士先生这么不安的样子呢。」 背嵴僵了僵,银时不自在地微微撇过头去装作无所谓地道: 「嘛,毕竟这傢伙是我的债主啦。」 说着,还动手挖了挖鼻孔。 「总是口是心非可是会吃亏的哟,武士先生。」 对方笑着提醒道,随即不去看对方炸毛的反应,回头敛了敛笑容,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接着道: 「之前忘了告知矢野小姐,除了是一名天气播报员之外,我同时也身为代代侍奉幕府的阴阳师家族——结野众的一员,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看见矢野小姐的原因。」 见一旁的银时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她再度补充道: 「武士先生想必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拥有招灵体质的自己为什么看不见矢野小姐的灵体吧?这是因为,现在的矢野小姐灵魂处于残缺的状态并不能算得上是普通的灵体。」 顿了顿,结野克里斯特微微垂下眼眸,凝神道: 「人的灵魂由魂与魄构成,魂魄协调则人体健康,而一旦灵魂离开了身体,人就会步入死亡。其中魂为阳,主精神;魄为阴,主身形。像是矢野悠奈小姐这样魂与魄分开的情况实属罕见。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 「因为并不属于平常的灵体,除了像是我们这一类代代与鬼神打交道的阴阳师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矢野小姐的魂体。之前武士先生之所以能够看得见矢野小姐,都是託了盂兰盆节阴气充沛的福,而在盂兰盆节过去之后阴气消散,你也自然就失去了能够继续看到矢野小姐的能力,但这并不表明矢野小姐的魂体也一同消失了。」 她朝银时安抚性地笑笑,浅啜了一口清茶,接着继续娓娓道: 「简单点来说,矢野小姐现在处于精神和身体分开的异常状态……」 话还未说完,却勐地被人仓促打断。 「等一下!」 悠奈和结野克里斯特闻言都有些惊讶地看向此刻明显失态的银时,脸上已不復以往的懒散颓唐。 第154页 无视两人的目光,他紧张地盯着结野克里斯特,压低嗓音有些急促地道: 「你刚才说的精神和身体分开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该不会……啊哈哈,阿银我可不是好骗的哟,想哄骗我还早了一百年呢……太天真了啊,比天津的糖炒板栗子还天真……什么嘛,你们这是在瞧不起我吗,我……如果是什么整蛊游戏还是同情心泛滥什么的,还请你饶了我吧……那傢伙,那傢伙早就在七年前……」 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面微微发起抖来。 目光柔和地看着已经语无伦次起来的银时,结野微微一笑道: 「是的哟,武士先生,就是你想的那样,矢野小姐她还活着呢。」 随着话语的落下,和室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双手,悠奈直接傻掉了,只能怔怔地望着对方的笑容发呆。 心脏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怦怦直跳起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是无法一时间完整地消化对方话语里面所包含的信息量。 巨大的喜悦砸中了她。她甚至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喜乐,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之前一直空落落的胸腔像是重新被注满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飘忽了起来,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还身处现实世界。 她还活着。 还活着。 她觉得想哭,同时又想笑。 「正确的来说,矢野小姐的身体此刻和魂体分离,但身体应该还好好地沉睡在哪个地方。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矢野小姐的身体应该处于类似植物人的状态之中,只要能找到身体并让魂魄融合的话,矢野小姐就应该能恢復如常。根据魂体不能够离身体太远这一点来看,矢野小姐的身体此刻应该就在江户的某处吧。恕我冒昧地问一句,矢野小姐你保沉睡有多久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终于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会儿答道: 「七年。」 「那么,矢野小姐你维持这幅样子多久了?」 「两个多星期。」 神色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结野克里斯特斟酌着用词道:「矢野小姐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会在哪里吗?」 身体蓦地一僵,她的脑海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浮现出了七年前攘夷军医疗总部遭受血洗的惨烈画面。 失火般的天空,呛人的浓烟,灼热的温度,滚烫的鲜血,惨烈的嚎叫。 以及那在火海的映衬之下宛如死神般的诡谲身影。 ——「汝早就被盯上了,矢野悠奈。」 记忆中的森冷话语犹如冰冷淬毒的刀锋,望着自己的眼神则犹如凝视着死物毫无波动。 不不,冷静下来。我应该已经把那傢伙杀了才对。 在四周的建筑物崩塌下来之前,自己的确是有将刀锋捅入那傢伙的心脏。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覆盖在刘海阴影之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自己手中的刀刃噼开甲冑没入血肉的触感、以及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烈痛楚她绝不会记错。 但那之后呢? 在两人都被埋在了那片火海之下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那傢伙好像确实是说了「吾等」吧?也就是说,可能不止一人么? 可恶。 但这些都不可能告诉别人,决不能把别人也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这是我身为矢野悠奈应当独自背负的责任。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她努力地制止住了自己的颤抖,旋即抬起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建议道: 「也许是被天人抓到外太空研究去了呢。」 她几乎是有些庆幸此刻的银时既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以他爱多管闲事的欠揍性格的话,不可能放任自己不管。 但如果被捲入其中的话,身为白夜叉、被幕府以及那群人视为眼中钉的阿银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只有这件事,即使是死,她也要阻止发生。 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了。」结野克里斯特点了点头,体贴地并没有过多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矢野小姐的身体。」 「这点就交给我吧。」 和室的纸门忽然间被拉开,随机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名阴阳师装扮、手执纸扇、面目和结野克里斯特相似的清俊男子。 「哥哥。」 诶? 那名男子闻言朝结野克里斯特微微颔首,证实了悠奈之前的猜测。 「在下是结野晴明,乃结野众的首领。冒昧打搅实感抱歉。」 男子微微上挑的浅色眼眸扫了她一眼,语气淡然道。 冒昧打搅个头啊!这傢伙一直都在外面偷听吧?!话说这傢伙真的是在抱歉吗?!完全感觉不到歉意啊! 她在心里偷偷吐槽。 「在下以及结野众都曾经承蒙过这傢伙的恩情,因此帮助矢野小姐寻找身体的事就请交给在下吧。」 晴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扇子往银时的方向点了点。 「有哥哥帮忙的话我就放心了。」克里斯特露出笑容,带着几分挪揄地道,「毕竟哥哥可是被誉为最强的阴阳师呢。」 于是最强的阴阳师阁下的严肃表情就这么在妹妹的几句话之下碎成了渣。 喂喂喂,这傢伙被妹妹夸奖炒鸡开心喔!话说这傢伙是妹控吧?不是最强阴阳师,而是最强妹控才对吧?脸都红了哟,阴阳师阁下。 第155页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晴明转过身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咳咳,就是这样,堵上我结野晴明的尊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回报你们的恩情。」 对方「啪」的一下打开扇子,将扇面掩在面前正色道。 突然间就上升到了堵上尊严的程度了啊喂,被妹妹夸奖你这妹控已经有点得意忘形了啊喂。 说到恩情什么的,阿银那傢伙究竟是怎么抱上土豪的大腿的? 看着面前气度不凡、即使年纪轻轻却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的结野晴明,悠奈凝眉沉思道。 「说起来的话,矢野小姐以现在这副样子活动很不方便吧?」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克里斯特重新将目光放到悠奈的身上,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地道。 旁边还在内心暗爽的晴明身为骨灰级妹控当即掏出了一条样式古朴的红色手绳,上面繫着的金色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系上这个就没问题了。」 他将手绳递到她的面前来,充满磁性的嗓音有着令人信服的奇异能力。 仔细看的话,在灯光下流转着晶莹的金属色泽得铃铛上似乎有暗纹若隐若现。 「多谢。」她颔首谢道,一边伸手接过了那条看起来并不简单的手绳。 几乎是戴到左手腕上的瞬间,她就看到自己原本透明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在榻榻米上留下的阴影,然后很快收敛了自己眼中的震惊之色,语气真诚地郑重道了一声谢。 妹控什么的,果然不可小觑。 「这点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晴明淡淡道,「只要戴着这条由我亲自施法过的手绳的话,矢野小姐的魂体就能实体化。但尽管在外表上看起来和其他的人没什么差别,矢野小姐身为魂体还是要尽量避免在太阳下站得太久,以免魂体不适。」 顿了顿,他露出相当严肃的表情继续道: 「这条手绳能够使矢野小姐拥有实体,但正因为如此,如果矢野小姐现在的实体受到了难以挽回的重创的话,后果就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甚至还可能会魂飞魄散。这一点还请你务必谨记在心。」 「……我知道了。」 「好了啦,哥哥和矢野小姐都不要摆出那副严肃的表情嘛。」克里斯特面露温婉的笑容,语气轻快道:「矢野小姐能够摆脱之前的状况真是太好了。请放心,有哥哥的话,一定能够尽快找到矢野小姐的身体的,这样子的话,武士先生也能放下心来了呢。」 说着,她有些促狭地朝悠奈眨了眨眼,然后在看到对方立马涨红了脸想要反驳的时候转移话题道: 「啊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聊到这么晚了呢,再不回去的话会有人担心了吧。能够认识矢野小姐我很高兴,这个就当做是见面礼吧,请务必收下哟——」 说着,笑眯眯地朝悠奈的手中塞了一包看起来相当眼熟的物件。 等……等等…… 她面瘫着脸望向自己手中的露利英轻薄日用卫生【哔——】一时间丧失了语言。 谁会把卫生【哔——】当成见面礼送人啊啊啊啊!虽然说全世界的女人都爱卫生【哔——】没错啦!可是我根本就用不上这个东西吧!这简直就是诅咒啊喂——! ……话说比起露利英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护舒【哔——】呢…… * 当她和银时踏出府邸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节日狂欢之后陷入沉睡的江户城沐浴在银色的温柔月光之中,寂静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与白日里的喧嚣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光将并肩行走的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微凉的夜风拂过,除了树叶的沙沙低喃以及木屐踏在路面上的脆响竟是再无旁的声音,犹如无声的电影般一派静默。 光与影交错之间,她恍然产生了一种这段路会一直延续下去的错觉。 明明是这么古怪又好笑的念头,她却觉得就这么跟着旁边的这傢伙一路走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似乎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短短的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多,她一时间有点调整不过来,心情也一直处于忽上忽下的状态中。心底好像被羽毛扫过一样,轻飘飘的,有种痒得让人想要发笑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唇,偷偷地望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反常的默不作声的银时。 对方似乎是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熟悉的赤色眼眸像是处于睡梦中般显得懵懵懂懂的,面部表情一片空白。 她敛去嘴角的弧度,有些担忧地停下脚步转身站到银时的面前,直视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眸难得柔声道: 「阿银,你没事吧?从刚才起你就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 说着,她凑上前去踮起脚尖,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探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 奇怪,并不烫啊……诶?! 不知道她得动作是刺激到对方哪点了,原本还僵在原地的银时突然间动了,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勐的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抱。 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啊啊啊?!! 她近乎是一头撞上了对方宽阔的胸膛,只能手脚僵硬地任对方收紧环在自己两侧以及腰上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甚至有些吃痛。 她张了张嘴徒劳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意识道因为两人身高上的差距,她此刻正好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脸颊正好贴着对方的颈侧的大动脉上,连对方血液流经血管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156页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给烧晕了。 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心脏则是叫嚣着要冲破胸膛。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总觉得这样子下去一定会死掉的,绝对会死掉的。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部充血到了什么程度,她集合了自己全身仅剩的力气试图掰开对方禁锢着自己的手臂。 「咳咳咳咳咳,那个……」 「别动……」 这才注意到银时似乎在微微发抖的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老实了下来。 「一会儿就好,」低沉的声音沾染了几分暗哑,银时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就让我抱一会儿……」 心底蓦地一软,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绷着的背嵴,像是哄孩子般轻声道: 「我在这呢。我就在这呢,阿银。」 好好的看着我啊,我还活着呢。 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 感到拥着自己的双臂紧了紧,半晌,对方还带着颤抖的沙哑声音才在耳畔响起: 「好开心啊……阿银我真的是好开心啊,阿悠。」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说虐的同学,看好了,我可是妥妥的亲妈【挖鼻】 撒糖甜死你们啊混蛋! 番外小剧场: 外表淡定的悠奈:擦擦擦擦擦,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啊!嗯……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三只小绵羊,四只小捲毛,五只小捲毛……等等,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奇怪的东西了啊喂!冷静冷静……啊,对了,这好像是这两天来我第二次撞到鼻子了吧?所以说我的鼻子就是和这个捲毛犯沖吧摔! 【论脑洞略大的悠奈】 ☆、脑残有时候并不可怕 歌舞伎町街这个地方的鱼龙混杂她一直都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黑道、陪酒小姐、牛郎、黑户人口,来自各种社会阶层的人们都能够在这条街道上拥有容身之处,并找到和谐相处之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条街道上却凝聚了世间百态,人间万象,而这正是这条街道独有的魅力。 因此会有人妖俱乐部这种设定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大概。 被称作「不眠之街」的歌舞伎町街即使是在白天也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街道旁林立着形形色丨色的餐馆、酒吧、俱乐部、歌厅、电影院,五颜六色的招牌令人眼花缭乱。 啊啊,应该是错觉吧?应该是错觉没错吧没错吧? 她木着脸望着此时正站在人妖俱乐部的牌子底下,浓妆艷抹、身着艷丽女式和服的一群纯爷们,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 唔,总觉得那个穿着深紫色的和服、抹着同色眼影、将乌黑的头髮侧束在脸旁的傢伙很眼熟啊?该不会是假髮失散多年的姐姐大人?嗯嗯嗯,一定是这样没错啦啊哈哈,假髮那傢伙再怎么大脑构造奇特也不可能跑去当人妖小姐嘛啊哈哈…… 「哟,假髮子,好久不见,你果然还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呢,恭喜了。」站在她身旁、此刻正毫无形象可言地挖着鼻子的某个银髮天然卷没什么精神地招唿道。 …… 总觉得她好像听见了名为世界观的东西碎掉的声音。 「不是假髮子,是桂。」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桂瞟了银时一眼正色道:「不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只不过是迫于生计出来打工罢了……」 话还未说完,对方的目光在扫到了一旁的她时勐然顿住,接着露出一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惊恐的表情,痛心疾首道: 「结果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的人是你吧,银时!!实在是太差劲了,我虽然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你的心情,但做出跟悠奈一模一样的充气人偶聊以自丨慰什么的简直是罪不可恕!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么,银时!!!」 「最不想的就是被你这个堕落到享受人妖扮演的傢伙说啊混蛋!!」额上勐地爆出青筋,银时直接暴起一脚将桂踹翻在地,然后露出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齿道: 「哈,你这傢伙反正以后也不需要身为男人拥有的【哔——】和【哔——】了吧?捏爆你的【哔——】哟,混蛋假髮!」 说着,还舒展手指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等……等一下,银时!冲动是魔鬼啊!你真的要这样不顾我们多年的同学情么?好歹大家都是同一私塾门下的学生——等……等一下啊啊!」 「捨弃自己身为男人最为宝贵的胯丨下之剑以及【哔——】的傢伙阿银我才不认识啊混蛋!!性别根本不对啊口胡!」 「咦咦咦咦咦咦,虽然说假髮这傢伙的确是很欠揍啦,但这样子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她看着银时将桂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有些踌躇地劝道。 「说……说话了!充气人偶竟然说话了!」 「……阿银请你一定要把这傢伙往死里揍拜託了。」 就在店前被两人的动静弄得鸡飞狗跳之时,门突然间被人「刷——」的一声拉开,旋即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一个肌肉虬结的高大壮汉。 「你们这些傢伙都在搞什么啊混蛋!把客人都吓跑了啊混蛋!」 梳着女士髮髻、穿着粉色和服、皮肤棕黑油亮的壮汉在看到门外的混乱之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第157页 ……把客人吓跑的傢伙是你吧口胡! 她无语地看着街道上的众人在一秒以内作鸟兽散去。 「哎呀,妈妈桑不要生气啦,长皱纹的话就不好了。」其他原本站在门前迎宾的人妖立刻在第一时间团团围上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位人妖俱乐部的妈妈桑出现后,总觉得银时的背影僵了一下。 「咦,这不是卷子吗?」壮汉在瞄到了银时的身影之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要进来吗?如果是你的话,我们店会提供special service哟——」 说着,还相当熟练地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卧槽,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下一秒,银时就像是被人戳到了嵴梁骨一样勐地回过头来冷汗涔涔地道:「啊哈哈,不用了不用了……」 说着,还颇有些心虚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傢伙绝对是隐瞒了什么,可疑度max好嘛。 「是这样啊,原来我误会了,卷子你是来打工的吗?上次你穿的那件樱色和服我还留着哟,怎么样?人妖俱乐部的双头牌要重出江湖了么?」 闻言,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桂顿时像是原地满血復活一般转过头。 「银时你不是经济一直很拮据么?妈妈桑开的工资很厚道啊,银时你就……」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啊啊啊啊!」银时黑着脸攥着桂的衣襟勐烈摇晃,好像这样子就能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丢开一样,「草莓冰沙红豆盖饭巧克力巴菲《少年周刊jump》柏青哥时光机荞麦面护髮素肉球,阿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等等,阿悠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好看着我啊混蛋!不要转移目光啊混蛋!听我解释啊啊啊!」 她在银时慌慌张张的喊声中默不作声地往后面退了三步,接着眼神闪躲、语气沉痛地道: 「啊,那个,真是抱歉,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没察觉到你……你有那方面的爱好,咳咳……我不会歧视你的,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说到这里,她得喉咙里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发出了艰涩的声音:「就放手去做啊好了。「 「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啊,口胡!谁有那方面的爱好啊混蛋!阿银我双腿之间的感应器还没有坏掉啊混蛋!我跟那个怪物……」 话还未说完,银时就被人妖壮汉一把攥住了脑袋,像是投铅球一样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身体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闷响笔直嵌入了对面的墙壁。 她默默地望了望被轻易砸出一个大洞、此刻木屑石块正扑棱扑棱地往下掉的墙壁,又抬眼看了看正如铁塔般伫立在一旁、顶着风骚的髮髻的肌肉壮汉,下定决心走到桂的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语气真挚地道: 「我之前真是错怪你了,假髮子。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个地方里面救出来的。」 「不是假髮子,是桂。悠奈你是报纸看多了吧,我只是来打临时工的罢了。」 桂娴熟自然地答道,下一秒却身体一僵,霍地转过头来。 * 「矮杉这傢伙因为挑食而不喜欢喝牛奶身高一直是私塾同期的学生中最矮的,即使是后来这傢伙的身高也一直停留在残念的一米七上;松阳一直蝉联全村上至八十岁老奶奶下至三岁小萝莉的想嫁排行榜中的头号人选,并曾因为容貌偏女性化被其他男人骚扰过——啊,当然,那些傢伙全都被矮杉以及银时狠狠修理过了呢,修理到了看见漂亮女人就会尿裤子的地步呢——诶,等等,为什么是对漂亮女性产生恐惧心理啊口胡!咳咳,言归正传,村子里背上有三条花纹的猫叫花子,浑身雪白只有爪子是灰的叫煤球——人家明明是白猫为什么要叫煤球啊混蛋!阿银的梦想曾是成为海贼王,找到one piece,并用其中的财宝买下这世上所有的甜品店——这是什么梦想啊,太没追求了吧!再怎么说也得用来买下所有的章鱼烧才对吧!」 「阿银我完全不想吐槽你啊!话说为什么你童年的回忆里都是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夕阳下的奔跑』或是『你还记得当年的【哔——】』吗?太无趣了啊,拥有这样无趣的童年简直想让阿银我为你鞠一把同情的辛酸泪。」 坐在一旁挖着巧克力巴菲的银时闻言抬起头来凉凉地道。 「我会拥有这样的童年是谁的错啊?」悠奈戳了戳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冷饮,毫不客气地朝上翻了翻白眼,「会认识你们这群傢伙简直是我人生抹之不去的污点——话说你明明就是在吐槽吧混蛋!我才不想被你这个将童年浪费在上课睡觉和课间看小黄书上的傢伙说呢!」 「哦,悠奈,不用说了,」一直坐在旁边静静聆听的桂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热泪盈眶道,「我就知道悠奈你不会那么容易地挂掉,没事真是太好了——」 「之前是谁一口一个『充气娃娃』的啊混蛋!选择性失忆吗?阿银我可是会把你打成永久性失忆哦?很有节奏感地把你揍成永久性失忆哦混蛋!」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之间的银时一把抓住桂的衣领,威胁般地眯起死鱼眼,语气不善道。 「啊,为了庆祝我们之间久违的重逢,今天我请客!请不要客气!」 无视银时粗暴地动作,桂转头一脸认真地道。 鬼才跟你客气啦! 第158页 她在心中愤愤道。 如果我吃得了东西的话,拼上尊严也要吃穷你! 听到桂说请客的银时则表情立马雨过天晴,欢快地拖长了语气道:「啊,老闆,麻烦上十份巧克力巴菲,要加大的哟——」 大仇已报,朕心甚慰。 她满意地看着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买单的桂下一秒就变了脸色,然后挣扎着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教道: 「银时啊,身为武士的你怎能被口腹之慾所牵制住呢?」 「假髮哟,出尔反尔可不是武士该有的作为哟。」 沉默了一下,桂低头在衣襟里摸索了一阵子,随后抬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糟糕,今天早上出门时我把钱包交给伊莉莎白买护髮素去了。」 「……露出来了哟,假髮,你钱包的一角从你的衣襟里面露出来了啊混蛋!话说你这傢伙是有多不想买单啊!」 银时再度暴走。 「没办法,资金都花在了攘夷事业的运转上呢……」 「喂,你这傢伙刚刚才说把钱都花去买护髮素了吧了吧了吧?!想试试护髮素从全身的洞洞里面流出来的感觉吗你这混蛋!」 「啊,那个,两位客人,」餐厅的老闆出现在正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的身后,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一共是【哔——】元,谢谢光……」 最后一个『临』字还未带的及说出口,餐厅的入口处就勐地传来振聋发聩的爆破声,将天花板震得扑簌簌往下掉粉,而在瀰漫的烟雾散开后出现的是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统一佩着长刀的傢伙。 「真选组例行检查。」 慵懒地站在队伍最前头、嘴里叼着烟的黑髮男人语气冷冷道,青色的眼眸如利剑般落在他们三人的身上。 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终于找到你了,桂。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跑了,受死吧——!!」 在她还保持着石化的状态时,有着栗色头髮、面目请隽的少年突然不知道从那个异次元空间一把掏出火箭炮,随即直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开火。 她似乎还没从对这些江户警察兇残的行事风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开了一下小差,下一秒就被银时捞进怀里险险躲开擦肩而过的炮弹。 随着「轰隆」巨响,身后的墙壁直接在爆炸声重碎成了渣。 「啊哈哈,有种就来抓我吧,真选组的各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桂的语气很愉悦,近乎是庆幸。 抛下这一句挑衅之后,桂就借着烟尘的掩护之下逃之夭夭了。 被警察通缉你这傢伙就这么开心吗?你究竟是有多想赖帐啊口胡! 就在她条件反射地在心底吐槽时,头顶传来银时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白痴,发什么呆啊。」 于是她合上自己张开的嘴巴,讷讷道: 「江户的警察……都是这么剽悍的吗?」 啊,总觉得为江户的未来担忧起来了呢。 「这些税金小偷和普通的警察不一样啦,简单点来说就是库林和悟空之间的差距呢……」 「你这个混蛋天然卷是瞧不起库林……不对,是瞧不起真选组么混蛋?!不要小看库林啊,人家好歹也是《龙珠》里面最强的地球人之一啊!给我切腹谢罪一百遍啊!」 黑髮青光眼的男人拔出自己佩在腰间的武士刀暴走道。 「地球人在《龙珠》里面根本就是渣吧,多串君?话说你这是瞧不起天然卷吗混蛋……」 银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欠揍语调回敬道,下一刻却蓦地脸色一变,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一样一语不发地转身拉起她的手就跑。 「咦咦咦,等等,为什么连我们也要跑啊啊啊!!」 「没办法啊,阿银身上没带钱啊白痴!难不成你想被我卖到餐厅里去抵债吗?!」 「为什么被卖的是我喔?!!揍你哟,混蛋!话说这么不付钱直接跑人大丈夫?你的武士魂会哭的啊,混蛋!」 额上勐然跃起青筋,她在狂奔的过程中也不忘转头吐槽。 「啊啊啊,啰嗦!武士魂这种东西又不能拌饭吃,平常耍帅时拿出来用用还凑合,但到了这种情况就连屁都不是了啊!」 「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间啊,笨蛋!再不跑快点的话会被杀掉哦——!」 明明已经跑掉的桂不知怎的并肩跑到两人身旁,神色严肃道。 「谁在打情骂俏啊——!!(x2)」 异口同声地吼完,两人下意识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一秒,旋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态自若地松开了对方的手。 「站住,桂——别跑——!!」 身后蓦地传来真选组众人的怒喝,同时响起的是炮弹落在附近时炸裂的巨响。 「混蛋总悟!!不要老是将火箭炮对准我啊!!」 「哎呀,没办法呢,土方桑老是故意站在我的炮口前方挡道呢。这么包庇敌人真的没关系吗,土方桑?你果然还是去死好了——」 随后传来的是更加密集的爆炸声,掀起的巨大烟雾几乎遮盖了人的矢野。 「咳咳,甩掉对方了么?」 桂皱着眉头往身后看去,但除了土黄色的烟幕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咦,等等…… 透过呛人的烟尘,似乎有个小小的黑影正在以非人的速度快速接近,慑人的怒吼也在距离的不断拉近之下变得愈发清晰。 第159页 竟……竟然是……?!! 看清了以鬼神之姿朝他们的方向杀来的身影之后,悠奈勐地扭回头,接着面无表情地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朝前方撒腿狂奔。 「怎么了,阿悠?」银时见她突然间一言不发卯足了劲地向前沖,疑惑地朝后方看了一眼。 「咿——是……是超级赛亚人化的餐厅老闆啊啊啊啊!会死啊,被追上的话绝对会死啊,咿——阿悠你等等我啊,不要跑这么快啊!话说就这么不付帐直接走人真的大丈夫?」 「哎呀呀,突然间想起来衣服都没收呢——」 「骗鬼啊,绝对是骗鬼啊!」 「好了,银时,在这种紧要关头怎么能够和同伴争吵呢。话说这么办吧,反正你也跑不过超级赛亚人化的老爹,干脆乖乖滚回去结帐如何?」 「太天真了假髮!就算跑不过老爹,阿银我只要能跑过你就行了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妈妈!」 「你们两个吵死了啦!话说不要凑在一起啊,分开跑啊,分开跑!!」 她抓狂道。 * 啊,总觉得自己一生的运动量都在今天用光了呢。 猫腰躲在小巷子里地悠奈看着怒髮冲冠的餐厅老闆和真选组众人气势汹汹地从街道的另一头跑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如释重负地坐到了地上。 虽然没法进食什么的很可惜,但是不会出汗这一点倒是挺贊的。 明明刚刚才剧烈奔跑过,她得衣服却丝毫没有被汗水打湿,依旧保持着干爽的状态。 「哟,悠奈,快过来。」 旁边蓦地传来桂的声音,吓得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她转过头,却无语地发现对方此刻正从墙角的垃圾桶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偷偷向她打着手势。 她面无表情地挪过去,面无表情地问道: 「假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假髮,是桂。快点躲进来吧,悠奈。我敢保证这样子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不用了,谢谢。」 她毫不迟疑地回绝道,旋即抱膝在旁边坐下。 桂露出一副明显被伤到的表情将头扭到了一边,但过了一会儿又像是忍受不了这个安静的气氛一样将头重新转了过来。 「……悠奈。」 「嗯?」 「真是太好了呢。」 被对方突然间正常起来的对话惊到,她抬起头,却正好迎上桂沉静的目光。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说……说什么呢……」 「银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微微一怔,旋即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怎么说呢……银时这傢伙一直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傢伙,但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银时这傢伙的状态一直都很糟糕。就算这傢伙平时总是摆出一副刀枪不入、即使天塌下来也照样能活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这些年来这傢伙的日子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啊。」 「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啊,那傢伙。」 奇怪,胸口突然间疼起来了呢。 「身为一起长大的同学,我看着银时痛苦的样子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确定银时心中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有没有痊癒的希望……抱歉,这么久没见面,一时间想说的话太多了,啰啰嗦嗦的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说我并没有这个资格,但是,至少请你呆在那个笨蛋的身边吧,悠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髮出来熘熘。 矮杉现在是和桂以及银时处于决裂的状态中呢,很难让他出场啊,这个难得没有被猩猩恶搞【你确定?】的傢伙在漫画中只要一出现基本上就表示有重要的主线剧情呢。【摊手】 话说期待我这周双更的傢伙可以省省了哟【没错,说的就是你,某某某某mc君】 我五月初要考sat和ap,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都会处于备考状态,因此双更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啦。 当然,我还是会继续周更。【话说我提前更新了啊喂】 ☆、说到夏天就想到海水浴场 唔,虽然说上辈子自己也不是没穿过泳装啦…… 悠奈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紧绷在自己身上的衣料。 明明自己选了相对保守的一件分体式泳衣,但此刻还是有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令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但在穿了这么多年的和服以后,果然还是会觉得害羞啊…… 「吶吶,悠奈酱还没有好吗?」 换衣间的门外传来神乐清脆的声音。 「等——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她有些结结巴巴地喊道,一边抓起一旁的发绳将垂落至腰间的长髮挽起,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一鼓作气推扭开门把手。 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金黄色沙滩,碧蓝无垠的大海,以及大大小小在沙滩上支起的遮阳伞,海水拍打着岸边的浪涛声以及四周喧闹的人声同时涌入耳中。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挡住明亮到有些刺眼的阳光。 「喂,流鼻血了喔,阿银。」 旁边蓦地传来新八的声音,她转头寻声望去,正好看见正弯腰捂着鼻子的银时、以及从他的指缝间露出的可疑红色液体。 第160页 「真是太差劲了啊鲁,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傢伙呢。」 穿着清凉泳装的神乐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鄙夷道。 「什么跟什么啊!」闻言,银时勐地抬起头来,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护:「这是摄取糖分过多时会流下的幸福的鼻血啦混蛋丫头!下半身思考什么的,你这个丫头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啊?快点丢掉,把那些骯脏的思想丢掉啊喂,你乡下的老爹会哭的啊喂!」 「把这些骯脏的思想灌输到我的脑袋里的,就是你这个骯脏的捲毛啊鲁。」 「啊啊,真是令哦卡桑我伤心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突然间到了叛逆期什么的,我心都要碎了哟,哦卡桑我心都要碎了哟。」银时直起身子来,垂着死鱼眼露出一副『我很受伤啊』的样子。 「哦卡桑是什么完全搞不懂啊!话说你是想和星海【哔——】主组成新的cp吗餵——!!」 新八一如既往地担当起了吐槽的角色。 无视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说都已经流血了你怎么还挖鼻孔啊,你究竟是对挖鼻孔有多执着啊混蛋——!」,银时一边挖着鼻孔一边语气懒散地加了一句:「再说了,阿银我的审美观再怎么样也不会堕落到对着犹如罗伯特绝壁般平坦的胸部……」 话还未说完,银时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面带微笑的阿妙一拳轰到了地面上。 「啊拉,阿银你刚才有说什么吗?」阿妙语气欢快地道,一边「喀拉喀拉」地舒展着手指。 「……我很抱歉……」 这是脑袋上冒着青烟,面部已经完全嵌入了地面、气若游丝的银时。 「嗷嗷嗷,干得好大姐头啊鲁!」 这是神乐兴奋的欢唿声。 收敛了一下自己周身释放出的黑色杀气,阿妙继而笑眯眯地转过头沖已经完全傻掉的悠奈建议道:「一起走吧,矢野小姐,这些臭男人不管怎么看都很碍眼呢——话说你不介意我叫你悠奈吧?」 「当……当然了,大姐头!」她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道。 「什么时候变成大姐头了啊喂!话说你们要去哪里啊等一下!我们不是来工作的吗喂!」 新八有些抓狂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但都被三人统一地忽视了。 午后正是晒太阳的最佳时机,沙滩上此时人满为患,连海水中都挤满了戏水的人群,放眼望去尽是密密匝匝攒动的人头。 像是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一样,阿妙指着不远处的一只的遮阳伞微笑道:「悠奈和小神乐都不用担心,这种状况我早就预料到了,因此提前拜託朋友占了一块场地。」 话音刚落,一个束着黑髮、面目英气的女孩子就从遮阳伞下钻了出来,并沖三人所在的方向挥起手来。 「啊拉,小九真是的,我不是特意有给你带泳装么?」 看清了对方穿着的正装之后,阿妙不由得微微嗔道。 面上浮起谜样的红晕,对方将脸微微撇到一边去,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那个,我很抱歉,阿妙,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应穿那种衣服……」 「啊啊啊啊,少主,既然来了沙滩怎么能不穿泳装呢?!!」一个家臣打扮的长髮男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用称得上是痛心疾首的声音吶喊道:「作为我一生的请求,请少主你务必穿上这件我为您精挑细选的泳衣啊啊啊啊!」 说着,还激动地把自己手中看起来情趣意味十足的泳衣当成旗帜一样挥来挥去。 回应他的,是一记漂亮的直拳。 「没有管好自己的家臣,让他在阿妙的朋友面前失礼了,我感到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声,对方十分诚恳地行了一个大礼:「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柳生九兵卫。」 诶诶,这傢伙竟然是家臣么?这傢伙根本就是个变态吧喂!话说这已经不是失礼的程度了吧? 她嘴角抽了抽,按捺下内心的吐槽欲,接着露出礼貌的笑容弯了弯腰:「我是矢野悠奈,很高兴认识你。」 「哦哦哦,九兵卫酱,我可以吃这个吗?」 旁边突然间传来神乐兴奋的唿声。她手里此时正抱着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食盒,上面缀满了精緻的花纹以及类似家族徽章的图案。 不待对方回復,神乐便直接掀开盒盖狼吞虎咽地开吃起来。 说起来的话,这位柳生九兵卫一定是一位准土豪没错了吧? 连占下的场地都比其他人要大上几倍呢,打排球都绰绰有余了。 「啊啊啊啊,我……我为少主准备的爱心便当——」 挺尸的东城步突然间诈尸,满脸血泪地从地上蹦起来惨嚎道,然后被正以光速进食的神乐一巴掌拍到旁边去了。 「说起来的话,小九,我们来打场沙滩排球怎么样?反正场地也足够。」 放下自己手中的哈根达斯,阿妙笑眯眯地建议道。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叫家臣去准备……」 「啊啊啊,阿妙小姐,请务必也让我一起加入这场以爱为名的游戏吧噗——」 肤色棕黑油亮、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红色紧绷三角泳裤、面目酷似猩猩的男人看样子是潜伏已久,在一瞬间从旁边的沙堆里一跃而出,双手插在腰上仰头髮出「啊哈哈」的大笑,然后在下一秒就直接被阿妙一拳揍飞,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之后,头朝下落在了沙坑里。 第161页 「啊拉,抱歉,这年头的动物园管理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呢,连大猩猩都放跑出来了呢,这世道真是太危险了呢——」额上浮现青筋,阿妙一边面带温柔的微笑一边舒展着自己的指骨发出「噼里啪啦」令人牙酸的声音。 真正危险的是你吧喂!话说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会出人命的哟,下手这么狠真的会出人命的哟—— 脸上被阴影覆盖,她不由得抖了抖。 「啊,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猩猩原来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呢,这样子就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呢。走吧,近藤局长。」 眼熟的栗色少年不知何时出现,蹲在一旁拿树枝戳了戳对方的大毛腿。 「你刚才自己说了『近藤局长』对吧对吧对吧?!总悟你这混蛋给我对大猩猩局长放尊重点啊!啊,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有着青色眼珠的黑髮男人忍无可忍地暴走道。 唔,这两人好像是那个什么库林……不对,是真选组的干部吧? 那,那岂不是说……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有些不忍直视那个此时正头朝下插在沙坑里的人。 那个变态跟踪狂竟然是真选组的局长吗餵——!! 「真是太过分了啊,十四。我只不过是屁屁毛和腿毛浓密了点罢了!」近藤在土方的帮助下站起来后眼带泪光地控诉道。 「连你都要抛弃我了么,十四——」 「不要随便说出那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啊混蛋!」 「啊呀,真是太差劲了土方,你果然还是给我去死好了呢。」 「信不信我砍你啊混蛋——!!」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就吵成了一团。 「啊,话说初次见面,我是真选组的局长——近藤勛。」 注意到了这边悠奈这个生面孔,对方扭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还伸出拇指摆了一个pose。 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好吗?穿着艷红的紧绷三角泳裤躲在一旁的沙堆里偷窥的你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好吗?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建立起正常的形象什么的我拜託你还是放弃好吗?我都想哭了好吗? 她在内心森森地捂脸吐槽道,但看到对方隐隐颤抖的身躯和眼角似有若无的泪光之后,她还是礼貌地点头笑道: 「我是矢野悠奈,初次见面。您就是真选组的局长吗,真是久仰大名。」 话音刚落,对方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嗷的一声扑上来握住她的手,饱经沧桑的脸上落下滚滚热泪: 「矢野小姐,我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像你正常人的……噗!」 「喔,这只大猩猩是哪里来的?又从动物园里跑出来了吗?啧,真是的,最近的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不知从哪个异次元空间蹦出来的银时突然从背后出现,在闪电般地出手将近藤击飞后没精打采道。 「要擦下手吗?」 依旧耷拉着死鱼眼,他转头望向呆站在一边的悠奈:「谁知道那傢伙是不是上完厕所后从来不洗手呢。」 「不要信口胡说啊,万事屋!阿妙小姐,请相信我,我每次上完厕所之后都有认真洗手的喔!」 百折不挠的近藤重新爬了回来,激动地为自己辩护道。 「那种事情没有人想知道啊,混蛋!」 阿妙保持着脸上明媚的笑容咬牙切齿道。 「啊啊,等一下啊,姐姐,冷静点啊!」 眼看自家的姐姐又要暴走的新八赶紧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制止了阿妙的暴力冲动。 「咦,这不是老闆吗?」注意到了银时的沖田一边动作利索地躲过土方的攻击一边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你们万事屋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在我的印象里老闆你可不像是会有闲钱到沙滩上来度假啊。」 「什么嘛,说得好像我跟你们这些整天就只知道用公款吃喝的税金小偷一样,阿银我才不是那么悠闲的傢伙呢。我可是很忙的啊,今天也是来这边打工挥洒汗水为社会做建设的啊混蛋。」 银时翻了一个白眼,懒洋洋地说道。 「现在是旺季不是么?人太多了,海水浴场的工作人员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就请人来帮忙了呗。」 「哦?那老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种人多的地方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银时掏出望远镜,将其架在鼻尖,语气漫不经心道:「像是小偷啊,跟踪狂啊,变态啊,喜欢掀女孩子泳衣的色情狂啊之类的……啊,说到夏天果然就是阳光、沙滩、欧派【日语中「胸部」的意思】、和欧派呢……喔喔喔,真是了不起,这个的话一定至少有36d了吧……?」 说着,鼻子里流出两行潺潺的红色。 ……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啊鲁。」 神乐扯了扯土方的衣摆,面色坚定地伸手指向银时。 「阿银,说这话的时候好歹把鼻血擦一擦。」 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哎呀,我都说了,那个是番茄酱啦——番茄酱——」银时继续架着手中的望远镜,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鼻血横流地道:「哦哦哦,98啊,这个绝对有98啊!」 「结果色情狂什么的偷窥狂什么的说的就是你吧混蛋!好歹掩饰一下自己喷出来的鼻血啊混蛋!话说98是什么?!你是自来也吗混蛋!你是能够准确目测胸围的自来也吗混蛋!」 第162页 新八忍无可忍地一把抢过银时手中的望远镜义正词严道。 「那个……眼镜君……」 她面瘫着脸好心提醒道。 「是新八啦新八!话说悠奈小姐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 「你流鼻血了。」 …… 「啊啊,大姐头,我真是对这个充满了用下半身思考的臭男人的世界绝望了啊鲁。」 「没事的哟,小神乐,能够认清这个世界丑陋的现实也是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一步呢。」 「……走吧,我们还是一起去玩沙滩排球好了……阿银你别跟过来。」 贫乳三人组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咦咦咦咦,等一下啦,阿悠!」 「等等我啊,阿妙小姐!」 「姐姐!」 「大猩猩又要逃走了呢,土方桑,不追上去吗?」 「不是大猩猩,是近藤局长啦混蛋!要我说多少次啊,混蛋总悟!」 将那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丢在脑后,无视那个捲毛的唿喊,悠奈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前迈着步子。 「我说等一下啦,真是的。」 慵懒中透着几丝无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下一秒,手腕突然间被人攥住,她一惊,随即下意识地侧脸转过身去。 瞳孔微微睁大,一片阴影从头顶上方罩了下来。 「喏,小心着凉。」 银时将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沙滩衬衫脱下来扔给她,看到她似有些不解地呆呆站在原地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接着耐心地弯腰将衣服给她披上。 对方毛茸茸的银色脑袋近在眼前,头顶的髮丝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几乎要蹭到她的脸上。鼻翼间充斥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灼热的手指在不经意间刮到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时带起一片战慄感。 她不觉绷紧了身体,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由于将衬衫给她穿了的关系,对方此刻仅仅穿着一条及膝的卡其色沙滩裤,肩部以及胸腹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都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让她连眼睛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哟西,这样子就没问题了。」 好在对方也没有保持着这个动作多久,很快就直起身子来。 「没问题个头啦,比起着凉,悠奈小姐可能会中暑才是真的吧!话说连扣子都繫到最后一个也太过分了吧?!会着凉才有鬼啊喂!」 新八扶着眼镜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咦,这么一说起来的话…… 她低头望着自己身上严严实实一路扣到了脖子的沙滩衬衣,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由于对方比自己高出十来公分的关系,这件衬衫套到自己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就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更要命的是,衬衫的长度刚好够到自己的大腿中部,完全遮住了里面穿的泳衣,看起来的话就像是自己除了这件衬衫什么都没有穿啊啊啊啊混蛋天然卷!!! 这种y是毛线啊啊啊啊!你有种放学别走!我保证一定不会打死你!! 「噗——」 银时勐地一把转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但尽管如此也来不及阻挡已经汹涌流出的鼻血。 「银酱你这个变态猥琐大叔,受死吧啊鲁!!!」 义愤填膺的神乐毫不客气地一拳轰向银时的面门。 「没事的,悠奈酱,」在第一时间转身戳瞎了在场雄性双眼的阿妙露出可靠地笑容和煦道:「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再拿个发绳把衬衫底部扎到一边就好了。」 ……大姐!!!我会一辈子跟随你的,放心吧! …… 总觉得她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嗯。 一个多小时之后,沙滩排球赛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遮阳伞的阴影下,旁边躺着的是同样病怏怏的神乐。 二人望着在场中玩得不亦乐乎众人,颇有默契地同时发出充满怨念的嘆息。 ——不能晒太阳这种见鬼的设定什么的都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喔,怎么了,刚才还不是气势汹汹地说要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从此再也不敢碰沙滩排球么?这么快就不行了啊。」 银时垂着死鱼眼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嘲讽道。 「……吵死了,天然卷。」 她没什么精神地瞥了对方一眼。 「你刚才不也是玩得挺起劲的吗?怎么了,老了所以体力不行了吗……喂!」 脸庞突然间贴上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她的身体倏地一抖,旋即炸毛般地往旁边就地滚去。 抬起眼眸,她这才看清楚罪魁祸首是银时手中的一罐冷饮。 「唔,你干什么啊,混蛋——」 口中的话语被骤然打断,她伸手接下对方抛过来的冷饮罐。 「拿着,这样子会舒服点吧。」 银时垂着死鱼眼有些无奈地望着她。 啧,才不是因为这是那个捲毛给的所以她才乖乖拿着呢。 只是天气太热了,就是这样。 她重新背对着银时躺下来,微微躬身,将手中的冷饮罐贴在发烫的脸颊上。 天气,真是太热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这章甜得我这个言情无能星人都有点受不了了【捂脸】 话说我最近重新补了一遍《新译红樱篇剧场版》,一开头松阳老师的出场直接把我虐哭了混蛋【捶地】 第163页 松阳老师果然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啊啊啊!一戳就虐啊混蛋! ☆、捉姦是门技术活儿 「我……我怀疑我的父亲出轨了。」 这是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在沉默半晌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啊啊,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银时继续盯着手中的《jump》,没什么精神地敷衍道。 「恭喜你个头啦!阿银你这个傢伙好歹给我认真工作啊!难得有客人送上门了耶!再这样下去万事屋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啊喂!」坐在少年对面的新八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悠奈淡定地瞥了一眼继续窝在沙发上成鸵鸟状的黑髮少年,好心提醒道:「嘘,小声点啦,新八。穷得揭不开锅、眼巴巴盼着待宰的客人出现这种事情不要当着客人的面说啦。」 「那个,我已经完全听见了的说,一字不差地听见了的说。」黑髮少年闻言抬起头来,目光显得十分郁闷。随后,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放下手中的茶杯,鼓足勇气开口道:「先前忘了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我是稻森翔,家父稻森正野在我母亲多年前去世后一直都没有续弦的意向,但近日来我发现家父似乎和一名叫赤松美夏的轻浮女人私下里多有来往,因此希望拜託万事屋的各位能够替我调查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这是那个女人的照片以及她现在正在工作的夜总会的地址……」 「啊啦啦,真是麻烦死了,说到底你父亲他根本就没有出轨吧?只是寂寞多年需要寻找一下慰藉重新找回青春的感觉吧?」银时窝在椅子上弹了弹自己刚挖出来的鼻【哔——】,「真是的,一直苦苦守着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老爹他心里苦闷空虚想要寻求第二春也情有可原嘛,那个啥,你看嘛,连向来被誉为「好男人」的文【哔——】都没能耐得住诱惑在老婆怀孕期间和姚【哔——】滚成了一团,所以这种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啦,就跟富坚义博休刊一样常见……」 「嗯嗯,我完全能够理解的说。被髮根女神抛弃的老爹为了重振雄风、找回年轻的感觉焕发第二春什么的,男人就是这样可悲而脆弱的生物阿鲁。」 神乐在一旁抱着肩膀深有同感地频频点头。 「完全搞不懂你们究竟在牛头不对马嘴地瞎扯什么啊!文【哔——】和姚【哔——】是怎么被扯进来啊,这根本就是跨次元了吧喂,人家躺着都能跨次元中枪真的很苦逼啊喂——!!」 被勾起了兴趣的悠奈也举手加入讨论:「啊,关于最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好男人」文【哔——】噼腿事件,我想说的是……」 「为什么连悠奈小姐都掺合进来了啊喂!话题已经不是有点偏离了,根本就已经是次元级的偏离了啊喂——!!」 新八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髮。 「那个……」稻森翔抽了抽自己的嘴角,语气颇为惋惜地接着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接下这件委託就算了,啊啊,忘了说,家父是稻森财阀的老总,这次原本准备了丰厚的酬谢金的,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呢……」 「少主您有何吩咐?小的定当为您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银时、神乐、以及新八在瞬间闪现到稻森翔的面前,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一样「刷——」的单膝跪地,忠心耿耿宣誓道。 餵——这几个见钱眼开的丢人傢伙我才不认识哟!先说清楚,我才不认识这种为了区区这么点金钱就抛弃尊严卑躬屈膝的傢伙哟——!! 她斜了三人一眼,旋即清了清嗓子,面色淡然地抛下一句:「既然是这种棘手的委託,酬金不翻倍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成交。」 * 藏匿在小巷的垃圾堆后面,悠奈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照片。尽管资料上显示对方的年龄堪堪过半百,照片中这个男人却头髮斑白,不怒自威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再怎么笔挺的身姿和华贵的羽织都掩盖不去男人眼神中透露出的疲惫感和歷经风霜的沧桑。 「喂,天上人【哔——】夜总会就是这里没错了吧?」 和她一同窝在垃圾堆后方的银时懒懒地抓了抓自己蓬乱的捲髮,无精打采道。 闻言,她抬眸望了一眼街对面在歌舞伎町街的黄金地带占了整整一座大楼的奢华建筑:「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就沖对方恨不得以黄金珠宝堆砌装修整个店面的作风来看,肯定是天上人【哔——】夜总会没错啦!整个歌舞伎町街除了这家店谁敢这么大摇大摆地炫富招仇恨啊!」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灯红酒绿的街道间行人来往不息,夺目耀眼的霓虹灯招牌将街道映衬得亮如白昼,其中天上人【哔——】几个金漆的豪华大字更是极为显眼,闪烁着能亮瞎人狗眼的璀璨光芒。 「喂喂,这里是万事屋老大阿银,神乐、阿八,你们那边怎么样?」 银时掏出怀里来路不明的对讲机,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将对讲机凑近嘴边。 「喀拉喀拉,报告boss,这里是神乐阿鲁。目标……目标已经于一个小时前离开财阀总部,喀拉喀拉……喂,阿八,那是我的芝士面包阿鲁,敢偷吃的话就宰了你阿鲁!!」 无视接下来传出的迷之噪音以及惨叫,银时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哟西,干得很好,神乐,继续保持……很好个头啦!目标都已经出发一个小时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啊混蛋!你脑子里都是芝士面包吗?!!」 第164页 银时霍的站起来,一把摔下自己手中的对讲机。 「脑子里都是红豆盖饭的你这捲毛才没资格说啊混蛋!明明黑手党y玩得最开心的就是你吧混蛋!!」 悠奈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资料袋掷向银时的脑袋,一边伸手指向街对面:「目标在刚刚已经进入夜总会了,再这样下去小心跟丢啊混蛋!」 「……」银时垂着死鱼眼望向她,无奈地抽了抽嘴角:「阿悠……你背后的《jump》露出来了。」 「啰嗦!」她不受控制地面色一红,好在借着夜色的掩护银时也没瞧出来,旋即正色道:「比起这种事情,现在该想想怎么混进去才最重要吧……你有什么好德计策么?」 「阿银我的智慧当然是你这种水平的人所无法企及的,但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今天就大发慈悲地向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做小市民的机智吧!」 「完全不想吐槽你这句前后矛盾的话……」 虽然嘴上这么不留情面,悠奈还是乖乖跟在银时身后随他摸到了夜总会的后门边。 就在两人刚刚藏好身形时,沉重的铁门随着「吱呀——」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下一秒,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被包裹住、手里提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以及各种清洁工具的夜总会保洁人员。 「就是现在——上啊啊啊啊啊啊!!」 身侧的银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喊着从藏身处一跃而出。 「结果你说的妙计就是这个吗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大声地吐槽着一边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 「啊啊啊啊啊,受死吧,混蛋!快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部给老子扒下来!还有钱包也乖乖交出来啊混蛋!」 「不要说出那种带着歧义的话啊混蛋!到后面就完全变味了啊混蛋!你究竟是来干毛线的啊口胡!」 悠奈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拖把,噼头盖脸地就往对方脑袋上招唿,一旁的银时更是卯足了劲拿洞爷湖直戳对方的菊【哔——】。 「等……等一下!好汉饶命!大侠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啊!!」 对方一边缩起身子尽可能地躲避着两人的攻击一边发出求饶道。 咦,等等……这熟悉的声音……该……该不会是…… 为了印证了两人不详的猜测,对方一把拉下罩在自己脸上的口罩,语气激动地喊道:「是我啊,银时,悠奈,是我桂小太郎啊……噗!」 悠奈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拖把直接盖到桂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身旁同样面无表情的银时:「你刚才听见什么了吗?」 「哈?阿悠你在说什么啊,刚才有什么声音吗?啊啊,这条街道真是太吵了,阿银我什么都没听见呢……」 …… 「嘛,简单点来说还不是那样,自古以来官商勾结狼狈为奸,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利用。根据我手下的攘夷志士传来的消息,稻森财阀最近似乎和幕府、天人等多方面势力都有着暗地里的交易……」 「等等,假髮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稻森财阀……」 「不是假髮,是桂!」桂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然后继续道:「但手下传来的消息之中有不少蹊跷之处,因此我决定亲自前来刺探敌情。话说稻森正野这个男人的事情你有听说过吧?明明出身低微的商人家庭,却凭着自身的本领硬是在偌大的江户站稳了脚跟并逐渐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稻森正野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江户商业圈里的一个传奇。值得一提的是,他因多年的行商生涯中保持的良好口碑和正直品行一直被其他势力视为了眼中钉。但一向作风光明坦荡、不齿与政府官员勾结的稻森正野为什么近期却突然间一改之前的行事准则,开始在暗地里不断搞小动作,甚至主动攀上幕府、天人等势力,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假髮你其实就是八卦吧餵——」 「咳咳,才不是呢!」桂大声地清了清嗓子,露出严肃的表情澄清道:「不要小看了我等攘夷志士誓要为迎接江户的黎明而鞠躬尽瘁的决心!」 「……偷窥狂才没资格这么说吧。」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用先前掏过鼻孔的手指点了点横在三人面前的屏风。 悠奈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脑袋上:「不,说到这一点的话,我们都半斤八两啊,半斤八两。」 根据桂的情报,这个所谓的稻森正野每个月都会包下夜总会顶楼最豪华隐秘的房间和店里名叫赤松美夏的女人会面。为了搞清楚那两人会面的真正内容,在桂的掩护帮助下,目标相同的三人都换上了偷来的清洁工服饰,此刻正猫腰窝在和室里山水泼墨的屏风后面守株待兔。 等了一会儿就已经开始不耐烦的银时一把扯下自己面上的口罩:「餵——假髮,我说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你真的确定这是正确的房间?」 「不是假髮是桂!银时,你这是在小瞧我等攘夷志士的情报收集和侦查能力么?就算是你也不可原谅,快点给我道歉!给我向伊莉莎白道歉!!」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小声点啊!话说为什么是跟伊莉莎白道歉完全不明……」 悠奈扑上去将互瞪的两人隔开,一边按下两人的脑袋一边悄悄地探出身子往外面张望。 身着价值不菲、质地精良的纹付羽织袴的中年男人和照片上一样气势不凡,就连坐在榻榻米上的姿势都是一丝不苟的,笔挺的嵴背和严肃的表情都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但令她下巴差点掉下来的是,迈着小碎布紧随其后顺手合上拉门的并不是什么妩媚多姿的美人,而是一个浓妆艷抹的巨大企鹅型生物。 第165页 卧槽,在面对着这样的迷之生物还能淡定自若,真不愧是手里掌握着巨大财阀的传奇人物…… 「咦,等等!那是伊莉莎白吧?是伊莉莎白吧对吧对吧对吧!假髮你在搞毛线啊啊啊!」银时露出一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样子压低声音抓狂道。 诶,那就是传说中因觊觎假髮的美色而装扮成企鹅跟随在其身边的变态腿毛大叔么……卧槽,不行!得赶紧去救人啊啊啊! 「话说起来,为什么要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好噁心……呕……」 银时望着此刻正跪坐在稻森正野旁边替他斟酒的陪酒女版伊莉莎白,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捂住嘴。 对身旁银时的反应视若无睹的桂则是面露赞赏之色:「真不愧是伊莉莎白,竟然将我等攘夷志士的秘传伪装之术修炼得如此炉火纯青!上吧,伊莉莎白,让对方见识到我们攘夷志士的厉害!!!」 「……糟糕,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江户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的景象了啊啊啊!把江户的黎明託付给这些人真的没问题吗?!话说你这傢伙究竟是来干啥的啊喂——!!」 她毫不客气地吐槽道,随后转头将目光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到和室内的一人一企鹅身上。在她惊骇的目光中,伊莉莎白露出娇羞的表情,缓缓提起了自己和服裙摆的一角,露出里面腿毛还尚未剃干净的小腿,接着摆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pose。 ……客人你还好吧客人!!振作点啊,客人!! 表情有一瞬间扭曲的悠奈和银时在心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好意思,请问美夏小姐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沉默了半晌,定力超强的稻森正野语气平静地开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美夏小姐今天吃坏了肚子,在这段时间里就请由我服侍大人您吧。 伊莉莎白「刷——」的抽出不知道从哪个异次元里掏出来的牌子:初次见面,我是伊莉莎白子,请多指…… 悠奈三人尚未来得及读完牌子上面的句子,和室的门就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震飞,撞在对面的墙上碎成几块。 「稻森正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兄弟们,给我上啊啊啊!!」 一个黑道打扮的佩刀人士出现门边嚣张地叫唤道,随后他身边的小弟们也发出令人发憷的怒吼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刀,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啊,看来你背叛我了呢,美夏。你这么快就投靠了菊宗那个傢伙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里稻森正野也丝毫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不紧不慢地从榻榻米上站起来,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地望向站在打手中间、身着华丽和服的漂亮女人。 「哼,那又如何?菊宗这个傢伙虽然为人很噁心,但至少出手还算阔绰,再说……」名为美夏的女人脸上划过一丝阴狠,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狠狠道:「你这傢伙还不是也给我下了泻药!你肯定也是想除掉我已久了吧?!好在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先下手为强,你这傢伙今天就给我死在这里吧!这样的话我也能够跟菊宗大人交差了!」 ……那个,这位大姐,泻药什么的,真的是一场误会啊误会。你抓做人了哟,真正的犯人在这里哟—— 她面无表情地和银时一起转头望向此刻正在装傻的桂。 「咳咳咳,真是没办法呢,」桂严肃地咳了几声,接着不待二人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一脚踹开了前面的屏风,气势十足地大喝道:「你们这些贼人要对稻森正野先生做什么?!有种放马过来!我桂小太郎是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贼人就是你吧混蛋!话说不要随便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我们也给扯进来啊!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你究竟多大了啊,这种事情还需要麻烦哦卡桑吗?!我告诉你啊,哦卡桑可是很忙的啊!」 银时和悠奈毫不客气地一脚揣在桂的腰上,接着无可奈何地在那群人不善的目光下摘下面罩。 「啊啊,就是这样,要砍这位稻森正野先生的话你们得先过我们这一关才行哟。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嘛,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银时挠了挠自己的乱蓬蓬的捲髮,抽出自己腰间佩戴的洞爷湖吊儿郎当道。 「不管怎样,先杀了他们再说!既然跟我们作对就做好觉悟吧!」 美夏充满戾气地大喝一声,身后的打手们也在第一时间怒吼着一拥而上。 她下意识压低重心掏向左腰侧,却在摸了个空后勐然意识到自己的刀早就丢失了。 不爽地啧了一声,她瞬间错步扭身避开直冲自己面门噼来的刀锋,快步上前一拳打在对方的肚子上,接着趁对方弯腰的时机噼手夺刀,狠狠地将刀柄敲在对方的颈侧。 那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直接栽倒了下去。 哟西,下一个! 因为许久未活动身手的关系,她几乎是有些雀跃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感受着久违的熟悉触感,心里莫名燃起了好战的火焰。 将刀背向下,她扭头避开贴着自己脸颊擦过的冰冷刀刃,接着角度刁钻地提刀向上削去。眼前的敌人应声倒地以后她一个灵巧的后翻避开他人的攻击,一脚蹬在身后敌人的胸膛上,借力跳起直接一腿扫向附近敌人的脖子,接着在落地后又旋身飞速挥刀,顿时身边就齐刷刷地倒下了一堆人。 第166页 手里的刀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她的周身划出冷然的银光,另敌人丝毫无法靠近。再加上有银时和桂这种战斗力逆天的存在,原本气势汹汹蜂拥而上的敌人没过几分钟就被击破了大半,用又惊又骇的目光盯着战斗圈中心的三人。 「这些傢伙……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人?」 「可恶,你们这些傢伙究竟在害怕什么,快给我上啊!!」 剩下的几个人被尖利的女声这么一喊,硬着头皮冲上来,没几下又被三人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 「好了,这位大婶,啰啰嗦嗦的,妆都花了哟——」银时欠揍地拖长了语调懒散道。 「才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吧!哈哈哈哈……」 美夏面目狰狞地放声大笑,悠奈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朝着地面上正躺着的一名打手悄悄使了个眼色。 糟了,那个是…… 看清楚了那名打手不动声色从衣襟里面掏出来的东西,她暗唿一声不好,接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扑到离自己最近的稻森正野的身前。 「砰——」的一声枪响在下一剎响彻了这个和室,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 桂不知何时出现到了那名打手的身前,地面上此刻正静静躺着被他削断的一节枪管,冷凝的神色几乎和他手中寒光闪烁的刀锋如出一撤。 她微怔地望着在瞬间以一副背朝着枪口的姿势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银时,一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喂,我说你,」银时缓缓抬起头面朝脸色惨白的美夏,赤褐色的眸中却毫无嬉笑之色,冷得犹如结冰的湖面:「做好跟我们万事屋作对的觉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天更新真是十分抱歉!! 这个月真心忙tut 话说星期天的时候作者桑这边下了一场暴雨,连冰雹这种东西都出现了,红色暴雨警告也挂上了,结果……结果周一还是照常上课啊啊啊啊啊!那种心碎的感觉,你们造么?!你们造么?!!【咆哮脸】 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人有时候就是得学会放手一搏 「诸位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受了我那个笨蛋儿子的委託吧。」 稻森正野目光平静地开口道,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 闻言,正和其他两人忙着清场、将昏倒在地的打手像粽子一样捆成一团的银时懒懒地抬起眼眸: 「啊啊,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家庭纠纷罢了,像是秃顶的老爹为了重振雄风寻找第二春什么的,谁知道有危机的不仅是老爹的髮根以及雄性自尊心,还有头顶上那颗寸草不生的脑袋啊——」 说着,还面无表情地一脚踹上某个打手的两腿之间,并狠狠碾了碾。 嘴角抽了抽,悠奈在确定绳子捆紧了之后拍拍手站起来,转头望向全程保持淡定的稻森正野正色道: 「我们万事屋先前只是受了稻森翔先生的委託前来调查那名叫赤松美夏的女人的底细,并无意介入您生意上的私事,如有冒犯还请原谅。稻森翔先生那边我们会想好说辞的,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将今天晚上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件委託就到此为止了。」 ——啧,怎么一不小心就扯上了这种麻烦的事情,果然不应该贪图酬金就答应了那小子的委託的……说起来的话,这都怪你啊,万事屋会穷到揭不开锅都是你的错啊,阿银! 她颇感无力地嘆了一口气一边瞟了身旁的银时一眼。 ——喂喂喂,等一下,这都是阿银我的错喽?都是阿银我的错喽?!没有客人上门什么的,神乐和定春拥有犹如宇宙黑洞一样的胃袋什么的都是阿银我的错喽?!! 银时用眼神无声地抗议着。 「等等。」沉默了一会儿,稻森正野突然间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眼神厮杀:「你们真觉得在经歷过今晚这件事情之后你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 「以我那个笨蛋儿子的手段是不可能查得到我的行踪的,」好像感觉不到和室里凝固起来的气氛似的,他呷了一口手边的清茶,继续不慌不忙道:「怕是有心人将情报特意泄露给了我的儿子,打算引诱他深入调查这件事,并藉机对他下手以此要挟我就范。但谁知布下陷阱之后,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弱小的幼崽,而是有着锋利爪牙的勐兽啊。原本撒饵的猎人结果反而被循着血的气味而来的狩猎者给吞噬掉了呢。」 「虽然说这次的危机暂时托各位的福顺利解决掉了,但因为插足了这件事诸位肯定也会被菊宗那傢伙盯上,以他瑕疵必报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有意或无意与他作过对的人。更何况……」 说到这里,稻森正野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旋即以有如实质的锐利目光紧紧锁着银时的眼眸,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胸有成竹的语气淡淡道: 「在自己的领地被外人肆意践踏,所珍视之物受到威胁后,是不可能就此放任不管的吧?敢于随便踏入野兽的巢穴,就得做好被撕成碎片的觉悟才行啊。」 银时凝眸默不作声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喂,老爹,我说你该不会被髮根女神抛弃的原因就是因为说话太喜欢绕弯子了吧?」 「……」你还能再不会看气氛一点吗? 悠奈郁闷地抬头无语问苍天,一旁的桂则是在沉思了一会之后静静说道: 第167页 「阁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名下的稻森财阀和高木财阀一直都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这些年来高木财阀一直不断在暗地里给稻森财阀下绊子,赤松美夏则原本是我为了提防高木财阀的:高木菊宗,而安插的眼线。虽然我之前就有怀疑过赤松美夏是否与菊宗暗中勾结,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与我翻脸。」 说到这里,一直从容镇定的稻森正野也不由得露出疲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的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原本以为敌人只有一个,现在却发现似乎连财阀的内部都出现了问题。怎么说呢,由于我那个笨蛋儿子的性格问题,他一直都推拒着不肯接手财阀,因此也有不少人一直蠢蠢欲动,欲藉机夺取财阀的掌控权。现在看来,那些傢伙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开始行动了。里应外合之下,已经陷入困境的我甚至不清楚身边究竟有哪些人是可以信靠的了,因此……」 说到这里,稻森正野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伏下身子,以近乎卑微的姿态以头贴地,跪着恳求道: 「至少在这我处理完一切之前,还请诸位多多照顾我那个笨蛋儿子。其实稻森财阀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那个笨蛋能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那个在商界叱咤风雨的男人就如同一个平凡的父亲一样,在素昧平生的小辈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 「……喂喂,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在一片寂静之中,银时露出无可奈何又有点嫌麻烦的表情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髮,率先出口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随随便便就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这些来路不明的傢伙,老爹你除了发囊坏死以外连脑细胞都跟着萎缩了吗?」 虽然说银时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慵懒,她却知道这个委託他是实实在在地接下了。啊,不对,应该说在稻森正野开口请求的那一刻起,这个结果就是註定了的。 口是心非又爱多管闲事,形容的就是这个白痴捲毛了。 「对于商人来说,识人的眼光必不可少。」 直起身子来的稻森正野又恢復了以往的沉稳自信,但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了之前仿佛能压垮人嵴樑的疲惫,甚至攒出了一点儿笑意: 「好歹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 稻森正野说,我家那个废柴儿子就交託给诸位了。 不愧是巨大财团的掌权者,行事作风果然雷厉风行,第二天一大早稻森翔就在家里僕从的陪伴下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现在了万事屋门前。 在送走了眼含热泪、就差没跪下抱着她的大腿求她「好好照顾稻森翔少爷」的壮汉管家、以及若干哭成泪人的女僕大妈之后,悠奈回到屋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犹如小山一样堆积在走廊上的行李包裹。 「致稻森翔少爷:您的换洗衣物我整理到了蓝色的行李箱里,洗漱用具放在蓝色的包裹里,爱心便当的话则装在您背包的第二个拉链里。绘画工具以及稿纸之类的我都放到褐色的纸箱里了。不要因为画漫画而忘了吃饭,吃饭之前记得一定要先把食物热一热,一天要吃三餐,多吃蔬菜和水果。晚上不要熬夜,一定要争取在十一点之前睡,睡前不要喝太多水,一定要刷牙……p.s 稻森翔少爷也长大了呢,也到了和朋友合宿的年纪了呢。思及此,身为管家的在下不由得倍感欣慰。p.s的p.s 少爷您最喜欢的黄色期刊我挑了几本塞到了背包的最后一个拉链里。身为过来人,在下能够深切体会少爷您处于血气方刚的时期对于那种事情的需要,但是,切记,撸多伤身。p.s的p.s的p.s比起小泽玛丽【哔——】,在下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泷泽萝【哔——】。 p.s的p.s的p.s的p.s 医疗箱我也帮少爷你带了哟——」 ……咦,这是谁家的老妈?这是谁家的八尺壮汉版老妈啊喂——!!话说连黄色期刊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管家先生你真的是够了啊管家先生!!!要溢出来了哟,对少爷滔滔不绝的爱和母性情怀要溢出来了啊管家先生!!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包裹上的便籤条勐力吐槽道,但下一秒便籤条就被人以闪电般的速度撕了去。 侧过头,她刚好来得及捕捉到稻森翔眼眸中飞快划过的尴尬之色。 脸色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对方嗫嚅着说了一句「借过」,接着弯腰将地上的褐色纸箱抬起来,转身向客厅走去。但谁料还没走几步,对方就脚下一绊,旋即一个踉跄以狗吃屎的姿势向地面摔去,手里的褐色纸箱也随着动作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层层叠叠的白色的稿纸就犹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自箱子里面倾洒了出来。 「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之后,她一个箭步窜到人家身边,伸手将对方扶起。 「我我我我……我没事,谢谢。」 稻森翔慌慌张张地捂着鼻子抬起头,满脸是血地咧出一个笑容。 ……她总算是知道那个医药箱是怎么用的了。 稻森正野曾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的笨蛋儿子根本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对于这点,她相信万事屋的众人都深有体会。 这个人岂止是不适合做生意,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都绝对算是一个奇蹟了好嘛! 在短短的一天之内,这傢伙就被自己绊倒了三次,磕到脑袋两次,被厕所门夹到手一次,吃饭时咬到自己的舌头,摔碎一块碗能割破两个手指。 第168页 吃完晚饭,悠奈坐在沙发上为稻森翔处理完手指上的割伤后在心里仰天长嘆。 到底是谁说虎父无犬子的?给我站出来,我一定不打死你! 话说这已经不是虎父生犬子的级别了吧餵?!这根本就是霸王龙生出了吉娃娃的级别啊喂!! 除了那群声势浩大的管家僕从以及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着打扮,根本就看不出稻森翔会是巨大财阀的未来继承人。恰恰相反,去掉了以上两点稻森翔是属于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平凡无奇的黑色短髮,再大众不过的长相,内向寡言的性格,唯一算得上特别的,就是他对于漫画超乎寻常的喜爱以及对于创作漫画的热情。 基于对二次元的热爱,志趣相投的稻森翔以及新八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诶诶,稻森先生的梦想是成为漫画家吗?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新八一边翻动着手中由稻森翔绘制的原稿一边不断发出赞嘆。 「不用那么客气的,稻森先生什么的很奇怪啦,明明我们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叫我阿翔就可以了,新八君。」 对方害羞地垂下视线,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完全不想吐槽这个称唿。 她向上翻了翻白眼,然后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电视台。 现在是晚间新闻时间。 银时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翻看《jump》,神乐在地板上逗定春,稻森翔一边画着漫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新八聊着天,面前的桌子上叠着厚厚的稿纸,旁边摆满了各种绘画工具以及参考书籍。 不得不说,从各个方面来看都很平凡无奇的稻森翔在漫画方面的确有着不可小觑的天赋。流畅的线条、饱满的色彩、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充满张力的叙述手法,每一张稿纸都凝聚了作者无数的心血,从微小的细节里面都可以看出作者的用心程度。 而每每提到他最爱的漫画的时候,那个不善言辞的内敛少年都会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受控制地露出笑容,表情像是融化一样脱去先前的木然变得生动明亮起来,清澈的双眼更是会犹如阳光照射下的水面一样闪闪发光。 「喂,我说——」原本正低头看《jump》的银时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一向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不知道为什么也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芒:「今晚睡觉房间要怎么分配?」 「那个……」 不等她开口,银时又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新吧唧是要回道场去的吧?神乐的话还是睡壁橱。只不过啊,房间可只有一个呢,只可如何是好呢?呀咧呀咧,真是没办法,阿银我就勉为其难地和阿悠挤同一间房间好了,那个阿翔还是阿猫什么的你就睡沙发吧——」 明明摆着一副苦恼的样子,银时的语气到后面却不受控制地变得荡漾起来。 「不要当着客人的面暴露出你那骯脏的本性啊,阿银!话说这样子对待重要的客人真的没关系吗餵?!连客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真的没关系吗餵?!」 新八「刷——」地转过头来尽职吐槽道,她则是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到银时的脑袋上:「不管怎么看该挤一间房间的都是你们两个男人才对。」 银时抱着脑袋不死心地还想说些什么,却骤然间被电视里传出的新闻报导夺去了注意力。 「……稻森财阀的总裁——稻森正野,于今日下午五点在xx路附近遭遇严重车祸,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生死不明……」 原本热闹的万事屋内一下子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一片死寂,其中稻森翔手中的蘸水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的响声可是显得尤为清晰可闻。 诶? 等一下,刚才那个新闻主持人说了什么? 她和万事屋的其他人一样直愣愣地盯着电视的萤光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男人沧桑的面容以及斑白的头髮,但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对方卑微到了尘埃里去的跪姿以及在提到「我那个笨蛋儿子」时蓦地柔软下来的眼神。 明明昨天晚上还见过的,现在她却被告知对方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挣扎在生与死之间。 短暂的寂静过后,客厅内又断断续续响起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喂,」银时不知何时站到了桌前:「不去吗?」 没有回应,对方继续一声不吭地埋首绘画,仿佛对于银时的质问充耳不闻,但仔细看的话他握着的笔尖正在微微颤抖。 「喂,我说,你老爹出车祸了,现在正生死未卜,你不打算去医院吗?」 银时「啪」的一下夺过对方手中的蘸水笔,压低声音沉沉道。他脸上的神色不復以往的玩世不恭,赤褐色的眼眸深处宛如凝聚了不知名的风暴,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 「……你在开玩笑吗?」半晌,稻森翔才艰涩地挤出了一句干笑,视线依然垂在自己面前的稿纸上:「我去了医院才正中对方下怀吧……」 看来,这个少爷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静静地望着对峙的两人,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 在这个紧要关头莫名其妙就出了车祸什么的,实在是太巧合了吧。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我现在关心的——是你这傢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第169页 银时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将他直接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的那个白痴老爹为了你这个废柴儿子可是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低到了地上去啊!」 「阿银!!」「银酱!!」 身边接连传来新八和神乐担忧的喊声,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稻森翔抿紧了嘴唇,低头迴避着银时锐利而饱含怒意的目光,半晌,才低低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啦!!我都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沸腾的感情濒临临界点,对方刷的抬起头来,爆发般地大吼道:「就算我去了又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像是我这样的人,去或不去根本就没区别吧?!!不管我做了什么,现在的状况都不会改变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嘴上说的振振有词,你这个胆小鬼只是惧怕着改变罢了。」银时一边冷冷嗤笑道一边将对方泪痕斑驳的脸扯近了几分:「整天沉浸在自己构思出来的虚幻世界里,拒绝面对现实的胆小鬼,除了从二次元汲取温暖获取虚伪的满足以外你这傢伙还会干其他的吗?喂,小鬼,整天躲在爸爸的庇护下,你也该学着独立点了吧?!哈?!」 挑了挑眉,银时接着露出嘲讽的笑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做不到什么的,别笑死人了!像是你这种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的傢伙才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啊混蛋!」 「……你这傢伙……」稻森翔攥紧了拳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的身体都在哆嗦,「……你这傢伙懂我的什么啊啊!!」 「哟,眼神不错嘛,你这胆小鬼原来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啊,」银时不为所动地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只不过你也只有在自尊心被践踏的时候才会露出獠牙反击啊。你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懂你这样的小鬼究竟在想什么。逃避现实世界、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瑟瑟发抖,沉迷于二次元而对与眼前从自己怀里掉落的重要之物视而不见——你这样子,可是会让你笔下的人物哭泣的啊。对于你来说,二次元,就是仅此而已吗?」 你从自己最喜爱的二次元中学到的,就是这些吗? 他缓缓松开对方的衣领,接着转过身去,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啊啊,无所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毕竟对于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傢伙来说,不管别人怎么用力拉都没用吧。」 和室的拉门被合上,在银时的背影消失在之后,稻森翔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颓废地重新跌回了椅子上。 室内的气氛甚至比之前还要显得凝滞沉重。 「吶,我说,」 沉吟了一会儿,悠奈望着茶几上银时留下的《jump》静静开口道:「不敢去尝试改变什么的只是因为你在试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毕竟如果一开始就刻意不去全力以赴的话,就算失败了,你也能够说服自己说这只是因为没能竭尽全力的结果吧?比起在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之后收穫败果,你更害怕的是自己在不留余力地投入之后依旧无法回应他人的期待。」 她抬起眼眸望向默不作声地窝在椅子里的某人,然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道: 「怎么说呢,阿银他刚才的确可能是做的有些过分,这点还请你谅解,毕竟这个笨蛋一直不太知道怎么表露自己的温柔。他先前不是说了吗,比起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才是明智的,他更在乎的是你内心的真正想法。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然后抿唇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不管是多么疯狂的想法,你尽管去做就好了,因为你前进的路上所遇到的所有阻碍,我们万事屋都会通通帮你扫除掉。我们和你的那个白痴老爹可是作了约定的啊,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你,因此你只要尽管前进就好了,你的背后将会由我们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周二更新。 话说我算了一下,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会有八场重要考试耶,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么?tvt 考试君不带你这么鬼畜的,说好的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话说这章也可以说是激励我自己的吧,总觉得只要能拿出热爱二次元的那股劲头投入三次元中的学业的话什么都办得到的样子…… 平常看动漫的时候总会羡慕里面的人为了自己重视的东西和目标奋斗的样子,但感动过后,却鲜少会将动漫中学到的正能量运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说起来真是惭愧tut 总觉得如果认识了自己喜爱的二次元人物的话说不定会被对方讨厌呢orz ☆、不要随便在医院大声喧譁 夜凉如水,澄澈的月光自和室的窗棂间洒落,耀了一地的斑驳。安静的和室内涌动着初秋的寒意。 她习惯性地将被子往上裹了裹,然后按捺住自己想要爆青筋的冲动,在心里第一百零八次告诉自己要忍耐。 「唿噜——」身侧蓦地传来某人惬意悠然的鼾声,在这个沉浸在夜色中的和室内显得无比突出。对方咂了咂嘴,然后得寸进尺地往她的床榻这边拱了拱。 「啪——」她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撑开某个捲毛近在咫尺的脸,然后卷着被子往墙边挪去。 第170页 ——按照原本的安排,今天晚上原本应该是由银时和阿翔挤一间的,但由于两人才刚刚爆发过争执的关系,再加上阿翔执意要求睡沙发,她才万不得已地同意了和银时睡和室。 悠奈敛眸望了望此刻正如大型的猫科动物一样懒洋洋地窝在自己旁边的银时,然后又默默望了望两人铺在榻榻米上的床褥之间的距离——那最初由她划分出来的半米距离在此刻早已化为了浮云——那个睡姿不老实的捲毛在「睡着」之后就一直像是抽风一样的死命往她这边蹭,不断攻城略地,直至将她逼到了此刻紧挨墙角的可怜地步。 好吧,她至少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像曾经的矮杉一样落得被这傢伙一脚蹬到脸上的境地。 嘴里碎碎念着诡异的梦话,银时这厮在老实了一秒之后干脆不要脸地将头贴到了她的枕头上,蓬乱的捲髮近得几乎能直接扫到她的脸上。不知这傢伙正在做什么美梦,他一边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亿份草莓巴菲一亿份草莓巴菲一亿份草莓巴菲……」 她面瘫着脸盯着银时恬静满足的睡颜,在心里默默考虑着她究竟是该一巴掌煳过去呢?还是一巴掌煳过去呢? 就在她舒展五指,暗暗蓄力,打算猝不及防地给眼前这个肆意妄为的捲毛来上一掌时,对方却忽的柔和了表情,接着以近乎嘆息般的声音低哑着嗓子喃喃道: 「阿悠……」 手中的动作骤然僵住,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她似是完全丧失了反应,任由银时在接下来动作自然娴熟地将她捞到了怀里搂紧,一边还将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 所以说她这是被当成抱枕了吗? 嗯,就是这样没错啦啊哈哈。 她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努力忽视着从心底翻涌上来的异样情感和面颊上几乎要烧起来的热度。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对方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 「……好平……」 …… 啊啊,之前自己果然是脑子进水了吧?会对着这个没下限没节操的废柴天然卷脸红自己脑子绝对是进水了吧餵——! 额际不受控制地暴起青筋,她抽着嘴角直接一巴掌煳了过去。 「嘶——好疼疼疼疼疼疼!大半夜的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唔……」 被一巴掌扇醒的银时捂着脸在地上像是毛毛虫一样地滚来滚去,但嘴里嗷嗷叫唤着的声音在看到了她阴沉的脸色和竖起放在嘴边的食指之后便立刻小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如果不是因为怕打扰到外面的人的话,我一定会宰了你。」 她无声地用眼神威胁道,一边伸出手指了指和室门外通向客厅的方向。 不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从客厅那边传来的微小声响,但对于曾经在战场上磨练出了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的两人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小心翼翼踏在地板上的谨慎脚步声,以及纸门被拉开时划过凹槽的轻微声响,都丝毫不落地清晰传到二人耳中。 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之后,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拉开连接着和室和客厅的拉门。 「啊拉,那个笨蛋果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行动了呢。」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以及在沙发上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之后,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半是无奈半是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尽都是些不省心的别扭傢伙。你说是吧,阿银?」 她走到玄关口站定,回首望着此刻站在和室门边、一半沐浴在月光之下一半浸沉在阴影之中的银时: 「看来别扭的傢伙不止一个呢。还是说阿银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不穿睡衣睡觉的习惯?」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银时此刻的装扮和不知何时已经别到了腰间的那把洞爷湖。 「啰嗦,」银时平时就显得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此时还带着半睡半醒的感觉更显朦胧,他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毕竟接了那个白痴秃子老爹的委託嘛,万事屋这点信用还是有的。抓无视门禁、半夜熘出去的中二少年也是我们这些傢伙的职责所在嘛。」 「就是说阿鲁,这个年纪的中二病因为嫌弃家里散发着大叔臭味的秃顶老爹、啰嗦烦人的老妈,整天就想着如何往外跑。半夜偷偷熘出去会见狐朋狗友什么的、一起偷偷策划着名如何毁灭世界什么的绝对不能姑息。孩子总是半夜偷熘出去,多半是中二病发作,打一顿就好了阿鲁。」 整装待发的神乐从壁橱里蹦出来,手里握着那把兼具防晒遮雨射子弹功能的雨伞,摇头晃脑地发表心得。 「……所以说半夜偷偷开熘是怎么和毁灭世界扯上关系的啊喂!话说用那种教育方式的话倒真的可能培养出毁灭世界的中二大魔王啊喂——!!」 她无可奈何地吐槽道,然后放弃似的垂下肩膀:「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现在赶紧追上阿翔才是要紧事吧?」 「啊,阿银,神乐,悠奈小姐,你们都准备好了啊。」玄关的门突然间被拉开,新八一边走进来一边露出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三人,接着将手里的木刀递给悠奈。 「谢了,」她笑着接过木刀并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随意摆了几个起手式,似乎一时还不太适应突然间从真刀到木刀的转变。 第171页 银时垂着死鱼眼保持着挖鼻孔的姿势瞥了一眼站在新八身旁的某人: 「我说……假髮你大半夜的出现在我家客厅干嘛?寂寞了吗?是感到人生寂寞如雪了吗?真是的,寂寞了就滚回老家去跟老妈撒娇嘛,跑到这里来你究竟是有多闲得没事干啊喂。」 「不是假髮,是桂!不是寂寞,是受了稻森正野阁下的委託!」 桂摆着一副死蠢的表情双手环胸肃然道。 说到做到才是男子汉! 旁边的某个谜样企鹅型生物举起手中的木牌。 「……算了,你们这些傢伙想跟就跟吧。」 银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懒洋洋地抛下一句: 「哟西,万事屋出动,目标是将某个不省心的中二病抓回来并暴打一顿。」 「不要擅自设定那种目标啊混蛋!」 *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子的呢? 陷在沉睡中的江户大街上空无一人,路边的街灯在地面上投出昏黄的灯光,黑髮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奔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质地不菲的昂贵和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啧,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计程车都打不到! 常年宅在家的关系使他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剧烈的运动,稻森翔有些烦躁地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羽织然后将其随手扔到一边,接着踉踉跄跄地来到路灯旁,浑身脱力地一下子瘫坐下来。 胸膛随着自己急促的唿吸大幅度地起伏着,汗水早已模煳了视线,他抬起头,眼睛下意识地因为刺眼的灯光而微微眯起。 ——和自己那个光芒万丈受人敬仰的父亲不同,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很平凡。长相平凡,性格毫无特色,脑袋不灵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甚至连兴趣爱好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他明明是再中庸不过的人,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一直被人赋予重望。 ——不要用哪种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啊!不要用那种打量商品的眼神看着我啊!不要再对我抱有期望了,因为我根本就达不到啊!我就是个废柴啊,稻森财阀的继承人那种东西什么的,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 ——顶着众人形态各异的目光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从内心深处发出悲鸣。 ——从出生起就擅自被人定下了生活的轨迹和人生规划,他犹如傀儡一样毫无自由,被他人的期许和意见所束缚,被迫扮演着稻森财阀的继承人的角色。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更是连能够倾诉痛苦、寻求温柔慰藉的人都没有了。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他从小时候起就敬畏着沉默寡言而又严厉的父亲,一直注视着那个人,一直期待着能够被那个人肯定,直到自己可怜的自尊心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打击得体无完肤,再也不敢轻言尝试。 ——有他这样无能又懦弱的儿子,父亲一定很失望吧。虽然父亲总是什么都不说,即使是在他一败涂地、受众人嘲笑的时候,也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心里一定失望透了吧。 他勾起嘴角,苦涩地笑笑。 ——不知从何时起,他将自己缩到了二次元的世界里,拒绝面对现实。他无法从现实世界里获得的东西,就从虚拟世界汲取。 ——友情、梦想、感动、希望,他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那边的世界里,好像自己也随着那些二次元的人物一起成长,一起欢笑,一起痛苦,一起歷经磨练。自己在现实世界一切的不足和缺陷,都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得到了满足。 ——真的是这样吗?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臂弯间。 明明在笑啊,眼里却不受控制地凝聚起了湿意。 ——少在那里自欺欺人了。一直止步不前的人,只有自己。他一边感动于那些自己喜爱的角色的成长和磨练,感动过后却继续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通过可怜的幻想寻求安慰。 ——会被讨厌吧? ——如果被自己真心喜爱着的那些人看到了自己的这副样子,一定会被讨厌吧?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 紧紧地攥着衣服的袖子,透明的泪珠一颗一颗接连砸在地面上,晕染开一片深色的色泽。 ——对现状不满却又安于现状。 ——既自卑又自傲。 ——充满矛盾和虚伪。 ——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如此可悲的人了呢? 「你的那个白痴老爹为了你这个废柴儿子可是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低到了地上去啊!」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万事屋那个银髮的男人愤怒的话语和刀子般锐利的眼神,他咬紧了下唇,接着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撑起酸软的身体,迈开步子朝前方奔去。 寒凉的夜风唿啸着从耳边刮过,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顾着一个劲地向前奔跑,连抹去脸上的汗水都无暇顾及。 就算什么都不做,好像只要一直奔跑下去的话,就能够把过去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抛在身后。 不是为了逃避而奔跑,而是为了改变,为了甩掉那个令人厌恶的自己。 明明之前还和对方吵得那么凶,即使现在他也很讨厌那个吊儿郎当的粗鲁银髮男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一番教训确实将自己麻木的心灵给唤醒了。 即使是无可救药的自己,也有改变的可能……吗? 第172页 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向自己抗议,但同时的,自己身上的那些枷锁和束缚,都好像随着疯狂流淌的汗水一起蒸发到了空气中。 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他仰起头,咬紧牙关,努力憋回不知何时又涌到眼角边的湿意。 ——我想要,变得能够稍稍喜欢上我自己。 * 深夜的江户病院笼罩在安静的气氛之内,问过了前台的护士之后,他便拖着疲软的身体强撑起精神直奔病房。 到了,就快到了。 长长的医院走廊似乎没有尽头,脚底下的地面更像是海绵做成的一样,几乎令他站都站不稳。 喉咙火烧火燎地痛,但比起这些,更令人在意的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无尽恐慌。 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人,但当父亲骤然间倒下来之后,他才恍恍惚惚地明白,父亲早已不是年幼的自己印象中的那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样子。父亲并不是万能的,他也会累也会老也会生病。 然后有一天,父亲终会离自己而去。 他突然间不敢想像,如果那个男人不在了之后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他定定地站在病房门口,眼神似乎透过了虚无的门板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现在自己出现在这里,是正中对方下怀吧?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看到自己这样子愚蠢地来求死,对方一定都快乐傻了吧。 那又怎么样呢? 他听到自己如此反驳道。 此时和正躺在里面的病床上的父亲比起来,其余的事情是显得如此可笑。 为什么到现在自己才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按捺住紊乱的唿吸,闭了闭眼,用尽仅剩的力气勐地扭开门把手,一脚踏入病房。 「老爹……?!!」 他睁大双眼,露出像是被人从后面闷头敲了一棍的惊愕表情——空旷的病房内丝毫看不见人影,病床也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没有被人动过的样子。 「喂,快看啊,这个废柴竟然真的傻傻地跑到这里了呢,果然是智商为负吧,这个白痴。」 身后蓦地响起不怀好意的讥笑声,他倏地转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打手从后面包围了。 他被人推搡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入了病房内,房门则在他绝望的眼神中「砰」的一声被人关上了。 「放弃吧,」看清楚了他在想什么之后,为首的男人包含恶意地挑起嘴角,「这个楼层,不对,这整家医院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就不要妄想着逃出去了。你不懂吗?出车祸什么的,都是幌子,只是为了引诱你这个白痴出来而设下的陷阱啊!」 身体因为对于未知耳朵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瞪大双眼愣愣地望着对方朝自己走来,大脑一片空白。 「接下来只要把这个愚蠢的傢伙带走我们就能交差了吧?真好运,没想到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呢!这下子我们可是大赚了一笔啊,待会儿一定要去好好地喝上一杯!」 啊啊,这下子真的要完蛋了呢。 他木然地这么想到,手脚不知是因为先前运动过度的关系还是怎么的,一点都不听使唤,别说是逃跑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喂喂,这小子吓到腿都软了呢啊哈哈哈哈!