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大明》 第一章 攻城 “里个想么子呢,上嘞!” 后脑勺猛的被拍上一巴掌,李温的大脑从无尽的黑暗中抽回来,立马清明,眼前的一切让他更是瞪大了眼睛。 大脑最后记忆是医生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就陷入一片黑暗,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蹲坐在地上,眼前还是一群破衣烂裤的叫花子。 “里个傻掉啦,看么?看么?” 一个头戴铁盔,身着皮甲的黑面兵将,正弯着腰盯着他,右手还拎着一把黝黑铮亮的大铁刀,左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的后脑勺。 随着后脑勺被一下一下拍打,一大串记忆涌进李温的脑海中,此时的自己也叫李温,却是大明天启七年的一个落榜秀才,如今是崇祯元年四月份,受到号称南赣起义军的流匪裹挟,正攻打江西安远县城。 因为有点学问,在队伍中混了个什长,而打自己的正是起义军前锋大将刘石锤。 黝黑的大铁刀在李温眼前颤动着。在电光火石间,他就做出选择,继续蹲在这里,眼前的这把大铁刀就会把自己脑袋给切下来。向着满地奔跑的人群看去,那才是自己活命的机会。 抓起木杆红缨枪,李温踏步就跟着人群跑起来,还不忘嗷嗷喊两嗓子,给自己壮壮胆势,随后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兵,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嗷嗷喊起来,声势弄得响亮。 “里个赖瓜,还有点样子…” 刘石锤淬上一口,然后挥着黝黑大铁刀驱赶着流匪向着安远县城冲去。 …… 初来乍到的李温跑起来就有些后悔,手里握着麻麻赖赖的木杆红缨枪,脚下却有些打软,曾经21世纪的四好青年,他不曾经历过这种阵仗,杀鸡都没看过,何况杀人! 虽说选择容易做,可是行动却是难,刀光剑影的世界他只从电视里看过,如今自己参与进来,刀枪无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抬口一看,不远处的安远县城,城墙巍峨,上面彩旗飘飘,朝廷正规军来来回回的跑动,大呼小叫的声音传得老远,听在李温耳朵里,更像地府叫魂的小鬼,抻着铁链,来索命。 而自己,向前跑,就是主动送上脑袋,叫人来切! 左右一看,叫花子拉起来的队伍,用乌合之众来形容都是褒义词,就是贵在人多。 软着脚没跑出去一里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掐着腰,张开大嘴喘粗气。趁着档口,有些发空的脑袋,赶紧加大马力运行起来,自己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着荒郊野岭。 对面城墙上,“咚咚”的打起鼓,不是在伴奏,而是在助威,紧接着从上面飞下来无数箭羽。 大部分落在城墙脚下,不过还是有一部份飞得远些,落在前面的空地上,然而世界上总是那么有一些倒霉鬼,从城墙上飞落而下的箭羽,越过空地,一头扎进毫无防护的流匪身体里。 痛苦的嚎叫此起彼伏,突然李温就觉得脚下一紧,猛的一个趔趄。 低头一看,一个倒霉鬼胸前插着一支箭,没进去一寸有余,口鼻之中咕嘟咕嘟冒着血水,左手正用力的抓着李温的脚脖子,瞪着双眼,张合的双唇想要说什么,可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李温只觉得头顶发紧,脚底发软,身子顿时塌成一堆烂泥,双腿无力摊坐在地上,心里直念叨:这是什么狗屎的时代啊! 刚才脑袋里想了好几十个打算,这么一吓,什么都记不得,只觉得满脑子空白,隆隆响! “秀才快起来,白惹得刘煞星过来!” 一个老头跑来李温跟前,灰白头发,眼窝深陷,留着一撮山羊胡,一身烂衣服,同样的瘦骨嶙峋。 从记忆中得知,老头叫赵宝根,是跟在李温队伍里的人。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抄在李温腋下,稍微一用力将他架起来,托着他继续向前跑。 跑上几步,李温这才缓过来,身体也逐渐有了力量,脑袋又恢复运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反正在这时代,活不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干吧!” 默默的做好心理建设,抬头一看安远县城已然就在眼前,近处看起来,这城墙更加高大巍峨。 可能是刚才那一波把羽箭射个精光,这时候城墙上面却没有一支箭射出来,不过呼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却更加清楚。 城下高大的云梯“啪嗒”一声扣在城墙之上,流匪如同搬家的蚂蚁,顺着云梯爬上城墙,想要跨过这道天堑。 天堑被称作天堑,总归是有道理的,在李温眼中,过去这么久,还无一人登上城墙,皆在半路被打下云梯! 城上守军反击剧烈,滚木擂石,火油金汤顺墙而下,立时流匪就死伤一片。 眼见着爬上云梯的流匪一个个的跌落下来,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有些动摇,对于他来说死亡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痛苦,这攻城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死法! 身后的监军呼号着冲锋,手里挥舞的大刀,但见迟疑,就是一道血锋飘起,人头落地。 李温只感觉脖子有些发凉,抬起头看向城头。 等着必死,冲上去还有一线机会! 可能是见李温迟疑,老头赵宝根拍了李温一下,就要自己上云梯。 李温一把扯下老头,给他按在自己后面,然后一咬牙跟着一个叫花子就上了梯子。 喊杀声越来越响,往旁边一看,都是从云梯上掉落下来的流匪,还没有一个人登上城墙。 