就这样子也算大财阀的继承人吗?!真是丢死人了!」 毫不留情地鄙视嘲笑着,对方扯过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动作粗鲁得像是对待家畜一样。 害怕吗? 废话,当然害怕啊。岂止是害怕,他都快吓死了,再受一点刺激他就要尿裤子了。 但尽管如此…… 也许是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不哭反笑。 自家那个白痴老爹原来没事啊……没事真的太好了……虽然说现在看来,可能要去三川途旅行的人是他才对。 估计是被他那碍眼的笑容刺激到了,身为头领的男人一把拽过他的衣襟,捏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 「笑什么笑!老子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你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不知社会艰苦的小兔崽子了!再笑信不信老子我剜下你的眼珠来啊混蛋!」 「我在笑的,」他咽了咽口水,明明声音都在颤抖,明明眼泪和鼻涕也早在对方将刀刃抵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却依旧倔强地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是你那非主流的二逼鸡冠头啊白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勐地闭上双眼,同时他感到对方捏着自己脖颈的手一紧,冰凉的刀刃就破开空气朝自己的脸上划来! 在这紧要关头,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暴力地一脚踹飞,伴随着轰然巨响砸在来不及躲开的打手们身上,碎末飞溅。 保持着涕泪横流的狼狈模样,他目瞪口呆地望向在烟尘散去之后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一群熟悉身影,连自己的性命还被人捏在手中的事实都忘掉了。 「喂喂——」为首的银髮男人将木刀扛到肩膀上,迎着众人或是愕然或是惊恐的目光,咧嘴露出欠揍又无敌的笑容:「你们的老妈难不成没告诉过你们不能在医院大声喧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晋江各种严查扫黄什么的简直吓尿,但转念一想,身为连肉汤都写不出来的言情无能星人,我应该算是安全的吧餵——所以我又安心地滚回来更文了。 第173页 晋江近期内实在是太抽,我都无法回復大家的留言啊tut 回復一个留言,刷了十五分钟还卡在那,简直不能更郁闷。 话说强烈推荐大家去看这个视频→→ h 为了二次元男神减肥五十三公斤什么的简直就是碉堡!妹纸你为何这么叼! ☆、不要以为夜袭就一定和那种事有关 「……结果嘴上说着什么不要随便在医院大声喧譁,动静闹得最大的就是你们吧喂!」 悠奈嘴角抽搐地望着满地的狼藉和此刻正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房地板上哀嚎的打手,无奈地吐槽道。 闻言,新八默默地看了一眼悠奈身旁堆积着的「尸体」:「不,说到这一点的话,悠奈小姐你也没有资格说吧……」 已经从最初吓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稻森翔则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了所有打手的众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哈?!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银时挑起眉毛:「你这傢伙大半夜的跑来医院干嘛?偷窥护士姐姐么?」 「怎……怎么可能!我才不像你这种骯脏的大人满脑子都是那种龌蹉的思想……」脸霎时通红一片,稻森翔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但随后很快意识到了对刚刚救下自己的人这么说话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于是便立即改了口。 「那个,怎么说,毕竟是你们救了我,」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涨红了脸以蚊子般的声音嗫嚅道:「谢啦。」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少年你是撸多了所以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吗?」 面对稻森翔的道谢,银时露出常见的懒散神情欠揍地挖了挖鼻孔。 「……我收回之前的话,谢谢!你这傢伙果然不管怎么看都很惹人讨厌!」 之前仅有的感激之心也瞬间消失得连渣都不剩,稻森翔面无表情地回復道。 银时垂着无神的死鱼眼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哟西,该走了哟,接下来还有秃顶老爹的贫瘠髮根等着我们去拯救啊。」 「诶,等等,你们究竟要去哪里啊?」惊诧的稻森翔连脸上的灰尘和鼻涕都来不及抹去就急急地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喂喂喂,你该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家的白痴老爹会败在那种二逼鸡冠头手下吧?别说是一个二逼鸡冠头了,就算是一百个二逼鸡冠头也不可能赢得过有痛失髮根女神光照的惨痛经歷的秃顶老爹的。」 银时一边拖长了音调这么说道一边抓了抓自己蓬乱的捲髮。 新八立刻转头尽职地吐槽:「……完全偏题了好吗,完全答非所问好吗?!你说的话跟之前人家的问题有个毛线联繫啊!话说为什么是用鸡冠头衡量战斗力啊!」 「啧,只不过如果说髮型越怪异战斗力就越高的话,银酱简直就是所向无敌阿鲁。」 「……总觉得被你说这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啊混蛋!」 「这种说法我是不会承认的!根本不懂得头髮的护养之道的银时你是没有和二逼鸡冠头比肩的资格的!」 「那种资格我真是一点也不想要啊,全给你好了啊混蛋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 她面无表情地默默和众人拉开了距离——这些二货我全都不认识哦,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哦。 「所以说我们究竟是要去哪里啊?!!」 稻森翔抓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银时闻言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身子回头懒散道: 「喂,少年,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的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回家的路该怎么走吧?」 * 好歹是多年的私塾同学了,悠奈却颇为惭愧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假髮除了逃跑技能满点之外,还深谙乔装打扮隐匿潜入之道。 在稻森翔的引路之下,桂率领着万事屋的大家借着夜色的隐蔽绕过了宅邸之外的守备,以一个地点隐蔽的狗洞作为突破口,成功的潜入了敌人内部——当然,由于伊莉莎白体型过于庞大塞不进那个狗洞的关系,它只能另闢蹊径。 在解决了外面的巡逻警备人员和打手之后,众人救下了被关在厨房的管家先生以及众多对稻森正野忠心耿耿的佣人。 通过紧紧抱着稻森翔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的壮汉管家之口,众人了解到这座宅邸已经彻底地沦陷在了敌人的掌控之下,里里外外都被对方的人包围了。由于稻森正野此时正被囚在宅邸之内,公司那边群龙无首,运营则完全陷入了瘫痪的状态。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背叛了自己的叔父、和菊宗财阀联手意图篡夺稻森财阀的……那个谁来着……那个稻森翔的精英表哥叫啥名字来着……哎呀,名字太长了她懒得记,总之就暂时将他代号为白眼狼表哥好了。 那位白眼狼表哥似乎和稻森翔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不论是工作上的能力还是待人接物的本事都非常出色。这些年对方来一直都在稻森正野的手下工作,表现相当引人注目,年纪轻轻就在商界积累了不错的口碑和人望,近些年头甚至隐隐有接替稻森正野成为财阀的继任掌权人的倾向。 卧槽,这剧情走向还能再狗血一点不?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为了争夺庞大的家族财产罔顾亲情、大打出手什么的,电视剧都拍烂了好么。 第174页 以上是她在听完了管家先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饱含情感地发表了对自家大人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不值并将那个白眼狼表哥从头到尾不带脏字地骂了个遍之后的唯一想法。 她敢说,如果那位黑歷史被扒了个遍的表哥此刻在现场,不用他们动手,就一定会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事件就此圆满解决。 哦,不愧是在大财阀下工作的管家,连骂人的水平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嘴炮技能满点,这是《jump》主角的特徵啊!大叔我已经能看到你鲜花朵朵开的光辉未来了! 「大人此刻正被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关在主卧,」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带停顿、甚至称得上是舌灿莲花的壮汉管家紧紧攥着稻森翔的裤腿向围观的大家恳求道:「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大人啊!只要能够救出那位大人,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心甘情愿地付上。」 说着,他就要扯开自己的衣领。 「咦咦咦咦咦咦,等一下啊管家先生!那种代价就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啊,不如说请务必不要偿付那种代价真是感激不尽!!」 悠奈黑线地看着管家先生露出有些幽怨的表情然后重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啧啧,所以说有钱人家的麻烦事就是多啊,」银时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手却已经扶上了自己腰间的洞爷湖:「之前和那个白痴老爹的约定中可没有这一条啊,额外的服务我们万事屋是要收费的哟——费用,就是那位白眼狼表哥的胯丨下之【哔——】和自由差使这个小鬼的权利。」 「不要满脸耍帅地说出这种猥琐的台词啊!话说为什么要把别人和那种【哔——】并排放在一起啊?!我受到了侮辱,我感觉受到了严格的人格侮辱!」 不理会一旁稻森翔的抗议,银时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道: 「怎么了,你不敢来么?」 「……不,我要去。」沉默了一小会儿,稻森翔在管家先生惊讶又欣慰的注视下露出坚定的神色:「我自己的白痴老爹就由我自己救出……」 「我之前的样子很难看吧?」 语气倏地一转,他抬起脏兮兮的面庞,目光毫不闪躲地直视前方的银时,但握紧的双拳还是泄露出了忐忑不安的心情。 我之前的样子很难看吧。 明明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银时却还是微微勾起嘴角,语气轻佻道: 「哈,那是当然的吧,在病房里的时候你涕泪横流,汗流浃背的狼狈模样真是蠢死了,但是——」 顿了顿,他蓦地柔和了语气: 「不难看啊,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战胜弱小的自己勇往直前的蠢样,一点都不难看啊。」 …… 从装潢典雅高贵的和室内流出的暖橙色灯光和外面深沉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巡逻警戒的人员提着的灯笼的光芒时不时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整个宅邸都包裹在深夜的寂静中。 透过房樑上揭开的瓦片,可以窥见底下屋内的景致。她眯起眼眸,视线里堪堪捕捉到稻森正野即使是在他人的囚禁之下也依旧背嵴笔挺的身影,以及一个徘徊在她视角边缘的陌生背影——应该就是那位白眼狼表哥没错了。 「阿……嚏!去去,过去一点,我都看不见了。」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颇为不耐烦地推了推旁边某个紧挨着自己的银色脑袋,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的事态发展。 「喀拉喀拉,新吧唧你压到我的手臂了阿鲁!快点死开啦阿鲁!明明是一个眼镜却占那么多位置真是不知羞耻!喀拉喀拉……」 「谁是眼镜啊喂!不知羞耻的是谁啊喂!话说你的爆米花是从哪里出来的啊喂!」 「银时,你那一头乱糟糟的捲髮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这样子的话我是无法好好侦查敌情的,为了大局着想,请你把你那碍事的脑袋移开。」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你们再这样子吵下去阿银我就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啊混蛋!」 「你们这些傢伙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来看戏的吗?来看狗血恩怨现场版的吗?你们就是来看戏的吧混蛋!」忍无可忍之下,她倏地转脸望向一同挤在屋顶上的众人,接着义愤填膺道:「你们这些傢伙好歹体谅一下旁边明明身为财阀的大少爷却趴在屋顶上辛辛苦苦地吹着夜风的阿翔……啊,神乐,爆米花请分我一点谢谢。」 「看戏看得最欢的就是你吧,悠奈小姐!」 「那个,怎么吵你们真的听得见下面的人在说什么?」 满头黑线地望着为了争夺最佳的观看位置吵成一团的众人,稻森翔抽着嘴角指了指下面。 于是众人都奇蹟般地在下一秒闭上了嘴。 「你的眼中永远都没有我,只有我那个侮辱了稻森财阀之名的废柴表弟。」陌生的年轻声音自下面传来,满满的都是怨念。 「哦哦,这是被冷落了的深闺怨妇在向丈夫倾吐恨意么阿鲁!」 「不,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情况吧……话说你这傢伙给我好好安静地听啊混蛋!」 没有得到稻森正野的回应,那个愤满不平的声音接着响起: 「明明不管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比稻森翔要优秀得多,明明我才是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你却从来不肯正眼看着我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你的接班人呢?稻森财阀会在我的带领下开创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到时候,不要说是这小小的江户了,连宇宙都……」 第175页 「是你吗?」听到这里,稻森正野倏地抬起头,语气沧桑而疲惫地道:「近期来一直瞒着我暗中勾结幕府官员、攀上天人势力的人,就是你吗?」 闻言,悠奈暗了暗眼眸——不是「原来」,而是「就是你吗?」 「那又怎么样?」男人的声音不屑而狂妄:「你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固步自封,执着于自己那套迂腐老旧的武士道的你,拒绝有效利用一切资源、排斥为了将利益最大化而不择手段的你,早已经和这个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时代脱轨。再这样下去稻森财阀迟早会毁在你这个顽固腐朽的老头子手中。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会超越你,将稻森财阀带往新的高度。和幕府天人勾结又如何?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即是唯一的准则,利益即是唯一的行动标准。武士道那种东西,这个国家早就不需要了,以后也不会需要。」 说到后面,男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中甚至隐隐透露出扭曲的快感,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所描绘的未来。 「是,你说的没错。之前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都是我做的,但现在的你已经对于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了。你这个老傢伙只能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在这张股东转让协议上签字、将稻森财阀转交给我,要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稻森翔做出什么事情来哦?毕竟那傢伙也是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必须得除掉才行。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为了达到目的喜欢不择手段……」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稻森正野无视对方的威胁,语气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打算将稻森财阀交给我那个笨蛋儿子了?」 「?!」 这下子不止是对方,连屋顶上趴着偷听的悠奈银时等人都被这个重磅炸弹炸懵了。 「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我会将位子传给那个笨蛋,毕竟我从来没有声明过稻森财阀的下任继承人是谁吧?」 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此刻一定面带惊愕的白眼狼表哥,他不急不慢地接着道:「我那个笨蛋儿子啊,根本就不是从商的料,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因此我从未有过让他继承我的衣钵的打算。更何况,那孩子也对接手我的事业一点也不感兴趣。」 顿了顿,稻森正野气势十足地最后加了一句: 「所以,我那个白痴儿子只要尽管放手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漫画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方僵直着背嵴,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弯腰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跟在跟自己的假想敌竞争么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 稻森正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边扶额大笑着一边抹去眼角边的泪水,眼神不由得变得悲哀起来:「住手吧……」 「结果就算你不打算让稻森翔成为继承人,也从未考虑过我是吗?」突兀地止住了自己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对方直起腰来露出古怪的笑容:「你根本就没有丝毫把财阀转交给我的打算是么?」 「你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稻森正野眼神沉痛地望着对方,声音暗哑道:「那只会毁了你,孩子,不,应该说,那个位子已经毁了你。」 「……」阴沉着脸色,男人刚想开口回讽些什么,却骤然间被头顶上发出的巨响打断了。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的一角彻底坍塌,木料瓦片等等噼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崩落在地扬起漫天烟尘,而随着烟尘的散去之后出现在两屋内两人面前的,是以及其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的万事屋众人。 倖免于难的悠奈站在屋顶豁口的边缘往下看了看堆叠在地上的银时、假髮、神乐、新八、以及稻森翔,然后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旁边造成这一切的伊莉莎白,默默地在心里记住——平常总是沉默的人一旦爆发起来果然很可怕。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因为被众人挤到了一边而完全无法看到下面进展的伊莉莎白一怒之下干脆将众人全部拍到了下面。 「你们是谁?!」男人又惊又怒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那个啥……」晕头转向的银时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们……」 「我们是来夜袭的!给我做好觉悟吧!」桂双手环胸义正词严地抛下战书。 「夜袭个头啦!哪有夜袭的傢伙光明正大地登场的啊混蛋!给我好歹用用你的脑子啊,假髮你的脑袋里面难不成装的全部都是护髮素么喂喂餵——!!」 「脑袋空空、顶着奇怪髮型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啊银时!」 无视当今所处的尴尬境地的银时和桂又对掐到了一起去,新八一边勐力吐槽着一边试图上去劝架,神乐则在一旁挥舞着拳头连连叫好。 ……我真的不认识这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在这一章将这次的事件结束的orz 结果一个不小心又爆了字数啊啊啊啊啊【摔】 下一章我绝对会收尾的,嗯!【看我纯洁的眼神】 最近都没有什么糖之类的真是抱歉!请务必忍耐一下! p.s文中稻森翔说的「我之前的样子很难看吧」是指第四十八章中被银时教训的那一段,银时故意曲解了对方的话,以为对方说的是在医院中被救下时的狼狈样子,将之前的争吵就此揭过。 第176页 银时隐晦别扭的温柔最棒了v ☆、打哪都好就是不要打脸啊混蛋 就在悠奈默默捂脸的这段时间里,屋子已经里里外外被闻声赶来的打手等人包围了起来,在白眼狼表哥的一声令下沖银时等人发起了勐烈的进攻。 「给我拿下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躲在安全的后方、被贴身保镖护在中间的白眼狼表哥扭曲着面庞高声叫嚷道,眼中透露出野兽般狠戾的神色,似乎恨不得亲自上前将几人撕个粉碎。 然而,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几个倒霉的傢伙从空中划过漂亮的抛物线,「砰」的一声落在他的脚边。 「喂喂,一言不发就直接冲上来什么的真的很令人困扰啊,这就是大表哥你的待客之道吗?」银时一边露出挑衅的笑容一边信手挥刀将敌人逼得节节败退,动作潇洒利落,似乎完全没有把为数众多的敌人放在眼中。 ……你在喊谁表哥啊。 以银时和桂为首的众人此时将稻森翔和稻森正野护在半圆的后方,犹如最为坚固的壁垒一般将敌人的攻击防御得滴水不漏,甚至有隐隐冲出包围圈的势头。 见到局势正向着对自己不妙的方向发展的大表哥阴沉下脸,磨着后牙槽不甘地嗤了一声,旋即偷偷向身旁的护卫打了个眼色。 「喂喂喂,我说你们再不动作快点的话,白眼狼表哥就要跑掉了哟!」由于站在屋顶上而视野开阔的悠奈沖底下正和敌人厮杀得不亦乐乎的众人喊道,一边指向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往屋外跑去的大表哥:「他从主卧里拿走了一看就相当重要的保险箱啊!再磨磨蹭蹭下去对方就真的跑路了啊混蛋!」 「哈?!阿悠你说的倒是轻松!没看到阿银我现在很忙吗混蛋!」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银时却干脆利落地一刀解决了面前扑上来的敌人,一脚踹飞从侧面袭来的另一个打手,接着转身打算朝大表哥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些小喽啰就交给你了啊,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至少在拜託别人的时候把别人的名字喊对啊,银时!」 「啊啊啊啊啊,这种时候就轮到我神乐出场了阿鲁!!放心吧银酱,一切就交给我了阿鲁!!」 原本正护在稻森翔身旁和敌人战斗的神乐突然发出怒吼,倏地转身一把抓住银时的衣领,接着在对方「咦咦咦咦,等一下啊,小神乐——!!」的惨叫中用尽全力以投掷棒球的方式将他直接扔了出去。 不不不,交给你的话才真的会出问题啊喂——!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银时扭曲着脸以面朝下的方式从天而降,直接空投到了大表哥和他的一干护卫中央,在降落的时候顺带砸倒了一片人。 「疼疼疼疼——阿银我的脑袋都要摔成两半了,」银时眼冒金星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低声发出「嘶嘶」的痛唿声:「咦,等等,这是什么?」 他踢了踢脚边的银灰色保险箱,摸了摸下巴,接着蹲下来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将保险箱捧起来在眼前端详:「唔,这颜色,难不成是【哔——】吗?」 这个捲毛已经完全摔傻了啊啊啊!话说【哔——】是什么?!为什么要打上马赛克啊!你究竟是脑补出了多么糟糕的东西啊混蛋!既然拿到了保险箱就赶紧快跑啊混蛋! 「快!快将那个保险箱抢回来!」意识到事态还有挽回之地的大表哥则在回过神来之后用嘶哑的声音激动地大喊道。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内心抓狂的吐槽,银时在看到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的敌人之后立即清醒了过来,一把举起手中的银灰色保险箱砸晕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倒霉鬼然后拔腿就跑。 于是她接下来就全程见证了万事屋的众人像是接力赛一样将保险箱抛来抛去、后面的敌人则在后面累得像狗一样对其紧追不捨的过程。 ……谁来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严肃的剧情呢?!严肃的剧情去哪里了?! 「唔喔喔喔喔,谏山创你这个混蛋脑洞大开什么的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新八一边大喊着一边险险躲过敌人贴着他的脑袋削过的刀刃,将手里的保险箱扔给前方的神乐。 「点……踮起脚尖的利威尔兵长依旧不足一米七阿鲁!」 神乐顿了顿,然后将保险箱接下来朝桂的方向投去。 这些傢伙明明就玩得很开心吧混蛋!完全忘记初衷了啊混蛋!话说不要随便戳别人的痛脚啊!这完全就已经是变成了其他的动画了吧餵——! 「七……七个……搜集到七个肉球就能召唤神龙拯救江户的黎明!」 「这根本不算啊,假髮!你这傢伙完全偏题了吧!好歹给我来个什么『其实兵长身高没有一米六,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双黑色的增高鞋在痛苦地翻滚』的啊混蛋!」 你们这些傢伙真的够了啊混蛋!你们究竟是有多喜欢玩身高梗啊!再这样下去小心被削后颈哦,再这样下去真的小心被削后颈哦?!话说后面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啊! 「啰嗦死了,银时!所谓的武士就应该是不拘小节……」桂扭过头为自己申辩道,但在眼角瞟到了身后袭来的敌人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怀里的保险箱一把掏出来朝敌人扔去,一边还发出嚣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接受天诛吧……糟糕,平常扔炸弹扔多了一不小心就……」 第177页 「……你还是给我去死吧啊啊啊,假髮——!!」 率先打破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的银时直接暴起,一脚踹翻桂之后就调头朝保险箱的方向跑去。 「啊啊啊啊——安全上垒!」银时勐地向前扑去,在保险箱落地的前一刻堪堪将其托住。 「那个,阿银,怎么说呢,现在的状况好像相当不妙啊。」新八紧靠在银时的身旁望着已经将众人围堵在墙边的敌人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啧,真是麻烦……」 「喂,阿银,这边!快把保险箱扔上来!」 嘴边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打断,银时愣了愣旋即抬起头,正好看到悠奈从最近的屋顶上探出身子正朝他挥手。 嘴角微微勾起,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保险箱抛向对方的所在。 「不要让那个女人跑了!快追!」 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保险箱又飞掉了的大表哥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伸手指向正踩着屋嵴朝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的悠奈。 紧紧护着自己怀里的保险箱,悠奈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追着银时他们跑的敌人此刻全部调头将目标指向了她,黑压压的一片直接朝她涌了过来。 不得不说,传统的日式宅邸的构造布局的确为飞檐走壁提供了不少便利之处,蜿蜒曲饶的迴廊和互相连接的主宅以及副屋,都有效避免了她在短时间内陷入被敌人围困在屋顶上的窘境。 一脚踏上某个正试图爬上屋顶的秃瓢大叔的脸,她旋身一脚踹上从背后冲上来的路人甲的小腹,将其踢飞之后接着朝前方跑去。 「啊啊啊,这个可恨的女人专门踩别人的脸啊混蛋!竟然敢踩我英俊的脸!从小到大连我老爹都没这么做过啊混蛋!给我抓住她!大家一起上!」 被踩脸的大叔愤怒的控诉声从背后传来,她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想要将爬上屋顶的傢伙弄下去,脸部当然是攻击重点吧餵。 就在她以为胜利近在眼前的时候,脚下的瓦片却突然传来了不正常的震动。 在迈出的右脚落在屋顶上的瞬间,她的背后蓦地爆发出一声巨响,瓦片、碎石、木屑像是遭到了爆破一样挟着唿啸的气流四处飞溅。 她略显惊愕地回头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刚刚还处在的地方屋顶已经完全塌陷了下去,露出了黑黝黝的豁口,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抹冰冷的银光划破了四散的烟尘在电光火石之间朝自己刺来。 几乎是来不及做出思考,她脚下一错,勐地拧身朝后仰去,锋利的银芒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脖颈向上削去,几缕银髮应声而断,迎着夜风悠悠飘落。 一击落空之后,闪烁着冷芒的刀刃倏地转换了攻势,以刁钻的角度再度朝她噼来,刀刃破开空气时接连发出尖锐的啸声。 由于被对方的奇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勉强才躲过了对方的凌厉的攻击,脸颊上甚至一时不查被对方划出了条又细又深的口子。 倒滑出几步拉开安全的距离之后,她直起腰来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 一点血也没有。 能够触及到的只有肌理被划开后皮肉外翻的痕迹。 她不由得暗了暗眼眸——这具身体果然是不会流血的么? 只不过说的也是,这只是她的灵体具现化之后的实体罢了,虽然能够感受到冷热痛疼,但身体却不会相应地做出反应。 不会流汗不会流血,所有的生理机能都仿佛被冻结了一样。 虽然如此……被划伤了脸什么的果然超级令人火大啊啊混蛋! 额头上「啪」的爆出青筋,她将手里碍事的保险箱扔向不远处同样位于屋顶上的伊莉莎白,确定对方暂时没有被困住的危险之后,才重新转过头来,打量起眼前此刻正站在几步开外的陌生男人。 由于夜色深沉的关系,借着此时被乌云遮挡住了一半月亮倾泻下来的光辉,她只能勉强分辨出男人削瘦挺拔的身躯轮廓。对方大部分的面容都隐藏在斗笠之下,神情更是令人辨认不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从对方的周身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的冷厉杀气和隐隐的压迫感。 和那些半吊子的杂鱼完全不同,是经歷了真正的厮杀、在污血里面摸滚打爬过的人才会有的慑人杀意。 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然后抽出腰间别着的木刀,摆好架势。 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开打的信号一样,眼前的男人在下一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里的刀刃挟着破空之声朝自己挥来。 刀刃交击发出一声脆响,她沉了沉手腕,手中的木刀在对方蕴含着惊人威压的攻击下微微轻颤。 力量什么的果然不是她的强项。 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她果断放弃继续正面与对方交锋,转而翻转手腕,木刀如行动诡谲的游蛇一般贴着对方的刀锋倏地滑向对方的胸膛。在男人反应迅速地抽刀回防往后跃去之时,她则是紧追直上,手中的刀快速地攻向对方的面门。 银色的寒芒接连划破了四周的空气,两人动作飞快地过着招,手中的刀剑分分合合,一时之间倒也打得难捨难分。 瞅准了对方的空隙,她一把隔开对方的刀刃,接着迅速矮身一脚扫向对方的下盘。 对方微微一惊,旋即果断纵身向后翻去。不待对方缓过劲来,她几乎是瞬间就追到了刚刚落地的男人身前,手中的木刀直指对方脆弱的咽喉。 第178页 趁着对方勐地扭过头的瞬间,她敛了敛眸,收回之前的虚招,一个大跨步几乎是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中,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对方腰间的胁差,接着反手就提刀向那人的面门削去! 「噗嗤——」鲜血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赤红的色泽在夜色中划过诡异的痕迹。同一时间,对方的斗笠「哗——」的一声咧开了一个口子,应声从中间裂为了两半。 她握刀站在原地,凝眸盯着几步开外的男人。 即使是在刚才那种突发的情况下,对方也依旧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在剎那间就看清楚了她的攻势立刻往后躲去,而明明应该是能够给予重创的一刀也只是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嘛,好歹她也划伤了对方的脸,这下子两人就扯平了。 她微微扯起嘴角,望着对方像是突然间动怒了似的以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之间出现到了她的面前,凌厉的刀刃携卷着气流朝自己脸上砍来。 卧槽,又是脸!你这傢伙究竟是有多么小心眼啊混蛋!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那么在意自己的脸啊混蛋! 她一边在心里这么吐槽道一边用左手的胁差挡下对方的攻击,接着以右手的木刀扫向对方的左腹侧。 乒桌球乓的刀刃交击之声接连响起,对方明显是一副被她激怒了的样子手中的攻势犹如暴风雨一般毫无停歇,刀刀都直指她的要害,其中脸部是攻击重点。 双刀交握在胸前,她一把格挡开对方由上自下噼来的刀刃,接着左右手飞快地互换刀具,趁着对方停顿的瞬间闪电般攻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胸腹。 就在那一剎那,突然有个熟悉的银灰色划破夜空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飞来。 来不及思考那究竟是什么,她几乎是下意识转身挥刀直接将那个物体打飞了出去。 诶……等等……那是…… 她露出一副便秘般的脸色看着那个保险箱立时改变了坠落的痕迹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不远处被敌人围攻着的伊莉莎白还举着手中「保险箱就交给你了!这边暂时由我拖住!」的木牌。 为什么不在扔之前提前说一声啊啊啊啊啊!鬼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分心阅读你手上的木牌啊啊啊啊!咦,话说为什么木牌上会有血迹,为什么普普通通的一个木牌到了你的手中就完全变成兇器了啊啊啊! 一边在心里发出抓狂的吐槽,她几乎是当即路段做出了决定,也不管眼前虎视眈眈的敌人了,直接调头就朝着保险箱坠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差一点……马上就能够……啊啊啊,抓到了! 她纵身一个飞扑将保险箱牢牢锁在怀中,但还来不及雀跃便悲剧地发现她刚才的纵身一跳已经脱离了屋顶的范围,脚下此刻是空无一物的空气。 诶,等……等一下啊啊!我还没调整好姿势啊喂! 在心里发出惊慌的叫声,她就这么以面朝天空、后背朝地的狼狈姿势直接朝下摔去。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保险箱,闭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但迎接自己的并不是什么坚硬硌人的粗糙地面,而是一双沉稳有力的熟悉臂膀。 几乎是在她即将坠地的前一秒,对方就正好出现在了她的下方将她牢牢接住,避免了她摔骨折的悲惨结局。 保持着自己海濑般呆蠢的姿势,她睁开双眼露出惊讶的神情向上望去,刚好对上银时赤红色的死鱼眼。 「……你是脑袋被摔傻了吗?」 眼中的紧张之色转瞬即逝,银时恢復了以往漫不经心的表情无语地望着她道。 「……要……要你管啊!」勐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对方打横抱在怀中的悠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嘴道,旋即挣扎着就要从对方的臂弯里爬出来。 「连句谢谢也没有吗,真是的,阿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喜欢乱来了。」 嘴里一边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话,银时动作缓慢地松开了手臂任由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蹿了出去。 她在几步开外站定,扭头低声道:「反正最后还不是没事……」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骤然打断,先前被她晾在了一边的打脸狂魔突然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拔刀飞快地朝她站立的地方冲来。 她眼眸一凝,几乎是立刻掏向自己腰侧,但比自己更快的是银时的动作,对方几乎是在敌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闪身到了自己的身前,抽刀挡下了敌人的攻击。 「喂,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先带着保险箱跑路啊!这个奇奇怪怪的傢伙就交给阿银我好了。」 依旧是轻佻散漫的语调,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对方的气势一下子变得不一样起来了,她望了银时的背影一眼,然后顺从地转身朝桂和万事屋众人所在的方向汇合去。 确定悠奈已经跑远了之后,银时转过头将视线定格在眼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敌人身上,挑眉露出欠揍的笑容: 「我说这位仁兄啊,你从头到脚将自己遮掩起来,又是戴斗笠又是裹面罩的,是因为长相见不得人呢还是见不得人呢还是见不得人呢?这样子的话生下你的老妈可是会哭泣的哦,你乡下的老妈真的会哭泣的啊喂!啊,难不成是【哔——】吗?因为你长得很像【哔——】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179页 话还未说完,对方手中的刀锋就勐地割裂了空气朝他挥来。 他一把接下敌人的横斩,然后手腕微沉,直接将对方刀刃震开之后错步上前一刀将对方逼退,然后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展开了勐烈的攻势,手中的洞爷湖挥舞得密不透风,将敌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在战斗的间隙,银时还不忘语气轻佻地挑衅敌人:「啊啊,果然是被戳中了痛脚呢,难不成真的像阿银我说的那样,其实你长得和【哔——】一样么?喂喂喂,不会吧,原来还真的有长成那样的人啊,还真的有从出生起就註定未来一片黑暗的悲剧的人啊……」 说到这里,语气却倏地一转,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爽啊,像是你这种恶劣地喜欢专门攻击别人脸部的混蛋,阿银我真的是看得很不顺眼啊……」 两人手中的刀具在空中交击爆发出清脆的响声,银时紧紧攥着手里的木刀,然后冷下眼眸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狠狠揍一顿你那不能见人的脸啊啊啊啊!」 口中蓦地爆发出吶喊,他以压倒性的力量挥开对方的武器,然后贴身上前一拳直接揍了上去。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顿起,但对方却仅仅是在啐了一口血沫之后就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视对方兇狠到几乎能将他射穿的眼神,银时懒洋洋地挖了挖鼻孔,然后在敌人骤然砍过来的瞬间不退反进,侧身躲过攻击并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牢牢地攥住了敌人握刀的手腕,随后迎着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语调慵懒道: 「喂,我说,你这傢伙的确是划伤了那个笨蛋的脸没错吧?要知道就算是山地大猩猩,只要是雌性的话,划伤脸部这种罪行都是不可饶恕的吧?」 顿了顿,他勾起唇角,赤褐色的眼眸中却毫无笑意: 「敢伤了那个傢伙就得有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啊,混蛋!」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应该身在别处的悠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后,手中的刀刃携着雷霆之势瞬间破空斩下,毫不留情地狠狠落在敌人的后脑勺上! 身形晃了晃,对方的刀刃从手中脱落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身体也随之应声倒下,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额上滑下一片黑线,银时看着悠奈仿佛不解气似的在对方的「尸体」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才转过身收刀回鞘,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阿银我才说啊,竟然划伤了那个傢伙的脸什么的,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啊哈哈……看吧,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呢。」 「阿银你小声嘀咕着什么呢?」在这种时候听觉异常灵敏的悠奈倏地回过头来,然后几步来到他身边皱眉道: 「你这傢伙怎么这么乱来啊,手没受伤吧?」 说着就习惯性地想要检查银时的伤口。 「怎么可能会有事啊,阿银我才没那么脆弱。话说你这傢伙突然间跑回来,阿翔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都解决了呗。接下来就差对于大表哥的处分了,当然,这种家事就轮不到我们插手了。事情圆满解决,我们可以回去洗洗睡了。」 「……总觉得阿银我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片段……」 「没事,读者不是也陪着你一起被坑了吗?辛辛苦苦追了四章,结果连最重点的片段都没看到呢。」 「当着读者的面这么说不太好吧餵——!」 银时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踌躇着开口: 「……啧,话说,那个啊……」 迎着悠奈不解的目光,他有些挫败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一边目光乱瞟一边语气虚浮道: 「……疼吗?」 明明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她却一下子听明白了对方话语内隐含的关心。 「啊,你说这个吗?」她抚上自己脸颊上的伤口,忍不住微微弯唇: 「一点,也不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总算是把这次的事件解决掉了,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躺】 话说最近在抽空读网上的银魂分析文时找到了炒鸡有亮点的一篇,虽然说现在我已经找不到了但大概就是用蠢萌蠢萌的语气讲了一下攘夷时期重大事件的发生顺序以及因果等等,其中还列出了矮杉√建立鬼兵队的大概时间表。 在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我很不争气地直接笑尿了,意思大概就是这样的→→「我很帅,大家也很帅,我们是最拉风的鬼兵队」 请脑补各种荡漾的颜文字谢谢~\\(≧▽≦)/~ 我果然有着奇葩的笑点。 ☆、秋天是感冒多发的季节 「啊……啊嚏!」 有气无力地窝在沙发上的神乐接下悠奈递过来的纸巾盒,一边发出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一边揩了揩鼻子,然后接着又病恹恹地趴了回去,和平常精力十足、活蹦乱跳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望了望手中空空的纸巾盒,然后又看了看同样没精打采地卧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定春,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最近江户流感横行,万事屋里除了她和银时以外几乎无一人倖免,像是说好了的一样纷纷病倒。 新八因为生病的关系最近都请假没有来上班,因此平常的打扫卫生煮饭烧水之类的工作全部都堆到了她的头上,现在可好,连定春都染上了病毒,她的工作量又得增加了。 第180页 她将神乐身上盖着的被子掖了掖,然后放轻了声音建议道: 「在这里睡小心着凉。神乐,我看要不还是回到壁橱里睡嗯?走不动的话,我抱你过去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抱不抱得动就是了,银时那傢伙被她打发去了药店买药,一时半会儿大概也回不来。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呢,哟西,走你! 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挽起衣袖将寿司卷一样埋在被子里的神乐打横抱起,然后踉踉跄跄地向衣橱所在的方向走去,期间还得避免踩到像是巨大的白色毛毯一样趴在地上的定春。 稍显吃力地用脚扒拉开衣橱的拉门,她将神色蔫蔫的神乐抱到上层,帮她理了理床铺,接着在转身打算替神乐拿纸巾的时候却囧囧有神地发现家里的所有纸巾,就连厕纸,都被用得一片不剩。 「唔,妈咪,我好饿阿鲁……」 旁边已经烧得有些迷迷煳煳的神乐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吸着鼻涕发出幼猫般的叫唤声。 「好想吃米饭阿鲁,银酱那个小气鬼整天就知道剋扣工资。妈咪我告诉你啊,银酱那个傢伙脚又臭,心又黑,又是天然卷,整天就知道使唤像我这样纯洁无辜的美少女,竟然还不管餵饱饭,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了阿鲁……」 ……这孩子已经烧煳涂了啊喂——!话说为什么要特地把天然卷这一点加上?!重点其实就在后面的「不管餵饱饭」上吧餵——!明明都已经烧煳涂了,你究竟是对于吃不饱饭这一点有多大的怨念啊喂——! 她抽了抽嘴角,然后向玄关走去,打算先向楼下的登势婆婆借一点纸巾。 由于还是白天的关系,楼下的登势居酒屋还没有开张,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空闲的时间段。 「日安,打扰了。」 悠奈随手将身后的拉门合上,然后朝正站在柜檯后面抽着烟的登势打了个招唿。 「啊呀,这不是悠奈吗?怎么了,突然间跑下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见到来人,登势露出一副有些惊讶的样子微微扬起眉毛,指尖还夹着一截未吸完的香菸。 「那个,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纸巾可以借一点……」 她根据登势的示意拉开吧檯旁的椅子坐下来,然后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拜託道。 「喔,你是说纸巾吗?当然没问题了。小玉,你能帮忙从壁橱那边拿几盒纸巾过来吗?」 「好的,登势大人。」 身着女僕装的绿髮机器女僕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朝厨房后方走去。 没有客人的居酒屋内和晚上的热闹景象完全是两个样子,安静的室内连光线都显得很柔和,一点也不刺眼,但也不会显得暗淡,细小的粉尘在暖色的灯光照耀之下像是星屑一般闪闪发光。 真是个能够令人放松的好地方呢。 她捧着对方下意识地为她添上的热茶,惬意地发出嘆息。 凯萨琳此时正在沙发旁边看电视,电视里面播的是最近稻森财阀的董事:稻森正野于三日前正式退位,将公司的管理全权转手交给了代理总经理的大新闻。一直以为稻森翔会成为下任财阀掌权人的众人皆譁然,这个决策几乎是一经发表就掀起了社会舆论的波澜,差不多是垄断了近日所有的江户报纸头条,成为了众人在继上次某着名男星的噼腿事件之后茶余饭后的最火话题。 在这件事的对比之下,高木财阀被爆出的惊天贪污丑闻就显得逊色不少,对此她深表遗憾。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里面的女主播一边语速飞快地梳理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偷偷地往里面各种添加自己的见解猜测,妆容精緻的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八卦之色,就差没眉飞色舞地向全世界宣告: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愚蠢的观众哟,老娘我当初早就告诉过你们了,稻森翔他喵的一定不是稻森正野他亲生的!想当年,老娘我法眼一开,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之类之类的…… 明明身为极少数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之一,她却还是忍不住为女主播的女王气势和舌灿莲花的口才所深深折服,就差没拜倒在对方的和服裙摆之下了。 在她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时,柜檯后面的登势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将手中的菸蒂往菸灰缸里面碾了碾,然后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啊,说起来的话,悠奈你和银时那傢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噗……!」 她一个没坐稳,当时就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咳咳,登势婆婆你在说什么呢?!!」明明没有在喝茶却依旧被呛到了的悠奈在稳住身形之后回头露出称得上是惊悚的表情。 「什么嘛,」见到她这副慌乱的样子,登势顿时心里一片瞭然,「那个天然卷该不会是还没有下手吧?」 「什……什么下手啊,啊哈哈,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好不好,啊哈哈……」 她一边胡乱地摆着双手一边眼神四处乱飘,就差没将脑袋埋在桌子底下了。 「……就因为还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才需要下手吧?」 登势闻言露出相当无奈的眼神。 ……为什么要用下手这种形容词啊!那只捲毛的形象在你们的眼中究竟是有多糟糕啊! 「啧,那个没有女人缘的天然卷註定是一辈子打光棍的节奏啦,登势婆婆。」 第181页 明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凯萨琳不知道为什么也将注意力转到这边,毫不客气地奚落起银时的种种不是来:「整天拖欠房租,收入也不稳定,邋邋遢遢又性格欠揍,再加上是天然卷这一点……」 所以说为什么要加上天然卷这一点啊,你们究竟是有多歧视天然卷啊喂——!」 「哎,那个天然卷不管怎么说都奔三了呢,但尽管如此却依旧是没个正经样,到处乱来胡作非为,还整天拖欠房租,真是愁都愁死人了。我看那傢伙也该安定下来了,也确实得有个人管管他了……好歹时常提醒他把拖欠的房租全部交上来啊,哎。」 ……为什么交房租的事情提了两遍?!其实你就是想催房租吧餵——!自动进入老妈子的角色了啊,登势婆婆!完全就变成了操心自家没用的废柴儿子的老妈子了啊,登势婆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之前去壁橱拿纸巾的小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然后将手中的纸巾盒放到柜檯上:「银时大人一向都很笨拙,非常不擅长表达自己,而且对于越是重要的事物反而越会手足无措。」 「……」 这三个人突然间就聊起来了啊,突然就兴致勃勃地聊起来了啊喂!就连小玉这种面瘫寡言的认真角色都自动加入话题了啊喂!你们究竟是对这件事多感兴趣啊喂! 她忍不住默默捂脸——还好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颊都快烧起来了。 才没有脸红呢!为什么会这么心慌意乱她怎么会知道啊混蛋! 嗯嗯,今天天气果然很热呢啊哈哈,热得汗水都要蒸发了。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试着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得更小一点,努力忽视着内心深处的躁动。 「啊,话说回来,」登势从衣襟里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悠奈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吗?还是只是装傻罢了?」 见她只是低头把玩着茶杯没有回应,登势蓦地柔和了眼神,然后仿佛注视着眼前缭绕的烟雾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没有发现吗,除了今天我真还从没见到过你单独一人的样子,平常身边一定都会黏着一只蠢兮兮的捲毛。你们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确实是不清楚,为什么那个白痴的天然卷会这么紧张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顾虑会使得你如此踌躇不前甚至装聋作哑我也没有打算过问,但是——」 说到这里,登势露出长辈宠溺后辈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地淡淡道: 「总是瞻前顾后,不好好抓紧眼前的幸福可是不行的啊。」 「银时那个傢伙虽然平常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但想必你也清楚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能吧?倒不如说,我认识的人之中没有比那个傢伙更可靠的了。那傢伙的人脉就算是我也不能小瞧。最近他几乎是能够拜託的人都拜託了个遍,到处打听消息,江户的各个病院几乎都去了一次,至于目的地是什么我这个老太婆是不太清楚,但细枝末节还是能够猜到点的……」 「银时那傢伙,相当努力啊。」 说着另旁人一头雾水,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的话语,登势婆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敲了敲手指间的菸蒂,用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欣慰的语气嘆息道。 「……非常,感谢。」 喉咙突然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哽得她说不出话来。 指尖摩挲着稍显粗糙的杯壁,她垂着视线轻声道谢,似乎只要音量再稍微大一点就会掩盖不住已经崩临临界点、几乎要从声音里面溢出来的情感。 「我该上去了。」她拿好纸巾盒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望着面前这位可以说是给予了银时第二次生命的重要家人真心谢道: 「愿意和我这个笨蛋说这么多真是非常感谢。」 …… 拉开玄关的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如既往随意地丢在一旁的黑靴,她微微愣了愣,然后合上门朝客厅走去。 银时那傢伙回来了? 虽然经过刚才的谈话令她有点无法直视那只天然卷,但同时的,心里却又矛盾地萌生出了迫切地想要看到对方的心情。 「阿银……?」 她将手中的纸巾盒放到茶几上,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此刻正面朝下躺在沙发上作尸体状的银时。 「……是阿悠啊……」 对方已经不能说是懒散、称得上是气若游丝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该不会?! 心里顿时涌现不祥的猜测,她快步走到沙发边在银时的面前蹲下,然后撩开对方乱糟糟的捲髮探手摸了摸对方的脑门。 「……结果去买药的你也发烧了啊混蛋!」 她没有忍住直接吐槽道。 结果就是整个万事屋到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吗?你们这些混蛋都和病魔相亲相爱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干所有苦力活吗混蛋! 「啊,不对,说到这点的话,登势婆婆她们明明都没有得流感呢,当然,小玉是机器人所以不算。」 在将银时从客厅的沙发上转移到了和室内并将床褥铺好之后,悠奈望着神情恹恹的银时打从心底感到疑惑。 她因为身体机能停止不会受到传染是正常的,但登势婆婆她们可不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老太婆和小偷猫从各种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了,根本就已经是【哔——】的程度了。不要说是区区流感病毒了,就算是tire病毒也完全只有被她们碾压的份好吗?咳咳……」 第182页 「明明都病成这样了阿银你还坚持这么吐槽别人真是了不起呢。」她面无表情地回復道,「话说那根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程度了吧餵——!还有tire病毒是从哪里来的?你其实是想说《生化【哔——】机》里面的tyrant病毒,t病毒没错吧餵——!这样子偷偷说别人坏话,小心被发现后房租翻倍啊喂!」 一边这么吐槽着,她一边将手中的热水和药片递过去并加了一句:「小心烫。」 「啊啊,总觉得阿银我要死掉了呢。」 吃完药后,银时一边有气无力地抱怨道一边重新躺回到枕头上。 「好难受啊,简直比上次一下子吃太快被红豆卡到喉咙还难受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连他平常总是乱七八糟的银色捲髮都变得软趴趴起来,卷度也没有那么翘了。 唔,连死鱼眼都显得更无神了呢,看样子一定很糟糕吧? 「真的很难受?」她忍不住低声问道,然后将手放在了银时的额头上。 果然很烫。 「……」没听到对方的回覆,悠奈復又俯下身子,低头凝视着银时已经开始眼角发红的眼眸语含担忧地重复道:「真的很难受?」 银时被她自肩头滑落的长髮刺激得打了个喷嚏,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一直有些怔然地盯着她的脸。 这是烧傻了? 还没来得及担心,对方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干脆地将脑袋枕到了自己的膝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然后眼神闪烁地道: 「脑袋疼。」 ……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期待的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她额上的青筋不由得欢快地跳了跳,但思及银时还发着烧,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跟病人计较,便无奈地嘆了口气,语气中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纵容: 「这样会不会好点?」 这么询问着,她伸手揉了揉银时的太阳穴。 「唔……嗯。」 因为生病的关系,对方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沙哑。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倒杯水来?」 「……不用,阿银我只是觉得噁心想吐,四肢乏力,浑身发冷,啊,似乎还有些腹部胀痛。」 「……你确定你那不是怀孕的症状?还有说着腹痛的时候不要捂着胸口啊你这个白痴捲毛!」 她冷冷地回道,然后看着原本很欢脱地在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一团的银时身体僵了僵,脑袋上乱翘的捲毛也顺带着蔫吧了下去,接着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就觉得自己拿这个捲毛完全没办法呢…… 她一边在心里嘆着气一边站起来走向门边。 「等等,阿悠你要去哪里?」几乎是在她准备起身的那一瞬间银时就一把掀开被子跟着爬起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去给你煮点粥,我会放糖的,你放心吧。」 「是这样啊。」突然间放心下来的语气,和微微上扬的尾音都彰显出这个捲毛目前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 银时耷拉着死鱼眼然后挖了挖鼻孔:「甜粥当然是不错啦,但是阿银我现在比较想吃巧克力巴菲和红豆盖饭。对了,今天最新的《周刊少年jump》也出了呢,买杂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哦。」 她面无表情地和眼前的捲毛对视了几秒,接着缓缓开口: 「……阿银你还能更无节操一点不?」 「……能。」 额上赫然爆出大大的井字,原本想要对这个得寸进尺的捲毛发飙的悠奈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浮现出登势先前的那一句:「银时那傢伙,相当努力啊。」 虽然摆出一副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懒散欠揍模样,但银时低哑的嗓音和透露出疲惫的赤褐色眼眸都明显地指出他现在正处在虚弱的状态中。 心不知道为什么蓦地就柔软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将脸瞥到一边:「……就这些?」 银时直接傻了。 没等到对方的回覆,她干脆转身就朝客厅走去——目标是银时的钱包。 她就大发慈悲地帮他跑一次退好了,但是费用还是得他出,毕竟现在自己可以说得上是身无分文。 「……甜粥就行了。」身后突然间传来低低的一句。 「哈?!」 被银时的反覆无常完全搞懵了的悠奈倏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银时不知道何时已经背过了身去,此刻正用手烦躁地抓着自己的捲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话语都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阿银我是说,甜粥就行了,巧克力巴菲、《jump》什么的都不用买了,不用出去了……」 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 「留在这里就行了。」 没头没脑地抛下这一句,银时一边嘀咕着她听不清楚的话一边重新走回卧室里,然后躺下,盖好被子。 总觉得对方的背影都散发出一种荡漾的满足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随着对方的脚步回到了和室里,然后在对方的身侧坐了下来。 「唔,这样就好了,」银时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就跟天然的冰袋一样。」 自己异于常人的低体温还能这么用吗? 她抽了抽嘴角,果然是这个傢伙的风格呢。 「……看着我干什么?快点睡啊。」 第183页 见对方反反覆覆几次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望着自己,她真的是无奈了。 「在阿银睡着之前都不要动哦。甜粥什么的,待会儿再去煮就好了。」 「当你的人工冰袋还有这么多要求啊,真是的。」 悠奈下意识地吐槽,但直到银时入睡前一直都没有拿开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膝枕 登势婆婆之前在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吧,银时这傢伙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他其实也有很努力地四处打探悠奈身体的所在哟~当然,其余的时间他都在纠结着如何把妹就对了【挖鼻 其实银时提出那么多要求只是想知道悠奈能够容忍他到哪一步罢了,当然,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他被结果惊呆了,然后就瞬间心满意足地滚回去继续睡了。 这章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都是神助攻」系列。 →→就沖这两人的别扭属性,没有点外来的助力是肯定不行的。 这周提前更了,但下周周二更新无误。 ☆、冬天泡温泉别有一番风味 透过从水面蒸腾而起的飘渺白雾,可以望到如玻璃镜般映照着铅白色天空的湖泊,以及远处白雪皑皑的富士山。 浸泡在温暖宜人的温泉中,她仰起头髮出舒服的喟嘆。 因为前不久帮忙解决了稻森财阀的内部动盪,万事屋众人在稻森正野的执意相邀下来到了距离江户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静冈县的一家温泉旅馆度假。 据说这家温泉旅店的老闆和稻森正野是多年的老友,因此对于万事屋众人也特别优待,在这种旺季里,他们不仅房间是最上好的,连泡温泉的地方都能够赏到最好的景色。 抱着土豪的大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热泪盈眶——说起来的话,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泡温泉呢。 和老头子在一起住的偏僻小村庄有热水澡洗就不错了,之后私塾虽然有澡堂,但和泡温泉比起来差远了,至于后来的参军时期……尼玛,一个星期不洗澡都是常事,只要有水洗澡她就能感激得痛哭流涕了。 十几年了却头一次泡温泉什么的,她都想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了。 决定了,不泡到头脑发昏、皮肤发红之前她绝不出来。 人似乎在放松下来之后脑袋里就容易想这些有的没有,她一边享受地眯起眼睛一边将头枕在池边光滑圆润的温泉石上。 时值冬季,广袤的天空中堆满了铅色的云朵,细小的雪花正无声地打着旋儿自空中幽幽飘落。温泉池旁错落有致地栽种了一些松柏,墨绿的枝头上覆盖着晶莹的雪色,掩映着远处的富士山和近处的湖泊,风景如画。 在寒冷的冬天里能够泡着温泉赏美景,简直就是完美。 简直就是完美。 如果没有从隔壁的男汤里时不时传来的鬼哭狼嚎的话。 「所以说你们这些税金小偷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挪用公款偷偷跑出来享受了吗?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们什么的,唔,真是好噁心,噁心得阿银我都要吐了。」 「你这混蛋要吐也不要吐到温泉里啊混蛋!你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泡吧?就是不想让我们泡吧混蛋!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这张死蠢的脸啊混蛋!」 「没办法呢,老闆,谁叫土方抽奖时偏偏抽到了这家旅馆的免费券呢。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土方的错啊,切腹谢罪吧。」 震耳欲聋的炮响顿起,连女汤这边的松柏都被震得扑簌簌往下抖落雪块。 吵死了。 额际不受控制地暴起青筋,她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脑袋往池水里面沉了沉。 「好想杀人阿鲁,大姐头。」不远处的神乐盯着男汤的方向露出相当怨念的神情,视线频频往池边种着的松树扫去——等等,你想干什么?! 「忍耐一下,就当做那些都是大猩猩和猴子的乱吠好了。再说了,如果破坏了旅馆的设施的话可是要支付赔偿的哦。」 面带温婉笑容,阿妙一边这么安抚道一边喀拉喀拉地舒展着指骨。 结果重点在赔偿金上吗?!好像有哪里不对!话说最危险的就是你吧?!磅礴的杀气已经完全泄露出来了啊喂! 感受到两人飙升的杀气的悠奈默默地将脑袋再度往水里低了低,只将鼻子和眼睛的部分露在外面。 咦,等一下,这些猴子是从哪里来的?说到猴子,猴子还真的就出现了啊喂! 估计是因为旅店建立在山腰上的关系,山中的猴子此刻大概是被温泉吸引,纷纷冒了出来,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了耳畔,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毛茸茸的身影,以及……红彤彤的猴子屁股。 想要一起泡温泉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啦,说实话,她还觉得猴子异常具有灵性地泡在水中享受温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但是卧槽,谁让你扯我头髮、拉我浴巾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温泉池内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猴子占领了,更糟糕的是,那些猴子不知怎么回事对于三人表现了浓厚的兴趣,开始各种恶作剧。 ……我收回前面的话,猴子什么的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紧紧地攥着胸前裹着的浴巾,她一边护着自己的头髮一边朝阿妙和神乐的方向艰难地挪去,时不时还要注意从岸边唿啸而来的小雪球。 第184页 好想……揍人。 每当雪球命中时,那些可恶的小傢伙还会一边拍手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吱吱「声,简直就是欠揍指数爆表。 「阿妙小姐,你们那边没事吧?!」隔开男汤和女汤的木墙上突然间冒出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但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貌,只隐隐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的刺猬头,一个黑色的影子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准头砸到了对方头上,「咚」的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她眨眨眼,那个探出来的身影已经没了踪影,隔壁的男汤则是传来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譁然巨响,以及「局长?!你没事吧?!」的惊唿声。 她这才发现那所谓的「兇器」是放在池子边的木盆,而身为兇手的阿妙则是状似轻松地拍了拍手,然后露出鬼神皆惧的可怖笑容:「明明身为大猩猩却敢小瞧人类,还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喔喔喔喔,干得好大姐头阿鲁!」 一旁的神乐握着拳头精神十足地喝道,两人的身边不知何时跪了一圈先前还嚣张地向她们挑衅的猴子。那些猴子此时正以头贴地,恭恭敬敬地趴在二人脚前,表现出完全降服的神情。 连……连猴子都降服了啊啊啊!话说这见风使舵地也太快了点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吐槽道,但下一刻注意力就被从男汤那边传来的声响吸引了。 「等……等一下啊,万事屋!」 对面似乎隐隐传来了近藤的惨叫。 「喂喂喂,我说你们这些税金小偷就是这样一边将守护江户的和平挂在嘴边一边光明正大地偷窥女汤的吗,嗯?!你乡下的老妈在哭泣啊混蛋!需不需要阿银我教教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啊混蛋!」 明明是上扬的轻快语调,却不知怎的令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混蛋想对近藤老大做些什么?!以公然袭警的罪名逮捕你啊混蛋!话说,总悟,你这傢伙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爆炸声起,被炸得掀起来的水浪连她们这边都看得到,哗啦啦的像是下雨般兜头砸落。 「阿……阿银,冷静点!如果真的出人命了的话我们就死定了啊啊啊啊啊!」 「冷静个屁!不把这个亵渎职位、浪费税金的大猩猩揍得连他乡下的老妈都认不出来,老子我就不叫坂田金时!」 「连名字都说错了啊!你这傢伙究竟是不冷静到了什么地步啊喂喂喂!」 「可恶啊,我都从来没有偷窥过女汤,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大猩猩捷足先登啊混蛋!刚刚你都看到了吧?不管是【哔——】也好还是【哔——】也好,你这双骯脏的眼睛都看到了对吧?啊哈哈,果然还是把眼睛抠出来好了……岂可修,阿银我也好想偷窥一次啊!」 「……结果重点是在这里啊口胡!」 蓦地,一声巨大的炮响猝不及防地炸裂开来,完全盖过了先前闹哄哄的争吵声。 巨响过后,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木墙上刚刚被炸出来、还冒着黑烟的大洞,下巴完全脱臼。 半晌,划破了一片死寂的是响彻上空的尖叫:「……变态啊啊啊啊啊!!」 * 所谓的不是冤家不相逢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却下榻在相同的宾馆,选择在同一时间泡温泉,就连吃晚饭时都因为其他房间满人了的关系被安排在同一个包间。 说真选组和万事屋没有孽缘鬼都不信啊混蛋!话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孽缘了吧?这根本就是生死相依、情定三生、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节奏啊喂! 她扫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银时新八和对面同样鼻青脸肿的真选组众人,在心里抓狂地吐槽道。 好在这间包间有够宽敞,就他们这些人,不要说是吃饭了,就连唱卡拉ok或是跳舞都绰绰有余。 忽略了在液晶电视前随着节奏摇摆身体放声高歌的新八,一边拼着酒一边胡言乱语的土方和银时,被阿妙一拳揍得不省人事的近藤,她觉得这次的旅行大概还算是圆满。 大概。 她颇为怨念地盯着自己面前用精緻的碗碟盛着的美食,光是浓郁的香气和搭配巧妙的色泽就令人食指大动——如果能吃的话就好了。 光是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完全不能下口,我的胃啊,要你何用! 无奈地长嘆一声,她将自己的红木托盘往身旁的神乐那边推了推,然后托着腮看到对方在几分钟之内就以风捲残云之势消灭了多人份的晚餐。 「啊,这个恐怖的饭量,china你果然是母猪投胎没错吧?」栗发赤瞳的少年垂眸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挑衅道,于是下一秒神乐就掀桌而起和对方乱斗成了一团,两人的身影所及之处皆如遭受过暴风的袭击一样满目狼藉。 ……总觉得那位名叫沖田总悟的少年心情很愉快是她的错觉吧?觉得对方勾起唇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是她的错觉没错吧喂! 总觉得她已经跟不上这个陌生的世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用这么激情的方式交流情感的吗? 突然间觉得内心苍老起来的悠奈默默扶住了额头。 「啊拉,悠奈,不介意的话可以麻烦你将那边醉得不省人事的捲毛抬回房间吗?」 她正沉浸在世界发展太快的伤感中不能自拔,旁边的阿妙却转头朝她笑了笑,往银时那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第185页 循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某人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面色潮红地打着酒嗝的邋遢模样,脑袋上的银色捲髮还随着打嗝的动作一翘一翘的。 ……这个丢人的傢伙她才不认识。 虽然很想这么说,她还是走到银时的身边拍了拍他发烫的脸颊:「喂,阿银,能听得见我说话吗?醒醒,我扶你回房。」 「哈?」银时打了个嗝,摇摇晃晃地扶着地板坐起来,迷濛地眨了眨眼睛:「……天亮了?」 「天亮个鬼啊!你这傢伙少喝点酒会死吗?」 「还没有天亮就让阿银我继续睡嘛,老妈什么的真是烦死人了。」说着,就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谁是你老妈啊混蛋!再这么不配合小心我拔光你的捲毛喔?真的扒光你的捲毛喔混蛋!」她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住银时瘫倒下来的身影,咬牙切齿道。 闻言,银时睁开朦胧的双眼,无神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放到她的胸前:「原来如此,不是老妈啊。就沖这平坦的胸部,一定是个男人吧?唔,总觉得老兄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啊……名字是啥来着?哎呀,一时记不清了……噗。」 额际赫然跃上一个大大的井字,她面无表情地给了这个醉酒之后欠揍指数就直线上升的捲毛一拳,然后在对方弯腰唿痛时一把扯过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就扶着对方朝回房的方向走去。 他喵的,这个捲毛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看不出来居然这么沉。 吃力地搀扶着已经醉得只知道说胡话的银时,她微微凝眉,然后将对方窝在自己脖颈里的脑袋往旁边拨了拨,拿出钥匙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一片黑暗,静谧得只剩下从窗棱间洒落的如水月光。她一路搀扶着银时回到卧室,然后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寻找着房间的电灯开关。 就在那一剎那,一个湿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裸露的后颈上。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只觉得有一阵电流从全身窜过,下一秒,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倒在了卧室的榻榻米上,而此刻笼罩在自己上方的正是先前还醉得一塌煳涂的银时。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平时总显得无精打采的眼眸此刻在黑暗中如同涌动着血一般的色泽,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 身上穿着的浴衣单薄得根本抵不住对方灼热的目光,让她几乎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感。 视线像是有温度似的,所及之处皆是带起一片近乎战慄的滚烫感。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锁骨和微微扯开的衣领之间,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等……等一下,阿银!」 望着眼前陌生的银时,她几乎从未像现在这样惊慌过,连声音都轻微地颤抖起来。 对方却恍若未闻,继续以那种猎食者般的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目光盯着她,然后缓缓低头。 想逃。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想逃。 她动了动手,却被对方注意到了自己的意图进而锁住了手腕。她此刻完完全全被笼罩在了对方身下,无处可避。 再不逃的话,再不逃的话…… 大脑完全成了一片浆煳,想法思绪纠结成了一团乱麻,根本就无法理清。 ……为什么要逃?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间噼开混乱跃于水面之上,令她不由得微微怔住。 就在她愣神的那一瞬间,对方的吻已经轻柔地落在了自己脸侧的伤痕上——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那场战斗中遗留下来的划伤却一直留在脸颊上,细小的一条口子始终没有痊癒的徵兆。 那是几乎说得上是小心翼翼、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的吻。 身体突然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在如怒涛般汹涌而来的情感之下。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被火焰灼烧,全身的感官全所未有地敏感,连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时都烫得惊人。 因为常年握剑而起了茧子的手稍显粗糙,但动作却非常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自己脸上的伤口,然后拨开自己额上的碎发,復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一点都不害怕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到令她灵魂都颤慄起来的情感。 被对方亲吻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在那一瞬间破土而出、迅速抽枝发芽。 她想她总算知道之前自己想要逃避的是什么了。 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绵绵的一点都使不出劲。 对方的唿吸不知何时变得沉重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一样,连拥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银时将唇克制地贴到了她的锁骨上,然后轻轻吮吸。 瞳孔勐地收缩,她无意识地弯起嵴樑发出幼猫般细软的呜呜声。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银时喷在她颈项上的温热唿吸颤了颤,然后开始变本加厉地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蓬松的捲髮在刮过自己的皮肤时带起一片颤慄。 心底深处有个微小的声音一直在警告着自己,不断发出焦急的唿唤声,但她却完全听不真切,只觉得好像思绪意识都脱离了身体,此时正漂浮在某个遥远的空间中。 第186页 好像除了对方滚烫的体温和忍耐中带着几分急切的吻,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 ……等等,滚烫的体温?!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漫无目的漂浮游走的意识也一下子跌回现实。 和对方烫人的体温形成了显着对比的,是自己若尸体般冰冷的皮肤。 一点也不温暖、和死人一样寒冷的身体。 她敛下眼眸,抿了抿唇,努力抑制住了身体的颤抖,然后一巴掌盖上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并往后推了推: 「……阿银你装醉装够了没有。」 虽然语气淡淡,里面的拒绝之意却不容置疑。 银时僵了僵,然后意外顺从地起身退了下来。 她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对方撇头低声切了一声:「……熟人果然就是不太好下手。」 克制住自己想要再度爆青筋的冲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了枕头床褥,开始替银时铺起床来。 在她忙活的这段时间里,身后的人一直都没有再发话,但视线始终紧紧黏在她的背后。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一边这么在心底喃喃自语道一边努力镇压着脑海内几乎要沸滚起来的嘈杂思绪。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先前在压抑多年后终于释放出来、甚至变本加厉地发酵占据了自己内心的汹涌情感。 「……阿悠,你生气了?」 银时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有。」她头也不回地、硬邦邦地抛下一句。 「真的生气了?……阿悠你真的生气了?」 「我说——没、有。」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过程中一直背对着银时。 她并没有生银时的气,倒不如说,当对方亲吻自己的时候,她的内心甚至划过了名为喜悦的情绪。 她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跟这样就轻易地卸掉了所有防线、在对方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的自己生闷气。 她气哼哼地铺好被子,接着就打算起身离去,但一转头就对上了银时赤褐色的眼眸。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如果不是银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的话。 「你说的很对,我之前的确是在装醉。」 不管什么时候都吊儿郎当、散漫无谓的银时用称得上紧张的语气道歉道: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她突然间就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道歉……」 「你到底在说什么……唔?!」 还未说出的口的话语尽数被堵在了嘴中,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眸,望着银时猝不及防间凑上来的面庞,一时间大脑当机,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除了对方柔软的嘴唇,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自己究竟身处何方都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时间好像静止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正接吻的两人。 当她回过神来时,银时已经将自己拥在了怀中,而自己的手正莫名其妙地搭在对方的肩上,指尖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服。 一片黑暗中,对方低沉暗哑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一直,都清醒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里面的「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原文来自顾漫的《何以琛萧默》,因为带感所以就拿来借用了,在这里特此声明。 话说以为银时能够就这样趁着「醉酒」推倒悠奈你们实在是太天真了!比天津的糖炒板栗子都天真!黑心的作者故意把女主的体质设置成这种特殊的状况就是为了杜绝滚床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叉腰大笑 还有以为银时能以「醉酒」为藉口吃豆腐打哈哈矇混过去的你们也太天真了! →→想要吃到我闺女的豆腐就必须得光明正大地吃才行!【你快够 三十多万字之后这两人终于亲上了,欣慰抹泪。 对于言情无能星人来说,码出这一章是多么不容易啊【望天 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最近终于特么的考完试了,所以心情好啦v 最近大概都会撒糖 ☆、年年岁岁花相似 「食材买回来了?」 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悠奈一边继续用刀背刮着鱼鳞一边头也不回地招唿道。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年末。因为楼下的登势婆婆等人到时候会一起和万事屋等人庆祝除夕夜的关系,她几乎是从一大早就开始为晚上的年夜饭着手做准备。确定菜单、购买食材、淘米洗菜、腌制肉类等等,全部都由她一手包办。 明明身为万事屋的老闆,银时这傢伙却一直在她忙前忙后的这段时间里懒洋洋地躺在桌炉旁看《jump》,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欠揍模样,大扫除的工作都是她和新八完成的,就连神乐也好歹有帮她一起置办年货,虽然她觉得对方的目的全都在将买回来的食品中饱私囊上就是了。 这货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在她发现调味品不够的时候打发出去当跑腿的。 「真是的,因为是除夕夜的关系连便利店里的酱油都卖光了,害得阿银我只能厚着脸皮跑到邻居家借……对于这样秉持着高贵的情操、牺牲自己金贵的时间、冒着唿啸寒风为你跑腿的阿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187页 银时一边这么嘴上抱怨不断着一边提着手中的塑胶袋走向灶台附近。 对方从室外带回来的寒气随着靠近的动作而微微拂过她的身旁,即使不抬头,她也能够想像得出银时此时那副无神的死鱼眼里透露出的无奈以及他挖着鼻孔的猥琐模样。 「是是,辛苦你了,银时大人。」她放下手中正剖着鱼肚的刀,然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塑胶袋——期间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对方的手指——往里面瞄了一眼: 「……等等,这瓶草莓牛奶是哪里来的?」 「啊,你说这个啊,」银时垂着死鱼眼将草莓牛奶从塑胶袋中拿出来,「是好心的邻居送的啦,就是那个谁,那个经营着杂货铺的松井老爹啦,没办法,看在对方那么热情的份上,阿银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对方的一片心意了。」 「如果你说的是那位一毛不拔、号称铁公鸡的松井老爹的话,」她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道:「不管怎么看都是你这傢伙偷偷地从对方那里顺手捎过来的吧?」 「喂喂喂,阿悠你就是这么对待辛辛苦苦替你买酱油的阿银吗?真是太令人伤心了,现在的小鬼哟,一个比一个自我中心,整天就一副苦大仇深、全世界他最惨的样子,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都抬举他们了。心都要碎了哟,阿银我的玻璃心都要碎掉了啊混蛋!」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混蛋!玻璃心什么的,如果你指的是你那颗钛合金、自带粘合技能的玻璃心的话,好走不送,谢谢。」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无视身后银时的瞎嚷嚷,转身继续清理起鱼的内脏。 不死心地继续耍了一会儿蠢,银时才嘟嘟囔囔地一手提着自己的草莓牛奶一手抓着自己乱蓬蓬的捲髮,退出了厨房并顺带将门关上。 客厅内隐隐传来电视播放gg的声音,确定了银时已经走远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放下自己手中的刀,伸手拍了拍自己似乎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 ——自从上次在温泉旅馆发生的意外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丧失了直视银时的勇气。 明明只是个废柴猥琐的天然卷,但不知怎的,只要迎上对方懒散无神的赤褐色眼眸,她就会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赶紧移开目光,连手脚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两人之间微妙又暧昧之极的互动,不要说是像登势婆婆那样的人精了,连一向对于这方面神经堪比钢铁粗的神乐都隐隐有所察觉。 尽管如此,那薄薄的一层纸却始终没有人去捅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侧,虽然癒合速度缓慢,但那条细长的伤痕在近日来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很快便能痊癒。 在她用指尖摩挲着那条已经无迹可寻的伤疤时,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了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对方温柔且怜惜的吻落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稍显粗糙却令人倍感安心的手掌,紧紧拥着自己的双臂,以及几乎灼热到能够在她的皮肤乃至灵魂上都能够留下烙印的赤色双眸…… 等……等等!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啊啊啊啊!!! 像是害怕处于客厅的另一个当事人会听到她脑海内令人羞耻的想法一样,她勐地摇晃起脑袋,好像这样子就能把那些记忆给彻底丢开一样。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面前砧板上的鲜鱼被自己干脆利落的一刀噼开,尸首分离。像是为了寻找宣洩口和转移注意力一样,她开始毫不停歇地切起菜来,刀起刀落之间,无数蒜瓣生姜被她剁成粉末,白萝蔔土豆等更是被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小碎块。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银时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动静以及接连不断的噼砍声,无声地抽了抽嘴角——总觉得有杀气飘出来了是他的错觉吧?绝对是他的错觉吧餵——! * 当晚的年夜饭果然很热闹,不对,与其说是热闹,不是说是喧闹更为恰当。 众人都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各色料理,旁边的电视机正播放着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红白歌会。新八正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地为舞台上出演的阿通加油鼓劲,银时、神乐、和凯萨琳正全身心地投入了餐桌上的抢食之战,登势婆婆则坐在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露出无奈又包容的笑容看着众人闹成一团,就连定春都伏在一旁埋头吃着她特地准备的泡饭,吵吵闹闹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了电视机的音量,一刻都不曾停休。 温暖明亮的屋内和漆黑寒冷的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帮神乐添完饭之后,她托着腮,望着众人的面容在暖黄色灯光的晕染下,连抢菜时和对方横眉怒对、龇牙咧嘴的表情都显得柔和起来。 她眼前好像出现了错觉,觉得所有人,不管是在愤慨地嗷嗷大叫的、心醉神迷地随着旋律晃着脑袋的、还是无可奈何地唉声嘆气的,都在笑。 等她反应过来时,唇角已经像是自己有意识般地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开开心心地热闹过了? 她有些恍恍惚惚地如是想到。 在攘夷时期,即使每到新年军队里的大家都会难得放松地疯一晚上、常常醉得东倒西歪一路到天明,但在狂欢的表面之下确是如影随形的悲哀和凄凉。不管表现得多么兴高采烈、欢欣鼓舞,都无法掩饰内心在注意到缺席的空位时入坠冰窖的寒冷和空洞。 第188页 当庆祝是为了自己多活过的一年的时候,庆祝的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和快乐。 而那些埋在她脑海深处,曾经和松阳一起在私塾度过新年的记忆,已经在时光的腐蚀下模煳了稜角,细节都已变得有些泛黄晦暗,稍不留神就从指尖熘走了。就像是在光线暗淡的杂物间里寻找旧物一样,不管她怎么眯起眼睛在暗中摸索寻找,也只能隐隐辨别出熟悉的轮廓,像是年糕汤的香味和热气,年幼的银时躺在桌炉里看《jump》的侧影,以及松阳捧着茶杯,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微笑的弧度,以及平平凡凡、却令她无比想念的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悠奈。」 记忆中温和如三月暖阳的声音和耳畔传来的熟悉嗓音重叠在一起。 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转头却正好看到登势婆婆叼着烟沖她微笑的脸庞,明明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叠在了一起,却美丽得令人一时移不开目光。 「新年快乐,登势婆……」 她露出微笑,但还未来得及道出完整的贺词,就有一道影子从餐桌上飞快划过耀眼的白光,「啪」的一下正好降落在了她脸上。 银时、神乐、和凯萨琳还保持着一脚踏在桌沿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的姿势,以称得上是惊恐的目光目送着着那块三人前一秒还在抢夺的冻豆腐,以精准到令人想要爆青筋的准头砸到了悠奈的脸上,然后缓缓地、湿哒哒地从她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滑了下来,「啪嗒」一下掉到桌面上。 「咔吧」一声,她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伤感什么的,用在这几个傢伙面前果然还不如拿去给狗拌饭吃。 「……啊哈哈,冷静,冷静点啊,阿悠!这可是新年的第一天,见血光是不好的啊啊啊啊啊啊!」 * 希望阿通小姐的新专辑能够大卖——新八。 希望明年能够有吃不完的醋昆布。希望爸比的毛囊能够重现焕发生机——神乐。 「那个,我觉得小神乐你还是放弃第二条愿望比较好哦,这种愿望摆明了不可能实现吧。」 新八将写完的祈愿牌挂好,然后往旁边神乐手中的瞄了一眼,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唉,是吗?那改成这样好了。」微微皱起眉头,神乐鼓起包子脸,然后用毛笔将第二行划掉,重新写上一句:希望银酱能够每月按时发工资,改掉脚臭的毛病。 「……不,这种妄想也还是放弃比较好。」 划掉。 希望世界和平。 「……你究竟是有多么跟神明大人过不去啊喂!这是找茬吧?这绝对是找茬吧喂!神明大人已经够忙的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喂!」 吐槽魂爆发的新八推着眼镜唾沫四溅道,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通围观。 「找茬的是你吧,新吧唧!你就这么看不起阿银我吗餵?!明明只是一副眼镜却还真是有够嚣张的啊!」 躺着也中枪的银时一边不满地嚷嚷道一边挖着鼻孔将鼻【哔——】弹向不远处的新八,欠揍程度妥妥的突破天际。 「就是说啊,明明只是一副眼镜,还真有够mi插el jackson的啊!」这种时候总是会和银时站到同一战线一起欺负新八的神乐也不甘示弱地插了进来。 「……所以说mi插el jackson为什么变成了形容词?!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喂!」 望着陷入奋战、掐成一团的万事屋三人,悠奈默默地往旁边退了几步,在围观群众不明真相的目光中露出一副「我不认识那几个人「的无辜表情。 此时的神社正处于每一年最热闹的时候。新年已到,在一百零八声钟声敲响之后,江户各处的人们都携着家人涌到到神社,为新的一年烧香祈福。神木附近的区域挤满了人群,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毛茸茸的坎肩、以及衣纹华丽的和服裙摆,许愿牌也挂得满满当当的,在寒风的吹动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握着毛笔,凝眉望着手中的木牌,犹豫片刻之后,刷刷提笔落下一行字,然后将牌子小心翼翼地挂到了钩子上。 「唔,阿悠你许了什么愿望?」银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拖长了声线漫不经心道,一边试图越过她的肩膀看清楚她写了什么。 「不许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抓住木牌并将它反面朝上翻了过来,一边紧张地转过身挡住银时的视线,并干咳着推了推他的肩膀:「被人看到了就不灵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 银时垂着死鱼眼颇为无语地望了她一会儿。 「咳咳,那……那你写了什么?」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转移话题道。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弹小钢珠时能够手气好点、委託人能够慷慨一点、房租能够减少一点、甜品能够便宜一点、《jump》能够变成日刊……」语塞了一会儿,银时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语气飘忽地道。 「这才不是只有一点吧混蛋!你这傢伙小心被天谴啊混蛋!我已经能够看得到你脑门上的「天谴」两个大字了啊喂!小心被诅咒得一辈子都不能碰甜食的病啊混蛋!」 「什么诅咒啊,你这傢伙想说的其实就是糖尿病吧?说的就是糖尿病吧混蛋!唔,只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改一改我的愿望好了……不能吃甜品什么的还是饶了阿银我吧。」 第189页 银时一边吐槽道一边转身翻找着他的木牌,期间还特意将背对着她以遮挡她好奇的视线。 ……总觉得这个捲毛很可疑啊。突然间好想知道他在许愿牌上写了什么。 她偷偷地凑上前去,然后不期然地看到了眼熟的字迹: 希望迎来江户的黎明——桂小太郎。 …… 她默默地看着银时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牌翻了过去。 「咦,这不是银时和悠奈吗?新年快乐!」 说曹操曹操到,明明身为重大通缉犯的桂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热情地在第一时间送上贺词。 ——新年快乐!在接下来的一年也请多指教! 总是跟随在桂身边的谜样生物伊莉莎白则是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新年快乐,假髮。」悠奈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地道。 「不是假髮,是桂!」对方露出正义凛然的表情纠正道,唿出的热气在干冷的空气里化成一团白雾。 她突然间有了强烈扶额的冲动。 在这种戒严的时期为什么桂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群密集、想必是治安重点的神社,她已经懒得问了。 「前面可以占卜今年的形式运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桂兴致勃勃地建议道:「像是预测今年的攘夷情势如何之类的。」 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后半句,她按捺下自己的吐槽欲,然后颇为无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接下来三人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待前面的队伍逐渐缩短,期间银时一直在不耐烦地挖着鼻孔。 负责占卜运势的是一名年长的神官,身着狩衣,头顶上带着高高的乌帽,歷经风吹日晒的褐色皮肤上布满了刀凿般的皱纹,灰白的发须扎成了细细的一束垂在胸前,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祈求今年运势的人们会得到一张白色的纸条,纸条上的话启示一年中将会发生的事情。阅读过后,人们会将白色的纸条挂在神社旁边的树上。 桂领了纸条之后就轮到她了,她上前迈了一步,然后微微躬身接过对方节骨分明的手指递过来的白色纸条。 她微微展开纸张,但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有一阵唿啸的寒风颳过,在人们的惊唿声中,在衣摆的猎猎作响中,那张单薄的纸条像是被惊动的飞鸟一般脱离了她的指尖腾空而起,被寒风抓起抛向空中,「刷」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被吹到哪里去了。 「诶?!」 她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眸,下意识地扭头寻找。 然后,就在那一剎那,隔着重重的人影,她捕捉到了在偏僻的一隅倚树而立的紫色身影。 披着绘有暗金纹理的羽织的肩膀比起她记忆中的更显消瘦,在岁月的雕琢下稜角分明的脸庞上则包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完全遮住了左眼,而那只仅剩的碧色眼眸之中,却犹如择人而噬的孤狼一般透着令人不寒而慄的锋芒。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晃动前行的人群远远相交。 在注意到她的视线时,对方的神色也未曾变动分毫,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她,既没有闪躲、也没有透露出重逢的喜悦。 她眨眨眼,再睁开时,看到的却是十多年前村子里的那个寒酸神社。 私塾的大家正忙着将许愿牌挂到神木的树枝上,而身手向来最为灵活的银时正衔着木牌向树顶攀爬。 「怎么了,晋助?快过来啊!」桂转头朝着一人站在旁边面露不屑之色的高杉招唿道。 「哼,愚蠢的迷信。」对方撇撇嘴,高傲地扬起下巴,俊秀的脸上虽然稚气未脱,却颇为熟练地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鼻孔露出来了哟,矮杉。」树顶的银时懒懒地抛下一句,然后不意外地看见高杉大少爷在瞬间炸了毛。 「你真的确定不一起来吗?如果不是全私塾的学生一起许愿的话就不灵了。就算是为了松阳老师,你也不打算加入吗?」她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微微挑眉。 对方的眉毛动了动。 「来嘛,高杉!如果没有高杉一切就泡汤了!亏我们还偷偷瞒着松阳老师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呢!」神助攻同学甲神色焦急中带着几分不满地劝道,其他的同学也紧接着附和出声。 「切,」在众人的施压下,高杉皱了皱鼻子,然后松开环胸的手,鼓起包子脸,露出一副相当不爽又无奈的表情:「就这一次。」 祖母绿的眼眸在雪夜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他扭捏着加上了一句:「毕竟是为了松阳老师。」 然后,他迈步朝大家奔来。 记忆中那张稚嫩的面孔和嘴角边紧绷着的笑意,和眼前男人冷厉的眼神和瘦削的面庞重叠起来。 却又无法重叠。 明明可以看到成长的轨迹,蜕变的过程,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异却无法跨越,也无法融合。 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同一个人。 她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 像是一秒那般短暂,又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喂,怎么了?」 肩膀上突然传来的重量和熟悉的低沉声音猝然间打破了这段难熬的寂静。 而就在她转头的微微转移注意力的那一瞬间,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的洪流中。 她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微微侧过的脸庞,紫色碎发扫过脸庞的细微弧度,微转的肩膀,然后,下一秒,什么都没有了。 第190页 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对方根本没有存在过。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记忆中那个有着清澈的双眸、虽然高傲却非常容易炸毛的高杉,转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得一点不剩。 「怎么了?」 银时有些发紧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没事。」 她艰难地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沉默中,周围忽的传来人们的惊唿:「快看,下雪了!」 她下意识地循声抬头望去,漆黑的夜幕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犹如纯白的星屑一般乘着风自天空的尽头悠悠飘落,有时甚至尚未来得及落地便融化成了虚无。 「啊,是今年江户的第一场雪呢。」 银时望着苍穹懒洋洋道,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那些傢伙都在等着呢。」 她从空中收回视线,发现不远处正站着神乐、新八、桂、以及伊莉莎白的身影。 注意到她的目光,神乐咧嘴露出笑容沖她挥了挥手。 空中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她就这么任由银时拉着她的手朝大家走去,任由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找到了对方温暖的手,然后紧紧反握住。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曾经在私塾期间每年都会写下的新年愿望。 即使没有实现,她却也依旧近乎固执般地抓住不放的愿望。 即使是现在,也从未改变的愿望。 就像是此刻还未落地便先消融了的雪花一般,无比脆弱却又无比令人心生嚮往与美好的愿望。 ——想要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超棒的银魂手书,很应景,求戳→→h【哔】 话说这章终于放矮杉出来熘熘了╮(╯▽╰)╭ 就算不提他已经和银时以及桂决裂的事实,就以他的性格而言,我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在听说死去多年的老同学突然间诈尸了,之后来一场感人肺腑的重逢的角色,会特地跑来看悠奈一眼就已经够……够那啥了嗯。 真心觉得矮杉这角色各种难把握,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觉得说不定我下一个新坑的男主角会是他诶【虽然说以我这个更新速度的尿性,新坑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各种黑身高什么的,那是因为我爱得深沉【喂!】 好消息,这周双更,下次大概周四更新o(≧v≦)o 啊,对了,还有以上的各种资料什么的都来自百度百科或是维基百科√ ☆、迟到的情人节巧克力一样甜 她最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银时称得上是幽怨的目光。 不管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好,煮饭烧水的时候也好,就连坐在沙发上看《jump》时她都能感受到身后某人怨念满满的视线,简直就比前几天满大街洋溢着的粉红气息还要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不就是情人节没有送他巧克力吗?这只捲毛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这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啊喂!一副「啊啊,这个腐朽的世界还是毁灭好了」的颓废样子做给谁看啊喂! 身无分文、多年储备的积蓄全部清零,连打工时能够报上的户口都没有,她究竟要从哪个异次元空间里变出巧克力来啊混蛋! 虽然曾无数次在内心里这么掀桌咆哮,但当今天一下午都没见到银时没精打采的身影时,她还真觉得有点不习惯。 出于想要弥补的心理,也为了能够使对方振作起来,她特地下厨做了对方最喜欢的菜式,但谁知等到太阳下山,也始终没有等到对方回家的身影。 万事屋的餐桌旁显得空荡荡的,属于银时的碗筷孤零零地摆在座位前,整齐得令人觉得心里堵得慌。 啊,话说起来,情人节一个巧克力都没收到的新八今天也没来上班呢。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旁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动了的神乐一边大口扒着米饭一边口齿不清地道:「男人这种生物其实都相当脆弱阿鲁,特别当是跟所谓的雄性尊严息息相关时更是脆弱得像爸比头顶仅存的髮丝呢。因为情人节一个巧克力都没有收到大受打击什么的,银酱和新吧唧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说银酱这么沮丧我还真是第一次见阿鲁。」 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粗瓷茶杯,盯着自己水面中的倒影露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有,有那么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地心虚了起来。 她得承认,没有送巧克力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对于两人之间的现状感到迷茫和彷徨。 但对于自己这几个月来模煳不清的态度和隐隐的逃避之举,银时明明心知肚明却始终体贴地跟她一起装傻,任由她在两人好不容易有了实质上的进展之后又刻意拉开距离,甚至是纵容着她的行为。 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砰」的一声将茶杯扣在了桌面上,然后起身一言不发地来到了楼下的登势居酒屋。 「打扰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吧檯前,「那个,你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吗?从下午起我就一直没见到他,晚餐他也没回来吃……」 「你是说银时那傢伙吗?」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句式,口气却无比笃定,登势夹着香菸,闻言露出瞭然的眼神:「那傢伙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半都会跑出去喝酒啦。不用管他的,那种比小强还要命硬的傢伙,就算是丢到外太空也能活得好好的。」 第191页 烟雾缭绕间,登势将指尖的菸头往菸灰缸里碾了碾,然后仿似不经意地加到:「只不过也挺奇怪的,银时那傢伙最近这段时间里已经很少出去喝酒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眸认真道:「那么,阿银他一般都会去哪家居酒屋呢?」 登势露出微笑,然后报上了店名,但在这之后,她也并未移开目光,反而一直静静地看着悠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 总是会在对方平静包容的目光下显得无所遁形,自己的那些心思烦恼也像是透明一样的在对方的洞察下一览无遗。 但是并不讨厌。相反,在自己每每苦恼犹豫的时候能够有这样耐心地提点开导自己的人,她感到十分幸运。 她跟着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无奈也带着释然。 「不好意思,我可以厚着脸皮借点钱吗?之后我一定会在居酒屋打工把钱补上的。」 「在居酒屋打工就算了吧,被银时知道了的话那傢伙还不得拆了我的店。这样吧,把借的钱算到那傢伙拖欠的房租里去就行了。」 ——希望银时在得知自己送的巧克力竟然还是借他的钱买的之后不会露出太纠结的表情。 ——希望今年的巧克力送得还不是太晚。 * 夜晚降临,漆黑的夜空如同巨大幕布笼罩在世界上。街道旁的路灯相继亮起,暖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晕染出迷离的光泽,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二月的江户风中还带着寒冷的气息,道路旁堆着薄薄的积雪,在夜色中流转着晶莹的冷光,和她擦肩而过的行人都紧紧地缩着肩膀,神色匆匆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就是这里了吧? 她唿出一口气,面前顿时氤氲开柔软的白色雾气,然后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明亮的灯光透过店前的布帘流淌出来,隐隐还能听见里面的客人交谈甚欢的声音和杯酒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再度扫了一眼头顶的木制招牌,确定地址无误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掀开布帘跨过门槛。 啊啊,银色的天然卷果然很好找呢。 暖气扑面而来,同时涌入鼻腔的是居酒屋内充斥着的菸酒气息,耳边则传来人们开怀的说笑声和划酒拳的吶喊声。小小的店内,所有的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的,气氛喧闹热烈得不得了。 但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正坐在吧檯前的银时。 「喂喂喂,阿银我跟你说啊,不要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受女人欢迎的哦,嗝,就像是超市打折的卫生【哔——】一样被各种女人疯抢呢,嗝——」垂着无神的死鱼眼,脸烧得通红,银时一边匡匡地砸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口齿不清地跟居酒屋老闆吹嘘道。 ……原来真的有这么严重啊喂——!话说哪有人会喜欢把自己比喻成卫生【哔——】的啊喂——!就这么绝望地想要证明自己很受欢迎吗餵——! 见对面脑门上排着一堆黑线的老闆不理会自己,银时颇为不满地打了个酒嗝,然后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你这混蛋是什么眼神啊?不信吗?你这混蛋是不相信阿银我刚才说的话吗?!我可告诉你啊,情人节我可是收到了——」 前一刻还唾沫横飞、口若悬河,下一秒银时却骤然间僵了僵,然后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颓废下来。 「切,不就是什么破情人节巧克力嘛,阿银我才不稀罕呢,嗝。给我……我都不要。绝对不要。阿银我的魅力才不需要那种肤浅的东西去证明,嗝。」 虽然口口声声这么叫嚣着,但连脑袋上的捲髮都耷拉下来了呢。 ……突然间想笑场什么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像是为了尽快甩开这种不愉快的念头,银时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捲髮,然后「砰」的一声放下酒杯,高声叫嚷道:「老闆,再来一……!」 但话还未说完,他面前的酒杯就被悠奈「啪」的一下捏碎了。 确定对方明智地选择了噤声之后,她转头沖冷汗涔涔的老闆笑了笑: 「结帐,谢谢。」 …… 在走出居酒屋的那一剎那,寒风唿啸着扑面而来,一下子就驱散了之前待在屋内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暖意。 她皱了皱眉,然后拿出特地带过来的围巾,转身面向一旁的银时。 「蹲下点。」 意识到两人在身高上的差距之后,她举起手中的围巾比划了一下。 但不知是醉迷煳了还是怎么的,银时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她面前,赤褐色的眼眸在酒精的作用下就像是笼罩着雾气的湖泊,朦朦胧胧的。 他就这么无声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直到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攥住对方的衣襟——虽然她更想抓的是对方的捲毛,但身高不允许——然后强行将对方的身体往下拽了拽,踮起脚尖,一把将围巾蒙了上去。 「好了,走吧。」确定对方的围巾围得严严实实之后,她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朝着万事屋的方向走去。 「……你来干什么。」总算回过神来的银时跟上她的步伐,闷闷的声音自厚厚的围巾后面传来。 「喊你回家吃饭。」 「……」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旁的捲毛稍稍失落了一下。 第192页 「……才不要你管,阿银我又不是什么处于青春期的暴躁中二少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领回去很丢人啊!」 「你敢用更中二一点的语气说话吗?」 语塞了一下,银时干脆将脸撇到了一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嗝,然后扬着下巴口齿不清地控诉道: 「你冷情冷酷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傢伙是谁啊啊啊!」 谁来给我把这个醉醺醺的捲毛拖出去啊拜託了!我出三百日元! 「反正你就是冷情冷酷无理取闹!明明是情人节,好歹阿银我期盼了那么久,结果却一颗巧克力都没有收到啊!一颗巧克力都没有收到!」 「……亏我一直等着你的巧克力……」 毫无预警地,这句话猝不及防地从对方的嘴中蹦了出来。 她清楚地感觉到两人都同时愣了愣,银时更是一个激灵,像是被迎面刮来的寒风刺到了一样,一下子就酒醒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微妙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除了两人「嘎吱嘎吱」踏雪而过的脚步声之外别无其他。 不对,除此之外,还有自己应该静如死水的心脏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宛若擂鼓般,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自己的喉咙里跳出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提道: 「啊,对了,巧克力的事……」 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银时骤然打断: 「啊啊,你是说巧克力吗?是在说情人节的巧克力对吧?那种事情不用在意的啦,啊哈哈,阿银我才不稀罕呢,才没有特别稀罕呢。情人节巧克力什么的都是处于青春期的毛躁小鬼才会想要的啦,身为成熟大人的阿银我,对于用这种肤浅无聊的东西证明自己的魅力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喔!」 ……突然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怎么破。 她抽了抽嘴角,看着银时突然间开始长篇大论地演讲起情人节如何是糕点业界的阴谋,是如何为了哄骗无知的年轻人而设下的商业陷阱,是如何以真爱之名为这场欺诈抹上了外表的蜜糖。 「原来是这样啊,」她紧绷着嘴角的笑意,然后拿出自己先前一直紧张兮兮地揣在袖子里的巧克力,语气颇为可惜地道:「那么这份巧克力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下,她就感受到银时一下子石化在了原地,半晌,才传来他结结巴巴,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这是给阿银我的?」 「是啊,可惜你不喜欢巧克力。没办法,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把巧克力全部留给登势婆婆、新八、和……」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到手中一轻,反应过来时,银时已经以令人膛目结舌的速度一把抢过了那袋巧克力。 「等……等一下!登势婆婆他们的份要怎么办?!!」 这下轮到她目瞪口呆了,而听到她这句话之后,银时干脆直接一仰头,将巧克力全部倒到了自己口中,然后拔腿就跑。 拔腿就跑…… 就跑…… 跑…… 「卧槽,阿银你给我站住!」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在还留着积雪的街道上展开了不屈不挠的追逐战。 「吐出来!你丫给我把巧克力吐出来啊混蛋!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噎到的!」 因为含着巧克力的关系,银时的脸颊像是仓鼠一样被撑得鼓鼓的,看着就令她心惊肉跳,总觉得对方在跑路的时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噎死了。 但当她试图上前时,对方却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梗脖子,将所有的巧克力尽数吞了下去。 由于晚了一步的关系,她没来得及阻止银时的动作,此时只能保持着扑到对方身上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对方。 「……吃完了。」银时打了个嗝,然后抹去嘴边巧克力残留的痕迹,沖她露出既得意又欠揍的表情。 ……完全不知道这傢伙在得意什么。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抵着自己的额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为什么要笑呢? 不知道啊。 但是此时充盈着胸口,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暖情感,完全无法抑制,也不想去抑制。 胸口被名为快乐的情绪塞得一丝缝隙都没有,那些曾经如阴影般盘踞在心间挥之不去的顾虑和恐惧,也全部在此刻蒸发得一点不剩。 ——「总是瞻前顾后,不好好抓紧眼前的幸福是不行的啊。」 登势婆婆的声音在脑海里突然间浮现。 她愣了愣,半晌,才慢慢止住了自己的笑声,然后抿了抿唇,抬头直视银时怔然的目光。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理所当然、水到渠成,就像是时间的流逝、四季的更迭、昼夜的交替一样自然,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该这么做了,却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踌躇不前。 但就在这一刻,她忽然间,就不害怕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阿银,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对方的瞳孔勐地收缩。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对方倏地直起身来倒退了几步,一边扶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道: 第193页 「糟糕,好像酒真的喝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不行啊,我得振作点才行……啊等等,好像不振作也挺好的……」 对于她额头上爆出的青筋视而不见,银时摇晃着脑袋继续语气飘忽道: 「什么时候新年的祈愿也变得这么灵验了?嘶,好疼,所以说这不是梦?难不成是附身?」 她又气又笑,只觉得会栽在这个捲毛身上自己也真是有够奇葩的了。 虽然说之前的气氛已经被对方的蠢劲破坏得一干二净,但她还是微微嘆了口气,再次重复道: 「阿银,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但话还未说完,却变成了脱口而出的惊唿。 「等等,阿银?!」 她睁大双眼望着倏然间将她抱了起来的银时,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对方的肩膀以稳住自己有些不稳的身形。 「再说一次。」 一手固定在她的膝关节后方,一手紧紧揽着她的后腰,银时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压低声音沉沉道。 原本疑惑的话语在看到对方在黑暗中煜煜生辉的赤褐色眼眸时就被她尽数咽了回去。 虽然对方有尽力压抑,但她还是可以捕捉到从对方紧绷得微微颤抖的声音中泄露出来的紧张和希冀。 心不知怎的柔软得一塌煳涂。 「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再说一次。」 「我们在一起吧。」 「再说一次。」 她近乎要嘆息了,幸福地嘆息: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阿银。」 感受到银时抱着自己的手臂骤然加重了力道,下一秒,她听见了对方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的声音: 「好。」 他说,好。 回过神来时,嘴角已经像是自己有意识似的向上弯起。 「放我下来吧。」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对于这样子像是小孩子一样被人抱着的姿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出口请求道。 但银时却在动作途中突然间改变了想法,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小心地开口道: 「你说的话等阿银我明天酒醒了之后也还算数吧?不会反悔吧?」 「算数。」 「大后天、大大大后天之后也还算数?一直都算数?」 「算数。快点放我下来。」 她无奈地往上翻了个白眼,终于再次接触到实地。 「吶,我说啊,」银时抓了抓自己的捲髮,然后掩饰性地咳了咳,好像这样就能压制住涌到嘴边的笑意:「阿悠你究竟有多喜欢阿银?阿银我当然清楚自己无人能及的魅力啦,咳咳,像我这样成熟体贴英俊潇洒的男人很抢手什么的……但是,果然还是有点想知道啊。」 ……这只捲毛可以再嘚瑟一点吗?!给点阳光就灿烂得能亮瞎你的狗眼说的就是这种类型啊喂! 对于她无语的沉默,银时却厚着脸皮缠上来: 「一点点?有点喜欢?很喜欢?超级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全世界第一喜欢的银时大人……?!」 她想,今天的自己大脑果然有些不正常。 在脸颊一直飙升的温度破创下了新纪录的时候,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转身,扯住对方的衣襟,她踮起脚尖,然后飞快地在对方的唇角轻轻点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的吻。 但对于她来说,这大概是她两辈子以来干过的最大胆的事了。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银时僵硬的身体,以及冻结的面部表情。 ……这样子总行了吧? 她松开对方,正打算往后退开时,手腕却倏地被攥住,然后往前勐然一扯。 瞳孔微微睁大,大脑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时,他们两人已经在接吻了。 和上一次的完全不同,毫无保留的吻。 连攥着对方衣襟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连骨头都在对方施加的压力下咯吱作响,肺部的空气更像是要完全被对方夺取一样,大脑一阵晕眩。 啧,黑心的商家在巧克力里放太多糖了啊。 好甜啊。 甜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管明天该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也好,不,就算是没有未来也好。 就算是被剥夺了未来的死者也好。 就算这是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境也好。 怎么都好,请不要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他喵的,这两人终于告白了。 一直都是两情相悦还能磨这么久,突然间觉得我也真是够能折腾的【摸下巴 话说虽然看起来是悠奈主动,但其实银时上次在温泉旅馆那次的行动就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态度,心意简直不能太明显。 论难得没有傲娇的悠奈的战斗力。 →→总觉得我的撒糖技术磨练得愈发娴熟了。 话说o型血是特别香甜还是怎么地啊,我一条胳膊上有将近二十来个包,我为何如此之叼!【你快够 每次只要看到自己的蚊子包就知道夏天到了。 下次大概周二更新吧。 一下子双更,又是大进展什么的我得缓缓【躺 ☆、出门前最好先看一下黄历 「咦,所以说阿银和悠奈小姐……」 「啊,在一起了哦。」 第194页 面对着新八惊疑不定的目光,银时垂着死鱼眼挖了挖鼻孔,懒洋洋道。 于是她就这么看着新八瞬间石化在了原地,只余一副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白光。 站在吧檯后方的登势闻言扬了扬眉,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口烟:「啊拉,你不会才知道吧,就沖银时这傢伙最近脚步都在发飘的样子也应该猜得出来才对吧?」 虽然语气平静悠然,但对方的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终于可以把那个麻烦的捲毛扔出家门了」的欣慰。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就是说阿鲁,」正抱着电饭锅大吃特吃的神乐抬起沾满米粒的脸,露出鄙夷的神情:「新吧唧你就是因为这么迟钝才不受女孩子欢迎的阿鲁。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早在八百年之前就知道了阿鲁。」 「……不管怎么看你这傢伙都是一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啊喂!」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新八张口吐槽道。 坐在沙发上的悠奈嘆了一口气,然后目不斜视地一巴掌拍掉身旁某人不安分的手。 ——话说为什么她现在要坐在居酒屋里接受众人如同围观珍稀动物一般的打量啊喂。 「那个,我有一个疑问,」绿髮的机器女僕:小玉,举起手:「根据储存在我资料库里10yb的肥皂剧来看,一般男女在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行为相处的模式都会有很大的改变,但银时大人和悠奈小姐之间好像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既没有【哔——】也没有【哔——】,更是没有【哔——】。」 「小玉小姐你说的变化到底是指什么变化啊喂——!话说为什么要用10yb来储存肥皂剧喔?!」 「哈?你在说什么啊,福利肯定还是有的。」银时则是蓦地凑近一把揽住她的腰,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侧落下一吻,接着转头面向惊呆了的众人:「比如说可以光明正大地吃豆腐什么的。」 语气里是毫不顾忌的嘚瑟。 按捺住想要从沙发上蹦起来逃走的冲动,她睁大了双眼,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银时的手臂紧紧地揽着自己的腰间。 「咦,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银酱以前也一直都在不停地试图吃悠奈酱的豆腐吗阿鲁。」神乐睁着无辜的眼神一下子翻出了银时之前的黑歷史。 「咳咳,」感受到了众人投过来的『我果然没看错这个捲毛骯脏的本性』的目光,银时清了清喉咙然后摸着脖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啊,经你这么一提醒,说起来的话好像还真是这样,既然如此……」 他肃了面容,赤褐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她,以难得的正经语气建议道: 「我们要不要来一发……噗。」 回应他的,是悠奈毫不犹豫的一击肘击。 「阿银你真是够了啊喂!节操已经掉光光了哦?!节操真的是已经掉光光了啊喂!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捲毛喔?!瞬间解决掉纠结了你多年的捲毛的烦恼喔!」 终于受够了对方荡漾无下限的行为,她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指骨,关节间不断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非常抱歉。」 * ——银时这傢伙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但真要说起来的话,除了这一点以外,和自己与日俱增的忍耐力,她在万事屋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几乎是没有一点变化,平凡安稳的日子如流水般眨眼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打扫卫生、洗晒衣服、煮饭烧水、完成委託,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的日常,却好像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连为对方做饭的过程都好像是变成了享受。 不知从何时起,绷着的嘴角已经掩饰不住从眼角眉梢中悄然流露出来的温暖笑意。 不论她如何试着在银时偷吻她的时候板起脸,面部肌肉都会不受控制地柔和下来然后展颜露出微笑。 明明正严肃地说着教却噗嗤一声笑出来的例子绝对不占少数。 说起来的话,厨房是防范重点。 银时这傢伙总喜欢在她做饭的时候从背后偷袭,一边环着她的腰一边将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的颈窝上,然后盯着自己的动作时不时地提出对于晚餐的意见:「再加点糖。」 「医生已经说了,你的血糖早就超标了。」 她总是会这么提醒道,然后扒拉开对方缠在自己腰间的爪子,无情地将对方撵出厨房以免打扰自己烧菜。 ——只要那个傢伙呆在厨房里的话,自己肯定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的。 「喂,下楼了哦。」 在她发呆的时候,位于玄关口穿靴子的银时回过头来懒散道,一下子就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抱歉,我马上来。」 她抿了抿唇,隐去自己嘴角弯起的弧度,然后追上对方的身影。 今天的委託是要替出差的客人到邮局去取一份重要的包裹,由于她也顺路要去附近在打折促销的超市购物的关系,银时会先捎带她一程,然后在办完事之后正好折回来接她。 扶着木质的楼梯噔噔噔地走到底时,银时正好推着小绵羊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诺,把这个戴好。」 他垂着死鱼眼将手里提着的头盔按到她脑袋上,欠揍地拍了拍,然后拉下自己的防风镜。 第195页 她抽了抽嘴角,然后系上扣子,接着跨到后面的座位上坐好。 「坐稳了?」银时没什么起伏的慵懒声调自前方传来。 然而不待她回答,身下的小绵羊就骤然间启动了,车身勐地前倾,害得她惯性之下差点一头撞上前面银时的背嵴。 「等……等一下啊喂!你这傢伙好歹先等我回答啊口胡!」 对方却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甚至是在前方的拐角处加速急转,一个漂移险险地和旁边的汽车擦肩而过。 「咿——?!」 她发出短促的叫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银时的腰身以固定住自己不稳的身形。 「啊啊,真是好险呢。」银时以夸张的声音唿出一口气:「真是的,源外老爹那傢伙又因为嫌弃钱少的关系而偷工减料了呢。」 说着,还一边摇头一边频频发出啧啧的声音。 接着,才像是勐然间意识到车后面还坐了一个人似的转头正经道: 「阿悠你没事吧?」 「……」她面无表情地和那双看起来颇为无辜的死鱼眼对视,手还保持着环在对方腰上的姿势。 「请你好好看着前面的路啊啊啊,混蛋!」 妈蛋,坐这个捲毛的车她是不是得有英勇献身的觉悟啊喂! 现在虽然不是处于上下班的高峰期,但江户的马路上还是有着很多车流,不时有汽车唿啸着从两人的身旁刮过。 迎面吹来的风中没有了冬天的刺骨冷冽,显得温和不少。整齐的街道旁种满了樱花,此刻正在和煦明亮的阳光下傲然盛放,一眼望去就犹如绚烂燃烧着的彩霞一般,充满了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绚丽光彩,映衬着碧蓝的苍穹美好如画。 行驶过樱花树下时,飞舞的粉色樱花花瓣像是雨一般自头顶飘落,在光阴斑驳间闪闪发光。 小绵羊在前面的红灯处缓缓停下,悠奈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嘴角微抽地道: 「阿银你确定邮局是这个方向吗?」 「咦,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吗?」银时一边趁着这个空闲挖着鼻孔一边微微向后瞥来,语气显得颇为惊讶。 这明显是绕了远路吧。 刚想这么说时,她却在接触到对方隐藏着笑意的眼神时微微怔住。 「咳咳,走这条路线也行啦。」心口微微发烫,她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接着小声地补充道:「吹吹风也没什么不好的。话说最近樱花都盛开了呢,沿途赏赏樱花也挺不错的。当然,我也不是特别想这么做啦,只是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顺便兜兜风也可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感到身下的小绵羊一个打滑差点没侧翻。 「卧槽,你在搞什么毛线啊?!」 好不容易重新掌握了车身的平稳,银时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半是无奈地低声道: 「喂喂喂,我说啊,在行驶过程中调戏驾驶员可是很危险的啊。」 慵懒的声线中透着满满的笑意。 「什……?!」她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紧接着将脸埋到对方的背上,好像这样子就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我只是不介意我们多吹会儿风罢了,你可不要会错意了。」 「是是。」 两人几乎是一路斗着嘴到了目的地,即使是在回来的路上也是嘴炮不断。 正为了《jump》上新连载漫画的作家究竟是男是女展开无营养的对话时,银时蓦地将注意力转到了她手中提着的购物袋上:「里面都是什么?给阿银的草莓牛奶?还是红豆糕?」 「……除了甜品你还能想到什么吗?」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最近马上就是樱花祭了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啊哈哈,当然没有,怎么可能会忘嘛。」「一看就是忘记了吧?!绝对是妥妥地忘记了吧喂!」 吐槽完毕后,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罗列清单:「厚鸡蛋烧、可乐饼、野菜饭糰、油炸豆腐、稻荷寿司……啊,对了,待会儿路过公园的时候拜託你停一下,我去收集一些樱花花瓣到时候拿来做樱花糕。」 「听起来是很不错啦,可是为什么好像几乎都是蔬菜的样子?为什么好像几乎都是蔬菜的样子啊喂——!」 「不好意思,就以万事屋现在的财力来说是吃不起肉的,更何况,比起肉那种奢侈品,蔬菜要营养得多了。」她淡定地回道。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超市大促销,连以上的东西他们都吃不起这一点她是不会说的。 也无所谓就是了。 其实就算是两手空空、连能够垫在草地上的餐布都没有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和大家坐在樱花树下一起赏樱、一起聊些无营养的话题、一起为了微不足道的蠢事哈哈大笑,她就别无所求了。再无所求。 不止是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后的每一年,她都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庆祝樱花盛开的季节,迎接春天的到来。 心中的期待像是随时都会破土而出一样。 她将头抵在前面银时的后背上,感受着对方令人安心的体温,忍不住勾唇露出笑容。 有时候明明穷得叮噹响,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驶过街道时,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间窜出一个人影,正好和迎面而来的小绵羊直直撞上。 第196页 轮胎摩擦过地面爆出火花,刺耳的剎车声顿时响彻了上空,车尾九十度急转弯的时候更是差点没把她直接甩下去。 「怎么了?!」好不容易等车身停稳了,她惊魂未定地探出头来。 「啊……啊诺,」银时僵硬地转过头来,脖子像是生锈的机械一样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她黑线地往之前那个人影所在的地方望去,果真看到地面上此时正蜷缩着一个人,衣服不断地渗出血迹在身体底下形成了小小的血泊。 真……真的撞上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前面的话收回还不成吗?!再怎么富可敌国的傢伙只要遇上了碰瓷啥的都是能跑就跑啊喂!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连肉都吃不起的穷苦老百姓了啊喂! 「冷……冷静冷静,这种时候就……就应该找时光机。」 「该冷静的人是阿银你吧!」 她下意识地吐槽道,心里却也紧张地微微发抖起来。 啊咧,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来着?该怎么做来着? 啊啊啊,对了,该先发制人! 她勐地弯腰扶住自己的肚子做痛苦状:「糟……糟糕,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流掉了!快来人啊!」 「阿悠你也快点给我冷静下来啊喂!」 就在两人慌乱成一团时,先前的小巷子却接连冒出一群凶神恶煞、打手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朝此刻正倒在地上忍痛呻丨吟的男人围去。 「总算是抓到这傢伙了。明明之前欠下的债还未还清却还敢厚着脸皮来跟大哥借钱,扯着什么急需钱为自己被绑架的儿子支付赎金的鬼话。哈!不好好教训一下这傢伙他还真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着刺目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颧骨,看起来颇为慑人,嗓音也粗粝得犹如磨砂纸一样。愤愤地啐了一口之后,他挥挥手,身后的小弟们顿时都一拥而上。 「喂喂,我说这位小哥,你有东西掉了喔。」银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为首的男人身后,扶着自己的脖子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悠奈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跑到一旁赶紧将倒在地面上的男人扶了起来。 「你这傢伙是什么时候……?!」对方倏地一惊,旋即凝眉露出狠戾的神色:「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老子会让你亲自体会一下疤面煞星的可怕之处……」 「我说啊,这位有着非主流名字的小哥,」银时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你的——门牙掉出来了哟!」然后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银时就勐地一拳揍了上去。 令人牙酸的闷响顿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嘴中的门牙就伴随着鲜血被吐了出来。短暂的沉寂过后便是骤然间爆发开的混战。 「啊,抱歉,刚才眼花看错了。原来不止是门牙呢,连犬齿、臼齿都掉出来了喔!这可不行啊,你乡下的老妈难不成没有教你好好刷牙吗餵——?!原来不止是你的心腐烂掉了,连牙床都变得和威尔·史密斯的皮肤一样黑了啊喂——?!」 一边这么欠揍地叫嚣着,银时甚至连腰间的洞爷湖都没拔出就迅速结束了战斗,一个利落的膝撞结尾之后,他一把攥住为首男人的髮根,然后提起对方的脸,死鱼眼直视着对方惊恐的表情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 「还想保住你剩下的那几颗烂牙的话就快点滚吧。」 于是下一秒,先前还气焰嚣张的打手众人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 「救……求求你救救我!」手中搀扶着的男人突然间一个踉跄挣脱了她的束缚,直接跪到了银时的脚前,伤痕累累的粗糙手掌紧紧攥着银时的衣摆:「不对,是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再不快点的话,他们会撕票的……我不能报警……凑不到钱……只能这样了……求求你,求求你。」 「喂,老爹,快点起来。」银时闻言露出一副相当怕麻烦的表情,但声音却分外柔和。 「求你了,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支付的,只要你愿意救救我的孩子……」 「我说,你这么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我根本就走不了啊。不是说再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了吗?」在对方愣怔的注视下,银时挖了挖鼻孔,然后懒洋洋道:「阿银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哦。」 「要去就快点去啦,混蛋。反正这里离万事屋也不远了,我一个人走回去也没问题的。」 她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拎着包裹,在银时回过头来的时候沖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在银时启动小绵羊载着那位涕泪横流的老爹离去的前一刻,不知怎的,她心里一窒,几乎是下意识地加了一句: 「要记得回来吃晚饭啊。」 * 手掌有因常年劳动而留下的粗糙痕迹,但并不像是熟悉刀具的样子,也没有惯用刀者会有的茧子。 之前那人的痛苦无助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在演戏,眼神也并不像是在说谎。 就算出了什么事,以银时的身手也一定能够摆平的。 所以,没事的。 没事的。 不要,再颤抖了。 一不留神,手中的银针就刺破了自己的食指。 没有任何出血迹象的手指在透过窗棱洒进来的赤金夕阳的照耀下看起来微微透明,她恍神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继续埋头缝补起手中的护身符——那是她在晒洗衣服时无意间从银时的衣襟里掉落出来的。 第197页 这么多年了,对方却一直细心地将它随身贴带着实在是令她始料未及。 银白色的护身符原本的颜色在岁月的洗刷下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灰扑扑的布料上甚至隐隐还能看见未能洗掉的黯淡血迹,水蓝色的边角虽然有着曾被精心再度缝过的痕迹,但落到她手中时却已经被磨损得完全开了线。 她咬断线头,然后将手中的护身符放到茶几上——正好放到那个今天才从邮局取回来的包裹旁边。 她从下午打扫完卫生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缝补这个护身符,但直到现在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那个护身符的主人也始终没有回来。 心底如遭虫噬,不安焦虑的情绪犹如逐渐沸腾的开水一样不断升腾翻搅,沉甸甸的担忧压在她的胸口几乎要令她喘不过气来,各种揣测思虑在自己的大脑内纠缠不休,令她根本就无法冷静思考。 她攥住自己的指尖以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想,再等下去了。 再这么干坐在这里傻等,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哪怕只是随便出去走走也好,吹一吹风理清自己快要炸掉的思绪也好的。 她起身朝玄关走去,出门前不忘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神乐叮嘱道: 「我出去扔一下垃圾,待会儿如果有客人来说是要取东西,就将茶几上的白色包裹交给人家。」 玄关的门被合上,她转过身,天空中此刻正燃烧着血一般的夕阳。 脚下的木梯随着她落下的每一步而发出「嘎吱嘎吱」的沙哑声响,她提着黑色的垃圾袋来到小巷子口,然后将垃圾按照分类摆放好,接着转身打算朝楼上走去。 脚步声。 急促的、慌乱的脚步声。 她倏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之前的那个大叔,此刻对方原本就脏乱不堪的衣服上又新添了不少划痕和裂口。 以及血迹。 她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紧紧扯住,然后便看到了眼前的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和痛苦,听到对方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好了,坂田先生他……」 对方接下来断断续续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只能朦朦胧胧地捕捉到一个词: 「……天人……」 下一秒她就不再身处万事屋旁的小巷口了。 眼前的景色尽数融去,取而代之的是失火般的夜空,在大火的吞噬下悲鸣着走向崩毁的建筑物,路边散乱着被烧得焦黑的尸体,以及正展开屠杀、沐浴在鲜血之中的敌军。 七年前的医疗总部。 焦臭、硝烟、血腥味。 求饶、哭喊、诅咒声。 她站在街道中间无能为力地看着一切走向崩坏。 熟悉的阴冷嗓音在耳畔细语: 你逃不掉的,矢野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 之前撒糖已经撒了很多了,接下来进入正片【→→咦,虐就是正片吗餵——!】。 这周同样双更,下次大概周四或是周五更新。 ☆、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会发生 一片空白。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但在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走之前,她确实是看到了。 原本应该预测了她今年运势的白色纸条上,空无一物。 现在她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连未来也无法看到……吗? 不对吧,明明就是大凶才对啊喂。 鼻翼间充斥着厚重的灰尘以及铁锈味,悠奈保持着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动作,散乱的银髮遮住了大部分的面部表情,在脸上投下具有隐蔽性的阴影。 耳边传来陌生的交谈声,其中似乎身为首领的男人有着一副尤其沙哑难听的嗓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发出支离破碎的单调音节,光是听着就令人汗毛倒竖。 她屏住唿吸,继续装出昏迷不醒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窃听着对话的内容。 「我……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饱受折磨的声音发出小动物般的低泣,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是之前那个将她引到这个废弃仓库的大叔。 被欺骗了吗? 也说不上是。 痛苦是真的,泪水也没有虚假的成分。 只不过是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罢了。 「我们说好了的,只……只要我按照你们说的去办,就会将我的儿子还给我……」明明牙齿都在剧烈地打颤,大叔的声音却依旧不屈不挠地响起:「现在该到你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给我!他现在究竟在哪?!」 到了最后,扭曲的声音已是近乎歇斯底里。 周围的天人闻言发出刺耳的讥笑声,在这个空旷的仓库内显得尤为刺耳。 「唔,当初我是这么说的吗?」破锣般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恶意:「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记忆有点不大好使啊,让我仔细想想……」 「你发过誓的!你……」 「啊,好像真是有这么一回事呢。」 似乎逗弄够了,也欣赏够了对方绝望的表情,粗哑的声音因为愉快的心情微微上扬:「既然如此,就带你去见你那个小鬼吧。」 明明称得上是和声细语,却莫名地令人感到一阵恶寒。 「他在哪……?!」 第198页 激动的声音还未说完,一声枪响就骤然间响彻了仓库的上空,震得连地面上覆盖着的灰尘都微微颤动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具肉体坠倒在地的闷响。 「去地狱好好相会吧。」 哄然大笑再次响起。 听见枪响的瞬间,腹部的伤口像是被再度撕裂一般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疼得她差点就没忍住嘶声倒抽冷气。 ——竟然没有察觉到狙击手潜伏在附近什么的,她真是太大意了。 当时得知了银时可能遭遇了不测的消息之后,她只感到后脑勺如遭重击、眼前一片发黑。不止是思维,似乎连灵魂都在瞬间冻僵了。 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跟着那个大叔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废弃仓库。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早就埋伏好的敌人一拥而上将她的退路尽数封死。 挥刀挥到一半时,心中突然间警铃大作,像是受到了指引般的,她趁着空隙倏然转头,循着直觉朝远处的废弃大楼望去,堪堪只来得及捕捉到在太阳最后的余晖下反射着不祥光芒的枪管。 然后便是骤然间划破了沉寂空气的枪声,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耳畔炸裂开来。 麻醉弹。 她从未想过自己见鬼的特殊体质会在此时救了自己一命。 佯装昏迷,她被人扛到了肩上然后带到了似乎是敌人指挥中心的废弃仓库中。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吧?」 「啊,现在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就可以了。」 「这次的任务真是莫名其妙啊,上头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抓这个……」 「闭嘴,这种时候你只要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嘶哑的声音一下子冷冽下来,周围嘈杂的声音立时消失不见,空旷的仓库内一时只能听见沉重的军靴落在铺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的「嘎吱嘎吱」声。 要来了么? 她暗暗绷紧了身体,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拉到了极限的弓弦,蓄势待发。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在一片黑暗中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敌人的每一个动态。 「咚」的一声闷响,鞋跟落在地板上,接着是鞋底、鞋尖,地上的沙粒玻璃碎屑发出被碾磨的微小脆响,「咔擦」一声落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 她可以感受到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扬起的灰尘携着冰凉的风扑到自己脸颊上的触感。 脚步骤停。 衣服随着对方弯下腰的动作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就是现在! 悠奈勐然睁开双眼,双手撑地迅速翻身而起,同时在起身的瞬间闪电般掏向对方腰间别着的短刀,将身体重心压在肩膀上勐地撞向对方的胸膛 「刷——」的一声,她向上反手挥刀,滚烫的鲜血顿时从对方的喉咙口暴射而出,溅了她满脸。 下一秒,密集的枪声爆炸开来,怒吼着朝她所在的方向射来。 眼眸一凝,她用空出的手一把攥住敌人软绵绵地倾倒下来的身体,在电光石火之间将其扯至身前做肉盾,同时开始快速地往后侧方退去。 令人牙酸的「噗噗」接连响起,敌人的枪声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毫不犹豫地贯穿了伙伴的尸体,在上面留下触目惊心的血洞。 注意到已经开始以包围之势朝她冲来的敌人,她啧了一声,然后将手中提着的尸体倏地扔向旁边的敌人,接着趁着这个机会纵身扑向不远处的货柜,就地一个翻滚避开险险擦身而过的弹头,跃入货柜的背后。 「哒哒哒」的射击声犹如暴风雨一般毫无停歇,她一边注意着炮火的方向,一边开始和包围过来的敌人在货柜之间周旋。 废弃的仓库后方堆满了货柜以及弃置的铁架残骸,犹如巨大的迷宫一般,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猝不及防地从后面一把扼住敌人的脖颈,她干脆利落地一刀割喉,然后飞快地侧身避开从鼻尖前面削过的弹头,再次隐入后方的阴影之中。 子弹擦过货柜的铁皮在黑暗中爆发出明亮的火花,发出清脆的嗡鸣。 后背紧紧贴着货柜的侧翼,她扭头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全身的肌肉紧绷到微微发痛,手臂上和大腿上都是之前战斗时留下的伤痕。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的,密集的枪声突然间全部止住了。 在忽然间笼罩在仓库上空的诡异寂静之中,响起的是之前那个身为首领的天人粗哑刺耳的嗓音: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插手,这傢伙是我的猎物。」 声音因为兴奋的情绪而变得高亢起来,就像是饿了多日的秃鹫终于找到食物时发出的惊喜啼叫,令人不由得心生胆颤。 「麻醉弹竟然无效什么的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伤口也不会流血是吗?简直是前所未闻!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有趣的猎物!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谁敢开枪或是插手,我就立刻将他就地解剖以儆效尤!」 虽然时值春季,但到了晚上空气中都涌动着寒气,在黑暗的仓库内犹如蛇类一般游走着。 被寒意侵蚀的不仅是皮肤,还有血液、骨髓,她几乎能听见心底逐渐结冰的声音,就像是寒冬来临时的湖泊一样。 在这个光线晦暗不清的荒凉仓库内,之前那些温暖平凡的记忆遥远得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第199页 老旧的电视机里传出的嘈杂信号声,厨房里传来电饭煲的煮饭声,万事屋的大家坐在沙发上插科打诨、互相吐槽的笑闹声,她自己的笑声,都不真实得像梦境一样, 啊,其实就是梦也说不定呢。 但现在,梦也该醒了。 她再度睁开双眼,那些脑海里色彩明艷的景象和耳畔肆无忌惮的笑声,都如雾气一般消散在透着寒意的空气中,视网膜上徒留一片灰暗惨澹。 「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也有点玩腻了呢。」 不远处的货柜随着轰然巨响崩落在地,随后响起的便是刀刃重新收入刀鞘时的悉索声。 「你之所以来这里,不就是想知道白夜叉的下落么?」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恶意和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满足感。 身体微微一僵,瞳孔微缩,她咬紧了下唇。 「该说真不愧是曾经在攘夷战争中威震敌我双方的白夜叉殿下么,在身中连大象都能够瞬间放倒的麻醉弹之后竟然还能继续杀敌真是了不起呢。托他的福,我的部队可是遭受了超出预计的巨大损失啊。」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制服他可真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 深渊般的黑暗逐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终于抽走了她身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 顿了顿,对方从胸膛里挤出嘶哑的笑声: 「你说,你该怎么偿还我呢?啊,我知道了——」 身后的货柜突然间爆发出巨大的声响,铁片碎屑像是流弹一样四处飞溅,在她的身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痕。 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她惊愕地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对方闪烁着嗜血光芒、犹如野兽般的竖瞳。 爆炸掀起的气流肆虐而来,双手护住头部,她顺势打了几个滚,然后翻身站起,握刀迅速退后了几步,接着站定。 「就用你的身体偿还吧,如何?放心,解剖你时我会保证麻药的剂量的。」 对方兴奋的视线扫过她没有丝毫血迹的伤口,所及之处皆像是毒蛇爬过一般激起一片颤慄。 她却对于对方的话置若罔闻,紧紧盯着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 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人类的皮肤、青色的鳞甲、坚韧的兽皮,皆用针线紧密地缝制在了一起,就像是畸形的挂毯一样,以活生生的血肉为素材,以肌肉经脉为针线,完成的令人作呕的人体刺绣。 看来不止是解剖他人,对方在自己的身上也做了不少活体实验。 注意到了她惊骇的视线,对方咧嘴露出令人恶寒的笑容: 「怎么样,我这副凝聚了无数优秀的战士的肢体、通过完美的医术造就而成的人体杰作,美到令人颤慄对吧?啊,不对,比起杰作这种称唿,我更喜欢『奇蹟』这个词呢。」 歪了歪头,对方接着道:「只不过这副身体实在是太显眼了,因此一般我外出有任务的时候都必须得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行——」 说到这里,对方的竖瞳里露出戏弄的神色: 「你没有将我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呢,对吧?看来你脸上曾经被我划出的伤口已经完全癒合了,虽然说地球的猴子有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个说法,但如果你有关稻森集团那次事件的记忆都一起随着伤口而消失了的话,我可是会很失望的。」 「……是你?!」 大脑空白了一瞬,她瞪大双眼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尖锐。 「要不然你认为我是怎么在茫茫大江户中找到应该是沉睡了七年之久的人的?说起来的话这也是缘分呢,我明明原本只是按照上面的命令潜入稻森集团获取禁药走私方面的情报,并趁着集团陷入内部争斗的时候一举夺下管理权,掌控走私的命脉罢了。虽然集团后面再度落入了稻森正野那个老傢伙的掌握中,禁药走私的渠道也被断绝了个干净,但过程中却意外地让我钓到了想都不敢想的大鱼呢,简直就是超值啊哈哈哈哈。」 对方的声音因为病态的亢奋而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应该此刻正处于植物人般的状态昏迷不醒的你,为什么会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呢?难不成我所看到的身体只是个假象吗?有趣啊,简直是太有趣了!」 瞪大的双眼几乎要鼓出眼眶,对方扭曲着脸部肌肉露出如痴如狂的笑容。 心底入坠冰窖,连握着刀的手抖微微颤抖起来,她强行按捺下在心底翻涌不休的恐惧,扯起嘴角艰涩道:「原来那个打脸狂魔就是你这傢伙啊,当初没有直接撕烂你的脸真是失策。」 对方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笑声倏然止住,再次开口时眼眸中已经覆盖上冷厉的杀意:「上次你划伤我脸的事情还没算帐呢,再说了,以我这副经过改造的完美身体怎么可能输给你们这些劣等的猴子。这次我不会再放水了,为自己的狂妄愚蠢付出代价吧——!!」 她一惊,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猝然间拔刀闪现到了自己面前,锋利的银芒自上而下割裂空气朝自己噼来。 完全凭着战斗时的本能,她勐地扭身错步往旁边闪去,刀子般的气流刮过自己的脸颊带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感,然后挥刀朝对方暴露出来的侧腹刺去。 刀刃相击时在空气中爆发出清脆的嗡鸣,对方飞快地横刀截住自己的攻击,之后手腕施压,隔开自己的刀锋之后再度贴身缠了上来。 第200页 对方的动作原来是这么快的吗?! 锋锐的刀锋在空气中不断划出冰冷的银芒,快到几乎只有残影,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敌人的每一个动作,不断挥刀格挡,寻找空隙进行反击。 两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在每一次刀刃交击时发出的悲鸣,自己的骨头承受对方施加的威压时而发出的嘎吱脆响。 自己手中的短刀原本就在攻击距离上占了不少亏,再加上之前的战斗耗去了自己体力的关系,她一直都在战斗中被对方稳稳地压在下风处,显得十分吃力。 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对方动作的轨迹,只能凭着磨练出来的直觉判断着对方刀刃的攻击轨道并作出回击。 对方的刀尖在距离自己心窝处的前方被自己险险拦住,僵持片刻之后,她一脚扫向对方的下盘,然后在对方向后跃去时,另一只脚将地上的石块朝对方预测中的落脚处踹去。 趁着对方稳住重心的剎那,她挥刀朝对方露出空隙的颈侧砍去。 「噗嗤——」赤红的鲜血喷射而出,以半圆弧形溅落在地。 「能够伤到我这点的确是值得赞扬,」在她瞪大的双眼注视之下,敌人毫不犹豫地徒手接住她的攻击,钢铁般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刀刃,然后咧嘴一笑:「只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趁着她武器被擒动弹不得的间隙,对方在猝不及防间一脚狠狠踹上她腹部的伤口。 顿时,她像是脱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地朝后面飞去,背嵴撞在仓库的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正瘫倒在地上犹如虾米一般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那是先前被子弹击穿的部位。 就算麻醉药对她的身体是无效的,但子弹所造成的物理伤害却不会减少分毫。 很痛啊,痛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像是缺水的鱼一样痛苦地在干地上挣扎翻滚,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手中的刀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啊啦,这样子就不行了吗?真是扫兴啊。」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身前停下,对方蹲下身,欣赏着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愉悦道: 「顺带一提,你的另一副身体在这几年间可是一直都由我保管呢。不过你放心,因为上面的命令,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确保着你的身体不会衰竭罢了。真想剖开看看啊,你的这具身体构造究竟有什么不同。可惜上面的那些傢伙不理解像我这样醉心于医术的艺术家的心情,给我下达了不许随便乱动你身体的讨厌命令呢,真是可惜。你说,那些大人们为什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呢?感兴趣到长达七年都一直维持着你另一具身体的生命迹象……」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是对于她的毫无回应感到不满,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你是哑了吗?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不想知道那位白夜叉的下落了?!」 挣扎在混沌之间的意识骤然清醒,那个名字就像是冰针一般,一下子扎在了自己的神经上。 就在那一剎那,对方的衣襟里突然间传出对讲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随后响起的是惊恐的男声: 「报告头领,不好了,白夜叉在刚才突然间醒了过来并开始剧烈反抗挣扎,我们的人已经快要制不住他了!」 「一群废物!」对方低低地啐了一口,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玩味的笑容: 「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醒了过来吗?真是令人感到惊喜,不知道白夜叉的身体构造是不是也和常人无异呢?」 「你要干什么?!」 她沙哑着声音惊怒交加道,身体不知怎的又开始有了力气。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对方低头细细打量了她的神情一会儿,然后亢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糟糕,突然间就想到了相当有趣的点子,我果然是个天才!」 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令人汗毛倒竖的嘶哑笑声,对方掏出衣襟里的微型对讲机,然后一边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一边将嘴凑近对话口: 「把对讲机拿近白夜叉,就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他。」 「可……可是!!」 「快点按我说的去做!你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吗?!」 对方倏地冷下语气威胁道,然后听了一会儿那边的动静,勾唇露出愉悦的笑容,语调微微上扬: 「餵?是白夜叉殿下么?我这里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哟——」 也许是对方眼中闪烁着的病态笑意,也许是对方正因为兴奋而颤抖着的面部神经,几乎是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对方下一步的打算。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对方突然间举刀刺入自己腹部的伤口时,突然间炸裂开来的剧痛还是在瞬间夺走了她的全部心神。 紧紧地咬着发白的下唇,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撕心裂肺的惨叫强行塞回自己的胸腔,指节骨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要突出表面的皮层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啧,真是意外倔强的女人。」 没有收穫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对方冷冷地吐出一句,然后加重了自己手中的力道,开始将刀尖在血肉模煳的伤口里翻搅。 她只感到全身的痛觉神经都好像集中到了腹部的伤口处,随着刀尖的每一个翻转而发出悽厉的悲鸣。身体好像在燃烧,每一口颤抖的唿吸都像是刀子般割着自己的喉咙。 第201页 全身的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 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松开自己紧咬着的下唇。 对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恼怒的神情。 「不自量力。」 饱含着杀意的阴冷声音自头顶响起,下一秒,对方抬起脚,狠狠踩碎了她的左手手腕,并在碎裂的骨头上碾了碾。 一片白光。 在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剧痛之下,不管是理性也好还是什么都好,此刻都像是融化的黄油一般尽数被剥离,徒留最原始的动物本能。 她听见悽厉而短促的尖叫,但不到一秒,那声厉喊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不断倒抽冷气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发出支离破碎的单音节,同时传入耳中的是指甲硬生生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时发出的尖锐摩擦声。 然后她才意识到,正像动物一般在地上缩成一团发出惨叫的人,是自己。 短短的一瞬,她却像是被凌迟了一个世纪。 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煳起来,声音也像是隔着水面传来,朦胧得令人听不真切。 剧烈的疼痛感好像分离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将自己完完全全笼罩其间,与外界隔离。 对方手里的对讲机好像沉寂了很长的时间,但这也许只是因为自己被剧痛折磨得感官迟缓罢了。 然后,打破了这片死寂的是,是从对讲机里传出的暴动以及惊恐尖叫声: 「……不好了,大人!!白夜叉突然间就暴走了啊大人!突然间就发疯了啊大人!我们完全压不住他!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全灭了啊大人!救救我们啊大人!救救……!」 刺耳嘈杂的电流音蓦地从对讲机中爆炸开来,那人的惨叫倏然而止,徒留一片令人心生不安的空白。 「真是的,看来一不小心就戳到了逆鳞,啊,不对,是一不小心就撕下了逆鳞呢。呀咧呀咧,」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勾起笑容,然后转头朝一直都守在四周的部下吩咐道: 「全员提高警惕!狙击手速速就位隐藏好身形!只要一发现白夜叉的身影立时将其就地射杀!」 不…… 不要来…… 眼前一片发黑,她艰难地挪动着嘴唇,发出无声的祈求。 求求你,不要来。 眼眶明明一片干涸,视线却模煳得一塌煳涂。 求求你,不要来啊。 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她还是执拗地一遍遍重复着嘴型,几乎是幼稚地希望着两人会心有灵犀到能够听见她内心的诉求。 「猎物已经上钩了,诱饵也就不需要了。可惜啊,如果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和传说中的白夜叉交手呢。」 跟空气喃喃自语着,对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你在说什么?……噗哈哈哈哈哈,该不会到了现在,你也以为只要白夜叉逃掉了就没问题了吧?」 看清楚了她的唇语之后,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一样仰头爆发出刺耳的讥笑声: 「我就好心告诉你好了,你们之前去邮局取回的白色包裹里面是特殊的炸弹装置,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将其引爆。而除了将遥控器破坏以外,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它的爆炸。原本还想着用这点牵制住白夜叉的,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你不懂吗?这一切都是事先设好的局。你们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步入了我们布下的陷阱无处可逃。你们败局已定。」 ……炸弹?! 头顶像是勐然间有冰水浇灌而下,痛感也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而减轻了少许。 眼前蓦地浮现出神乐、新八、登势婆婆、凯萨琳、以及小玉的面貌,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攥紧了一般,几乎令人窒息。 现在正是晚上登势居酒屋客人最多的时间段,神乐的话肯定正待在客厅里收看电视剧。 客厅……茶几上的白色包裹。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了?终于放弃了吗?」对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惨白的脸色。 ……放弃? 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能放弃。 她低下头,垂下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在黑暗中的神情。 还没结束啊,绝对不能就此结束。 她暗暗地攥紧了双拳,指甲几乎要嵌入肉内。 炸弹的遥控器会在哪里呢? 以敌人狡诈多疑、心思慎密、又掌控欲极强的性格,会将遥控器藏在哪里呢? 机会只有一次。 绝对,绝对不能输。 只要想着和万事屋的大家一起欢笑的画面,原本枯竭的身体各处就涌来了源源不绝的力量。 可以的话,真想和大家一起观赏今年的樱花啊。 亏她超级期待地准备了那么久啊。 在这里就倒下什么的,也太逊了吧餵——! 真的是——超级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对方不可置信的震惊目光中,她在下一瞬间遽然从地上翻身而起,一把捞起掉落在一旁的短刀,然后飞速挥刃划向对方的胸膛。 「咔擦」手中的短刀被对方一刀削断。 「该死的!!」 对方扭曲着面庞发出嗜血的怒吼,然后再度挥刀朝她斩来。 微微勾起嘴唇,她直接抛开了手中的断刀,然后空手攥住对方锋利的刀刃。 第202页 「咔擦——」 脆响再次响起,这次她直接凭着突然间爆发出来的蛮力硬生生折断了对方的刀锋。 在电光石火之间,她咬了咬牙,紧接着拼尽全力反手削向对方的衣襟口。 鲜血飞溅。 从割裂的衣领中掉出来的是黑色的遥控器。 「快逃啊啊啊啊!要爆炸了!」 周围的天人在瞥见已经裂成两半的爆破遥控器时发出惊叫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四处逃散。 喂喂喂,有必要这么狠吗,竟然连遥控器都设置了被破坏就会爆炸的设定啊,真见鬼。 「喂,」她淡定地迎上对方因为惊怒而收缩到了极致的竖瞳,弯唇露出嘲讽满满的笑容: 「败的是你们。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变态打脸狂魔。」 ——「这条手绳能够使矢野小姐拥有实体,但正因为如此,如果矢野小姐现在的实体受到了难以挽回的重创的话,后果就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甚至还可能会魂飞魄散。这一点还请你务必谨记在心。」 她闭了闭双眼。 ——「我们在一起吧,阿银。」 ——「大后天、大大大后天之后也还算数?一直都算数?」 ——「算数。」 一直都算数。 啊啊,看起来她要失约了呢。 最后,她瞥向自己手腕上繫着的红色手绳,绘着暗纹的金色铃铛在夜色中流转着晶莹的光芒。 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作者有话要说:  预言帝什么的最讨厌了,你们这些傢伙一个个都把我的本性摸得这么清楚,人家真的会害羞耶。 爆字数什么的也神烦。明明只打算写六千字左右的【捂脸 →→提前更新了,你们满意了吧? 话说这章真正虐的人是银时,就是这样,嗯。 写起虐来果然顺畅无比,从头到尾几乎都没卡。 这周的更新显示都是修文捉虫什么的,不要被骗了。 下周一更新~\(≧▽≦)/~ ☆、坂田银时番外上 坂田银时和矢野悠奈的初次见面和美好这两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仔细想想的话,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居然还能和谐共处简直就是奇蹟。 因为一块小小的红豆糕,两人在私塾的樱花树下第一次见面时就和对方拔刀相向。 那时候的他下手根本就没有分寸,刀只要一经出鞘,在取下敌人的首级、确定对方真正正正断了气之前,是不会收回去的。 在染满敌人的鲜血之前,是不会回到鞘中的。 但鬼使神差的,刀尖却在距离对方收缩的瞳孔的几厘米处突兀地停了下来。 明明能够杀掉的,就像自己曾经不知多少次做过的那样,将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傢伙毫不犹豫地斩除殆尽。 无法理解。 那傢伙因为讶异而微微睁大的瞳孔中,清楚地倒映出了自己那时犹如厉鬼般杀气腾腾的脏污面孔。 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有他熟知的厌恶、杀意、恐惧,甚至连最基础的警惕也没有。 和之前那个将重要的武士刀毫不犹豫地交给自己的奇怪男人一样,仅仅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坂田银时将这一切归咎于当天过分和煦温柔的阳光和正怒放得绚烂的樱花。 和之前那个堆满尸体、充斥着死亡和腐臭气息的乱葬岗不一样,这个春光明媚的小小私塾,连风的唿吸都是轻柔的。 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没有黑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地方是不应当染上鲜血的。 也不应该有像他这样身带不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食尸鬼。 但后来他却理所当然地在私塾住了下来,而担当起照顾他日常饮食甚至是读书习字的任务的,就是他在第一天差点失手砍了的傢伙:矢野悠奈。 会被报復到死的。 他垂着死鱼眼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悠奈在听到消息时额上爆出的青筋。 「要好好相处哦。」名为松阳的男人一边揉着两人的头一边如是说道,温润的声音犹如外面明亮清澈的阳光一样,带着仿佛能融化人心的魔力。 「初次见面,我是矢野悠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坂·田·君。」 和自己有着相同银髮的女生,不对,是山地大猩猩,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牙切齿道,然后将手伸到自己的眼前。 总觉得能看到自己黑暗无光的未来了呢。 在条件反射般地腹诽完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场合的他着实是慌了一下,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心里面第一次翻涌而上的紧张和无措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松阳充满鼓励意味的目光下,他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手,然后半晌,才踌躇不安地握上对方温暖的手掌:「……」 温软的,小小的,几乎是能一捏就碎的手,和他触碰过的任何事物都不一样。 他怔了怔,「坂田银时」这几个字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吐都吐不出来。 好在对方也没有等自己介绍,毫不客气地率先吐槽起来: 「这是你刚刚挖过鼻孔的手啊喂!」 啊,糟糕,一紧张就忘了。 他望着对面的人像是开启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开始噼里啪啦地吐起槽来。 第203页 但尽管如此,却没有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他想,他们两个人的孽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虽然总是嘴上抱怨不断,吐槽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但那傢伙却从未放弃帮助自己努力融入新的生活。即使他一开始性格孤僻、沉默寡言,身上还总带着萦绕不去的腐臭与血腥味,也一直近乎固执地拉着自己的手,引领着自己前进。 习字念书、练习剑道、打扫卫生、煮饭烧水。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称唿也由最初的生疏变得熟捻起来,互相吐槽吵嘴也成了日常中必不可少的部分。除了悠奈,私塾里的其他同学也真的开始渐渐接受他的存在,不再用畏惧猜忌的眼光打量他。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和桂以及高杉熟悉起来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性格认真、努力上进、长相颇为阴柔的桂,以及师控得一塌煳涂、最受女生欢迎的富家子弟高杉,他一直都看得挺不顺眼的。 说实话,他一直都觉得那两人挺蠢的。 不对,不是挺蠢,而是非常蠢,简直就是蠢爆了。 没办法,人总是很难对和自己性格迥异的人产生好感。 估计那两人也是这么看待他的吧,尤其是高杉那个师控,自从得知他和松阳老师住在同一屋檐下就一直用看杀父仇人的眼光瞪着他,烦都烦死了。 但就这么我看你不顺眼、你看我不顺眼的,他们三人眉来眼去的还真就好上了。 以上是悠奈那傢伙对松阳说过的原话。 而在她这么说完之后,在场的三人都颇有默契地转头做呕吐状,结果又被她调侃了一下三人的同步率。 不要把英俊潇洒机智过人玉树临风的阿银和那两个白痴放在一起作比较啊混蛋! 我喜欢的是肉球!银时这种邋遢的天然卷才不是我的菜! 高杉则是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嗤道:要和这个捲毛好上我还不如去抱根树过日子得了。 然后三人就在地上滚做一团了,到最后还是松阳老师出来打的圆场。 他是笨蛋。 桂和高杉都是笨蛋。 在旁边看着他们扭打成一团勐力吐槽的悠奈也是笨蛋。 而纵容着他们这群笨蛋胡闹、全程面带宠溺笑容的老师更是笨蛋。 大家都是笨蛋。 但是,一点都不讨厌啊。 其实那些国家大事、社会民生之类的,他从一开始就一点兴趣也没有。 即使老师总是在课堂上和同学们一起讨论现下的国事要闻、辩论治国之道,即使桂那个傢伙每到这种时候总是能燃起不亚于对肉球的热情积极参与到讨论里去,即使高杉那个傢伙也总是为了抢夺老师的注意力频频发言、引经据典、在课堂上出尽风头,他坂田银时关心的,一直都是更加无所谓、更加平凡不起眼的小事情。 他啊,只要能够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吃得上甜食、读得到最新的《周刊少年jump》、躺在走廊上晒太阳就行了。 只要能够一直这样安安逸逸地过下去就行了。 和老师、悠奈、以及私塾的大家一起。 这样美好到令他觉得惶恐的未来,即使是幻想都是小心翼翼的。 新的生活太过安稳富足,令他有时会错以为那些在尸堆里翻食物餬口、在污血里打滚求生的黑暗记忆都是遥远的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仅仅是错以为罢了。 舒服到令人想要哼唧出声的清风从庭院里穿过,广袤的天空中燃烧着绚烂的夕阳,木质的迴廊上铺落了一地溶金,暖洋洋的,躺在上面就惬意得让人不想动了。 「啊啦,银时你果然总是能够找到这种好地方呢,要知道这里可是观赏庭院的最佳角度。」熟悉的温和嗓音自身后传来,松阳噙着笑意坐到他的身旁,然后将手里的外套盖到他的身上:「最近天气也入秋了,这么吹风小心着凉。」 说着,还揉了揉他乱糟糟的捲髮。 「……阿银才没那么脆弱。」他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往松阳的方向挪了挪,然后一边感受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头髮里游走的触感一边惬意地眯起眼:「这里暖和着呢。」 「可是某人会担心啊,银时。」松阳勾了勾唇角。 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有些不耐烦地切了一声:「……阿悠那个傢伙总是喜欢瞎操心。」 「银时,」松阳用称得上是无奈的语气唤了他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那傢伙就是有老妈子属性喜欢没事管这管那的,阿银我听着就是了。」 「不,我的意思是,银时,你有时候也得学会接受他人的善意才行。」 以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清透目光静静地望着他,松阳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 「银时你总是这样,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对于别人给予的最微小的善意都会觉得受宠若惊继而手足无措。能够学着坦率地接受他人的善意和帮助,并对此作出回报,是很重要的。」 他别扭地撇过脸去,半晌,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啊啊,麻烦死了,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擅长啊。 而当他按照老师所说的去做,甚至主动帮忙做家务之后,换来的却是悠奈惊疑不定的一句:「阿银你是不是最近摔到脑袋了?!」 第204页 ……他和这个白痴没法沟通真的。 说起来的话,这傢伙还曾经在他刚来的时候偷偷在私底下问他「你是不是松阳的私生子」之类的话,一下子就暴露了面瘫之下的本性。 想到这里,他又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悠奈这傢伙平常总是一副大人般沉稳淡定的模样,善于照顾他人、经常帮助松阳打点事务。她对其他同龄女生喜爱的服饰花绳毫无兴趣,甚至像老人家一样喜欢安安静静地赏花喝茶,只有在吐槽和吃章鱼烧时才会彰显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那傢伙比起甜食竟然更喜欢章鱼烧,真是没品位。 站在杂货商铺前,他颇为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原本就乱七八糟的捲髮,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和某人一样属于同龄人中的异类。 到底该买什么才好呢? 目光在堆满各色商品的货物架上流连时,他的注意力倏地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吸引了。 这么蠢的章鱼烧挂饰,那傢伙一定会喜欢吧。 ……才不是特意为那个傢伙买的,他只是顺便出来买草莓牛奶罢了。 「像是那种无聊的东西阿银我才懒得要呢,既然阿悠你碰巧捡到了阿银就大方地送给你好了。这么丑的东西也只有你比较合适啊,记得要给我买红豆糕作为回礼哦。」 在除夕夜将挂饰交给对方时,虽然嘴上说得这么无所谓,但他心底却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这可是他头一次送别人礼物啊,快点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收下啊,混蛋。 他一边努力地维持着脸上散漫无谓的表情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对方神情的每一个细节。 「吶,阿银,谢谢。」 那是第一次有人跟他道谢。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她笑。 和平常的微笑完全不同。 耀眼到不可思议的柔和笑容。 ……什么啊,原来这个傢伙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啊。 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盯着对方展露的笑靥,目光像是胶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回过神来,他像是触电一般地扭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丧失了继续直视对方的勇气。 糟……糟糕了,他该不会是最近真的摔到脑袋了吧餵。 到最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同时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暗藏了一丝窃喜。 别人一定没有见过她这样笑吧? 莫名其妙的就在是很在乎。 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只属于他的这份笑容。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 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追寻着对方的身影,但在被对方察觉后又会强装淡定地将目收回来,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总是会下意识地用语言去挑衅对方,而每当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而露出异于平常的生动表情和被自己激发起的急剧上升的吐槽欲时,内心都会涌现出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希望自己是不同的。 这么窝囊的心理活动,如果被桂和高杉那两个傢伙发现了的话,肯定会被嘲笑到死的。 尤其是高杉,比起神经粗的可以跟钢筋媲美的桂,那傢伙一直都比其他人内心纤细,在感情的问题上更是尤为敏感。好在那傢伙的注意力一直都黏在松阳老师身上,真是可喜可贺。 他一直都隐藏得很好。 不管是自己偶尔还会夜半从往事的噩梦中惊醒的事实,还是自己内心深处连自己都尚未明白的朦胧情感。 没有人看得穿他。 除了老师。 老师似乎总是什么都知道,也能够轻易地看穿他表面上的闲散慵懒,但从来都不直接说破,对于他在课堂上补觉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其他的同学向他抱怨时也只是露出无奈而包容的笑容。 每当自己深夜冷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时,总能够在床榻旁发现老师的身影。 「睡吧,银时。没事了,老师在这里。」 感受着老师温暖修长的手,听着老师的温润宁和的声音,他原本入坠冰窖的内心都会不可思议地瞬间安定下来。 老师在这里。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总是能轻易地驱散掉自己所有的惶恐不安。 老师,老师,老师……好像只要默念着这个称唿,胸腔就会不受控制地被名为温暖的情绪塞得满满的。 老师啊,其实只要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全班的同学曾在新年祈福的时候将这句凝聚了所有人愿望的话写在木牌上,小心翼翼地挂到了神社的神木上。当时就连高杉那个一向不信神鬼之说的高傲小鬼,在现场的时候也表现得异常恭敬。 那时候他和桂以及高杉两人总是喜欢在下课后到处乱跑,私塾的后山更是成了三人类似私家花园一般的地方。上山捉野味、下河摸鱼,连高杉那个一开始死活不肯撩袖子帮忙干粗活的富家子弟,在头一次尝到了新鲜烹饪的烤野兔的滋味之后也渐渐放开了。 其实他挺嫌弃高杉的,对方个子又矮、动作又不灵活、除了舞剑舞得漂亮以外,对于怎么设陷阱、追踪猎物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一看就是没干过这种活的。 啧啧,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富家少爷还是滚回家喝奶好了。 每当高杉一改课堂上的精明样笨手笨脚地帮忙抓晚餐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在一旁垂着死鱼眼各种冷嘲热讽,然后被脸皮薄的高杉少爷暴走地追着打。 第205页 时间在那种时候总是会过得飞快,一不留神,三人往往就在外面晃荡到了傍晚,而当三人脏兮兮地下山回到私塾时,总会被守在门口的悠奈噼头盖脸地训斥一番,老师这种时候则总会微笑着打圆场,嘴里一边说着「这么晚回家我们会担心的啊」一边却弯起眼眸露出笑意盈盈的表情,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眼里,柔软得一塌煳涂。 不管他们多晚回家,都能够看到老师和悠奈等候在私塾门口的景象,因此便愈发肆无忌惮。 知道有人会无条件地、日復一日地守候在门口等自己回来,是何等奢侈的一件事。 但仔细回想起来的话,似乎从未有人问起过老师或是悠奈的过去。 存在即是合理。 那两人好像从私塾的成立起就一直在那里了,因此以后也好像会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后来当渡边升开始频频拜访松阳老师、悠奈开始偶尔发呆出神时,即使从无数次厮杀中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掐着他的神经朝他发出尖锐的警告时,他也没有出口询问。 谁都没有。 如果当时有问出口就好了。 「银时,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老师跟你说过的话吗?」 明明是和平常一样温润如玉的声音,但不知为何,老师沐浴在银色的月亮光辉之下的脸庞却温柔得近乎悲凉。 「丢弃害怕别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挥的剑。从现在起,挥剑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那是深深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的话语。 「银时啊,如果有一天老师不在了,不能陪伴在大家身边了,」老师顿了顿,然后和平常一样揉了揉他乱糟糟的捲髮,打断了他激烈的反驳:「老师就将大家交给你了。」 「我的剑,就交给你了,银时。请一定要保护好大家啊。」 「现在的银时一定没问题的。」老师勾了勾嘴角,敛眸露出柔和得能融化月光的笑容:「不再是为了求生而浴血杀敌的食尸鬼,而是为了守护重要之物而挥刀的武士。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不是么?」 温柔如水的面容在光阴摇曳之下令人看不分明,老师的声音轻柔得像是要消散在风中一样: 「悠奈,就拜託你了。」 他至今都不清楚,老师当时是不是因为隐隐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才会说出这些几乎像是交代遗言的话语。 但是他以后都没机会问了。 为什么要特地单独提起悠奈的名字,他也没机会问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一切,也改变了一切。 跪倒在火海中走向毁灭的私塾前面,紧紧攥着手中书页翻卷的课本,他以头贴地,发出泣血般的悲鸣。 那不是坂田银时第一次失去什么。 但那是坂田银时人生中第一次因此流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奇蹟般的双更。 真心觉得银时视角的番外好难写lol 有崩坏什么的我也认了qaq 求高抬贵手放过。 周四更新 ☆、坂田银时番外下 作者有话要说:  配合bgm使用风味绝对更佳。 智商捉急的作者不知道如何插入视频,只能在此放上连结。 跪求点击啊啊啊啊啊啊 求点击音量旁边的『洗脑循环』图标 啰啰嗦嗦提了这么多要求真是万分抱歉。 歌词里面有几句我觉得特别带感: まだ素直に言叶に出来ない仆は 还无法率直地说出来的我 天性の弱虫さ 是个天生的胆小鬼 この両手から零れそうなほど 快要从这双手中溢出来般 君に渡す爱を谁に譲ろう 这份要递给你的爱该转给谁呢? 所谓的男人和狗这种生物啊,两三天不见就会大到不认识了。 就和之前渡边升和他们说好的一样,「我只负责将你们引进给新兵训练营,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了,如果被军法处置了可不关我的事啊。」在参军之后,由于和高杉和桂分到了不同战区的关系,一开始的几年他们三人都是各自发展。 再次见面时,那两个白痴一个成了立下赫赫战功的鬼兵队总督,一个成了在军中精神支柱般存在的领袖人物。 见证了两人在私塾时期不堪回首的黑歷史的坂田银时对此表示很惊悚。 妈蛋,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假髮竟然在身高上稳稳超过矮杉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吐槽简直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他见到老同学下意识地开启嘲讽模式的后果就是差点被刀法凌厉了不止一星半点的高杉削成秃头。好在这一刀削去不仅仅是他乱糟糟的髮丝,还有横亘在三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几年时光沉淀下来的隔阂仿佛从未存在过,三人不一会儿就又勾肩搭背闹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对于这几年来在战场上所经歷的血雨腥风闭口不提。 无需多言。 同样身处地狱的人,是不需向对方抱怨自己的境地的。 战争这狗屁玩意儿比世界上的任何催化剂都要可怕。 第206页 三人的眼神和气质早在战火和鲜血的洗礼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岁月雕琢得稜角分明的面容,曾经的轻稚和天真也早已无迹可寻。 明明应当正值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年华,却心灵苍老疲惫得像垂暮的老人。 但仅仅是活着就足够可喜可贺的了,谁管你是不是满脸倦容眼神苍凉。 更何况,桂那傢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脑残,高杉那傢伙的身高也一直令人安心地保持着三人中最矮的地位。 虽然不想承认,但见到那两个白痴好好活着的样子,他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开心。 只是一点点罢了。 望着在夜风中明明灭灭的篝火,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缺席的傢伙的脸。 这几年来也不知道那个笨蛋怎么样了。 那个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却总是喜欢面瘫着脸、口是心非的白痴。 这些年来除了通信以外,他对于那傢伙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明明嫌弃对方来信时跟老妈一样啰嗦的口气,但不知何时起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起那每月一次的通信,甚至会在等待得不耐烦的时候将过去的信件拆开来重新阅读,一遍又一遍,直到能将所有内容倒背如流。 明明是那样单薄的一封信,内容也毫无营养,却成了支持自己在最黑暗最迷茫的时候咬牙支持下去唯一的动力,在被接连的失去打击得几乎爬不起来时唯一的慰藉。 不管什么时候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营里,只要展开那封信他就能够暂时忘记所有疼痛和疲惫感;只要读着那傢伙一如既往啰里吧嗦的叮嘱,就会产生好像对方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唠叨不休的错觉,好像自己此刻身处的不是哀鸿遍野的战场,而是阳光和暖、微风和畅的私塾庭院。 好像那场大火从未发生,只要自己此刻回去了,就能看到老师和悠奈守在私塾门口等待他回家的景象一样。 他甚至都能想像得出,老师坐在旁边无奈地看着悠奈一边吐槽一边回信的样子和唇角勾起的弧度。 就连桂和高杉都会老老实实地轮流每月写信。 因为那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信件,更是已经在战争的摧残下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都伤痕累累的自己,与过去唯一的微薄联繫。 当然这点他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在坂本辰马那傢伙问起时也以「我期待的是对方捎来的《jump》和甜品罢了」这样的藉口一带而过。 「啊哈哈,是吗?金时你真该看一看自己每月在收到来信时的表情。」 坂本辰马那个白痴精明起来的时候果然很烦人。 当然,永远叫不对自己名字的这一点更讨人厌。 见到女性生物就会雄性荷尔蒙勃发、面目荡漾地飞扑上去的样子更是碍眼。 啧,在军营里面待久了就已经饥渴到了连山地大猩猩都看得上眼的程度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一脚踹翻了正站在悠奈身旁挠头「啊哈哈」地傻笑的辰马。 然后毫不意外地引来了悠奈的一顿吐槽。 竟然会觉得那傢伙的吐槽犀利得令人怀念,他一定是因为摄取糖分不足而精神失常了,一定是这样。 一切都是缺少糖分的错。 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那傢伙在这几年中变得有女人味了不少呢?虽然胸部还是一样平坦就是了。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心中因为见到对方而汹涌而来的喜悦,好像先前胸口一直空了一角的地方终于完整了一样。 在经歷了何其漫长的三年之后,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自那之后,每当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时,总能在军营面前翘首盼望军队回归的人群中一眼看到她的身影,她也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视线。 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总存在着奇怪的默契,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嘚瑟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阿银,欢迎回来。」 「没事就好。」 「你这傢伙还知道死回来啊?」 「啧,你这傢伙又没死成。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也。」 究竟是以上哪个反应全部取决他身上的伤势的严重程度。 虽然总是对于他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奋不顾身地保护同伴的行为抱怨过不知道多少次,但她却从未真正试着阻止自己。 即使她曾在进行完手术之后在他的病榻边坐了一整夜。 「说起来啊,银时,得知你和桂被敌人围困在山谷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渡边升曾经在事后跟他无意间闲聊时提起:「但更令我惊讶的是,悠奈竟然没有跟随辰马和高杉的队伍前去对你们进行援救,而是选择了留在医疗站拯救伤员,真的是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抛下一切跟上去呢。」 「……我就知道交给那傢伙没问题的。」 明明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悄然勾起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语气中的笑意。 搭上性命也要救出来的同伴,交付给那个傢伙他是最放心的。 像他这样笨拙的傢伙为了保护同伴只知道拼命地挥刀,除此之外别无所长,所幸有像她这样的医疗人员在背后默默支持着。 「……说实在的,银时你能在之后安然活下来我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如果你看到了悠奈在得知你们乱来之后露出的表情,就会知道比起天人,你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如何在之后面对她的怒火,真的。」 第207页 即使医术精进了不少,气质也相比之前更加冷静内敛,悠奈那傢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吐槽欲,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瞎操心。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仗着自己血厚攻高就在战场上乱来!穿着一身这么显眼的白色战袍,阿银你这是打算给敌人做活靶子吗?!下次你再满身鲜血地跑回来,我就拔光你的捲毛啊混蛋!想成为秃子你就试试看!」 她曾无数次一边气急败坏地教训自己一边包扎伤口,而自己也曾无数次趁着她低头的间隙偷偷地打量她的表情。 包扎的是自己胸腹的伤口时,她需要将绷带从他的背后绕到胸前,再如此反覆,期间和他之间动作亲密得就像是在拥抱一样。 原本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现在自己却足足比对方高出了一个头。 好小。 原来她是这么娇小的存在吗? 两人之间离得是如此之近,他连她睫毛投在下眼睑的小小阴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只要伸出双臂,就能将她完完全全地护在怀中,好像只要低下头,就能找到她柔软的双唇。 只是看到对方神色里的疼惜和恼怒,心底就会不受控制地柔软得一塌煳涂。天知道他有多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收紧双臂将眼前的傢伙紧紧锁在怀里的冲动。 如果她只会对自己温柔就好了。 不管是微笑的表情,还是温柔的神情,甚至是发怒的样子,都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想要独占,对方的所有喜怒哀乐。 糟糕啊,他好像也受到辰马那个白痴的影响了。 明明只是个山地大猩猩罢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他也不知道。 但当他发现自己开始对着享受她悉心照顾的伤兵涌起嫉妒之情时,他就知道无法再继续逃避了。 在那个战火纷飞、人命卑贱如尘土的混乱年代,这註定是一场无望的爱恋。 他坂田银时是胆小鬼。 像是他这样整日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连活着都已经是最大的奢侈的傢伙,是没资格试着去承担两个人的幸福的。 也承担不起。 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立下无数创奇的白夜叉,在这种时候其实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在她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像是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时候,他却连转过身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的勇气都没有。 这双染满罪孽鲜血的双手,连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都做不到。 眼泪原来是这么灼人的东西吗? 背后的衣襟被对方的泪水完全湿透,明明时值寒冬,他却觉得被浸湿的地方烫得惊人,连带着心里也像是被灼烧似的痛苦起来。 他曾经跟老师约定过,一定会保护好大家。 手中的剑,是为了守护重要之物而存在的。 但这次不一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他向心爱的女人立下誓言。 「我会保护你的,连着你想守护的东西一起保护。」 所以,不要再哭泣了。 可不管当初怎么说得信誓旦旦矢死不二,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他就跟蝼蚁一般渺小无力。不管怎么在战场上不顾一切地持刀奋战,浴血杀敌,那些他曾经发誓会豁出性命去保护的同伴,都接连在他的身边死去。 常常等他回过神来时,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环视身边堆落一地的尸体。 那些前不久还会拍着他的肩膀一起喝酒胡闹的傢伙们,现在就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残肢断臂。 不是不会迷茫啊。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正是自己怪物般的力量葬送了同伴的未来和希望。 因为信赖着自己的强大,别人总是会在和自己一起作战的时候更加拼命更加勇于厮杀,前仆后继,无所畏惧。 正是自己的存在,加速了别人的死亡啊。 不论他再怎么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都赶不上死亡收割生命的速度。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抬头仰望着晦暗无光的天空,立于敌人和同伴的尸首之上,他曾一度想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军队,带着一身的罪业和手上洗不去的血污,就此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中。 让白夜叉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他在心底苍凉地自嘲。 如果不是那个傢伙最后特意跑出城来找他,他可能真的会这么一走了之。 「该回去了哦。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弯唇露出笑容,那傢伙用称得上是温柔的声音这么轻声劝道,一边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温暖得不可思议的手。 明明那么脆弱又柔软,却一下子就令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完完全全不想放手。 回到温暖干燥的房间内后,疲惫感突然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湮没了他,几乎要压垮他的嵴樑。 「累了。」 一边这么哑声说道,他不待对方回復便将脑袋枕到了对方的颈窝处。 真的好累。 一下下就好,就让他休息一下下。 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就沉入了无声的黑暗。 令人感激涕零的黑暗。 折磨了他多日的噩梦难得没有出现,还给他一片清净的虚无。 等他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对方忙着煮粥的背影。屋子内萦绕着食物的香气,安静得一时只能听见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和白粥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熬煮声。 第208页 他曾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看了她很久。 久到令他产生了两人能够一直这么下去的错觉。 久到他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看在你牺牲了自己胸部的发育为阿银存钱买草莓牛奶的份上,阿银我就勉为其难地对你负责好了。」 差点。 幸好只是差点。 可惜只是差点。 ——「阿银,一定要活着回来。」 ——「啰嗦,你以为阿银是谁啊?当然会活着回来,绝对会活着回来。」 最后,他遵守着诺言回来了,但那个说好了会等他回来的傢伙却不在了。 他在这遍布荆棘、堆满同伴尸骨的道路上奋不顾身地领头奔跑,蓦然回首时,却发现那个总是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的傢伙不在了。 在他的身后,除了令人绝望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原来一个人痛得狠了,是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啊。 明明痛得满地打滚,眼眶却干涸得犹如自己荒凉死寂的内心,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 明明痛得撕心裂肺,颤抖着挪动嘴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像是缺氧的鱼一样,仅仅是唿吸都要竭尽全力,更别谈痛哭出声了。 葬礼他最后没有去,更何况那实在称不上是见对方最后一面。 由于大火的关系,大部分的尸体都被烧得面目焦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再加上战事紧急、人手缺乏,丧命在那次敌袭中的人都只能葬在一起草草了事。 对于他来说,不管是草蓆一卷就此埋入土坑中也好,还是以帝王之礼风风光光下葬也好,死了就是死了。葬礼的形式根本毫无意义。 ——「我会保护你的。」 他突然间很想笑。 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 等他反应过来,嘴角就已经像是自己有意识似的弯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即使内心千疮百孔、血肉模煳,他也能够和平常一样和同伴插科打诨、嬉笑怒骂。 但军中却再未有人提起矢野悠奈这个名字。 啧,他看起来像是那么脆弱的傢伙么?队里的傢伙哪一个都是,总摆出那副僵硬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像纤细的麦秆一样折下,连桂那个蠢材都表情不对劲。 「银时,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某次从战场杀敌归来之后,桂曾皱着眉头语含担忧地如是劝道。 也不想想他究竟是为什么才这么拼命的。 还不是因为最近攘夷军中每况愈下,战事越来越吃紧,胜利也开始向敌人那方倾倒,他才会如此不顾一切拼命杀敌,每次爬回到营地都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有时候他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死在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但却因为专心斩杀敌人而并未注意到。 因为临死前也一直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刀,所以即使是死后也仍旧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停地挥刀,挥刀,直到战场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只剩下自己这个徘徊在战场上、周身染满鲜血的亡灵。 已经无处可去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迷茫地伫立于尸山之上时,顶着大雨寻出来,握着他冰冷的手告诉他:该回去了。 就算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奄奄一息,那又如何? 那个啰嗦烦人的傢伙再也管不着他了。 再也不。 再也不。 被桂强行拖到医疗站躺着,他将手臂压在额头上,闭目养神。之前在与敌人厮杀时内心如岩浆般翻涌着的怒火和杀意都冷却成了此刻的空洞和荒凉。 至少之前在战场上自己的大脑还能够被杀敌这件事填得满满的,现在突然间被人要求好好休息,他却反而闲得手足无措起来。 在一片寂静之中,蓦地响起了低低的哀泣声。 那是明明极力压抑着悲恸,却依然从紧咬的齿缝中泄露出的哭号。 宛如受伤的孤兽一样,蜷缩成一团发出的泣血悲鸣。 虽然微不可闻,但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却显得尤为突兀清晰。 很吵啊……吵得他完全睡不着了。 「我说真的很吵啊!究竟是哪个傢伙哭哭啼啼……!」 他不耐烦地掀被而起,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 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 啧了一声,他捂住眼睛,然后缓缓拥着被子躺下。 军中因为连续不断的征战人数锐减,不止是普通的队士,连医疗人员都没能倖免,在炮火中丧生了不少。 原本总是闹哄哄的医疗站,此刻显得前所未有的冷清。 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睡着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上被血染红的绷带都已经重新换洗过了。 死寂的心脏在剎那间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勐地侧头望去,却在认出了伏在自己的床头的瘦小身影时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是阿饭。 在一片静默中,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疲惫地伸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棕发。 ——「阿悠你还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小鬼呢。」 第209页 ——「啊,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熟人。」 需要守护的东西还是有的。 只要身后还有值得为之挥刀的东西,不管多么心力交瘁,他都能继续负伤前行。 …… 今天攘夷军伤亡惨重。伤口很疼。 今天也是死伤惨重。伤口很疼。 死伤惨重。伤口很疼。 加藤那傢伙不在了。伤口很……反正很疼就对了。 这次是河野、犬冢、千叶、丸山,啊呀,人太多了,一时数不过来。 咦,今井那傢伙也死了吗?一不注意就…… ……高杉那傢伙今天在发完疯之后就带着鬼兵队跑路了呢。实现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好好揍了他一顿真是令人觉得神清气爽。 管他去哪呢。那傢伙反正看着就很碍眼。 滚得越远越好……离他这个身缠不祥的食尸鬼。 和桂走散了。 阿饭还在后方营地,必须去救他。 血。 到处都是血。 还有火光、炮吼。 「……对不起,银时前辈……」 不要死了啊喂! 算阿银求他总行了吧? 求…… 背上的人蓦地没有了声息。 啊啊,没赶上呢。 伤口很疼。 心脏很疼。 哪里都很疼。 很疼啊。疼得令人受不了。 ……抱歉,没能遵守约定呢。 ——已经,一无所有了。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在山崎退的印象中,万事屋的老闆好像一直都有着吸引灾祸的体质。 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捲髮、垂着死鱼眼、总是漫不经心地挖着鼻孔的男人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光,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事像是飞蛾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和其纠缠不清。 但被对方的光辉吸引的绝对不仅仅是麻烦。那个男人就像是磁铁一样,令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去依赖、去信任。 好像不管是怎样的困境也好,都敌不过男人眼中慵懒无畏的光芒和嘴角勾起的漫不经心的弧度。 在谈笑自若间扭转逆境。 在插科打诨间杀敌致果。 毫不起眼的一把木刀,却因为灌注其中的信念与决心而变得无坚不摧。 只要是胆敢冒犯他所守护国度的傢伙,不管是怎么的强敌,都格杀勿论。 就沖这一点,身为同样怀抱着钢铁信念的真选组的一员,山崎退是尊敬对方的。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看老闆非常不顺眼的自家魔鬼副长,也是多少抱有惺惺相惜之情的吧——当然,如果他敢这么说的话,绝对会被当场命令切腹的。 他曾经暗地里调查过万事屋老闆的底细,却觉得越是深入调查,越发现自己看不清这个男人。 明明最怕麻烦,却总是为了不相关的陌生人上刀山下火海。 明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神情,却有着比任何人都耀眼的正直灵魂。 曾经以为就算是天塌下对方也能依旧没心没肺地过活,却不知道对方也能露出那样疯狂到接近崩溃的眼神。 真选组赶到现场时,废弃的仓库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将漆黑的苍穹映照得一片通红,宛如地狱红莲现世。 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有人生还吧。 但尽管如此,对方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近乎执拗地,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前方走去,身后的血迹在地面上触目惊心地蜿蜒了一路。 无法阻止,也完全无法近其身。 简直就像是重伤濒死的野兽一样。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几乎能把人逼疯的锥心刺骨之痛。 灼灼火光印在瞳孔中一派赤红,眼底沉淀着比夜色更为深沉的黑暗,其中燃烧着令人心惊的绝望。 明明面无表情,他却觉得恍然间听见到了从对方灵魂深处传来的恸哭,宛若厉鬼般朝天发出泣血的嘶喊。 「……打晕他。」 沉默了良久,副长捻灭了手中的烟,敛着眼眸沉声命令道。 「……是!」 * 第一次见到矢野悠奈时,山崎退正在执行日常的街道巡逻任务。 沖田队长又和平常一样不知道跑到哪里翘班去了,希望不是去纠缠万事屋的某个暴力少女就好,他已经不想再在无辜的街道被毁坏大半之后去替两人收拾残局了。 想到自家有着裸丨露癖的偷窥狂局长和尼古丁狂人的魔鬼副长,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只是胃,连蛋都跟着一起疼起来了。 终年加班、替不靠谱的上司擦屁股没有加薪不说,还得时刻提放触犯局中法度以免被副长切腹,山崎退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杯具。 而能够稍微治癒一下自己被生活凌虐得千疮百孔的内心的,就只有红豆面包了。 刚刚从便利商店里提着满满的一袋红豆面包出来,他就看到了沿着街道走来的万事屋众人以及一位他从没见过的年轻女性。 银髮、紫眸,一袭浅色的和服,面部表情平淡,但嘴角却有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温软笑意。 是老闆重要的人吧。 这个念头自然地浮现到脑海中。 说起来的话,老闆曾拜託过真选组调查这几年来失踪走失人口的查询记录。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定和对方有关。 第210页 估计是刚刚完成了什么委託的关系,前方撑着伞蹦蹦跳跳走着的橘发少女一直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嘴里衔着还未吃完的醋昆布——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有没有沖田队长的身影——旁边的眼镜,不对,是局长未来的小舅子,正将视线黏在商店橱窗里阿通新出的专辑海报上。 以悠闲的步子走在最后面的是老闆和以及他后来得知名为矢野悠奈的女子。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不大听得清楚两人对话的内容,但老闆以往都显得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中闪烁着的柔和光芒,和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清楚无碍地映在了他的眼中。 估计是又暴露出了自己毫无节操的一面,老闆被旁边的女子毫不犹豫地使了一记肘击,弯腰捧腹装出一副吃痛的样子。 口口声声喊着快要痛死了,老闆的眼角眉梢却都透露出肆无忌惮的张扬笑意,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的瞬间凑身上前在其脸侧飞快地偷亲了一下。 前方万事屋的另外两人偷偷加快了脚步,后面心满意足地吃完了豆腐的老闆则是在腰上被勐地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他神奇地发现,仅仅是注视着那名女性的背影,他都能感受到像是蒸汽一样从对方身上冒出来的羞恼。 身为一名打自出生起就一直过着苦逼的单身生活的男性,看到这幅画面他只想说——秀恩爱的都赶紧被火烧吧啊啊啊啊啊啊!话说为什么连万年欠房租邋遢天然卷的老闆都脱离了单身的行列啊啊啊啊啊! 但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老闆沿着街道的外围走、将对方始终护在内侧的动作。 * 「啊,是真选组的各位啊,快请进。」 出来开门的果然是新八。微微愣了一愣,他很快露出礼貌的笑容侧身让出道来,虽然语气轻快,但眼睛下方却有一圈并不明显的青黑色。 「你们这些傢伙来这里干什么阿鲁,」神乐在玄关口瞥到了众人之后皱起眉,语气不善地道:「最近万事屋暂停营业,一律不接委託,你们没听说吗?」 「咦?china你难不成不知道吗?老闆好像牵扯到进了相当麻烦的案件中喔,找身为目击者的他来录口供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沖田神色淡淡地道,轻描淡写地一下子将银时归为了无辜的目击者,对于之前对方满身是血出现在现场的事实避而不提,但尽管如此,心情显然差到了极点的神乐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捕捉这种细节。 「我们可是已经大发慈悲地给了他几天的休息时间啊,这年头做警察真的很辛苦啊,好歹体谅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话还未说完,他的领子就被神乐一把攥住。 「什么啊,生气了吗?china你还真是莫名其妙,」垂眸望着正紧绷着身体、指节骨发白、显然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神乐,沖田以毫无起伏的语气隐隐挑衅道。 「……你们这些傢伙到底想要怎样?!」神乐霍的抬起头来,死死抓着沖田的衣襟忍无可忍地爆发道:「银酱已经这样了你们究竟还想怎样?!明明都已经够痛苦了阿鲁!这种时候来揭人伤疤,你们这些傢伙实在是太差劲了阿鲁!已经……已经……」 到了后面,愤怒的质问却逐渐微弱了下去甚至隐隐染上了哭腔。 「好了,小神乐,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沖田先生他们的错。倒不如说,我们应该向帮忙将阿银送回来的他们道谢才是。不要挡着门口了,快让他们进来吧,吶?」新八露出无奈的苦笑好声劝道。 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神乐缓缓地松开了手指,然后退到了一边,接着转身朝屋外走去。 「喂,china,」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沖田罕见地愣了一愣:「china。」 对方却恍若未闻,继续一言不发地下了木梯。 低低地啧了一声,沖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旋即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让他去吧。」 土方一边目送着两人的身影一边将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山崎,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忘了吗?那两个白痴就随他们去吧。更何况,以你的能力去了也只是挨揍罢了。」 ……副长,你真的可以不加最后一句的…… 他默默地在心里海带泪了。 「话说回来,」土方捻灭手中的菸蒂,随即重新掏出一支点燃,语气随意地道:「怎么不见那傢伙的影子?」 「啊,你是说阿银吗?」一边将两人迎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将泡好的茶端到茶几上,新八闻言露出稍显苦涩的笑容:「这两天他一直都在房间里疗伤静养,不便出来露面什么的真是抱歉。」 「是吗,那个捲毛混蛋原来已经懒到这种没救的地步了吗?家里来了客人都不知道迎接一下,我果然没有看错那傢伙恶劣的本质……」 「喂,我说,喜欢擅闯民宅的税金小偷才没有资格这么说吧。」和室的门突然间被「刷」的一声拉开,随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正倚门而站、身上缠满绷带的银时。 「……阿银?!你醒了?!伤势那么严重最好还是静躺比较好……」 「没办法啊,谁叫这些不请自来的混蛋一直在阿银的屋檐下偷偷说着我的坏话啊,真是想睡都睡不着啊混蛋。」 面对新八担忧的眼神,银时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随后坐到沙发上,一边将双臂撑在膝盖上一边抬眸懒散道: 第211页 「那么,你们这些傢伙到底有何贵干?」 虽然还是和平常一样似乎玩世不恭的懒散语调,但对方沙哑的声音中却流露出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好像仅仅是坐在那里跟他们说话都耗尽了全力,好像如果不保持着那种宛如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重心前倾的姿势的话,他下一秒就会被看不见的重压击溃,再也爬不起来。 为了不让万事屋的另外两人担心,他挣扎着维持出一幅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假象,但山崎退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内心里不知名的一角,已经彻底垮了。 仿佛在将支离破碎的自己一点点拾起重新拼凑时,独独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块一样,不管怎么努力表现出正常无碍的样子,都无法忽视内心里的那片寂凉荒芜,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将所有的温度和情绪都吞噬殆尽,徒留一个空洞的躯壳。 「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你这傢伙应该心知肚明才对。」直视着对方毫无波澜的赤褐色眼眸,土方将手指间夹着的菸捲微微移开,缓缓吐出烟圈,随后平静地开口道。 山崎退第一次意识到,老闆以往表面上漫不经心和放荡不羁,也许不只是为了隐藏起那段沉重的往事而存在。 被那双毫无生气、犹如死水般的眼眸无声地盯着,像他这样见识过各种大风大浪、血风腥雨的人都不由得背后发凉。 银色的碎发从额际散落,在脸上对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大概是累得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对方眼中的散漫疏懒之色被尽数剥除,赤色的瞳孔宛如凝结的鲜血,仅仅是注视着都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那些曾经埋藏在轻浮的表象之下的伤痛和黑暗,以此次的事件为契机,终于再次浮到了表面。 覆着一层坚硬冰霜的深邃瞳孔简直宛如染满鲜血的利刃一般令人胆颤。 夜叉。 他几乎是开始怀念起往常那个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万事屋老闆来。 「啊,真是不好意思,阿银我今天很累了。不管是口供也好,还是什么狗屁也好,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还是保持着那副散漫无谓的口吻,银时毫不客气地沖二人下达了逐客令。 「嘛,坦白点说,录口供什么的都是幌子,」土方充耳未闻地弹了弹菸灰,淡淡道:「不要说是录口供了,我们现在连调查的权利都没有了。」 仿佛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始终面无表情的神色微微一变,他接着以一副闲聊般的口吻看似不经意地提道: 「上面的那些老傢伙们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突然间就下令终止了真选组对这次事件的调查,说是什么这种事情就不用劳烦已经肩负守护江户治安重任的真选组,将剩下来的一切交给他们那边的人即可。工作才刚刚起头就被迫停止,还要把担子全权转交给一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外行人,真的是令人很不爽啊,混蛋。」 「我个人觉得呢,所谓的自知之明有时候比什么时候都重要。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哪些事情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哪些人不该惹,哪些时候不该多管闲事……如果有人想要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上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学会明哲保身才行。」 顿了顿,土方抬眸望向沙发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银时,蓦地锐利了眼神沉声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万事屋?」 「啊,我知道啊,」银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眼眸中却毫无笑意:「简单点来说,就是不要试着虎口拔牙对吧?但是很抱歉啊,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一向比较手欠,平常打柏青哥的时候也是,明明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盘,却还是忍不住继续下去直至输得精光为止。毫无自知之明,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傢伙了吧。」 「我这个人啊,早就习惯了落入输得一无所有的悲惨境地。但就算如此,只要是为了仅剩的珍视之物的话,不管是老虎也好还是宇宙大怪兽也好,有种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就算是像我这样的丧家之犬,嘴里也还是尚有几颗锋利的牙齿残存的。虎口拔牙?别开玩笑了,阿银我的目标可是将对方剥皮削骨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客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僵滞的寂静中。 「啧,就知道你这傢伙会这么说。」沉默半晌,土方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坐立难安的气氛。他一边发出无可奈何的嘆息一边将身体靠到了沙发背上,脸上尽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捻灭手中的菸头,他接着毫无预兆地加了一句: 「在现场没有找到尸体。」 如此突兀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现场的人却都心下瞭然。 所谓的尸体,肯定指的不是那些在大火之后的仓库残骸中发现的天人。 像是等待众人消化刚刚短短的一句话里面所包含的信息一样,停顿了一会儿,土方再次开口:「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个。」 在口袋里搜寻了一会儿,他掏出一个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物件,然后将其信手抛给了对方: 「我想,还是把这个交给你会比较好。」 从山崎退这里的角度看去,只能隐隐瞥到一团发黑的绳线以及一个坑坑洼洼的铃铛。 明明毫不起眼,甚至称得上是残破不堪,却令银时一下子脸色骤变,瞳孔倏然收缩。 第212页 他几乎是目击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冰瞬间消融的过程,取而代之的,是倏然间燃烧而起的希望。 那双一直都死气沉沉的眼眸中的灰败之色终于褪去了一些,露出些微的光芒来,虽然只是一点点,却好像在剎那间往对方的身体中注入了生机。 连对方攥着绳结的手,都用力到微微发抖。 「等等,阿银?!你要去哪里?!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玄关的门被「砰」的一声扯开,紧随其后的是新八慌慌张张的大喊声以及逐渐远去的仓促脚步声。 几秒之后,万事屋内重归寂静。沙发上此时只剩下了他和自家的魔鬼副长。 山崎退望着在匆忙之间未来得及合上的大门,转头髮出无奈的嘆息: 「我说副长,理应守护江户治安的我们,将这种勐兽放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山崎,」土方将头枕在沙发背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淡然道: 「上面那些脑袋秀逗的傢伙们不是说了吗?将一切交给他们即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真选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再说了,那种野兽像是会乖乖呆在牢笼里任人宰割的样子吗?别开玩笑了,不管是怎样的牢笼都会迟早被破坏掉。」 「所以说还是我们的错喽?还是我们的错喽喂!」 「吵死了,」土方皱起眉头,斜了一眼过来,然后在满意地看到他瞬间消声之后加道: 「我只是讨厌欠人情罢了,尤其是那个混帐天然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手绳有着被人为扯断的痕迹,就是这样【有bug的话请无视tut】 勐然爆seed之后是无尽的虚脱感。 一时冲动,码完就把这章放上来了,估计多半还得修一修,不要被伪更骗了。 下次更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趴 银时男神其实眼神犀利起来可慑人了,有图片为证。 严肃起来的样子简直帅爆。 话说我这个人果然有着奇怪的虐点,看《未闻花名》剧场版时一滴眼泪也没掉,《新译红樱篇》时松阳老师一出场、bgm一响起,我就差点泪崩了orz 松阳老师果然是我心中永恆的虐点。 ☆、许下的约定要誓死遵守 樱花祭的第一天果然是晴空万里、惠风和畅。 漫山遍野盛开的樱花笼罩在薄纱般的阳光下氤氲如雾,远远望去犹如灼灼燃烧的绚烂粉霞,壮丽而炫目。微暖的清风拂过,樱花顿时如雨一般自头顶悠悠洒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小小的粉色花瓣如羽毛一般,从她半透明的手掌中穿透而过,轻轻地落在光影斑驳的地面上。 ——以她现在这副样子,不管是阳光也好,雨水也好,就连时间,都不会停留。 每一棵樱花树下都几乎座无虚席。 双手背在身后,悠奈一边倚树而立一边望着周围正和亲朋好友席地而坐、把酒言欢的人们。 喝得醉醺醺的公司白领、拿着麦克风可劲鬼哭狼嚎的年轻人、和老友推杯换盏的谢顶中年大叔、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着八卦的家庭妇女、黏黏腻腻各种秀恩爱的小情侣、以及在草地上互相追逐的熊孩子,让人不由得有了一种樱花正是为了让人们展露笑颜而努力盛放的感觉。 热闹得不得了,似乎连春日的空气中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从早上到傍晚,整个江户都沉浸在一年一度的盛大樱花祭的庆典气氛中,直到天空逐渐染上夕阳的余晖,乌金的太阳一点一点没入地平线,收起天边最后的一丝光线,人们才依依不捨地互相告别迈上回家的道路。 悠奈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不远处的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和朋友道别,估计是玩了一天玩累了,有着黑色头髮的小鬼正伏在他父亲的肩头唿唿大睡。 在那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离去之后,喧闹了一整天的公园终于沉寂下来。 日光完全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掌权的黑夜。 旁边的饮料自动贩卖机散发着莹白的冷光,在安静的夜色中低声嗡鸣。头顶传来轻微的啪滋声,发出声响的是正不断扑向路灯的飞蛾。远处的马路上传来一辆汽车唿啸而过的声音,随后周围再次陷入寂静。 「啊,我还真是荣幸呢,」注意到身旁突然间传来的细微响动,她保持着坐姿不变,头也不回地微微调侃道:「竟然劳烦天下第一的妹控,不对,是阴阳师大人亲自出马。」 「我既然曾经亲口立下约定会回报那傢伙的恩情,就绝对不会反悔。」结野晴明在几步开外站定,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同样语气淡淡道:「更何况,任谁看到了那个平常总是吊儿郎当的傢伙露出的样子,都不会忍心拒绝的。」 她仰起头,黑丝绒般的夜空中只能看到寥寥星光。 一时无话。 半晌,悠奈才收回视线,看似突兀地来了一句: 「我的身体没有找到,对吧。」 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 而对方的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印证。 微不可闻地轻嘆一声,她勾起唇角:「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很清楚才对。」 不是,没有心存侥倖啊。 在得知自己尚未死去、身体应该正处于江户的某处时,心底涌上来的除了喜悦、不敢置信以外,还有疑惑,以及恐慌。 第213页 虽然心中隐约浮现出了答案,但那种残酷的答案,不要也罢。 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不论她如何挣扎着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妄下定论,都无法挥开心底已经生根发芽的不祥预感。 宛如捕捉到猎物的勐兽一样,对方将尖牙紧紧嵌入自己的骨血,直至将自己蚕食殆尽为止都绝不松口。 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受幕府命令,担任守护监查江户一职,在江户各处遍布无数式神作为眼线的你,却独独找不到我的真身所在,这真的只是巧合吗?嘛,与其说是找不到,倒不如说,是有人不希望你找到才对。」 顿了顿,她转过头,终于将视线和对方沉稳淡泊的藏青色眼眸对上。 「既然受命于人,因此受制于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尽管能够透过操纵式神将江户各处的动态尽纳入眼底,但若是背后的人有意阻拦的话,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阴阳师大人,也无法窥探到那些对方特意想要隐藏在阴影中的事物。 即使知道视线中的盲点之所在,也只能装作懵然不知的样子。 身为工具,怎么可能违逆使用者的意图呢。 身为双眼,所能看到的一切终究还是取决于大脑的意愿。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沉重得令人难以唿吸。 每个人从出生在这个世上起就被宣判了死刑,区别只在于死缓的期限罢了。 但是,怎么说呢,她好像特别受老天厚爱啊。 悠奈垂下自己先前稍显锐利的视线,转而望向对面正在夜色中盛放的樱花。 上天不但将她的行刑日期提前了不少,甚至还好心地将行刑人是谁都告诉她了,就差没拍着她的肩膀说「请节哀顺变」了。 对此,她只想说,万恶的剧透党都去吃【哔——】吧。 但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也是有好处的啊,正因为明白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她才会加倍地珍惜那些日常中看起来琐碎无奇的点点滴滴。 正因为明白自己是不应当存在的死者,所以才会格外感谢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没有未来,所以只能珍惜现在。 如果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打死她都不会向那个捲毛告白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说,能够拥有那一个多月的时光,抛却一切顾虑、只为遵守自己内心的愿望而活,她已此生无憾。 但是抱歉啊,这种与自己心底的哭求背道而驰的谎言,她说不出来啊。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啊。 ——「我们在一起吧。」 ——一直。 那与其说是一时头脑发热许下的诺言,不如说是近乎卑微的祈求和希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完全不堪一击。 喉咙好像是被人扼住了,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无法出声也无法唿吸。 压抑着心中翻搅的痛楚,她微微敛眸,面色平静地道: 「这次事件非同小可的严重性,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拜託你——把我这句话当成哀求也行——请务必不要将那个白痴牵扯进来。」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沉声反问道: 「那你的打算呢?」 宛若实质的锐利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对方接着加了一句: 「恕我直言,以矢野小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一边这么说着,结野晴明一边将视线落在悠奈粉碎性骨折的左手手腕上以及她身上各处遍布着的刀伤,神色晦暗不清。 「啊,我也曾经觉得自己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真是麻烦得要死,但却没想到这种特殊的体质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呢。」 在路灯的映照下,这双手透明得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似乎已经完全和暖黄色的光晕融为了一体。 明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她却反而展颜朝对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语气含有几分挪揄地道: 「以我现在的状况,不要说是偷偷打探情报之类的了,就算是将军每天内裤的颜色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哟。再加上托这次事件的福,我已经有了几分头绪,想要找出自己的身体所在也绝不会是什么难事。」 「你要一个人去面对吗?」 和悠奈看似轻松的神情截然相反,结野晴明眉头微皱露出凝重的表情,平稳的声线中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的确,这次事情的麻烦性质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只要是脑子清醒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断绝一切可能被牵连的可能性、关系更是撇的越清越好,只有不要命的蠢货才会自愿选择牵涉其中,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傢伙就是这么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我并不认为他会因此而退却,恰恰相反,那个傢伙是会在逆境中越挫越勇的男人。只要一旦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强敌等在前方,不管是多么浓重的黑暗,就算是完全看不见一丝希望也好,都绝不会放弃。紧紧咬着重要的事物不放,对于一切胆敢冒犯他国度的傢伙施以制裁,那傢伙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时,可是会化身为比野兽更为可怕的存在啊。」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插手。」嘴角单薄的笑意早已消隐无踪,她敛眸转开视线:「可能会死。所以绝对不行。」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因为几乎要宣洩而出的感情而绷得死紧,像是被拉扯到了极限的布匹一样濒临撕裂的临点。 第214页 「有着深爱的家人的你,应该能理解这种心情吧?」 「我啊,已经不想再逃避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已经玩累了。」 比起处以死刑的那一刻,最难熬的永远都是处刑前漫长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一般,对于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人完全吞噬。 已经,不想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不管怎样都好,我想要做个了断。」 「那些傢伙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即使是在一切都产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七年后,对我的执念也是分毫未减,甚至痴汉属性不减反增。说真的,我都快感动哭了。在这个反覆无常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人如此对我矢志不渝、感情始终如一,不好好回报对方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啊。」 「……你这是要去送死吗?」晴明定定地望着悠奈,好像想要将她看清楚一般,目光专注得不曾移动分毫。 「送死?你把我想得太过高尚了吧。我才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她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就像是在陪老妈逛街和帮老爹洗碗之间做出决断一样,我只不过是像常人一样选择了稍微没那么痛苦的选项罢了。」 在将对方置入险境和她独自背负的选项之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怕死吗?当然怕啊,怕得不得了,怕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可能有不怕死的傢伙啊混蛋。 但是在更加痛苦的选项面前,死亡有时候反倒显得可以忍受起来。 她啊,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才不是那么伟大的傢伙。 视线突然间变得一片模煳,她微微低下头,伸手捂住了自己发热的眼眶。 沉默了许久,晴明才再次开口:「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宝物却再次被夺去,那种痛苦,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我这个人,很自私啊。」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她咬了咬自己泛白的嘴唇,半晌,才声音艰涩道:「即使选择了抛下对方独自一人面对,我也还是近乎愚蠢地希望对方能够在之后好好地活下去啊,就算是穷得叮噹响也没关系,就算是每天都得被凶神恶煞的房东催房租也好,就算是整日不务正业打柏青哥看黄色杂志也无所谓,只要能够继续这么活蹦乱跳地祸害人间,就足够了。」 就算是对方在以后的人生中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不去见那个傢伙最后一眼吗?」 悠奈缓缓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和决心,会瞬间崩塌的吧。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没用。 但就算如此,比起哭哭啼啼地被人拖着拉向刑场,她还是希望能够昂首挺胸走向自己既定的结局。 所以,不行啊。 见到了对方的话她会真的走不动的吧。 头顶的路灯蓦地发出「啪滋」的脆响,光影摇曳。不远处的樱花树静静地在夜色中绽放着。 「接着。」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晴明抛过来的物件。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上面有我施下的咒术,应该能够对修復你魂体上的伤害有所帮助,因为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特殊状况,所以究竟会不会起效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也只能帮到这点忙了……」 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悠奈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只是愣愣地望着躺在自己手掌中的小小挂坠,视线像是被胶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圆圆的章鱼烧早已面目全非,上面还带着清晰可见的被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但是不会错的,就算是被烧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这是银时曾经在十几年前的除夕夜送给她的挂坠。 心脏如遭重击,她哽了一下,旋即勐地转头: 「等等……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道路时尽数消散在夜色中。 对方原本所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地面上一张薄薄的人形纸片。 那只是被丨操纵的式神吗?为什么会……?! 不经意间,悠奈瞥到了自己在地面上所投下的阴影,自己的身体在切切实实地遮挡了部分的灯光后在路面上印出的黑色影子。 然后她才勐然间反应过来,原本应该不能触碰任何实物的自己,正牢牢地将那个章鱼烧挂饰攥在手中。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心念电转间,她像是烫到了一样一下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无法转头,甚至是无法动弹。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就像是枷锁一样,将自己的脚步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你要去哪里?」 对方的声音中已经找不到往日慵懒散漫的一丝痕迹,徒留一片令人隐隐不安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看似宁静的水面一样,底下酝酿着汹涌的暗潮,似乎随时都会破水而出。 「又要走了吗?真是的,不管你究竟想去哪里,好歹带上阿银我嘛。把我一个人晾在原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好似和平常一样玩世不恭的懒散语调,里面却听不出一丝笑意,反而沉重得令人心里发紧。 第215页 那与其说是开玩笑似的请求,倒不如说是无视他人意见、决意独断专行的宣告。 悠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消音了一样吐不出半个字,仿佛有人扼住了自己的气管,捏得扁平的喉管中连气流的流通都分外艰难,更别提发声了。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苦得令她不由得想要大口喘息。 无助慌乱间,她瞥向自己手中的章鱼挂饰。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好像就是能够令自己实体化的媒介吧。 眼眸闪了闪,她悄悄地一点点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你想扔就扔好了,」 心中微微一惊,她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却正好迎上了银时宛如沉淀着鲜血的眼瞳,深邃的眼神好像能直直望到她的灵魂深处:「不管你打算逃到哪里去,就算是地狱的尽头我也会追去。不会让你走的,就算是用绑的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想要夺走你的傢伙,不管是见鬼的幕府也好,天人也好,就算是上天,有胆量的话就尽管来试试看好了,我手中的这把剑是否还锋利依旧。」 宛如紧紧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银时的视线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分毫,好像只要他稍微分神她就会立刻不见。 面对着那样极具穿透性的视线,悠奈下意识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攥着挂坠的右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你敢再次从我眼前消失试试看。听说我项上的这颗人头行情相当不错,有许多傢伙一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要是在拼命寻找你下落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暴露在那些傢伙的视线中,我一定会受到相当热烈的欢迎吧。」 这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做赌注……吗?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笑了,但不知怎的,眼眶却莫名地湿润起来。 真是太狡猾了。 一下子就抓到了她的软肋,将她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什么的,真是太狡猾了。 竟然蠢到以自己的性命相胁什么的,真的是……太狡猾了啊。 这样子的话,不管她做出什么的选择,都会与自己的初衷相背而驰了。 不由自主地,她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缠绕着的绷带上,因为刚才剧烈运动的关系此时正微微渗着血迹,鲜红的色泽像是针一样扎在她的视线上。 「这不关你的事……」一切的挣扎和辩驳在对方磐石般顽固的意志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不关我的事?」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银时扯了扯唇角,眼神嘲讽地望向自己身上正往外不断冒血的伤口。 「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啊混蛋,明明每一根毫毛都和我息息相关才对吧!喂喂,身为将来的万事屋老闆娘,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吗?」 明明是懒散无奈的语调,赤色的眼眸中却沉淀着与之不符的沉重决意,银时一边这么说道一边迈步朝悠奈的所在走来,像是紧紧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不容许对方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她颤抖着蠕动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像是缺氧的鱼一般,口中吐出的微弱声音时断时续,伴随着唿吸艰难的嘶嘶气流声。 「……不要再靠近了。」 紧紧咬着下唇,悠奈一边盯着逐渐靠近的银时一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要再过来了……」 「我说不要再过来了!」 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动物一样,她一退再退,直至无路可退。 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她刚刚想要张口这么说,却在下一秒被银时猝不及防地一把拽入怀中。 那一剎那,在接触到对方温暖宽厚的胸膛的那一瞬间,她分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内心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决意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脆响,清晰地感受到随着心底那道堤坝中开始出现裂缝,那些先前被她死死压下的情感也都开始汹涌沸腾起来,最后势不可挡地破堤而出。 溃不成军。 瞳孔勐然收缩,眼泪突然间就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真过分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真是太不讲理了,明明知道我无法拒绝,明明知道我肯定赢不了的,真是太过分了啊……」 颤抖的声音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破碎的哭腔。 「啊,才意识到吗?我就是这样卑鄙又不讲理的傢伙。属于我的东西,一根手指都不想让别人碰啊。」 银时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虽然语气强硬,他的动作却相当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仿佛害怕她会再度消失一样,银时忍不住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直到连她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抱得不够紧一样。 悠奈感到脸上一片温热,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真是讨厌得不得了啊……」 这样软弱的自己。 在对方的攻势下如此轻易就丢盔弃甲、缴械投降的自己。 她攥紧了对方胸前的衣襟,不管怎么紧咬下唇,都无法阻止从齿缝间流露出来的低声呜咽。 喜欢得不得了啊。 喜欢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是吗?那可真是不妙啊喂,」闻言,银时勾了勾嘴唇,低沉的嗓音意外地温柔。 第216页 「怎么说呢,我啊,对你可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噁心点来说,甚至可能有那么一点接近爱吧。只不过说起来也是呢,明明只是想要心爱的女人一直能够露出蠢兮兮的笑容,我却好像一直都在令你哭泣;明明发誓会将你守护到底,却总是每每在你陷入危机时不在你身边。我这样的人,是没法给心爱的女人幸福的吧?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打算放手。绝对不会放手。我就是这么差劲又自私的傢伙,给我做好觉悟吧。」 「什么啊,明明之前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结果当真了的只有阿银我一个人吗?所以才说女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啊,亏我当时开心得差点死掉了呢。」 顿了顿,他以难得正经的语气保证道: 「不会死的。阿银我绝对不会死的。我曾经说过的吧,不管是你还是你所珍视的事物,我都会保护好的。只要是为了你的话,就算是地狱我也会爬回来的。」 「和你这傢伙一辈子这么互相折磨下去,为了日常中的无聊琐事而吵嘴互翻白眼,经营着万事屋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和已经被绑定终生孽缘的白痴们到处惹是生非,最后一起变成白髮苍苍、牙齿都掉光的老头子老太婆,在子孙的包围下安详地结束这乱七八糟的一生——这才是适合我坂田银时的死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草稿完成于2014年6月9号。 修改于2014年6月16号 本文真正的神助攻是结野晴明大妹控无误【登势婆婆暂居二位】 悠奈说的话银时全都透过晴明听到了,就是这样【论正确卖队友的方式get√ 银时教你攻略傲娇的正确方法。 软硬兼施才是正道。 无意间在网络上发现了这图,简直帅惨了。 原本是打算请一个星期假的,因为我最近实在是感觉有点写不动了啊tut,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这周四更新好了。希望我能够接下来一直一周双更到完结【合掌】 哦,还有,被这次的伪更骗到了的大家,真是抱歉啊哈哈。 之前一直都看这章不顺眼,像是心里有个疙瘩一样,不修改简直不能忍【趴】 ☆、患难是友情的试金石 「周围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并无敌人的眼线,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桂兜着双手在和室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转头沖站在纸门旁的银时语气严肃道。 「我好歹在幕府的通缉下安然存活了这么久,躲过无数次真选组的追捕,寻找隐蔽的安全之处什么的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上次我在超市买美味棒时偶然撞上了正在巡逻的真选组队员……」 「是是,」面对显然开始跑题的桂,银时合上身后的拉门,敷衍地挥了挥手,然后伸手将掌心中的章鱼烧挂坠往旁边的空气中一递。 虽然事先有被告知详情,但桂还是在看到了出现在银时身旁的悠奈时露出了略微惊诧的神情。 她无奈地嘆了一口气,随后和银时一起在桂的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挂饰安放到了和服袖子里。 虽然平时银时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样子,但强硬起来还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两人的对峙以她的服软告终以后,她几乎一直都保持了魂体的状态不轻易出现。的确,在这种敌暗我明的紧张时态下,凡事都小心为上总是有益无害的,但是……卧槽,明明是银时先提出让她尽量不要现身的,但时不时的又为了确定她的存在而把她叫出来的也是他啊喂。 让她不觉得自己像是宠物一样随叫随到都很困难啊喂。 悠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晚上那傢伙睡得好好的,却突然间半夜惊醒,在她紧张兮兮地立刻现身之后,睁着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最终冒出了一句:「帮我拿一下冰箱里的草莓牛奶。」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才按克制住了想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按到被子里去的冲动。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对于那个捲毛的容忍力似乎已经变得像宇宙黑洞一样没有下限。 在银时将她当成抱枕扯进被窝里牢牢扒住时,她也由着他去了。 在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她还未癒合的左手腕时,她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自己没注意到了。 但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银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伤口时,陡然间黯沉下来的神色——即使有了结野晴明的帮忙,她魂体上所留下的伤痕还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完全癒合。 这么一想的话,保持游魂般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吧。 好在桂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短暂停留之后便很快移开。清了清嗓子,他转而切入这次会面的主要话题: 「上次西区那边废弃仓库的失火事件,就连我等攘夷派也有所耳闻。但由于幕府全力施压封锁了一切消息的关系,我们也无从得知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桂抬眸望了两人一眼,正色道:「上次银时你拜託我的事情我也有去查,但不知是敌人隐藏得太巧妙还是怎的,对方并未留下太多线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万事屋的确有被人监视过的痕迹。」 银时挖鼻孔的手顿了顿, 「既然连银时你都吃了如此之大的亏,看来隐藏在暗处的那个傢伙是个相当难缠的狠角色啊。令我真正在意的是,对方似乎对你,甚至是对我,都相当熟悉。我几次意欲探清楚那傢伙的底细都被巧妙地躲了过去。」 第217页 桂茶色的眼眸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行踪不定又出手诡谲,背后似乎还和更大的势力牵扯不清。不得不说,那傢伙很棘手啊,银时,说不定是你我都无法联手剷除的强大敌人也说不定。」 虽然说桂看起来像是在寻求银时的回覆,但悠奈却知道,他真正等着开口的人,是自己。 「……你们想知道什么?」 悠奈微垂着视线,拨弄了一下手边的茶盏。 不是你,而是你们。 沉默了半晌,她抬起眼帘,望着她认识了十几年,又隐瞒了十几年的同窗好友,终于忍不住加道: 「你们确定你们想要知道?」 一旦作出决定,就无法回头了。 即使明白两人的用意和决心,即使那两人都明明白白地摆出一副『这浑水我们趟定了』的蠢样,她还是希望能够在两人彻底陷在淤泥里之前将两人拉上岸来。 好吧,至少银时是肯定死活不愿意上岸了,但至少可以把桂扯上来啊。 「真是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阿悠你还死倔个什么劲啊。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整天就喜欢胡思乱想,瞻前顾后的。我们男人啊,才不是那么精明的傢伙,不管是多么艰难的决定,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勇往直前,绝不反悔。我们就是这么自以为是又愚蠢可悲的生物啊。」 银时懒散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却意外地令人心安,神奇地一下子就抚平了她内心的犹疑不定。 桂则是静静地开口道;「悠奈你尽管说就是了。」 喂喂,这两人不只是打算趟这浑水,而是打算直接一下子跳进去啊。 她早该知道这两人和明哲保身这四个大字搭不上关系,倒不如说,这两人是赶着麻烦上,刀山火海中过,枪林弹雨中穿的棘手类型。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时刻,反应过来时,悠奈却发现自己抿起嘴唇弯出了微小的弧度。 虽然有点肉麻,但能够认识这么些蠢货,她的确感到自己挺幸运的。 悠奈轻声咳了咳,然后微微敛下眼眸,注视着榻榻米上的纹理平静道: 「一切从头说起的话,还得追溯到我爷爷那一辈,」注意到旁边两人投来的不解目光,她接着解释道:「说起来,我似乎从未跟你们提起过,我的爷爷他曾经在攘夷战争的早期活跃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你们是否曾经听说过矢野仁介这个名字?」 桂闻言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咦,难不成是那位出身长州藩的地中海矢野仁介前辈么?!」 「没错,但为什么要加上地中海这个前缀?老头子……不对,是我爷爷的确秃得很厉害啦,但提起他的名字时为什么第一个想到反而是地中海啊喂——!」 她下意识地吐槽道。 「哦,原来是那位地中海前辈啊!」 这是慢了半拍后做恍然大悟状的银时。 「根本就已经变成地中海了啊喂!话说你这傢伙根本就是不懂装懂吧喂!」 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把前面的那句话收回,认识这几个逗比简直是她几辈子积下的孽啊。 「那位前辈曾经是长州藩的攘夷势力中领军的人物之一,只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旁的桂扶着下巴陷入沉思中:「矢野仁介前辈的孙女应该一出生就夭折了才对,再加上当时前不久传来了矢野孝太——前辈唯一的儿子——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的噩耗,矢野仁介前辈才会一病不起,并在之后辞去军中职位,归隐乡里,自此销声匿迹。」 如果不是自己的灵魂在机缘巧合下穿到了这具身体中的关系,原本的矢野悠奈的确是早已夭折,但除此以外,世人不知她的存在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我的父亲在我尚未出世时便早逝的消息确实不假,我爷爷在遭受了这些打击之后抽身战场也是确有其事,但是以我爷爷的性格——只要是稍微了解他的人都会明白——那个固执的老头子并不是那种会在遭遇重创之后没出息地抛弃同伴,丢下责任,躲回家中暗自舔舐伤口的傢伙。恰恰相反的是,以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他应该会变本加厉地报復回去,和天人死掐到底才对。」 她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地中海老头花白的鬚髮,不论何时都挺得笔直的嵴背,和宛如出鞘的利刃一般锐利的眼神。 有时候严酷到近乎不近人情,有时候又意外地会流露出柔软的一面,简直就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温柔地对待自己一样,即使是表露善意时也总是严肃地板着脸来,好像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一般。 但就算如此,那个斯巴达的地中海老头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接受的人。 那些隐藏在严词厉色下的温柔和无措以及隐隐的悲哀,她都曾切身触及过。 一时陷入了回忆中的悠奈显得有些恍惚,目光好似落在了遥远的彼方中的某个点上,注视着过往的景象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但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来,凝眸继续道: 「但比起这些,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爷爷要隐瞒我的存在,为什么他会突然间抛下曾经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业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我想,这些才应该是关注的重点才对。」 停顿了一会儿,她蓦地岔开了话题: 「你们知道【terminal】吧?」 第218页 terminal是位于江户市中心的飞行总站,专门负责传送来往地球的各星球飞舰,可以说是联繫地球与外星的重要纽带,更是被众多攘夷派视为幕府无能、外星人侵占地球建立不平等霸权的象徵。 「地球的表面下自古以来就存在着被称为【龙脉】的大地气流,也可以说是行星能量的流动。而【龙脉】从地表喷涌出的地方,就被称之为【龙穴】。【terminal】就是建立在江户中的某个【龙穴】上,通过汲取地表下【龙脉】的力量从而运行。像是【terminal】这样的空间传送装置需要消耗巨大的能源,而仅仅是一个【龙穴】就能完全胜任能源的供给,【龙脉】所蕴含的的巨大潜能由此可见一斑。」注1 即使知道周围只有他们三人,悠奈还是顿了顿,接着斟酌着词句谨慎道: 「那些傢伙——那些在幕后操纵者傀儡幕府、掌控着管理这个国家真正实权的天人组织——一开始会在茫茫的银河系众星中独独盯上地球,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估计都是因为觊觎地球所蕴含的【龙脉】之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感到室内的气氛几乎是一下子凝滞了起来,沉重的空气几乎拥有了实质,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触碰得到。 已经意识到了话题究竟在往着哪个方向发展去的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室内谁都没有开口,紧绷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 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自唇间流泻而出,悠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眸中先前的犹豫忐忑都一扫而光,只余破釜沉舟的决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抿了抿唇: 「但比起【龙脉】,天道众真正的目的,是隐藏其中的【核心】,由于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核心的存在,再加上他们打算独吞的关系,所以一般在提及时都以【禁忌之物】指代,一切有关信息都会被小心地封存起来。【龙脉】所蕴含的的惊人能源在刚才我已经稍有提及,这个【核心】却是相当于凝聚了巨大能源的纯能量体,因此那些傢伙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在这种母星被过度开发后能源枯竭,天人都跑了出来四处掠夺资源的时代,【龙脉】的【核心】简直就像是《海贼【哔——】》里面的one piece一样令人眼热,稍微有点野心的傢伙都会对其趋之若鹜吧。」 「但可惜的是——或者是令人庆幸的是——除了能够确定【核心】的存在以外,所有人都对其一无所知。不管是它的下落也好,还是具体所含有的能量也好,都是一片空白。那些傢伙几乎是从占据了地球起就一直在暗地里不休不挠地追寻着【核心】的下落,但却收穫寥寥。」 「由于这一切都是我爷爷他在临终前告诉我的,时间有限,所以具体的情节我也不太清楚。在从军期间,他不知是从哪个渠道得知了那些傢伙的目的并获取了有关【龙脉核心】的信息,因此开始暗中展开调查,但最终却事迹败露,被天道众嗅到了蛛丝马迹,以我父亲的惨死收场。在这之后,我爷爷,矢野仁介他则辞去了军职隐匿乡野,但目的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躲避那些傢伙的追杀以及拷问,毕竟在那几年对于【核心】的调查中他也不是毫无所得。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胸口忽然间涌上莫名的情绪,喉咙更像是被哽住了一样。 「他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她这个本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冒牌货。 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将,却甘于缩在穷乡僻壤的一角,像是个普通的老头子一样整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只是为了将她存在从世人的视线中抹去,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地长大。 若不是如此的话,以那个老头子的性格,他应该会选择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才对,但因为她的存在,他却毅然选择了更为憋屈、更为艰难的一条道路。 她其实一直都活在那个老头子的荫蔽之下。 要不然松阳怎么会那么巧地在老头子死后寻上门来呢,在老头子隐居的那几年间一直没有来访,却偏偏在他死后碰巧路过呢? 松阳曾提到跟老头子有过一封书信来往,想必在那个时候老头子就已经把后事料理好了吧,曾经在军中的忘年之交、最为信任的志同道合之友,把自己的孙女交付给对方肯定最为安心。 所以后面才有了松阳寻上门来的那一出吧。 怎么说呢,真的是有点讨厌啊。 像是感到眼睛酸涩一般,悠奈伸手揉了揉眼角。 这种一直被人护庇在羽翼之下的感觉。即使是在去世后,那个地中海老头的荫蔽也依然能够照拂得到她啊。 不止是松阳,她甚至怀疑连自己在参军时期受到来自渡边升的照顾、被编入他的直属军队都有一部分和老头子有所关联。 把曾经制定战策时事无巨细、深谋远虑的作风都用到她身上来了什么的,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悠奈掩去嘴角那抹微涩的弧度,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之色: 「但很可惜的是,他失算了。他低估了天道众那些傢伙对于【龙脉核心】的志在必得。」 一个普通的村塾教书先生,就算是和攘夷军有着密切关联,也断然轮不到天道众亲自出手吧? 她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决定把这种个人臆测压下,毕竟那场大火,是他们几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使是现在一经触碰还会隐隐作痛的伤疤。 第219页 嘛,即使她不说,那两人也会多少将事情串联起来吧。 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在天道众得知了矢野仁介的死亡以后,怕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生前所联繫过的为数不多的人身上。 以他们的能力,查清楚松阳和矢野仁介的过往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松阳究竟是否知道有关【核心】的线索,那些傢伙的目的一经暴露,就不可能留活口了。 至于为什么那名天人没有顺便杀了后来赶到现场的他们,她不清楚,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也许只是因为觉得他们毫无威胁。 但是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天道众并不知道她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将她当成无足轻重的蝼蚁而放了一马。 后来她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在我爷爷死后,身为仅存的那一条线索,我自然是不可能被放过了。」 悠奈耸了耸肩,虽然语气轻快,但眼中却毫无笑意。 「第一次和那些傢伙正面交锋,是在七年前那次医疗总部遭到的联合围剿……」 旁边的银时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那些傢伙原本的打算似乎是趁着混乱找到我并完成任务,因此并未带上太多人手,但就算是如此应付起来也相当棘手。在战斗中我失去了意识,醒过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望向自己的双手。 即使是七年,也未能磨灭那些傢伙对与【核心】有关的一切的执着。 痴汉到这个地步,是病,得治。 「现在看来,我的身体好像在那些傢伙手中,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就应该不会有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抬眸静静道: 「你们应该清楚自己捲入了多大的麻烦中去吧?说实话,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那个地中海老头留下的烂摊子,只要我一个人去收拾就够了,所以如果你们想要收手的话……「 「啊,知道了阿悠你的身体所在就好办了呢。真是的,我还以为我们得好歹辛苦搜寻一番呢。」银时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漫不经心地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捲髮,声线慵懒:「喂,假髮,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不是假髮,是桂。」虽然桂这么义正词严地纠正道,略微弯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眼中的笑意,言辞凿凿道: 「不要忘记了,我可是被四处通缉的恐怖分子,和天人作对、给幕府添乱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她哑口无言。 「哟西,就这么决定了。」银时和桂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待她抗议便一锤定音:「那些老傢伙在上面无聊地坐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有人帮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不要看阿银我这样,我可是超级擅长推拿哟,不管是怎样的杂难疑症,风湿也好,心律不齐也好,只要到了阿银这里,都能立刻病除哟——反正死人是不会有病痛的。」 后面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话啊喂!漫不经心地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话啊喂!什么包治心律不齐啊,根本就是让客人的心脏永远停跳才对吧喂!果然是超级『擅长』推拿啊,这是直接一下子把客人推到太平间的节奏啊喂——! 「啊,那个,我其实也很擅长推拿的说。上次和伊莉莎白一起在洗浴中心打工的时候还在推拿师傅手下学习过呢……」桂举起手煞是严肃地补充道。 为什么连你也掺和进来了啊啊啊!话说你们说的推拿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吧喂!歪楼了啊,彻底歪楼了啊喂! 她默默地在心底吐槽道。 还真别说,只要有这两个傢伙在,严肃的气氛就维持不过三秒。 在银时和桂开始展开毫无营养的对话时,和室外面却骤然间传来一阵繁杂无序的脚步声,随后纸门便被人「刷——」的一下拉开了。 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神乐和新八。 等等,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问一样,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大叔随后出现在了门旁,扶着门框直喘气: 「真是抱歉,桂先生!那两人,我们无论如何都拉不住,再加上是熟人的关系所以也不好多加阻拦……」 「喂喂喂,你们两个小鬼怎么跑来了啊,真麻烦。」 银时啧了一声站起来走向两人:「现在是大人的谈话时间,小鬼还是滚回家喝奶去吧。」 「才不要,阿鲁。」神乐一扭头,语气不屑道:「以银酱的能耐,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将悠奈酱拿下阿鲁。没办法,为了招聘到未来的万事屋老闆娘,我只好亲自出马了。」 新八则是笑着推了推眼镜: 「小神乐说的的确没错,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万事屋不是么?怎么可能让阿银你一个人去出风头呢,如果你偷偷跑掉了怎么办,我可是被你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啊。」 「请把最后一句话去掉,真是谢谢你了啊。」 银时抽了抽嘴角,语气间是满满的无奈: 「我说,你们这两个小鬼是打算爬到我的头上是不是,真是的,一个一个都这样让人不省心。」 虽然这么说,却明显透漏出妥协之意。 「喂,还愣着干什么呢,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今天谈了这么久阿银我也累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第220页 他回头懒散道。 悠奈怔了怔,旋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伸手握住银时伸过来的掌心。 很温暖。 因为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掌虽然略显粗糙,却令人无比安心,修长的手指更是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总觉得能够放心交付呢。 明明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却在那一瞬间看起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抱歉啊,悠奈,因为我的关系要让你背负如此沉重的担子……」 你失算了啊,白痴老头子。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了呢,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不是各种狗血、各种神展开啊,嗯哼~<( ̄v ̄)/ 其实我整篇文都是在看了《白夜叉降诞》之后开出的惊天脑洞【我从来不吃药】 注意看银时手中的课本,那明显是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吧,再加上血迹,所以我就瞎猜两人是遇到过了orz 注1 从来没有写哪一章写得如此艰难,果然是我脑洞太大了么。 这周争取双更。 接下来继续神展开请做好心理准备,自带蓝波。 哦,对了,我早就在文案里的阅读注意事项钟提过了,这篇文章和银魂原着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所以我早就做好被打脸打得鼻青脸肿的觉悟了。接受不了的话,请默念『作者是个逗比』然后点击右上角逃生,谢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敌在暗,我在明。 为了扭转这不利的局面,将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诱至阳光下,银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空没空都会去江户各处的龙穴踩踩点,瞎熘熘,能怎么刺激敌人怎么来。 悠奈曾一度认为这个方案挺蠢的,但又暂时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再加上全程紧跟在银时身后飘来飘去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很清楚天道众对于一切跟【龙脉核心】有关的事物有多重视及敏感,但也没想到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他们纤细的神经。由此可见,自从上次计划失败,线索再次丢失之后,他们的忍耐估计也是到了极限。 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那些傢伙终于浮到了水面。 傍晚的天空在夕阳的渲染下看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残阳似血,将仿佛凭空出现在巷子里的敌人身影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阴影,浓似泼墨。 明明时值春末,但那些傢伙仅仅是宛如雕像般地伫立在那里,就将空气中浮动着的暖意驱散得干干净净,徒留一片令人心生不安的冷寂。 按照计划,当银时佯装败退被对方制伏时,悠奈没有现身。 即使指尖紧紧嵌入肉中,下唇也被咬得一片发白,她也没有在银时被打昏带走时丧失理智地贸然出手。 她知道桂等人都潜伏在附近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也知道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只有这么做才能摸清他们的底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抑制住在心底翻涌不休的怒火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忍耐。 银时曾趁着对方不注意时低着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悠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默默跟了上去。 *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极度欠佳的话,在看到那艘规模堪比一个堡垒的飞舰时,悠奈大概会发出惊嘆。 和她以往在战场上见过的任何战舰都不同,这艘船简直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空中小型城市。飞舰里面的空间被划分成无数不同功能的区域,犹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通道有时巨大到犹如山洞一般可供军队列队前行,有时又狭小得仅能容许两人并肩而过,弯弯曲曲似乎看不到尽头。脚下的地面好似电路板一般凿刻着条条绵延的线路,散发着紫红的萤光若隐若现,四周的墙壁皆由不明的金属制成,色泽单调而压抑,头顶则是纠缠盘绕的金属管道以及通风口,宛如人身体里的血管一般向飞舰的各角供输着能源。 脚底传来整艘飞舰运作时的震动,低声的嗡鸣整齐而有规律,就像是人的唿吸一样。时不时有穿着工作服的研究人员或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身旁走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旁人在看向这边时目光明显带有惧意,想来身前的这些傢伙的工作大概是专门负责替上头清理收押犯人的。 带有斑斑锈迹的金属牢门关上时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吱呀」声,随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负责看押犯人的是两个长着奇怪触角的天人,见到来人他们也只是见怪不怪地抬了抬金鱼似的肿胀眼皮,然后便继续摇起骰子来,想来也是对这种场景早已麻木。 位于船舱最底层的监牢不止是空气凝滞,似乎连光线都比别处黯淡,昏黄的光晕看着就令人心生乏意。 骰子相撞发出脆响,其中一名天人打了个哈欠,抓了抓脖子,沖新关押的犯人所在扬了扬下巴。 「说起来啊,大哥,这傢伙的样子还真有点眼熟呢。」 他百般无聊地打量了背对着他侧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银时一会儿: 「那头乱糟糟的白髮,该不会是……」 「瞎揣测什么呢,干这一行都干了这么久了,你还没学会管住自己多余的好奇心吗?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再说了,就算是那个……那个曾经在攘夷战争时赫赫有名的白夜叉,落到了那些大人的手中,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单还是双?」 第221页 那名先前提问的天人闻言有些讪讪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旋即张口道: 「单……咦,这是什么?」 地面上不知从哪里滚来了一个球形的物件,圆滚滚的丸子状挂饰看起来颇为眼熟,令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听同事讲过的某种地球小吃。 金鱼眼天人疑惑地皱了皱眉,刚想弯下腰去捡起来仔细打量,头顶就传来一阵震动,晃得灯光一阵明明灭灭,间或伴随着自天花板上扑簌簌落下来的粉尘。 两人惊疑不定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刚才那难不成是爆炸声? 为首的天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伸手掏向自己腰间的佩刀,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他惊诧地瞪大了双眼,登时心中警铃大作,飞快地向旁边望去。 「你……」 惊恐的声音刚刚出口便彻底被扼杀。 悠奈握着手中方才从对方腰间抽出的刀,干脆利落地一刀划开了对方的喉咙,滚烫的鲜血顿时爆射而出。 「大哥……?!」 旁边剩下的天人吓得双腿发软,但还未来得及抽刀便被贴身上前的悠奈捅了个透心凉,不甘地睁着双眼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那两名天人还未来得及向其他同伴发出警报便彻底没了声息。 她甩了甩刀尖上的血花,然后弯腰蹲在尸体旁翻出钥匙和类似于通行证的员工卡,接着快步走到关押着银时的牢笼前打开门。 「阿悠你可真够慢的,阿银我装作昏迷不醒在冰凉的地板躺了这么久,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啊。」 银时一边没精打采地抱怨道一边由着悠奈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然后活动了一下肩膀,拍拍尘土站了起来。 「抱歉,」悠奈皱了皱眉,「这个飞舰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有所感应,我也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放置着我身体的房间。」 顿了顿,她紧张地将银时的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 「你的伤怎么样?很严重吗?」 说着,就要伸手撕下自己的衣摆为银时包扎。 「等……等一下啊喂!重点不是这个吧?!」 银时慌张地摆着手往后退了几步阻止了悠奈的动作,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假髮、神乐、和新八他们此刻应该都已经潜入到了飞船上,刚才的爆炸八成是假髮那个炸弹狂魔搞的鬼。现在的当务之急比起给我包扎应该是找到你的身体然后到甲板上和他们汇合才对吧餵。」 悠奈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后才转身走出了牢房,解下另一名天人腰间的佩刀,然后将其抛给银时——他身上的洞爷湖早在第一时间就被敌人搜走了。 「我刚才粗略地四处打探了一下,这艘飞舰虽然并不是传闻中天道众在空中的大本营,但也是直属于他们手下、规模数一数二的船舰之一,几乎整艘飞船上都是天人。从数目不寻常的研究人员和储存着各种生物器材的房间看来,应该是像开发研究部门一般的存在吧。」 不得不说,她现在这副身体不用去刺探情报简直就是浪费,不管是多么坚厚的防护壁或是多么复杂的安全密码,到了她面前就完全变成了浮云。 「我们现在处于整艘船舰的最底层,越往上守备就越森严,每层都有一定数目的警备巡逻人员。我的身体位于上面第三层西区的w1010室,出入的密码我已经记下来了,但还需要经过特殊的人员识别,只有少数指定的研究人员才能进入房间,唔,到时候去抓个人好了……」 悠奈将两张之一的员工卡递给面前的银时:「运行电梯时需要将这张卡插到右下角的指定位置中。啧,不得不说,这里的防备工作做得还真是完善。」 注意到银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左手上,她略显侷促地将手里的章鱼烧挂饰塞到了自己的和服衣袖里,露出一副『如果你敢来抢的话我就【哔——】了你』的表情。 银时扬了扬眉朝她伸出手来:「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负荷更多的创伤了吧?安心啦,现在大部分的敌人都被假髮他们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了,阿银我趁着这个机会去取回你的身体,路上肯定不会遇到太多阻碍的。」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悠奈抿了抿唇,「就连最为严重的左手手腕都差不多痊癒了,战斗起来完全没问题。更何况,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这次有桂他们转移敌人视线,危险度并不会太高,所以让我参战肯定没关系的。」 「我说啊,女人有时候还是装得柔弱一点会比较可爱哟。」 「不好意思,我的家训是不论何时都以真诚示人,绝不弄虚作假。」 银时露出一副明显被噎到了的表情:「阿悠你有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翻了翻白眼:「谢谢夸奖,你也是。」 「……我说啊,这种时候好歹依靠一下阿银我嘛。这样子真的会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银时扶着自己的脖子无奈道,「我也会想要让心爱的女人看一看自己耍帅时的英姿嘛。」 擦,竟然来这招。 脸上蓦地一热,悠奈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才想说呢,这次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反击战吧。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也太过分了,真要说起来的话,我跟那些傢伙要算的帐还更多一些。」 第222页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银时以开玩笑般的语气漫不经心道: 「喂喂喂,饶了我吧,再来一次的话,阿银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深沉的赤褐色眼眸中却毫无笑意。 她微微怔了怔,旋即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语气,半是无奈道: 「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什么。我并不是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而是相信你啊,阿银。」 顿了顿,她认真道: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么?我会紧紧跟在你身边,所以肯定不会有事的。与此同时,你的后背就交给我吧,拜託了。」 那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之人被伤害的痛苦,无论多少次她都不想再经歷了。 「……啧,真是拿你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银时蓦地错开了视线,伸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 「所以说女人一旦固执起来还真是可怕啊。」 他稍显夸张地嘆气道,但这次眼中却带上了真切的笑意: 「记住了啊,一定要跟紧我。」 …… 一路上轻松得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左边的通道涌出了一群手执兵器的天人士兵,怒吼着朝两人冲来,悠奈眼眸一凝,加快了步伐,旋即一脚蹬在旁边的墙壁上,腾空旋身踢向领头天人的脖颈。 「咔擦」的脆响顿起,那名天人的脖子被生生踢断,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落地之后,瞅准了空隙砍上来的天人则被赶到她身后的银时一刀扫退。 她矮身躲过从头顶上方削过的刀刃,飞快地贴身上前,刀尖向上一挑,就划开了敌人的咽喉。左手抽出对方别在腰间的短刀,她紧接着反手往后方一挥,另一名从侧面扑上来的敌人则应声倒地。 一脚踹开面前的天人,悠奈后退了几步,和同样正在挥刀杀敌的银时背靠背站到一起。 扫了一眼周围双眼发红的敌人,她粗略估计了一下敌方的人数,语气微喘道: 「沿着这条通道走到底再右拐就能看到房间了。只不过到时候我们会需要研究人员的指纹,只能去研究室抓人了。研究室的话在w1011室,就在隔壁……」 「啊啊,知道了,真是啰啰嗦嗦的,」银时一刀刺穿了眼前天人的胸膛,然后趁着悠奈补刀的空隙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把这些傢伙都砍了就行了吧。」 四周的敌人在两人的合理围剿下很快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勐地一脚扫向最后一名敌人的下盘,身侧的银时则是随后利落地一刀削下了敌人的首级。 她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和被血染红的地面,压下心底的疑惑,扭头道: 「走吧。」 目的地近在眼前,但当两人转过拐角时,却赫然见到了犹如小山一样伫立在通道中间的绿皮天人。 牙色的弯角从钢针般的黑色鬃发中突出,狰狞犹如鬼怪的面容上一双赤红的瞳孔闪烁着冷血的光芒,那名天人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肌肉虬结的身躯看起来比钢铁还要坚硬。 「是宇宙三大佣兵种族之一的荼吉尼。」 银时不由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压低声音提醒道,然后握着刀上前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 「这傢伙交给我,趁我缠住他的时候你去旁边的研究室抓人。」 悠奈看了他一眼,旋即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那一剎那,对方动了。 虽然体型庞大,敌人的动作却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手中的狼牙棒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挥下,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扭曲了发出尖锐的啸声。 「跑!」 不需要银时多说,悠奈咬咬牙,趁着这个机会抽身往研究室的方向奔去。 双臂青筋爆出,银时握着刀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尽管如此脚下却未动分毫,牢牢地架住了对方的攻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银时咬紧牙关,一下子撞开了对方的武器,然后闪电般地挥刀斩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腹侧。 一刀挥空之后,他并未停歇,反而展开了勐烈的进攻,两人的武器不断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清脆的金石之音接连响起。 尖利刺耳的破空之声自头顶上方传来,银时瞳孔一缩,在紧要关头遽然间抽身往后一跃,险险避开敌人自上而下噼来的攻击。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前一秒他还在的地方已经被完全砸得凹陷了下去,用不知名的坚硬金属制成的地面竟然在对方惊人的一击下碎裂成了交叉密布的蛛网状,烟尘四起。 不待他稳住身形,敌人的狼牙棒已经蓦地噼开了烟雾朝他急急挥来。他飞快地横刀格挡,但刀刃却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发出崩溃般的悲鸣,最终不敌施加在上面的巨大力道,从中间起彻底断裂开来。 下一秒,手无寸铁的银时就被敌人抓住了空隙勐地提膝撞向柔软的腹部,在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稳住身形,捂着伤口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口血沫来。 「这就不行了么,地球的猴子。」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口中吐出,对方不屑地撇了撇嘴,旋即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打算给予他最后一击。 「抱歉啊,你这个大块头在说什么,阿银我根本连听都懒得听啊!」银时扯了扯嘴角,骤然间一把攥住了掉落在身旁的刀片朝对方掷去。 第223页 「你在往哪扔呢,」对方将头往旁边微微一侧,轻松地躲过了擦着脸颊而过的刀片,「连这点准头都没有了么……?!」 先前的刀片深深地插入了头顶的某个管道中,白色的气体顿时从豁口里倾泻而出,完全模煳了视线。 趁着对方愣神的瞬间,银时飞快地从地上翻身而起,一脚踩在对方厚实的膝盖上借力起跳,握紧手里的刀片在电光石火间倏地划向对方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对方一边发出悽厉的怒吼一边捂着眼睛往后倒退了一步,从指缝间有猩红的鲜血正不断汩汩冒出。 仿佛被剧痛和愤怒激发了力量,对方攥着手里的狼牙棒勐然间用尽全力朝一旁挥去。 「喂喂,开玩笑的吧……」银时望着在瞬间被砸穿了的墙壁,干笑了几声,随后在对方摸索着朝他攻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那个巨大的豁口。 由于忙着逃命的关系,他并未多留意这个房间的布置摆设,只顾着一边在各种器械玻璃柜之间四处逃窜一边寻找趁手的武器。 身旁的某个柜子再次不幸牺牲,在对方的攻势下化为了齑粉,银时就地一个打滚避开了余波,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逼入了死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窘境,对方将武器高举过头顶,咧嘴露出阴狠的笑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只来得及发出头一个音节,脑袋就被人从身后闪电般地一刀砍了下来,冰冷的银芒划过,滚烫的鲜血登时爆射而出,将地板甚至天花板都染得一片血红,手中的狼牙棒也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坠落在地。 巨大的身躯像是山崩一样缓缓倒了下来,随后出现在视野里的则是手执染血的太刀,气喘吁吁、显然才刚刚赶到的悠奈。 「……阿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但悠奈却并没有回答银时的话,甚至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斑斑血迹,反而像是着了魔一样将目光紧紧黏在位于房间正中央的培养槽上,神色微怔。 银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不受控制地勐然收缩。 培养槽的旁边摆满了各种仪器,随着屏幕上显示的条形图的波动而发出缓慢而有规律的「滴滴」声。而此刻正无声地躺在培养槽中,被包围在莹绿色的营养液中的傢伙有着和悠奈一模一样的脸庞和银色的长髮,只是看起来毫无生气。 「阿悠!」 身后传来了银时的唿喊,但那道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隔着水面一样令人听不真切。 宛如互相吸引的磁铁一般,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培养槽走去。 有什么情感叫嚣着要冲破胸膛,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就像是久未归家的游子一般,她满怀着迫切激动的心情,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走至培养槽前,将手按到了冰冷的玻璃壁上。 「阿悠?!」 似乎有谁试图伸手抓住自己的手腕,但却完全扑了个空。 手里的刀和袖子里的章鱼烧挂饰掉落在地发出轻响,下一秒,她就已经不在那了。 令人安心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融合魂魄而已,不会出啥事的【挖鼻】 下次更新大概是周一? 放上自己为悠奈撸的渣图一张orz 论不会画花纹时该如何偷懒【挖鼻】 ☆、真实与幻象只有一线之隔 悠奈不记得自己的意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浮沉了多久。 也许像是一秒那般短暂,也许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甚至连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 但当悠奈昏沉的意识挣脱黑暗清醒过来时,她却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乡间的一条田埂上,鼻翼间充斥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耳边则是传来了悦耳的鸟啼虫鸣,宛若相连又毫不相干的梦境一般,结束和开始都毫无预兆。 阳光和暖,微风和煦。 不管是波光粼粼纵横交错的水田也好,还是不远处围着矮篱掩映在盛放的樱花之中的小小村塾也好,都熟悉得带起她灵魂的一片颤慄。 曾经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能偶尔触及到的景象,再次随着漫天洒落的温柔春光落入了瞳孔中。 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自动走到了村塾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悠奈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门旁悬挂着的木牌,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追寻着每一个字迹的笔画,凹下去的沟壑,和已经剥落的黑漆,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文物。 喂喂喂,如果这是梦境的话,也太逼真了吧。 木材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热,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清香,甚至连木纹都清晰可见,扎手的木刺碎屑早就在多年的风吹雨打被拔除得一根不剩,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镜。 她曾经无数次和松阳一起靠在这门框前眺望远方,等待那几个蠢货玩得脏兮兮地回来。 悠奈将额头轻抵在门框上,然后垂下眼帘。 但也只有在梦境里她才能再度触摸到这些曾经由她和松阳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一切了。 在现实世界中,这里只徒留了一片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罢了。 她吐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直起腰来,推门而入。 第224页 什么都没有变。 什么都变了。 像是头一次来这里的观光客一般,悠奈将书房、厨房、道场、甚至是菜园都去了一遍,脚步刻意放得又轻又缓,仿佛生怕惊扰了上课的学生,尽管整个私塾内看不见一丝人影。 过道里迴响着她一人的脚步声,她的视线略过墙壁上由调皮的学生留下的涂鸦和划痕——她曾奋斗了一个下午试图把那些鬼画符给擦干净——略过和室纸门上未来得及重现煳上的豁口,略过需要打蜡的木地板,最终停留在教室的拉门上,然后在外面站定。 教室里面传来学生在上课前闹哄哄的打闹声,嬉笑声,间或伴随着奔跑的声音以及桌子在不经意间被撞到时的闷响。 「上课了,大家快点坐好!」 ——身为班长的桂总是会这么扯着嗓子喊道,却无人理会。 门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了松阳的咳嗽声,在这片喧闹中几乎微不可闻,却奇蹟般地令前一刻还像菜市场一样的教室迅速安静了下来,接着便是书本被打开,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不用去看,悠奈也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人唇角浮现的柔软笑意,讲课时宛若樱花落地一般的儒雅嗓音,和眼中流淌着的清澈认真的光芒。 一举一动都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彙,令人移不开目光。 虽然曾经无数次吐槽高杉的师控,但她却能发自内心地理解对方上课时一眨不眨地用目光紧紧追随着松阳的举动。 「那么今天我们所要学习的内容是……」 悠奈拉开门。 声音立止。 像是正在播放的录音带被突兀地按下了暂停键。 干净整洁的教室内空无一人。 悠奈顿了顿,越过一片空荡荡的矮桌,踱着步子慢慢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然后找到自己曾经的座位坐下,试图坐下,却发现小小的矮桌早已容不下她的身子了。 这个桌子原来是这么小的吗?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紧挨着庭院走廊的桌面以及上面歪歪斜斜刻下的『糖分』两字——那是银时位置。 ——「老师,银时上课又睡觉了!」 刚来时还会有义愤填膺的同学举报,但到了后面大家都已经对银时上课约会周公的举动感到见怪不怪了。 悠奈端端正正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坐了一会儿。 其实私塾的教室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人满为患的,有时松阳也会带着学生下到田间做社会实践,每当此时,平常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教室都会难得地沉寂下来。 就当做大家都被抓去下田好了。 她笑笑。 但却清楚地知道,这次没有人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除此以外,室内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草绿色的榻榻米,整齐的木桌,甚至连墙壁上的古朴卷画和书架上的陶罐摆放的角度都丝毫不差。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飘摇动盪,那些腥风血雨都无法触及这个只存留在她脑海中的小小私塾。一切有关的记忆都被她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珍之又重地安置到了意识海里的一隅,远离时间的侵蚀。 外面蓦地传来微风拂过时,樱花簌簌落下的沙沙声。金色的阳光透过薄得接近透明的纸门在榻榻米上印下摇曳的光影。 啊,说起来的话,现在应该是春天呢。 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悠奈站起身,接着走到门旁。 门框随着自己拉开的动作摩擦过地面发出沙拉沙拉的轻响,随着缝隙的一点点扩大,清新的空气和温暖宜人的春光都扑面而来,展开双臂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其中。 然后她就看见了,庭院里烂漫盛开、燃烧着灼灼光华的樱花树。 以及此时正背对着她坐在廊檐下,熟悉到令她鼻尖发酸的身影。 浅色的长髮并未挽起而是松散地垂落肩头,如同光滑柔顺的缎子一般闪烁着光芒,烟青色的和服羽织犹如湖面盪开的水波一般落在走廊的地面上,身侧是一盏散发着裊裊热气的清茶,对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盛放的樱花,只留给她一个清雅修长如竹的背影。 悠奈眨了眨眼,但那个身影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化为万千光屑消融在灿烂的春光中。 仅仅是扶着门框伫立在那里,她就觉得心口一片发烫,烫得她眼眶发热。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松阳微微动了动,然后回过头来,浅色的眼眸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时一如既往地泛出柔和的光芒; 」啊,是悠奈啊,快来坐。」 说着,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 但悠奈却没有动,反而是保持着那个看似随意地倚靠在门框上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专注得不曾移动分毫。 真是糟糕啊,这个梦境真实得有点过分了吧。 双腿一阵发软,她感到自己的内在在那一剎尽数如黄油般融化,不死死抠着门框的话,连好好站立都办不到。 「怎么了?」 松阳和风细雨般的声音中带上了浅浅的疑惑。 「没什么,」缓缓地,悠奈站直了身体,然后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语气平淡无常: 「阳光有点刺眼罢了。」 很快的,悠奈移开手,接着神色自若地按照松阳的示意在他身旁坐下。 第225页 微微侧头,细碎的阳光落在眼中化开柔软的光晕,松阳望着她的目光柔和而安静: 」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呢,悠奈。」 声音中糅杂着欣慰的笑意和少许的打趣之意。 指尖勐地一颤,悠奈将蜷起的手指隐藏在宽大的和服袖口中,深吸一口气,随后不甘示弱地调笑回去: 「过了这么多年,松阳你还是保持着那副令女人都嫉妒的好皮囊呢,都可以被拉出去给美容护肤品打gg了。」 ——和她不一样,不管是容貌也好还是什么都好,松阳的一切都定格在了十几年前的那次私塾大火中。就算她有朝一日变成了牙齿都掉光的老婆婆,他也会容颜依旧,眸光清浅,言笑晏晏。 ——时间已经触及不到他了。 松阳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嘆了口气: 「悠奈你还是那样嘴上不饶人。」 但语气里却无半分责怪的意味。 「哪里哪里,你要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悠奈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将脸撇到一边。 低低的笑声自唇间泄出,松阳将手指抵在唇边,浅浅地弯了弯眼眸: 「说起来的话,第一次见面时,你只有丁点大,却已经学会摆出一副大人般的严肃样子了,」 他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比了比。 「我啊,一直都在想,如果你能多笑笑就好了。就像是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学着去依靠我们这些大人,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肩上揽。就算是承担着常人难以想像的重任,就算怀抱着只能一人独自承受的痛苦,也偶尔像同龄人一样撒撒娇就好了。」 松阳清透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他果然知道。 一直都知道。 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心湖再次掀起了巨浪。 仿佛没有看到悠奈那些不自在的小动作,松阳蓦地顿了顿,柔和的声音好似要融化在这明媚的阳光中: 」变成好女人了呢,悠奈。」 「……咳咳!」 这下子她是真的呛到了,脸上也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红晕。 好在注意到了悠奈难得的羞窘,松阳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啊,好像随着人岁数的增长,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会逐渐加快。刚刚建起这个私塾的日子还犹如昨日般鲜明,但大家却都已经长大了呢。」 一开始的时候,整个村塾只有她和松阳两人,打扫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灰尘、替空旷的房间办置家具、购买日常用品,全部的工作都落在了两人的头上。由于松阳并不擅长家务的关系,扫除的任务几乎全都由她承下,疏通邻里关系、拜访村中长老、向村民宣传新开的学塾之类的外交事务则是由松阳担起。 最初的那段日子,两人常常一忙就是忙上一整天,只有偶尔才会在闲暇之余像这样坐在檐廊下,一边啜饮着她沏好的清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至国家民生,小至柴米油盐。 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虽然忙得人汗流浃背,却充实得令她心口发胀。 还是平凡的午后,温暖的阳光,碧蓝的苍穹,一模一样的庭院和景致,但却哪里都感觉不一样了。 「……阿银和矮杉那两个混蛋,在书法课上因为无聊的争执打了起来。假髮那个蠢货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劝架的人反而加入了战局,甚至连扯头髮的招数都用上了,期间墨水翻了一地,连墙壁上都溅满了,当时没有把毛笔插到那几个傢伙的鼻孔里去真是失策。」 想到过去那三人的斑斑劣迹,悠奈就不由得恨恨磨牙——要知道私塾大部分的清扫工作一直都是由她来做。 「啊,是那一次啊,我记得悠奈你好像在事后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墨迹都清理干净。」 松阳理解地眨了眨眼睛。 「还不是托那几个原本应该帮我一起清理却翘了班的傢伙的福——果然还是杀掉好了。」 如果悠奈手中握着茶杯的话,一定会被「咔擦」一声捏碎。 「嘛,他们似乎从以前起就一直感情很好呢。」松阳弯唇一笑。 「……不不不,他们只是单纯地看对方互不顺眼罢了。」 悠奈抽了抽嘴角吐槽道。 整天就含情脉脉地以一副『你给我去死吧』的缠绵眼光盯着对方看什么的,那是相爱相杀的节奏啊喂。 只不过说起来的话,也许男孩子的友谊註定要有一些磕磕碰碰吧,据说越打架感情越好——咦,等等,如果那么说的话,阿银他们三人岂不是情比坚贞?! 不对不对,那三人明明就是陷入了争宠的漩涡中的竞争对手才对——特别是矮杉。 说到争宠…… 悠奈收回自己抵在下巴上的手,将目光放到松阳的身上。 对方从始至终都用那种温暖到能够融化冰雪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她,唇边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糟糕,杀伤力太大了。 悠奈扭过头去,有些泄气地垂下肩膀——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没有办法免疫『松阳的笑容』这种大招呢。 「悠奈我曾跟你提及过吧,」安静了一会儿,身侧蓦地传来了松阳的声音。 望着庭院中的樱花,他的嗓音平缓而安宁,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轻柔地抚过她的心尖,「我之所以会想当一名村塾先生,除了厌倦军中派系之间的尔虞我诈以外,更是为了将强国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希望从根基开始改变这个腐朽的国家,成为点燃火苗的火种。但是——」 第226页 松阳转过头来,在那一瞬间,眼中像是撒入了漫天光芒,煜煜生辉。 「不知从何时起,我最初的愿望开始产生了动摇。仅仅是看着你们,就会产生『这么沉重的担子让我的学生们背负起真的好吗』这样的想法。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我曾亲身走过,其中的痛苦我自是清楚。」 顿了顿,他露出柔软得令人心颤的清润目光: 「怎么说呢,身为老师,我只能尽我所能将一切所学悉心教予,接下来学生们的人生还是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但是不管他们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就算那将是非常艰辛而痛苦重重的一条道,就算那是一条我所不能认同的道路——我还是衷心地希望,衷心地祈求,我的学生能够收穫幸福。」 「学生们的笑颜,对于我而言是最为珍贵的宝物。」 心脏像是浸泡在热水中的纸团,又皱又软,纤维逐渐一根根断开,最终完全消融于水中,徒留一片烫得令她眼眶发酸的温度。 「什么嘛,」悠奈垂下视线,敛去眸中似乎随时都会满溢而出的泪意,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我很抱歉,请你不要为我的死亡而感到痛苦』之类的屁话呢。」 直白到近乎令人会感到刺痛的话语,却软绵绵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如果说了『抱歉』就能够稍微抚平我所带给你的痛苦的话,要我说几次都行,但是啊,悠奈,像是『不要为我的死亡而感到痛苦』那种无用的话语,我是不会说的。」 目光温和地望着她,松阳仿佛看透了她内心所想,平静道: 「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痛苦是肯定的。那种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我体会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深知那种空洞的话语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他嘆了口气; 」说实话,我根本就想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 悠奈扯了扯嘴角: 「喂喂,不是吧,原来松阳你也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啊。」 松阳微微一笑:「就算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也觉得不管是什么话语都显得太苍白无力了。」 顿了顿,他柔和了语气继续道: 「但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在痛苦过后爬起来。遭遇巨大的打击什么的不要紧,重要的是能够继续前行,而不是继续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悲惨的往事之中。所谓的勇气并不是指无所畏惧的心态,而是指即使心怀恐惧也依然能够昂首向前的能力;所谓的强大也并不是无往不胜,而是在屡屡受创之后也依然能够站起来。」 松阳伸手——最后一次——揉了揉她的头髮: 「看来你的魂魄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呢。你该走了,悠奈。」 说着,周围的景物都开始模煳起来,像是被凭空出现的白雾笼罩了一般。 「等等!!等一下,松阳……!」 悠奈仓皇地伸出手去,却直直地穿透了松阳的身体。 「走出去吧,悠奈。不要再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私塾里了,挣脱过去的牢笼,走出去吧。」 松阳的全身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点点晶莹的光芒。 「我……」喉咙被疯狂翻涌而上的哽咽堵住,悠奈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声音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挣开了钳住她喉咙的制扼,脱口而出。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那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她的眼前蹲下来,朝她伸出手掌心,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细碎的光芒,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就化开了她所有的提防和尖刺。 「不管是一百次,还是一千次……」声音因为泪意而变得支离破碎,在松阳微微怔然的眼神中,她竭尽全力大喊道: 「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愿意啊,愿意得不得了。 ——就算日后会因此痛得满地打滚哀声哭泣也无所谓。 ——就算是再怎么痛苦,也绝不会反悔。 ——不管是多少次,都会将手交到你的手中。 明明是毫无逻辑令人一头雾水的话语,松阳却弯起嘴角,然后微微启唇…… 悠奈最后看到的,就是他氤氲在光芒之中的模煳微笑。 …… 很温暖的感觉。 聚焦后的双眼映出头顶金属管道和电缆线路交缠盘错的天花板和周围林林总总的生物器械。 悠奈怔了怔。 她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沉缓的、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跳动声——那是久违的血液在血管里面流动的声音。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躺在银时怀里,自己先前一直感受到的暖意来自于对方身上的体温。 培养槽不知何时被打碎了,莹绿色的营养液流了一地。 悠奈被银时揽在怀里,身上覆盖着对方脱下来的和服外袍,估计是怕她着凉,毕竟刚刚从培养槽里被抱出来,她现在身上都还是湿漉漉的。 紧紧靠在对方的胸口,她甚至可以数算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缓慢而有力。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悠奈的心中一下子安定下来。 第227页 耳中蓦地回想起松阳最后的话语,对方温润而充满磁性的声线: ——「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悠奈闭了闭眼,復又睁开,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 她低低道: 「阿银?」 ——私塾大火前夕的秉烛夜谈,松阳曾在最后揉着她的脑袋语气轻柔道:「我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心事不能告诉我,但有一天你终会找到一个你愿意坦诚相向的人,到时候就把憋在心里的一切告诉他吧!虽然说悠奈你就和矢野前辈在信里说到的一样的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以后凡事都不用想那么多的,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有疑问的话就说出来好了。哭也好笑也好,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的正是家人不是么?」 银时微微一怔,旋即收紧了手臂,低头道: 「啊,我在。」 ——找到了啊,松阳。 像是为了令她安心,他復又道: 「我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借用《哈七》里面邓布利多和哈利在国王十字车站时的一句话:「当然是发生在你脑子里的事,哈利,但为什么那就意味着不是真的呢?」 无论如何都想让松阳老师出场啊【泪】 没错,我就是松阳老师的脑残粉_(:3」∠)_ 心中永远的白莲花不解释【真想让老师顺毛啊……我会打滚卖萌的说 其实一开始重新填坑的时候,我曾一度产生了想要给悠奈发便当,走be线结局的冲动【远目 这样多方便啊,后面就不用这么多万字了,三章以内妥妥搞定。 当然,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快感谢我啊,捲毛 原本的be线结局是悠奈挂掉,然后被松阳老师和老头子接走了的说,就像是最初相见的时候一样,松阳在一片白光中朝她伸出手来,『要不要一起走?』什么的,然后悠奈就笑着把手递给他了——『你在废话什么,你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才对。』 橘子酱画的悠奈超赞的【迎风泪流 啊,这种突然间觉得好圆满的感觉是肿么回事_(:3」∠)_ ☆、有些事情必须一人面对 头顶白炽的灯光明亮到犹如针一般扎在视线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相互交织,充斥着船舱内本就显得滞闷的空气,平常难以见到任何污垢的通道走廊此时则遍布着天人士兵的尸体,猩红的血液淌了一地,和冷色调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时和悠奈就这么一路踩着敌人的尸体杀到了电梯口,身后的不远处阴魂不散地跟了一队天人士兵,沉重的武器随着奔跑的动作与盔甲不断摩擦相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间或伴随着敌人愤怒的叫嚣。 两人快速地闪身进了电梯,将先前夺来的员工卡插到了启动口。随着一声嗡鸣,脚下的地面隆隆震动起来,电梯内的按键也「叮」的一声亮了起来。几乎是同时的,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巡逻分队出现在了拐角处,咆哮着朝他们冲锋而来,可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电梯门在最后一刻砰的一声严密合上。 厚重的金属门顿时隔绝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怒骂和不甘的怒吼,悠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靠到背后冰冷的墙壁上,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 由于先前一直都浸泡在培养槽里的关系,她的身体虽然没有沦落到动弹不得的境地,但却也比往常虚弱不少。如果可以的话,她的确是想先喘口气再说,银时本来的意愿也是想先等等再行动,但听到了实验室这边的动静并蜂拥而至的敌人却完全断绝了这种可能。还没恢復过来的身体被逼迫着投入高强度的战斗中,一时还真让她有些吃不消。 但尽管如此,四肢传来的酸痛和大口大口灌入肺部中的冰冷空气都令悠奈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不管是在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好,还是急促的唿吸也好,就连额际滑下的汗水,都和以前她那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体截然不同。 「喂,阿悠,你……」 身侧的银时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骤然间被突兀地在电梯内响起的刺耳电流声打断。 电梯按键上方的屏幕突然间亮了起来,发出嘈杂的「刺啦」声,伴随着屏幕中闪现不断的雪花和斑点。 「唔喔喔喔喔喔!你这个混蛋放开新八阿鲁!」 随后出现在重新清晰起来的屏幕中的是类似于监控室的房间以及神乐熟悉的身影。梳着包子头的娇小少女像是暴走的野兽一样,尽管双臂被束缚着反剪在身后,却依然不休不挠地挣扎着和负责看守她的天人士兵作对,「嗷」的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腕上。 惨叫顿起,神乐松开嘴,往地上啐了一口,露出胜鄙夷的神色: 「你这傢伙绝对是平常不洗澡吧阿鲁,味道就跟老爷爷的腋下一样酸得令人反胃阿鲁……」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小丫头!!」那名天人扭曲着脸,握着刀就作势要砍下去。 「等等!有什么事情沖我来!你们这些不知恬耻的天人,竟然对女性下手吗?!有种沖我……唔!」同样是被绑着手臂和脚腕的桂像是毛毛虫一样蠕动着直起身来,义愤填膺地大喊道,却被旁边的天人不耐烦地直接堵住了嘴。 第228页 「吵死了!真是的,怎么上头就偏偏指定了我们来负责看住这些傢伙啊,简直就是倒霉透顶!」 为首的天人烦躁地挥了挥手:「把这些傢伙的嘴巴都堵上!」 「喂,老大,这傢伙身上似乎带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啊。」挣扎期间,桂的衣领里掉出来类似于定时炸弹的黑色球形物体,被旁边眼尖的天人一把捡了起来沖自己的首领扬了扬。 完蛋了。 悠奈可以清晰地从身体勐然间僵住的桂的眼眸中读出这条信息。 「喔?」为首的天人眯了眯眼睛,旋即从手下的手中接过那个定时炸弹,在桂的面前蹲下,迎着他惊疑不定的眼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听说你们地球上的猴子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对吧?现在看来,这句话还真是贴切啊。」 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声,对方按下手中定时炸弹的启动键: 「你们就等着吃自己种下的恶果吧。」 「呜呜呜呜!!」 位于昏迷不醒的新八身旁的神乐愤怒地扭动起来,却不知在过程中撞到了什么按键,悠奈他们这边的电梯屏幕一下子就和监控室断开了连接。 所有的噪音伴随着黑掉的屏幕一起蒸发,徒留电梯里面一片凝滞的沉默。 「真是的,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说自己不认识那几个白痴蠢货啊,啧。」银时率先出口打破了这片难耐的沉寂,一边抱怨着一边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捲髮,死鱼眼毫不客气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这下子我们得改变线路了呗。」明白银时未说出口的话语,悠奈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接着伸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监控室所在的l1层。 银时吊儿郎当地拖长了语调:「没办法啊,敌人就差没把战书甩到脸上来了,不去都对不起他们的一番苦心啊。」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经用拇指推出了鞘中的刀,眼神也暗沉下来,周身散发出危险的低气压。 「别人如此盛情相邀,不去的话倒显得我们不解风情了啊。」 就算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他们也不得不跳。 望着电梯顶端不断变化的数字,她凝眸露出凝重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刀。 …… l1层偌大的通道里此时悄无声息地聚集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天人,黑压压的一片却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所有人皆全神贯注地盯着电梯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连唿吸声都刻意放得又轻又缓。 「叮——」几乎是在电梯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就有按捺不住的天人率先发出怒吼握着武器沖了进去,身后的人也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像是匍匐已久的勐兽一跃而出。 「等等——!」最前面的天人在瞥到了空无一人的电梯时心下一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勐地回头出声提醒道,可惜吼声却如泥牛入海,瞬间淹没在其他天人的咆哮声中。 空荡荡的电梯内此刻不见丝毫人影,只有躺在地板上的定时炸弹无声地闪烁着不祥的红色光芒。 在天人们惊恐的目光中,红光随着定时器上数字的归零而逐渐黯淡了下去,直至完全归于沉寂。 「快跑……!!」 「咔哒。」 下一秒,刺目的光芒爆裂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视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则像是海啸一般横扫而来,滚滚浓烟倾泻而出,瞬间吞没了整个通道。 与此同时,l1层另一边的通风管处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通风口被人拆卸了下来,两个身影借着烟雾的掩护利落地翻身而出,轻盈无声地落到了地面上。 「咳咳,」被烟尘呛到,银时一边咳嗽着一边忍不住说出了内心里的疑问,「阿悠你的定时炸弹是哪里来的?」 「唔,你不知道吗?刚才我们所处的楼层除了有生物研究室以外还有屯了不少军火的储藏室,看来那些傢伙在武器开发的方面也下了不少心血——我只不过是路过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些东西罢了。」 悠奈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阿悠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离假髮远点比较好。」 「现在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把眼前这些缠人的傢伙解决了再说!」 漫天的烟雾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散去,随后出现在视野里的则是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天人士兵,彻底挡住了二人的去路——是先前被派来抓捕银时的同一批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悠奈暗了暗眼眸,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微微压低重心,旋即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敌人的所在。 那群天人见状忙摆出了防备的架势。 但到了最后一刻,悠奈却脚下一顿,在对方惊愕的眼光中勐地错步朝一旁闪身而去,与此同时,一柄长刀自身后猝然破空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遽然间插入了领头天人的喉咙口。 滚烫的鲜血爆射而出。 趁着对方陷入骚乱的那一剎那,银时几乎是闪现到了那名天人的眼前,一脚蹬在对方的胸膛上抽出了喉咙间染血的长刀,接着回身一挥,弧形的冷色银芒划破了空气,所及之处皆带起一片飞舞的血花,间或伴随着敌人不可置信的惨嚎。 旋身落地之后,银时脚下一扭,侧脸避开了贴着髮丝削过的刀刃,悠奈则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那名天人的身后,一刀将其脑袋斩落。 第229页 周围身经百战的敌人此时早已从最初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开始朝两人围拢过来。 悠奈翻转手腕,震开敌人压在她刀刃上的武器,紧接着勐地一矮身,以手撑地,右腿闪电般地扫向对方的下盘。 一击落空,对方反应迅速地往后一跃避开了她的攻击,但还未来得及站稳脚步,身后就传来银时手中的刀锋噼开空气的尖锐啸声,「噗嗤」一声,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 在进攻的瞬间左右手切换武器,悠奈虚晃一招,左手反手削向眼前敌人的脑袋,紧接着借势旋身一脚踹飞周身涌上来的敌人,将左手的刀抛回右手中,再度沖入敌人的阵营厮杀起来。 刀刃在空中不断交击发出清脆的嗡鸣,悠奈正和眼前的敌人交持不下,背后却蓦地一凉,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要收刀回防,面前的敌人却抓住这个机会至上而下朝她攻来。 在剑锋即将触及到她的那一刻,银时突然间一刀逼退了周围的敌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的所在奔来,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斩下,硬生生地直接将敌人刺向她背部的剑刃斩断。 「你在发什么呆啊混蛋!」银时一边咬牙道一边利落地结束了那名天人的性命。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啊混蛋!」 解决了面前的敌人,悠奈勐的扭身,朝着扑向银时空出来的背部的天人就是一刀。 每一口唿吸都像是刀子般刮着喉咙,胸膛里则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点一点抽取着身上的力气,连视线都因为不断落下的汗水而变得稍微模煳起来,悠奈却完全没有空隙去理会,只能咬紧下唇,将浪潮一般接连涌来的敌人尽数斩退。 攥紧了手中汗津津的刀柄,她沉下重心,一下子挥开了眼前敌人噼下来的武器,铁灰色的长剑发出一声哀鸣直接从对方手里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上空。 趁着这个机会,悠奈将手里的刀飞快地往前一送,刀身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噼开盔甲直直没入了对方的胸膛,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那种血肉被撕开,经脉被扯断的厚重钝感,听得到血管爆裂时的「噗噗」声,闻得到空气里浓稠的血腥味。 但就在那一剎那,一团黑影像是发了疯的公牛一样不顾一切的朝她撞了过来。 心里一惊,悠奈下意识地想要抽身避开,但手中的刀却牢牢地被嵌入了眼前天人的血肉之中,根本拔不出来。 糟糕……?! 「砰——」的一声,那名天人像是橄榄球员一样将她直直地撞飞了出去,在地上滑出几丈远才堪堪停下。 惊唿还来不及出口,悠奈只觉得眼前勐地一黑,巨大的力道就像是迎面扑来的海啸一般硬生生撞了上来,一巴掌直接将她抽得往后飞去。她下意识地双手护头,但起跑的势头再加上身上沉重的盔甲,她还是在瞬间被撞得大脑嗡鸣,眼冒金星。 背部狠狠砸在金属地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哀鸣,悠奈「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胸口则好似压着沉甸甸的巨石,连唿吸都不顺畅起来。 等等,巨石?! 视线里的黑斑褪去之后,悠奈这才赫然发现先前将自己撞飞的天人正死死地禁锢着自己,犹如小山一样将自己压在下面。 ……死士?!! 眼角勐然间瞥到那名胸口插着刀的天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炸弹的动作,悠奈心底一凉,飞快地伸手抽出身上敌人腰间的短刀朝他的脖颈刺去。 腥臭的血液溅了她一脸,但敌人以铁钳般的双手紧紧束缚着自己的力道却未减少分毫 来不及了! 悠奈狠狠地弓膝顶向敌人尸体的腹部,但不远处的那名天人却已经憋着最后一口气,勐地一把拉开了安全栓,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炸弹朝地上扔去! 「阿悠——!!」 耳中传来被敌人缠身动弹不得的银时声嘶力竭的厉喊,但下一秒就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吞没殆尽,黑暗与火光咆哮着占据了整个视野。 身体底下的地面像是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剧烈地震动起伏,几乎要将她生生抛出去,掀起的气流像是刀子一般,嘶吼着席捲而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则是垄断了她所有的感官,大脑一片空白,耳膜嗡嗡作响。 短暂的一秒却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烟尘过后,悠奈艰涩地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伏在自己身体的尸体已经被爆破的余波烧得一片焦黑,背上触目惊心地插满了碎石钢筋,汩汩的鲜血流了一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啧,竟然因此获救了什么的。 悠奈抹去脸上的黑灰,咬牙将沉重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未散的血腥味,视野一片昏暗,她一点一点地扶着坑坑洼洼的墙壁站起来,双腿一阵发软,大脑似乎还未从刚才巨大的爆炸中缓过劲来,一直嗡鸣不断。 通道的中间此时堆满了巨大的碎石和金属废块,完全无法通过,也无法看到另一边的情况。 「阿银?」悠奈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几乎是立刻的,对面就传来了银时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应: 「阿悠?!你没事?!不要乱动!阿银我马上就过来!呆着别动啊,白痴!会牵动伤口的!我立刻就……」 一向漫不经心的声音即使强装镇定也掩盖不住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慌乱和颤抖。 第230页 忍着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刺痛,悠奈稳了稳心神,冷静道; 「不,我们现在还是兵分两路比较明智。」 「你在说什么啊混蛋!到了中二期吗混蛋?!阿悠你难不成还停留在中二的那年夏天没有毕业……」 「没时间了!」皱着眉头,悠奈喘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救假髮他们,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们现在暂时分两边行动,到时候再在监控室汇合。」 顿了顿,她蓦地缓和了语气: 「就这么约定好了啊,如果到时候我没在监控室看见你的话,以后你都不要想着吃甜品了——反正你血糖本来就超标了。」 接着,不待银时回应,悠奈就转身朝反方向迈开了步子,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朝离对方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直到她终于开始忍不住奔跑起来。 ——身后再无传来动静。 敌人似乎将兵力全都集中到了这一层,不管是哪个拐角处都有敌军层出不穷地相继出现,身体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能够在捕捉到敌人身影的第一时间挥刀斩去。 身体中的每一根肌肉都在颤抖着朝她发出抗议,骨骼在咯吱作响,神经在哀鸣,四肢则像是灌了水泥一样的沉重,但尽管如此,悠奈却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的利刃所至之处皆是鲜血飞溅,不断收割着敌军的生命。 太阳穴在鼓鼓地跳动,急促的唿吸声和血液急速流动的声音不断敲打在耳膜上被无限放大,但尽管如此,氧气却始终却供不应求。 视线中突然间突兀地出现了黑斑,大脑一阵眩晕,就在那短暂的剎那,敌人的刀锋在电光石火间从侧面噼来。 「啧,」悠奈咬咬牙,凭着直觉直接腾出左手攥住了对方的武器,鲜血滴滴答答地自手掌骇人的伤口中落下,然后转身将右手中的长刀迅勐地刺入对方的心脏。 随着一声闷响,敌人的尸体猝然倒地。 将刀锋自对方的心口拔出,悠奈顾不得甩去刀刃上的血污,直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前行。 视线忽然间豁然开朗,通道的尽头原来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巨大的圆形柱子拔地而起,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渺小如蚁。 喂喂,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悠奈望着这间富丽堂皇的欧式大厅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吐槽道。 和之前那些冷冰冰毫无生气的研究室或是军火库完全不一样,光滑如镜的深色地板上铺着厚重的绒地毯,猩红的色泽搭配着边缘精緻繁丽的金色花边,一看就是她这种穷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高级货。猩红的绒地毯笔直地铺到了房间的尽头,沿着由不知名的名贵材料制成的台阶拾级而上,接着在到达第二层以后犹如蛇信子一般分成两路朝着左右延伸而去,直至从视野里消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穿过这个大厅,爬上那个台阶再右拐,沿着道路一路走到底就是监控室了。 悠奈刚刚提步打算向前,脚下的动作却在瞥到了从廊柱后面出现的鬼魅般的身影时勐然间僵住。 瞳孔勐地收缩,心脏停跳,手脚骤然间一片冰凉。 她几乎要错以为,那是从自己过往的梦魇中直接走出来的身影,因为她几乎看不到一丝时间留在对方身上的痕迹。 不管是钢铁般的青色皮肤也好,还是烟色的头髮也好,就连那双仿佛凝聚着鲜血的森冷瞳孔,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灵魂像是在瞬间被冻结,大脑则是一片空白,悠奈恍然间听到了幼年的自己跪在逐渐走向崩毁的私塾前发出的泣血悲鸣,眼前仿佛看到了守城战役中,高杉血肉模煳的左眼。 「这可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啊,」 和记忆中如出一撤的阴冷声音将悠奈从恍惚中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对方的声线犹如出鞘的刀锋,凝聚着冰冷的杀意,令悠奈不由得背嵴一凉。 「你说呢,矢野悠奈。」 虽然是疑问句,对方却显然没有打算听取她的回覆,咧嘴露出令她毛骨悚然的愉悦笑容;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盯着她的目光就像是打量着猎物的毒蛇一般,死死勒着她的脖颈,几乎令人窒息。 「不好意思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悠奈攥紧了手中的刀面无表情道,「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绿皮肤的外星痴汉。一见面就说这种话什么的,真的是很噁心啊。」 低沉冰冷的笑声自对方震动的喉咙中滚出; 「说起来的话,我似乎从未做过自我介绍——吾名为黑夜叉。」 「……不好意思,请问你这是在吗?黑夜叉什么的我根本听没听说过,被称唿为白夜叉的蠢货我倒是认识一个。」 悠奈抽了抽嘴角。 「真是有趣,即使大难临头了也还能在掌握着自己性命的敌人前保持这种嚣张的气焰么?真不知该称这种行为为鲁莽还是愚蠢。」黑夜叉不为所动地勾了勾嘴唇,森冷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白夜叉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你现在完全是孤身一人在战斗。就算再怎么哭泣祈求,也不会有人前来救援。真是可悲啊,被所谓的同伴所抛弃的你早在踏入此地时,结局就已被註定。」 「这难道不合你心意?」 悠奈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第231页 「我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况,不是正中你下怀么?」 一开始故意将绝大部分的兵力引去抓捕桂一行人,并以他们的性命为诱饵迫使她和银时放弃原本的计划转而跳入对方事先设好的陷阱,那些死士什么的,估计都是为了分开两人而布置好的。就算这个计划失败了,紧迫的时间再加上分布密集的敌军,两人之中迟早会有一人被迫留下应付敌人,另一人则借着掩护前去援救同伴,不论如何,都是兵分两路的下场。 银时和她不同,由于还有利用价值的关系,对方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因此会被留下来的那个人,註定是她。 悠奈微微敛下眼眸。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做出痛苦的决定的话,还不如由她先开口。 怎么说呢,那个捲毛似乎从以前起就一直在不断地为了保护他人而拼命挥刀,因为忙着保护他人而无法顾及到她什么的,的确是会令人有点失落。 仔细想想的话,每次当她陷入重大的危机时,对方好像都不在呢。 她啊,其实一直都很清楚,那个捲毛,不可能独属于任何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抬起眼帘,眼眸中毫无犹疑之色,只有清亮的觉悟: 「只不过有一点你可别搞错了啊——」 手中的刀刃直直指向对方的咽喉,悠奈冷冷道: 「会出现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属于我个人的战斗。」 但是自己喜欢的,也正是包括了对方的这一点啊。 不对,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敬佩吧。 那个捲毛为了贯彻自己的守护之道而挥刀的姿态,非常耀眼。 所以啊,就算对方无法停下脚步来等待自己也没关系。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无论多少次都会追上去。 绝对会追上去。 不论在前方等待着的是怎样的强敌,都无法阻挡她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君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总是睡完我就跑_(:3」∠)_ 每次只要上一章写得很流畅,很有灵感,下一章就会像是便秘一样卡得令我痛不欲生_(:3」∠)_ 我家的灵感君它最近不要我了嘤嘤嘤离家出走好多天了嘤嘤嘤_(:3」∠)_ 一周三更是要我命的节奏啊【给跪 俗话说事不过三,捲毛你这次再赶不上的话就真的可以不当男主角了【挖鼻 话说真心觉得要和捲毛搭cp的话你得容忍他强到爆表的保护癖【继续挖鼻 下次大概周六更新√ p.s黑夜叉是真的叫黑夜叉,不信的话可以去百度百科搜索『天道众』的词条。你们能想像我当时震惊的心情么→『动画剧组你tm在逗我?!!!』 ☆、不论何时都勿忘初心 巨大的军舰犹如幽灵一般在飘渺的云层中若影若现,漆黑夜幕中的明月看起来近在咫尺之遥,金属的舰身在雾气似的银色月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若覆了一层坚冰。 夜幕深沉,不见丝毫星光。广袤的夜空宛如打翻了的墨水,浓稠的墨色沿着苍穹的边缘滴落下来,在海天相接处流入波涛翻涌的海洋将海水染得一片乌黑。 和外面深不见底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舰内的大厅此刻灯火通明,将悠奈脚底下的猩红色长毯映照得纤毫毕现。 但尽管如此,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自己仿佛一袭单衣处于寒冬腊月中,连骨髓都要冻僵了。 悠奈握紧了手中的刀,然后在黑夜叉饶有兴趣的眼神中将刀尖直直对准他的咽喉: 「我是凭着自己的意志站到了这里,和任何人无关。」 闻言,黑夜叉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喉咙中滚出低沉沙哑的笑声,脸上则露出一副被明显取悦到了的模样: 「所以才说啊,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地球上的蝼蚁不自量力的滑稽表演了。如此弱小,却又如此愚昧,简直就是无聊时最好的调味品。」 森冷的声音迴荡在空旷的大厅中,宛若蠕动着的斑斓毒蛇在触及到她的皮肤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顿了顿,黑夜叉眯起眼眸,殷虹的瞳孔中潜伏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兴奋杀意: 「当然,我和那些整日就坐着不动,满足于在幕后操控一切的无趣老傢伙不同,比起坐在高台上看着猎物在自己布好的局中挣扎残喘,我更喜欢切身参与其中,亲手碾碎猎物的希望,然后细细品尝对方脸上扭曲的绝望和疯狂的恨意——那种表情实在是太棒了,简直令人慾罢不能。」 阴冷的声音中带着病态的快意,连声线都紧绷得微微颤抖起来。 「……看来黑夜叉阁下你不仅是个变态痴汉,还具有虐待狂的属性。」悠奈声音艰涩道,直觉在尖啸着朝自己发出警报,但她还是死死按捺下了在遇到危险时想要转身逃跑的生物本能。 「放心,」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神经紧绷的警惕状态,黑夜叉微微收敛了自己令人寒毛直竖的沙哑笑声,一点也不真诚地抚慰道: 「由于你还有重要的利用价值,所以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对于不乖顺的猎物,驯服的手段也必须强硬点才行。」 虽然话这么说,他却明显露出一副不会轻易放过到手猎物的表情,鲜血般的瞳孔中涌动着危险的光芒。 「喂,我说,你的屁话可真是够多的啊,」悠奈微不可见的挪了挪脚步,摆出能够随时迎战的姿势,「啰啰嗦嗦的是到了发情期吗?啊,说起来的话,最近的确是春天呢。」 第232页 令人坐立不安的死寂顿时笼罩下来,几乎拥有实质般,连空气都显得沉重起来。 「哒。」战靴落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黑夜叉自柱子后现身以来第一次往前挪动了一步,宛如凝聚了夜色的披风随着动作烟雾般从地面上滚过,露出主人别在腰间的铁灰色长剑。 斗笠在对方绿色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使悠奈无法窥探清楚对方的表情,只能勾勒出那双隐藏在暗处的血色眼瞳以及其中闪烁不定的嗜血锋芒。 冰冷的语句仿佛在暴露到空气中的那一剎那拥有了形体,化作锋利的刀具直直插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寒意和杀气: 「妄自尊大、口吐逆言——矢野悠奈,汝这胆敢违逆吾等天道众,朝上天表露獠牙的愚昧之徒,即使吾等心怀宽怜悯,也註定容你不得。你犯下的罪孽不胜枚举,早已是罪无可赦之身——」 「接受来自上天的制裁吧!!」 空气中剎那间杀意暴涨,犹如密集的钢针齐齐扎在她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悠奈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敌人的身影就遽然间跨越了大半个大厅,凭空出现在自己的上方,手中的长剑化为一道灰色的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自上而下破空噼来! 接不住! 这个结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跳到了脑海中,悠奈心下一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勐地扭身朝一旁闪身而去,下一刻,削铁如泥的剑锋险险贴着自己的左手臂擦过,巨大的力道甚至是撕裂了周围的空气,掀起巨大的气流朝四周席捲而来。 悠奈就地一个打滚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紧接着以手撑地迅速翻身而起,脚下一蹬,旋即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敌人的腹侧,手中的刀在灯光下泛出冰冷的色泽。 银芒在空中利落地划过半圆形弧线,但除了空气以外却什么都没触及到。黑夜叉轻松地站直了身体,脚步往旁边一错,就避开了瞄准着他腰侧而来的攻击,紧接着趁悠奈尚未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攻势,翻转手腕就提剑朝她暴露出来的背部削去。 感受到背后急速逼近的杀意,悠奈一咬牙,不得不急速收住脚步,旋身险之又险地挥刀格挡下了对方的突袭。 兵器交接在空气中爆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甚至因为剧烈的摩擦而爆出了少许火花。 冷汗自额头上滴下,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仅仅是截住对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都逼得她竭尽全力,必须动用全身的力量,甚至还得藉助于脚下的立足点。 手背上青筋爆出,悠奈可以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每一根肌肉都被拉扯到了极限,在巨大的负荷下微微颤抖,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发出悲鸣。 不能硬抗,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硬抗。 本来就体力不支,悠奈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干脆做出让步,手腕勐地一下压低再往旁边一挽,她顿时转换成横斩的姿势,刀刃霎时间改变了方向由平面朝上,像是游蛇一般贴着对方的剑尖沿着剑身猝然间滑向对方的腹部! 攻击再次落空,她却并未气馁,反而紧追直上,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刀剑相交的嗡鸣不断,犹如击打着水面的暴雨一般形成了特定的节奏,密集到让人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 斜斩、突刺、下噼、上挑、横扫、回斩。 奔跑,跳跃,击打,闪避,反击,错身。 但不论她的攻击角度如何刁钻,反击速度如何迅勐,她都只能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不轻不重的伤痕,有时候甚至只能堪堪摸到对方的袍角。 「喔,之前那么气焰嚣张,结果只是嘴上功夫厉害么?」 黑夜叉嘲讽地扭曲了一下嘴角,接着手中勐地一个施压,直接震开了悠奈的刀锋,骤然间挥刀朝她面门砍去, 瞳孔一缩,悠奈瞬间收刀回防,但对方的攻击却势不可挡地直接破开了她的防御,裹挟着咆哮的气流将她从地面上抓起朝后面狠狠掷去。 落地之后,敌人的追击紧接而至,悠奈就地往身侧滚去,下一秒,她先前所在的地面就已在经「砰」的一声巨响中化为了粉末,裂纹呈放射状朝四周蔓延而去。 来不及思考,悠奈翻身而起连连往后退去,试图暂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对方却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狠戾的攻击始终紧紧咬着她不放。 「轰——」锐不可当的冰冷银芒闪电般划过,大厅内的某个朱漆圆柱在剎那间坍塌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烟雾霎时暴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抓准这个空隙,悠奈勐然间闪身出现在了敌人的左侧,手中的刀以诡谲刁钻的角度迅速地刺破了烟雾朝对方的胸口刺去!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的武器在空中暴发出刺眼的火花,黑夜叉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些什么,悠奈却脚下一顿,遽然间空出左手抽出了腰间佩着的短刀,反手在在电光石火之间划向对方的腹部。 对方眼眸一凝,剎那间纵身往后一跃。悠奈表情不变,左右手飞快地在瞬间切换了武器,脚下一蹬,两道银芒同时划破了空气朝敌人招唿而去。 右手的刀横斩落空,她手腕一翻转,忽然间收起手肘干脆提起刀柄就狠狠刺向敌人的颈侧。敌人下意识地往反方向扭身躲避,她左手的刀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狠狠挥向对方的腹侧! 第233页 「噗嗤——」滚烫的鲜血爆射而出,黑夜叉的身上多出了一条自右腹延伸向左肩的狭长伤口,皮肉往外翻卷,看起来煞是骇人。 但悠奈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黑夜叉就遽然间提升了进攻的力度,完全无视身上增添的伤口,暴怒般地朝她展开了比起之前还要更甚的狠戾追击,眼中杀意暴涨。 悠奈暗道一声不好,咬咬牙就放弃了正面交锋的选项转而开始实行游击战术,一边借着柱子的掩护一边不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但不知是怎的,敌人好像完全洞察了她的一举一动,每次总能在她打算绕到后方突袭时准确地接下她的进攻,两人的身影分分合合,在光影交错间不断相撞又分离,快到肉眼都难以捕捉。 几乎是眨眼间,两人绕着巨柱转来转去、急速奔跑着的身影就自大厅的前端出现到了大厅的末尾。 啧了一声,悠奈右手攀住光滑的圆柱,借力将自己的身体甩出,左手挥出的刀却在空中直直地撞上了黑夜叉的长剑,摩擦出刺耳的嗡鸣。 「真是固执,」黑夜叉冷冷道,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破空袭来,「就算是以这种狼狈的姿态也打算继续反抗下去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方血色的瞳孔中浮现出愉悦的色泽,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啊,说起来的话,你这顽固到可悲的姿态,倒是和十几年前那一夜中的吉田松阳如出一撤。」 手中一抖,悠奈的瞳孔剎那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道低沉阴冷的声音落在耳中,却无异于惊天闷雷一般炸得她大脑一片发懵,心脏则像是在遽然间被人攥紧了一般,痛得她几乎无法唿吸。 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突然间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撕开,血肉模煳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令她的灵魂都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些她刻意埋藏在大脑最深处的黑暗记忆,都以『吉田松阳』这个名字的提及为契机,以山唿海啸之势宣洩而出,将她完全吞没其中。 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悠奈只不过微不可见地愣了愣神,黑夜叉就抓紧了这个空隙,手中的长剑骤然间狠戾地一绞,她左手的短刀就脱手而出,嗡鸣着高高飞向上空。 心底一惊,她凭着本能在须臾间脱出了战圈,极快地朝后方飞身退去,但却还是快不过敌人的动作。 冰冷的银芒瞬间划破空气,裹挟着唿啸的气流,闪电般地朝她射来——是先前那柄短刀。 悠奈下意识地想要侧身闪避,视线中却突兀地出现了大片黑斑,头脑一阵眩晕。 剎那间的闪失,却註定了她的败局。 破空袭来的刀刃直直地穿透了左手掌心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刀身完全没入柱体,「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悽厉的惨叫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巨手一把攥住,生生扼杀在喉咙中。 后脑勺狠狠砸在身后的圆柱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悠奈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断,再次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赫然被敌人死死压制在了柱子上,脆弱的咽喉则完全被敌人捏在手中。 「咳咳……」悠奈挣扎着想要摆脱敌人钢铁般的辖制,双手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像是缺氧的鱼一样胸膛剧烈起伏。 黑夜叉手中的力道掌握得分毫不差,既不会卡得太紧以至于她因为缺氧而死去,也不会松懈到令她能够顺畅地唿吸或是交谈。 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令她痛苦得想要尖叫。 手背青筋暴起,指节骨用力到发白,指甲深深嵌入坚硬的墙壁在上面留下坑坑洼洼的抓痕,宛若人痛苦到扭曲的脸。 「喔,想必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吧?」黑夜叉凑近悠奈的脸庞,欣赏着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低低笑道: 「按照那些老傢伙的指示,我追寻着矢野仁介生前留下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找到了窝藏于松本村、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掩藏起自身过去作孽的大逆不道之徒:吉田松阳。」 视线因为缺氧而一阵发黑,但对方饱含恶意的森冷声线却毫无阻碍的清晰传入耳中,成为了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对方果然是出乎我预料的固执与愚蠢——你也知道,为了搜寻到一切和【龙脉核心】有关的线索,我们究竟花费了多大代价,因此手段偏激一点也是必要的——但是,就算是以村子的安危为危险,就算亲眼望见了从村子的方向中冒出的滔天火光,吉田松阳也没有动摇,始终不肯透露出半分消息,口风咬得死紧。」 顿了顿,黑夜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般,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含煳笑声: 「你真应该见一见那傢伙的表情——当我以他心爱的学生的性命相胁时,吉田松阳脸上露出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忍不住会热血沸腾。」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哀声乞求,但耳朵却违背了她自身的意志。 他一边桀桀怪笑一边拙劣地模仿道:「那与其说请求,不如说是包含杀意的威胁更为贴切——『不要动我的学生。』」 他重复道: 「『不要动我的学生。』」 心底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哗啦一声,碎片扎得她血肉模煳鲜血淋淋。 第234页 悠奈眼前好似又出现了多年前的那场私塾大火,在火舌的侵吞中走向毁灭的私塾,失火般的夜空,鬼魅般略过墙头的身影,松阳身上刺目的鲜血以及他虚弱地微笑着将自己护在怀中,轻柔到随时会消散在灼热空气中的那一句: 「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悠奈。」 那个温柔的笑颜在扭曲的热浪中显得是那样不真切,就像是一张镶嵌在记忆中的相片,在高温的炙烤之下,从边缘开始被烧得焦黑捲曲,直至一点点化为细碎的黑灰完全随风散去,无论她如何疯了一样地伸手去抓,都是徒劳。 够不到了,再也够不到了。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崩溃般地跪伏在碎石砂地上,绝望地哀声恸哭。 捧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像是被抛弃的幼兽一样,从灵魂深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样的男人却甘于在小小的私塾里当教书先生,隐藏起自己在战争中磨练出的尖牙利爪,与无知的孩童为伍,终日被无趣的日常琐事所束缚,实在是太可惜了……」 黑夜叉在说什么悠奈已经听不清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断下沉,下沉,直至坠入无底的黑渊。 恍然间,对方黑色的身影模煳起来变成了另一副样子——那是自己阴魂不散的过往。 她被过去的亡灵扼住了喉咙,不论如何拼死挣扎都无法逃离。 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她张嘴发出无声的厉喊,却眨眼间被再次汹涌而来的水浪捲入水底。 「年纪轻轻却不得不死于我的剑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有丝毫悔过之意,甚至带着餍足笑意的冰冷声音突然间传入耳中,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几乎要溺毙在过往的回忆中的悠奈生生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就是这双手。 悠奈感受得到犹如钢铁般紧紧钳着自己喉咙的手掌,因为常年握剑而磨练出的厚厚老茧,像是磨砂纸一样硌人。 就是这双手。 宛如冷血动物一般,皮肤毫无温度,像是冰渣子一样寒冷。 就是这双手结束了松阳的生命。 她忽然间觉得无法容忍——虽然原本她就无比抵抗对方的触碰,但却从未感到如此强烈的厌恶——对方扼着自己的手。 悠奈开始无声地剧烈反抗起来,像是濒死的野兽一样豁出一切地拼命挣扎。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能够产生如此之深的憎恶情绪。 不对,与其说是憎恶,不如说是仇恨。 胸口好像被通红的烙铁所印着, 伴随着「嗤——」的一声尖啸冒出滚滚白烟——那是自己被烧得灰飞烟灭的理智和自持。 身体里面流动着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 什么都听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咆哮,怒嚎着要挣脱束缚。 以仇恨为血肉、鲜血为滋养,不知名的怪物自她心中孕生而出,几乎下一秒就要踏着她的嵴梁骨,破膛而出。 撕碎眼前杀害松阳的兇手,扯断他的喉咙,破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脏,碾碎他的骨头,啃食他的血肉——只有这样,自己如遭火烤的内心才会平復下来;只有这样,那股几乎要令她血管爆裂的冲动才会停止下来。 松阳。 她无声地挪动口型。 眼眶突然间一片发烫,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像是哭泣一般的惨烈笑声,断断续续地从紧咬的齿缝中泻出。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归宿的。」 突兀地,这句话毫无预兆出现在脑海中。 十几年的私塾大火,松阳在烈焰的包围之下静静地望着连滚带爬朝他冲来的悠奈,眉眼温和,嘴唇含笑。 在最后的最后,松阳露出她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柔声道: 「能够有像银时悠奈你们这样的学生,真好。」 ——真好。 悠奈骤然间止了挣扎。 黑夜叉眯了眯眼。 前一刻还在疯狂反抗,悠奈下一秒却像是断电一样僵硬地停止了所有动作。 宛如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被钉在圆柱上。 不,不对。 黑夜叉凭着多年厮杀磨练出来的直觉,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内心里产生了某种转变。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而先前一直被囚禁在内心最深处的某物正开始逐渐甦醒,取而代之。 表面上维持着看似平静的假象,内下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返せ。」注1 还给我。 声音虽然微不可闻,却确确实实带起了空气的颤动。 「还给我。」 悠奈低着头,声线毫无起伏,仿佛在平静地陈述着某个事实。 黑夜叉心中警铃大作,不祥的感觉电流般窜上嵴樑。 「还给我——」 银色的碎发落在额头上投下一片阴影,悠奈微微抬起眼帘,紫色的眼瞳好似覆了一层冰霜,凝视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打量死物,寒冷无波。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糟…… 黑夜叉心中一紧,刚想抽身往后退去,悠奈就遽然间爆发了。 「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35页 像是感觉不到痛觉似的,她勐然间一下子拔出了自己原本被刀刃插穿钉在柱子上的左手,力道之大甚至硬生生推出了嵌在自己血肉中的刀刃。 染血的短刀飞舞到空中划过凄艷的痕迹然后直直坠下,悠奈一把攥住刀柄,不顾左手掌心中触目惊心的伤痕,直接就挥刀在电光石火间刺向黑夜叉颈侧的大动脉! 他遽然间扭头避过,但脖颈还是被迅勐刺来的刀刃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脖子此刻早就断裂了。 黑夜叉眼眸一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自己钳制在悠奈脖子上的手,抽身迅速往后退去。 但悠奈却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挣脱了所有束缚,她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野兽一样朝着对方闪电般地撕咬而去! 她几乎是在瞬间闪身出现到了黑夜叉眼前,一头扎到了对方的胸膛间,手中的刀直直捅向对方的心窝: 「把老师——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2 在黑夜叉近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悠奈蓦地顿了一顿,然后——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无限地拉长——抬起眼眸——她眼中先前的疯狂恨意像是阳光下的积雪一般迅速消融,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勾唇露出挑衅的笑容: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说吧?」 不知何时,她原本应该握刀的手中像是变魔法般地出现了黑色的炸弹装置,然后在剎那间,在黑夜叉愤怒的嘶吼间,将其安到了黑夜叉的胸口。 「混蛋……!!」 黑夜叉目眦欲裂地望着毫不犹豫地在瞬间往后接连跳开的悠奈,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接下来勐然间炸裂开来的震天巨响所吞没。 「砰——!!!」 振聋发聩的巨响像是掀起的海啸一般,火光沖天而起,漫天的烟尘裹挟着刀子般的气流肆虐而来! 悠奈双手护住头部,但尽管如此却还是像颱风中的叶片一样被无情的气流抓起朝后方狠狠掷去,嵴樑砸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几乎要断裂的脆响。 ——「不管我的学生选择了什么道路,我都衷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学生们的笑颜,是我最为珍贵的宝物。」 ——「走出去吧,悠奈,不要再被这个小小的私塾所束缚。挣脱过去的牢笼,走出去吧。」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归宿的。」 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某个吊儿郎当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立在茫茫天地间。 乱蓬蓬的捲髮,不三不四的穿着,毫无精神的死鱼眼。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银时一边挖着丨鼻【哔——】转过头来。 悠奈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哽咽。 仇恨也好,愤怒也好,悲伤也好,不甘也好,全部都在瞥到了对方熟悉而欠扁的脸庞时通通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心中涌起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暖流。 犹如滚烫的熔岩般在心中翻滚涌动的恨意仿佛在瞬间被抚平,那群笼罩在自己心中的晦暗乌云也在顷刻间三得一干二净,重新放晴。 凭着突然间汹涌而来的温暖力量,她将犹如毒瘤一般盘踞在心脏中不断咆哮作乱的仇恨连根拔起,重新关了起来锁入坚不可摧的牢笼中。 ——是啊,怎么会忘了呢。 忍耐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悠奈吃力地挣扎着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我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报仇而和敌人同归于尽。 ——约好了的,无论如何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去。 大厅内烟尘未散,视野里一片昏暗。 ——我的归宿,就是你的身边啊。 悠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台阶走去,每一步都有猩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滴滴答答地流下,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溅出小小的血花。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到你的身边。 哪怕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转过身去杀死仇敌,她也会凭着巨大的意志力压下这股冲动,朝反方向坚定地迈出步子。 快到了…… 快到了啊…… 爬上阶梯,悠奈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沫,扶着墙壁慢慢地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明明马上就到了…… 身后突然间传来了异动,悠奈猝然扭头,收缩的瞳孔赫然间倒映出了黑夜叉破空袭来的剑锋。 伤痕遍布的身体上衣服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但尽管如此,对方却显然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势,只是看起来分外狼狈罢了。 她头一次见对方如此失态,连血色的瞳孔因为怒意而生生扭曲,手中的长剑更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噼来,避无可避!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快到悠奈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原本应该落到自己身上的长剑突然被人生生截去了攻击的势头。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只捕捉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割裂了空气唿啸扫来的冰冷银芒,耳中响起剑刃断裂时清脆的悲鸣,下一秒,她就不在原地了。 「……阿……银?」 悠奈睁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置信地怔怔道。 银色的髮丝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度,绘有水纹的白色和服袍角随着动作猎猎翻飞,银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瞬间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并将她揽入了怀中。 第236页 「喂,不要随便用你的脏手碰老子的女人。」 赤色的眼眸中仿佛含着坚冰,银时一贯懒散的嗓音中酝酿翻涌着惊人的杀意。 那是悠奈第一次见到银时露出近乎暴怒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三更完成√ 一周2w达成√ 这章虽然写得很累,但也很满足o(* ̄︶ ̄*)o 论差点黑化的悠奈get√ 1返せ=还给我 日语实在是带感太多所以就用了_(:3」∠)_ 2注意,悠奈一般对松阳都是直唿其名的啊,竟然用『老师』这个称唿很明显就是在演戏啊【挖鼻 我爬去休息了_(:3」∠)_ ☆、重要的角色总会晚些登场 断裂的剑刃发出清脆的悲鸣旋转着飞向上空,滚烫的鲜血剎那间爆射而出,将墙壁染得一片猩红。黑夜叉身影一闪,遽然间往后急退,但银时的那一刀来得又兇狠又迅捷,蕴含着一股要将他生生撕为两半的狠戾势头,虽然他在最后关头险险避开了要害,胸腹却还是赫然蜿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淋漓。 望了望自己手中断裂的长剑,黑夜叉不怒反笑,从喉咙里挤出令人汗毛倒竖的低沉笑声: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当年那个只会像是幼崽一样沖敌人愤怒狂吠、嗷嗷叫唤的小鬼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么,当初没有杀掉你可真是正确的决定——我一向喜欢把好东西留到最后享用。」 说着,血色的瞳孔中浮现出狂热的光芒。 「什么啊,原来大叔你喜欢玩养成y啊。」银时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应付道,抬起的眼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深沉得令人心里发毛,「真是不好意思,容我拒绝,比起被虐,阿银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当施虐的抖s啊——被自己一时狂妄亲手放跑的勐兽撕成碎片,这一定是最适合你的结局了吧。」 黑夜叉用舌头舔去嘴边的血迹,森然道: 「我拭目以待。只不过如果想要手刃杀害恩师的仇人、亲口咬断我的喉咙,光会说大话可不行啊。你们的獠牙利爪究竟锋利到了何种程度,就让我亲眼见见好了——」 顿了顿,他阴冷的眼眸瞄向赶至银时身旁的桂和神乐等人,嘴角浮现出愉悦的弧度: 「松阳的弟子们哟。」 说话的期间,大厅内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一直犹如影子般潜伏在四周的死士,在得到黑夜叉的准许之后就立刻闪现到了他的身前形成坚不可摧的肉盾,完全隔绝了银时等人向黑夜叉直接发起进攻的任何可能。 局势很不妙啊。 悠奈暗了暗眼眸,咬咬牙刚想重新摆出备战的姿态,就被银时拦在了身前。 她愣了愣,发现桂、神乐、和新八都在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侧。 「悠奈,你没事吧?!」 桂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对面敌人的动作一边压低声音道。 悠奈张了张口,身旁却传来神乐信心满满的声音: 「不用担心,悠奈酱,这些杂碎就交给我神乐阿鲁,保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阿鲁。」 神乐微微压低重心,摆出标准的起手式,看似娇小的身躯内蕴含着令人心惊的爆发力。 「接下来的这些傢伙就交给我们……」 「吵死了,明明只是一个眼镜耍什么帅阿鲁。」 「你这傢伙是瞧不起眼镜吗?你这傢伙绝对是瞧不起眼镜吧喂!凭什么眼镜就不能耍帅了啊!台词那么少我真的很困扰啊!话说谁是眼镜了啊混蛋!」 前一秒还摆出一副难得稳重可靠模样地新八立刻就炸了毛,扶着眼镜就噼里啪啦地吐槽起来。 「好了好了,」站在最前方的银时挖了挖耳朵,侧头回眸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吵什么吵啊,你们这些傢伙是特地出来给万事屋丢人的吗?再说了,只不过是一副眼镜罢了,神乐你认真箇什么劲啊……」 「最丢人的傢伙是你吧混蛋!你真的是来劝架的吗?!话说什么叫做『只是一副眼镜罢了』,我要辞职!我绝对要辞职!」新八义愤填膺道。 「喂,我说啊——」银时拉长了语调,颇为无奈地道,「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辞职了啊,阿八,连人生的饭碗都会直接丢掉啊。」 「这些傢伙,」他挑衅般地将刀尖指向对面的敌人,懒散的眼眸下暗藏锋芒,「比失业已久看到招聘gg的废柴大叔还要可怕啊,已经不是双眼冒狼光的程度了啊,根本就是化身为狼了啊。不想被吞吃得连骨架都不剩,就给我好好盯紧了眼前敌人的一举一动啊,混蛋们。不用去担心后背,你的后背已经交託给同伴了;同样的,同伴的后背则由你守护。」 顿了顿,银时头也不回地慵懒道; 「什么都不用想,不管眼前面对的是怎样的强敌,乖乖呆在我身侧就行了。这次可不要想着乱跑了啊,不管怎样我都会立刻把你抓回来的。」 虽然看不清银时的表情,但悠奈却能清楚得感受到对方听似轻松的话语中沉甸甸的决意。 她说: 「啊,知道了。」 下一秒,混战骤然爆发。 虽然一开始就陷入了敌多我寡的不利状态,但凭着逆天的战斗力和滴水不漏的默契,众人硬生生在敌人的阵型中撕出了一个口子,开始朝着外面突围。 第237页 位于队伍最前头的银时和桂身为主攻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视线,神乐则凭着灵敏的身形来往于敌我之间发动奇袭,武力值稍弱的新八和伤势最为严重的悠奈则负责断后补刀。 「唔喔喔喔喔喔喔!」 一脚踩在对方挥击落空的武器上,神乐借力腾空翻身而起,双腿绞住对方的脖颈,紧接着勐地用手一扭,令人牙酸的闷响顿起,那名身形高大的天人就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 注意到从后侧方扑上来的敌人,悠奈回身就要挥刀,身侧的银时却比她动作更快,银芒一闪,敌人的心口处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上敌人的尸体逐渐增多,走廊里舖满了猩红的血液,沿着地板的走势凝成流动的小溪,连空气都像是浸泡在血液里,充斥着刺鼻的腥味。 挥刀斩落眼前的敌人,悠奈借着喘气的空隙往不远处一瞟,却发现原本一直站在那里冷冷地看他们奋力厮杀的黑色身影不见了踪迹。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的银时不甘地啧了一声,桂则是冷静地建议道: 「敌人已经跑了,现在这样子消磨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先按照原有的计划到甲板上去和我的部下汇合比较明智。」 银时扫了一眼周围杀气四溢的敌人,同意道: 「啊,到甲……」 后面银时说的话就像是隔着水面传来模煳而不真切。 悠奈眨了眨眼睛,视野中的一切却像是被虫蛀了似的充斥着大片的黑斑,大脑一阵眩晕,双耳嗡鸣,身体则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一阵发软。 毫无预兆地出现,又毫无预兆地消失。 当银时转过头来时,她已经恢復了之前的状态,虽然身体因为缺血而虚弱,但行动起来却是绝无大碍的。 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唿吸,悠奈抬眸道: 「到甲板上去吧。」 * 女人的第六感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她是不清楚,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这点悠奈还是有把握的。因此当众人还未杀出一条血路到达甲板上时,她就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跑出通道的尽头,视线骤然开朗。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夜风吹得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同时涌入耳中的,是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和兵器交击的金石之音。 一轮孤月悬挂在漆黑的苍穹中,隐藏在浮动的乌云后隐时现。足球场大小的战舰甲板上此刻放眼望去,尽是正在奋力厮杀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犹如百米高空之下正在翻涌咆哮的海洋一般,浪潮汹涌,厮杀震天。 「桂先生!」 在众人愣神的瞬间,一个满身是血武士打扮的中年大叔突然出现,焦虑地哑着嗓子道: 「您终于来了!但敌人数目众多,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再勉强支撑一阵子。敌人现在已经完全包围了整个甲板,因此我们计划中前来负责接应救援的飞舰也无法靠近,援兵也无法登上甲板,我们迟早会被困死在原地的!」 耳中接连传来那个大叔慌张不安的嘶哑嗓音,悠奈却好像全然听不见似的,直勾勾地望着站在甲板另一尽头的熟悉黑色身影。 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在甲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黑夜叉血红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青色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覆盖了一层坚冰。 隔着层层涌动不休的人影和幢幢的刀光剑影,她几乎是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置身战场之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战局发展的黑色身影。 运筹帷幄间,将他们当成蝼蚁一般耍弄的身影。 在悠奈的注视下,黑夜叉缓缓勾唇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月光被乌云拦截,黑暗突兀地犹如巨大的幕布一般降临在战场上。 原本正奋力拼杀的敌军突然间动作有了统一的凝滞,乌压压的浪潮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咆哮吞噬,仅仅因为黑夜叉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就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顺服地纷纷往两侧退去,空出中间的过道。 一时之间,原本沸腾的战场上就静得只剩下铠甲悉悉索索的摩擦之声。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黑夜叉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朝他们走来,黑色的披风随着动作在身后烈烈翻飞。 他身上的伤口早已止血,几乎看不出先前狼狈的样子,腰间也重新佩了一柄完好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黑夜叉的瞳孔中浮现出嗜血的光芒,但还是保持着嘴角嘲讽的笑意,阴冷地开口道; 「到了现在,你们不会还天真可笑地坚持认为自己能够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吧?」 他冰冷的视线略过银时,最终落在他身后的悠奈身上。 注意到银时突变的脸色,黑夜叉的眼眸中融入前所未有的愉悦之色,声音中充满了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满足感: 「知道你们的意图之后,你们难不成真的认为我会什么防范措施都不做吗?太可笑了,我多的是办法令你们束手就擒——打蛇打七寸这个成语,想必白夜叉你也听说过……」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骤然间掀起的惊唿声打断: 「阿悠?!!!!」 「悠奈(酱)?!」 诶? 瞳孔勐然间收缩,悠奈怔怔地伸出手去,盯着手掌心正滴滴答答沿着指缝流下的刺目猩红色——那是自己咳出的……血? 第238页 喉咙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得她恨不得能亲手扯碎自己的喉管。 思维似乎完全跟不上现状,出现了突兀的断层。 大片的黑斑啃噬着的,好像不止是自己的视线,还有自己的感官和神经。身体突然间就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在下一刻软绵绵地朝地面倒去。 像是断电一般,视野里遽然间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所占据。 好像有谁在最后关头险险接住了自己的身体,她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体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将自己死死按在怀抱里的动作,不断随着急促的说话声而震动的胸腔,但耳中却像是塞满了棉花,所有的声音都显得遥远而模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更多血。 意识突然间模煳成了一片,睡意则是汹涌而来,眨眼间就将她吞没其中。 「——以防万一,从遥远的星球上某种特殊的植物根茎提中提炼出的——最新研发的药物——控制——」 某个熟悉的森冷声线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但句子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头脑也像是停止了运作似的,轻飘飘的词句还未来得及被加工破译,就消失在了意识海的黑暗中,根本不会久留。 虽然听得见话语,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心脏就会完全停止跳动——如果不把她交给我们的话——」 突兀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刺穿了黑暗,破开重重浓雾,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传入耳中: 「呵,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在想着这个玻璃瓶中装的究竟是什么,结果竟然是这种卑鄙的药物么……」 不对,不是陌生的声音。 脑海中淤积的浓重睡意忽然间一扫而光,悠奈挣扎着迫使已经僵滞不动的思维重新运转起来,开始飞快地翻找起意识海中的记忆,但下一秒,答案就经由他人的惊唿脱口而出: 「……高杉?!!」 「不许对晋助大人无礼!」 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声几乎是在瞬间响起,接下来便是不情不愿的嘟囔声: 「喂,那个白色头髮的——说的就是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真会逊毙了——好好接着,这可是晋助大人特地……」 「又子,你多嘴了。」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中蕴含着迫人的威压。 悠奈被炸懵了。 未等她反应过来,嘴里就被人急匆匆地塞入了类似于药片的物体,期间差点磕到她牙齿,浓郁的苦味几乎是瞬间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卧槽,好苦! 苦涩的味道像是锋利的钢针一样,狠狠扎在自己生锈的神经上。 悠奈差点蹦起来——如果不是意识到了此时自己正被按在银时怀里的话。 「疼疼疼疼疼!」 视觉和痛觉同时回归,悠奈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阻止了银时继续给自己塞药片的动作: 「嘴巴要被掰断了!再这样下去嘴巴真的会被掰断的!嘶——牙齿都被你撞得生疼……一片就够了!那个苦得让人痛不欲生的药片一片就够了,谢……!」 但话还未说完,悠奈就在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时骤然间愣在原地。 偌大的甲板上此刻泾渭分明,好像被人画了一条无形的线,一边是以黑夜叉为首的天人士兵,另一边则是在从她的角度来看凭空出现的鬼兵队队员,黑压压的两群人在甲板上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尴尬局面,连空气里都涌动着不安分的血腥气味。 除了隶属于桂势力的飞舰以外,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鬼兵队的船舰,犹如幽灵一般自云层中浮现,将他们所在的战舰团团包围,漆黑的炮口无一例外对准了黑夜叉的势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但真正令她无法移开目光的,是众多鬼兵队队员众星拱月般围在最前方的熟悉身影。 肩膀上披着的华丽羽织在夜风中猎猎翻飞,紫色浴衣上的金色蝴蝶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展翅迎风而去。明明处于敌人的大本营,高杉却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悠闲自得,姿态慵懒地抽着烟,裊裊烟雾自漆木的烟杆中升腾而起,很快便消融在冰冷的空气中。 背着月光而站,高杉稜角分明的脸庞隐匿在阴影之中,完好的右眼闪烁着碧绿的幽光,宛如潜伏在黑暗中的孤狼一般透着令人不寒而慄的锋芒。 「阁下这是何意?」 黑夜叉不善地眯起眼睛,语气冷冷道。 高杉沉默不语地将烟杆从嘴角处移开,吐出一口烟圈,这才转过头来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酝酿着风暴的血色瞳孔,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没什么,只不过是奉着春雨那些傢伙的命令前来进行洽谈的罢了——毕竟现在春雨和天道众是合作的关系,为瓜分利益而进行商谈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还是说黑夜叉阁下你已经忘了这一点?」 「洽谈?」黑夜叉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低沉笑声,伸手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一挥: 「这就是你说的洽谈?」 他示意了一下甲板上的鬼兵队以及在空中形成了包围之势的飞舰。 高杉耸了耸肩: 「只是为了确保洽谈能够顺利进行的一些防备措施罢了。」 「防备?敢问阁下你是打算防备什么呢?」黑夜叉嘲讽道。 「我倒还是想问呢,黑夜叉阁下这大半夜这么兴师动众的,难不成就是为了捉拿几只所谓的老鼠?」 第239页 这么说的期间,高杉从未一次正眼看向银时等人,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顿了顿,高杉祖母绿的眼眸中浮现出玩味的神色: 「明明只是恰巧来进行商谈,却好像一不小心收穫了意外之喜啊——【龙脉核心】……呵,你说如果让春雨那帮飢饿的疯狼知道了你们天道众隐瞒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会有何反应?」 「你休要血口喷人!你们鬼兵队不经允许便擅闯战舰在先,甚至偷拿实验室中的药品,窃取我方重要的情报资料,现在却想倒打一耙,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其罪当诛!」 黑夜叉沉下眼眸,但还未开口,身边的某个副官就骤然间直接破口大骂,眼冒凶光,咬牙切齿,显然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高杉眼风微微往旁边一扫,正欲拔枪的又子就讪讪地退了回去,他復又转过眼眸,冰冷的眼光让那个副官下意识地微微一抖,立刻深感危机地闭上了嘴巴。 对于先前对方指出的那些罪行充耳不闻,高杉危险地弯了弯嘴角,抽了一口烟,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 「为了掩盖【龙脉核心】一事,黑夜叉阁下你甚至不惜动用了舰上研发的剧毒药品打算抹杀唯一的有关线索,目的却最终暴露并因此恼羞成怒打算杀人灭口,为了将消息传递迴春雨总部,鬼兵队不得不动用武力与天道众开火,并在混乱中不幸将战舰击毁——」 「放屁!你以为你说的这些会有人信吗?!简直颠倒黑白,信口雌黄!」那个副官再一次没有忍住,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那又如何?」高杉不咸不淡地反问道,神色漠然,眼眸睥睨,「你以为春雨那帮傢伙会在意过程?天大的利益放在眼前,那些贪婪腐败到了骨子里的傢伙能忍耐着不要再第一时间扑上去就不错了。罪名什么的,胡乱安一个便是了……」 话音未落,黑夜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沙哑阴沉的声线犹如刀子一般刮着众人的耳膜,令人不寒而慄。 「少在那里信口胡言了,春雨什么的于你而言不过是正好可以利用的旗子罢了。打着替春雨牟利的旗帜,还啰嗦地说了这么一堆废话——忍耐了这么久,你一定浑身骨头都在发痒吧——明明眼神中透露出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狠戾神色,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将我撕碎,还生生忍耐下那种冲动继续演戏——连我都忍不住敬佩起来了——」 黑夜叉止住了自己令人汗毛倒竖的笑声,嘴角扯出怪异的弧度,阴森道: 「你真是可怕的男人,高杉晋助,鬼兵队总督——不对,应该说,是松阳的弟子才对。」 高杉毫无预兆地闷声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 他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几乎不能自持,声音中是再也绷不住的滔天杀意。 幽绿的眸中燃烧着透骨的恨意,他抬头一字一顿地道: 「我只是想送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下地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间觉得总督好帅是肿么回事_(:3」∠)_ 不,银时才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男神!【尔康手 打这章的时候一直都在头疼orz 最近状态不佳啊_(:3」∠)_ 截图来自于动画215话√ 春雨和天道众达成了合作关系,一起瓜分可爱的地球,掠夺资源什么的√ 鬼兵队和春雨互相利用,鬼兵队利用春雨接近幕府中心,春雨利用鬼兵队在地球上立下根基——嘛,简单点来说,春雨就是想和天道众抢地球啦_(:3」∠)_ 突然间觉得地球真是炙手可热啊_(:3」∠)_ 矮杉把春雨当枪头使,春雨也不是傻的,可问题是现在他们利益一致啊√ 矮杉想要砍了黑夜叉,春雨想要拿【龙脉核心】说事藉此获取更多利益,简单点来说——天道众你们自己保重吧【挖鼻】 真要说起来绕弯弯什么的太多了啦,已经头疼欲裂了,所以恕我不多解释【继续挖鼻】 话说最近严肃的剧情写多了写的好想吐_(:3」∠)_ 好想回归轻松欢脱容易写【后面是重点】的日常啊【远目 论完全被无视了的主角一行人√ ☆、黑夜终会迎来破晓 所谓的孽缘这种东西啊,真是见鬼的难缠。 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相连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即使忍耐着剜心剔骨之痛咬牙挥刀,也无法将这由鲜血浇铸而成的钢铁羁绊完全斩断,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明明曾口口声声说着下一次见面会砍了对方,却终究在名为『吉田松阳』那根紧连着心脏的丝线引导下再次聚集到了同一个地方,挥刀指向共同的敌人。 悠奈几乎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的战场上。 炮火连天,遮天蔽日,不见丝毫光明。 头缚白色护额的武士迎着枪林弹雨浴血厮杀,连脚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都在海啸般的嘶吼和枪击声中颤抖起来,不时有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沖天而起,血沫碎肉如雨水一般噼头盖脸地砸下来,淋得人腥臭欲呕。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同伴和敌人的尸首相互枕藉,不断有更多的同伴接连倒下,但又有更多的人杀红了双眼咆哮着沖了上去,前仆后继,无所畏惧。 她几乎能感受到同伴和自己擦身而过时,猎猎翻飞的衣角划过空气带来的震动。 第240页 悠奈眨了眨眼,那些鲜活得恍若昨日的记忆都在顷刻间仿佛遭到溶解般地从视野里消融无踪,但震天的厮杀和刺耳的枪鸣却依旧犹如拍打着海岸的怒潮一般接连敲打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月亮不知何时早已销声匿迹,黑暗彻底掌握了苍穹。 甲板上此刻已是乱成了一团,到处都能看得到敌我双方交战的身影。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天人士兵,手握武士刀、神色坚毅的地球武士,以及时不时掠过视野、显得颇为格格不入的万事屋众人,都在甲板上浴血混战,一时间难以分辨清楚具体的战力部署。 简单点来说,现在甲板上好像分成了天人和地球人——看起来像是地球人——的两个阵营,就连之前相互看不顺眼的桂方势力和鬼兵队成员都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暂时放下了个人恩怨,携手痛击天人一方。 虽然在战斗的间隙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不和谐的争吵之声就是了。 」混蛋,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老子挥刀杀敌的时候来碍事!」 「卧槽,你这混蛋就是瞄准了老子射击的是吧?!有种来战!」 「动作太慢了!你们这些傢伙平常都是在混吃等死的吗?!」 「比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贼子好多了!竟然和春雨那种天人海盗集团相互勾结……」 「高杉大人的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岂是你们那个脑中装了宇宙黑洞的脑残头领所能比拟的!」 「至少桂先生身高有一米七五,比你们那个二级残废的中二独眼恐怖分子好多了!」 「你……!」 「唔啊啊啊,是哪个混蛋在说晋助大人的坏话!又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放心吧,晋助大人,就算是身高只有一米七又子也会誓死追随你的!!」 「萝莉还是身高在一米五以下会比较萌——啊,忘了说一句,我不是萝莉控,只是个女权主义者罢……噗!」 「在下果然还是无法容忍这种粗鄙的靡靡之音。」 诸如此类的对话简直是层出不穷。 左前侧勐地传来刺耳的枪响,璀璨的火花自枪管爆裂而出,悠奈眼眸一凝,几乎是在瞬间错身提臂挥刀。子弹和刀刃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之音,硬生生地在剎那间改变了轨迹沿着刀锋朝上方急射而去,巨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 但她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更多的子弹便接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电般袭来,连周遭的空气都扭曲着发出尖啸。 急速挥舞着的长刀化作道道冰冷的银芒截下了敌人的攻击,刺眼的火花伴随着清脆的嗡鸣不断划破了黑暗,悠奈可以感受到手臂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在极限的运作下发出即将崩溃的哀鸣,神经更是紧绷到了要断掉的程度。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时,视野里蓦然间闯入一道白色的身影,手中的刀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势头将破空射来耳朵子弹一分为二噼成了两半。同一时间,枪声立止,原本端着枪的敌人突然间双目暴睁,喷出一口鲜血,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露出后面桂衣袍染血的身影。 「喂喂喂,假髮,看不出来你的部下原来都这么活泼啊!」 银时一边斩杀着周围的敌人一边带着悠奈朝桂所在的方向突围而去。 「不是活泼,是实话实说!」 桂皱起眉头,即使是在杀敌的时候脸上万年严肃正经的表情也纹丝未动。 银时嗤笑一声,挥刀斩落眼前敌人的首级,紧接着一脚踹退侧面扑来的天人,大声嘲讽道: 「二等残废什么的,这么生动准确的描述简直就是深得我心啊!」 好像生怕沖在战线最前方、正以异常狠戾阴鸷的气势挥刀杀敌的某个人听不到一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悠奈总觉得那个紫色身影手下的动作更加兇狠了起来,那边伴随着阵阵鲜血飞溅而出的惨叫即使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也依然清晰可闻。 甲板上尸体横城,血流满地,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呛人的硝烟,充斥了冰冷的空中。但尽管如此,敌人黑压压犹如浪潮一般相继涌来的身影却好像完全看不到尽头。 奔跑、跳跃、挥刀、闪身、反击。 短兵相接时的金石之音不断撕裂了空气,密集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体原本在经歷了先前的种种之后就已经被压迫到了极限,不管怎么大口大口地唿吸都无法汲取到足够的氧气,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胸口则是压着沉甸甸的巨石,肺部一阵挤压般的闷痛。 四肢像是灌了铅,手臂几乎酸软得握不住刀,沾染了鲜血和汗水的刀柄更是滑得仿佛会随时脱手而出,因此只能更加紧紧地攥住,直到指甲完全嵌入了掌心,留下道道血印。 即使注意到了悠奈不妙的身体状况,除了继续突围以外银时和桂也别无他法。 「唔哦哦哦哦哦!」 昔日的白夜叉和狂乱的贵公子实力不减当年,反倒像是被眼前的战斗激发出了曾经的血性,愈战愈勇。那些埋藏在身体深处的战斗本能随之甦醒,最终在鲜血的浇灌之下破土而出,占据了所有感官。 黑白两道身影极快地穿梭在敌军之间,手起刀落,银芒闪过,鲜血便霎时爆射而出,敌人的惨叫往往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永远扼杀。 第241页 紧跟着那两人的步伐,悠奈发觉三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杀出血路来到了战线的最前方。 而提醒她这一点的,正是身旁不远处传来的低沉声音: 「别来碍事。」 熟悉的嗓音因为持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而显得略显沙哑,但尽管如此,却丝毫没有磨灭对方声音中的浓浓杀意,甚至平添了一丝阴狠之感。 擒贼先擒王。敌人果断地将大部分的战力全部凝聚到了这边,打算将四人一网打尽,杀之而后快。 在敌军的施压之下,高杉不得不和银时悠奈以及桂背靠背站到了一起,周围尽是黑压压涌动着的天人士兵。 一时间,四人好像又回到了攘夷时期。被围困在山谷之间,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嗜血的敌军,除了手中的刀和背后的同伴以外,什么都没有,只能咬牙背水一战。 银时扯了扯嘴角,一刀砍翻了面前的敌人:「碍事的傢伙是你才对吧,矮杉!」 嘁,连熟悉的暱称都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了呢。 真是糟糕透顶啊,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啧,阿银我现在,可是相当不爽啊!简直就像是吃饭吃到一半发现了厨师大叔的鼻毛一样,噁心得头髮都快要竖起来了啊!」 这么叫嚣着的期间,又有更多的敌人倒在了银时的刀锋下。 「不对不对,应该是像咬了一口浓汤玉米味的美味棒,却发现了半个虫子的尸体一样噁心才对!」 桂正色道。 「为什么美味棒里会有虫子的尸体啊喂!为什么要特地强调美味棒的口味啊喂!喜欢浓汤玉米口味也不用喜欢到这个程度吧喂!原来的版本是苹果才对吧喂!话说你的重点完全抓错了啊假髮!」悠奈几乎是习惯性地吐槽道。 「不是假髮,是桂!」凌厉的刀芒自上而下破空噼下,毫不留情地划开了眼前天人的胸膛,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唧唧歪歪的,真是烦死人了!」 ——真是烦死人了啊,这种和当年别无二致的默契。 这种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并肩作战时的讨厌错觉。 愚蠢到可悲的错觉。 但那些共同战斗过的记忆早已融入了骨血,烙印在了灵魂深处,就算是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也几乎本能般地被直接唤醒,身体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地动了起来。 不管是急促的喘息声也好,还是怦怦跳动着的心脏也好,就连作战时的思维,都好像和背后的同伴逐渐同步了起来。 不需要言语便能知晓对方的下一步,甚至连眼神之间的交流都直接免去,将一切情感思绪寄托在刀尖即可。 明明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明明道路一开始就产生了分歧,向着各自的方向延伸而去,渐行渐远,却最终因着共同的原点再次拥有了短暂的相交。 哪怕是瞬息间的相错也好,也无法磨灭那个交点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血液在沸腾,灵魂在共鸣。 身体好像从背后传来的熟悉温度中汲取了源源不绝的力量,有什么情感叫嚣着要冲破胸膛,化作高昂澎拜的战意,经由手中急速挥舞的刀释放而出。 最后一批敌人终于惨嚎着倒下,视野骤然间变得清晰开阔起来。 「喂,提前说好了啊,那傢伙的项上人头归我了。」 大口大口地地喘息着,银时和身侧的三人肩抵着肩站在一起,将手中正不断滴落鲜血的刀锋直直指向不远处某个正目露杀意的黑色身影 「你在开玩笑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又有三把刀齐刷刷地平肩举起,将刀尖对准了黑夜叉所在的方向,沐浴着鲜血的刀身在黑夜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那傢伙的脑袋,是我的!」x3 喉咙中传出低沉沙哑的笑声,高杉冷冷道: 「看来这么多年银时你除了泼皮耍赖的功夫有所长进以外,其他的都还是一无是处啊——特别是你那颗空空的脑袋。」 「哪里哪里,我怎么比得上堂堂的鬼兵队总督大人呢,过了这么多年身高还一直保持在二等残疾的水平线上真是了不起啊!」 银时嗤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去。 两人明明都气喘吁吁,遍体鳞伤,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还是不忘对喷死掐。 悠奈翻了一个白眼。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末尾,甲板上的敌人已经死伤了大半,先前一直以局外人般悠闲的态度纵观全程的黑夜叉此时面前已经只剩下了寥寥几员大将。面对着四人一齐指向他咽喉处的刀尖,黑夜叉眯了眯眼睛,露出兴奋而嗜血的诡谲笑容,然后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仿佛接到了开战的信号,那两名明显隶属于荼吉尼一族的将领都摆出了战斗姿态,狰狞的面容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宛若跃跃欲扑的勐兽一般目露凶光。 空气中瀰漫着的杀气和战意仿佛化有了实体,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 悠奈望着站立在不远处、裹在夜色中的鬼魅身影,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刀。 手中的刀由同一个人所授,胸中所怀的生存之道由同一个人所赋,心中所敬爱的恩师则是被同一个敌人亲手夺去。 原本出于同一个原点却最终道路分歧天各一方的四人,再次因为同一个人,为了讨伐同一个敌人,站到了一起并肩举刀。 第242页 为了刺穿这笼罩上空的黑暗。 天黑了这么久,也该放晴了。 ——「没问题吧?」 背后突然间凭空多了一个人的存在,熟悉到令自己灵魂都颤抖起来的声音轻轻地落入耳中,宛若自天空飘落的第一片雪花,轻柔无声地坠落地表,却无异于在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身侧同伴的肩膀紧绷起来,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轻颤。 没有人回头。 没有人敢回头。 轻盈脆弱得仿似会随时化作万千光屑散去的梦境,对方背对着他们而站,微微扬起头,温润儒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老师的教诲,你们都没有忘记吧?」 随着话语的落下,脑海中的枷锁被打开,那些被封存在过往中的珍贵记忆碎片顿时如雪片般纷杳而至,以破堤之势宣洩而出。 在那一瞬间,他们好像又成了手执竹刀的幼小孩童,站在私塾的小小道场里,鼻翼间充斥着微暖的草木香气以及湿热的汗意,空气中浮动着摇曳的光影。 老师就站立在不远处,眸光清浅,唇角带笑地静静望着自己。 但再次眨眼时,漆黑无垠的夜空再次占据了视野,滚滚的黑烟和赤红的鲜血也再度张牙舞爪地跃入视线之中。 原本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瞻仰到老师面容的孩童,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得能够和老师比肩而站,甚至是在身高上隐隐压过了对方。 染血的面容中早已不见最初的青涩稚嫩,眼神也不復当初的清澈明晰,在歷经了鲜血的洗礼和岁月的风霜之后变得深邃而沉稳起来。 但就算如此,哪怕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有不会改变的事物。 就算再怎么面目全非,时过境迁,也绝对不会忘怀的事物。 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些烙印在灵魂之上,在不论怎样的黑暗中都煜煜生辉的珍贵回忆。 那个永远都会立在记忆的尽头,回眸露出温柔笑颜的熟悉身影。 「啊,」 以轻柔到仿佛生怕惊扰了空气的声音呢喃出声,四人没有回头,将背嵴挺得笔直: 「那是,当然的吧——」 「——(松阳)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液仿佛在燃烧,灵魂仿佛在沸腾。 身影仿佛和过去重叠,四人从口中蓦地爆发出竭尽全力的吶喊,几乎是在瞬间从原地弹射而出,利箭般地刺向敌人的所在! ——「害怕别人只是为保护自己而挥的剑,丢弃它吧。」 那两名青面獠牙的副官怒吼着高举武器沖了过来。几乎是不经思考的,悠奈和桂就挥刀迎了上去,银时和高杉则是和两人擦身而过,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前方奔去,目标直指立在甲板尽头的黑夜叉。 ——「从现在开始,挥刀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 巨大的利斧破空噼下,砸在甲板上碎屑飞溅,悠奈闪身避过,一脚蹬在对方的武器上,借力腾空跳起,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对方的脖颈。 ——「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刀剑相击在空中爆发出清脆的嗡鸣,桂一刀震开对方的剑刃,贴身而上,冰冷的刀锋自下而上勐地一挑,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就划开了对方的胸膛,皮肉外翻,鲜血四溅。 ——「诸位,将来你们将学到许许多多,当然,只要不停下脚步,必然会遇到种种困难,也会碰壁。」 心脏在胸腔里急速地怦怦跳动着,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不休,鼓动的声音敲打在耳膜上被无限放大。身体各处源源不绝地传来了滚烫的力量,几乎要满溢到破体而出。全身的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扯到了极限,在这海啸一般汹涌而来的力量之下颤抖着发出哀鸣。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去做,全由你们自己决定,我是否能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不得而知。」 「高杉!」 眼见着黑夜叉手中的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朝高杉左眼的死角处猝然袭去,银时目眦欲裂地发出大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横刀闪现到了对方身前。 「当——!」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属嗡鸣骤然间在上空掀起。 银时手中的刀原本就在先前的战斗中磨损了不少,在接下了黑夜叉这重若千斤的一击之后直接发出崩溃般的脆响,「咔擦」一声断为了两截。 「嘁!」 银时当机立断地弃刀往旁边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擦着自己面颊削下的锋利剑锋,肆虐的气流像是刀子一般刮过自己的脸侧。 还未来得及起身,黑夜叉的下一波攻击就已经紧接而至。 银时保持着膝盖着地的狼狈姿势,眼睁睁地看着铁灰色的冰冷光芒割裂了空气势不可挡地朝自己急扫而来! 「银时!!」 「阿银!!」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悠奈将手中的刀朝银时所在的方向用尽全力地掷去! ——「所以,我要提前把这句话告诉大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翻飞,黑夜叉压低重心,手腕翻转,铁灰的长剑突兀地改变了势头,向一旁横扫而去,空气在接触到了锋利的剑刃时宛若白纸一样被轻易撕裂,发出扭曲的尖啸声。 第243页 银时瞳孔遽然收缩,视线的边缘映出了正旋转着飞向自己的染血长刀,勐地倾身朝一旁扑去。 高杉不知何时幽灵般地出现到了黑夜叉的背后,幽绿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骇人的冷光,攥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出,微微侧着身子将长刀高高举过头顶。 然后,骤然斜斩而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银时在最后一刻险险接住了悠奈抛来的刀,不退反进,在电光石火间,勐地咬牙扭身迎了上去。刀刃与剑刃摩擦着爆发出剧烈的火花,银时大步朝前一跨,几乎是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里,手中的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霍然间插穿了对方的胸口! 滚烫的鲜血爆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凄艷的弧度。 同样飞旋着被抛入空中的,还有黑夜叉的首级。 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伴随着一声闷响缓缓坠倒在地,铁灰色的长剑则是脱手而出,砸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不论遇到什么,都秉持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美丽地活下去。」 染满鲜血的狰狞头颅以慢镜头的模式飞向天空,在视网膜上烙印下无法磨灭的印记,接着「咚」的一声坠落在地,咕噜噜地转了几圈,然后便再无动静。 悠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结束了……吗? 下一秒,船舱里突然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宛如山崩海啸一般,瞬间席捲了一切。火光沖天而起,脚下的甲板则像是暴风雨中的水面一样剧烈地摇晃起伏起来,整个战舰都在颤抖着发出崩溃的哀鸣,宛若濒死的巨兽一般仰头髮出最后的悲号。 舰身顿时失去了平衡,咯吱作响着朝一边倾倒而去。 啊,糟糕…… 早就到了极限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仿佛和思维灵魂分离了一般,麻木地任由着巨大的力道将自己狠狠抛了出去。 悠奈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舰身的边缘,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手指无力地擦过飞舰的边际,然后直直坠落。 不管是正哀嚎着走向崩毁的战舰也好,还是无声地发出吶喊的同伴也好,都宛如处于默剧之中,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收缩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的,是某个紧随着自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的熟悉身影。 世界好像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眼中除了对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身体在虚空中急速下坠,百米高空之下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泼墨般的苍穹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光的裂缝。 裂缝从东边的方向蔓延开来,赤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地平线的一角,近乎刺目的亮光穿透了浓重的黑暗,煜煜生辉。 黑暗与光芒的交织形成了独特的视觉震撼,令人毕生难忘。 ——这漫漫长夜,终于迎来了终结。 明明手臂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她还是艰难地抬起手臂,张开手指朝对方够去。 悽厉的风声在耳边嘶吼,长发猎猎翻飞,衣服则在狂风的撕扯中发出近乎裂帛一般的声响。 「啪——」对方勐地攥住了自己的手腕,紧接着用力一扯,将自己完全锁入怀中。 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裹其中,悠奈将下巴枕在银时的肩膀上,虽然风声还是在耳边唿啸,两人还是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朝海面急速坠去,却莫名地感到了心安,唇角也不自觉地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抓到了。」 ——再也不会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joy3的再聚首什么的简直就是我的执念啊混蛋! 终于圆满了一部分_(:3」∠)_ 终于特么的写到这里了_(:3」∠)_ 下一章放大结局【挖鼻】 超赞的银魂视屏,又治癒又虐心,有我最喜欢的松阳老师,求点击啊喂! 写文缺少灵感时就看这个视频妥妥的→『h ☆、大结局 仿佛万物回归初始般,天地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毫无杂色的纯白占据了整个视线,单一的色泽并不显得刺眼,反倒像是氤氲的白雾一样柔软而温和。 站立在这广袤而空茫的白色世界之间,几乎是直觉般的,才看见来人之前悠奈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老……嘶——疼疼疼疼疼!你在干什么啊混蛋!」 但涌到嘴边的话语还未说完,便突兀地转换成了连连的唿痛声。 「你还好意思说啊!这么久没见了亏我以为你会有点长进!结果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老头子毫不犹豫地再次赏了她一个暴栗,吹鬍子瞪眼地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真的挂了啊?!真的差一点就要下来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啊!啧啧啧,我们矢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平常的教诲你都丢到马桶里冲掉了吗?!说起来的话,你这么乱来都是跟那个白毛的小鬼学的对吧?!都是那个白毛小鬼的错对吧?!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老头子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继续戳着悠奈的脑袋,脑后的髮髻都快要竖起来了,饱经风霜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皱成一团的牛皮纸。 「疼疼疼——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悠奈一边揉着发红的额头一边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地吐槽道: 第244页 「连自己也是男人都忘了,老头子你果然是老年痴呆了……」 「你说什么?!皮痒了想试试地狱版本的体能训练是吧?给我去挥刀五百下不准停!」 回想到那段在老头子手下进行斯巴达训练、不堪回首的往事,悠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体肃容道:「老头子你果然风采不减当年,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若冠玉,就连地中海的髮型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骚无人能及呢。」 额际赫然跃上一个大大的井字,老头子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悠奈接下来的话语打断。 「那个……」 悠奈做出一副四处看风景的样子,装作在不经意间道; 「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啊。」 「谁……谁担心你了啊!」 于是又多了一个扭头看风景的人。 待眼角的涩意褪去之后,悠奈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颇有些惊异地道: 「话说,老头子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白毛的小鬼』?咦咦咦咦,难不成……」 老头子的身体僵了僵,低声咳嗽了一句:「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啊,那个,她完全听到了的说,超级清楚地听到了的说。 「咳咳,就是这样,身为我矢野家未来的上门女婿,我身为家里的长辈总得好好考察一番吧?」老头子找了个位置坐下,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正经道。 槽点好多。 悠奈抽了抽嘴角,然后试探性地在老头子身旁坐下,惊讶地发现明明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白色雾气却像是有了实质一般,稳稳托住了她的身形。 「喔,那老头子你意下如何?」 她随口问了一句。 「……不得不说,悠奈你的眼光比我想像的还要差。」 ……忍住,反正她也没觉得老头子会对银时有什么好印象——那种邋遢废柴又懒散的天然卷,基本上就是和第一眼的好印象绝缘了——但是,等等,为什么她也会中枪啊混蛋! 在悠奈这么默默吐槽的期间,老头子復又开口道: 「嘛,只不过既然是你选定的人,我再怎么反对也没办法吧?」 虽然面上摆出了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他的眼中却浮现出称得上是温柔的神色,像是在斑驳的树影间跳动着的金色碎芒,连一向紧绷着的严厉面容也像是蜡融般地柔软下来。 顿了顿,老头子转过脸去,注视着这白茫茫的天地,语气平静道: 「你已经,不会再迷茫了吧?」 喉咙像是被块状物堵住了,胸口一片发烫,连眼眶都酸涩起来。 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小山村里,和老头子一起坐在木制的迴廊上,月光如水盈满了庭院,竹影斑驳,在夜风中婆娑摇曳,沙沙低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想过吗,你今后的人生?」 那是一切的初始。 老头子沐浴在月光之中,眼神锐利宛若出鞘的刀锋,要直直地望到她的灵魂深处。 那时候自己的回答又是什么呢?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于一切无所适从,甚至是抗拒排斥的自己,宛若刺猬一般,用无所谓的态度和语言上的尖刺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悠奈看到年幼的自己微微垂下头去避开老头子意味深长的悠远目光,艰涩地道: 「不知道啊……」 攥紧了自己的和服衣摆,年幼的自己眼神茫然地盯着地面,喃喃道: 「不知道。」 ——「啊,已经不会迷茫了哟。」 悠奈静静地望着老头子,抿唇微笑道。 已经不会迷茫了。 老头子过去的回覆在耳畔响起: 「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活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意义和目标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会有的。迷惘,也会烟消云散。」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熟悉的银色身影,虽然光芒一点也不耀眼,银色的光芒甚至显得有点脏污,却一下子驱散了曾经笼罩心间的迷茫雾气。 心脏像是泡在温泉中,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轻若无物的棉絮一般,一点点地融化开来。 老头子瞥了她一眼,以一副『女大不中留啊』的遗憾口吻嘆道: 「竟然输给了那个白毛小鬼什么的,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 虽然这么说,老头子的眼中却明显地流露出放松的笑意,仿佛一直压在他心口的巨石终于消失不见了一般,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担子。 「真是的,亏我操碎了心啊,」老头子斜睨着她,「这不是挺好的吗。」 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赶人的样子: 」去去去去,既然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原来,一直都在注视着她啊。 悠奈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老头子你承认了哟,承认了你在担心我哟!」 随后在看到老头子噎到了的表情之后更加大声地笑了起来。 糟糕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喉咙突然间涌上支离破碎的哽咽,却被她强行按捺了下去。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啊。 好半晌,她才缓缓止住了笑声。 第245页 垂下视线,悠奈一边绞着双手,一边状似随意地道: 「那个,说起来啊,老头子——就当我是撞坏了脑子在发神经好了——如果我说啊,我其实不是什么矢野悠奈,不是老头子的孙女,只不过是来自异世,偶然间附身到了……啊哈哈,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不许笑啊,绝对不许笑啊,把刚才我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急促的话语却在感受到了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温暖手掌时突兀地顿住。 粗糙的手掌笨拙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髮,悠奈垂着脑袋,瞳孔微缩,耳中则是传来老头子无奈的声音: 「啧,刚刚才说完你这傢伙终于有些长进了,结果立马就被打了脸。我说啊,你莫不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吧?你在发什么傻啊,我矢野仁介的孙女——那个总是和我讨价还价,在训练时变着法子偷懒,对练时却异常倔强不服输,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总是爱逞口舌之快,但却非常温柔懂事的傻孩子—一直都是你啊。」 「就是你啊。」 啊啊啊,讨厌死了,这种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感觉。 讨厌死了。 视线突然间一片模煳。 「这一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给我记清楚了啊。」 顿了顿,老头子以仿佛嘆息般的声音笑道; 「我以你为傲。」 我以你为傲。 「老……」 悠奈勐地抬起头,但却最终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诶? 映入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中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悠奈怔怔地躺在病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和阳光的香气。 她眨了眨眼睛。 大片大片的灿烂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倾洒进来,宛若层层叠叠的金色薄纱,轻盈地笼罩下来。 窗户被开了一个口子,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窗帘微微摆动,随着清新的空气同时涌入病房的,还有楼下医院庭院中传来的说笑声。 她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然后便试着动了动手。 唔,被压住了。 一个相当眼熟的白色脑袋正伏在自己的手边,肩膀随着平缓的唿吸而微微起伏。 「……阿银。」 出口的沙哑声音吓了她一跳。 「唔……啥?」捲毛脑袋动了动,然后露出一张明显缺觉的脸来。 银时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天亮了?」 「已经快中午了。」悠奈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表,面无表情道。 「哦,是吗?」银时揉了揉自己的死鱼眼,然后伸手就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周刊少年jump》,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悠奈一把拍住了银时的罪恶之手,然后支起身子往床旁一瞄。 好傢伙,这个捲毛是把整个书店的《jump》都搬到了她床脚旁吗喂! 都堆成小山了啊! 看年份,竟然还有去年的周刊啊喂! 悠奈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着自己溢于言表的吐槽之意。 「啊,你说这个啊,」银时垂着死鱼眼望了一眼自己脚边的那一堆《周刊少年jump》,「太无聊了所以就干脆全部搬来了。啊呀呀,话说真不愧是《jump》呢,一开始看起来就完全停不下来了呢,一不小心就把去年的都全部补了一遍呢。」 悠奈望着银时眼下明显的黑眼圈,抽了抽嘴角。 结果这厮是因为熬夜看《jump》才会显得这么疲惫啊混蛋!把她几秒前的感动还给她!这剧本不对啊喂! 她有气无力地重新躺了回去。 虽然决定了要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之内都不和这个欺骗了她感情的捲毛说话,她最终还是没能胜过喉咙间火烧般的干渴感,哑着嗓子来了一句; 「水……」 「那个,阿悠啊……」五秒之后,银时端着手里的水壶,冷汗涔涔地望着她,干笑道,「水好像一不小心就被我昨晚喝光了呢……」 ……谁来把这个捲毛给我拖出去,拜託了,我出三百日元。 悠奈气息奄奄地闭上了双眼。 她这是要被渴死的节奏啊。 突然间有点想老头子了怎么办。 好在银时立刻将功补过地跑到楼下医院的小卖部给她买了一瓶水来,及时拯救了她快要冒烟的喉咙。 水是生命之源什么的,简直太特么对了。 悠奈靠着身后银时帮忙调整好的枕头,发出满足的嘆息。 终于活过来了。 她靠在枕头上,转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轻柔的微风吹拂在脸上舒服得让人想要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在漫天的金色阳光之中,碧蓝的苍穹不见一丝阴翳。 马上就是夏天了呢。 悠奈微微眯起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初夏的气息,温暖而不燥人,鼻翼间传来楼下庭院花草和泥土混合着的芬芳气息,令人不由得心情愉悦。 仅仅是坐在这里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都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满足和安逸。 「啊,那个……」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望着她的银时突然间出声,顿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在她的注视下,银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语气虚浮道: 第246页 「就是那个啦……」 「阿银你好好看着我说话。」悠奈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银时露出难得的窘迫神情,然后咳了咳,重新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下意识地柔和了声线道; 「万事屋老闆娘的职位——你要不要来应聘?」 悠奈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说这话之前,阿银,你可以先去洗把脸么?」 望着瞬间无语凝噎的银时,悠奈不由得勾起唇角。 才不是报復什么的呢……只是,稍微耍他一下罢了。 眼见银时头上的捲毛都瞬间蔫吧了下去,悠奈见好就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 话还未出口,病房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骤然间撞开——不对,是整个拆卸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时,病房的地板上就已经多了一堆正互相推挤的蠢货。 宛若毛毛虫一般在地板上蠕动来蠕动去,间或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 「都说了不要凑那么近啊喂!唿吸声太大我都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了啊喂——!你丫的鼻孔是抽风机吗?!啊啊啊,眼镜要被压断了!」 「喂喂喂,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教养吗?连给老年人让个位置都不知道了吗?」 「录像模式off。将数据存入资料库加密文档。」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资格最老的见证人之一啊!早在私塾时期我就知道这两人之间不对头了,嗯,就是这样,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不对头了——所以说最佳观众席应该是我的才对啊!」 【桂先生说的没错,最佳观众席是我们的!】 「啰嗦阿鲁,在这个世道上拳头硬才是王道!假髮,你还是太天真了阿鲁!」 「不是假髮,是桂!」 「汪汪汪!」 等等,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悠奈抽了抽嘴角望着在地板上混战成一团的蠢货们。 不止是神乐、新八、阿妙、桂、登势婆婆等人,连定春和伊莉莎白都出现了喔?!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啊哈哈,金时你那样子求婚可不行啊,」一个极其眼熟的棕色身影突然间闯入视线中。褐色的捲髮、黑色的墨镜、红色的风衣、白色的围脖,多年未见的坂本辰马就这么啊哈哈地笑着走到她床前。 「女人啊,就是喜欢甜言蜜语,有鲜花戒指什么的就更好了——只不过说起来的话金时你好像没钱买这些东西吶啊哈哈……噗。」 银时轻车熟路地一脚将辰马的脸踩入地板,用力捻了捻,然后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弹了弹黏在手指上的鼻【哔——】。 「啊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悠子小姐。」 在她无语的注视下,辰马满脸是血地抬起头来,颤声笑道。 「喔,不好意思,我跟连我名字都叫不清楚的傢伙不熟。」 悠奈淡定道。 「啊哈哈,真是过分啊,」辰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悠子小姐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开玩笑呢。」 悠奈忍耐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无奈道; 「好吧,辰马,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哈哈,说来话长啦,不过金时和悠子小姐你当时从高空中坠下的时候我还真的是吓了一跳啊哈哈!」 完全听不到重点。 旁边的银时于是语气懒散地解释道; 「简单点来说,我和你都被当时路过的快援队给救了。」 为什么会那么好巧不巧地路过啊喂。 看懂了悠奈眼中的吐槽之意的辰马则是摸着后脑勺笑道; 「啊哈哈,只不过是突然良心发现的作者想要给我施捨点戏份罢了,啊哈哈。」 觉得对方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出现了幽怨的表情一定是她的错觉。 「话说起来啊,悠子小姐,」辰马突然间收敛了笑容,语气严肃道; 「比起考虑金时那种三无人员,你要不要和我试试……噗!」 「很抱歉,我家的船长给你添麻烦了。」戴着斗笠、梳着栗色马尾、面容清丽的女性突然间出现在辰马背后,按着他的脑袋鞠躬抱歉道。 然后,她便在悠奈混杂着感激和崇敬之情的注视下,直接拖着辰马的衣领将他拖出了病房。 「都说了这里是医院了,你们这些混蛋在干什么啊?!!给我滚出去!」 身材剽悍魁梧的护士小姐在下一秒及时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凶神恶煞地将众人像是拎小鸡一样地逐个轰了出去。 接着,病房的门被重新安装了上去,随着关上的动作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粉尘簌簌掉落。 还在争吵不休的嘈杂声音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病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悠奈和银时两人无声地对视。 空气中浮动着微妙的气氛,病房内好像分离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将两人笼罩其中,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悠奈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着的声音,自己放缓的唿吸声惊扰到周围的空气时带起的细小震动,甚至看得清在阳光中飞舞闪烁的细小粉尘。 她几乎是有点想念不久前乱闹闹的喧嚣了。 第247页 「嘛,我说啊,」 率先出口打破了这暧昧氛围的是银时,赤褐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矢野悠奈这个名字不觉得有点拗口吗?」 顿了顿,银时定定地望着她,不受控制地弯起嘴角: 「果然还是坂田悠奈听起来好多了吧?你觉得呢?」注1 窗外忽的刮来了一阵清爽的夏风,一时间树影摇曳,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楼下人们的说笑声一同涌入耳中,仿若在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 樱花树的花期早已过去,茂密繁盛的碧绿树冠此时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 啊,好像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今年和对方一起看樱花祭的机会呢。 但是没有关系。 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大后年。 以后的每一年。 悠奈伸手将被吹乱的髮丝挽到了耳后。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非对方不可的呢?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但对方好像一直都在。 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一直都在。 真是的,明明只不过是个天然卷罢了。 悠奈笑了起来: 「好。」 【终】 作者有话要说:  1矢野悠奈读作yano yuuna 坂田悠奈读作sakata yuuna 个人很喜欢《哈利波特5》里面卢娜的一句台词: things we lose have a waying back to us at length,eventhough in the way we dn\\\t expect. 我们所失去的最后总能回到我们身边,尽管并不一定是我们所期盼的方式。 满满的治癒啊_(:3」∠)_ 话说这bgm来自《新译红樱篇》中松阳老师出场的那一段,每一次听到都会觉得心塞。 这是传说中自带剧情的bgm啊喂!强烈推荐听听看啊_(:3」∠)_ 怎么样,我上一章说要完结,今天就更上了最后的大结局,你们是不是被我的效率惊呆了(* ̄︶ ̄)y 终于大结局了什么的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却全部无从说起,我估计会在番外后特地加上一章类似于作者后记的玩意儿_(:3」∠)_ →_→话说大家现在的重点估计都要放到番外上了对吧,那个,怎么说呢,番外什么的我要等到八月初左右才会有空更新哟√ 全宿制夏令营加上准备考大学什么的,接下来都没时间写番外啊哈哈【挠头 只不过说起来的话,番外要写什么我也还没想好,你们有想法的话可以提一提【当然,肉什么的,滚床单什么的,你们还是不用想了╮( ̄▽ ̄\\\")╭ 《永远的万事屋》也许可以来一发,只不过会微虐耶【挖鼻 你们都想要撒糖对吧? 真是令人纠结啊_(:3」∠)_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打滚求潜水的上来透气啊_(:3」∠)_ ☆、番外一 厚重的铅色云块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犹如滚滚浓烟,遮天蔽日,隔绝了所有温度与光线。 刚刚经歷了炮火洗礼的战场上满目疮痍,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相互枕藉的残缺尸体,凝结了斑斑血块的破损长刀茕立在尸堆之上,在阴冷的风中发出凄凉的孤号,宛若在替死去的主人质问冷眼旁观这场屠戮的上天。一艘巨大的战舰矗立在战场中央,犹如被抛弃荒野的巨兽残骸,冰冷的金属舰身仿佛吸取了脚下无数战士的鲜血,在昏暗的天光中流转着血色的幽光。 虽然战火在双方人马都付出了惨痛代价后终于止息,攘夷军的医疗站内却忙碌更甚于前,不断有浑身浴血的伤兵陆陆续续地被医疗人员抬到站内,一时之间帐篷内人满为患,嘶哑的□□和唿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身后的帐幕忽的被人撩起,刚刚替病人缝合完伤口的悠奈闻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不出所料是银时熟悉的身影。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银时此刻就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似的,白色的战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 他似乎是一下战场就直奔医疗站而来,被拉扯到了极限的神经在视线捕捉到悠奈的身影之后一下子松懈下来,手中染血的长刀伴随着哐啷一声坠落在地。 「……阿银?!」 瞳孔勐地收缩,悠奈一个箭步窜上前去险险托住了银时摇摇欲住的身形。 滴答—— 殷红的血液自伤口中滴落,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血花。 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蜿蜒在银时的右臂上,附近的血肉宛若被犁过的土地一样向外翻卷,深可见骨,脓水混合着发黑的血水正不断汩汩往外冒出,将衣袍浸染得一片暗红。 悠奈的声音顿时高了一个八度:「你的手臂?!!」 完全被银时的伤势夺走了全部心神,悠奈并没有注意到暗红的血水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紫色光芒,犹如深海中发出微光的浮游生物一眼,流光稍纵即逝。 「……死不了。」银时无力地将脑袋枕在她的颈窝处,沙哑的声音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对方几乎将全身的重心都压到了她的肩膀上,因此悠奈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银时搀扶到了帐篷内仅空余的床位上。 「坐着别动!干乱动的话就拔光你的捲毛啊混蛋!」丢下这句毫无杀伤力的威胁之后,悠奈就转身急匆匆地翻找起医疗箱来。 第248页 估计是真的被接连不休的战事和伤势抽光了所有力气,期间银时一直难得老实地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 滴答—— 「好了,让我看看你的右臂……」 滴答—— 「阿银……?!」 视线的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若不是印在雪白床单上的大滩血渍,她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殷红髮黑的血水成了对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渗透床褥,沿着床榻的边角汩汩流下,在床脚处汇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滴答滴答滴答—— 血水坠落的速度突然加快,粘稠的红色仿佛硫酸一般,贪婪地腐蚀着接触到的一切。 心脏勐地一窒,待悠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置身于一片密闭的漆黑空间中,脚踝之下都浸泡在暗红的血水中愈陷愈深。 她惊慌地环顾四周,但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正不断上涨的血海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阿银!!」 血水不知何时已经漫到了腰间,不知名的恐惧充斥了心口,她徒劳地唿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蓦地有道声音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刷拉—— 空灵的声音响起,金属制的铃铛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嗡鸣,迴荡在黑暗中。 那是锡杖触地时发出的声响。 那道声音似是从黑暗中的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叫人根本分别不清具体的声源。 「……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反而继续沉默地以锡杖敲击地面,逐渐靠近。 刷拉—— 躺在床上的悠奈霍的睁开了双眼。 和室内光线暗淡,熹微的晨光透过木质的窗棱倾洒进来,描绘出角落里家具摆设模煳阴沉的轮廓。 手往旁边摸了个空,悠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这几年来一直不离不弃陪伴在床头的just we闹钟。 她眯起眼睛。 五点三十。 比上一个星期又早了五分钟。 悠奈将手臂压在额头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再躺十分钟。十分钟就行了。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在空荡荡的被窝里翻了个身。 虽然现在时值夏季,清晨却还涌动着些微的寒意,悠奈将被子裹紧了些却还是无济于事,于是便干脆放弃了补眠的奢望,强打精神从并不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去。 ——距离梦境中出现的那场战役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时的幕府为了尽快结束攘夷战争,不惜动用了被称为毁星者的宇宙佣兵的力量,将以魇魅为首的一众战力投入了战争前线。由于她隶属于后方医疗队的关系,并未有机会亲眼目睹他们的真面目,但仅仅从银时事后的伤势来看也能推断出对方的棘手程度。 眼前蓦地浮现出银时当时右臂上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悠奈怔了怔,旋即回过神来关上了水龙头。 洗漱完毕,将银白的长髮挽起,悠奈提上刀,在经过客厅时习惯性地放慢了脚步。 太阳已经差不多完全升起,天光由最初的灰白稀薄变得赤金透亮,安静无声的客厅里光影浮动。 她的目光宛若拥有自我意识般地落在木窗前方的办公桌上,空荡荡的椅背一半沉浸在阴影中,另一半则沐浴在初升的晨曦之下,细碎的粉尘仿若静止了一般在光晕中煜煜生辉。 不管是糖分匾额,还是沙发茶几,摆放的位置角度都毫无变化,和银时消失前的一模一样,仿佛被定格在了时光中一般,静候着万事屋的主人归来。 停止的时间已经五年没有转动了。 她迫使着自己移开视线。 「早安,悠奈,这么早就出门了啊,路上小心。」 「早安,登势婆婆。」 下了楼梯之后,悠奈微微颔首,笑着沖已然双鬓斑白的登势打了个招唿,然后转过街角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这些年来物资愈发紧缺,店里长期供不应求,常常是清早一开门货物就被蜂拥而至的人们抢购一空,竞争之激烈堪比《动物世界》现场版。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身为常年参与征战的苦逼一员,她估计会很乐意观看人们如何大展神威,为了争夺一颗青菜而使出十八般武艺的壮观景象。 一个出其不意的扫堂腿放倒了竞争对手之后,悠奈淡定地直起身一把接住从空中掉落的最后一盒草莓牛奶,一个肘击解决了从身后扑来的偷袭者,将钱一子不差地投入收银机旁的屉盘里,然后提着满满一袋子施施然离去。 今天的运气比较好,没有遇到不长眼地试图前来抢劫的亡命之徒。 她孤身一人走在满目疮痍的荒凉街道上,危楼破败,钢筋横斜,商牌摇摇欲坠,路边堆满了垃圾沙石。一阵风颳过,泛黄的报纸顿时像是受惊的鸟儿一样扑腾着翅膀乘风而去。 在阳光照不到的小巷子里,头髮雪白的人们了无生气地蜷缩在角落,面黄肌瘦,双目空洞,显然已被剥夺了对生命的渴望,无声的静候着死亡的到来。 ——是白诅的受害者。 白诅是五年前以江户为中心突然在全世界爆发性蔓延的致死病毒,因为患者全身的毛髮都会失去色素,所以它得名为白色诅咒。被感染的人半个月内一定会死去,毫无对应办法,不论是病源还是传染方式都不明了。为了逃离感染白诅的下场,只要是稍微有点钱权的傢伙都选择了弃地球而去,一时间地球人数锐减,只余原本人口的七成左右。1 第249页 曾经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的大江户也不復以往的繁华风光,日益沉寂,徒留一具被白诅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躯壳。 但尽管如此,头顶的夏日也一如既往的炽亮璀璨。 四季仍在更迭,生活还在继续。 就算是少了某个人也一样。 刷拉—— 身后蓦地传来了空灵的金石之音。 脚步一错,瞳孔微缩,悠奈勐地回过头去,但触目所及之处并无看到任何人影,映入眼帘的只有幢幢荒废的高楼大厦。 就像是水面扩散的涟漪一般,眨眼间就消散无痕。 估计是幻觉吧。 她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往前迈开步子。 * 夜幕已然降临,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眺去,能依稀看到初绽光华的明月以及星星点点在黑暗中亮起的各家灯火。以前总是能听见邻里传来的谈笑说闹以及看电视的嘈杂声音,现在却只有哗哗的流水声与自己相伴。 关上水龙头,悠奈将双手在毛巾上晾干,随后将盛好的汤菜碗筷端到外面的客厅茶几上摆好。 神乐和新八早在几年前就各自独立了出去,关系更是和银时尚在时不能同日而语,几乎恶化到了冰点以下。 脱胎换骨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两人这五年来的变化了。 神乐变成了蜂腰长腿的□□御姐,新八更是由戴着人类的眼镜进化成了真正戴着眼镜的人类——这已经不是不同的成长了,这是质的飞跃啊!这是直接从亚古兽进化成钢铁暴龙兽、从库林变成弗利萨的异变啊! 但除了身量上的增长以外,这两人的别扭属性也是登上了另一高峰。两人几乎是见面就吵,各种冷嘲热讽,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二人迟来的中二叛逆期了,如果不是因为理解二人都想要继承银时意志和责任的心思的话。 为了缓和新八神乐两人之间的关系,悠奈可以说是伤透了脑筋,但除了以「我一个人很寂寞啊」这种打感情牌的方法强制两人每晚都来聚餐以外,根本毫无进展。 擦,家庭纠纷什么的最难办了! 更令她无奈的是,这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往往另一个人前脚刚走,下一个人就会掐着点出现在门口前来吃晚餐,及履行了陪她吃饭聊天的约定又避免了和对方见面的麻烦,简直不能更默契。 明明就感情很好嘛喂!明明就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得不得了啊喂!都可以去代言心心相印纸巾了啊喂!让处心积虑、呕心沥血地想办法修补两人关系的她情何以堪啊喂! 累感不爱。 悠奈一边这么腹诽着一边将电饭煲摆到茶几末端,将饭勺插丨到米饭中。 也不知道今天先来的会是新八还是神乐。 她瞄了一眼时钟,估算着顶多再过五分钟就会有人叩响门铃,而一贯冷清的万事屋客厅则会迎来一日中最为热闹的时刻——嘛,其实严格来说只不过是从她一个人吃饭变成了两个人在一起相顾无言、互相取暖罢了。 神乐新八会相继搬出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管是桌上永远缺少的那一副碗筷也好,还是安静的气氛和空出的座位也好,都无时无刻不尖锐地提醒宣告着某人已不再的事实——那个总是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一边挖鼻孔一边看《少年jump》的懒散身影。 「叮咚——」清脆悠长的门铃声忽的传来,悠奈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快步走到玄关口拉卡大门。 出乎意料的,出现在视野里的除了面色不愉的神乐新八两人——好歹把那副互相嫌弃的表情收起来啊喂——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黑底红边的衣着外罩着会有水纹的白色和服,腰间则别着一把相当眼熟的木刀,在瞥到这幅烙印在记忆之中的装扮时,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唿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然后,悠奈便看到了对方奇葩的长相。 ……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 悠奈面无表情地迅速关上门,但对方却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似的,飞快地上前一步撑住了门框,半探进身子然后抬头沖她露出一个能闪瞎人狗眼的笑容: 「哟,那个,我是珍宝。」 ……你他喵的是谁啊?!那个自来熟的态度是肿么回事?!会直立行走的生丨殖【哔——】她才不认识啊喂!鬼才认识你啊混蛋! 内心里霎时有万千草泥马奔腾着唿啸而过,估计是她一脸卧槽的表情太过明显,一旁的新八清了清嗓子然后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淡漠道: 「这个【哔——】……不对,是这傢伙第一次上江户,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多半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只会给已经连续加班多月的街道清理办添麻烦罢了。」 结果你根本就是嫌弃对方会影响市容吧喂!话说你刚才说了【哔——】吧?绝对说了【哔——】吧喂!要哭了哟,人家真的要哭了哟!眼角都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泪花了哟!憋着眼泪真的憋得超辛苦的啊喂——! 珍宝在她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 悠奈木着脸打算合上门: 「不好意思,长得像生丨殖【哔——】的生丨殖【哔——】不得入我家门。」 「到后面根本就变成【哔——】了吧喂!话说这是歧视啊,这是□□裸的歧视啊喂——!」 第250页 虽然那个叫珍宝的傢伙一直在身后这么叫嚣着,悠奈却始终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啧,没办法,谁会对一个会活动行走的【哔——】的抗议上心啊。 在踏入客厅之后,那傢伙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滔滔不绝的抱怨声像是被人掐断了一样,突兀地没有了声息。 「怎么了?」她挑挑眉转过身来,却意外地发现对方怔怔地注视着客厅里的一切,眼眸中竟浮现出称得上是怀念的复杂神色。 但对方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干笑着道:「只是觉得保养得很好罢了,啊哈哈,家具都保养得这么好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啊哈哈。」 保养得……很好吗? 眼眸闪了闪,悠奈移开视线回过头,敛去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并未接话,反而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建议道: 「我再去多煮一些饭菜,你们先开动吧,不够了就跟我说,茶先自己泡……」 话还未落,身后就传来神乐新八异口同声的回绝: 「不用了,我吃过了!」 额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悠奈哪可能放过这个难得让两人共聚一桌的机会,当即回头扬起和煦的笑容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道: 「不用客气,一起吃。」 「……是。」 作者有话要说: 1以上来自《永远的万事屋》电影中的原台词。 附上珍宝的靓照一张2333333 每次看电影中感人的片段快哭的时候,想一想神奇的旁人视角就瞬间被治癒了_(:3」∠)_ 银时你一定不是猩猩的亲儿子2333333 以为可以在两章之内把《永远的万事屋》番外搞定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 ̄\")起码也得有个三四章左右吧,这一章都写不完原本的脑内剧本啊摔(╯‵□′)╯︵┻━┻ 话说不能更贊同电影原着里面说到的那句「不论是病源还是感染方式都不明」,明明身为跟银时最亲密的人【同住一屋檐下】什么的,神乐新八却都还是好好的呢,果然是因为有主角光环罩着么【摸下巴 在这篇文中的设定,悠奈是第一个接触病源体【银时】的人,毕竟当初银时的伤口是她包扎的嘛,只不过如果成了白诅的第一个受害者的话番外就写不下去了啊【咬手帕 所以就设定成了悠奈的体内潜伏着初期的病源体,后来又传染到了银时体内进化过后的白诅病毒【传播方式你懂的,咳咳咳】,纠结之□□内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简单点来说就是感染了白诅病毒,但病情还处于蛰伏期,并未爆发。 怎么可能只虐守活寡的悠奈呢【挖鼻 要虐就把那只捲毛一起带上【喂! 至于银时为什么一下战场直奔医疗站,请回顾魇魅的台词咳咳。 ☆、番外二 感觉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呢。 晚餐过后,坐在沙发一角的悠奈一边捧着热茶一边静静聆听着三人的谈话。显然是为银时而来到江户的珍宝正在向二人打听他的下落以及江户的近况,在听到跟白诅有关的情报时更是露出了称得上是惊诧茫然的神色。 就跟新八之前介绍过的一样,这傢伙根本就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半晌,在三人都聊得差不多之时,一直沉默着的悠奈忽然开口道:「既然你初到江户没有去处的话,不如暂住在这里如何?」 「……诶诶诶诶?!」x3 「怎么了?」面对三人过激的反应,悠奈淡定地扬了扬眉:「不过是沙发上多睡一个人罢了,一点也不麻烦的。」 「不行!」 率先提出抗议的是同为女性的神乐。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雪白纤细的手指直直戳向坐在沙发另一端满脸无辜的珍宝: 「怎么能让这种可疑的【哔——】和悠奈酱同住一屋檐下呢?!太危险了!」 新八则是推了推眼镜冷静道: 「我贊同。这种满脸可疑、将欲求不满写在脸上的【哔——】不知道会在独处一室时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说了老半天,你们就是将他猥琐的长相和人品直接挂钩了啊喂!别这样,他会哭的哟,真的会哭给你看的哟,真的会满脸血满脸泪半夜来压你床的哟!被一个【哔——】压床会留下永久性的心灵创伤的哟! 说到底你们就是歧视【哔——】吧餵——! 悠奈抽了抽嘴角,然后无奈的嘆了口气,接着不知道从哪个异次元空间掏出一把长刀,刷的一下以拇指将刀推出鞘中,锋利的刀锋在灯光下晃出凛凛寒光,映照出珍宝冷汗涔涔的脸: 「放心,如果他敢轻举妄动的话,不要说是胯丨下之剑,连脑袋上的那个【哔——】都会有危险。」 说着,她还安抚性地朝神乐新八二人笑了笑。 「放……放心个鬼啊啊啊啊!结果最危险的傢伙是你才对吧!废刀令呢?你们都把幕府的废刀令拌饭餵狗吃了吗喂喂喂喂!」 珍宝一边满脸扭曲道一边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旁边正埋头吃狗粮的定春闻言抬起巨大的头颅欢快地汪了一声。 「没有人在问你啊啊啊啊!」 「废刀令?」悠奈则是瞥了他一眼勾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这种病毒横行、政府机制瘫痪、人人都自身难保的混乱年代,不论是江户还是别处,那种东西早没有人把它当成一回事了。」 第251页 说着,还在「没有人」这几个字上加重了咬字的力度。 收敛了眼中探究的暗光,悠奈在下一秒神色如常地将刀收入鞘中,语气淡淡道: 「你想要另寻住处当然没问题,只不过夜晚是外面那些亡命之徒的狂欢时间,普通人一般到了晚上都会关紧家门闭门不出,你若是想要一人闯荡的话还请务必小心……」 「拜託了请一定要收留我,这是我无上的荣耀谢谢。」 * 万事屋重组了。 那个名为珍宝长相奇葩的男人在解释了自己前来的江户的缘由之后,以答应帮忙消灭白诅为交换条件拜託了神乐新八帮他一起寻找源外老爹修补「坏掉的同伴」。 「要不要跟我再组一次万事屋啊?」 说出这话时,那个男人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双手靠在沙发背上以漫不经心的语调扔出了足以炸懵三人的重磅炸弹——撇去脸不谈,她差点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是那个失踪了五年的混蛋银髮天然卷。 「哈?!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梦话给我留到梦里去说!」 虽然神乐和新八都在下一秒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激烈抗议,但在那么一瞬间悠奈的确是捕捉到了两人眼底一闪即逝的怔忪和动心。 「这不是挺好的吗?」迎着新八神乐两人惊讶不解的目光,悠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万事屋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委託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万事屋的牌子都要没落了。在那个混蛋回来之前——」 她笑了笑:「你们不是要替他守护好这个万事屋么?」 旁边的定春贊同似的汪了一声,走到珍宝的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庞大的白色身躯一下子直接将对方按倒在了沙发上。 「啊啦,连定春都同意了呢。」明白两人有多别扭的悠奈一锤定音: 「第一份委託还请好好干哟。」 距离那天起已经过去了好几日,每天早上悠奈都会将便当交给三人然后目送着三人在初生的晨曦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然后才收回目光从木质栏杆上撑起身子回屋。 虽然神乐新八表面上都没说,但从他们日益放松的神色和愈加自然的互动都能看出他们其实早已接纳了珍宝。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才来几日,那个傢伙却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轻而易举地融入了万事屋的圈子。 那个由银时留下来多年无人代替的空缺,好像被人填上了呢。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了那个直立行走的【哔——】的加入,冷清寂寞的万事屋总算恢復了一些生气,平凡枯燥的日子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难熬。 「明天就是源外老爹的行刑日期了吧,地点人手之类的都搞清楚了?」 玄关的门被拉开,坐在沙发上的悠奈闻声回过头来。 「啊啊,没问题的。」珍宝一边这么说道一边随意地将靴子踢到了一边,接着脚下不停地走到厨房里,拉开冰箱门,拿出里面的草莓牛奶直接开封仰头灌了起来。 「我又活过来了,钙质果然是生命之源啊。」 迅速喝光了一盒草莓牛奶的珍宝将空盒丢到垃圾箱里发出满足的嘆息。 「百分之七十的你会哭泣的。」悠奈斜眼。 「阿银……我是说珍宝我体内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糖分和钙质!」卡壳了一下之后,珍宝迅速地改了口,说完之后还心虚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悠奈装作继续看报纸的样子,头也不抬地道: 「喔喔,知道了,那么体内百分之七十都是糖分钙质的珍宝先生你可否将垃圾扔出去呢?」 「我身为房客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是滥用权力,我抗议!」 「抗议无效。没有缴纳房租还整天吃白食的傢伙没有抱怨的资格。」 「……」理亏的珍宝瞬间蔫吧了下去,小声地低估了一句:「平胸。」 「……你不想要自己的胯丨下之剑了么?我可以帮你哟。」被戳到死穴的悠奈瞬间拔刀。 珍宝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摆着手一边冷汗涔涔地道:「啊哈哈,胸……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嘛啊哈哈!我去扔垃圾了。」 说着,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拎起垃圾就夺门而去。 她掩去嘴边的笑意,在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外之后才重新将视线投到一动不动依靠在对面沙发上的时间小偷。 笔挺的西装包裹着金属的躯体,脖颈之上的摄像头早已被磨损得坑坑洼洼,贴满了黄色胶布,僵硬地垂在肩膀上,镜头在灯光下闪烁着无机质的冰冷光芒。 这就是珍宝口中请求神乐新八和他一起救出源外老爹来修復的「坏掉的伙伴」。 伙伴……吗? 还真是相当眼熟啊。 似是回想起了几年前银时刚失踪不久时自己沿着他留下来为数不多的蛛丝马迹四处寻找求人的时光,悠奈抿起嘴唇,眸光一下子变得幽深。 自己当初的最后一站,好像就是源外老爹的维修厂吧? 嘛,到时候等珍宝他们救出了源外老爹之后自己的疑问和猜测就能得到解答了吧。 悠奈挣开那些沉重的思绪,将视线投到时钟上。 也该是时候开始做晚饭了呢。 说到晚餐,神乐和新八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珍宝的到来之后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也不那么排斥同坐一桌了,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地开启互相嘲讽的模式,但能看到两人「和平」地一起吃晚饭她就很感恩了。 第252页 最大的功劳毫无意外是那个正毫无形象可言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挖鼻孔的【哔——】。 注意到她的目光之后,珍宝一下子慌张地坐了起来。 悠奈向上翻了一个白眼——这傢伙究竟要何时才能有点自觉呢?旁边的神乐和新八一直都在频频地往这边看啊。 酒足饭饱之后,神乐和新八并未久留,而是像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唿就相继离去。 在玄关口送走了二人之后,悠奈回到客厅,第一眼望见的就是珍宝一边横躺在沙发上一边用手挠着屁股的邋遢身影,老旧的电视机里正播着今日的新闻,无外乎就是感染白诅的人数又刷新了,江户各区的医院都已爆满,卫生署正在全力攻克白诅的病毒之谜,尽早研发疫苗以抑制病毒的蔓延之类的,关于治安类的问题和医疗方面具体取得的进展只字不提,八百年不换汤药的枯燥新闻她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五年来娱乐几乎已经完全停止,电视台里播放的不是压抑单调的新闻报导就是早年的电视剧或是娱乐节目,翻来覆去看得她都能倒背如流。 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悠奈走到抽屉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然后转头沖百般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珍宝建议道: 「我之前忘了说了,如果无聊的话这个抽屉里有我收集存下来的《周刊少年jump》可以看,从五年起截止到《jump》停刊之前的所有期刊任君挑选……」 话还未说完,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应该横卧在沙发上的珍宝就瞬间出现到了眼前,手中赫然拿着一本原本放在书堆最上层的《少年jump》。 「真是太过分了,你这傢伙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jump》都像以前一样当做可燃垃圾扔掉了呢……」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之后,珍宝立即干笑着改口道:「啊哈哈,咱两谁跟谁嘛,这种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啊。」 说着,他就一边欢快地挖着鼻孔一边重新躺回到了沙发上,心情愉悦地晃荡着二郎腿。 悠奈弯了弯唇,不忘叮嘱道:「看完了之后记得要像挪用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时一样,一定要放回到原位啊。」 「是是,知道了。」懒散的声音自书刊后面传来。 「明天轮你洗碗啊。」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悠奈无奈地嘆了口气,旋即收拾好茶几上的碗筷汤碟,将其端到厨房里开始刷洗。 绒黄的灯光如水倾泻,小小的厨房内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但即使是看不见或听不见对方,仅仅是知道他此时正切切实实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就令她觉得不再孤单,这片静谧的氛围也不再难熬,反而多出了温馨的气息。 蓦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是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悠奈抬起头望向窗外,但一如既往地没有看到丝毫人影,视线的所及之处只有黑影幢幢的建筑物和远处已然成了废墟的空间飞行总站,而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也旋即很快消失。 她皱起眉头,然后关上水龙头,将手中洗好的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 就在那一剎那,视野里的事物忽然重叠,脚下的立足点忽然崩落,急剧的失重感伴随着突然间击穿胸口的剧痛使得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盘子从自己的指尖无力脱落。 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盘子砸在地面上迸裂四溅的场景以及那一声在耳膜上被无限放大的清脆的碎裂声。 「啪——!」 几乎是下一秒,厨房的门就被人粗鲁地拉开,反应过来时珍宝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怎么了?!!」 紧张兮兮的语调在瞥到了地面上的盘子碎片之后骤然放松,对方一边长出了一口气一边半是开玩笑半是抱怨道: 「什么嘛,原来只是手滑打碎了一个盘子啊。」 然后在看到她流血的指尖之后又皱起眉头,轻车熟路地从右边往下数的第二个抽屉中找到创可贴递到她的眼前: 「你这傢伙也太不小心点了吧?」 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血的悠奈怔了怔,旋即有些魂不守舍地接过创可贴。 「喂,我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啊。只不过是一个盘子罢了,有必要露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之下暗含担忧,珍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要替她将地面上的碎片捡起来。 「别动!」她有些反应过激地一把挡开他伸过来的手,随后平復了一下自己稍显急促的唿吸,确定胸口翻搅般的剧痛和大脑的眩晕已经消退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盘子的碎片一个一个地捡起来。 还好,碎得并不是太严重,应该还能拿去修补一下。 悠奈松了一口气,然后将碎片用布包好放到其中的一个抽屉里,打算明天就去找工匠。 期间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一切举动的珍宝忽地开口: 「喂,我说啊,你就那么执着于将一切保存在那傢伙离开前的模样吗?不管是总是放回原位的物品也好还是即使被打碎也要补全的碗盘也好,把所有的事物都定格在最初的样子就这么重要吗?」 一向轻佻散漫的语调不知怎的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你就这么想要守护这座囚困你的牢笼?」 寂静顿时笼罩了厨房上空。 第253页 沉默了良久,悠奈合上抽屉: 「人生在世,哪能不被各种的牢笼囚困住呢。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若这是我自愿选择的话,若是钥匙在我手中的话,牢笼也不能算是牢笼了吧?所谓的牢笼啊,是用来关住反抗挣扎的傢伙的,因此从自愿踏入牢笼的那一刻起,所谓的牢笼也就失去了本意。」 「再说了,」 她转过身来: 「若是连牢笼都没有了的话,那才更惨吧。」 抱住自己的双臂倚着腰后的洗碗池而站,她弯了弯唇: 「我只是知道那种被时光抛下的感觉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那傢伙似乎想要紧紧抱住她,但却终究没有这么做。 明智的选择。 因为如果他那么干了的话,自己一定会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出厨房窗外的。 直立行走的【哔——】什么的果然还是太重口了,谢谢。 ☆、番外三 「啊啦,新八那傢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手巧呢。」 悠奈拉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勾起唇角打趣道: 「阿妙的头髮被打理得很好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 雪白的中短髮显然是被人精心梳理过,一丝不苟地拢在耳后,纤细柔顺的髮丝映衬着阿妙同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瘦小单薄,纤小的骨架陷在蓬松的床褥中看起来就像是枯瘦的枝干一样脆弱易折,仿佛被病毒榨取了所有生机与养分,生命之火也日渐衰弱。 躺在病床上的阿妙闻言露出虚弱的笑容,被病痛折磨得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是吧?每天都是小新帮我梳的头,那傢伙从小就女里女气的,以前我还担心他长大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现在看来却反而是我多想了,我也能放心了呢。」 她微微转头望向悠奈,原本总是盈满光芒的赭褐色眼眸毫无焦距,犹如起雾的湖泊一样,朦胧而黯淡。 「现在是夜晚吗?」 明媚的金色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中漫天撒入,碧蓝的苍穹中流云缱绻,如果不是底下千疮百孔的钢铁废墟都市的话,看起来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天空和地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简直就像是映照出真实丑陋的镜面一样在空间中划出了无形的分割线。 身体微微一颤,悠奈松开自己紧紧攥着袖口的手指,转而伸手覆上阿妙纤白羸弱的手腕,下意识地柔声道: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话说新八那傢伙虽然现在看起来挺可靠的,但实际上还是一个拥有潜在人丨妻属性的追星阿宅,所以请务必不要对他放心。那傢伙可是一个超级姐控啊,阿妙你还不能放下担子,还不能放心地把麻烦的事情全部都抛给别人然后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离开,那样子也太过分了吧餵。」 「要纠正这个已经有沿着中二的羊肠小道一路走下去不復返的趋势的傢伙,身为姐姐的你可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阿妙微微一笑,旋即像是被看不见的拳头狠狠打在了肚子上一样,突然间弯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看起来几近透明,连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一清二楚。 「阿妙?!」 见悠奈慌张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打算跑到外面去寻找医生,阿妙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我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以咳嗽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她急促的唿吸就慢慢平復了下来,然后展颜重新露出笑容: 「说起来的话,小新最近活泼了不少呢,这都多亏了银时啊。那傢伙一声不响地消失了五年之久,回来之后没有狠狠地揍他一顿真是遗憾。」 悠奈怔了怔,然后重新坐回了床边。 ——几日前,医生对身为家属的新八下了病危通知书,明言告知阿妙的病情已经到了末期,白诅病毒几乎已经全面蔓延,至多也撑不了几日,还请他节哀。当天晚上,原本应该身处近藤和桂的出狱庆祝会的珍宝不知怎的出现在了病房中,和新八神乐在九兵卫等人的见证下握住阿妙的手,并立下约定说一定会拯救现状改变未来,消灭白诅的元兇。而眼睛已经失明的阿妙并未察觉出异常,现场的其他人也都选择了沉默地将这个善意的谎言延续下去。 直到阿妙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嘛,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当时整个病房中眼睛最为雪亮的就是已然失明的阿妙也说不定。 猖狂的白诅病毒虽然夺去了她的生命之火,却对于她执着地散发出光芒的耀眼灵魂毫无办法。 「悠奈你有好好教训那个欠揍的捲毛一顿吗?」 「放心吧,我会把他揍得连他乡下的老妈都认不出来。」 悠奈笑道。 「是吗,」阿妙压抑着咳嗽弯起嘴唇,「那傢伙让你苦等了五年,现在又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重新滚了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状况跟不上的话,我一定会替你狠狠揍他一顿。」 喉咙突然间涌上莫名的哽意,悠奈怔了怔,旋即将额头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但除了握紧对方纤细瘦弱的手指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攥得再怎么紧,也无济于事。 「新八、神乐、以及银时都正在竭力寻找将江户从白诅的手中拯救出来的办法,一定会把幕后的元兇揪出来的,所以——」 第254页 略显急促的话语在捕捉到阿妙平静柔和的笑颜时骤然卡住,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像是小山一般压下来,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也完全挤去。 所以—— 所以什么? 两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是银时三人找到了拯救江户的办法,也无法拯救已然病入膏肓的阿妙。 已经抓不住了。 「已经足够了哟,」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阿妙温柔地注视着她,「悠奈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大家都已经做得够多了。」 「等待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很辛苦吧。」 「我啊,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因此反而不会那么痛苦,因为我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让自己坦然接受。」 阿妙虚弱地笑了笑: 「有时候毫无希望反而比较好呢。」 随后,她吃力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悠奈的脸庞,仿若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的触碰: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 「有收穫吗?」 从医院回来之后,一进大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珍宝坐在沙发上喝草莓牛奶的懒散身影。 悠奈走到茶几边,将上面散乱着的零食袋子全部丢入垃圾箱中,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没有。」 珍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啧,那傢伙也不知道究竟藏到哪里去了,这些天来阿银……我是说阿珍我的腿都快跑断了,也丝毫不见那傢伙的踪影,简直就是故意和我们作对似的,迟迟不肯现身。」 自从从桂口中得知魇魅可能是带来白诅的元兇之后,珍宝等人就动员了万事屋的所有人脉,在江户内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但尽管大家几乎是夜以继日地不断寻找,也还是收穫甚微,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那傢伙长什么样?」 见珍宝还在愣神,悠奈有些无奈地重复了一次: 「我说啊,你们这几天几乎跑遍了江户问遍了所有人,却独独漏了我,这一点真的是让人很伤心啊。不把那傢伙的画像给我看看吗?」 勐地一拍脑门,珍宝一边干笑着一边从衣襟里掏出印有魇魅画像的通缉单,将其递到她的眼前,语气带着几分希冀地道: 「你有见过这傢伙吗?」 巨大斗笠在缠缚着咒印符条的脸庞上投下深色的阴影,魇魅的整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只闪烁着幽暗光芒的眼眸暴露在外,高大的身躯包裹在仿佛凝聚了深沉夜色的披风中,手中则握着一只金属的锡杖,整个人都散发出压抑的不详气息。 瞳孔在瞥到这幅画像的时候下意识地收缩,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一下子急剧加快了起来。 但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没见过。」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直觉隐隐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一切的关键,但她的确从未在江户见过对方,甚至在当初的那场战役中她也没能目睹对方的真面目。 「这傢伙就是魇魅?」 不经大脑地,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已经收回了通缉单的珍宝闻言有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说从没见过这傢伙吗?」 「不,没什么……」悠奈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沉默了半晌,珍宝移开目光,语气漫不经心道: 「你今天下午去了医院?」 白日里珍宝、新八、以及神乐都忙着四处寻找打探跟魇魅的下落有关的消息,因此在医院里陪伴阿妙的一般都是悠奈。 悠奈点了点头。 对于阿妙的病情心知肚明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时间客厅里蔓延着令人坐立不安的寂静,似乎连两人的唿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像是再也熬不住了,悠奈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做饭了「就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厨房门后。 确定珍宝的视线被完全阻挡在了门外之后,悠奈攥着自己的衣襟靠着门框慢慢坐了下来,仰起头,深唿吸了几口气,然后闭上双眼。 时间已经不多了。 已经不多了了。 不管是阿妙还是她。 深夜。 悠奈是被胸口翻搅着的剧痛惊醒的。在被窝里蜷起身子,她手中紧紧绞着床单,额头不消片刻便被冷汗打湿,银白的长髮黏腻在颊侧,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痛苦发抖,仅仅是紧咬牙关让自己不要惨叫出声就已竭尽全力。 好像有人在一根一根地掰断自己的肋骨,碎裂的骨头扎进旁边的血肉中,伴随着每一次颤抖的唿吸在筋肉血脉之中反覆碾磨,撕心裂肺地痛。 她将惨白的脸埋入枕头中,无声地哀鸣。 待胸口的锥心刺骨之痛稍微止息之后,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唿吸,旋即咬牙从被窝里钻出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上,踉踉跄跄地拉开和室的纸门,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卫生间走去。 外面漆黑的夜色浓郁得几乎能化作墨水滴下来。 啊咧,奇怪,怎么会这么黑呢…… 一个踉跄,她差点被木槛绊到,幸好反应快地扶住了墙壁才不以至于跌倒。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意识到视野里的一片浑浊黑暗大抵是自己的问题。 第255页 另一阵剜心的疼痛忽的排山倒海而来,来不及多想,悠奈强撑着一口气几乎是倚靠着门摔进卫生间里。凭着记忆胡乱地按开墙上的照明开关,她一把将水龙头拧开到最大,冰凉清澈的水流顿时倾泻而出,哗哗的流水声一时隔绝了她突然爆发出来的剧烈咳嗽。 血液像是熔浆一般滚烫,烧得她头脑发晕,胸口则像是寄居着无数微型生物,尖牙利齿不断啃噬撕咬着自己的血肉,连筋脉也不放过,一点一点地将她由里到外完全吞噬殆尽。 视线中的大片黑斑总算消褪了一些,头顶白炽的灯光明晃晃地映入视网膜上,闪动着与黑斑交织,更令她头疼欲裂起来。 悠奈撑着洗手池,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像是在暴风雨中的海浪一样摇晃起伏,四肢则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必须要扶住什么才能站立。 她一把扯下旁边架子上晾着的毛巾,打算将其浸入冷水中,但动作太大导致架子上其他的瓶瓶罐罐也跟着一起咕噜噜地掉了下来,接连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慌张地转过头去,客厅的方向果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砰——!」 卫生间的门在最后一刻被她险险摔上。 咔哒。 无视外面勐烈的砸门声,悠奈锁上门,接着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在洗手池旁坐了下来,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着水,但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去关了。 「阿悠?!!阿悠——?!!」 门外不断传来银时的声音,但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却显得有些不真切,门框颤抖着发出哀鸣,似乎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崩裂开来。 ——啧,已经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啊。总算肯好好地叫我的名字了呢。 在被痛觉神经末梢传来的各种警报尖啸塞得几乎要爆掉的脑海中,一个微小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但很快就被接下来山唿海啸般涌来的剧痛淹没覆盖。 耳朵中好像塞了棉花,一切声音都像是隔着水面传来,模模煳煳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作,在疼痛面前连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 悠奈倾身撑着自己的脑袋,从紧咬的齿缝中发出的声音完全泄露了她此时的虚弱: 「……我不去医院。」 「哈?!!阿悠你以为自己是撒泼打滚必须要有糖果哄着才肯去医院打针的小鬼吗?!开什么玩笑!快给我开门!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比天津的糖炒板栗子都天真!」 「不去……死都不去。」 忍耐着针扎般的痛苦,悠奈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我不会离开万事屋一步。」 在等到五年后的银时回来之前,绝不离开。 死都不离开。 即使痛苦得不得了,即使每一个辗转不能眠的夜晚每一个睁眼到天亮的清晨,每一个拐角每一个空位,每一口唿吸每一粒尘埃,都提醒着她那人已不再的事实,她也拒绝离开。 这座时光的牢笼。 她已经只剩下这些了。 再说了,如果大家都离开了万事屋的话,到时候那个怕寂寞怕得要死的傢伙回来了,又有谁去迎接他呢,又有谁去在他跨入久未涉足的玄关时,笑着跟他说一句「欢迎回来」呢? 她已经练习很久了,应该可以做到不在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揪着他的捲毛然后质问他这些年究竟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她不会告诉他,她很想他。 绝对不会。 简直想得太美了。 悠奈被自己逗笑了,揪着自己的衣襟身躯不断颤抖,但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煳了。 「……开门。」 银时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仿佛下最后通牒一般,嘶哑的嗓音中暗潮翻涌,酝酿着无名的风暴。 悠奈刚想张口回绝,前所未有的剧痛就像是迎面撞来的卡车一样猝然来袭,撞得她胸口气血翻涌,眼前一阵发黑。 她弯下腰,手背上青筋暴出,剧烈的咳嗽几乎要肺部也一起呕出来,大脑因为缺氧而一阵眩晕。 卫生间的地板上绽开刺目的猩红。 下一秒,银时伴随着一声巨响破门而入,瞳孔在瞥到了洗手池旁的地板上的悠奈时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旋即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就往玄关口沖。 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嘲笑堂堂的白夜叉大人此刻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鬼,扁一扁嘴说不定眼泪鼻涕就一起流出来了。 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手臂因为用力或是别的原因在微微颤抖,悠奈迷迷煳煳间听见银时低下脑袋在自己耳畔暗哑着嗓子喃喃道: 「来得及,还来得及。」 只是爆发的初期,还来得及。 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刷拉——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听见了锡杖触地时、铃铛相撞的空灵脆响,但自己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会出现幻听也情有可原。 啊啊,那个将病毒传染给她的罪魁祸首此刻在哪里呢。 前三天的时候,她想一定要将那个傢伙的捲毛全部扒光并剥夺他一年份的甜品和《少年jump》并让他彻底戒酒。 一个星期的时候,她想剥夺一年份的《少年jump》和糖分就行了。 一个月的时候,她觉得半年份的《少年jump》就够了。 第256页 半年的时候,她让步到了一个月的《少年jump》。 一年后,她考虑了一下,觉得把那个让人担心的捲毛说一顿就可以了。 两年后,说教都免了,冷战几天就行了。 三年。她不冷战了,总行了吧。 四年。糖分也不剋扣了,《少年jump》也不没收了。 五年。她什么都不要了。 只要他回来。 只要他回来。 ☆、番外四 「我说啊,像你这样本应该呆在病床上的人怎么会有空跑到我这个老头子的维修厂来?破铜烂铁什么的可一点都不适合你啊。」 听到来自身后的动静,正弯腰蹲在时间小偷面前进行维修的源外头也不抬地道,身旁的地面上散乱着各种工具器械。 靠着门帘站定,悠奈闻言勾了勾唇: 「还请饶了我吧,医院里的那些母猩猩护士整天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密不透风的监视,我都快闷出病来了。也不知怎的,我今天的状态太前所未有地好,所以就决定出来兜兜风了。」 源外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掏出零件来:「已经得病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吧。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被银时那傢伙发现你跑到这里来了,我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啊,老头子我还想摆弄这些废铜烂铁到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呢。」 「只是歇一会儿脚不会有什么事的,」悠奈撩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头髮,雪白的髮丝在金色的午后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再说了,阿银他现在和大家都正忙着寻找魇魅的下落,我只要比他先回到医院就行了。」 她将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发色的目光收回,抬头沖源外笑了笑。 「现在江户各处医院的人手都很紧张啊,银时那傢伙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拜託到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好好监视你结果却还是失算了,啧啧,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么乱来的傢伙啊,竟然拖着重病的身躯乱晃什么的。」 「只不过是受到了某个最乱来的傢伙的影响罢了,咳咳,」悠奈捂着胸口,不受控制地弯腰咳嗽起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透明起来。 半晌,待攫住胸腔的窒息感褪去之后,悠奈直起身子来摆了摆手,示意源外不要担心,旋即迈开步子走到时间小偷的身旁。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地赶我走嘛,我只不过是想要来叙叙旧罢了,毕竟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时值午后,灿烂透明的夏日阳光自碧蓝的苍穹中漫天洒落,源外的维修厂内却很好地隔绝了外面璀璨到刺眼的光线,一片阴凉舒适。 顶着炽热的夏日从医院一路跑来再加上先前站了那么一会儿,在白诅的侵蚀之下日益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了,悠奈揉了揉太阳穴,确定眩晕感消退之后才缓缓蹲了下来。 「上次我来的时候时间小偷还只有雏形呢,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这幅破破烂烂的样子——」 她打量着时间小偷脖颈之上布满凹坑缺口的摄像机,黑洞洞的摄像头了无焦距地回望着她,包裹在西装之下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倚靠着身后的墙壁。 没有移开自己注视着时间小偷的目光,悠奈托着下巴头也不回地淡淡道:「阿银当时除了拜託你制作时间小偷并将五年前的自己送到未来以外,还说了什么吗?」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源外将扳手放回工具箱中:「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当时那傢伙似乎手上有急事,并没有时间做详细的解释,只是匆匆说明了委託就跑掉了。啧,连定金都忘了付啊,那个傢伙不论何时都是那个德行。」 「……是吗,」悠奈敛去眼底浮动的暗光,抬起眼帘时已经恢復了以往的表情,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那傢伙还真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呢,不管是登势婆婆的租金还是你的委託定金,以及跟我说好的一辈子分量的章鱼烧。」 「后面那个是你擅自加上去的吧……」 源外嘆了口气,抹去头上的汗水,将工具尽数收好,然后站起身来。 「好了,这样子时间小偷就已经修復得差不多了。老头子我要出去吃饭了,我可是连午饭都还没吃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不用担心,帐算在那个消失了五年的傢伙头上,连着工钱一起。」 「不用了,我不饿的。」悠奈微笑着回绝了。 不要说是便当了,就连她曾经最喜欢的章鱼烧她大概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吧。总算逃出了医院,可以不用强撑着自己吃饭还要在银时三人的注视下露出吃得有滋有味的表情,她怎么可能继续让自己受罪嘛。 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源外转过身揉着肩膀往外走去,一边还挥了挥手: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银时那傢伙说起你来过这里的。」 很快的,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安静下来的维修厂内一时间静得似乎连灰尘的唿吸声都听得到。 沉默了半晌,悠奈忽的开口道: 「小玉,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空荡荡的维修厂内迴荡着她一人的声音。 除了震动的空气以及飞舞的粉尘以外,无人回应。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啊,现在不应该出现这里吧,但是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毒烧得大脑都煳涂了,脑子里一直有一些愚蠢的想法和猜测在躁动不安呢,好像若是不来这里一趟就一定不会安心呢。」 第257页 「真是糟糕啊,我一定是到了病情晚期了吧,还是说将死之人总是能够像是灵感突现似的看清很多事情呢……这种猜测也太疯狂了吧餵……」 胸腔里的氧气好像突然间就不够用了,悠奈顿了顿,伸手捂住眼眶。 「以我现在这幅样子估计是除了等死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了吧,就算那个笨蛋想要乱来,我也阻止不了他了——嘛,倒不如说,我从来都阻止不了那个笨蛋才对,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她无声地闷笑起来。 「如果说啊——只是如果说啊——那个消失了五年的笨蛋又想要做什么蠢事的话,又想要自以为是地肩负起一切的话,又想要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话——」 「还请你救救他。」 求你救他。 我已经触及不到他了。 这具被白诅逐渐吞噬的躯体,已经提不起力气去追逐那个总是在黑暗中领头奔跑的愚蠢身影了。 这双视力日渐衰退的眼眸,也已经看不清记忆中那个稍显污浊的银色光芒了。 但是啊,没关系,那个傢伙有多乱来身边聚集的同伴就有多可靠呢。 孽缘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间小偷——小玉——转了转头,微妙地挪动过弧度的摄像头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黝黑的镜头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和自肩头垂落的雪白长发。 无需言语,无需交流,约定便已被立下。 心意相通的两人隔着飞舞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默默相望。 镜头眨了眨,时间小偷似乎还想要示意些什么,似乎抬手想要安抚她,但下一秒,它就像是被冰冻了一下骤然间没有了声息,又恢復了之前一动不动的僵硬状态。 瞳孔瞬间收缩,即使没有转头,急速跳动起来的心脏和猝然间贯穿灵魂的熟悉战慄感,就已经告诉了她来人的真实身份。 悠奈缓缓地站了起来。 然后转过身。 对方背光而站,斗笠和血色的披肩几乎将缠满符咒的脸庞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闪烁着暗红幽光的独眼,高大的身躯包裹在重重墨色之中,像是幽灵一般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源外维修厂的门口。 同样缠满符条的右手中握着金色的锡杖——是她曾多次在梦境和现实中听到过的空灵脆响的源头。 ——「我一定会找到拯救现状和改变未来的方法。阿银我虽然是个差劲的男人,但说到做到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五年前的银时曾趁着她装睡时握着她的手如此立下誓言,声音因为多日奔波劳顿或是其他原因而微微沙哑。 被那因长年握刀而略显粗糙的双手包裹住的温暖触感,对方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感觉,以及温热的唿吸喷到自己的皮肤上的温度,现在都仿佛还余留在她的手上。 ——「等我。」 我已经等了五年了啊,蠢货。 你的信用都被定春拌饭吃了吗? 悠奈勾起嘴唇: 「喔,怎么,你是来赎回自己已经透支的信用的,还是——」 她瞥了一眼身后的时间小偷: 「打算和上次一样不付钱直接拿了东西就跑?」 拿出这五年来为了防身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太刀,悠奈往前迈了一步。 有那么一剎那,魇魅看起来几乎是想要转身逃跑,一直沉默不动的身躯往后微微后退了一步。 喂喂喂,她这幅病弱不堪的样子真的看起来有那么狂拽酷炫叼炸天么,王八之气连毁灭世界的大魔王都能逼退? 她自娱自乐地在内心嘲讽道,以拇指推刀出鞘,锋利的银色刀刃完全展露锋芒,折射出凛凛寒光。 魇魅默不作声地又往后挪了一步。 见对方有要逃走的趋势,悠奈眼眸一凛,瞬间挥刀上前,完全封住了对方的去路,刀锋与锡杖不得不在空中相击爆发出清脆的嗡鸣。 「不会——让你跑掉的啊啊啊啊!在你这傢伙把赊帐赖下的钱付清之前!!」 手腕翻转,悠奈挣开对方的压制,滑步上前飞快地挥刀斩向对方的面门。 魇魅的手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似的以攻代守,挥舞着锡杖急速横扫向她空出来的腹部。 她不得不放弃攻势,赶紧收刀回防并往后纵身跳去,挟着破空之声袭来的锡杖险险地割过她的衣摆,在空中划过锋利的圆弧。 倒滑出几步站定,眼见对方又有了要撤退的趋势,悠奈心下一急,咬牙再度催动着疲惫的身躯跟上了大脑的指示,提刀上前迎战。 金色的锡杖与银色的刀刃不断在空中相撞又分开,刺眼的火花伴随着嗡鸣的金石之音不断在划破撕扯着空气,肆虐的气流震得空气中的粉尘像是暴风雪中的雪片一样不断纷飞四散。 啧,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与其说是在跟她战斗,对方更像是在与自己征战。 握着锡杖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明明应该是饱含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击落下来却完全没有应有的力度,好像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制约上而不是释放上。 原本应该朝着自己的喉管扫来的攻击在半途中硬生生地改变了力道朝着胸腹噼来,悠奈立刻横刀接下了对方的攻击,紧接着矮身一脚扫向对方的下盘。 魇魅轻松地往后跃去避开了她的攻击,接着脚下一顿,再次朝她俯冲而来,手中的锡杖挽出利落的圆弧携着唿啸的风声迎头挥来。 第258页 她刚想挥刀格挡,胸口却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逼得她双膝一软半跪在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裹挟着寒芒的锡杖迎面刺来。 「砰——」 金属的冷光擦着自己的脸颊直直刺入了身后的铁板中,犹如刀切豆腐似的,锡杖尖锐的顶端轻而易举地在其中凿刻下深深的凹痕。 颊侧的雪白髮丝切口整齐地飘落在地。 连铁板都能够轻易刺穿,更别说区区血肉之躯了。 眼眸暗了暗,悠奈趁着对方武器嵌在铁壁之中的机会,忍耐着胸口的钻心剜骨之痛,勐地上前一步,刀尖自下而上遽然间一挑—— 冰冷的银芒划过,魇魅头上的斗笠应声裂为了两半,无声地砸落地面溅起一片尘埃。 忽然间明白了她的企图,魇魅飞快地拔出锡杖,几乎慌张地朝后退去。 「咳咳……」 悠奈忽的低头咳嗽起来,然后趁着对方僵住的那一剎那,飞快地倾身上前,指尖在接触到对方脸上缚着的白色符咒时勐然将其扯下! 魇魅掩藏在阴影之中的真面目随着散落在地的符条而完全暴露了出来。 「……头髮还是那样乱七八糟的呢,阿银。」 悠奈虚弱地沖对方笑了笑,闪烁着狡黠的笑意的眼中倒映出对方惊愕的面容,然后便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似的,软绵绵地往地面栽倒而去。 金色的锡杖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一秒,她就落入了那个思念了五年的温暖怀抱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方似乎是下意识地抛开武器伸手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影,旋即抱着她的动作微微一僵,手臂因为克制而紧绷起来,只敢虚虚地环绕着她。 「阿银你敢跑你就死定了。」 微小的声音一点威胁力也没有,悠奈一边喘着气这么说道一边稍显吃力地抬起手来,显然想要抱住对方,但却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双臂。 啧,之前的战斗消耗掉太多的体力了。 「……阿悠。」 银时似乎想要放开她,将她推得远远的,离自己越远越好,却最终没有那么做,反而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垂下的手,然后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脸贴在她冰凉的手心中。 「你是迟来的中二期到了,去弄了新纹身吗?真是一点也不潮,逊毙了。」 指尖动了动,悠奈望着银时从脖颈处一直爬到脸上的黑色符文,张口嘲笑道。 她没有等来银时应有的吐槽。 像是一直跟自己抗争终于累了,银时终于缴械投降,顺应内心的渴望攥着她的手,然后放任自己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像是迷路了很久害怕被抛弃的小鬼一样,抱着她死死不肯撒手。 「阿悠。」 沙哑的声音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眷恋。 无力地靠在银时的胸口,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悠奈眨了眨眼睛,把忽然涌上的泪意统统憋了回去。 「……阿银你知不知道你肩上的这一串佛珠真的很硌人。」 她笑了笑,像是平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啰嗦,请把这称之为独特的服装格调。」半晌,银时低沉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说话时带起的震动和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颈项上带起一片细小的战慄。 悠奈用胳膊肘虚弱地捅了银时一下:「滚边,好痒。」 银时没有挪窝,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浮木一样,勒得她连骨骼都隐隐作痛。 瘦了呢。 贴在银时的怀中,悠奈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比以前瘦削了不少,如果伸手拥抱对方的嵴背,一定可以摸到突起的肩胛骨吧。 明明心酸得不得了,她却反而笑了起来: 「你这个大魔王当得也有点太不称职了些,说好的邪魅狷狂风光无限都被你用纸巾包起来沖马桶了吗?不要说是威风凛凛的大反派了,你根本就是直接变成了痴汉技能满点的跟踪狂了啊喂。你是什么时候点亮这种技能的我怎么不知道,是跟近藤大猩猩学坏了吗?」 「……才不想被你这种会随便放奇怪的陌生人进家门的傢伙说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那不是五年前的你吗?不放你进家门我难不成要任你露宿街头不成……」 像是突然间反应了过来,悠奈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道: 「阿银你该不会是在吃自己的醋吧?」 没有回应。 对方像是宣告占有权似的将她的脑袋按回了自己怀中。 「……」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像是在寒冬中取暖一样互相依偎了一会儿。 察觉到悠奈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银时除了将她抱得更紧一点以外别无他法。但不管如何,都无法阻止她逐渐流失的体温。 「我只是有一点冷罢了,一点点罢了。」 注意到银时的脸色,悠奈露出虚弱的笑容,转移话题道: 「登势婆婆说你再不把房租交上来她就要把你珍藏的结野主播的手办全部拿出去扔了。」 「凯萨琳则觉得不用那么麻烦的,直接把你的所有家噹噹了就好了,结果想起来你这傢伙根本就没什么积蓄,还是卖进西乡大叔的人妖店好了。」 「长谷川他说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他很乐意和你分享他的纸箱。」 第259页 好像越来越冷了啊。 她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继续道: 「假髮也说了,随时欢迎你加入攘夷志士的行列,以及肉球爱好者同盟。」 「真选组那边则表明,若是手头没有钱的话,随时欢迎自首——白夜叉的首级可是很值钱的啊,他们会给你额外优惠,下手的时候绝对快准狠,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悠奈闷笑起来,但很快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所打断。 「源外老爹说制造时间小偷的费用和修理费你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他还上,实在不行的话,贡献自己给他当活体实验品也行。」 「阿妙表示她什么也不需要,将你胖揍一顿就行了。」 「神乐说她需要一年份的醋昆布做补偿dys4蓝光碟全集。」 「新八的话则是阿通的珍藏版签名歌碟以及以后都不许拖欠工资的保证书。」 她不断絮絮叨叨地这么说着,好像此刻他们正坐在万事屋的沙发上,没有什么白诅也没有什么空白的五年,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但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昏暗,意识也越来越浑浊,逐渐朝着看不见的深渊坠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银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听着她讲话,拥抱着她的双手愈来愈紧,直到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怎么了,你也很冷吗?」 悠奈转向银时的方向,但由于视野被大片黑斑所侵蚀的关系而无法看清银时此时的表情。 「不,没什么,」银时干涩地笑了笑,胸腔随着低哑的笑声而微微震动,「只是一想到有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傢伙追在阿银的屁股后面要债就觉得前途无光罢了。」 明明在笑啊,他却听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外面的苍穹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夕阳的余晖,将一切浸染在绚烂到近乎刺眼的赤金中。 悠奈吃力地眯起双眼,转头望向外面,只能看到像是调料盘一样模煳成一片的颜色。 「……啊啊,抱歉,一不注意就说了好多呢。」 她转过头,静静道: 「你该走了吧。」 时间小偷始终了无生息地静静靠着墙壁坐在一侧。 「临走前不学着《反叛的鲁鲁【哔——】》中的那谁,帅气地来一句我毁灭了世界,又拯救了世界之类的台词吗?反派气场和人气都会蹭蹭地长哟。」 她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弱地弯了弯嘴角。 没有得到回应,银时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样无声地颤抖。 就像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问银时的打算和计划一样,银时也对于她的病情闭口不谈。 既然心知肚明,何必浪费时间呢? 时间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了。 「啧,快点滚吧。」 这是她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中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银时赤褐色的双眸。 就像是外面正逐渐西斜的夕阳一般,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地隐没下去。 直至完全熄灭。 再睁开双眼时,见到的会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吧。 没有什么鬼扯的白诅没有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的阿妙没有御姐神乐没有中二新八。 没有坂田银时。 这样的未来—— 毁掉它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对应剧场版中魇魅对银时的诅咒:「……汝这沾满鲜血的身姿,真可谓是恶鬼啊。汝要为了保护同胞而踏上修罗之路么吗?但汝那只不详的手,迟早会连同汝怀抱在臂中的珍贵之物也捏至粉碎。那就是恶鬼所背负的罪业,无论是汝爱之人还是汝恨之人,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汝吞噬殆尽,最后独自一人留在这世界上,永远哭泣下去吧。」 后面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跟《永远的万事屋》剧场版一样了,小玉带领大家回到十五年前的攘夷战场拯救银时干翻魇魅什么的【挖鼻 懒得写啊,要看文字版的去读剧场版的同步小说就好了嘛,贴吧上都有【继续挖鼻 永远的万事屋番外基本上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我的重点就要放在完成暑假作业上了。 八月十三号开学的高三狗你伤不起啊伤不起_(:3」∠)_ 下次更新应该是一周后吧,接连日更了这么多天我觉得我真的要不行了_(:3」∠)_ ☆、番外五 坂田银时的睡相是众所周知的差。 对于这一点,悠奈深有体会。 现在正值夏天,万事屋里又没钱安装空调,本来就已经够呛了,那个捲毛却总是睡着睡着就挪窝到她这边来了,每天早上一觉醒来转头第一眼望见的必定是他毛茸茸的脑袋和流着哈喇子的蠢脸,抗议多少次都无果。 ……其实那张蠢脸也不是很讨厌啦。 她支起下巴,从窗棱间撒入的淡金色晨曦在银时沉睡的侧脸上晕出浅浅的光晕,柔和了他稜角分明的轮廓,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傢伙平时吊儿郎当邋遢懒散的模样,反而颇具欺骗性地单纯无害。银色的捲髮乱七八糟地翘在脑袋上,随着起伏的唿吸一颤一颤的,看着就让人有了想要伸手去揉揉的冲动。 脑海中忽然掠过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和片段,悠奈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淡了淡。 第260页 十几年前硝烟滚滚的荒芜战场,鲜血与死亡仿若蔓草一样疯狂滋生,开遍旷野。她透过昏暗不清、仿佛裹挟着白雾一般的镜头看到了银时染满暗红血渍的疲惫身影,以及他右臂上血肉淋漓的狰狞伤口。镜头倏地一转,重组过后的世界展现出来的是与头顶的晴朗天空形成了巨大反差的江户,曾经繁华喧嚣的大都市仿佛被夺去了所有生机,只余一座满目疮痍的钢铁废墟。神情麻木的人们气息奄奄地缩在小巷子里的阴影之中,衣衫褴褛,鸠形鹄面,头髮的颜色皆是令人心生不祥的诡异雪白。 具体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楚了。梦境原本就超脱于所有逻辑法则之外,时间轴更是混乱不清,想要从中抽丝剥茧般地理出清晰的脉络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尽管如此,那些真实到令人发憷的经歷却令她无法将今早的梦境轻描淡写地置之脑后。 不管是仿佛浸入骨髓之中的寂寞空洞,还是胸肺如遭刀绞的锥心刺骨,现在都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之中,令她心口隐隐作痛。 梦境的最后,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是逐渐西沉的似血残阳。 以及随之逐渐沉寂下去直至绝望荒芜的熟悉赤色眼眸。 悠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指尖从银时的眼皮上慢慢滑至鼻尖,经过唇角,最终停留在下巴上。 没有梦中那些昭示不祥的黑色符文,指尖传来的温度也是令人安心的温暖。 她松了口气,刚打算收回手,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攥住。 「……不继续?」 原本应该熟睡的银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赤褐色的眼眸稍显促狭地望着她狼狈地被抓了现行的模样,嗓音因为刚刚睡醒而略微沙哑。 他挑了挑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银大发慈悲地任你摸哟。」 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滚蛋。」 悠奈扯了扯嘴角,掩去脸上的薄红,毫不客气地将手指从对方的手掌中抽出,然后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也该到时间起床了。」 她瞥了一眼床褥旁边的just we闹钟,正打算起身,腰间却在下一秒搭上了银时的手,然后被顺势一卷,又重新被扒拉回了他的身边。 「再睡一会儿。」 银时满意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恬不知耻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线慵懒。 说着,他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掰了掰他缠在自己腰间的罪恶之手无果之后,悠奈试着跟他理论:「……去诊所会迟到的。」 「那就迟到吧。」 「想睡觉的就只有你一个吧喂!不要把我一起带上啊混蛋!你以为是幼儿园没毕业必须要老妈陪着才能入睡的小鬼吗?!」 悠奈一边这么吐槽着一边在银时的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觉得很安心什么的,她是不会承认的。 只是对刚才的梦境有点在意罢了,就是这样。 头顶传来银时低低的笑声,愉悦的心情似乎连头上的捲毛都传染到了,随着胸腔的震动而翘了翘。 悠奈不轻不重地在银时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 「不许笑。」 虽然这么威胁道,但弯起的嘴角却明显泄露了她声音中的笑意。 半晌,待银时似乎是迷迷煳煳间又有了入睡的趋势,悠奈这才敛去唇边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阿银,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次战役吗?」 「……啥?」 「就是幕府投入了名为毁星者的宇宙佣兵的那场战役,首领好像是被称唿为魇魅吧。你不记得了吗?」 悠奈斟酌着词句问道。 「当时不知是哪里冒出来了一批前所未闻的精锐势力,在我们攘夷军出征之前就把魇魅等人尽数歼灭,之后又诡异地如同出现之时一样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大家事后都惊异得不得了,直唿说是人品爆发有神明相助。那些人当初打着的旗帜,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那种事情阿银怎么可能记得嘛,又不是《少年jump》每周的发刊日期。」 沉默了半晌之后,银时才懒洋洋地拖长着声音如此回道。 「再说了,打过的战役那么多,阿银我怎么可能每场都记得。」 那些在战场上驰骋厮杀的黑暗时光被封印在脑海的深处,本来就是不愿回首的往事,再加上时间的流逝,便在不知不觉间被沖刷得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 像是手中染满鲜血汗水的刀柄的质感,仿佛生锈的机械一般嘎吱作响的疲惫身躯,昏暗的天光和满目绽开的猩红,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飘荡着的刺鼻硝烟味和血腥味,以及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炮吼。 以及每天都在被迫着去适应的不断失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银时下意识地将她揽得紧了些,有些笨拙地在她的背嵴上拍了拍: 「阿悠你做噩梦了?」 噩梦……吗? 她笑了笑:「算是吧。」 话音刚落,悠奈就感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安分地游走了起来。 她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掉对方的罪恶之爪,正色道: 「新八神乐再过不久就要来了。」 银时重新缠了上来:「还有时间。」 第261页 「你真的够了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哔——】吗?!」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哔——】才对。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女人。」 就因为你满脑子都是【哔——】的关系,害得新八和神乐现在大部分时间几乎都住在道场里过夜啊混蛋! 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悠奈就被脖子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夺取了所有注意力。 「果然脖颈是敏丨感丨点呢。」 注意到悠奈恼怒控诉的眼神,银时不以为然地低笑出声,暗红的眼眸中甚至浮现出带有得色的笑意。 她刚想要奋起,那个捲毛却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似的直接低下头急切地吻了上来,一边反覆舔舐啃咬她的唇瓣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嘆息: 「阿悠……」 暗哑的声音中燃烧着浓浓的情丨欲,连带着注视着她的赤色瞳孔中也深沉得噬人,像是侵略性十足的野兽一样,不把猎物拆吃入腹决不罢休。 像是为了得到她的徵求一样——个头啦,这傢伙只要一开启这种模式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的讨饶好嘛——银时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吻了吻她的唇角: 「阿悠……」 悠奈无奈地嘆了口气,然后被自己甜腻的声音吓了一跳,接着强撑着已经有软成一团的趋势的身体,抬起手臂环上银时宽厚的背嵴,小声道: 「……就一次。」 *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扯谎的高手。 特别是到了有那种需求的时候,花言巧语更是不要钱似的接连往外冒。 悠奈揉着自己酸软的腰,瞥了一眼身旁明显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得不得了的银时,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道: 她、再、也、它、喵、的、不、信、坂、田、银、时、那、个、混、蛋、卷、毛、的、一、句、鬼、话、了。 见悠奈已经整装完毕打算出门,银时立刻跟了上来: 「我送你到诊所。」 「不用,」悠奈穿好靴子,鞋尖在地面上点了点,这才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露出讨好之意的银时,一字一顿道: 「只不过是两分钟的路程罢了,怎敢叨扰你的大驾呢。」 话音刚落,身后的玄关大门就倏地被人拉开,旋即出现在门口的是在道场里宿了一晚的新八和神乐。 「啊啊,正好,既然神乐新八都来了,你这万事屋老闆也终于可以开工做正事了吧?」在「正事」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悠奈调整了一下医疗箱的背带,然后转身跨过门槛。 在踏出大门时,悠奈微微顿了顿,侧过身子来努力绷着脸道: 「中午的便当什么的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厨房里,不要总是跑到诊所里来蹭饭,会影响生意的。」 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那只捲毛尾巴又快翘到天上去了。 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不管哪、方、面、都是。 明媚的阳光从碧蓝的苍穹中漫天洒落,迎面吹来的清爽夏风略微驱散了憋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悠奈嘆了口气,然后在小小的诊所面前停下步子站定,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说是只有两分钟的距离还真是两分钟的距离。 这个诊所原本是一家小小的中药铺,后来那女控老闆的女儿嫁人了,他也跟着一起搬到了别处去住,空出来的铺子便低价转让给了身为熟人的银时,简单地翻修一番之后成了现在的坂田诊所——名字简直不能更直白。 说起来的话,当初给诊所起名字时,大家还争执不休了一番。 「歌舞伎町女王:神乐大人的诊所阿鲁,就是这个名字了,不用想了阿鲁!」 神乐当时拍着桌子如是激昂地道。 登势则是夹着菸捲,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淡淡道:「我觉得还是『不交房租就滚蛋』这个名字比较好呢。」 新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槽道:「完全变成了其他的东西了吧喂,登势婆婆!完全从诊所的招牌变成了个人的留言板了啊喂!连诊所两个字都直接被去掉了啊喂!虽然我的确是很能体会你想要催阿银房租的怨念啦,只不过这怨念也太深重了点啊喂!悠奈小姐是无辜的!」 「那就改成『不付医药费就滚蛋』好了。」旁边正在擦桌子的凯萨琳闻言直起腰来建议道。 「喔,那的确是比较符合诊所的感觉呢,名字也很有实用性……个头啦!诊所两个字被你们吃掉了吗?!结果还不是变成奇怪的留言板或是个人宣言啦喂!」 「果然还是『江户的黎明』这个名字比较富有深意呢。」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桂一边扶着下巴一边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被银时一巴掌煳上了脑袋。 「有深意过头了啊喂!挂着这种招牌绝对会被真选组找上门的啊喂!绝对会被请到局子里去喝茶的啊喂!话说桂先生你是从哪里出现的……」新八抽着嘴角望着正和银时嘴炮的桂。 「喔,又不带脑子就出门了吗,假髮?需要阿银我帮你修理一下你那个空空的只有洗髮素的脑袋吗餵?!怎么可能叫江户的黎明那种土里土气的名字啊,要取就取通往糖国的异世通道』这种帅气的名字才对!」 「帅气个鬼啦!你这傢伙当诊所是什么啊?!通往异世界的入口吗?!快点给我道歉!给我向所有认真为诊所起名字的人道歉啊混蛋!」 第262页 「不是假髮,是桂。不是通往糖国的异世通道,是前往江户黎明的康庄大道。」 「你的重点原来是在这里么,桂先生?!你们这些傢伙真是够了啊啊!悠奈小姐会哭的啊!」 「真是辛苦你了呢,新八,」悠奈以一副过来人的目光怜悯地望着一脸抓狂的新八,理解道,「身边聚集了这么一群白痴想不吐槽都很难呢。以前吐槽的重担全部压在我一个人的肩膀上,现在有你和我一起分担真是太好了,请继续加油。」 说着,就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喝起小玉为她倒上的茶来。 「……干……干脆撒手不管了啊啊啊!不要抛弃我一个人孤军奋战阿悠奈小姐!槽点太多结果你连吐都懒得吐了么?!」 好在这场起名风波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要不然她真心怀疑新八会因为吐槽过度而英年早逝,坂田诊所的名字也在银时的强烈要求下定了下来。 想到她现在的新身份,坂田诊所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对的。 悠奈咳了咳,然后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眼前的病人身上。 由于她曾经在军里的医疗部队待了多年的关系,看个普通的跌打损伤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就算是严重点的枪伤刀伤什么的也能轻易拿下,再加上歌舞伎町本来就鱼龙混杂、势力之间的摩擦倾轧常有发生,她的这个外科诊所的生意倒是相当不错。 比起那些她在战场上见过的骇人伤口,这些人的伤势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但除却技术层面上的问题,经常会接触到各种黑道人物这点倒的确是不小的隐患。 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她还曾担心过会有人挑衅寻事,结果不要说砸场子或是收保护费的人了,连拒交医疗费或是脱皮赖帐的人都几乎没有,唯一一个不长眼地试图抢钱滋事的傢伙第二天就鼻青眼肿地哭着来道歉了,弄得她好生失落,亏自己之前还兴致勃勃地准备了很久,就等着和挑事的傢伙一较高下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託了哪个傢伙的福。 那个传闻中「在歌舞伎町三大势力中游走自如的白髮夜叉」。1 悠奈掩去嘴边的笑意,将药包好放到病人的手中,详细地列出病嘱之后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该下班了呢。 平常只要没有伤势严峻的病人急着求医的话,她一般都会在黄昏之前赶回万事屋中做晚饭。 「好了好了,明天再来吧。」 悠奈挥挥手,然后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哀号中锁上诊所,期间倒也没有人敢上来抗议抱怨。 像是他们这样混黑道的,一般都不愿意上正统的大医院,因为又麻烦又医药费昂贵,因此自从她开业以后,涌到她诊所来的大部分都是浪人侠客黑道之流,偶尔也会有贫穷的寻常人家上来求医。 她转过身,先前那群人忽的一闹而散,映入眼帘的是某个正懒懒地倚靠着电线桿的熟悉身影。 卷翘的银髮,黑色的衣裤外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绘有水纹的白色和服,腰间则别着一把木刀。 ……那些傢伙的心理阴影竟然这么重吗…… 悠奈无奈地嘆了口气:「我不是都说了不用你接的吗?」 她敢打包票银时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她在这里开诊所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离万事屋近得不能再近。 「啊啊,逛着逛着一不留神就逛到这里了,所以就干脆等你得了。」 银时抓了抓自己的捲髮然后直起身子来,赤色的死鱼眼在注视着她时下意识地柔和下来。 「你今天那边怎么样?」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道路上。 「还能怎么样,」银时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道,「接了一个替人寻找丢失宠物的委託,忙活了一下午,感觉阿银我的腿都要断了啊。」 悠奈弯了弯唇: 「那么辛苦了一天的银时大人晚上想要吃什么?」 「加大分量的红豆沙盖饭以及巧克力巴菲。」 「医生说你的血糖正徘徊在相当危险的指数上。」 银时无所谓地弹了弹黏在小指指尖上的鼻【哔——】:「那就让阿银我甜死好了。」 「……你真的够了。」 万事屋近在眼前,悠奈正思索着今天晚餐的摄糖分量,肩膀上的一缕头髮却忽的被银时挑起在指间打量。 她不解地转头:「怎么了?」 银时放下手中的髮丝,移开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果然还是银髮比较好看啊。」 一向轻佻散漫的嗓音不知怎的有些沙哑低沉。 悠奈勐地怔住。 然后笑了起来: 「什么嘛,你这傢伙是在间接地夸奖自己的发色吗?」 银时露出一副明显被噎到了的表情。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往常的拌嘴循环中。 不管那究竟是否只是一场单纯的梦境都无所谓。 就让它永远都只是一场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银魂》漫画297话。 黏嗒嗒、甜腻腻的一章。 说好的撒糖放上来了【挖鼻 话说我原本今天开学,结果因为红色暴雨警告所以推迟到明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愉♂悦。 红色暴雨我爱你!你是我的小天使啊啊啊啊【抱大腿 因为开学了的关系,番外得砍掉不少呢,接下来只剩下两章了吧【挖鼻 第263页 求见谅_(:3」∠)_ ☆、番外六 她真的没有生气。 真的。 一点都没有。 悠奈面无表情地用镊子夹起酒精棉,面无表情地将干净的布料按到银时右臂上的伤口上止血,然后在对方微微吃痛地皱了皱眉头之后面无表情地放轻了力道。 根据神乐和新八的说辞,这只捲毛今天替被捲入黑道势力纠纷的委託人挡了一刀。 她强迫自己以冷静专业的目光打量着银时的伤势,手里的动作也丝毫不见颤抖。 下手之人显然丝毫没有留情,完全是抱着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目的挥刀。凌厉的一刀自锁骨处蜿蜒至右前臂,所及之处皆是血肉模煳,肌理断裂。就算银时身手敏捷战斗经验丰富,愣是躲过了致命伤,但由于没有在战斗中及时进行止血包扎的关系,伤口明显有再度崩裂的痕迹,衣袍上更是染满了暗红的斑斑血渍。 她该庆幸这傢伙只是受了皮外伤、没有失血过多而死么? 悠奈在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假象,止血之后用镊子挑出嵌在银时血肉中的碎石沙砾,用棉球蘸着碘酒消毒,接着再以针线缝合伤口。 这期间银时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坐姿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不时偷偷地向万事屋的另外两人送去求救的眼神,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阿银(银酱)你又惹悠奈小姐(酱)生气了,自己看着办吧(阿鲁)」的冷酷回应。 估计是感受到了客厅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神乐和新八无视银时控诉的眼神,颇具先见之明地找了个藉口到楼下的登势居酒屋避难去了,徒留银时一个人冷汗涔涔地坐在客厅里面对周身散发出低气压的悠奈。 「咳咳……」 银时偷瞄了悠奈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在未得到回应之后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 「阿悠……你生气了?」 「没有。」 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然后将消毒纱布在银时右臂的伤口处包扎固定好。 一看就是有吧!一看就是生气了吧喂! 银时抽了抽嘴角,但还是明智地把涌到嘴边的吐槽吞了下去,并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 「啧,阿银我都说了很多次了啊,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嘛,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那么做了。将委託人置入危险之中不是我们万事屋的作风。虽然说是要替对方除去烦恼纠纷,但那样子的话不要说是什么烦恼了,会直接一下子登入极乐世界啊喂。再说了,阿银我的身体不像你想得那么脆弱,挨上一两刀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过两天就痊癒了,根本不碍事……」 一贯慵懒散漫的语调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伤势的影响,好像前一刻半边身子都沐浴在鲜血中出现在玄关口的人不是他一样,不管是语气还是面部表情,都轻松得像是在谈论这周《少年jump》上新连载的漫画内容。 突然间就是觉得很火大。 看到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觉得先前担心得内心焦灼万分的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在意是吧?」悠奈打断了银时洋洋散散的说辞,抬起眼帘,弯了弯唇角: 「不过是挨上一刀罢了,对于习惯在枪林弹雨中来去、将受伤当成日常的一部分的银时大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算是一不小心丢掉了性命也怨不得别人,权当是自己的英雄情怀作祟好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遇到了危险就想着一个人上,将所有风险一人抗下,就算是受了伤也只是独自舔舐伤口一言不发,如果不是神乐和新八我说不定都要被你瞒过去了。银时大人你可真是伟大得不得了啊。」 她不怒反笑,霍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将茶几上的医疗箱用力盖上。 「哈?!」 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银时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间生气起来的悠奈直接转身进了和室,未来得及伸出手去的动作还僵在半空中。 雪白的床褥和枕头忽的迎面飞来,他下意识地一把接住,然后抬头不意外地看到了悠奈难得怒意分明的脸庞: 「滚去和室睡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银时缓慢地眨了眨死鱼眼,半晌,才拖长了语调不确定道: 「阿悠你……」 「我睡沙发。」 悠奈面无表情地从尚未反应过来的银时手中夺过被子枕头,一字一顿吐字清晰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分房睡。」 * 自悠奈睡在沙发上的那一天算起已经过了一周,在这期间不论那只捲毛如何笨拙地示弱讨好,她都坚守阵地,死活不肯挪进和室一步,每晚都坚持和客厅里的沙发相亲相爱耳鬓厮磨,日久生情之下俨然有了要和对方相守到老的势头。 明明自己是因为顾及到银时需要养伤才做出了如此决定,但在外人看来,银时说不定才像是那个被赶到沙发上睡了一周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今早银时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挽留她的神情,悠奈微微愣了愣,旋即将思绪拽回了工作中。 「下一位——」 接下来的病人是在工作过程中被烫伤了小臂的定食屋老闆。 悠奈将视线从病例中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鬓微微斑白、皮肤泛着油光的中年大叔。对方此时正端坐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椅子上,白色的工作服被挽至胳膊肘,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臂上潮红一片,局部区域红肿明显,周围间或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嫩粉色水疱,与被烫得褐红的皱软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64页 浅二度烫伤。 快速下了判断之后,悠奈就立刻开始着手对伤口进行降温消毒,同时用消毒针刺破较大的水疱边缘放出脓水。 这段时间内,那个大叔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带有几分好奇探究地打量着她。 「那个,您是坂田悠奈医生对吗?」 在她快要涂抹完烫伤膏时,对方突然间有些不确定地来了这么一句。 悠奈闻言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罢了,因为您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啊。」 对方呵呵笑了笑,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变得亲近温和起来,甚至是以一副过来人看晚辈的和蔼表情望着她,笑得连眼角细细的鱼尾纹都跟着皱了起来。 她一头雾水,但被人夸奖总归是开心的,于是便轻咳了一声掩去自己的不好意思,加快了手中包扎的动作。 待悠奈完成了手中的工作之后,定食屋的大叔站起来道了一声谢,然后顿了顿,这才慢悠悠地、看似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话说我之前在候诊室排队的时候,看到诊所外面一直有个银色捲髮男人在附近徘徊呢。」 好像没看到悠奈差点被茶水呛到的样子,大叔笑眯眯地望着她: 「是坂田先生?」 「咳……是的。让您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悠奈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不自在地回道。 大叔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吵架了?」 悠奈噎了噎。 她刚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对方却忽的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抛出毫不相关的一句: 「您喜欢吃章鱼烧么?」 诶? 见到悠奈吃惊的反应,应证了自己猜测的定食屋大叔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中带着几分自豪地解释道: 「不是我自夸,我家的章鱼烧若是自称第二,这条歌舞伎町街上就没有哪家敢号称第一的。百年老字号,味道绝对正宗没得跑。」 ……所以说大叔你难不成是来推荐自家的章鱼烧的么喂! 悠奈抽了抽嘴角。 「啊呀呀,亏我之前一直都在好奇坂田先生为什么从来都不吃章鱼烧而是打包了直接带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大叔沖她眨了眨眼睛。 你够了啊大叔!到了你这个岁数卖萌就不是正义了而是犯罪啊大叔! 下意识地吐槽完毕之后,悠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了些什么,愣了愣神,这才接着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不好意思,这其中大概是有些误会,我可以确定我从来没有吃过您家的章鱼烧。」 这下子轮到对方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那坂田先生每年都会在今天买的那份章鱼烧是给谁的呢?」 悠奈的心脏停跳了一秒,大脑忽的一片空白,喉咙则像是被人攫住了似的,胸口一阵发紧。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自唇间吐出:「您刚才说什么?」 「咦,您不知道吗?坂田先生每年都会在今天来我家的定食屋订一份章鱼烧,但却自己不吃而是直接带走,年年如此从来没有间断……」 不管是大叔喋喋不休的声音也好,还是周围的景物也好,都在逐渐模煳着远去。 悠奈静静地望着墙上的挂历,但却又仿佛没有在看着日历。 不管是目光也好还是思绪也好,都透过纸张落在了不知名的遥远彼方。 每年的……今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她心中的角落里传来如此疑惑。 但在那道声音开口之前,她便已知晓了答案。 * 万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悠奈沿着木制楼梯从万事屋所在的二楼走下来,一拐角,第一眼望见的就是靠在居酒屋地灯旁的登势。 夹着指间烟雾裊裊的菸捲,登势闻声转过头来微微笑道: 「难得那些烦人的混蛋都不在,要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喝一杯么?」 时值傍晚,正是登势居酒屋平时开张的时间段,但掀开布帘随着登势踏入店内之后,悠奈却异常惊讶地发现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温暖微醺的暖黄色灯光如水一般柔和地倾泻下来,与外面微凉的夜色交融晕染出模煳暧昧的边缘。包装精緻的酒瓶整整齐齐地码列在吧檯后面的酒柜上,在灯光底下反射着晶莹的色泽。安静的室内光影浮动,与平日里热闹非凡、笑闹不断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多出了一丝温馨的味道。 「大家呢?」 悠奈随便找了个吧檯前的高椅坐下,环顾四周之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登势居酒屋被包场了。」登势从柜檯底下拿出一瓶不知是产自哪里的梅酒,将倒好的酒杯推到她的面前:「万事屋那几个傢伙今天放假,之所以不在多半是跑出去享乐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些傢伙放假和不放假根本就没有区别。啧,所谓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就是这个含义啊。」 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悠奈小心地啜了一口杯中的梅酒,意外地发现和自己曾经在军中喝过的能呛死人的烈酒不同,醇厚馥郁的酒香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并不辛辣苦涩,反而隐隐带着几分甜柔的果香,层层绽放的独特口感令人回味无穷。 第265页 她有些惊异地咂了咂嘴,然后又呷了一口。 登势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是我老友送的礼物,结果一不小心就放置得久了,最近才突然间想起来,还好没有过期。」 她瞥了一眼悠奈面前已经空了大半的酒杯然后将其再次斟满: 「提前说好了啊,不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把这一瓶酒喝完悠奈你可不许走啊。」 「……咦?!咦咦咦咦?!」 这才反应过来到自己被坑了的悠奈瞪大了眼睛,接着赶紧干笑着摆了摆手: 「不不不不,你就饶了我吧,登势婆婆,我的酒量已经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的了。」 登势睨了她一眼:「喔,你就这么嫌弃我这个破旧的居酒屋吗?虽然没有什么身材火辣的店招牌女郎,但是猫耳萌娘我这里也是有的啊。」 ……如果是凯萨琳的话,还是没有招牌女郎会比较好吧餵。话说猫耳萌娘这个属性会哭的哟,它真的会哭给你看的哟!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吐槽道,然后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恭敬不如从命地接过了酒杯。 唔,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万事屋的大家放假都不告诉她一声,她喝喝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才,才没有感到有点失落什么的。 悠奈晃着手中的酒盏,晶莹剔透的液体盛在瓷白的器皿中,流转着清澈的光芒,映照出自己雾气蒙蒙的紫色眼眸。 唔,糟糕,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了。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面颊上不知何时晕出了一层薄薄的绯红,指尖接触到的皮肤一片滚烫。 虽然说她知道自己酒量很差,但也没想到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悠奈饮尽杯中的最后一滴梅酒,将杯子重新置于台面之上。 登势神色淡然地将酒杯重新斟满,然后在悠奈囧囧有神地看过来时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清澈的酒水摇晃着发出哗哗的声响。 …… 待酒瓶空下来之后,悠奈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除了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吧檯上装死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子就不行了?」登势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说到酒量差这一点,你和那个捲毛还真是不相仲伯。」 没有回应登势的话,悠奈动了动,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脑袋枕在臂弯里。 身体宛如火炉一般由内自外地散发着热量,脑袋则是晕沉沉地灌满了铅,迷濛的视线里光影缭乱,登势的面容以及声音都像是笼罩在迷雾中一样时而清晰时而迷煳,仿佛隔着一个世界传来。 「……那个万年不交房租的捲毛很令人操心吧?」 半晌,悠奈闷闷的声音才从臂弯里传出来:「……岂止是令人操心,简直就是差劲至极。」 她撑着额头坐起来,打了个酒嗝,然后摆出相当严肃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那傢伙最差劲了。」 居酒屋的后方传来柜子被撞到的哗啦巨响。 待悠奈凝神去细听的时候,后面却又蓦地没了响动,重新归于平静。 「不用担心,估计又是厨房里的老鼠在作乱。过几天我会让小玉去处理的。」 登势神色自若地弹了弹菸灰。 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银时的黑歷史的悠奈显然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转而兴致勃勃地数落起对方种种的不是来: 「那傢伙从小就上课睡觉、从来不交作业、考试的时候总是靠小抄,只有到了开饭的时间跑得比谁都快,摸进厨房偷甜点的技能也是一开始就满点。永远不讲卫生,扫除的时候总是玩失踪,吃饭之前不洗手,挖了鼻【哔——】就乱弹。根本不存在上进心这种东西,整天就只知道看漫画以及黄色杂志,还曾经偷跑到村子里的公共女澡堂偷窥结果被人抓了个正着……」 后方又传来了隐隐的笑声,悠奈却恍若未闻,一边注视着在杯子中晃动的清酒一边继续道: 「……明明怕痛怕得要死,脚趾撞到桌角上都能嗷嗷乱叫半天,却非常喜欢乱来,保护欲强到了强迫症的地步。明明教训过他多少次了,却死不悔改,遇到危险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所有人都保护在他的羽翼下,哪怕会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甚至命垂一线也在所不辞。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最讨厌的大蠢货。 后面的动静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 登势沉默了一会儿,将指间将要燃尽的菸蒂往菸灰缸中碾了碾: 「所以你就跟他冷战了?」 ——终于到转到正题了。 悠奈重新趴了下来,侧着头将下巴叠在交握的手背上,眸光落在着面前不远处的莹白酒盏上,然后伸出手去拨了拨: 「……那傢伙怎么样我才不管呢。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我的心情他也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银时伤口的位置在右臂上。 指尖弹在洁白光滑的杯壁上发出轻灵的脆响。 「下次他要是再继续乱来我才不会帮他包扎呢。反正到时候旧伤还没痊癒就又添新伤了。担心也是白搭。」 ——和她梦境中的一样。狰狞的伤口划开皮肤,割开血肉,撕裂筋脉,埋藏下毁灭世界的恶果。 「我才不会心疼。」 第266页 ——污浊的黑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那个傢伙却苍白着脸无所谓地笑着跟自己说没事。 她将酒杯往远处又推了推。 ——怎么可能没事。 「那傢伙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就找个高富帅改嫁了。」 后方传来什么东西被勐然间掰断的声音。 「……噗哈哈哈哈……」 毫无预兆的,悠奈突然间捂着自己的脸闷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她自己还是怎么的,连肩膀都在颤抖,几乎不能自持。 好半晌,她才慢慢止住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笑声,然后将脸埋到臂弯间。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微妙的气氛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居酒屋内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飞舞的光尘唿吸吐纳的声音。 「真糟糕啊,」 一片静默之中,悠奈忽的开口。 「刚才说的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呢。」 她弯起自嘲的弧度: 「比起那傢伙,我才更像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那个天然卷混蛋才会顾及到自己的心情稍微收敛点呢。 「明明差劲得要死,优点没几个缺点倒是一抓一大把……」 ——冷战了一个星期,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到底是怎么栽到那个混蛋的手里的呢?这种事情我估计一辈子也想不明白吧。」 她笑: 「还能怎么办呢——」 「我认栽。」 是她输了。 输得一塌煳涂,溃不成军。 「但就算如此,就算我肯定是先弃守投降的那个人,让我可怜地再挣扎一会儿、再继续装模作样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嘛。」 对于矢野悠奈来说,坂田银时比什么都重要。 但对于坂田银时来说,重要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守护的事物还有很多很多。 ——有时候真希望那傢伙能够自私一点呢。 酒劲突然间涌了上来,她忍耐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小声地嘀咕道: 「等我差不多无理取闹够了,估计会去跟他道歉吧。毕竟我最近的确挺过分的。」 「那傢伙的缺点还要再加一条:一点都不懂得哄女人。笨死了。」 「忍受我啰啰嗦嗦地发泄了这么多还真是不好意思啊,谢谢,登势婆婆。」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直至化为了微不可闻的低声呢喃。 「……今天本来就是给你包场的,谢个什么劲啊,蠢丫头。」 登势望着已经醉迷煳了的悠奈嘆了口气,然后掏出一支香菸,用打火机在唇间点燃: 「我说啊,你这傢伙还想要躲到什么时候。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接下来要怎么办还得靠你自己——别忘了把这两个月的房租快点交上。」 「啊啊啊,知道了,死老太婆。」 伴随着自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居酒屋内突然间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即使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悠奈还是近乎直觉般地认出了来人。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对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座位上抱了起来,熟悉的温暖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将她完全包裹其中。 软绵绵地靠着对方宽厚的胸膛,悠奈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模煳的视线的不出意外是银时标志性的卷翘银髮。 她微微扭头: 「走开,不想看到你那张蠢脸。」 「……长着一张蠢脸真是不好意思啊。」 银时抽了抽嘴角。 到了外面,裹挟着微凉寒意的夜风迎面扑来,一下子就吹散了积聚在体内的酒意。 悠奈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银时背过身替她挡风,一边抱着她上楼梯一边语气欠揍地嘲笑道: 「阿悠你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差呢。」 「才不想被你这个傢伙这么说。话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原谅你,今晚我还是睡沙发。」 「我说啊,这种时候一般不应该是男人睡沙发的吗?」 「病患没资格吐槽。」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悠奈倏地转头: 「你的伤势癒合得怎么样了?这么乱来不会让右臂上的针线崩开吗?」 「你如果再重十斤说不定会真的会崩开线吧。」 「……」 悠奈表示她不想跟这个愚蠢的捲毛说话。 回到万事屋之后,银时并没有开灯,一路抱着她在黑暗中摸到了和室。 等等……为什么是和室? 原本想要吐槽银时差劲的铺床技能的悠奈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说了我今天睡沙发。」 「不行。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了。」银时垂着死鱼眼望着她,一点迴旋余地都没有地宣布道。 悠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以示抗议。 「你这样睡会热出病来的。」 银时忍着笑将她从寿司卷般的被子中拯救出来,将其摊开,然后一脸坦然地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另一床被子呢?」 「拿去洗了。」 「……算你狠。」 银时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嘴角:「其实我还可以更无耻点的。」 悠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嘴边的话却在看到银时在黑暗中煜煜生辉的褐红色眼眸时硬生生吞了下去。 第267页 辛苦蓄满的怒气值就这么一下子化为了乌有。 她投降般地嘆了口气: 「我要一个月份的章鱼烧。」 「一辈子的都没问题。」 感谢夜色的遮掩,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烫得惊人。 顿了顿,银时加道:「改嫁什么的你也不用想了,不可能的。」 好半晌,悠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那只是开玩笑。」 银时收紧了拥着她的手臂: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 她怔住。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银时似是有些不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 「那个……阿悠……那个什么……咳咳,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谁……谁担心你了!」 悠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当即恼怒地推了推银时的胸膛。 这歉道得也太没有水平了! 见到悠奈的反应,银时反而松了一口气,胸腔随着他的低笑声而微微震动。 她恼羞成怒地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怀抱,却反而被抱得更紧,完全没有丝毫逃跑的余地。 「别动。」 注意到她微小的挣扎,银时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压低嗓音道: 「就这么待一会儿。」 他復又道: 「就这么待一会儿。」 悠奈安静下来。 银时的反常她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不想去提及罢了。 所以在银时之后哑着嗓子说想抱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今天原本是她的忌日。 ☆、番外七 从窗棱间撒入的金色晨曦勾勒出对方线条柔美的脸侧,将随着绵长唿吸而微微轻颤的羽睫映照得纤毫毕现,在宛若新雪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悠奈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姣好脸庞,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一定是她睡煳涂了。就是这样,嗯。 对方平缓悠长的唿吸忽的顿了顿,然后在石化的悠奈还未反应过来时,极为娴熟自然地凑了上来,恬不知耻地在她的枕头上蹭了蹭,接着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沉沉而睡。 而她第一个感受到的,除了自对方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就是对方胸前软绵绵的触感。 软绵绵的触感。 软绵绵的。 软绵绵。 的。 …… 妈妈,她被一个女人睡了。 虽然保持着脸上的冷静平稳,在剎那间,她似乎感受到有万千草泥马在她心中唿啸着奔腾而过,一边跑过一边还欢脱地在自己已经脆弱得随时都会断掉的脑神经上使劲蹦了几下。 「唔,怎么了?」 估计是被悠奈的动静吵醒了,银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含着睡意的娇柔声音略显沙哑,再配上句子末尾自然婉转上扬的侬软尾音,酥麻得简直令人心颤。 连……连声音都这么有女人味?! 明明身为女性,悠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电到了一下,然后按捺下想要捂脸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尴尬道: 「阿银,你的衣服。」 原本的睡衣此刻显得不合时宜地宽大,松松垮垮地耷拉在银时【♀】的肩膀处。圆润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除了发育已经不是良好一词能够形容的胸丨部以外,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将对方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娇小。 银时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哈?衣服?什么衣服?阿悠你是睡煳涂……」 说话说到一半,他这才勐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不自然地僵了僵,接着骤然间低头朝自己的胸间看去——等等,所以说为什么先检查的是那里?!! 银时摸了摸自己手感不同于往常、异常柔软丰满的胸口,脖子像是生锈的机械一样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僵硬地抬起头来和悠奈对视,然后干巴巴地笑了笑: 「啊哈哈,糟糕啊,阿悠,我好像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这根本就不是睡过头了的问题吧喂!根本就是整个人包括性别都直接回炉重造了啊喂!虽然残酷得令人想哭,但你这傢伙好歹给我正视现实啊喂!」 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的银时显然并未听进她的吐槽,他一边头疼似的扶着脑袋一边冷汗涔涔道:「不不不不不,这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有哪里错了!绝对是有哪里错了!必须是要有哪里错了!拜託了谁都好,快告诉阿银我这不是真的!我出三百日元!」 说着,像是为了证实什么一样,银时低头直接勐地拉扯开自己的衣襟往里面一瞄—— 「啊啊啊啊啊啊,阿银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血液倏然间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头顶,悠奈几乎是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制止了银时的罪恶之手,并闪电般地将扯开的衣襟重新替对方拢好。 她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从手中传来的丰盈触感夺取了所有注意力。大脑像是停电一般,所有思路都瞬间断掉了,徒留一片空白。 手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不但没有放开反而还加重力道揉了揉。 软软的一团。 不对,是两团。 挤压在一起的柔软在她松手之后晃了晃,又恢復了原本傲人的形状。 ……那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第268页 悠奈木着表情抬起头来,不意外地看到了银时同样呆滞的脸。 「阿银……」好半晌,她微微颤抖的声音才在两人之间响起。 痛苦地闭上眼,悠奈勐地扭过头去:「我们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结果阿悠你的重点是这里啊喂——!」 * 悠奈表示她很累,非常累,特别累。 尤其是心累。 原本好不容易以为到了诊所之后她就暂时能将心思转移到工作上,结果座位还没被坐热呢,诊所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不好了不好了,悠奈酱!银酱快要不行了阿鲁!」 和慌张无措的清脆女声一同传来的是诊所大门几乎快要被敲碎的哐啷巨响以及候诊的病人们四处逃散寻找遮蔽物的凌乱脚步声。 揉了揉太阳穴,悠奈循着声源朝外面走去,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 「好了好了,神乐,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我的诊所真的会被你拆了的。阿银那傢伙又怎么了?跑去女澡堂偷窥结果被当成变态打出来了么……」 口中的话语却在瞥到了眼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巨型白色神犬:定春时,尽数消失在嘴边。 咦,等等,为什么定春会…… 「汪!」 仿佛为了回答她萦绕在心中的疑问,定春欢快地吠了一声,然后微微侧身露出背上驮着的娇小身影。 银色的捲髮蔫蔫地垂在脸侧,银时就那么惨白着脸色一动不动地面朝下趴在定春宽厚的嵴背上,双手捂着腹部,整个人像是虾米一般地缩成一团,甚至还在惧寒似的隐隐颤抖。 心中顿时掠过不祥的预感,悠奈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银时卧着的地方。 星星点点的暗红血渍落在着定春雪白的皮毛上分外显眼。 神乐似乎是误解了悠奈震惊到无法言语的表情,焦虑的声音中一下子就染上了破碎的哭腔:「银酱……银酱真的不行了么阿鲁?!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一刻银酱还在兴致勃勃地推算着自己的胸围,结果下一秒就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也不知从哪里流出了好多血……银酱……银酱该不会真的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吧阿鲁!」 不不不不,因为来大姨妈失血过多而死的例子她听都没听说过啊喂。 话说神乐你就那么容易就接受了银时性别上的转换吗餵——! 身后突然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悠奈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气喘吁吁追随着神乐的脚步而来的新八。 「都……都跟你说了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啊,小神乐!」新八撑着自己的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 「阿银的情况……额……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 在新八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给神乐恶补了一番女性的生理常识之后,神乐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抬手以袖口擦去弄花了白净脸庞的鼻涕和眼泪,然后相当后怕地看了一眼躺在定春的背上痛不欲生的银时: 「当女人真的好辛苦阿鲁。」 「不要以一副好像不把自己当女人的口吻这么说啊喂!」 被大姨妈吓哭什么的,说好的宇宙第一战斗种族的风度呢?!结果除了饭量宇宙第一以外,其他听起来很拉风的属性都是充话费附送的吗?! 即使没有说出口,悠奈还是能从新八吐槽欲爆表的神情中读出以上信息。 不受控制地嘆息出声,悠奈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建议道: 「总之,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吧。阿银这傢伙又给人添麻烦了呢。」 「那就拜託悠奈小姐了。」 ——新八会在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不是没有原因的。 几分钟之后,悠奈立在病床边,默默地望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银时,然后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日用卫生巾,突然间就为自己一时冲动应下照顾银时的义务的举动后悔了。 她捧着卫生巾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使用卫生巾的正确方法什么的,必须要由她亲身上阵施教吗?! 谁……谁都好,快点来救救她。 ……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又一次得到了极大的锻鍊和提升。 下限和节操什么的已经阻止不了她的金刚心了—— 才怪。 终于忙活完了之后,悠奈捂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除了绝望地想要删除脑内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关的记忆以外什么都不想干。 她需要静一静。 「……阿悠?」 身侧突然传来银时浸泡在虚弱之中的嗓音。 悠奈将头从手心中抬起来,映入眼帘的不出意外是银时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被汗沾湿的捲髮黏腻在脸侧,更突显得他面若薄纸般苍白惨澹。 「怎么了,阿银你肚子还痛吗?」 她下意识地柔和了声线。 「……痛。」低若蚊蝇的单音节从唇间流出,银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咬牙补充道: 「他丨妈丨的快痛死老子了。」 惹人怜爱的娇弱美少女形象就这么被瞬间破坏光了哟,跟空知猩猩的节操一样瞬间就化作齑粉随风逝去了哟,内里的猥琐madao气息完全暴露出来了哟,跟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哗哗地倾泻出来了哟! 再见。 明明很想直接撒手不管,反应过来时,手却已经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似的放在了银时的小腹上颇有经验地轻轻按揉,声音也不需大脑指示就自主响起: 第269页 「好点了吗?」 没有回应,银时往她这边蹭了蹭,一言不发地将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 没有经住诱惑,悠奈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然后揉了揉对方蓬松的银色捲髮。 ……手感好好。 银色的髮丝游走在指尖,就跟小动物的毛髮一样软乎乎的,卷翘的弧度显得空气感十足,缠绕在指尖的头髮稍微拨弄一下就会很快地弹回原型。 心中的一角忽的向内坍塌,迷之暖流席捲了全身,熨贴得她心里微微发烫。 乱七八糟的捲髮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咳咳。 心情突然间一下子愉悦起来,悠奈揪起两撮银髮拉出猫耳朵般的造型,然后下一秒又改变了主意,用手掌将捲髮拢出棉花糖般的蓬松质感。 真可爱。 似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将心声透露了出来,悠奈在低头瞥见了银时黑云压城般的阴沉脸色时才意识到了不对。 不知是不是因为痛经痛得厉害,银时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阿悠你玩够了没有?」 她下意识地做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还没。」 不知是不是错觉,银时的脸色更黑了。 悠奈扬了扬眉:「怎么了,夸你可爱也不行吗?」 银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了看两人现在的状态,特别是在自己伟岸的胸围上停留了几眼之后,选择性地改变了话题: 「……我还得保持这副状态多久?」 「不知道,大概得等作者将大宇宙的恶意撤去之后吧。」 「什么大宇宙的恶意啊!这根本就是那个混蛋作者的恶趣味吧混蛋!就这么喜欢玩阿银我吗混蛋!嘶——」 阵痛突然间潮水般袭来,银时蜷起身子捂住腹部,额头上復又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悠奈皱起眉头: 「看来情况比我想得还要糟糕。阿银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煮红糖生姜水。」 说着,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你曾经也会吗?」 身后蓦地传来银时低低的声音。 不用转身也知道对方褐红色的眼眸正闪烁不定地望着自己的背影,悠奈即将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明明没有做出更多的说明,她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片混乱忙碌的医疗队帐幕,来往穿梭、衣袍染血的医疗人员,以及陆陆续续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 远方模模煳煳地传来隆隆的炮火以及战马悽厉的嘶鸣。 在那种紧急的事态中她怎么可能有空去顾忌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 偏偏在急行军的时候被大姨妈临幸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 女人不适合从军并不毫无道理。 好半晌,悠奈才微微侧回头,眼眸中细碎的浮光随着嘴角弯起的浅浅弧度而层层软化下来: 「才不会呢。一点都不会。」 * 坂田诊所的面积并不大,基本上划分成了候诊和看诊的两大区域。由于觉得她一个人就能完全应付了的关系,悠奈并未聘请额外的助手,挂号单也一般都是由病人自主领取,管理的自由空间大得很。 因此当她端着刚刚煲好的红糖生姜水回到诊所,看到候诊室里长长的一条队伍顿时就惊呆了。 挤过怨声载道的人群,视野豁然开朗之后映入眼中的是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某个银色身影。 叠着腿颇具女王气势地坐在椅子上,银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年逾古稀白髮苍苍的老爷爷,从手中拿着的一堆挂号单中抽出一张,打赏似的递到对方干枯的手中,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道: 「过了。下一个——」 一个身材魁梧、面露煞气、明显黑道出身的年轻男人闻言上前迈了一步。 「不行,穿着太有伤风化。下一个——」 银时只是略微瞥了一眼男人敞开的衣领和胸前描绘的大片纹身便下了决断,无视对方青筋暴露的表情赶人似的挥了挥手中的挂号单。 对方勐地扶上腰间的佩刀:「你这臭女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信不信我——」 「哈?乳臭未干的小鬼饿了想吃奶就滚回乡下找你的老妈去嘛,在这里嗷嗷叫唤阿银可不会好心地将草莓牛奶让给你啊。」银时垂着死鱼眼打断了对方愤怒的质问并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 「要说凭什么的话,当然凭我是……」 话说到一半时,银时却忽的像是被鱼刺卡到了喉咙一样噎住了。 那人还想要发作,袖子却被身旁小弟模样的人扯了扯,凑近耳边低声提醒道: 「就沖这粗鲁的女人的长相——你看到她乱七八糟的银色捲髮了没有——不会错了,这傢伙就是那个万事屋的坂田银时的妹妹啊,还是不惹为妙。那可是游走在歌舞伎町三大天王的势力掌管范围之外的危险傢伙……」 银时的嘴角抽了抽。 嘀嘀咕咕了一阵之后,那男人最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银时一眼并拂袖走人。 后面骚动不安的队伍一下子老实了下来。 接下来的人除了上至有风湿腿疾的老爷爷下至擦破膝盖的学龄前小正太——哦,老奶奶和家庭妇女也算在内——无外乎都遭到了银时的否决,在各种精神攻击之下强忍着眼泪默默走掉了。 第270页 一个髮际线后移、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大叔才刚刚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站定,就直接被银时否定了: 「pass。下一个——」 「等……等一下啊!好歹看我一眼啊!直接就跳过大叔我什么的太过分了吧!」 银时懒洋洋地抬起眼帘瞄了他一眼: 「哟西,还算有自知之明。加一分。」 「那种屁都没用的印象分大叔我才不想要啦!」 中年大叔哭丧着脸哀求道: 「拜託了,江户里的其他大医院医药费都太贵了,大叔我实在是付不起啊。给我一个挂号单吧,求你了,捲髮小姐——」 「谁是捲髮小姐啊混蛋!」 「你就放我见见坂田医生吧——」 「……咳咳,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不知道是被哪句戳中了,银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飞快地扭过头去清了清嗓子,然后这才转过头来换上严肃的表情。 那个大叔露出不解的眼神,但还是在偷偷观察了一会儿银时的神色之后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见见坂田医生……坂田太太吧。」 银时毫不犹豫地将挂号单塞到呆滞的大叔手中,接着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过了。」 好……好随意!这也太随便了点吧餵——! 总算是回过神来的悠奈当即将手中的保温瓶往桌子上一放,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地道: 「阿银你在这里干什么?!肚子不痛了吗?赶紧滚回去躺着!」 「已经不痛了。我只是想要找点事做帮帮忙罢了——三分巧克力巴菲作为谢礼就足够了。」 「……痛死你这个没常识的捲毛混蛋啊喂!来月经的人怎么可能吃那种冷饮!」 「那就加大分量的红豆盖饭好了。」 「不要得寸进尺啊喂!话说话题完全被你这混蛋拐跑了!你这傢伙不好好地待在床上在这里乱发挂号单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啊,不防着点怎么行。」 「……昨天的你会哭泣的。」 ——从各种意义上而言,今天都是充满刺激和惊喜的一天。 对此,悠奈真心表示: 惊喜那个词是多余的,谢谢。 虽然银时还苦逼地保持着女性的模样,但突然间终止的大姨妈好歹算是某种吉兆,距离恢復原状的那一天估计不会太久了。 「阿悠,」 下班之后漫步在铺满夕阳余晖的街道上,她身旁蓦地传来银时的声音。 悠奈闻声回过头去,银时却移开目光,看似随意地开口: 「『英俊多金沉稳可靠温柔体贴帅气无敌的新世纪好男人银时大人最帅了』——把这句话试着说说看。」 ……这种耻度这么高的台词还真亏你说的出来啊混蛋! 意料之中地没得到回应,银时装作没看到悠奈溢于言表的吐糟欲,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道: 「那家诊所就这么重要吗?」 她愣了愣,显得有些不解:「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 然后她才勐然间反应过来银时究竟在说什么。 周围的空气陡然升温,氧气突然间就稀薄了起来。 悠奈咳了咳,学着银时撇开视线,半晌,才小声道: 「英俊多金沉稳可靠温柔体贴帅气无敌的新世纪好男人银时大人最帅了。」 银时勐地回头。 「……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阿银我没听见。」 「……你还能再得寸进尺些吗?」 酝酿好的气氛一下子就这么毁了个干净。 悠奈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投降似的嘆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傢伙又邋遢又没上进心明明都奔三了却始终在《jump》上毕不了业狂热地喜爱着甜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糖尿病还喜欢乱弹鼻【哔——】简直就是差劲得要死——」 顿了顿,她不受控制地柔和了面部表情: 「反正缺点都一大堆了,多加一条性别不稳定也没什么——我不会嫌弃你的。」 身旁没有传来动静,悠奈望着地平线上逐渐西沉的斜阳继续道: 「诊所什么的,你这傢伙如果每次乱来受伤之后都要上医院的话,万事屋迟早会破产的。」 「而且怎么说呢,我很理解那种重要之人受伤时的焦灼心态,因此能够确切用我自己的双手帮助到别人对于我来说非常有意义。」 「稍微……会有一点在向你看齐的感觉呢。」 ……羞耻度太高了。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银时现在是女性的外表,身高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给她稍微的压迫感,打死她都说不出口吧。 ……不,她已经后悔了。 悠奈默默地抬手捂脸: 「当我什么都没说,立刻把我刚才说的话全都忘掉。」 悠奈转过头去,却正好猝不及防地直直撞入银时仿佛落入了漫天夕阳的赤色瞳孔中,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捕捉到对方温热的唿吸在空气中带起的微弱颤动。 心脏陡然停跳了一拍,她还没来得及脸红,就感受到了对方较嘴唇率先贴上来的柔软胸丨部。 第271页 「……」 这下轮到银时捂脸了: 「所以才说女人的身体麻烦死了啊混蛋,除了胸器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不管是【哔——】也好还是【哔——】也好都根本做不了……」 结果你这傢伙满脑子里就是这种事情吗?! 明明应该吐槽的,反应过来时悠奈却发现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发现自己笑早了。 银时是什么时候恢復的,她光顾着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警觉心一不小心就降低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头突然间就换回来了啊喂! 还未来得及抗议,唇就被彻底封住,思维和唿吸都被瞬间打乱溃不成军,再也无暇分心其他。 温热的唿吸彼此交缠,滚烫的温度一路灼烧到心底,似乎连骨髓都要一併融化。 搞偷袭突然凑上来什么的果然太犯规了。 但感觉并不赖。 ☆、番外八 「喂,到了。」 熟悉的慵懒嗓音穿透潮水般拥抱着自己的黑暗,将昏沉的意识拽回清明之中。 悠奈花了三秒钟的时间认识自己的现状,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枕在银时的肩膀上,身上不知何时覆上了对方白底水纹的和服外袍,温暖的气息萦绕在鼻翼之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自己在梦境中心安的来源。 「抱歉,」她揉着还余有睡意的眼睛坐了起来,微微清了清嗓子,面颊仿佛被看不见的热浪熏出了一层薄红。 银时望了她一眼,镇定自若地穿回自己的外袍: 「你这傢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睡了?这一路上你几乎都是睡过来的。」 说着,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悠奈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前头司机大叔的催促声所打断: 「喂,你们两个,还下不下了?!这可是这条线的末站了!」 然后就毫不留情地将两人赶下了巴士。 扬起的黄土沙尘随着远去的引擎轰鸣而重新被大地拢入怀中,悠奈和银时立在公交站牌旁,身侧两边都是无尽延伸向地平线尽头的葱郁树木,层层叠叠的碧色很好地遮挡住了夏末依旧璀璨炽热的阳光,只筛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斑落在地面上,随着清爽的夏风而微微摇曳。 唯一象徵着都市现代文明的公交站牌几乎要被淹没在这片遮天蔽日的绿色海洋中。 几乎什么都没变呢。 想不到地处偏僻的小山村原来还占据了这种地理优势。 和城市里平整笔直的水泥马路截然不同,地面上的沙石碎屑随着二人的脚步声而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脆响。 时隔多年重新踏上这条道路,曾经陪伴着自己一同前行的人却早已不在。 微凉的夏风唿啦啦地迎面吹来,树影摇曳间,十几年前的对话乘着风,穿透了光阴的屏障在身形交错时再次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吶,我说松阳,距离目的地还有多久啊?」 「很快就到了,只要越过这个山坡,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看见村子了。」 来自过去的影子和自己擦身而过,她甚至能感受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和自己错身时袖角划过空气带起的震动。 待前方传来了银时的声音,悠奈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被往昔的景象所惊扰的空气就已经恢復了最初的平静无波,前方除了立在原地微微侧身等待着自己的银色身影以外空无一人,只余一地摇曳的光影。 和零零碎碎散落一地的记忆碎片。 她下意识地用指尖碰了碰宽大的和服袖摆,好像从那封此刻正静静躺在袖中的信笺中获得了令人安心的实感,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提步追了上去。 那封信是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写信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虽然身为私塾同窗却常常丢人到令人想要套上麻袋痛揍一顿顺带撇清关系的真脑洞达人:桂小太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正躲避真选组追缉的风头无法现身——话说如果情况真的那么危急的话为什么会有闲情逸緻来写信叙旧啊喂!——明明同样身处江户,桂却依然选择了这种明显已经和时代脱节的传统通信方式,并在信中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颇符合他风格的令人不知所云的话语。明明前一秒还在抨击幕府的腐败和真选组的无能,下一秒他就开始抱怨愈加昂贵的洗髮水开支和攘夷组资金的运转不周,跨次元的思维跳跃形象生动地表现出了什么叫做脑中自有黑洞。 在银时满脸黑线地想要撕信之前,那个之前一直在满嘴跑火车的私塾同窗忽的在末尾仿若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 ——话说回来,私塾重建了喔。 然后便再无其它。 银时和悠奈默不作声地看了那短短的一行字良久。 像是「你们要不要回去看看?记得代我问好」之类的屁话对方一个字都没提,从这方面而言,那傢伙不愧是两人认识了超过他们想要认识的年数之久的孽友。 沉吟了半晌,悠奈抬头看了银时一眼: 「偶尔给神乐和新八放放假也没什么不好吧?」 银时挖了挖鼻孔: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那两个小鬼正处于人生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放假的无忧阶段啊。」 第272页 * 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火过于惨痛鲜明地印刻在记忆之中,宛若烧得通红的烙铁一般印下焦黑骇人的痕迹,她几乎要错以为那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明媚的金色阳光自碧蓝的苍穹中漫天洒落,映入眼帘的街道市井虽然和江户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不能相比,却别有一番独属于小山村的热络生机。除了街道两侧拉起的电线桿、商店里闪烁的电视荧幕、拐角处的饮料自动贩卖机,传统的和风木质建筑占领了视野,乍眼一看几乎看不出重建过的痕迹 沿着曾走过千百次的道路来到村外,纵横交错的稻田在视线的可及范围之内尽情地舒展,波光粼粼的水田倒映出广袤无垠的苍穹,泛着碎金般的光芒。土黄色的田埂旁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在轻柔的微风中摇曳不定。 瞳孔在瞥到了原本应该在大火后只残余一片焦土废墟的私塾时勐地收缩。 心脏像是被骤然间攫住了似的,喉咙一阵发紧。 悠奈有些僵硬地伫立在门口的台阶之上,不自觉地绞着手指,仿佛第一次入学等着老师接见的学童一般手足无措。 难得地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吐槽她,银时抬起手来,在落到门扉上时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叩响了大门。 她听到时间放缓的流速,宛若凝结的琥珀一般逐渐沉淀下来,与其反道行之的则是在自己的胸腔内逐渐膨胀充盈到愚蠢地步的期待和希望。 门扉被人从内部开启的嘎吱轻响在凝滞空气的雕琢之下被无限放大,仿佛盖过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耳膜中,无形地揪住了自己的全部心神。 清楚地知道站立在门的另一端的人究竟是谁突然间变得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要重要。 「……你们是?」 等待着她的是一副陌生面孔。中规中矩的髮型,中规中矩的着装,中规中矩的笑容,甚至连声音都是毫无特色的温和无害。 唯一显得与众不同的浅栗色眼眸在瞥到他们立在门口的身影时因为惊诧而微微放大,宛若水面泛开的涟漪,另男人平凡的面孔短暂地生动起来: 「是矢野和坂田?!」 ……哈?! 还未来得及理清从空中沉沉坠落、淤积在胸腔里隐隐作痛的怅然失落,悠奈就被对方口中蹦出的称唿炸懵了。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班级里的木村啊木村!就是那个曾经考试连续六次不及格还得麻烦松阳老师亲自辅导课业然后被班级里最矮的高杉君在剑道课上狠狠教训了一顿的木村啊!」 名为木村的男人难掩激动地指着自己道。 ……槽点好多。 沉默了片刻后,银时以右手成拳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竟然是木村君吗?!啊呀呀呀,这可真是令人惊讶,原来是木村君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小子变了好多呢,话说你还记得当初欠阿银我的三百日元么……」 阿银你根本就是不记得了吧!根本就是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吧喂!话说你的演技也太浮夸了!不要趁火打劫啊!木村君会哭给你看的哟!他真的会哭给你看的哟! 悠奈以眼神吐槽道。 银时则是淡定地抽空回望了她一眼:就沖对方说了「班级里最矮的高杉君」这句话,阿银我就勉强认同他好了。 悠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忍直视一脸傻相地和银时寒暄的木村。 但不可否认的是,短短的「松阳老师」这四个字出现时便瞬间打破了横隔在空中的无形屏障,奇妙地一下子拉近了三人的距离。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不受控制地从心中最柔软的某处涌流而出,仿佛有什么看不见隐形的纽带在那一剎那将三人联繫了起来。 那段记忆在每个人的灵魂上都烙下了太过刻骨的印记,无论时间如何洗刷都无法褪色。而「松阳老师」这个简单的称唿却好像是开启一切的钥匙,另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那段珍贵时光沖脱桎梏奔涌而出。 即使已经不记得回忆中的每一个人了,但令灵魂都颤抖起来的熟悉感却轻易地磨平了记忆的小瑕疵。 仅仅是知道对方曾和自己共享过这段记忆就够了。 与其是在和对方寒暄,倒不如说是在透过对方怀念过去才对。 「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 木村露出一副恨不得将二人拽进门来的神色,手痒地在衣摆上蹭了蹭。 悠奈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然后跨过了门槛。 可以看得出来,当初在重建私塾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都曾尽力地试着去还原每一个细节。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自己正漫步于回忆之中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自己又成了那个只及松阳腰间的幼童,而熟悉的景色和建筑物则展开双臂迎她归来。 但人类的记忆和能力都终究是有限的。 悠奈望着雪白无暇的纸门以及光滑无疵的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质感平整的木材,仿佛感到少了点什么似的微微扣了扣。 曾一度成为了争吵爆发的来源、刻印着银时他们身高增长的木樑不见了。 那些她曾经奋斗了无数小时试着清洗干净的涂鸦和鬼画符也通通消失了。 挂在教室外的廊檐之下的晴天娃娃不见了踪影。 平滑如镜的木地板上丝毫不见曾经留下的凹痕和划痕。 第273页 虽然最主要的构架和布局都未经过太大的改动,但那些满载着回忆的小细节、小物件、小缺陷都没能逃过那场罪恶的大火,被尽数吞噬,再也无法復原。 还有那个总是会回头展颜露出温和笑容的清雅身影。 过去的松下私塾随着吉田松阳的逝去,早已在那场大火中被彻底埋葬。 「啊啊,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工程呢,」 银时挖了挖耳朵,声音懒散道: 「看不出来木村君你原来这么有能耐呢。」 老实人木村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不……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做到这些呢。虽然这的确是我一开始提出来的打算,但我却根本没有那个财力来实现。」 他一边慌忙地摆着手一边解释道: 「这一切都是托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大人的功劳,重建私塾的资金也全部是由那位大人自掏腰包的。我只是负责贯彻执行的人罢了。」 土豪……吗。 悠奈和银时交换了一眼,不出意外地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不用多说,他们心中所想的也必定是同一人。 也不知道那个衣着品味越来越风骚艷浮的矮子富二代此刻正在浩瀚宇宙中的哪一处倚栏凭窗,在烟雾缭绕间整理思绪构想毁灭世界的大计呢? 「老师!」 清脆稚嫩的童音忽的响起。 悠奈因这熟悉的称唿而微微恍神,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不知何时围了一群面上写满了好奇的矮冬瓜,湿漉漉的眼神宛若初生的小鹿,专注清澈的目光单纯得令人心颤。 ……这种倾巢出动就只为围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老师!」其中一个拖着鼻涕的小鬼扯了扯木村的裤子,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道:「这个叔叔和大姐姐是谁?」 叔叔……噗。 悠奈没能忍住在瞥到银时抽搐的嘴角时轻笑出声。 木村蹲下来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是老师的同学哦。」 然后得到了周围小鬼「哦哦」的回应。 在这么说话的期间,银时已经被私塾里其他的小鬼团团围住——他乱七八糟的银色捲髮似乎对于这群傢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叔叔我可以摸一摸你的捲毛吗?」 「叔叔你的头髮为什么这么卷?」 「叔叔你的捲毛真可爱,我家的小白如果毛髮跟你的一样卷就好了。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 诸如此类的评论层出不穷,而每说一句,银时的脸色就更黑一分,直到额头上的青筋都在欢快地跳舞。 见状不妙,木村赶紧扮演救场的角色将挂在银时身上的小鬼都轰了下去: 「快点回去上课!谁让你们半途中跑掉的!都给我回教室去!」 一个小女孩扁了扁嘴:「还不是因为老师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大家担心就跑去找老师了嘛。」 话虽这么说,却乖乖地跟着其他同学陆续回到了教室中。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木村站在教室门口望着二人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 「让你们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道什么歉呢,」 悠奈微微侧头望着闹成一团的教室,唇角悄然勾起柔软的弧度: 「这不是挺好的吗?」 眼中泛起怀念的神色,她顿了顿,以嘆息般的声音不知是跟谁重复道: 「这不是挺好的。」 …… 「说起来的话,老师这个称唿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坐在教室外的木制迴廊上,悠奈呷了一口清茶,眼前浮现出木村执起书卷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成熟稳重的模样。 就连他平凡无奇的外貌也好似因着由内自外散发的光芒而变得耀眼了起来。 这一点,光是从学生们注视着他时眼中闪烁着的仰慕之色就看得出来呢。 闹哄哄的教室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木村咬字清晰的朗朗教书声和学生们专心做笔记时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轻响。 半晌,身旁的银时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低低「啊」了一声。 悠奈顺着银时的目光望去,庭院中央的樱花树正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茂盛葱郁的树冠将金色的阳光筛成无数细碎的光斑,犹如云雾一般漫过私塾外围的木质篱笆,投下一片阴凉舒适。 清爽的夏风拂过,浓密的叶海顿时摇曳着发出下雨一般的浩淼低吟,风与叶的乐章好像不止洗涤着空气,就连心灵也一同变得平静下来。 干燥的急雨。 闭上眼睛的话,她说不定会觉得此刻正有万千透明的丝线交织成细密的雨帘自苍穹的尽头坠落,砸落在地溅出晶莹的水花。 悠奈安静地望着那棵樱花树。 那棵原本早就应该消逝在多年前的私塾大火中,却奇蹟般地存活了下来并再次抽枝发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的樱花树。 那棵曾见证了他们这一批人成长足迹的樱花树。 以往的每一年春天,松阳都会带着大家在树下赏樱,并鼓励大家题诗作兴。 悠奈努力地搜索着记忆,却略感怅然地发现她一首诗词都记不起来了。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拔得头筹的多半是师控的矮杉,要不然就是班里公认的学霸,脑子里有黑洞的假髮。 第274页 但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多年前那个一身脏兮兮的银髮小鬼,抱着高出自己一截的武士刀,宛若警惕的孤兽一般以不符合年龄的危险目光死死盯着她。 反应过来时,她已然笑出了声:「说起来的话,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在这刻樱花树下呢。」 旁边正在吃茶点的银时忽然间大声咳嗽了起来。 仿佛没有注意到银时难得尴尬的表现,悠奈若有所思道: 「仔细一想的话,阿银你到现在都还欠了我一块红豆糕呢。」 银时抽了抽嘴角: 「阿悠你不觉得你的重点不太对吗?」 然后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勉为其难地将自己碟子里的梅子糕让给了悠奈: 「这样子我们就两清了啊。」 把甜点分给她也真难为这个捲毛了啊。 看着银时肉疼的表情微微莞尔,悠奈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间被传入鼻翼间的酸甜气息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平常闻起来明明很诱人的梅子这个时候却忽然间变得无比刺鼻酸涩,搅得她胃部一阵痉挛,喉咙间更是泛起淡淡的酸味。 她勐地撇开脸,捂住嘴巴弯腰咳嗽起来。 银时顿时就震惊了:「咦咦咦咦咦,就这么感到噁心吗?!阿悠你就这么嫌弃我碰过的糕点吗咦咦咦咦?!已经嫌弃到了反胃的地步吗餵——?!」 好半晌,待那股噁心反胃的酸意从喉咙口退下之后,悠奈才直起腰来,然后回头直视着银时赤褐色的眼眸,踌躇了半晌之后小声道: 「阿银……我可能怀上了。」 银时手中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 已经两个月了。 从村里请来的有相关经验的大夫如此判断道。 但是等银时那傢伙冷静下来找完了时光机,说不定孩子都出生了吧。 还有孕妇一定要午睡究竟是哪里来的规矩?!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荣幸晋升为了碰不得摔不得的脆弱有孕妇女的悠奈按捺着心中翻滚的吐槽欲,在铺好的床褥上乖乖躺好,然后面无表情地望着银时嫌被子不够暖和似的将身上的和服外袍盖到了她身上。 「……阿银,我真的不困。」 话虽这么说,她却在躺了小半刻钟后真的感受到了逐渐加深的睡意,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意识昏沉间,她似乎感到有人温暖的手掌心覆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熟悉而温柔的动作莫名地令她感到心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在自己发烧生病时耐心地彻夜守在床边,在自己难受的时候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髮低声安慰,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在这里。」 究竟是谁在这里? 那是一种怀念到令人几乎想要落泪的感觉。 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温暖的触感轻盈脆弱得仿佛会随风消融在空气中,她无意识地小声呢喃道: 「……谁?」 她似乎感受到覆盖在自己额上的手微微顿了顿,接着耳边便响起了微不可闻的轻笑。 比樱花花瓣落地时还要轻柔温和的笑声,模模煳煳显得那般不真切,犹如水面扩散开的涟漪,转眼间就消散不见了。 悠奈睁开眼,映入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线中的是和室的天花板。 时值午后,金色的温暖光线透过薄薄的纸门在榻榻米上印下层层光影。整个房间一半沉浸在阴影之中,另一半沐浴则在光芒之下,空气中浮动着静谧的气息,似乎连光线都屏住了唿吸。 整个和室内空无一人。 纸门突然被拉开,悠奈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离开的银时又回到了房间中。 他似乎是出了一趟门,身上此时还带有林间微凉的草木芬芳和泥土的腥气。 悠奈几乎是瞬间明白他去了哪里: 「你去看老师了?」 ——从某种方面而言,松阳对于银时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吧。 银时懒懒地应了一声: 「啊,顺便代替你去了一趟。」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我还没虚弱到那个地步。话说回来,在这段期间内有谁进过这个房间吗?」 银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木村已经跟私塾里的小鬼明确说过了,不许打扰你所在的房间。有没有漏网之鱼阿银我就不清楚了。」 「……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她移开了目光。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悠奈下意识地以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血脉相连的家人……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席捲了全身,连带着连眼窝也微微发烫起来 是他们的孩子呢。 仅仅是这样想着就令她有种满足到不可思议的感觉,心中被不知名的温暖情绪充盈到随时都会满溢出来的地步,仿佛光一般,轻盈到没有丝毫重量,却暖和得令人连骨髓都融化了。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她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词穷。 「阿银……」 这是现在濒临在情感临界点的悠奈所能做到的极限。 「我……」 她勐地转头,然后在瞥到了正透过门缝偷偷往室内瞄的一排小脑袋时一个急剎车止住了涌到嘴边的话语。 第275页 「……」 心中的感动就这么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之后闻声赶来的木村总算是将她从被熊孩子用问题炮轰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免去了她回答「以后你们的孩子也会有毛茸茸的捲髮吗?」之类的问题的必要。 基于以上原因,当银时和悠奈应付完了那些小鬼无穷无尽的好奇心时,太阳已经西斜,赤金的夕阳占据了大半苍穹,将天空映照得好似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一定要再来啊。」 木村领着私塾的那群小鬼站在门口给两人送行,然后不意外地得到了一连串的附和,伴随着「下次要带点礼物来喔!要不然不给你进门」之类的要求。 「……你们这些小鬼真是够了。」 银时的后脑勺上爆出大大的井字——他可怜的捲髮已经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摧残无数次了,毛估计都被拔掉了不少根。 悠奈则是忍着笑扯了扯他的和服袖摆: 「再不快点走的话我们就赶不及末班车了。」 田埂两旁整齐的水稻在晚风中微微摇曳,归巢的飞鸟震动着羽翼在天空中飞快地掠过,万物都包笼在最后的天光之中,静默温顺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熟悉的景色仿佛开启了记忆的枷锁,过往的时光顿时滚滚而来。 黑色头髮的桂跑在队伍最前头,沖后面的高杉喊了些什么,后者当即鼓起包子脸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松阳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被推着往前走去,落在队伍末尾的则是年幼的自己和懒懒散散漫步在后头的银时。 估计是嫌弃对方走得太慢了,她看到自己一把抓起银时的手,接着便迈开步子朝着伫立在前方默默等待的松阳等人奔去。 嘴角噙笑,半边脸庞浸染在金色的夕阳之下,松阳微笑着朝两人伸出手来—— 幼年的银时和悠奈和自己擦肩而过。 她和身旁的银时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忽的平地颳起了一阵大风,将两人的衣袍吹拂得猎猎作响,宛若受惊的鸟儿一样欲展翅腾飞,水田里颗粒饱满的稻子和周围葱郁茂密的树木都在风的拨动下发出急雨般的奏鸣曲。 浩淼的乐章顿时席捲了天地间。 干燥的雨声倾盆而下。 在这期间,似乎有人极轻地,极轻地在二人的背上推了一下。 ——往前走。 风中传来呢喃。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只要现在转身了的话,好像只要现在回头了的话,就能在聚集在私塾门口的人群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那道总是会静静地伫立在门旁等待大家回来的温柔身影,他们曾经心灵的归宿。 哪怕是转瞬即逝也好,哪怕只是来自过去的亡灵也好,哪怕是并不存在的虚像也好。 那个总是会等着他们回家的人。 那个终有一天会目送着他们远去的人。 顿了顿,几乎是同时的,悠奈和银时重新往前迈出了步子。 背对着自己的过往和记忆中总是会敛眸朝自己露出和煦笑容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啊啊,再见了,松阳(老师)。 手背上突然多出了另一个人手心的温度,同时在耳畔响起的是银时慵懒的嗓音: 「回家吧。」 悠奈柔和了嘴角的弧度: 「啊,我们回家。」 【全文完】 ☆、作者后记 致一路追到这里的大家: 你们都是真汉子【大雾】。 没有嫌弃——或者说只是没有表达出嫌弃罢了——连稳定的一周一更都办不到,中间甚至还断更了一年多之久的我,真是太感谢了。同样身为读者,我相当能理解追这篇文的艰辛。读其他文的时候,不要说是周更了,就算是日更我有时也会嫌弃不够呢啊哈哈。这么一想的话,大家能够坚持看到这里真是太伟大了。请让我抱抱你们的大腿。 基于以上原因,曾经蠢蠢欲动着想要直接给悠奈发便当完事的我还是机智地放弃了这种简单清爽的作死方法。 背后感觉到了奇怪的杀气什么的一定是我的错觉,嗯。 说实话这篇文完全是在我一时冲动之下开的坑【剁手】。2011年的时候银魂同人在晋江还是大冷门——现在也依然是——完全无法满足我因刚刚掉进银魂巨坑而对于其相关同人文的如饥似渴,于是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邪念,愚蠢的我就这么一去不復返地踏上了成为同人作者的坑爹大道。在这里加一句,如果有谁想要一起和我奔跑向黑暗无光的填坑尽头的话,请务必告诉我一声。身为过来人,我要占特等席围观你的苦逼填坑过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颤抖吧,凡愚,你的痛苦被我承包了【并不】。 大家估计都看出来了吧,这篇文完全是根据真坑爹欺骗fans感情的《白夜叉降诞》为大背景设定的,是愚蠢轻信的我在观看完预告片——只有预告篇——后冲动之下脑补出来的产物。当时看到天道众啊,龙脉啊,私塾大火啊,攘夷战争啊,joy4的过去啊之类的,顿时就被庞大的信息量给炸到了,脑洞哗哗地开根本停不下来。事实证明,没有大纲存稿就直接裸丨奔发文是大忌啊嘤嘤嘤。一边完全脑内设定一边码字什么的,这种艰巨的做法绝对不值得提倡。 第276页 至于为什么在结束了攘夷篇之后断更了一年多,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作者都必定会有这么一道坎,在特定的一段期间内觉得自己写的东西根本就是一坨翔,完全无法直视,然后陷入不断质疑自己和否定自己的恶性循环。明明脑子里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和思路了,面对着空白的文档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是想要弃坑的。 不只是对写文的热情,甚至是我对银魂的爱意都在消褪。 啊啊,干脆弃文好了。 写得这么差劲,说实话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呢。污染读者的精神世界真的好吗? 之类的想法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我也曾多次笑着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问哥哥和弟弟:「你们说我是弃坑好些呢,还是烂尾好些呢?」 然后得到了「自己去问读者吧」的回答。 答案是什么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曾经像是痴汉一样偷偷地看大家催更的留言什么的,因此又惭愧又感到些许的安慰【原来这篇文还有人在看啊】什么的,你以为我会承认吗?!太天真了,比天津的糖炒板栗子都天真。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绝对! 咳咳。 从各种意义上而言,银魂真的是我的真爱吧。 三分钟热度已经不足以形容我了,说实在的,现在我都还觉得能填完五十万字的大坑就跟奇蹟一样不可思议。不管当初追某部动漫的心情是多么火热,至多不过两年,我的热情和喜爱都会渐渐冷却下来,然后转而将精力和感情投入到其他动漫中,向来都是如此。 除了银魂。 估计是因为它毫无节操且捉摸不定的特色和逗逼的我相性特别适合吧,至今我也不太清楚。 粗俗得要死。 感人得要死。 喜欢得要死。 如果不是因为催更的留言中有人提到了当时新出的《永远的万事屋》的剧场版,我甚至都不知道坑爹的银魂剧组出了新的电影,毕竟我已经有太久没有关注银魂方面的信息了。 久到已经快要忘记当初喜爱着这部漫画时泪中带笑笑中带泪,傲娇地哼着说愿意被坑爹的猩猩和剧组骗一辈子的抖m心情了。 还好,没有久到连拾起最初的心情都做不到了。 我一边在b站上看着《永远的万事屋剧场版》一边又哭又笑完全成了狗,然后在看到天真的大家疯狂地用弹幕刷屏试着挡住最后的「终」这个字眼时,只感到好像有什么在过去的一年间默默在心中累积起来的东西找到了一直在等待的缺口——托那群跟曾经的我一样的傻子的福——霍的一下随着莫名其妙的眼泪倾泻而出。 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了,回过头时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那个未完成的故事一直安静地等在原地,也不催促也不抱怨,就那么无声地看着我——我这个唯一能看见它的人。 等我走向它。 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个抖m——从某种方面而言,喜欢银魂的大家都是吧。 我又开始裸丨奔了。 第二天兴沖沖地码完了迟更了一年多的三十九章,我按捺不住忐忑激动的心情就直接发表了。 原本期待着大家能够稍微讨论一下剧情,结果却发现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留言都和文章的具体内容无关,简单点来说可以总结成一句话: 卧槽,坑爹的作者你竟然活到更新了?!有生之年系列!吓尿了!Σ(っ °Д °;)っ ……好吧,我的错_(:3)∠)_ 尽管早就知道了,当我发现大部分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了时,内心真的有点失落,但看到隔了一年多在我更新之后还有人留言,就又立马振作了起来。 至少还有人看。 这么想着我就一下子被治癒了。 然后我才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他喵的完全不记得我接下来想写什么了。 除了记得joy4重聚首【执念一】干翻天道众的设定,悠奈和银时在黑暗与晨曦交织的苍穹中空中自由落体坠向大海的那一段【执念二】,在一年多之后重新执起笔时,我囧囧有神地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抛弃我啊,脑洞先生!【尔康手】 于是我又从头开始脑补起,一边保持着周更一边完善着剧情走向,同时又蠢蠢欲动地想着其实be也是一种美好又简单【重点】的结局啊。 按照be结局的走向,我只需要在盂兰盆节结束时,给悠奈发确切的便当就行了。没有什么后来的神转折,没有什么失而復得,直接阴阳两相隔就行了。 那些麻烦的伏笔,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妥妥被原着打脸的野心勃勃的设定【对上天道众】也不需要去写了。 结果最终还是没捨得下手。 当然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对我生命安全的考虑。我可不想被愤怒的读者操着菜刀追杀。那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噩梦。 绝对不要小瞧读者的战斗力。 这一条我会用血泪记住的。 但对于逗逼的我始终不离不弃,一直紧紧咬着催更不放,不断鞭挞着我鼓励着我,让我在写文的途中收穫到了超出预计之外的无价之宝的,都是你们——你们这群丧心病狂抖s无极限卖萌治癒起来无人能敌总是令我溃不成军哭泣求饶满地打滚挠墙嗷嗷直叫的小天使。 第277页 没有申请入v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捨不得那些一直陪伴着我的读者。 啊哈哈,怎么说呢,没有你们这篇文是不行的。 三分钟热度而且特别没有自信的我,若是没有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早就写不下去了。 原本一直忐忑着关于龙脉的设定太过胡扯结果却得到了「脑洞开得很贊」的评论,担心着悠奈和银时的感情来得太突兀却得到了肯定的赞扬,想着断更了这么久了不会有人看了吧却在更新后立刻收到了评论,觉得自己写得烂爆了简直煳成了一团翔却有人谢谢我说「这篇文写得很棒」并在我断更的期间一直蹲在坑底等我回来。 特别是银时和悠奈之间的感情线,言情苦手的我每次写到重要的地方就卡得厉害,总是会下意识地心虚,好像被嫖的对象就站在我的背后越过我的肩膀盯着屏幕一样,因此类似于滚床单的剧情我打死都写不出来,羞耻度简直突破天际。 一边码字一边偷偷在心里【甚至有时候直接对着空气说出声来】跟对方道歉「嫖你真是不好意思啊,饶了我吧」什么的,这世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弱气的作者了吧。 所以说只要有一点点,你们能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这两个麻烦的主角之间的感情来得挺自然合理,甚至觉得两人在一起是美好的结局的话,我就感到很圆满了。 如果能够因为这篇文稍微多喜欢银魂一点,甚至是头一次爱上或是再次爱上那个邋遢散漫的银髮天然卷的话就太好了。 如果你萌上了悠奈的话……不要拦我,我要去楼下跑圈——麻麻,我找到了天使qaq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光凭着单纯的热情就能坚持下去的厉害傢伙。 不好意思地说一句,读者的留言简直是我码字的主动力之一。积分数据什么的都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把自己的脑内世界描写出来和大家分享罢了。 觉得我是在表白吗? 好吧,如果你们想那么认为的话也无所谓啦,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你们的观点好了。 用爱这个字眼太轻浮也太自以为是了,所以就这样吧—— 一直陪伴我走到这里真是万分感谢。 不嫌弃我稚嫩的文字和二逼的剧情真是万分感谢。 容忍我崩坏你们心目中的男神真是万分感谢。 容许悠奈站在那个捲毛混蛋的身边真是万分感谢。 耐着性子看完这个故事甚至能够稍微被打动那么一点点真是万分感谢。 如果以上的任何一点你都没有认同感的话,那么忍耐着逗逼的我理智地没有爆粗真是万分感谢。 能够遇见你们真是万分感谢。 不管是从头至尾一直默默关注着这篇文的你,还是后来得知了这篇文并毅然跳坑的你;不管是全程潜水的你,还是偶尔冒泡的你;不管是和我天南地北地胡扯瞎侃的你,还是用满腔的爱意啪啪挥舞着皮鞭催更的你;不管是一下子就找到我的攻略点并送我长评的你,还是不擅长文字却依旧努力地留言撒花的你;不管是拍桌大赞「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虐死那个捲毛!」的你,还是咬着手帕嘤嘤控诉「说好的亲妈呢?!求撒糖治癒!」的你。 抑或是在完结后的某一天偶然发现了此文的,来自未来的你。 你们—— 都是真汉子。 于2014年9月9日13:14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名单是根据我后台的章节留言整理出来的,从第一章开始一直到最后的七十七章,截止日期是2014年9月9日13:00. 如有重复【如果你中途改过暱称的话,这种可能性很高哟】或是遗漏,还请原谅逗逼的我。 ↓ 柒夜夏至【乔尢】、sw温民6_9、小小冰、农夫三全、陌青梨、……、零蛋、忆。、阳光拌果酱、小乖、cw、阿银、佚小橘【幽羽铃舞】、射手座的囧小萌、潍懿、喵了个咪的、- -、月月、默默的墨墨、伊小小、月、奈奈子、孤独患者、淡年华la、aaa、萧啊萧、神知道、景苑离、悠哚拉、轻54、苹果干、雪、萧玉若、zero、花边边、一路保重、驼小北、每次出门都发现自己还没梳头、1、路人甲君。、强吻绝对撞牙齿、晓晓、sloth、塔里木卡卡、米缪 、咻咻、s.r.、馒头、醉是浅青色、hyy1367719070、思鱼、君问柳、沉兮、425043436、一月生人、麻井千景、雪梨子、酱油妹纸、为你而建的乐园、2、斯诺.l、佐鼬【夏天里的芝麻煳】、花镜、柿子柚子、卷子、触【啦啦啦啦啦啦】手、收文君参上、只属于你的——诺、阿淡、娘娘~~、菠萝那个什么蜜、契约幽灵、undefined、秋兰长生、书香淡雅、独爱眼镜君、我是萝莉我自豪=w=、麦洽、朝夕、守着彼岸花的猫【糯米猫】、不会,日语!结帐的时候怎么破?、saya、十三月、不是总悟是总攻、风靥之、琉璃、angus、juicy萌、nini、银八?伪?小洛酱?真、xx、阿茔、路过的某鬼、水琉璃、柚罗、火锅将军1号、琉希、魂、橙子小姐、省略号、蓦然回首、羲之、天然卷的好人、呆萌赛高!、奶瓶君、ling、我、曾几后悔、荔子、槿莳簌簌、天空之船、你才渣、坠子、parano、尘落诗语、hitomi、蒙呆、伪宅腐子、sensa、叶子君、hi、猫脸、梦恬恬、me是中二病患者、钛合金猫眼、浮云静子姐、名字神马的都是一朵浮云啊混蛋、夏自衣己、浅染霜华、一只溺水的鱼、illy、萝蔔、卯君、专注坂田银时三十年、叉子、洛上花、kazheya315、浅星流水、凉风、乐乐、13223527、吉喵、吴吴酱、土偶、希望一辈子都不会成为腐女啊、盈盈天天向上、花之槿、小墨、jade、慕容梦冷、我不是新吧唧、安无恤、阿斯托莉亚、夏紫拉、y-apple、姬上、中二l、瑟瑟、椿小茶【蔚然成风】、某某某某mc、药不能停、依旧是晴天、绛红风、萧伶、阿灵、叶夕、不能目睹的、玫瑰花卡莲、银饭、鞦韆上的鸟儿、阿灯、mier26、洛小粽、痞子潇潇、terrisa、蔺宁、芜泪、万里、鱼粟帆、崋、绵绵、万事屋老闆娘、丸子味章鱼、君溯空、泡酸奶的苹果、妖妖、万年潜水党、凌雪影、youyu、北堂岚、木之悠、阿阿阿娜、云豆、路人甲、厌恶?せかい、0零0、啦啦啦、阿离【雾离酱】、阿夏、舞心洛、子橙、银之利刃、含羞草、幽西、半壁黄昏、叶子夏、70酱、竹淇妃子、猫々王子殿下、阿喵、【哔--】、路人、九墨、小红戈【阿箐】、我是凤梨,叫我菠萝的都得死!、不爱吃鱼的波斯猫、天晴薄荷糖、悟世魂耽、喵了个咪的、bt、粽子糯米糰、北端、逆向行驶、迹部篱落、莫添、温暖的棉花、糯米糰一号、竹醉月见、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怨念、阿紫、xx你个oo、千符鱼、小楼、saguilera、一直游荡着的光=w=、爱@米卡利斯、123、小优 第278页 小天使们包养我呗→作者专栏 新坑跪求收藏,给你摸肚皮哟哟哟哟哟→v→《【银魂】回首不见》 嫖矮杉的新坑,背景设定是攘夷战争时期。预计2015年开坑√ 话说2015年1月-2015年12月严格上来讲都算是2015年啦啊哈哈,具体什么时候开坑我也无法保证。 高三啊高三,求你下手轻点嘤嘤嘤_(:3」∠)_ ☆、壹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阵痛开始的时候悠奈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心慌。 好在当时身边的某个银髮天然卷表现得比她还要夸张,令悠奈因为头一次生产而紧张到无以復加的心情平復了不少,甚至还有余力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安慰/吐槽银时。 整个过程中最淡定的就是登势。到了危急时刻,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点在她的身上充分彰显出来。检查悠奈的状况、叫救护车、联繫之前打过招唿的医院妇产科的老熟人、安抚快要炸毛的万事屋其余人士,全部都由登势一手揽下,冷静成熟度完爆在场所有人一百八十条街。 到达江户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六点时分,护士医生们还在吃饭就被一脸狰狞闯入医院大门的万事屋众人吓了一跳。 「新吧唧……悠奈酱不会是要死了吧啊鲁。」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啊!为什么一副我应该是过来人所以很懂的样子看着我啊!啊,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所以说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啊!阿银好歹在旁边你小声点!」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新吧唧不愧是新吧唧啊,请暂时不要跟我说话啊鲁,会让我掉身价的啊鲁。」 「什么叫做不愧是新吧唧啊!小神乐你好歹看着我说话啊喂!」 「录像模式on。」 「喂!你!医院里不可以录像的!」 「汪汪汪!」 「为什么狗也会在这里啊啊啊啊!」 「定春不是一般的狗狗的说啊鲁,它也是万事屋大家庭的一份子啊鲁!快点给我向定春道歉啊鲁!」 「汪!」 在背景医护人员抓狂的声音里,医生咽了口口水,顶着银时血红的眼瞳干巴巴地道:「产妇阵痛开始以后要多久才会分娩因人而异,十几个小时到几天都有可能……那个等等!冷静!有话好好说啊坂田先生!」 * 最后定春还是留了下来。 一个无辜的医护人员则在悠奈的注视下满脸是血地嘤嘤哭泣着被同僚拉去包扎了。 悠奈虚弱地翻了个白眼。 好……好想吐槽。 亏她之前担心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还反覆叮嘱众人排练了好多次来着,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些什么,唯一的正常人登势无奈地嘆了口气:「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之内可是会很辛苦的啊,悠奈你还是把吐槽的力气存起来为妙——反正这些蠢货也不是吐槽一下就能收敛的性子,倒不如说这些傢伙都有越被吐槽越带劲的特点。」 然后弹了弹菸灰——医院里不给抽菸的吧餵登势婆婆。你的老熟人都快哭了啊,那个妇产科的医生一直在旁边以深闺怨妇般的眼神默默望着你啊登势婆婆。 刚忍不住想吐槽的悠奈转眼间就被产前的阵痛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登势婆婆说的好对,她竟无言以对。 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内悠奈都深深地苦逼了。 产房受医生的特别照顾是单独产房,这期间银时一直像是巡视领地的狮子一样在她的床边乱晃,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的样子看得悠奈都眼花。 注意到悠奈的视线,银时强自镇定地重新坐回了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在十秒之后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站起来开始周而復始地在她的床边走来走去,头顶上的捲髮都快要被他抓光了。 阵痛由最初的五六分钟一次缩短到了后来的两三分钟一次,疼痛也逐渐加剧。一开始悠奈还能忍着痛躺在病床上安抚像是一百年没有摄取糖分一样坐立不安的银时,到后来她也只能将所有力气集中在熬过每一次的阵痛上了。 医生来过几次,说子宫口还没开,最好还是下地走走。 这么说完后,对方咳了一声,然后望着瞬间找到了事情做并立刻有了行动的银时有些犹豫地道:「那个,坂田先生,你最好还是让坂田太太自己下地走走,这样子也是为了对方着想。」 银时抱着悠奈垂着死鱼眼直直地望着对方不说话。那个医生噤若寒蝉。 悠奈突然间有些庆幸他的洞爷湖在进医院的时候就在登势的劝说下被医护人员收掉了——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注意吧餵——然后忍着剧痛颤巍巍地在心中给具有先见之明的登势点了个贊。 医院里的走廊里墙壁上都连着扶杆,倒是稍微减轻了一点点走路对于现在的悠奈来说的艰难性。 现在已是将近凌晨四五点了,医院里的走廊上空荡荡的,炽白的灯光将墙壁洗刷得雪白,春季时分微凉的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的味道,悠奈两手撑着扶杆,慢蹭蹭地、像是蜗牛一般地往前迈着步子,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喘。 不用回头也知道银时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后。 又是一阵产前的剧痛。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短促剧烈。 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像是电流一般倏然间窜遍全身,悠奈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到地面上去。 第279页 说是差点因为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银时打横抱了起来。 「那个,坂田先……」 被闯进办公室的银时吓了一大跳的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直接被堵了回去。 「叽叽喳喳的啰嗦死了啊你这个庸医!没看到她很痛吗混蛋!痛得都走不了路了你还想要怎么办啊庸医!阿银我也不知道啊混蛋!虽然想要表现出帅气沉稳的样子但一看到这个蠢货玩意儿痛成这个样子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你个庸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混蛋!啊啊麻烦死了果然医生这种玩意儿就跟税金小偷一样不可靠啊啊啊!除了压榨人民的血汗钱以外都一无是处了吗啊啊?!你乡下的老妈会哭的啊混蛋!你乡下的老妈当初生你的时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那个……阿银……」悠奈虚弱地开口。 银时和那个医生闻言都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我……也是医生来着……」 「……都痛成这样子了还有精神吐槽阿悠你到底是有多敬业啊喂!」 悠奈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有……阿银你才是蠢货玩意儿啊混蛋!」 …… 医生说可以有一个家属进产房陪同,然后咬重字句强调说陪同人士一定不能干扰医生护士助产,必须是具有一定心理素质的人才可以。 银时护犊子一般扒着悠奈病床的护栏一脸严肃正直,甚至连眼睛和眉毛之间的距离都缩短了不少: 「那个……阿银我以前读私塾时是年年的三好学生来着。就算是现在也是沉稳可靠的大人来着,要不如……」 「最不可靠的傢伙就是天然卷你了啊混蛋!」 「我贊同凯萨琳小姐。」 「连续两个月都没交房租的傢伙没资格说。」 「就是说啊鲁。还是让我来吧,神乐我……」 「其实你就是想要进去围观吧餵。」 「眼镜你很啰嗦耶啊鲁,眼镜就好好当眼镜啊鲁。新吧唧你太不称职了。」 「汪汪汪!」 「就只有你绝对不行!!!」 众人顿时又吵成了一团。悠奈已经放弃吐槽了。 ——天国的老头子你还好吗?再这么拖下去我说不定真的要去见你了。嗯,不用太想我。 最后登势婆婆嘆了一口气,认真地盯着银时静静道: 「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不成为悠奈的拖累就去吧。这个蠢孩子一直顾忌着你……你也是清楚的吧?」 因为顾忌甚至都不敢大声唿痛。 没办法,谁叫那个捲毛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还差。她可没有一边惨叫一边看着银时的脸色层层苍白下去的抖s癖好。 悠奈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里少数的正常人来着。 话说……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都说她蠢啊喂!当年私塾的三好学生明明是……啊,是假髮来着。好忧伤。 ——天国的松阳你还好吗? 跑远的思路骤然间被剧痛扯回了现实中。 「要生了要生了!快!……」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被前所未有的疼痛切割得支离破碎。 悠奈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水面之下——浑身也确实被汗水浸得湿透——周围的声音和面容时而清楚时而朦胧,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甚清晰起来。 「跟着我调整唿吸!一——二——用力!再加把劲!看着我!不要丢失注意力!很好!」 产房里护士的唿喊声、医生的指令、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混合在一起。 ——结果陪伴在她身边的还是银时。 在被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剧痛和疲惫感模煳的视线中,银时的身影一直不离她的身侧。 那傢伙的银髮天然卷和褐红色的死鱼眼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注意都不行。 原来天然卷还有这种好处啊,想不出众都不行呢。 悠奈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却完全没有笑的力气。 银时却立刻注意到了并强自镇定地道:「很痛吗?很……很痛?!阿悠你要不试着咬我的手臂试试看?咬我的手臂试试看?!」 说着,就要撸起和服的袖子。 ……这傢伙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草莓牛奶吗?果然是逗逼无误。 明明曾经是威震敌我双方,另天人闻风丧胆的白夜叉,这傢伙进了产房之后却一直在颤抖。好吧,至少他没有以头撞墙什么的——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想这么做——寻找时光机什么的。 银时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此刻看起来有多惨白。 悠奈都几乎要以为他恐血了。 想到这里,悠奈忽的安静下来。 这傢伙说不定真的恐血来着……她的血。 现在她的状况说是血崩也没什么问题吧。 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虚弱地抬了抬手。 立刻明白了她的举动,银时伸出手,两人被汗水濡湿的手顿时紧紧交握在一起。 是谁安慰谁她已经说不清了。 管他的呢……卧槽!痛死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是悠奈人生中最为漫长的时刻,她搞不好都要认为正在重生的人是自己了,之前的事情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当稚嫩的哭声蓦然间在产房里响起时,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悠奈愣愣地盯着医生放到她枕边的小不点——这是他们的孩子。 第280页 「恭喜,是个女孩。」 耳边传来护士道喜的声音,悠奈却像是视线黏在了这个小小的傢伙身上一样,然后抬起酸软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在医生无语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然后又戳了戳。 瘦小得不可思议,温暖得不可思议,柔软得不可思议,就像是棉花糖一样——是他们的孩子。 嘛,虽然有点皱巴巴的就是了。 悠奈将脸贴到对方软乎乎的脸庞上,反应过来时嘴边已然浮现出柔和满足的微笑。 天空不知何时已现出晨曦,光芒破开黑夜,自窗间无声洒落,勾勒出立在产床旁边的银时的身影。 「要抱抱看吗?」 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独占着女儿的悠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银时愣了愣,然后笨手笨脚地从体贴的护士手中接过那软软的一团。 悠奈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几乎如临大敌,抱着小糰子的姿势就像是生怕对方会融化了一样。 她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预期中的「好丑」或是「这傢伙以后一定是直发」这种话,让她顿时有种自己的吐槽毫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 银时一反常态地安静。 「名字……」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悠奈望着银时抱在怀中的小糰子,不受控制地柔和了眉眼: 「阿银,名字就用我们之前想好的如何?」 「……嗯。」 银时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 葵。 这个孩子名唤坂田葵。 就跟说好的一样,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叫葵,男孩子的话就叫松之助。 虽然被新八吐槽过像《蜡笔小新》中的那对兄妹,但他们两人都心里明白。 葵,意为向阳。 作者有话要说:  无处不在的松阳三三 是的,我就是三三终生的脑残粉 虽然之前说好的是包子的小剧场,但一不小心我又爆字数了【怨念脸】 是的,我不·小·心爆字数了,所以就直接当成番外好了。接下来还会有几章。嗯。 高三很鬼畜,但我会努力攻略他的!【握拳】 註:非常感谢阿鱼的捉虫!修改了一下bug ☆、贰 出院的那天医生哭了——妈蛋,总算把这群神经病赶出去了。 在这之后遭殃的则是万事屋的门槛。 最初的几周拜访的人几乎就没有间断过,不管是人妖俱乐部的西乡大叔、阿妙和柳生家的九兵卫、万年失业的长谷川、锻造屋的铁子、消防队的辰巳、贺平源外老爹,只要是悠奈银时认识的人差不多都来了万事屋一趟满足好奇心,甚至连结野晴明那个大妹控都没能抵抗住工作繁忙的妹妹的请求,以式神的身份来探望过一眼,在银时紧张的注视下确定生产过后的悠奈魂魄协调身体无碍。 探望的人一多,相应而来的礼物也就多了起来。 整天窝在万事屋里闲得没事情干的悠奈便将礼物都掏了一遍然后分类整理好,像是西乡大叔送来的染花和服就可以先保存起来,阿妙送的补品蔬果则放到冰箱里——嗯,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所谓的煎鸡蛋君还请你在垃圾桶里安息吧——长谷川先生的据说风吹雨淋都不惧的万用纸箱则可以用来装他人送的甜品糕点——如果不放到隐蔽点的地方的话一定眨眼间就没有了吧——托某个天然卷糖分控的福。 接下来还有登势婆婆送的实用婴儿用品,小玉在医院时录制下来的珍贵纪录片,源外老爹亲手制作的机械玩具,九兵卫小姐的高级茶具等等等等,让悠奈不由得感嘆了一下万事屋的人缘旺盛。 期间万事屋也曾收到过一封来自真选组局长近藤大猩猩,啊不对,是近藤先生的贺喜信。对方先是以新八未来姐夫的身份正常地说了一堆祝词,接下来却立刻暴露出了真实面目,信笺的内容由旁敲侧击地询问阿妙的私事直接到了后面赤丨裸丨裸的示爱求婚,那种磅礴而毫不要脸的炽烈情感几乎能哗啦啦地破出纸面,看得悠奈是嘆为观止,默默为对方的脸皮之厚点了个贊。 原本她还想着这封信可以存起来,以后若是万事屋——或者是假髮——和真选组起了冲突她也能拿出来以局长骚扰良家妇女的名义威胁一下对方,但信笺却在她读完过后被阿妙当场利落地毁了个干净。 悠奈注视着杀气沖天的阿妙以鬼神皆惧的气势夺门而去,紧随其后的则是同样面色阴沉手按刀柄的九兵卫,偷偷地在心里为见过几次面的近藤局长祈祷了一下身家安危: ——不好意思啊近藤先生,但阿妙她好像不太想为你生猩猩的样子。希望你近期多注意生命安全,少出门为妙。 常年遨游宇宙的坂本也来了一趟,啊哈哈地放声大笑着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一样大咧咧地出现在万事屋门前,然后被恼怒的定春咬得满脸是血——任谁半夜被这种神经病吵醒心情都好不起来吧。 「啊哈哈,真是抱歉,因为在宇宙待惯了,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地球的时间不太一样呢啊哈哈。」 进了屋后,坂本如是说着颇具土豪风度地拿出了一堆礼物,然后无视银时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也没有喝上一口悠奈为他倒上的清茶,就直奔小糰子所在的房间。 第281页 「辰马,」悠奈依靠着门框望着摇篮旁正笑得一脸傻样——不对,这傢伙一直都是一脸傻样——的坂本,弯唇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你把孩子弄哭你就死定了。」 「啊哈哈……悠子小姐你笑得好可怕。」 「你在叫谁悠子啊喂!」 纠正无果之后,悠奈干脆放弃了。 坂本这傢伙虽然总是一副蠢得无可救药的样子,却意外地有小孩缘。 原本正熟睡的小糰子被他的大嗓门吵醒了,却并没有立刻委屈地开始嚎啕大哭,反而是睁着眼睛颇为好奇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咿咿呀呀地发出高兴的声音。 「啊哈哈,啊哈哈,悠子小姐,我觉得葵花籽说不定很喜欢我啊,啊哈哈。」 ……为什么她觉得辰马笑起来的傻劲和自家女儿不相上下呢。 悠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明明很想吐槽的,但是看到辰马煜煜生辉,仿佛映入了漫天星辰的蔚蓝色眼眸,吐槽的话语涌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背后突然一暖,银时双手环着她的腰间,将毛茸茸的脑袋歇在了她的颈窝处,然后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困的话你就先睡觉去。」 悠奈微微侧头,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对方额前乱七八糟的银色捲髮。 「……不用。」沉默了一会儿,银时在她的颈间蹭了蹭,然后站直身体捂嘴又打了个哈欠。 耳边传来坂本比起平时似乎明朗了不少的啊哈哈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到背后银时此刻的表情,悠奈却下意识地觉得他心情不错,连一向懒散没精神的嗓音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虽然坂本看起来大有一副要将自己种在摇篮边不肯走的势头,一个小时之后,睡眼惺忪的万事屋众人还是目送着满头是包的坂本被陆奥揪上了快援队的飞舰。 看他那副样子,多半是有要急的商务在身,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跑来万事屋探望了。 想到这里,回到屋内整理礼品的悠奈决定原谅对方一不小心将十八丨禁用品也混到其中来的举动。 ……《x子的秘密花园》是个什么鬼啊混蛋! * 比起满宇宙乱窜的坂本,桂就要常出现的多了。 明明身为攘夷组的领导人,肩负着江户黎明的桂自从小糰子出生以后就常常往万事屋跑,几乎是逮着机会就跳窗——至于这傢伙为什么不走正门,还得问问厕所被他安置了炸弹的真选组。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啊假髮,正门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是有原因的!」 悠奈望着动作熟练地跳窗而入的桂吐槽道。 「不是假髮,是桂!」背后贴着墙壁,桂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然后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安全到达! 跟着桂一起翻窗进来的伊莉莎白举牌如是道。 「喂!你们这些傢伙好歹认真听别人说话啊混蛋!」悠奈望着瞬间放松下来并熟练地在摇篮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的两人忍不住开口吐槽。 三个月大的小糰子在桂和伊莉莎白的注视下向左侧翻了个身。 「哦哦,葵殿下已经学会翻身了吗?!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我桂小太郎未来的接班人!」 ——十分。 伊莉莎白颤巍巍地举起牌子。 悠奈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两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湿润的光芒。 接班人什么的她已经不想吐槽了。 自从见到小糰子的第一眼起,桂这个傢伙就不知道开启了哪个神奇的开关,泪眼汪汪地一口咬定说这是命运的会面,葵殿下以后一定会成长为他桂小太郎的接班人为江户迎来黎明什么的,即使被银时揍过也依旧不死心,几乎每隔几天都要来万事屋眼巴巴地关注小糰子的成长。 虽然神烦,但不得不说,具有贤妻良母品质的桂确实在她最虚弱的前几周帮了不少忙,受不了对方湿漉漉的单蠢眼神的悠奈也只能无奈地让对方进门。 「那个,悠奈,」 一直盯着小糰子笨拙的一举一动的桂突然出声。 在悠奈的注视下,对方转过头,清了清嗓子,虽然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但脸上的迷之红晕却完全出卖了他此刻仿佛见到了肉球的激动心情: 「我可以抱一抱葵殿下么?」 …… 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新家庭主妇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不请自来的桂动作娴熟地抱着小糰子,周身散发出能闪瞎人眼睛的母性光辉,被抱在对方臂弯里荡来荡去的小糰子则咯咯笑着伸手去抓桂乌黑亮丽的长髮。 总觉得哪里不对。 几分钟之后,悠奈站在房间门口抱着小糰子,微微抿唇笑看着银时一脸暴躁地将桂和伊莉莎白「请」出了万事屋。 「欢迎回来。」 她抓着小糰子的手朝银时摇了摇。 银时愣了愣,然后勐地撇过脸去。 抓了抓自己的捲髮,银时咳了几声,然后大步走到悠奈面前将手里的塑胶袋递给她,满不在乎地道: 「喏,这是阿银大发慈悲跑去买的喔,还不快点心怀感激地收下。」 这么说话的期间却一直避免和她视线相交。 悠奈瞥了塑胶袋里一眼,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草莓牛奶。 第282页 她几乎都能想像得到登势婆婆是怎么隐晦地提醒银时女人产后需要补充营养,然后这傢伙下意识地就去超市买了一堆甜品和草莓牛奶的画面。 亏她先前还好奇银时出门干什么去了,结果是给她买「补品」去了吗? 「……阿银,」默了一会儿,悠奈抬起视线,朝银时笑了笑,「凑过来一点。」 银时望着悠奈眼中漾开的细碎笑意,下意识地就低了头。 悠奈倾身飞快地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望着着勐然僵住的银时,悠奈往后站直了身体,有些不好意思地以手背抵唇,小声道: 「阿银,谢谢。」 一直笨拙地试图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事物堆到她面前。 清了清嗓子,悠奈还想要说些什么,腰后却突然间多出了一只手,身体骤然间被往前一带,银时有些急切的吻就直接落了下来,将她嘴里的话尽数拆吃入腹。 塑胶袋里的草莓牛奶随着一声闷响掉落在地,却无人拾起。 大脑变得晕乎乎的,周围的世界仿佛都褪色远去,只剩下银时深得有些骇人的红色眼眸。 唇舌交缠间,两人的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只手固定着悠奈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银时一边加深了这个吻一边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走,不耐烦地试图解开她和服腰带上的绳结。 就在他快要成功时,小糰子的哭声犹如尖锐的警报一样猝不及防地在两人之间响起,轻而易举地将空气里堆积起来的暧昧分子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都愣住了。 然后悠奈才无比囧然地意识到,她……她把怀里抱着的小糰子给忘了。 银时直接傻掉了。 见两人都没有反应,小糰子哭得更委屈更大声了。 悠奈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捂脸: 「阿银……我忘了到餵奶时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是有意为难银时男神呢【看我正直的眼神 只是稍微有点想玩一玩银时罢了 只是一点点罢了 真的 …… 好吧,我承认,我是爱得越深虐得越深的类型 欺负银时最有趣了【餵 元旦节快乐xddddddddddd 我敢说你们都没想到我会今天更新→w→←w← ☆、叄 等到小糰子八个多月大开始断奶时,悠奈也准备重开诊所了。 歌舞伎町街鱼龙混杂,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去正规大医院看病的大有人在,在她怀孕之前,诊所几乎每天都业务繁忙,前来就诊的人络绎不绝。现在自己一下子请了八个多月的产假,满足安逸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诊所关门休息期间给其他人带来的不便。 好在小糰子根本就不愁人带,炙手可热得很。 桂那傢伙自从听闻了悠奈的打算之后就表现得最为积极,各种坚持不懈死缠烂打卖蠢耍宝,活脱脱就是一传销组织来拉人入伙的,甚至一脸肉疼地表示愿意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肉球——love&love》特别纪念版周刊借给她——话说那种东西鬼才要啦混蛋!她才不想让小糰子被桂抱着去来个什么攘夷深度一日游再加上各种洗脑宣传啊! 神乐和新八也是跃跃欲试。特别是神乐,因为小糰子的出生,她终于摆脱了万事屋里辈分最小的地位,一跃成为了……第二小的成员。身为「大姐姐」的神乐特别兴奋,一直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对小糰子展现出自己身为「成熟大人」的魅力风采,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要让对方继承自己歌舞伎町女王的头衔。 若是要将带小糰子的任务交给新八的话,悠奈倒是完全放心。身为万事屋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再加上两人同样身为吐槽役而建立起的革命情谊,有着贤妻属性的新八看起来倒是最为理想的候选人之一。 嗯,是之一。 根据目前已晋升为小糰子御用摄影师的小玉表示,登势婆婆最近的心情一直都相当不错,甚至曾在小糰子满百日的时候给居酒屋的客人全部打了五折,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在醉得东歪西倒的最后一位客人离开了居酒屋之后,登势夹着指间的菸捲,以感嘆的语气不知是跟谁嘆道: 「啧,我真是老了啊,银时那个傢伙都有女儿了。」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都是满满的笑意,眼角眉梢舒然绽开的也是不容人错认的欣慰。 烟雾缭绕间,小玉有那么一剎那觉得登势婆婆的眼角有些湿润,但再一看,除了因为笑意而细细叠起的鱼尾纹以外什么都没有。 终于抱上了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抱上的孙女的登势表示生活很美好,虽然银时那傢伙还是时不时地拖欠房租,但看在小糰子的份上她也就不跟那个愚蠢的天然卷多计较了。 将小糰子交给登势婆婆悠奈是一百个放心。 …… 将脑海里的人选都过了一遍之后,悠奈这才勐然间发现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正是这个遗漏之处促使悠奈真正下定了决心。 * 晚上。 好孩子新八帮悠奈承担了饭后洗碗的工作,忙完之后就告别回道场去了,神乐则趴在定春背上打开了电视。现在正是晚间新闻时间,神乐看了一会儿就丧失了兴趣,无聊地在定春背上滚来滚去,默默等着新闻结束开播她期待已久的电视连续剧。 第283页 背景里传来电视机的嘈杂的嗡嗡声,绒黄的灯光如水倾泻,在夜色深沉的世界中分割出一片明亮温馨的空间,悠奈站在厨房的水池旁,将烧开过后冷却到适合温度的白开水倒入奶瓶里,然后从壁橱里拿出奶粉罐,以勺子取出适量倒入瓶中,接着扭紧瓶盖晃匀。 在这期间,她一直不忘跟站在身旁的银时说明沖泡奶粉的正确方法以及常见错误。 「沖泡奶粉的水温维持在四十度左右为佳,摇晃奶瓶的时候切记不要用力地上下摇动,而是要水平旋转晃动……阿银你有在听吗?」 见银时似乎有在神游天外的倾向,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清了清嗓子。 「哈?什么?」银时回过神来,在看清楚了眼前悠奈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之后挖鼻孔的小指顿了顿,然后秒速换上严肃的神色为自己澄清: 「咳咳,阿……阿银我当然有在听,阿悠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信任我吗?是不信任阿银我吗?!真是太过分了啊喂,比上完厕所不洗手的大猩猩还过分啊喂,比惦记着壁橱里高级甜点的阿银我还过分啊喂……话说你刚才在说什么?」 「……一不小心就完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喂!完全露陷了啊喂!话说有上完厕所还会洗手的猩猩的话我还真想看看啊混蛋!阿银你这傢伙究竟把大猩猩当成什么了!」 悠奈抽了抽嘴角。 银时淡定地弹了弹黏在小指上的鼻【哔——】: 「披着漫画家的皮各种热衷于虐笔下角色顺带虐读者群的抖s狂魔。」 「……」 悠奈默默地和银时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小葵最近也差不多开始断奶了,作为辅食的蛋黄粥的做法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若是忘记了的话菜谱贴在冰箱上了。」 估计是被戳中了心里隐藏的担忧,悠奈自然地开启了话唠模式: 「如果小葵不肯吃的话也不用勉强,慢慢来,可以的话最好锻鍊她自己拿勺子。记得奶液若是泡好超过两个小时就倒掉,容易滋生细菌,小葵喝完奶后也不要忘了给奶瓶消毒……」 在这期间,银时罕见地没有开口打断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褐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不耐,反而专注地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絮絮叨叨列着注意事项的悠奈,眼底好似有浮光暗动,不动声色地层层柔软下来。 注意到银时的反常,悠奈止住了话头,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帘:「……怎么了?」 「……不,没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银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道: 「只是觉得阿悠你看起来还真有老妈的样子呢,啰啰嗦嗦的都快跟假髮没差了。」 「啰……啰嗦!谁是老妈了啊混蛋!」怔了怔,悠奈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大声地咳了咳,然后掩饰性地别过脸去,结结巴巴地吐槽: 「话……话说原来在你心目中假髮就是老妈吗?!啰嗦老妈的代表就是假髮吗餵?!」 等了小半晌却没有等来银时的回覆,悠奈转过头,却正好看到银时出神地望着窗外,逆着光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中氤氲出模煳的轮廓,一时让人辨识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漆黑的苍穹下,灯火通明的江户城犹如璀璨的光河蜿蜒流向地平线的远方。广袤的夜空中星辰寥寥,一轮孤月悬挂在其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若是屏息静听的话,依稀还有隔壁人家谈笑风声划拳猜酒的笑闹声传入耳中。 褐红色的死鱼眼落在地平线尽头的某一点上,映入眼中的却空无一物。不管是眼前的万家灯火还是不远处传来的笑声也好,都被银时周身无形的隔膜阻挡在外,任何带有暖意或是明亮色彩的事物都完全无法近其身——倒不如说,他不敢让它们靠近自己。 悠奈几乎能听到对方埋藏在心底的黑暗记忆悉悉索索着甦醒过来破土而出的声音。 虽然次数已经逐渐少了起来,银时偶尔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地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那些平日里被刻意压在轻浮散漫的表面之下的负面情绪和自我厌恶都变本加厉地翻涌而至,由里至外将他腐蚀殆尽。 她知道的,此刻的银时已经不在这里了,而是回到了过去那个白骨露野、死亡与鲜血遍地盛开,宛若蔓草一般疯狂生长的战场上。 ——「阿悠你看起来真有老妈的样子呢。」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玩笑话,表面下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挣扎。 这句话其实是自嘲才对吧。 悠奈微微敛下眼帘。 每当众人围在小糰子周围时,银时不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热闹就是时不时地吐槽几句,却始终不曾亲自上前,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么游离在画面之外,好像生怕惊扰了眼前和乐融融的气氛。 甚至连自豪都小心翼翼的。 总是一边嘴上吐槽着众人「不就是学会了翻身吗喂,你们这些傢伙究竟是有多没见过世面,脑子跟假髮一样被自动门夹过了吗」一边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落在小糰子身上的眼神柔和得仿若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已融化的初雪。 但除了小糰子出生的那一次以外,银时就没怎么抱过她了。 不敢抱她。 第284页 银时那一次抱小糰子时手足无措浑身僵硬的模样现在都还歷歷在目。 为此,悠奈特地里在私下跟登势婆婆神乐新八等人说好了,明天一定不要出手帮忙,在自己去诊所上班之后让银时一个人带小糰子。 虽然有时候会陷入逃避之中,被过去缠住无法脱身,但银时总会回来的。 他总会回到她身边,并为此而努力跟自己战斗。 因此像是现在这种时刻,若银时一不小心又陷入了过去的泥沼之中的话,她知道只需要伸出手将他拉出来就行了。 就像她曾经做的一样,将那个战后宛若亡灵一般迷惘地在战场尸堆中徘徊的傢伙带回来就行了。 「阿银,」 悠奈上前一步握住了银时的手迫使他看向自己。 抬起头,迎着银时略有不解的目光,她异常认真地开口: 「虽然又懒散又差劲又不上进又邋遢又爱挖鼻孔又戒不掉甜食又是天然卷,但你会是一个好爸爸哟。」 「……」 似乎完全没料到悠奈会来这一出,银时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开口吐槽,却接下来再度被悠奈打断: 「阿银,你会是一个好爸爸。」 悠奈的眼中宛若波光粼粼的水面,盈满晃动的光: 「所谓的父母究竟应该怎么做,这世上真的有人知道吗?倒不如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当自己孩子的父母吧,所谓的绝对权威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当自己孩子父母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自己的这辈子也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人生说到底就是这样子由无数的第一次堆砌而成,跌跌撞撞摸索着前行的吧?大家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谓的成人剖开了看和以前也并无差别,将人生研究透彻的傢伙根本就不存在。」 「再说了,自己究竟是不是合格的父亲这一点,由不得你自行立下判断。在这一件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不是你,而是小葵。」 「就算你唾弃自己也好,认为自己不配也好,打算躲得远远的也好,都不会改变你是小葵的父亲的事实。」 「阿银,你是小葵的父亲。」 沉默绵延。 但这片寂静却并不令人难熬,反而如春雨过后静待在泥土里等待绽放的种子一般,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发酵膨胀开来,涨得人心口微微发痛。 银时几次张开口,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反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到令她有些吃痛。 在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气氛里,悠奈蓦地开口: 「……啊,当然,如果我给你戴了绿帽就另当别论了。」 银时一下子就变成了死鱼眼:「……餵。」 「但是就沖小葵是天然卷这一点,阿银你想赖也赖不掉喔。说不是你的孩子都没有人信啊。」 顿了顿,悠奈笑着将奶瓶塞到银时手里: 「所以——这次餵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银时大人。」 「……结果说到底阿悠你这傢伙就是想将餵奶的任务甩给我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1@蔚然:仔细想了一下,六个多月就开始断奶确实早了点咳咳。所以就修改成八个月了嗯√ 感谢指出问题╭(╯3╰)╮ 迟来的一章_(:3」∠)_ 米缪酱生日快乐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喂! 马上要成年的人表示一点实感都没有…… 所谓的成年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混蛋!曾经以为成年是像亚古兽进化成战斗暴龙兽那样,各种高贵冷艷,结果却发现我还是逗比一枚_(:3」∠)_ 曾经看过的一本尼尔·盖曼的小说里面有一段话看了感触很深: 「grown-ups don\\\\\\\\\\\\\\\t look like grown-ups on the inse either. outse, they\\\\\\\\\\\\\\\re big and thoughtless and they always know what they\\\\\\\\\\\\\\\re doing. inse, they look just like they always have. like they d when they were your age. truth is, there aren\\\\\\\\\\\\\\\t any grown-ups. not one, in the whole we world.」 ― neil gaiman, the ocean at the end of thene 粗略翻译:所谓的成年人剖开内心来看也不像成年人。表面上他们看起来总是无所畏惧,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从里面来看,他们跟以前的自己毫无差别,就像他们跟你年纪一般大的时候一样。真相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成年人。一个都没有。 嗯,简单点来说,逗比一直都会是逗比。 看似成熟的外表也掩盖不了你逗比的本质【严肃脸 比如假髮【餵 下一章是银时和小糰子的父女专场嗯。 ☆、肆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但银时此刻却深深怀疑自己和万事屋众人的情谊比空【哔——】猩猩的节操还单薄,风一吹就直接哗啦啦地刮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简直遇水,啊不,是遇奶粉即溶。 不管是死老太婆也好,小玉、凯萨琳也好,就连神乐和新八这两个他苦苦拉扯大的死小鬼都在他开口之前就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地领了客人的委託跑掉了,一个个都装作看不见他求救的眼神这是要绝交的节奏吗?!不好好请他大吃三十份草莓巴菲想要和好如初门都没有啊!狗洞也不行! 按捺下想要揪光自己一头捲髮的抓狂心情,银时强自镇定地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奶瓶的底部,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搂着此刻正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糰子。 第285页 似乎是嫌弃银时餵奶的动作太过轻柔了,小糰子干脆伸出手抱住奶瓶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大有一种要将奶瓶的主权完全夺过来的感觉,像是水獭一样小短手牢牢抱着银时用两个手指就能轻松环住的奶瓶。 银时愣了愣,然后有些好笑地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刚刚泡好的一瓶奶眨眼间就见了底,小糰子咂了咂嘴,确定最后一滴奶也喝光了之后,这才有些恋恋不捨地放开了瓶子,然后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奶嗝。 银时低下头,正好和小糰子的视线对上。 「……咳咳,你再喝下去的话会喝撑的。」 一大一小默默凝望了一阵之后,银时率先开口了。 似乎显得有些为难,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捲髮,懒洋洋的嗓音听起来颇为无奈: 「真是的,被你那个笨蛋老妈发现了的话我就玩完了啊喂。就算你这么看着阿银我也没用的哟?阿银我可是成熟稳重的大人的哟?不管怎么眼巴巴地看着我,我都会坚守阵地的喔?!」 小糰子抬起手将奶瓶往银时的方向送了送,张口发出细软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像是撒娇的猫一样唿噜唿噜的微微发颤。 「……」银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小糰子递过来的奶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只不过话说回来,阿悠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呢……」 仿佛决定了什么,他转过头,摆上严肃的表情,接着清了清嗓子:「就这一次啊,说好了,喝完这一瓶之后就不许再喝了啊。所谓的大人果然就是要能屈能伸呢。坚守阵地有时候固然重要,但懂得变通也是必不可少——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注意到小糰子看起来有些鄙视的眼神,银时抽了抽嘴角。 嘆了口气,银时将小糰子从怀里抱到沙发上放好。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这傢伙的胃口是不是受到了神乐那傢伙的影响,啊啊,真是的,明明家里有一个大胃王已经够麻烦了。」 明明在抱怨,银时的口吻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嘴角也微微上挑。 「在我回来之前别乱动啊,如果从沙发上了摔下来哭鼻子也只能怪你自己喔。」 银时抬起手,似乎想要揉揉小糰子毛茸茸的捲髮,但手却在伸到半空中时僵了僵。他刚想要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去,眼前却蓦地浮现出悠奈今早出门前回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眼中细碎闪烁的期冀和鼓励。 顿了顿,仿佛生怕惊扰了空气一般,银时轻轻地将手落到小糰子的脑袋上,然后揉了揉对方跟自己如出一撤的银色捲髮。 小糰子抬起眼帘望着银时,然后抿了抿嘴,仿佛很舒服似的发出高兴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银时微微怔了怔,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 * 小糰子其实特别好带,除了饿的时候以外她几乎都不会哭,睡觉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悠奈和银时很少需要半夜起来哄孩子入睡,曾让登势婆婆连连感嘆小糰子懂事乖巧,跟她那个万年拖欠房租的捲毛老爹就是不一样,然后获赠了悠奈贊同的眼神一枚外加银时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抗议。 喝完奶换完尿布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午睡的时间。 银时将小糰子抱起来朝和室走去,吃饱喝足的小糰子此时已经打起了瞌睡,靠在银时肩膀上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连带着卷翘的银髮也跟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差不多也到午睡时间了啊。真是的,小鬼就是好啊,吃吃睡睡的,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银时啧了几声,将小糰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婴儿床之中,垫了垫枕头,将被子拉上,接着默默地看了小糰子一会儿,确定对方睡得舒服之后才退出了房间。 总算搞定了。 背靠着门框站定,银时抓了抓自己的后颈,仰起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啊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可以好好和这周新买回来的《jump》相亲相爱了。 谁知银时刚提起脚步,背后的房间里就蓦地响起了小糰子嘹亮的哭声。估计是喝饱了的关系,她的哭声现在听起来特别有精神,特别气沉丹田,听得银时直傻眼。 银时呆了两秒,然后赶紧跑了回去。 看见银时之后,小糰子的哭声一下子由最初的嚎啕大哭到了后面委屈的抽噎,一边打着嗝一边红着眼睛望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银时。 这种情况他是真的没遇到过,一般来说,吃饱喝足之后小糰子就没什么事了,心情好的话还常常由着万事屋众人和桂逗逗她,时不时会赏点笑容卖个萌什么的,引得众人总是连连感嘆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是银时那个傢伙的种,上天真是瞎了眼啊云云。 手忙脚乱地将小糰子抱起来,银时一边笨拙地哄着小糰子一边来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动作生疏地拍着小糰子的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待小糰子安静下来了,银时走到婴儿床边,刚将小糰子放下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对方一个扭身,像是面团一样直接从他的臂弯间熘了出去,然后扯开嗓子又开始哭。 不得已之下,银时只好又将小糰子重新抱了起来,继续哄。 不哭了,放回去。又哭,再哄。放回去。抱起来。再放回去,再哭。 银时觉得自己就算曾经面对数量甚于己军几倍的敌人时也没像现在这么头疼无措。 第286页 这是要玩死他的节奏啊。 突然想念起小糰子的那个笨蛋老妈了怎么办。 两个人互相折磨了好一阵,体力上明显逊于银时一大截的小糰子总算率先败下了阵来,有时哭着哭着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然后十几分钟后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银时托着小糰子,轻手轻脚地将她重新放回被窝里,正打算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尖却突然间一暖,转头望去,却刚好看到小糰子抓着他的手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模样。 她也没哭,就那么专注而安静地望着他,跟悠奈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眸因为哭久了的缘故而盈满水光,眼圈还微微有些发红,似乎眨眨眼睛就会有透明的泪珠滚落下来。 两人的手掌在大小的差异上是那样明显,小糰子收紧手心,但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堪堪拉住银时的手指。 明明是那样微不足道的力道,却宛若世上最为坚固的纽带一般,将银时牢牢系在了原地。他发现自己一动都动不了,周身的空气都仿佛沉淀了下来,连时间也寂然无声。 瞳孔收缩,心间仿佛突然间涌入明亮的光,他讶异于忽然间充沛心胸的温柔暖意,微微启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手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待银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拢了掌心,将小糰子的手包拢了起来。 ……真的是好小。 银时小心翼翼地握着小糰子的手,生怕自己一用力就直接将对方脆弱的骨头捏碎了。 弱小到简直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总觉得稍微碰一碰就会碎掉。 是如此脆弱的珍宝啊。 小糰子定定望着银时,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张开手指,朝他的方向努力够去,嘴里迫切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银时怔了好半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绕过小糰子的肋下,托起她的背部,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卜——」 小糰子抿了抿嘴,沖银时吐了个泡泡。 银色的捲髮软软地贴在颊侧,小糰子歪了歪头,然后笑了起来。 「叭——」 …… 这是他的孩子。 是由他和悠奈创造出来的,小小的生命。 才刚刚开始的,犹如白纸一般纯洁无暇的幼小生命。 被这双手托住的,是他的孩子。 虽然被银时抱在空中,小糰子却一点都不慌张,甚至心情颇为愉快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就算是这双夺取过无数生命,沾染过无数鲜血,失去过无数想要守护之物的手,也能毫无保留地信赖依靠吗? ……果然太甜了啊。 小鬼什么的果然就是太天真了啊,比天津糖炒的板栗子还要天真一万倍。 但是并不讨厌啊。 嘴角弯起自己都并未察觉的弧度,银时将小糰子举得高了点,然后小心地颠了颠,不出意外地看到小糰子很享受似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啧,真是没办法。看在一不小心就将天然卷的基因传到了你身上的份上,阿银我就牺牲看《jump》的时间陪陪你好了。记住了,就只有今天是特例,平常不睡午觉的话可是会被你那个笨蛋老妈说到死的喔?」 他看似无可奈何地妥协道,眼中却在笑。 「叭——!」 小糰子兴奋地又吐了个泡泡。 「叭——!」 一开始的时候银时并未注意,只当小糰子和平常一样在锻鍊自己尚在发育中的声带,但小糰子却明显不这么认为。 看到银时还迟钝地没有反应过来,她干脆不耐烦地伸手朝银时的方向够去,「啊啊」地一边唤着一边挥舞张开的手指。 银时收回手臂,将小糰子举在面前,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糰子便已探出身子凑上前来,湿哒哒地在银时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 吧唧地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 一口。 口。 …… 沉浸在震惊之中好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的银时,接下来便看到眼前的小糰子皱着眉头,异常严肃地抿了抿唇,然后略显生涩地唤道: 「叭卜!」 银时直接石化了。 对于自己的进展似乎颇为满意,小糰子顿了顿,这次更加咬字清晰地开口: 「叭比!」 * 傍晚下班回到万事屋的悠奈,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沙发上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银时和小糰子。 登势婆婆、凯萨琳、小玉、神乐、新八、定春,甚至连假髮和伊莉莎白都在场。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银时这傢伙身后长出了尾巴,正在欢快地摇动啊,正在异常欢快地摇动啊喂。 虽然努力摆出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懒散模样,这傢伙但连挖鼻孔的手势都比以前有底气啊。 连死鱼眼都显得没那么死了,他这是中了一辈子免费份量的草莓巴菲的节奏?! 悠奈正纳闷着这演得究竟是哪一出,银时就已经带着小糰子出现在了她面前,似乎已经等了她良久的样子。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笑,甚至是颇为期待地看着这边, 无视悠奈眼中溢于言表的吐槽之色,银时清了清嗓子,然后将小糰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总觉得小糰子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 第287页 总觉得她们两个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吐槽欲啊喂! 小糰子蔫蔫地嘆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开口道: 「叭比。」 悠奈愣了愣。 然后才勐地反应过来。 她抬眸看向银时,却发现对方正沖她笑得一脸愚蠢。 ……她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个愚蠢的捲毛呢。 没看到登势婆婆都在嘆气吗餵。 但是反应过来时,仿佛受到了感染一样,悠奈也和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小葵一周前就已经会叫麻麻了的这件事,还是先瞒着银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我,我也很惊讶,原本只是打算开个头的,结果一不小心就一口气写完了 我这是在作死你们知道吗_(:3」∠)_ 我还有作业要做 今天是妥妥的得凌晨睡了【哭给你看 曾经问过父母我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结果他们俩都说忘了= = 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然后又换了一个问法,问我父上我以前是怎么叫他的。 我父上笑得一脸傻样地说:「拔爸。」 第二声和第四声嗯。 …… 那个愚蠢卖萌的生物怎么可能是我! _(:3」∠)_ ☆、伍 悠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孩子这种神奇的生物除了一出生就满点的卖萌治癒属性以外,还附带「瞬间拉低周围人成熟度和双商」的触发技能。 只是银时的话也就算了,这傢伙最近的欠揍指数连同蠢爸爸指数都在稳定地持续上升,神烦属性不减反增,所谓的「当了父母之后就会变得成熟起来啦」的隐形规律到了他这里就完全变成了遥远天边的一朵浮云——这傢伙根本就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喂!身后的背景里都要开出朵朵小花了啊喂!只不过是学会叫「帕比」了而已你究竟是要有多得意啊口胡! 但是万事屋的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几个月特别喜欢围在小葵周围眼巴巴地等着她再开金口。本来嘛,小葵正处于锻鍊发声的阶段,这样鼓励刺激她多说话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到了后面就完全变成了这群蠢货争相希望小葵先学会叫自己名字的戏码了。 你们真的够了啊!说好的要展示身为成熟大人的魅力风姿呢?!都被定春拌饭吃了吗?!定春都看不下去了哟!定春都要对人类这种愚蠢的生物失去信心了啊喂! 悠奈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将沏好的清茶端到万事屋客厅里的茶几上摆好。 「叭……杷……婆……」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小葵有些吃力地挪动嘴唇,糯糯软软的声线略显生涩。 「婆婆。」 完整地吐出一句之后,小葵抬起小小的脑袋,迎接她的不出意外是众人爆发出来的欢唿声以及登势婆婆眼角眉梢欣然绽开的明亮笑意。 「咳咳,」弹了弹手中的菸灰,登势婆婆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但连眼角细细叠起的鱼尾纹中都好像堆着笑意,遮都遮不住。 「我呢啊鲁?!我呢我呢?!」率先捺不住性子的神乐一下子倾上来,伸手指着自己兴致勃勃道。 一大一小默默对看了一会儿,小葵歪了歪头,皱了皱鼻子,声音虽软,却异常坚定: 「饭饭。」 「……噗。」一时没忍住,新八直接笑出了声,「看来小神乐你的大胃王属性确实在小葵的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呢。」 若是平常的情况,神乐一定会掀桌而起让新八领略一下「伤害少女纯情的形象」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现在她却光顾着沉浸在被小葵光荣「命名」的情绪中,澄澈的蓝色眼眸闪闪发光,得意地转身沖新八炫耀起来: 「哦哦,新吧唧,没事的,身为成熟的大人的神乐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啊鲁。啧啧,说起来的话,小葵还从来没叫过你的名字是吧?啊呀啊呀,真可惜呢啊鲁,只不过像是你这样平凡无奇的眼镜啊鲁,扔进眼镜店里一定眨眼间就被淹没了吧。身为眼镜都如此毫无特色真是可惜呢啊鲁,啧啧。」 说着,神乐还颇为欠揍地拍了拍眼镜变为一片白光的新八的肩膀,脸上明摆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成熟个鬼啦!成熟这个词真的会哭给你看喔!」 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舒舒服服地窝在银时怀里的小葵「叭」地吐了一个泡泡,兴奋地笑道: 「眼镜。」 悠奈无语地看着原本还战斗力满满地和神乐吐槽的新八转眼间萎靡了下去,一下子被打击得跪倒在地,连眼镜架也顺应心情,无精打采地往下滑了滑。 「咳……」她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骤然间被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挤到了后面。 仿佛没有看到后面悠奈脑上蹦出的大大井字,身为江户头号通缉分子的桂小太郎——她打死都不想承认的,丢人能丢出国际水平的私塾同窗——将自己的蠢脸凑到小葵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葵殿下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曾经有荣幸抱过你的桂小……噗。」 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脸不爽的银时一巴掌煳上脑袋,并往后尽量推了推。 「餵——假髮你离得太近了,不知道脑残是会传染的么混蛋。」 银时垂着死鱼眼,拖长了声音道,满脸的嫌弃。 第288页 对自己脸上滑稽的红印一点都不在意,桂不死心地继续凑了上来,一边和护犊子的银时较着劲一边嗷嗷道: 「葵殿下你知道我是谁吗谁吗谁吗谁吗谁吗?!」 ——期待。 他身后的伊莉莎白则是如此举牌道,字体为了体现出他此刻紧张不安的心情还特地加上了颤抖的效果。 ……已经不想吐槽了。 小葵眨了眨湿润清澈的大眼睛,然后又眨了眨,接着软绵绵地开口道: 「假——发。」 独属于小孩子的软萌声线拖得又长又细,因为还不能熟练地掌握声带而略显不稳,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捉摸不定地扫过人的心间,带起一片酥丨痒的颤慄。 似乎对于自己的进步很满意,小葵抿着嘴唇「叭」了一下——这已经成为她表达快乐的特有习惯了——然后乐颠颠地重复了一遍: 「假髮(zura)——」 悠奈木着脸,无语凝噎地望着桂泪眼汪汪地勐地一个扭头,转身撞进了身后伊莉莎白的怀里,仿佛站不稳似的紧紧攥着对方白色的布料,颤巍巍道: 「……不……不是假髮,是桂……其实叫我假髮也没关系……不对,不是假髮,是桂……可恶啊,伊莉莎白,这就是人类幼崽的威力吗?!我……我桂小太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身为要为江户带来黎明的堂堂男儿怎可……怎可能因为区区……区区……」 桂抬起头,正好对上小葵好奇的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小葵鼓起包子脸沖他笑了一下。 …… 桂转回头,默默和低头看他的伊莉莎白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其实假髮这个名字也不错吧?身为攘夷志士,为了隐藏好身份另取代号也是可以理解的……噗。」 忍无可忍的悠奈一巴掌盖上了他的后脑勺: 「自重。你的设定会哭的。」 * 时间这种东西真的很欠揍,你希望它走快点,它偏不,一定要磨磨蹭蹭拖曳着脚步像是醉汉一样踉踉跄跄地前行。但你若是希望它放慢点脚步吧,它又一个抖擞像是背后有恶鬼般的包租婆追赶一样,恨不得插上翅膀朝前方拔足奔去,任你怎么咬牙在后面追着都无济于事。 明明前不久小葵还是一个丁点大的小面团子,需要时刻被人抱在怀里,现在却已经学会满地乱爬了,吃吃睡睡学说话的日常行程表里也加入了锻鍊身体这一项目。如果悠奈和银时不小心注意着的话,她甚至一不留神就能从沙发上滚下去,掉下去了也不哭,反而颇为自得其乐地继续滚,若是悠奈和银时没有发现的话甚至能一路滚到玄关外。 ——果……果然是糰子么。 有一次下班回家后,悠奈摇醒睡在沙发上明显被榨干了一半以上hp线的银时,却没有得出小糰子的下落,害得两人好生慌乱了一阵子,最后却在和室里发现了和定春窝在一起睡觉的小葵,因为发色的关系几乎和定春毛茸茸的白髮完全融为了一体,下意识地就让人忽略了过去。 说起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小葵和定春的关系特别铁,除了被银时举高高以外,小葵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定春窝在一起。 「白白。」小葵总是会如此唤着向定春伸出手,定春则会低下头颅,湿漉漉的鼻子故意在小葵的头顶嗅来嗅去。小葵总是会被逗得咯咯发笑,然后伸出抱住定春毛茸茸的面颊,学着定春表达爱意的方式开心地蹭来蹭去。 若是小葵困了的话,定春会异常乖顺地躺下来,将小葵团在中间,俨然变成了小葵的御用毛毯和床垫。一大一小相处得其乐融融,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好吧,其实悠奈有时候觉得定春带起小葵来说不定比银时还可靠。这傢伙每次总是信誓坦坦地说着不会撑坏了小葵,但小葵只要一瘪嘴巴开始哭,这只捲毛就立马软成了一团,不管是奶瓶也好还是视若生命的草莓牛奶也好,都会心甘情愿地通通上缴,根本就是一点立场都没有,弱到爆好嘛! 早晨。 春日碧蓝的天空不见丝毫阴霾,灿烂的晨光大片大片地自空中兜头洒落,狂欢了一晚之后的歌舞伎町街尚在休憩,笼罩在难得安宁平和的气氛中。温暖的清风迎面拂来,顿时吹走了积淤在胸腔里的浊气和睡意,令人神清气爽。 悠奈调整了一下肩膀上医疗箱的带子,拉开门,然后转头沖站在玄关口睡眼惺忪的银时笑道: 「我出门了。」 「麻麻!」已经一周岁多最近正在学习站立的小葵抱着银时的裤管,从银时身后探出头来,脆生生地喊道: 「入……入上小森!」 「是路上小心,蠢货。」银时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随意地揉了揉小葵和自己一样的银色捲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早点回来啊。」银时懒洋洋地朝她挥了挥手,犹带睡意的赤色眼眸异常柔软。 心底明明软得一塌煳涂,悠奈却还是强撑着别过脸去,正经道: 「阿银,别把小葵看丢了。」 「是是。」 「别撑坏小葵了。」 「是是是。」 「注意别……」 「阿悠,你还走不走了?」银时无奈地抬起眼帘。 脸上蓦地一热,悠奈清了清嗓子,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朝小葵伸出手。小葵立刻从银时的腿后钻出来,直接一头扑进她怀里,然后满意地蹭了蹭,像是撒娇的猫一样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 第289页 「小葵在家要听话哟。」 抱起怀里软乎乎的小葵,悠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明明是每天临走前都要重复一次的正经叮嘱,听起来却一点都不严肃。 「麻麻。」小葵抬起头,眼神湿润,糯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小手提醒般地拽了拽她的衣襟。 悠奈怔了怔,然后拨开小葵的刘海,在她光洁的小额头上印下一吻——这已经是两人每天早上都会例行的小小约定了。 「咳咳,」旁边突然传来银时咳嗽的声音,悠奈抬起头,却正好看到银时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认真模样。 她扭头:「没你的份。」 然后在看到银时故意露出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之后终究还是没能硬得下心,拍了拍小葵的背,有些不舍地将她放回了银时怀里,接着飞快地踮起脚在那只充满期待的捲毛的嘴角处亲了一下。 走到门口,悠奈顿了顿,然后侧身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捲毛,晕染在晨光中的侧脸轮廓柔软,眼中盛满的温柔情感则几乎要随着撒入玄关的光芒一起溢出来。 她扬起嘴角: 「我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周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面试,简直喜大普奔喜极而泣喜不自胜 停更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高三简直伤不起 我下周五才放新年假,下周还有五天学啊混蛋,但是我的心早已属于新年先森!高三,你得到的只是我的身体,我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的【扭头 这章又爆字数了【挖鼻 本来想写小葵学走路的情节的来着【继续挖鼻 究竟要不要写我最近也很纠结啊,都五章了,结果小葵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呢,愚蠢的我啊,你可以更没有效率一点吗?【好吧,我只是突然间发现梗好多 反正这篇文不会超出十章的【严肃 接下来就要加快了哟!比如说直接跳到几年后之类的……应该 ☆、陆 今年的江户雪下得特别早。 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雪直到清晨才堪堪收了势头。雪霁之后的江户古城包裹在鹅毛般柔软的白雪中,不染杂色的银白占据了视线,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世界放缓的唿吸声。哪怕偶尔有雪糰子从房檐枝头簌簌抖落,也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篇难得的安宁似的,蓬蓬松松地随着一声闷响坠落在地。 已经四周岁的坂田葵早晨起来推开窗户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帕比!麻麻!下雪了!下雪了!!」 因为过于兴奋甚至来不及穿上外套袜子的小葵就这么光着脚一边大喊着一边跑进了银时悠奈的卧室,踩在小板凳上一把推开了窗户,冰凉的空气顿时涌流而入,将尚且沉浸在睡梦中的两人冻得一个哆嗦,当即就清醒了大半。 「快看!外面下雪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迫不及待地回头与二人分享自己的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她眼中煜煜生辉。 身旁的银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以手支颐,颇为无奈地看着小葵急不可耐地从小板凳上蹦下来,笨手笨脚地开始四处翻找衣服穿,赤色的眼眸敛着和外面的细雪一般柔软的光。 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打算奢侈一番睡个懒觉的悠奈微微嘆了口气,将蒙过眼睛遮挡光线的被子拉了下来。 「不用了,我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犹染睡意,银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捲髮,往旁边一翻率先坐了起来。 「穿衣服什么的就交给阿银我吧,阿悠你再睡一会儿。」 他伸了个懒腰,将悠奈的被子重新盖好,随手套上外套,然后便站起来去拯救滚在地上正和套头毛衣作着殊死搏斗的小葵。 抓好毛衣的下摆往下轻松一拉,被闷在里头的银髮小脑袋就「噗」的重新露了出来,面团般的脸颊因为刚才的挣扎显得红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有了多戳几下的欲望。 向来都遵守自己的内心而活的坂田银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小葵抗议的眼神下动作娴熟地捏了捏她软软的包子脸。 软软的包子脸顿时就鼓了起来。 小葵啪叽一下拍掉银时的双手,以她这个年龄所能做出的最严肃的表情正经道: 「我可以自己穿衣服,不需要帕比帮忙。」 顿了顿,她煞有其事地加道: 「我已经四岁了。」 「那么已经四岁了的坂田葵阁下,」银时顺口接下她的话茬,懒散的嗓音暗含笑意,「请你看向自己的脚下——袜子穿错了哟。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你还早了一百年呢。」 「……」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捲毛,悠奈按捺下微翘的嘴角,淡定道,「身为独当一面的成熟大人,阿银,你没发现自己外套穿反了吗?」 然后在瞥到银时僵住的身形之后,看似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上床睡觉之前将衣服叠好,不要脱了就随手乱扔,你这傢伙想要自称成熟的大人教训他人还早了三百年呢。」 悠奈在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终于没能忍住笑了起来: 「早餐我要吃章鱼烧。」 「没有人会在早上吃那种东西吧喂!」 已经重新将外套披好的银时转过头来吐槽道。 「啰嗦,」悠奈打了个哈欠,感到睡意再次沉沉袭来,「昨天半夜爬起来去冰箱翻草莓牛奶的傢伙才没资格吐槽我对章鱼烧深沉不变的爱。」 第290页 …… 想吃章鱼烧原本只是她随口说说的玩笑,但当悠奈揉着眼睛迷迷煳煳走进客厅时,第一眼瞥到的就是摆在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章鱼烧外卖,明黄色的长方形纸盒上叠着几支竹籤,仅仅是看着就激起了她的食慾,瞌睡也剎那间醒了大半。 她侧头望去,显然已经出去过一趟的银时正坐在沙发上沖小葵做鬼脸,夸张的蠢脸将小葵逗得前仰后合,咯咯笑着几乎要从银时的膝上跌下去,好在银时眼疾手快将她圆滚滚的身形拉了回来,并无奈地弹了弹小葵的小额头。 在悠奈吃早餐的期间,一大一小两只捲毛几乎就没有消停过,一大早——啊不,其实已经不能算早了——就这么精神十足看得悠奈连连发笑,嘴角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似的,上扬的弧度绷都绷不住。 「帕比,帕比,骑高高。」 扒着银时的袖子下摆,小葵扬起脸来,糯软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又来?我说啊,你这小傢伙还真是不会腻啊。小鬼果然就是小鬼。」明明嘴上抱怨不断,银时却还是立刻弯下腰来,双手托住小葵的腋下将她轻轻松松抱了起来,高举过头顶,放到肩膀上坐好,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已经练过无数次的样子。 「先说好了,自己摔下来可别哭鼻子啊。」银时抬起眼帘没什么精神地懒懒道。 完全没在听银时说什么的小葵兴奋地揪了揪银时毛茸茸的捲髮——那是她的专属缰绳,然后盪了盪小短腿: 「驾!帕比,驾!」 悠奈托着腮,看着银时状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认命地迈开腿围着万事屋的客厅转了起来,期间坐在他肩膀上的小葵一直笑声不断,似乎对于自己一下子从仰望他人转到了俯视众生这一点感到特别满意,位于高处的新奇视觉带来的刺激逗得她尖叫连连,双眼锃锃发亮。 ……婴儿时期的乖巧安静果然都是假象么。 她就知道,以那个捲毛的基因,生出来的小鬼怎么可能老实内敛。 当然,这样子也不错啦。 望着瞎闹的两人,悠奈笑着出声: 「坐稳点,小心摔。」 话虽这么说,她却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对于小葵来说大概没有比银时的臂弯里更安全可靠的地方了。那个傢伙就算是自己被拔光了捲髮,也绝不会让小葵掉一根寒毛。 然后,下一秒,悠奈就看着坐在银时的肩膀上小葵颠簸间下巴一下子磕上了银时的后脑勺,一时不慎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悠奈无语地看着前一秒还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小葵眼中迅速蓄满了水汽,鼻子一皱,嘴巴一瘪,立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 当她刚才什么都没说。 悠奈哭笑不得地从慌手慌脚的银时手中接过正扭着身子朝她伸出双手的小葵,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颇为熟练地哄了起来。 「讨厌……不……不要帕比……要麻麻,」明明哭得在打嗝,小葵却始终不忘吐槽银时,「帕比……脚又臭……心又黑……还老拖欠房租……」 「好好好好好,要麻麻,要麻麻,「悠奈抱着小葵幅度微小地晃啊晃的,柔软的语气里尽是无奈。 像是这才听清小葵在说什么,悠奈僵了僵,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小葵,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神乐姐姐和登势婆婆……」已经哭得没有那么厉害的小葵奶声奶气地开口。 悠奈转头,不出意外地看见这种时候就特别玻璃心的银时正蹲在角落里种蘑菇。 ……好……好脆弱,结果只是这样子就不行了啊喂!只不过是被小葵吐槽了一下,你那副人生都灰暗了的颓废样子要给谁看啊口胡!一副被世界抛弃了的样子什么的,说好的独当一面的成熟大人呢?! 悠奈在心里默默捂脸,怀里的小葵则像是开启了吐槽的按钮,甚至是愈吐槽愈带劲,到了最后连哭都忘了,干脆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给她数算起众人对于银时——毫无例外都是差评——的评价。 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轮到银时需要安慰吧,他的血条都要掉光了啊喂。 清了清嗓子,悠奈赶紧打断了小葵:「再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去外面玩雪了喔?」 然后再附带上美食的诱惑,终于成功地将小葵从无心插刀的吐槽模式中拖了回来。 ……突然发现自家小鬼有天然黑属性怎么破。 * 用小葵的话来说,整个世界都踩在棉花糖上,不管是街道也好,房檐屋嵴也好,还是路灯枝头也好,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这样子就不会冷了。 灰白平静的冬日天空之下,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早晨时那种无声笼罩的静谧氛围早已被打破,大大小小的公园里随处可见赏雪的大人和吵吵闹闹投掷雪球的小孩子的身影。 但场地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他们这边有战斗力完爆他人一百八十条街的熊孩子……和熊大人,抢个地儿简直手到擒来,比银时挖鼻【哔——】还简单。 悠奈环顾了一下公园四周,不止是发现了窝在传说中能挡风挡雪挡厄运的纸箱中的长谷川,还发现了……基本上所有人。 「啊,悠奈小姐,小葵,早上好。」 已经肩负起道场復兴的新八率先发现了银时悠奈一家,笑着打了声招唿。二十岁的眼镜——新八褪去了之前的青涩,虽然说不上外貌出众,但周身那种平易近人的亲和气息却意外博人好感,老好人这点更是一点都没变,一直都是万事屋的大家欺负的对象。 第291页 坐在他旁边,出落得愈发光彩照人的阿妙则是微笑着头也不回地给了扑上前来的近藤一记直拳。 ……觉得她的微笑在揍过近藤之后更加灿烂了一定是错觉。 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近藤尽管如此也没有放弃,依然挣扎着将手伸向阿妙怀中的便当盒。 「为什么会有人觊觎那种生化武器啊喂!近藤先生你真的够了!……」 温和的形象顿时破功,新八扶着眼镜就噼里啪啦地吐起槽来。 竟然近藤在这里的话,那么…… 悠奈环顾四周,不出意外地看到公园的一角完全被空了出来,普通人都躲得远远的,面带惊恐地看着一个小型的暴风雪不断扩大,而位于暴风雪中心的两位肇事者,一个穿着真选组标志性的黑色制服,另一位则身着线条利落流畅的绯红旗袍,手中的紫色长伞时收时开,兼具防御和进攻,跳跃闪躲的身形柔软又灵敏。 若是没有看清角度刁钻、力道狠毒、嗖嗖飞舞的雪球的话,旁人说不定会觉得这两个人是在真的厮杀。 悠奈抽了抽嘴角。 望着神乐总悟神采飞扬全神贯注的样子,她不由得心下感嘆:亏他们还死犟着说什么对方对于自己就像是碍眼的害虫一样的存在,这不是感情明明挺好的吗? 突然间有一点觉得跟不上年轻的一代了,好惆怅。 惆怅的悠奈挥别兴致勃勃滚去玩雪的小葵和银时,惆怅地和身为好闺蜜的阿妙一起坐在长椅上,惆怅地望着她熟悉的众人在雪地里蠢成一团,然后笑着嘆了口气。 除了后期加入乱斗,周身燃烧着鬼神皆惧的黑色气场的登势三人组,场内最为惹眼的还要算是跟在桂身边的伊莉莎白,开启了神奇开关的伊莉莎白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愣是在歌舞伎町街修罗模式的雪仗中清出了一条路来,高大浑圆的白色企鹅样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光芒,威风凛凛的模样简直亮瞎了她的眼睛。 银时和桂如往常一样又掐到了一起去,正互相争着把对方的脑袋往雪里按。 ……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呢。 就算是长大了,变老了,骨子里却还是一群蠢货呢。 就像是难缠的污渍一样,有一些东西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消失在名为时间的强酸的腐蚀下。 这个认知就像是暖流一样,温柔地抚平了心中的些许落寞,悠奈微笑着刚要转头继续和阿妙聊刚才的话题,两个雪球就迎面破空唿来,「嗖嗖」两下意外精准地砸到了两人脸上。 雪块簌簌而落,露出两人杀气外漏的笑颜。 擦……有种来战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想吐槽众人的幼稚度的悠奈顿时抛弃了所有身为成年人的自觉,咯啦咯拉地舒展指骨,毫不犹豫地和身边的阿妙一起杀进了这场混战中。 …… 死伤惨重的打雪仗过后,闹够了的众人总算是安分下来,开始进行堆雪人这种相对来讲和平许多的娱乐活动。 当然,这群蠢货就算是堆雪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总得惊世骇俗一下才算对得起自己的奇葩设定。 「……这种东西,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堆啦混蛋!」 悠奈望着矗立在自己眼前的诡异【哔——】物,沖站在不远处作欣赏状的银时吐槽起来。 「不是这种东西,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银时一脸严肃地辩解道,眼睛和眉毛的距离都近了不少。 「你这傢伙是被假髮附体了么口胡!」 「不是假髮!是桂!」 正在附近和伊莉莎白一起用雪创造巨大肉球的桂闻言回过头来,一板一眼地纠正道,但被众人默契地一起无视了。 「麻麻,」小葵扯了扯她的衣摆,好奇地扑闪着大眼睛,软声软语地问,「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是什么?」 为什么听了一次就能记住?!这到底是有多感兴趣啊喂! 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悠奈蹲下身来,平视着眼中写满求知慾的小葵,清了清嗓子,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接着正经道: 「所谓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呢,就是……就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说了根本和没说一样啊,悠奈小姐!」 旁边的新八张口就是吐槽。 悠奈面瘫着脸回过头来:「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完美的解释了。」 「……说……说的也是。」 在两人默默对望的这阵子,小葵不依不挠地又扯了扯悠奈的羽织: 「麻麻,我也想要一个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咳。」 新八和悠奈同时尴尬地转过头咳了几声。 在悠奈求救的目光下,好孩子新八蹲下来,捧起一团雪,动作娴熟地左捏一下右拢一下,眨眼间一只憨态可掬的雪兔子就在他的掌心里成了型,看得小葵双眼直放光。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喏,这样子的东西果然才更适合小葵啊。」 新八露出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将刚刚堆好的雪兔子放到小葵的手心里。 「啊啊啊啊,谢谢眼镜哥哥!」 小葵欢唿着小心地接过了雪兔子。 第292页 新八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裂了。 为……为什么就只有他?!连神乐都由原本的「饭饭」变成了正常的「神乐姐姐」或是稍微不正常一些的「神乐女王大人」,为什么就只有他还停留在「眼镜」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故意的吧?!这绝对是故意的吧喂!! 突然间疲惫起来的新八深深地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悠奈转过头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麻麻麻麻,快看!」耳边传来小葵的声音,对方将视若珍宝的雪兔子举到她眼前,清澈的双眼煜煜生辉,「是兔子!」 软萌的嗓音里是满满的骄傲。 悠奈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小葵柔软的头髮,声音自然地随着心情融化柔软下来: 「啊啊,真是可爱的一只兔子呢,你那个蠢货老爸也一定会喜欢吧。小葵将兔子拿去给他看看,好不好?」 顺带治癒一下他先前的玻璃心受到的创伤。 这傢伙太容易在和小葵有关的事情上受打击了,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太过重视了吧。 小葵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乐颠颠地捧着雪兔子朝站在不远处始终关注着这边的银时奔去。 圆滚滚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个银色的身影跑去,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烫,像是随时会化开一样,暖融融的。 明明马上就到了,估计是因为穿得太多了的关系,小葵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吧唧一下面朝下摔进了柔软的雪里。 她略带迷茫地抬起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便毫不在意地拍拍雪站起身来,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却突然间发现手中的雪兔子不见了,转头一张望,这才在雪地里发现了那只可怜的兔子的残肢。 悠奈囧然地望着原本啥事都没有的小葵在下一秒内眼里迅速积满了晶莹的水汽,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小葵并没有立刻开始大哭,而是紧咬下唇,忍着天大的委屈,加快步子急急朝银时跑去。 银时赶紧蹲下身,正好接住迎面扑进他怀里的小葵。 几乎是在他抱起小葵的同一瞬间,小葵瘪了瘪嘴巴,小声地哭了一句「帕比」,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忍了许久,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就这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失去了雪兔子的小葵又委屈又难过,伏在银时的肩头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虽然理解对于她来说这是天大的事,但银时还是很不给面子地,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那是悠奈无法形容的笑容。 不管是过去也好,还是未来也好,都好像通通消融在那个笑容中。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有的只是对于现在这一刻所感受到的,所拥抱着的,完完全全的满足和幸福。 那些来自过去的亡灵,潜伏在心底深处的黑暗,都收起爪子蜷起身躯,像是阳光所及之处的阴影一般,瑟缩着通通退散,再也不见。 视线突然模煳起来,悠奈眨了眨眼睛,微笑起来。 就像是拥抱着光一样。 那个小小的,属于他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这一章完全可以作为最终章,为这篇番外画上圆满的句号【蠢蠢欲动 …… 好啦好啦,后面还会有几章【挖鼻 只是几章哟,再拖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何时才会开矮杉坑_(:3」∠)_ 这一章我觉得真心很甜【严肃 请将这章当做我送给你们的情人节礼物xd 是不是觉得我的撒糖技术愈发熟练了? 【骄傲挺胸等表扬←←你够 ☆、柒 万事屋最近遇到了点小麻烦。 好吧,其实不是小麻烦,而是相当严重的、无法在三言两语内就能解释清楚的棘手难题。 事件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今早。 被旁边的巨大动静所吵醒的悠奈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某个熟悉的银色身影翻箱倒柜寻找时光机的狼狈模样。 抽了抽嘴角,悠奈沉默了半晌,这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阿银,你在干什么?」 僵了僵,对方将毛茸茸的脑袋略显艰难地从抽屉里拔了出来,然后慢慢转过身,嘴角微抽,迎着她的目光干巴巴笑道: 「那个……早上好……」 对方赤褐色的死鱼眼中闪烁不定的神色实在是太过陌生,另悠奈的心头骤然间涌上不详的预感。 「我好像走错地方了啊哈哈,真是非常抱歉,因为和我住的地方太像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咦咦咦咦咦,不对,怎么可能一不小心就睡到别人的家中来啊喂!!所以说阿银我现在是在做梦喽?!是在做梦喽?!唿……真是的,吓死我了,所以说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嘛真是的……」 对方絮絮叨叨的熟悉嗓音像是隔着水面一般传来,听起来显得是那般不真切。 瞳孔勐地收缩,她怔在原地,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仿佛将血液思维都冻僵了的惶然不安,以及剎那间贯穿心胸的窒息感。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但悠奈却突然间清楚地意识到: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银时。 绝对不是。 …… 鑑于两个当事人脑迴路各种对不上,事情最后还是被带到了相对二人而言更为拎得清的登势面前,一脸懵懂刚刚睡醒的小葵则是先被抱到了新八神乐那边看着。 第293页 之前一直不肯直视她的双眼,总是想要寻找时光机的银时在见到登势之后先是怔了怔,身体骤然放松,接着一下子就冷静了不少。 登势不愧在这条凝聚了世间冷暖百态的歌舞伎町街上混了多年,提出的问题观点犀利又老辣,判断非常准确,常常直切要害。之前混杂作一团的疑点迷惑都在她的帮助下被一一理顺,抽丝剥茧般地被提炼出了大概的脉络。 「……根据银时你刚才所说的,你来自四年前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里,至少在你的认知里,并没有『矢野悠奈』这个存在是吗?」 沉默了小半晌,登势将目光从天花板中收回,嘆息着吐出一口烟,伸手将菸蒂往菸灰缸中摁了摁。 来自四年前世界的银时低低的应了一声,将登势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几个椅子之外的悠奈托着腮,面部表情平淡,虽然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就隐隐有了预感,但在听到对方亲口说出否定自己存在的话语之后,眼底还是微不可见地暗了暗。 她侧回头,晃了晃手中的瓷盏,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状况更像是穿越到了所谓的平行世界之中。就像是《家庭教【哔——】》里的未来篇,苦逼的男主角一不小心就被十年后领悟了厚黑学的自己坑了一把,直接拽到平行世界替未来的自己擦屁股处理麻烦的后事之类的。」 「……喂,你是漫画看多了吗?」 悠奈转头冷静地吐槽:「才不想被你这个二十多岁了还没有从《周刊少年jump》毕业的废柴大叔说。」 银时噎了一下,果断转移话题:「反……反正阿银我才不是那种会将麻烦的事情甩给过去的自己的傢伙啊喂!因为就算是拉过来了欠下的房租也交不上来……」 然后在注意到了登势射过来的锐利目光之后卡了卡,接着正经道: 「身为江户良好市民一向明礼诚信遵纪守法的阿银我实在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 悠奈扬了扬眉:「光沖你刚才信口胡诌的这句,就足够吸引大宇宙的恶意了。」 「……餵……」 顿了顿,悠奈隐去声音里为了缓和气氛而硬挤出来的笑意,以平静到近乎正式化的语气道: 「撇去原因不谈,按照你现在的状况,穿越的跨度不止是时间上的,还包括了次维吧?」 「因为在你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我可是并不存在的人啊。」 那个世界的矢野悠奈,早就不在了吧。 早在二人相遇之前,就不在了。 对方所来自的世界,是在「矢野悠奈」这个人物的缺失下,自然衍生出来的,完全不同的世界线。 ……不,其实若真要说起来的话,她所处于的这个世界才是那个演变分化出来的异端呢。 虽然她在另一个世界并不存在,但不管是万事屋也好,登势居酒屋也好,歌舞伎町街也好,什么都好,都和她现在认知中的毫无变化。 只有她。 她才是那个唯一的,微不足道的,变数。 * 尽管将事情大概搞清楚了,事件本身的麻烦性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神乐和新八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两人虽在最初听说的时候惊讶了好一阵子,但在见到银时之后反而镇静了下来,让悠奈不由得感嘆这两人真的是成熟了不少。 倒是银时,在看到成年版本的神乐新八之后,特别是身材修长胸前有料的神乐之后,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总觉得这只银酱好弱啊鲁。」 神乐将桔色的长髮撩至耳后,嘆了口气。 旁边的新八则是推了推眼镜吐槽道:「不不不不,任谁前不久看到的还是四年前的你,现在都会被吓到吧。还有,『只』这个量词不是这么用的啊喂——!」 但不论三人怎么插科打诨互相嘲讽,悠奈都可以看得出来,银时在他们身边时确实比起和自己一起时要放松不少。 完全可以理解。 若是自己穿越到了其他的世界,并且发现自己和陌生的男人结婚生子了的话,一定会比现在的银时还不自在吧?这个傢伙已经很努力了。 如果是她的话,估计连对方的脸都不想见呢。 但这个傢伙却一直耐心地陪着自己,学习了解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 其实他们完全不用住在一起的,她大可以搬到诊所去睡。 如果不是因为小葵的存在的话。 和万事屋的大家不一样,小葵是无法理解也无法适应眼下的状况的。 她不能没有银时。 「帕比——!!」 尽管悠奈之前已经提醒过了,但当银时看着明显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小葵从神乐新八身后探出头来,眼神在瞥到他骤然亮起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僵在了原地,手足无措地望着她跑向自己。 「帕比,你早上去哪了?」小葵一把扑上来抱住他,仰起头撒娇般地拽了拽他的和服袖角。 但是出乎意料的,银时并没有像她预期中的那样将她抱起来。 悠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银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然后弯下腰笨手笨脚地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小葵抱了起来。 「咳,那个……」 他张了张口。 第294页 「帕比,你是不是不舒服?」敏感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小葵伸出小小的手摸了摸银时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眉头微微蹙起,她糯软的声音里含着少有的担忧。 「帕比,你很难过吗?」 心脏仿佛勐地被刺了一下,悠奈怔了怔,好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的事,」她笑着上前一步从银时怀中接过小葵,「你那个蠢货老爸只是……」 她瞥了银时一眼:「……摔到头了而已。」 「餵——!!」 * 由于万事屋小小的壁橱已经塞不下了的关系,神乐在满十六岁之后便搬到了新八家的道场去住。总是喜欢嚷嚷着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小葵则在四岁之后成为了继神乐之后,万事屋壁橱的第二位主人。 至于现在的两人…… 在悠奈开口之前,银时就已经体贴地将自己放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白天的时候,她也有考虑过将小葵一起带到诊所,但最近家里微妙的种种变化已经另小葵不安了起来,这个想法也只能就此作罢。 不得不说,银时确实有带孩子的天赋。 虽然一开始略显生疏侷促,但之后他便很快得心应手了起来,一大一小两只捲毛相处得算是其乐融融。 晚上。 悠奈倚着和室的门框而站,望着银时将困得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小葵小心地抱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壁橱里的小窝里,替她将被子拉好。 「帕比——」半梦半醒间,似乎感受到了银时的存在,小葵微微侧脸朝银时的掌心蹭了蹭,像是留恋温存的幼猫一般发出细小幼软的唿噜声,满脸满足。 她翻个了身,干脆将银时的整个手掌都抱在怀中,然后咂了咂嘴,安心地沉沉睡去。 在悠奈的注视下,银时一动不动地站了良久,然后才以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尘埃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小葵瘦小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他转过身,正好和悠奈的视线对上。 她笑了笑: 「……要喝杯茶吗?或者是草莓牛奶?」 片刻过后,在沙发上坐定的银时垂着死鱼眼,望着悠奈不只是将草莓牛奶端到了茶几上,还将医疗箱一起整个放到了他面前。 悠奈言简意赅: 「脱。」 银时顿时就炸毛了,抓着自己的衣襟一熘往后挪去,满脸警惕:「喂喂喂喂……这是什么节奏?!!阿银……阿银我才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啊!!以为区区一杯草莓牛奶就能收买我吗?!你真是太正确了……啊不不不,我是说,你实在是太甜了啊!太甜了啊少女!阿银我才不是……」 「吵死了,」悠奈木着脸,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上银时的左肩,甚至是特意在某个地方加重力道戳了戳,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他顿时龇牙咧嘴起来,疼得头上的捲毛都快立起来了。 悠奈缓了缓语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的肩膀受伤了吧?啊,对了,还有额头。」 她微微探身,伸手撩起银时额前乱糟糟的捲髮,盯着他左额角的瘀伤看了一会儿,然后自然地收回手,仿佛没看到银时略微不自在的表情,动作利落地打开一旁的医疗箱,从中拿出活血化瘀的药酒、医用棉签、毛巾和冰袋。 「你这傢伙虽然平常挺蠢的,但也没有随便接个委託就能将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的本事。唔,看你这伤势,估计又是逞能保护别人的时候将自己毫不留情地当肉垫送出去了吧。把自己看得这么廉价,还说什么一杯草莓牛奶收买不了你,你这傢伙根本就是会狼扑上去的节奏吧餵——!」 额角摁着悠奈递过来的包裹在毛巾中冰袋,银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涌到嘴边的话语却在瞥到悠奈眼中的认真专注之色时通通化为了虚无,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任悠奈仿佛突然间开启了话匣子似的,一边无奈地絮絮数落着他的不是一边替他处理伤口,动作是与语气不符的细緻温柔。 沉默了半晌,银时蓦地开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指怎么看出来你是一杯草莓牛奶就能收买的主?」 悠奈扬眉。 「才……才不是啊喂!阿银我是指……」 「习惯了。」 银时滞了滞,抬眸望去,悠奈却并没有看着他,只顾着专心替他处理瘀伤,语气轻柔得仿佛会随时消散在空中: 「习惯了。」 是什么时候练出了一眼就能看出那傢伙遮掩起来的伤势的本领呢? 是什么时候学会了一眼看穿那傢伙拙劣地试着粉饰太平的谎言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会为那个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傢伙心疼担忧呢? 不知道啊。 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银时垂下视线,半晌,才压低声线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我是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悠奈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细碎的笑意: 「唔,真要说起来的话,孽缘是从私塾的时候就结下的呢……」 提到私塾时,身旁的银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復了以往的散漫无谓。 「嘛,说起来的话也就是那样……」 第295页 直到此刻银时问起来,悠奈才蓦然间意识到,原来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一起走了这么远。 因为如果真要叙述起来的话实在是太过冗长了,她便尽量挑简练的说。 「……总之,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将药酒的瓶盖拧好,放回医疗箱中,话题也在同一时间利落收尾。 ——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对方以那样理所当然的姿态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中,两人那错综复杂的孽缘早已分不清开端和末尾,只能一边互相吐槽着嫌弃着别扭着,和对方并肩而行。 然后前往何方呢? 哪里都可以哦,因为早就将手交给那个蠢货了。 无所谓。 只要是和对方一起的话,便无所畏惧。 * 第七天。 悠奈坐在诊所的办公室里,挥别了上午的最后一位病人,往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个懒腰。 接下来便是午休时间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便当盒,然后在不小心碰到了藏在抽屉里的另一个包裹时,微微怔住。 那是个长方形的盒子,裹在纹路精緻的包装纸中,正中间繫着同色系的绳结——是她原本打算送给银时的情人节巧克力。 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小糰子都有了,那个捲毛却还是会在情人节时期待着收到她的巧克力。 虽然嘴上吐槽着那傢伙只是糖分控发作想吃巧克力罢了,悠奈还是会别扭地在每年的情人节送上一份亲手制作的巧克力。 指尖微微摩挲着质感平滑的包装纸,悠奈怔了半晌,这才倏然惊醒,略显慌张地转头,映入眼帘是挂在墙上的日历。 二月十五号。 ……赶不上今年的情人节了呢…… 亏她还那么愚蠢地想着那个捲毛不论如何都会在情人节赶回来,特地在今年的巧克力中加了对方最喜欢的草莓夹心。 悠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赌气般地撕开包装纸,打开盒盖,挑了一个顺眼的巧克力球,抛进嘴里就吃了起来,甚至是故意在一片寂静的诊所里吃得嘎吱嘎吱直响,仿佛生怕某人听不到一样。 空气中顿时瀰漫开甜腻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和草莓夹心的味道。 ——早上出门时,登势婆婆在居酒屋面前送她,几欲张口,但却还是把涌到嘴边的问题和担忧都压了下去。两人默默相顾无言,最后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唿。 ——她知道,她们都知道。 如果那个捲毛回不来了怎么办? 如果现状会一直持续下去怎么办? 这一个星期来这些问题每每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屡屡从黑暗中浮现,而在她展现出罕有的脆弱不安之际,身旁的被窝里却已经没有了那个会无奈地嘆着气将她拢入怀中的温暖身影。 悠奈嘎嘣咬碎另一个巧克力球,松脆香甜的巧克力片顿时在舌尖上融化成了一片。 ——奇怪,她明明特地加了很多糖的。 她微微皱起眉头,面色平静地将另一块巧克力抛入口中。 ……会回来的。 她知道那个捲毛会回来的。 不管是这个世界的银时也好,还是那个世界的银时也好,都有等着他们回去的人们,都有心之所向的归宿。 不管在外面奔波流浪了多久,那个表面上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实际上却意外寂寞怕孤单的银时,总是会回家的。 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悠奈将手伸向包装盒,意外地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巧克力吃得差不多了,此刻盒子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颗巧克力球互相挨着取暖。 ……就没了? 她扬了扬眉,淡定地拿起其中一颗扔进嘴里,将巧克力咬得嘎嘣嘎嘣作响。 啧,苦死了。 一点都不甜。 是哪里出错了呢? 是她忘了加糖了吗? 是她在哪个步骤做错了吗? …… 那个蠢货怎么还不回来。 情人节都过了啊。 再不回来,她就真的将巧克力都吃光了。 悠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巧克力半晌,任命般地嘆了口气,起身,拿起包装盒,将最后一颗巧克力球连带着包装盒,她奋斗了几个小时的心意,通通扔进了垃圾桶里。 几乎是在她扔完垃圾的那一刻,诊所的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 外面的玻璃门随着一声砰然巨响被倏然摔上,哀鸣着发出抗议。 悠奈直起身子,尚未来得及完全转过身来,下一秒便被人猝不及防地抱了个满怀,甚至是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瞳孔勐地收缩。 银时将她抱得死紧,完全忘了考虑两人身高上的差距,悠奈不得不微微踮起脚才避免了失去重心摔倒。 「……」 悠奈张了张口,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似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试了几次,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银,」 她唤了一句,伸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襟,将脑袋埋在对方的怀中。 银时低低地应了一声,锢着她腰部和后脑勺的力道大到让她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悠奈抬起头,声音比她预期中的要平稳不少: 「欢迎回来。」 第296页 她笑: 「今年的巧克力已经被我已经吃完了。你还是等明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2月14号发上来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爆字数了_(:3」∠)_ 所以就把这个当做迟来的情人节番外好了 让情人节什么都没有的我们一起抱头痛哭吧【餵—— ☆、捌 季节的交替总是暧昧而不分明,仿若窗外此刻与阳光共舞的尘埃,界线相融,边缘重叠。 总觉得冬天还未离去,盼了许久的春季便已然到来。 就像是打着瞌睡一般,一开始只是一点一点的天气回温,蓦然注意到时,才发现歌舞伎町的街道已被满目春光占领,萧索沉寂了一整个寒冬的樱花树也再次绽放出灼灼光华,连风中传来的气息都仿佛染上了清新灿烂的晨光。 悠奈站在厨房的柜檯旁,将精心准备好的加大号便当盒放进小葵的书包里,然后再次检查了一遍贴在厨房冰箱上的便签,确定水壶铅笔盒手帕等等等等都没有落下。 四月八日。 这个日子在冰箱的日历上被小葵用红色的蜡笔加重标记了出来,旁边还歪歪曲曲地画了一个笑脸。 出生于四月的小葵马上就要满七周岁了。 今天则是小葵上学的第一日。 眼前忽然浮现出小葵昨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样子,悠奈扬了扬唇角,将书包拉链拉上。 进入客厅,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沙发上一大一小严肃对坐的两只捲毛。 「咳咳,小葵,你可听好了啊,」银时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连眼睛和眉毛之间的距离都看起来近了不少,「男人都是渣滓,是垃圾归类时都找不到容身之处的可悲生物,是比空【哔——】猩猩的节操还要不可靠的狡诈玩意,记住了吗?」 正好走过来的悠奈面无表情地一巴掌煳上银时乱糟糟的后脑勺:「那么,总是在垃圾分类时将《jump》归为可燃垃圾的坂田银时先生,身为渣滓的一员,请你自觉离小葵远一点,身上的madao气息会传染的。」 小葵则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软,却异常坚定: 「记住了,帕比,将《jump》归为可燃垃圾的男人都是可悲的渣滓。」 「……餵——!!你这傢伙,黑起你英俊神武帅气逼人的老爸就这么得心应手吗?!」银时揉着自己刚才被悠奈拍过的后脑勺嗷嗷叫唤道。 小葵眨了眨眼睛: 「不是英俊神武帅气逼人,是脚臭心黑一事无成。」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可疑的黑长直叔叔来往。」 噎了半晌,银时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同时在心里默默决定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将脑中装有宇宙黑洞的某个二逼私塾同窗揍得连老师都认不出来。 「……可是假髮叔叔总是随身携带美味棒,不吃可惜了。」闻言,小葵略显纠结地皱起眉头。 银时揉了揉小葵的脑袋,语气深沉: 「那就先把美味棒收下,然后再找个藉口远离那个蠢货吧。」 假髮会哭的啊混蛋!他真的会哭给你们看的啊混蛋!原本总是在场外待机的他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要再丧心病狂地补刀了啊! 悠奈抽了抽嘴角,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捲毛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如何从桂的身上榨取最大的价值。 「再磨蹭下去的话,小心上学迟到喔。」 她嘆了口气。 先前一直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银时闻言转头,语气懒散: 「怎么可能会迟到啊,阿银我可是一大早就被这个闹腾的小鬼从温暖的被窝中掀起来了啊真是的,时间还早得很……」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悠奈突然间爆发出来的笑声所打断。 「噗……」 虽然她反应极快地以手背按唇,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望着银时呆滞的蠢脸笑得弯下了腰。 此刻他额前的凌乱银髮都被尽数束起,以毛茸茸的可爱发绳扎到了头顶,露出了光熘熘的脑门,再配上他那副万年不变睡意惺忪的死鱼眼,看起来简直不能更喜感。 一看就是小葵的手笔。 马上就要上私塾的小葵觉得自己已经向成为成熟的大人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不能再依赖着悠奈银时给自己梳头了,于是将魔爪伸向了对于她的一切要求总是免疫能力为零的银时,开始摧残他本来就乱糟糟的髮型。 「噗……噗哈哈,你等等……阿银,你等一下,」揉着自己发痛的肚子,悠奈努力忍着笑,摸出特地为这一天准备好的相机,咔擦一下将银时的沖天辫造型永久保存了下来。 这下子就真的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黑歷史了。 「……阿悠你笑够了没有……」 银时垂着死鱼眼望着扶着沙发笑到浑身发抖的悠奈,一脸无奈。 「……抱歉。」 悠奈咳了咳,抬起头来,然后在踌躇了半晌之后,终是没能忍住诱惑,伸出手摸了摸银时脑门上扎起的小揪揪。 发绳上繫着的粉色毛球跟着她的动作摇了摇。 直视着银时没精打采的赤色眼眸,她郑重道: 「很可爱。」 然后在下一秒又重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阿悠你真的够了啊喂!」 话虽这么说,银时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恼,容着悠奈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无奈。 第297页 一旁的小葵鼓起包子脸:「都是因为帕比乱七八糟的捲髮太难梳了。」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吐槽进去了啊喂。 「嗨嗨嗨,都是阿银我不好,天然卷什么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银时懒洋洋地拖长语气如是道,伸手摘下自己脑门上的毛揪揪,然后拿起置放在沙发上的梳子。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喔,头髮一点都不捲的小葵殿下。」 瘪了瘪嘴,小葵犹豫了一秒还是转过了身,任银时衔着发绳开始熟练为她梳头。 这傢伙本来就有帮神乐梳过头的经验,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捲髮更难打理而略显生疏,但很快便得心应手了起来,甚至在小葵的要求下一边嘴上嫌弃着麻烦一边学会了梳多种髮型。 悠奈微微侧头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捲毛,只觉得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好像随着窗棱间撒入的金色晨光软成了一团,不由得晕染开柔软的笑意。 趁着两个人都没注意,她偷偷地用相机将这一幕照了下来。 之前拜託小玉修好相机果真是明智的决定。 …… 等银时替小葵梳完了头也差不多到了该出门的时间。 在玄关口穿好靴子,悠奈直起身子,转头不解地望着站在门口略显踌躇的银时: 「怎么了?」 银时低头望向身旁背着书包整装待发、明显精神满满的小葵,满脸纠结。 「帕比?」小葵抬起头,刚刚扎好的低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了晃。 「咳,」沉默了半晌,银时清了清嗓子,仿佛徵求意见一般抬起头来与悠奈对视,一向懒散的低沉嗓音难得正经: 「还是换一个髮型吧……会引狼的。」 「……阿银你这傢伙在用正经的表情说什么糟糕话啊混蛋!」 * 上学的路上樱花夹道,金色的晨光勾勒出柔软的轮廓,远远望去,云雾般的樱花树一路绵延到了视线尽头,在碧蓝的春日苍穹下犹如水墨画一般的晕染开来。 小葵一路踩着樱花花瓣跑在前面,银时和悠奈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小鬼头都是自娱自乐的天才,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在光影摇曳间蹦蹦跳跳踩影子的小葵就已经放弃了先前的玩法,改而试着抓住从枝头随风悠然飘落的樱花花瓣。 她兴致勃勃地追着风,背上新买的多啦b梦书包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银时重新给她梳好的髮型很快便乱了套,毛茸茸的捲髮再次挣脱了发绳的束缚顽强地翘了起来,按都按不住,看得后旁的银时直想捂脸。 啊,这就是捲髮基因的强大之处啊。 真是何等蓬勃坚韧的生命力,就如同此刻凛然燃烧光华的樱花一样,熬过凛冽刺骨的寒冬,再次迎来在温暖春日中绽放的时机。 感嘆中,悠奈拍了拍身旁银时的肩膀,眼中清楚地传达着这一信息: 天然卷什么的,还是认命吧。 银时抽了抽嘴角,转过头,不远处的小葵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从最近的枝头飘落的粉色花瓣。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与光尘清风同舞的樱花花瓣倒映在她清澈的眼中仿佛煜煜生辉的宝物,如果不好好抓住的话,便会在下一刻融化在明媚的春光里。 预判风的动向,确定位置,屏住唿吸,等待。 小小的花瓣在风中打了个圈儿,翩翩然落到了小葵伸出来的掌心中,最终归于平静。 「帕比帕比!!麻麻麻麻!!快看!我抓到了樱花!!」 攥紧了手中的宝物,小葵迫不及待地大喊着转身朝银时悠奈奔来,因为过于急切在奔跑的过程中甚至是小小地绊了一下。 两人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但小葵已经重新找到了平衡并跑到了两人面前,抬起掌心,将铺满一路随处可见的花瓣呈现给两人欣赏。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妥,她平復了一下唿吸,补充道: 「是它自己飘到我手中的。」 软软的声音里满是骄傲和被认同的喜悦,小葵的脸色因为刚刚运动过而染上健康的红晕,眼中盈满了清澈的光。 悠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柔和: 「小葵想要将花瓣好好保存起来吗?」 「不,不,」小葵摇了摇头,小手一伸,「啪」的一下将花瓣按到悠奈手中,然后在悠奈愣神的时候甚至是推了推她的手指,示意她将花瓣收拢起来,以免被风吹走了。 「给麻麻,」 光影斑驳间,她扬起小小的脸,糯软的声音稚气未脱,却真挚得容不下任何虚伪杂质,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重复道: 「麻麻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吧,帕比有跟我说哦,所以——生日快乐!」 世间的语言忽然间全部丧失功能,悠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清风拂过,剔透的阳光犹如碎金一般从密密匝匝怒放的樱花丛中筛落下来,光与影顿时随着海潮卷岸般舒缓的沙沙低语和花瓣枝叶一起摇曳生姿。 不远处的马路上有汽车唿啸而过,引擎隆隆轰鸣,扬起一地细碎的沙尘。行人道上结伴而行的人们三三两两在春光中擦肩而过,低低的笑声和分辨不清的谈话声交融在温暖的空气中,涟漪般地扩散开来。 第298页 路旁的电线桿上停着休憩的鸽子麻雀,神态安详地晒着太阳。 整个世界都好像沉浸在春光中,如同打着盹的猫一般慵懒安逸。 悠奈沉默半晌,将手心里的小小花瓣收好,抬眸笑道: 「谢谢。」 柔和的声线在末尾犹如被风吹动了一般,微不可闻地波动了一下。 收穫到的反应和预期中的有点不一样,虽然开心,小葵还是有点不确定地开口: 「……麻麻?」 神情略显疑惑。 「没事,你玩你的吧,你这个笨蛋老妈只是受宠若惊到忘了该作何反应罢了,不用理她。」银时挖了挖鼻孔,另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示意小葵继续该干啥干啥去。 非常干脆地相信了银时的小葵于是一转身又继续蹦跳着跑到前面去了。 确定对方跑出了足够的距离之后,银时将挖过鼻【哔——】的手在和服的袖子上随意地蹭了蹭,然后这才转过头,语气慵懒: 「喔,怎么了,阿悠一直这么傻杵着不说话,是感动哭了?」 悠奈却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他,直接别过了脸。 扬了扬眉,银时刚想要凑上去,腹部就毫不留情地遭受了她的肘击。 「嘶——痛痛痛,阿悠你突然间好好地干什么呢……」银时一边夸张地叫唤着一边敏捷地躲过悠奈接下来的另一记踢击,然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颇为惊奇地瞪大了死鱼眼,「该——该不会真的像阿银我说的那样……」 「吵死了。走开。烦你。」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悠奈勐地转头。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动态视力不是一般好的银时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悠奈眼中盈晃着的水光。 「诶诶诶诶诶诶,真哭了?!结果阿悠你真的哭了?!!」 「没有。」她硬邦邦地回復,欲盖弥彰地仰起脸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今早上吃的章鱼烧海苔煳进眼睛里了。」 银时无语了半晌,好声好气地附和道: 「是是是是,都是海苔的错。」 连脑袋上乱糟糟的捲髮都随着软化的态度一起变得软趴趴了。 悠奈闷闷开口: 「美食是无罪的。」 「……都是阿银我的错行了吧?!!」 结果话一出口,反而起到了反面效果。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银时顿时就慌了,带有粗茧的温暖手指笨拙而慌张地替她拭去泪水。 但因为过于紧张,手中的力道没掌握好,直接在悠奈的脸上擦出了红红的印子,比之前看起来还要狼狈明显。 「……阿悠,我真的错了。」 「……」 特地修好了相机、特地拜託了私塾门口迎接新生的老师拍下来的合照,就这么和悠奈心中的预期愉快再见一去不復返了。 照片中,背着书包的小葵神采飞扬地站在私塾门口的木牌旁,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眼角微微发红的悠奈和……脑门上扎着小揪揪、满脸可疑的银时。 至于为什么要扎这种抢镜的髮型……一切都是为了扯平啊扯平。 虽然嘴上抱怨着女人有时候真是不可理喻,银时还是老老实实顶着周围家长诡异的目光以如此魔性的造型站到了相机前。 咔擦一声,这个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极具意义的画面便就此定格。 「麻麻,帕比,掰掰!」 和周围粘着家长的某些小鬼不一样,小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松开了银时悠奈的手,匆匆道了声再见,便小跑着和前方的小鬼们会和去了。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要她牵着手过马路的小不点,现在却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 蓝色的多啦b梦书包晃啊晃的,那个以睡壁橱为豪的、刷牙喜欢用青苹果口味牙膏的、总是在袖子里口袋里塞满糖果模仿多啦b梦的百宝袋的小葵,就这么跑啊跑的,跑到了她只能目送的地方去。 站在私塾门口迎接新生的教书先生是个面容和善气质温润的青年,口碑非常好,对待孩子也很有耐心。 在悠奈略微恍惚的注视下,那位教书先生扬起嘴角,笑着朝小葵伸出手来: 「……」 时间的浪潮汹涌而至,画面仿佛骤然间被切断了声音,空余一世界的恬然沉静。 声音因为和过去的景象重叠而模煳起来,周围的一切都瞬间远去。 她微微眯起眼眸,看到的却是回忆里那人嘴角噙着的笑意。 即使听不见声音,她也可以依旧凭藉着烙印在灵魂上的记忆读出对方的口型: 「欢迎来到……(松)(下)私塾。」 作者有话要说:  来秀个恩爱,这是桃子酱画的小葵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超可爱吧<(-v-)> ↑你这傢伙在得意什么劲啊 软软的包子脸超——可爱【打滚 这章中的小葵差不多是7岁,所以捲髮再想像得稍微长一点就可以了 果然……好可爱啊【已经重复过了啊喂 【超短小剧场】 陷入回忆之中的悠奈感嘆完毕,转过头时却发现银时不见了踪影。 放心不下,她特意跑出去找,果然在教室窗外的檐下阴影里发现了隐藏其中的捲毛一只,面目扭曲,狰狞若恶鬼。 悠奈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教室里的小葵托口袋里的糖果的福,已经和同班的小鬼打成了一片。 第299页 自我介绍时,一个小鬼紧张兮兮地伸出手,和小葵握了握,结结巴巴地说受此糖果之恩,以后就跟着她混了。 银时「咔擦」一声咬断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甘蔗,默默在齿间碾碎,吐掉。 沉默半晌,悠奈和银时一起蹲下,然后伸出手: 「甘蔗……也给我来一根吧。」 p.s.以为提到私塾松阳三三不会出现的话你们就太天真了【严肃 p.s. 的p.s.下一章遛矮杉 ☆、玖 这年头恐怖分子不好当。 高风险、低回报不说,一年三百六十五还没有假期津贴,所谓的人身保险除了腰间的一把武丨士丨刀以外再无其他。 身为同行中的翘楚和模范,攘夷分子中最为激进危险的鬼兵队一直走在武装倒幕运动的最前沿,不管是暗杀纵火还是倒卖情报,样样手到擒来。 和那群整天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讨论最新的肥皂剧、首领还疑似脑中开了黑洞的残障人士的同行比起来,他们简直算是恐怖分子中最敬业的恐怖分子了。 但可惜的是,冷血硬派的鬼兵队由于画风和周围人不符,逼格太高,常年游走在画面之外,反倒是走亲民蠢萌路线的温和桂派人士更受欢迎,出镜率相比起来也高得多了。 对此,自尊心有时候跟自家首领的身高一样,必须得轻拿轻放,否则一戳就炸毛的鬼兵队众人,并不如表面上一样心如止水、轻蔑无谓。所谓的恐怖分子嘛,炸也炸了,烧也烧了,兢兢业业努力为倒幕运动添柴加火,到处制造混乱引起恐慌,结果曝光率还比不上一群整日就想着熘进真选组将厕纸全部偷走的二货……简直没天理了。 身为恐怖分子脆硬脆硬的尊严受到了不小打击的鬼兵队众人,每到这时便会将憧憬的目光投向倚窗闲坐、一脸置身事外【神游天外】的高杉身上。 啊啊,不愧是总督大人呢。 望着自家总督淡漠平静的侧影,鬼兵队众人心中便会不可避免地涌流出愧疚和自豪的复杂情绪。 和他们这些会被名利所困的凡人不同,总督大人眼中所注视着的,必定是更加高远、更加超逸的存在吧,也正是在这位大人的带领下,他们这些原本被社会所遗弃、为时代所不容的落魄武士才能重新找到方向,聚集在这位大人的麾下,握紧手中的刀,重拾身为武士的尊严,为心中所向抛洒热血,在所不辞。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倾尽此生只为那一瞬间的光辉和炽热。 反正本来就一无所有了,因为无所顾忌,便无所畏惧。 勇往直前、至死方休。 在这个腐朽愚昧的时代,以符合武士的高洁之姿,在陨落前倾力燃烧出最后的光华吧。 在众人景仰的目光中,高杉微微敛眸,指间的鎏金漆木烟杆轻转,在窗沿上磕了磕灰,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 众人齐齐竖起耳朵,默默准备将总督大人接下来所说的金口玉言记在心上,添加到队内默默传阅的《总督语录精选》中。 「真的想破坏……《大江户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啊啊啊啊!!」 转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不知道从哪个异次元空间掏出扩音器的武市变平太。 他前一刻还在痛心疾首声嘶力竭地高喊口号,下一秒就被群情激昂的鬼兵队众人踹翻在地,切身体会到了亵渎他人纯洁无暇的憧憬之情会遭到如何惨烈的下场。 ……又子小姐,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武市变平太睁着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坦然迎接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 萝莉……啊不,接下来的一切就拜託了。 ——臭名昭着的鬼兵队的参谋大人,今天也一如既往地贯彻着自己的萝莉控……啊不,是女权主义之道。 与此同时,船舱的某一房间内,寄託了甘愿牺牲己身转移众人视线的武市变平太的厚望的来岛又子,正扭捏不安地站在装潢高贵典雅的和室内,面前分别是自己仰慕已久的晋助大人和万年带着耳机的河上万齐。 「……又子,」 衔着菸嘴沉默良久,高杉轻吐出一口烟圈,声线低沉慵懒: 「我并不记得有布置和军火商接触协商以外的任务……」 这么说话的期间,他一直未将视线从又子身后的某个白色小脑袋上移开,祖母绿的眼眸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记忆一样微微眯起,但神色之间却没有又子熟悉的危险气息,一时令她有些摸不清楚高杉大人此刻的心情。 「的……的确是这样子没错!!」 被点到姓名的又子啪的一下站直了身体,就差没举手致敬了。 摩挲着紫檀木桿身的手指顿了顿,高杉抬起眼眸: 「那这又是什么?」 期间一直被又子欲盖弥彰地挡在身后的小葵,抓住对方被质问心虚的瞬间,一下子从对方的身后冒出脑袋,以她这个年纪所能做出的最严肃的表情纠正道: 「不是什么,是坂田葵!」 一脸正气,毫无畏惧,仿佛丝毫没注意到此刻室内尴尬的气氛一样。 「……」 执着烟杆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高杉一瞬间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两个不愿提起的丢人同窗的影子。 第300页 「不……不许对晋助大人不敬!」 又子下意识地驳斥道,但在看到小葵无辜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她的模样时,声音不由得微弱了下去。 ……这种莫名其妙被直戳心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明明人家只对晋助大人才会有这种心跳加快脸颊发热的悸动感……讨厌,难不成……不不不不,来岛又子,不要乱想!你的心是只属于晋助大人的!和武市变平太那个猥琐的萝莉控才不一样! 望着突然间开启了少女心脑洞泛滥的来岛又子,和光明正大偷渡上了江户头号恐怖分子组织的贼船却一脸坦荡荡像是前来春游的七岁小学生,精通诡辩之道善于看破人心的鬼兵队总督,突然间发现自己词穷了。 好在旁边一直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的河上万齐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在看到小葵时浮现出略带兴味的神色: 「喔,这位难不成是那位白夜叉的……」 然后在瞥到高杉略显不悦的眼神时微微一顿,话题顺熘地转了个弯: 「阁下内心奏鸣的乐曲似乎很有趣呢,和在下听过的宛若醉汉哼曲一般杂乱不成调的旋律不同,而是……」 语音刚落,河上万齐一向平静淡漠的表情突然间漂移了一下,磁性的声音宛若接收频率出现了问题的收音机一样,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竟然是多啦b梦之歌么……」 短短一句话内被噎了三次的河上万齐,于是明智地收住了话头,默默转头继续听歌去了,对于小葵接下来兴奋的「哦哦哦哦哦,大哥哥你也看《多啦b梦》么?!!」等等问题充耳不闻。 被无视了的小葵瘪了瘪嘴,放弃河上万齐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她身处的房间上。 身为不差钱的鬼兵队总督,高杉房间的装潢布置自然和穷酸的万事屋不在一个逼格上,虽然并不是很清楚格调之前的差异,但小葵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和室比家里的要好看得多了。 「好厉害!这幅画中的是牡丹吗?这画的是牡丹对吧?」 指着壁龛之中的昂贵挂画,她转过头来如是徵求道,双眼仿佛被溪水沖刷得发亮的石子一般,在粼粼波光中煜煜生辉。 高杉没有答覆。 …… 太干净了。 ……干净到让人想要毁掉啊。 那没有见过任何污浊,清澈天真到近乎愚蠢的眼神。 将映在其中,仿佛一同被净化涤盪了的世界的虚像彻底撕烂,露出里面腐烂发臭的根基。 ——扭曲的、丑陋的、腐朽溃烂的本面目。 但是反应过来时,高杉却发现自己低低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原本已经不期待能得到回覆的小葵顿时恢復了信心,仿佛没有看到他略微僵住的神情,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 「这幅画画得比班里的野泽君还好呢!他家里据说代代都是画匠,可厉害了……」 她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好像顺着和那位野泽君同班的关系也略微沾上了艺术家族的荣光。 高杉沉默不语地听着,尽管以这幅画的价格大概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口中的野泽君一家都买下来。 「还有这个花瓶也是,一看就知道帕比那个穷鬼一辈子都买不起……用来存私房钱倒是很方便呢,真是太了不起了。」 高杉已经有些搞不懂话题究竟在诡异地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而去了。 与一句话里能包含三个意思的幕府高官斡旋博弈似乎都比眼前的事情还简单的多。 ……这年头,七岁的小学生已经变得这么复杂难懂了么。 意识到自己已经指望不上听耳机装聋的河上万齐或是少女心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来岛又子,高杉忍了忍,终于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你是怎么跟来的?」 「跟来?」小葵歪了歪头,「我不是跟来的。」 「因为老师今天生病了,所以提前放学,我就跟野泽君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废弃的仓库探险,但他们都是胆小鬼,明明都说好了,却临阵缩头,最后我只好一个人上了……」 绕绕弯弯说了一大堆,她终于进入正题: 「一群奇怪的叔叔聚集在仓库里不知道在玩些什么,我原本是想要前去看一看的,谁知道门口却突然间出现了另一批人,佩着刀扛着炮,非常激动地大声嚷嚷着沖了进来——啊对了,他们好像是帕比口中所说的税金小偷来着——总之,看他们玩捉人玩得那么尽兴,我下意识地也跟着跑起来了……然后就被眼睛看起来黑洞洞的奇怪叔叔和脾气火爆的大姐姐带到这艘船上来了。」 回忆完毕,小葵皱了皱鼻子: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结果是被他的部下拐上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半更? 突然间发现这章长得超出我的预计_(:3」∠)_【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多少次了 矮杉这傢伙很麻烦啊,身为银魂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猩猩自己都官方透露说这傢伙是最难写的角色了 原本苦恼着画风完全不同的两人对上了要怎么办,现在却意外发现要爆字数了_(:3」∠)_ 调戏矮杉好有趣,鬼兵队比我想像得要萌 花样作死就是这么风骚√ 第301页 明天有两场考试,所以这次的更新算是半更吧【深沉 我得去复习了_(:3」∠)_ 崩坏矮杉什么的,我早有觉悟【挖鼻 以下是大大的人设图!!!! 简直神萌!!突然发现小葵潜力巨大啊【深沉 突然发现银时担心得并不毫无道理【餵 好贊贊贊贊贊【满地打滚 喜极而泣 为什么武丨士丨刀也能屏蔽掉我也是醉了 ☆、拾 最后拯救了被七岁小学生逼到哑口无言的鬼兵队总督的,是小葵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咕噜」声。 前一刻还精神十足地探头探脑打量周围的小葵,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顿时就瘪了下去,连脑袋上毛茸茸的捲髮都一起跟着变得软趴趴了。 「糟糕,把麻麻做的便当和书包一起落在私塾了……」 捂着小小的肚子,她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自以为小声的嘀咕一字不差全部落入了倚窗而坐的高杉耳中。 「……又子。」 默了半晌,高杉敛眸磕了磕菸灰,语气听似随意,但略微压低的声线却已经昭显出了他此刻的不耐。 沉浸在少女情怀中的又子顿时一个哆嗦回过了神来。 「是……是!晋助大人,您有何吩咐?!」 高杉本就不喜欢他人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平时鬼兵队的队员连走过他的房间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现在这个小鬼却毫不避讳地四处打量,对于和室里的物品评头论足,光是想想惹怒高杉会有什么后果,又子就感到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她……她该庆幸这个小鬼至少没有乱摸房间里的摆设吗? 又子咽了咽口水,对于高杉出乎意料的平静表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期间,小葵的肚子再次「咕——」的一声响了起来,比先前的还要哀怨凄婉,尾音拖得又细又长。 瞥到自家总督大人的神色之后,又子转头看了一眼饿得快要站不住了的小葵,终于恍然大悟。 「我这就去!」 然后下一秒干脆利落地带着小葵觅食吃午饭去了。 受到了鬼兵队食堂的召唤的河上万齐,于是也戴着耳机板一脸坦然地跟了出去。 至于高杉本人…… 平凡人聚集扎堆的鬼兵队食堂,画风和他这样高贵冷艷逼格甚高的角色不符。 再说了,食堂里人声鼎沸,一贯是队员们交换八卦情报抨击幕府腐败慷慨陈词的社交场所。 他嫌吵。 和室的拉门被重新合上,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归为虚无。 终于清静了。 …… 除了整天忙着毁灭世界推翻幕府以外,高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 金钱权利、美酒女色,这些世俗之物之于他不过是麻痹敌人收买人心的工具罢了。 若能沉溺其中倒好,冷眼旁观周围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却只令他觉得愈加腻烦,酒也是越喝越清醒。该忘的,不该忘的,通通变本加厉翻涌而至。 那只即便在梦境中都不曾放过他、一直在他心中怒嚎悲鸣的黑色野兽,有时候也该闭闭嘴了。 ——「我只想毁灭一切,直到野兽的□□停止为止。」 ……嗤,话虽这么说,是谁放过谁还不知道呢。 这个本就无趣的腐朽世界,若是连仇恨都失去了的话,才真可谓枯燥单调至极。 放下憎恨? 可笑。 微微敛眸,高杉摩挲着指间质地细腻温润的酒盏,倒映在其间的碧眸毫无波澜,宛若包裹着冬雾的湖泊一片冷肃寂然。 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喝酒的兴趣,他手腕微转将清澈的酒水尽数撒出了窗外,晶莹的水色一闪即逝,彻底消失在了滚滚的海潮中。 从漆盒中取出三味线,他将琴身置于腿上,左手按弦,右手提着拨子闲闲地试了几个音。 气息微沉,高杉刚扬起手腕,纸门就倏地被人拉开,同时,一个毛茸茸的银色小脑袋探了进来。 瞥到坐在窗边的高杉,小葵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哦哦,叔叔你原来还会弹三味线吗?!」 「铮——」的一声,三味线顿时像惨遭凌迟般地哀嚎出声。 「……」高杉垂下手,望着小葵接下来略显艰难地一脚踢开了和室的拉门,抱着一床被褥,重心不稳地栽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道。 他下过明令,除非有急事禀报,鬼兵队的队士一般都不会选择在此刻打扰他。 ……但是这个小鬼并不包括在内。 抱着厚厚的一叠被子枕头,小葵歪歪扭扭地朝他走了几步,一时不查,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啪叽」一声面朝下摔倒在地。 揉着发红的鼻子爬起来,她像是这才意识到高杉在向她问话,仰起头一脸坦然地回答: 「来午睡。」 接着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 他明明吩咐过又子看好这个小鬼的。 高杉沉默地望着小葵动作熟练地在榻榻米上铺好了床,摆好枕头,然后掀开被子,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将被子盖到下巴上,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小葵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一个人睡不着。」 第302页 然后语气真挚地保证道: 「我不会吵的。我睡相一向老实,跟帕比不一样,从来不蹬被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娴熟自如,一点也没有身处贼船的自知之明,甚至还跟他卖起了乖,湿漉漉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跟小鬼计较起来未免太掉身价。 高杉视若无睹地收回目光,重新试了试三味线的音色。 弹奏的期间,那个原本说会老老实实睡觉的小鬼一直都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直勾勾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一曲将要奏毕,小葵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糯糯软软地开口: 「叔叔……」 高杉没理她。 小葵弱弱地举起手: 「那个……」 还是没有反应。 深吸一口气,她气沉丹田: 「我想上厕所!!」 手指一抽,高杉再次拨错了音。 他阴沉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小葵略显纠结的表情。 「那个……」她小声地嗫嚅道,「你可以带我去厕所吗?」 之前坦坦荡荡不请自来闯入他房间的小鬼这么说着,突然间红了脸。 「我憋不住了。」 ……这个腐朽扭曲的世界果然还是毁掉好了。 * 「心中有许多愿望~能够实现有多棒~只有哆啦b梦可以带着我实现梦想~可爱圆圆胖脸庞~叮噹挂身上~总会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给我帮忙~到想像的地方穿越了时光~来我们坐上时光机~嗯嗯嗯~」 完事之后,小葵心情颇好地哼着多啦b梦之歌钻回了温暖的被窝,往松软的枕头上拱了拱,满意地嘆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黑着脸杀气腾腾将她拎到厕所的高杉会立刻掉头走人,结果出来之后却意外地在不远处的一隅瞥到了那个立在阴影中手执烟杆的紫色身影。 看到她出来了之后,对方便即刻转身回走。 还未来得及高兴,她只能拔腿就追。 鬼兵队船舰的内部构造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迷宫一样,若是跟丢了对方的话就糟了。 「诶诶诶诶诶,叔叔等等我!」 她一边这么唤着一边试图跟上对方的脚步,但因为小短腿跨度有限,不知不觉间就被对方远远甩在了后头。 因为过于心急,她反而滑了一跤,险险摔倒。 这下惨了。 她忍着泪意重新站稳,做好了自己摸索回房的打算,一抬头,却发现高杉的身影在前方不动声色地停了下来,明明早就应该将她甩掉了的,此刻却微微止步侧身,紫色的碎发落在绑着白色绷带的左眼上,一时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模煳地勾勒出他逆光的瘦削侧影。 几乎是在小葵抬起头的剎那,高杉就再度往前迈开了步子。 恍若停滞的时间再次转动了起来,之前木屐落在地板上叩击出的清脆迴响余音尚未断绝,对方便再度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 黑底金纹的羽织追逐着主人的步伐在空中划过利落流畅的弧度,木屐「哒——」的一声发出空落落的迴响,两人甚至连视线相交的空隙都没有。 仿佛所谓的停滞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但不是幻觉。 她刚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驻足回首的那一瞬间。 哪怕那只是听到响动后身体做出的条件反射,是对方行到一半便突然反悔的小动作,也如扑通一声没入湖中的小石子一般,溅起了点点涟漪。 心情突然间明媚起来的小葵于是默默在心里给高杉发了一张他本人大概是一点都不想要的好人卡。 她忍不住捂着被子偷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外人不曾知晓的小秘密般,被心里鼓鼓涨涨的得意之情挠得直发痒。 从厕所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窗边神游天外的高杉已经懒得理她了。 「……叔叔」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小葵噗的一声从被窝里重新冒出了头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捲髮义正词严道: 「你穿成那样坐在窗边吹风会感冒的。」 「……」 抿了抿唇,小葵软软的声音异常严肃: 「真的会生病的喔?!会很难受的喔?!鼻子会堵堵的喉咙也会像是火烧一样难过的喔?!真的真的真的会很辛苦的喔?!」 但喔了老半天也不见高杉丝毫有挪窝的打算。 于是她只好拿出每次劝银时少吃甜品将其乖乖上缴【重点】的杀手锏: 「要是生病了的话,别人会担心的。」 ——帕比要是血糖又飙过正常数值了的话,会被麻麻骂死的。 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期待地盯了高杉半晌,似乎是从对方冷淡沉默的背影里得出了答案,被万事屋的大家在手心里捧惯了的小葵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并不存在的耳朵,然后略微不满地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他。闭眼、入睡。 ……试着入睡。 在寂静中漫长地煎熬了无趣的五分钟之后,小葵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重新转了过来。 有点小小的不甘心。 她可是连歌舞伎町街最孤高冷傲的野猫芳一都攻略了的人,怎么可以败给一个喜欢敞露胸膛、整天有事没事就坐在窗边发呆不理人的区区矮子呢?! 终是没能赢过自己的好奇与好胜之心的小葵,重振旗鼓,向高杉抛出了在她心间积淀已久的疑问: 第303页 「叔叔你……的左眼怎么了?」 话才出口,她便敏感地察觉自己犯了大错。 高杉的脸色顿时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小葵虽然从没接触过杀意,却还是下意识地被高杉阴冷狠戾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缩回了被子里。 先前的高杉虽然态度冷漠浑身带刺,但至少还能厚着脸皮小心翼翼地戳一戳。 现在则不要说是碰一碰了,只要稍一接近便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吧。 幽绿的眼眸暗得骇人,对方仅仅是扫了一眼过来,她就像是被冰刀子刺到了似的,非常干脆地将整个人都包在了被子里,裹成球状,一动不动地躺着装死。 室内一片压抑的死寂。 即使躲在被子里,小葵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阴鸷的视线,戳得她背后发凉,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在她懊悔着自己这次真的踩过线了的时候,对方却倏地收了杀气,眼眸一敛,转头放过了她此次的失言。 松了一口气,小葵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发现高杉不知何时又将怀里的菸斗掏了出来,此时正一边眺望着潮起潮落的海平线一边看似随意地抽着烟。 执着漆木烟杆的苍白右手搭在闲闲支起的膝盖上,披着深色羽织的肩膀略显消瘦,对方望着窗外的眼神落得很远很远,远到她觉得自己说不定一辈子都触及不到对方目光所及的方向。 「……」 明明还是那副冰冷嘲弄万年拉仇恨的神情,她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对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侧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那个极力嘶喊追逐狂挽着什么却最终只能僵硬地空垂下手的身影,莫名地看起来有些可怜。 有点像私塾附近那只没有人喜欢也厌恶同伴的奇怪黑猫。在其他的野猫为了求食跟人撒娇卖萌的时候,它却常常居高临下地坐在墙头,长长的尾巴略微打捲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墙瓦,神情高傲而轻蔑。 「愚蠢的人类。」 明明不会说话,她却能从对方碧绿的眸子中读出以上意思。 即使在和其他的野猫打架之后,那只黑猫也总保持着那副高傲的样子一瘸一跛地负伤离去。 她因为想帮对方包扎还被反挠了一爪子,到最后只能捂着伤口看着对方固执地转身离去,一瘸一拐的小小身影在夕阳下拖出长影看起来既骄傲又孤单。 对方眼中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她曾无数次地好奇过,却心知不会有任何答案。 反应过来时,小葵发现声音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脱口而出: 「疼吗?」 然后赶紧缩回了被窝里。 等了小片刻,她却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有些惊奇地探出头来,却发现高杉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倚栏凭窗眺望远方。指间的菸斗明明将要燃尽,他却没有添加菸草,薄薄的菸灰细雪一般洒落怀中,他也无心伸手拂去。 唯一有所改变的,大概是他嘴角此刻挑起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高杉心中传来一声冷笑。 疼? 他早就麻木了。 他的世界早已随着这只废掉的左眼一起堕入永夜。 冰冷的剑刃穿透血肉绞碎神经捣烂晶体,熔岩般滚烫的鲜血顿时爆裂而出,但这都及不上想到那人温润如玉的笑颜自此不见时,灵魂都要被生生碾碎磨灭的剔骨之痛。 明明痛苦得几欲死去,他张开干涩的喉咙,从颤抖的唇间逸出的却是自己都觉得陌生的骇人闷笑。 那些从未离去的黑暗过往自寒冷无光的海渊浮出,乘着滚滚浪潮,混杂在腥咸的海风中灌入肺腑胸腔。 胸中的黑色野兽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高杉闭了闭眼,重新填好菸草,深深地吸了一口。 飘渺的烟雾如绽放的昙花一般,在空气中渐消渐隐,很快便没有了踪迹。 「……早就没有感觉了。」 沉浸在思绪里的高杉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自己。 「诶诶,是吗,」那个一直以莫名其妙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小鬼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呢。」 高杉无法理解。 那个小鬼愚蠢的语气中不参任何杂质的欢欣和舒然。 嗤了一声,他勾起不屑的弧度: 「你这个一开始就被拔掉了獠牙的傢伙又懂什么。」 哪怕是疼痛也好,现在这个形同空壳不断徘徊寻找可沉入利齿之物泄愤撕咬的自己,对于一切能触及自己麻木灵魂的事物都甘之如饴。 对于这个无趣腐朽的世界感到绝望的自己,是由仇恨支撑由憎恶滋养才走到现在的。 「……獠牙?」 小葵歪着脑袋苦思了一会儿,接着恍然大悟地以右拳击左手掌心: 「啊啊,叔叔你是在说虎牙对吧?!是在说人类的虎牙对吧?!定春的话倒是有长长的獠牙,只不过它不是人类,是狗。」 好像生怕高杉不相信她似的,小葵甚至特意「啊」地张开了嘴,将小小的虎牙指出来给他看。 「如果叔叔你是在说虎牙的话,我也有的——虽然最近松动了,麻麻说这是要换牙了的节奏……」 她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这么补充道。 「……」 第304页 在各势力之间游走自如、和幕府高官斡旋仍能游刃有余的鬼兵队总督,发现自己败得一塌煳涂。 他沉默地无视了对方转过头。 之前认真回答对方问题的自己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高杉敛眸在漆木窗沿上敲了敲菸斗,但却不知怎的觉得从窗间盈满灌入的海风比之前轻透了一些。 小葵也仿佛终于满意了一般,乖乖躺回了被窝里不再出声。 一时间和室内只能听见海浪时卷时舒的低喃,以及划过碧空拍击翅膀的海鸥悠长惬意的啼叫。 船舱微摇着在浪潮中咯吱嗡鸣,高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淡淡开口: 「你一般几点放学?」 「……哈?」小葵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这才在高杉不耐烦起来之前脆声答道: 「三点半。」 虽然真选组在又子他们形迹败露后封锁了江户的所有港口施行严查,但他既然能在真选组的眼皮子底下让春雨偷渡进来,在三点半之前将这个小鬼扔回去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没有来得及深思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这种麻烦事的高杉,听着身后悉悉索索传来的动静,想了想,还是将菸斗收了起来放回怀中。 原本听着海浪的歌谣在风与光的和声之中昏昏欲睡的小葵,蓦地想起了什么,强撑着已经灌满睡意略显沉重的眼皮,软绵绵地出声: 「那个花瓶里的……是兰花吗?」 青瓷釉的细颈花瓶摆放在壁龛之中,独株的兰花被人小心翼翼地以分毫不差的精妙角度插在瓶中,纤细柔美的身姿在室内静静绽放。 高杉注视着那瓶中的兰花良久,并未回答。 但是看他脸上的神色,小葵就知道她自己猜对了。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含含煳煳地继续道: 「叔叔你喜欢兰花?老师有跟我们说过,兰花高雅,被誉为花中君子,但花语除了高洁贤德以外好像还有很多其他的含义来着……」 她忽然间灵光一闪: 「文心兰代表隐藏的爱,剑兰……」 她笑: 「剑兰则是长寿呢。」 「……」 「真是奇怪啊,明明寿命比人类短得许多,花语却有长寿的意思呢。」 「……」 高杉沉默了很久,久到小葵都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了打算安心午睡时,一直静默不语的高杉却忽的低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聊了这么久结果这个奇怪的叔叔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喂!之前她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时他干什么去了?!发呆吐槽去了吗?!又不是假髮叔叔,真是的。 小葵气鼓鼓地转头望去,看到高杉之后却是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坂田葵。」 「……是个好名字。」 那个问别人名字时也不和对方视线相交的矮子叔叔,就这么以她无法理解的神情遥望远方海天相接之处,喃喃不知跟谁哑声重复道: 「是个好名字呢。」 …… 直到陷入睡梦之中,小葵都无法自脑中挥去对方一向冷厉的面容上略显怔忪的神情。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才能让那个有些吓人的矮子叔叔露出称得上是迷茫的柔和眼神,连时光都尽数如蜡般从他身上融去,让他一瞬间看起来竟然年轻了不少。 他专注地凝视着穷尽此生也无法触及的远方。 但映入眼中的却空无一物。 亘古不变的大海涛声依旧。 蓝天白云之下,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 矮杉你为何如此抢戏! 原本鬼兵队的戏份只有短短三千字的,结果超了好多【捂脸 把银时悠奈等等等等的戏份都挤没了_(:3」∠)_ 啊哈哈,这两章可以说是为矮杉的新坑练手找感觉吧【挖鼻 这个傢伙虽然难写,但调戏果然愉♂悦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值了吧【挖鼻 【超短小剧场】 万事屋在几天之后意外收到了几大箱养乐多。 银时弹了弹鼻【哔——】,在小葵好奇的注视下沉默了良久,这才拖长了语气嫌弃道: 「到底是哪个蠢货这么没品位啊真是的,要送就送营养万能的草莓牛奶嘛。送养乐多这种俗物是什么意思,诅咒阿银一辈子都长不高吗?诅咒阿银一辈子都……哎呀,突然间记起来我早就过了一米七的大关呢——和某个终身二等残废的傢伙就是不、一、样。」 然后一边嫌弃着吐槽着,将那几大箱养乐多全部搬进了屋里。 ……大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呢。 小葵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嘴上抱怨说这可真占地方啊的悠奈,和一边啧啧咂嘴说果然还是草莓牛奶好喝多了的银时,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两人明明看起来就很高兴。 至于那几箱养乐多,自然是没有扔掉。 一瓶都没有。 蔚然酱送的小葵啊啊啊啊啊【满地滚 披着头髮的小葵和扎着双马尾的小葵: 哦哦,蔚然我的纽奥良烤翅,你……你不要这样,这满满的爱意什么的【害羞捂脸 真的摇尾巴给你看啦喂! 第305页 下一章收尾。 ☆、终 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真是愚不可及。 蠢爸爸更是其中登峰造极的佼佼者。 悠奈默默望天翻了个白眼,身旁的阿妙则是见怪不怪地掩唇笑了笑,一脸误导他人的温柔婉约: 「阿银最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呢……当然,这个废柴的天然卷大叔从来就没正经过。」 ——时值八月,正是江户一年一度的夏日祭举行之时。 华灯初上,神社附近的街道此时人流熙攘,夹道而立的各色摊铺前都排起了长龙,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深邃的夜幕下,交叉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暖色光晕,将人声鼎沸的祭典会场映照得亮如白昼,恍然间让人产生了一种全江户的居民们此刻都涌到了一处的感觉。 但哪怕嘈杂喧闹至此,也无法盖过前面银时和星海坊主丢人到让她想要掩面转身走人的争吵声。 「……我家的小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帕比——』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帕比——』喔?!那孩子八个月大就会叫帕比了呢,当然,我并没有想要特别炫耀的意思……」 双手兜在水纹浴衣的宽袖里,银时一边和星海坊主并肩行走着一边语气荡漾地如是说道,那个煞有其事频频点头的银色脑袋看了就让人手里发痒,恨不得将其直接按到地面里。 「……毕竟你这个被髮根尽数抛弃了的傢伙,一看就是『女儿最喜欢的人竟然是妈妈这个世界真是太腐朽无趣了』派的呢。」 银时露出同情的表情,但耷拉着的死鱼眼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幸灾乐祸之色。 ……这傢伙究竟是有多拼啊喂!究竟是有多想引爆星海坊主啊喂!就那么想要炫耀吗?就那么想要向他人炫耀自家的孩子结果不要说是脸面了连性命都不顾了吗餵——!! 悠奈面无表情地看着星海坊主髮根堪忧的后脑勺上爆出了大大的井字。 「喔,是那样子吗?」星海坊主扭曲着脸从牙缝中挤出词句,「不过我家的小神乐啊,可是每次都会在我回家之后第一个扑上来呢,高兴地喊着『帕比——』然后下一子扑上来抱住我呢。啊呀呀,那孩子向来都很坚强,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不在家的时候一定想爸爸想得不得了吧……」 「……那也没办法呢,谁叫你这傢伙脑袋秃得和西伯利亚荒原一样,一定是整天躲在外面偷偷哭泣不敢回家吧?哀悼着弃你而去的髮根躲在墙角里偷偷哭泣自觉无脸见人吧?有你这么一个脑袋光秃秃的老爸神乐也真是辛苦呢。」 银时挖了挖鼻孔。 被戳到了死穴的星海坊主顿时就黑了脸: 「……你哪里懂得失去髮根女神光辉临幸之人的悲哀!不要以为现在有一头浓密得让人想吐的捲髮以后就不用担心了!中年谢顶是所有雄性生物都必然面临的人生挑战!在髮根危机之前,所有生物皆是平等!」 「你说谁有一头浓密得让人想吐的捲髮啊?!歧视天然卷小心告你啊混蛋!不要以为自己是名号响彻宇宙的怪物猎人就可以游走于法律的束缚之外了!我们江户的税金小偷啊,连山地大猩猩的闺房都敢于潜入偷窥呢!搜查一下你那个荒芜的脑袋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已经完全搞不懂这只捲毛在说什么了啊口胡!一边嫌弃着真选组结果又为对方的无耻感到骄傲是什么鬼啊混蛋!一副「我们江户的税金小偷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嘚瑟样是什么鬼啊喂!需要检查一下的是他那个捲毛乱七八糟的脑袋才对! 星海坊主和银时这两个蠢爸爸之间的攀比已经完全朝着诡异的方向撒开蹄子狂奔而去了,两人都摆出了不分出高下绝不罢手的坚定气势。 颇感丢人的悠奈默默将脸埋到了手心间,连阿妙在拧着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近藤的耳朵暂且道别离去时都没有力气吐槽。 在悠奈捂脸装作不认识前面的两人的期间,之前在各个摊位辗转之间大杀四方的神乐和小葵已然凯旋归来,不远处的身后跟着抱着山一样的奖品的新八,背景里则是一群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爹妈一样的小摊摊主。 小葵兴沖沖地跑在前头,银时替她扎好的髮髻早在奔跑的过程中撒乱了开来,银色的捲髮贴着被汗水濡湿的脸颊,特地和浴衣搭配的金鱼发卡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和往常一样,她几乎是直接扑入了悠奈的怀中,全然没有担心摔倒的问题,然后扬起小小的脸蛋,将一直紧紧拎在手中的透明袋子举给悠奈看。 一条赤金滚墨的圆胖金鱼,睁着呆蠢呆蠢的眼睛,在悠奈的注视下悠哉地游了一圈,长长的花点鱼尾在水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神乐姐姐超厉害!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抓上来的金鱼,她一下子就轻松地捞了起来,纸网一点都没破!」 她与有荣焉地挺起小小的胸膛,对神乐的崇拜度显然经过今晚又上升到了新的台阶。 「欸,那真是相当了不起呢。」 悠奈弯起嘴角。 看来神乐这几年随着星海坊主一起在宇宙中闯荡确实成长了不少呢。 捞金鱼这个项目讲究技巧,空有力量是不行的,如果让一旁正以指背揩去眼角骄傲的泪水、感动地喃喃着「不愧是我家的小神乐」的星海坊主以此刻的状态上的话,就算是用破了一百张纸网也捞不到一条。 第306页 她几乎能看见几年前的夏日祭上,原本干劲满满信心十足的神乐,在失败多次后鼓着脸颊蹲在捞金鱼的摊子旁,以纤白的手指不甘心地戳着水面的模样。 她记得最后好像还是好孩子新八展现出了惊人的一手,将捞上来的金鱼送给了神乐,这才好不容易将她哄得重新笑了起来。 但那个最初蔚蓝的眼眸煜煜生辉,以清澈的声音信誓坦坦道:「我不会输给自己的夜兔之血的啊鲁!我一定会证明给我那个白痴老哥看,就算是为血而生、因血而亡的夜兔,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人的啊鲁!」的神乐,也已经成长为足以另过去的自己刮目相看的人了呢。 已经成为足以保护过的去自己立下的珍贵誓言的人了呢。 「只不过是捞金鱼而已啊鲁,小菜一碟。」 神乐将桔色的长髮撩至耳后,似乎对小葵憧憬的目光很是受用。从某种方面来说,她还是以前那个心思剔透感情直白的小女孩,开心得意起来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遮掩,明媚的情绪无一不从眼角眉梢肢体动作中流露出来。 她今天才刚刚和星海坊主一起从宇宙赶回来,此时肩上还披着卡其色的防风斗篷,一席绯色的修身旗袍将她高挑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妩媚,简洁利落的露指手套和战斗长靴则为她多添了几分英气,亭亭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自然也将对于她的存在格外敏感,总是能在她回到江户后的第一时间就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出动的沖田总悟引了过来。 悠奈望着战意熊熊燃烧的神乐和满脸挑衅的沖田下一秒就默契地组团去刷夏日祭副本了,不由得感嘆今年又有不少无辜的摊主目测要惨遭毒手。 星海坊主不出意外地狰狞着脸跟了上去,明晃晃的一副要去搞暗杀的表情。 就算是那个沖田队长,遇到女控心切的鬼畜版星海坊主也只能小心再小心呢。 说到女控…… 悠奈默默转头,一大一小两只捲毛正幸福地吃着草莓冰沙,咔擦咔擦的像是花栗鼠一样,两大杯冰沙一下子就见了底。 吃完了冰沙以后,两人动作整齐地将空掉的杯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抬头髮出满足的嘆息。 注意到手上黏黏的,小葵转头轻车熟路地将沾到的草莓酱汁抹到了银时的袖袍上,确定蹭干净了之后才收起手。 「……你的手帕呢?」 银时垂着死鱼眼无奈道。 「……啊,忘了。」 小葵眨了眨眼睛,软软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无辜。 「话说,新八哥哥去哪里了?」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她转头寻找新八的身影。 「……」 不说她都忘了,新八那傢伙在人群中瞥到阿妙和近藤的身影之后就立刻跟了上去,因为存在感还是和以前一样低,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消失。 结果她身边不是女控就是姐控,还有肉球控和师控吗?她这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喂! ……但现在说这些早就已经晚了呢。 已经被所谓的孽缘缠身期限预定了一辈子,甩都甩不掉了啊啧。 悠奈伸出手来弹了弹小葵的额头: 「不要说是新八了,你连自己别在发间的金鱼发卡不见了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吗?」 「诶诶诶诶——?!」 小葵顿时就惊慌了起来,一手按着发卡原本所在的地方一边转头寻找起来。 她今天穿着色彩明丽的金鱼纹样浴衣,绕圈圈时,精心绑好的文库结犹如金鱼的尾巴一样在背后飘荡,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海藻的迷宫中无措打转的小金鱼。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发卡找不回来了,小葵停下步子,转身踩着木屐哒哒地跑到银时和悠奈的身前,委屈地抿唇: 「我把发卡弄丢了。」 说着,眼中就迅速地盈起了水光。 曾经威名赫赫敌我双方皆敬为鬼神的白夜叉殿下,于是立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不……不就是一个破发卡吗?!那种玩意儿就像动画中的前景回顾,可有可无,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银不差钱,下次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直接来个包场都行!」 几乎是在小葵伸出手的同一时间,银时就慌手慌脚地一把将小葵抱了起来,一熘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可是我每次都有认真看《one park》的前景回顾……」 小葵抽抽搭搭地环抱着银时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将鼻涕眼泪尽数抹在他的衣领处。 「……」结果重点是在这里吗。 「而且,」小葵吸了吸鼻子,在银时的臂弯里窝得更舒服了一些,「那个金鱼发卡是阿世送的,不一样。」 银时听到自己脑中崩的有一根弦断掉了。 ……呵呵呵呵呵,阿世是什么鬼玩意,能吃吗?能像是甘蔗一样嘎嘣一声被人咬断在齿间慢慢磨碎然后吞咽下肚吗呵呵呵……不不不不不,冷静下来,这个年纪的小鬼哪能理解男女之间自古以来便延续不断的情感较量,所谓的喜欢什么的比过了期的草莓牛奶过期得还要快……总之,还没开始就是已经过期了的啊啊啊啊啊!他不承认!!这种会让接下来的人生都加速过期的肤浅恋情他绝不承认啊啊啊啊!! 这个七岁的小学生就开始谈恋爱了的腐朽世界,果然还是毁掉好了。 第307页 脑中的弦根根接连断掉,不消片刻功夫银时就已经完整地脑补出了一部《少女未婚早孕,惨遭男友抛弃以泪洗面终决定跳楼轻生》的记录片。 虽然不知道银时究竟脑洞开到了哪个地步,但光是看他那副愚蠢的样子,悠奈就猜了个八丨九不离十。 ——阿世是个女孩子这件事是瞒着他好呢?还是瞒着他好呢?还是瞒着他好呢? 这绝对不是她的恶趣味,只是银时炸毛咬牙的样子实在……有趣罢了。 原本伏在银时的肩头一声不吭地掉眼泪的小葵,在遇到私塾的其他小伙伴之后立刻就忘了之前不愉快的小插曲,扯着银时的袖子让他将自己放下来,刚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趿着木屐一熘小跑和小伙伴们集合去了。 前一刻还将自家软乎乎的小糰子抱在怀中的银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毫不留恋地抛弃了自己转而投向小伙伴们的所在。 「哟,野泽君,手里的金平糖能分我一份吗?」 小葵颇为熟稔地拍了拍某个小鬼头的肩膀,一副咱两谁跟谁嘛的表情。 银时顿时就炸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脑袋上的捲毛一个哆嗦几乎要根根立起来了。 悠奈忍俊不禁地伸出手去,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哟西哟西。」 银时:「……阿悠你在干什么?」 悠奈一脸淡定:「给你顺毛。」 「……」 「麻麻,帕比,」嘎嘣嘎嘣吃着金平糖的小葵忽的跑回来,眼眸闪闪发亮,「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去玩吗?」 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两人身边游过,浴衣悉索轻摆,明丽鲜妍的色彩仿若烂漫的夏花一般在视线中恣意绽放相融。暖色的灯光如水倾泻,悠奈趿着木屐立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仿若置身声音的海洋,周围人们的谈笑风生在空气中震颤着传入耳中,宽敞的街道两旁不断传来摊主们争相招揽生意的洪亮吆喝声,各种声音糅杂混合在一起,织成了夏日祭独有的热闹旋律。 默了片刻,悠奈敛眸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 不理会身旁立刻蔫吧下去的银时,她伸手揉了揉小葵柔软的捲髮,然后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柔声道: 「……」 毫无预兆的,世间所有的声音突然间都安静了下来。 过往与现时相叠,时光在这一刻忽的被无限拉长。 光影交错间,悠奈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村子举办的夏日祭现场。 没有什么绵延如星的祈福河灯,没有什么盛大隆重的游丨行演出,没有什么高高筑起的传统歌台。 只是一个偏僻山村所举办的,普普通通的夏日祭罢了。 和繁华的江户完全不能相比的,土里土气的夏日祭典罢了。 但是有衣着寒酸笑容灿烂的私塾学子,吵闹不休互相争宠的笨蛋一群,以及眉眼弯弯面目柔和的私塾先生。 在悠奈怔然的注视下,松阳嘴角擒笑,摸了摸始终黏在他身边不肯离去的高杉的脑袋,微微启唇,清雅温润的声音穿透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乘着夜风,循着光尘,温温柔柔地落在耳中: ——「走丢了也不用担心,老师会在神社旁等你们。」 「小心别跟大家走丢了啊,我们会在神社旁等你。」 一切都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 过去的碎片如自灯火中倏然溅出的火星,噼啪一声,在剎那间绽放出夺目的明光,照亮了记忆蒙尘的一隅,但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已再次隐于黑暗,彻底销声匿迹。 好像一瞬之间千思万虑都从脑中过了一遍,但再回首时,却只余一片空白。 以及心中密密绵延开来的细微疼痛。 「麻麻?」 小葵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悠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突兀地陷入了恍惚中。 半晌,悠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轻道: 「你去玩吧。」 她望着小葵和其他的小鬼们打闹嬉笑着远去,直至那个小小的身影淹没在人海中,翩飞着的文库结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度,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会遵守着约定在神社旁等他们尽兴归来的私塾先生已经不见了。 吵吵嚷嚷着互相挤兑着吐槽着前行的大家也已经寻不回来了。 光阴轮转,时过境迁,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坐在书桌前认真习字听先生讲课的私塾学生了。 那一句——「我会等你」——也终于轮到她来说了吗? ——松阳当年的心境,和现在的她又是否相同呢? 跑慢点啊,小心摔。 这句话几次涌到嘴边都被她重新咽了下去。 那个当初学走路时摇摇晃晃必须要她和银时护着的小不点,早就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了。 但她却仿佛还停留在那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对于七年的时光眨眼间就过去了这点始终感到不可思议。 对方和她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明明是由她牵着对方的手,现在对方却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等等我啊。 她还能再陪伴对方几个七年呢? 胸口突然间一片滚烫,连带着眼眶也发热起来,悠奈张了张口,却发现找不到任何言语。 第308页 「……阿……银?」 后脑勺上突然间多出了温柔的力道,悠奈抬眸,正好和银时的视线对上。 银时将悠奈拉近与她额头相抵,夏日祭的璀璨灯火落在他赤色的眼眸中晕成柔软的一片,仿若被夜风吹动了一般泛着粼粼的光。 「……我知道。」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嗓音微哑,声线仿佛在极力抑制着什么一般微微颤抖: 「我知道。」 * 烟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争相涌向河岸,熙攘拥挤的街道中,却只有一人与所有人反道行之。 手执从不离身的漆木烟杆,高杉身着紫底镶金的花纹浴衣,悠闲地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哪怕有人迎头走来也毫不闪避,硬是生生在人海中开闢出了一条独属于他的路来。 周身笼罩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中,那些和高杉险险撞上、原本气急败坏的路人在抬起头后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为他让道。 开怀大笑着的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女学生,高声交谈的上班族,温馨幸福的一家三口,人们三五成群地从他身边走过,一条街道仿佛被划为了两个截然不同互不交错的世界,一边是这世上的所有人,一边是他。 他轻吐烟雾,于眼前盛放的花雾眨眼间就消散在了夏夜略显闷热的空气中。 即将行至会场出口时,身后蓦地传来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高杉!!」 脚下顿了顿,他微微侧过身子,抬起幽绿的右眼,一言不发地看着某个愚蠢的私塾同窗穿着可笑的吉祥物服饰沖了出来。 「……」 摘下巨大的动物头套,桂甩了甩自己柔顺的黑色长髮,一本正经地道: 「你不去看烟花么高杉你这傢伙从小就这么不合群结果长大了还继续这么中二冷艷我知道你其实是很想去看烟花的吧的吧的吧不用装了哦卡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喔你那自带群嘲技能的帅脸之下隐藏着的对烟花大会的嚮往是逃不过我桂小太郎的眼睛的诶诶诶诶诶等等你要去哪里……」 高杉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高杉!」 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远处传来人们交谈说笑的声音,模模煳煳有些听不真切,将这偏僻的一隅衬托得愈发寂静冷清。 谁都没有往前迈出一步。 「……普通的烟花祭典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没有将军大人的头颅作为余兴节目展出的夏日祭对于你来说就这么无趣吗,高杉?」 那个一向呆蠢的傢伙这么说着,茶色的眼眸沉淀着认真的光,神色难得肃穆。 默了半晌,高杉轻嗤出声: 「……是很无趣啊。」 桂一下子绷紧了身体,却听高杉不轻不淡地继续道: 「有没有将军血淋淋的头颅都无所谓……只是那人不在,便觉得了无生趣罢了。」 ——「祭典果然还是越华丽越好吶。」 但缺少了关键之人,也不过是空有华美外衣的躯壳罢了。 屏退了鬼兵队的众人,他执意只身一人前往祭典,也许也只是为了追逐悼念过去的亡影罢了。 明明知道连过去的影子都捕捉不到,却还是近乎偏执般地来到了此处,最后也毫不意外地只能空手而归。 桂哑然。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只能徒然地望着高杉转身逐步远去。 那个略显消瘦的熟悉身影,就这么逐渐远离灯火光明,一点点没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晋助。」 背后忽的传来一声轻笑。 身体一僵,他的瞳孔勐地收缩。 灵魂在瞬间被击穿,血液一下子沸滚起来。 高杉倏然回头,气息全乱。 但视线急急所过之处却哪里还有他印象中那修长如竹的身影,取而代之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某个奔向他的熟悉小小身影。 「矮子叔叔!」 小葵一个急剎车在高杉身旁停下脚步,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角,仰视着他的双眸仿佛映入了漫天星辰: 「不一起看烟花吗?」 之前桂所位于的台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银时和悠奈的身影。 两人按照约定在神社旁等小葵,原本打算去河堤上和大家汇合一起观赏烟花,谁知小葵出现以后二话不说拉起他们的手就跑,弄得两人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上。 还以为是什么火急火燎的事呢,结果就是为了拉这个矮子入伙吗? 银时弹了弹小指上的鼻【哔——】,拖长了语调懒懒道: 「哟,那边的那个矮子,搭个伙怎么样?阿银不会嫌弃你的哟。」 虽然摆出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这傢伙的死鱼眼中却闪烁着微微紧张的神色。 悠奈直接给了他一个肘击。 高杉:「……」 ——「哟,矮杉,今年的夏日祭又没人想和你一组吗?所以才说啊,你这傢伙总是摆出一副高贵冷艷的中二脸,不要说是朋友了,就连猫狗都会嫌弃你啊。」 ——「被肉球嫌弃的命运真是太可悲了。不要紧的,高杉,至少我们不会嫌你二。」 ——「是谁嫌谁二还不知道吧餵——!话说从来就没讨过肉球喜欢的假髮你才没资格说别人啊!」 第309页 ——「不是嫌弃,只是害羞罢了。总有一天肉球会向我敞开心胸的。」 ——「哟西,那么我们就先从破开你那个诡异的脑袋开始好了。」 高杉微微恍神。 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眼前的这几个傢伙却没有丝毫长进,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得令他不忍直视。 ……老师不在了,蠢货倒是多出了一个。 高杉微微低头,小葵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 回过神来时,鬼兵队总督发现自己已经加入了蠢货的队伍中。 河堤上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尽是满脸期待地仰望夜空的人们。 五人因为来晚了的关系,只能占据偏僻的一角。 小葵个子太矮,银时干脆将她抱到了自己肩上坐着。 直到此刻,悠奈才突然注意到小葵先前丢失的金鱼发卡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明明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蓦然回首时,却发现它正安静地在这片广袤的星空下闪烁着微光。 并不是多么明亮夺目的光芒,却一时之间令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悠奈怔了怔: 「你把发卡找回来了?」 「唔,你是说这个?」小葵碰了碰别在发间的髮夹。 「是一个漂亮的叔叔还给我的。」 小葵扒着银时乱糟糟的捲髮,鼓起包子脸,似乎是有些害羞。 「比假髮叔叔还要漂亮,头髮也又长又柔顺,笑起来非常温柔……就……就像是太阳一般的人呢——去找矮子叔叔也是他告诉我的。」 她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形容词,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四人全部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银时哑着嗓子开口:「……他还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小葵歪了歪头,努力回忆: 「……果然是捲髮呢——他是这么说的。」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还有喔,那个漂亮的叔叔他让我转告你们——」 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要自诩为成熟的大人你们还早了一百年呢。」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小葵完全不明白,但刚想问出口,耳边便传来人们的赞嘆惊唿以及吹哨般尖锐的唿啸声。 下一秒,烟花如涅槃的凤凰般接连在漆黑深远的夜空中爆发出璀璨的流光,「砰」的一声,碎裂成万千星屑自天空中兜头撒落,震耳欲聋。 在夜空中绚烂盛放的烟花,剎那便凋零,但那短短一瞬所燃烧出来的光辉,却足以照亮地上人们仰头专注凝视的脸庞。 ——言爱的方式有很多种。 「早点睡。」 「多吃蔬菜。」 「小心着凉。」 「跑慢点,别摔着了。」 「小心别跟大家走丢了啊,我们会在神社旁等你。」 「一起看烟花吧。」 但她却从未想到,原来无声的沉默也要算在其中。 她懵懵懂懂地转过头,却发现高杉和桂都没有在看着烟火。 银时默默地揽着悠奈。 而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妈妈,眼中有莹然的水光。 似坠未坠。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修改中 学业君太鬼畜,码字都没时间嘤嘤嘤 这一章写得超级潦草,简直是作业君追在屁股后面赶出来的_(:3」∠)_ 不出意外的话,后面还会有一章啰里吧嗦的后记和感谢名单 一直追到这里真是万分感谢!!【大鞠躬 「想要自诩为成熟的大人你们还早了一百年呢。」这句话什么意思应该不需要我解释……吧?0v0 ☆、后记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写这个番外。 甚至还在正文大结局了之后言辞凿凿说小糰子只能靠你们的想像力了。 但最后被你们磨啊磨啊磨的,又心思松动,觉得写个小剧场练练手挑战一下自己也未尝不可嘛——虽然我这个尚且还能抓住未成年的尾巴的傢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养糰子就是了。 正文完结以后突然间就看不到你们了稍微有点小寂寞什么的我是不会承认的。 突然间有点想念自己笔下的角色了什么的我是不会承认的。 突然间有点想念被鬼畜的读者挥舞着皮鞭在后面啪啪催更的日子……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有啦喂! 不要说是被空知猩猩打脸了,我觉得我都被自己打脸打惯了。 说好的小剧场也从原本的十月份一路挪到了十二月份——以爆更的形式彻底将我之前的计划冲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至……至少在2014年结束之前赶上了。 原本的包子小剧场只打算码个三千多字我会告诉你们吗?!!结果却发展成了五万字的中篇我会告诉你们吗吗?!矮杉的新坑我最初都只打算写个三五万字的中短篇我难不成会告诉你们吗吗吗吗吗?!现在看来却至少上十五万妥妥的我难不成会告诉你们吗吗吗吗吗吗吗?!! 我已经对自己绝望了。 想要剁手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_(:3)∠)_ 这个番外之所以会存在,小葵之所以能出生,都是因为你们。 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萝莉控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转头无辜望天,说的就是你们! 第310页 还有蔚然,尤其是你! 跟我脑补蠢爸爸模式的银时一下子戳中了我以前以为并不存在的萌点都是你的错! 银时会有女儿全部都是你的错。 …… 咳,怎么说呢,我其实是有点怕写这个番外的。 我刚开始看银魂的时候和神乐差不多同岁,现在眨眼间就已经超过新八直追沖田妙姐信女这三个抖s了——话说以前不觉得,但这些傢伙十八岁就成熟成这幅鬼样真的大丈夫吗?!! 十八岁就一副成熟的鬼样让我这个马上就要成年却永恆地停留在了中二那年的夏天【不对】的傢伙情何以堪…… 诶,等等,还有一个明明奔三却超high地沿着毁灭世界的中二之路死走到底不回头的矮子垫底。 这么一想突然间就得了安慰呢——虽然隔壁片场有无数十五六岁就在忙着拯救世界、青春多姿多彩过了头的少年少女。 马上就要成年了呢,这下子就真的彻底失去成为漫画主角的机会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期待过。 借用我那个髮际线堪忧的老师的一句话:「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会活至千秋万载,青春永驻。」 借用隔壁剧组卫宫士郎的一句叼炸天的名言:「人被杀,就会死。」 人总是会老的。 但理解和切身体会比假髮的外貌和内在还要差得十万八千里。 以前考大学遥远得像是我人生路途尽头的目标一样,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 小时候一直仰望着的、憧憬着的二次元角色,是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小了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些永远都不会老去的傢伙抛下的呢? 明明以前一直都是我在背后努力追逐着他们的身影。 结果一不小心跑得太快了啊,直接冲到前头去了。 以后总有一天,会轮到那群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的蠢货们目送我的背影吧。 曾经是神乐新八,现在是沖田妙姐信女,以后会是土方假髮矮杉银时。 明明是我超过了对方,却总有种被丢下了的失落感。 不会老去这一点真是讨厌啊。 不会改变这一点真是太好了啊。 写着番外时总会忘记时间轴的设定。这么多年过去了猩猩还在痴汉的道路上坚持己道,长谷川先生仍旧失业在大江户的街头与纸箱相亲相爱,矮杉那傢伙还是对松阳念念不忘整天关心心里的黑色野兽住得舒适与否。 究竟是一不小心忘记了,还是我的潜意识在特地迴避着什么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一边写一边开解自己我也是对酷炫的自己无言以对了。 已经开始默默为银魂未来的完结做心理准备什么的,我也是醉了。 …… 只是不希望临别之际哭得太难看罢了。 用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蠢脸,去送别那群教会了自己「越是难过的时候就越是要放声大笑」的蠢货,也太不搭调了。 所以说我才特别喜欢冷门的龙宫篇啊。 看三叶篇的时候我只是心塞得不行,但看到龙宫篇的最后,乙姬蓦然回首,不復青春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时——蓦然瞥见那个原本满心不甘全然惶恐的灵魂,放下怨怼放下偏执,与逝去的岁月温柔和解,不慌不忙静享现世的笑颜时——眼泪突然间就下来了。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看银魂掉眼泪。 所以说我才特别喜欢银魂啊。 这个比起追求梦想这种不是每人都会拥有的奢侈品,更注重于挖掘平凡日常的美丽之处的漫画,笨拙得就跟那个节操掉了一地却意外害羞内向的猩猩一样。 一边自嘲地嚷嚷着「这种烂俗粗糙的漫画怎么还不腰斩」一边却转头告诉你:「比起捨弃自我高洁地死去,还不如就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就算有点骯脏也没关系的。」 所以说我才特别喜欢那个明明身为神乐新八【还有三次元很多人】人生中的指路明灯,却依然会对星海坊主说出「无论你还是我都是乳臭未干的小鬼,我们也要爬上去啊——登大人的阶梯」这种话的银时。 所以说我才特别喜欢那只会说出「银魂完结之时,我大概真的会死吧」和「喜欢的漫画完结时总有种被抛下的寂寞」这种话的空知猩猩。 还有那个在2009年的访谈中,被问及银魂的现实主义倾向时,如此回答的编辑大西: 「尽管以追逐梦想为主题的漫画必不可少,但若是所有漫画都是那样的话,部分读者不免会产生「那我若是没有梦想的话又该前往何方呢」或者「若我不能尽心尽力地过好每一天,又该怎么办呢」的想法。但他们若是看了银魂的话,就会发现所有的角色每天都在懒散度日,心中便能轻松不少。就算懒惰,你也依然可以循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下去——人们正需要那样美丽地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因为遇到了银魂,我才开始在晋江上写文。 也因为银魂,遇见了你们这群时而鬼畜抖s时而软萌治癒的小天使。 这篇我拖拖拉拉写了将近四年的小说也终于彻底完结了。 再也不会有其他番外了。 道别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道别,虽然上一次我没有做到,但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之后了。 以悠奈一行人为主角的故事,在这个次元就到此为止了。 第311页 下一篇文见。 与2015年3月17日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