距离城墙头越来越近,突然李温前面的流匪一顿,接着就往旁边一歪掉落云梯。 此时李温直面城墙,距离城墙还有一人来高,低头向下看去,老头赵宝根跟在自己后面,梯子下面自己爬满了人,没有丝毫退路。 李温深深的喘上几口气,寻到一个空当,猛的向上一爬,突然跳起就落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官兵一愣神,接着就挥着刀砍过来。 俗话说的好,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官兵挥刀直奔李温脑袋,可还没落下,李温的红缨枪就已经刺出去,刚一碰到官兵的红胖袄,吓得官兵赶紧收刀后退。 李温再握着红缨枪突刺,官兵挥刀格挡。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墙上又上来一堆流匪,李温后背算是有了依靠,胆气也足起来,双手紧握红缨枪,大吼一声“杀”! 众匪仿佛听到号令一般,随着李温大吼起来,顿时杀声震天。 官兵气势立马被这杀声打压下去,抵挡反抗之力不足,且战且退,略有慌乱之势。 李温挥舞着红缨枪,打得正热血沸腾,却不知道怎么的,只听见官兵人群中突然发出“哄”的一声,接着就看见官兵四散奔逃。 腿脚灵活的,扔了兵器就跑,怕是寻个屋子脱了红胖袄就成了寻常百姓。 跑得慢的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得一命! 即使逃跑还是有倒霉鬼,方向没选对跌落城墙摔断腿脚也不是没有,总之安远县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下来了。 后来李温才知道,安远县令沈克封见起义军势大,带着家中老小金银细软弃城而逃,城中没了主心骨,守城官兵当然无心守下去,最后大乱之中被起义军拿下安远县城! 城墙官兵散去,李温却好似被抽掉精气神一般,无力的走下城墙,看着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只觉得肚腹一阵搅动,喉咙发痒,“呕哇”的一声,把早上吃的稀粥野菜吐个干净,直到肚子里是在没有东西可吐,这才舒服些。 缓缓的靠着墙边坐下,看着城门被人打开,无数起义军嚎叫着冲进城中,好似叫花子进了饭店后厨,两眼放光。 自己算是活下来了,“咚咚”猛跳的心脏,逐渐变得平缓,还来不及再想打算。 不知道赵宝根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满脸的血污,像那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小丑。 “秀才你今天可了不得,出了大风头!可是伤着了?” 老头见李温摊坐在地上,赶紧趴在他身上寻了一番,知道没有受伤后才放心下来。 “天王!天王!” 随着人群呼喊,就看见华丽笙旗摇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从城门踢踏而入,马上端坐着一位金盔金甲的将军。 在他旁边缓行半步,伴随着几匹马,马上也都坐着身披盔甲的将士,其中一个还是李温的上司前锋大将军刘石锤。 不知道马上几人在说些什么,不过能看到刘石锤用手向着李温指了指,那个金盔金甲将军目光顺着刘石锤手指的方向看过来。 马队径直来到李温跟前,金盔金甲将军勒住枣红大马,单腿一甩从马上跳下来,落在李温眼前。 第二章 封赏 方面阔脸,浓眉大眼,一副江湖气的金盔金甲将军。 一时间李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他能看到,那金盔金甲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很欣赏,想来自己这是要发达了。 赵宝根机灵,一捅李温跪下就高呼“天王万岁!” 李温马上反应过来,扑倒在地,学着赵宝根的样子高呼万岁。 这马屁算是拍到金盔金甲将军的心头上,哈哈大笑着做势上前扶起李温。 “李臣快快请起,今日攻克安远巨城,李臣身先士卒率先登城,乃为首功!李臣可谓能文能武,特封李臣为我军中攻城大将军,赏银千两!” 赵宝根再一捅李温,又跪下高呼万岁。李温也不知道这攻城大将军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流匪中到底有多少将军,反正自己不仅没死,还趁机发达,想想心中稍感放心。 金盔金甲将军转过头,亮开嗓门,对着众匪喊道:“今日我军夺得安远之城,应当庆贺,大抢三日,但不得奸淫伤命!” “天王英明!天王万岁!” 众匪连连高呼,接着四散去搜刮,整个安远县城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李温站在街口,在清风中独自凌乱,趁有功夫赶紧想想现在的形势。 不想不知道,一想一吓一跳。只骂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不感叹别人穿越附身皇族贵胄身上,至少也不能这么可怜吧,他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中,反复去想,他就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南赣起义军的名号。 这就说明这起义军没甚大发展,等待自己的不是被剿灭,就是被剿灭,没有第二条路。 “刚上车,就要被赶下车!唉!” 李温垂头丧气,肚腹空空,想着还是赶紧混顿饱饭再做打算,别未等官兵来剿,自己先饿死喽! 赵草根此时将李温原来手底下的兄弟集合,带过来,活下来的还有六个,各个瘦骨嶙峋满身血污,没有一个有人样。 不过听说自己的秀才什长当了将军,就好像自己亲爹娶媳妇那般高兴,挺起满是排骨的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再也不说李秀才没用了。 算上李温和赵宝根一共八个人,从县衙改成的王宫中领出一千两银子,一杆将军大旗,还有一匹瘦马。 瘦马灰白杂色,骨架高挑结实,就是草料跟不上,显得羸弱无力。 曾经给地主养过耕牛的赵七六,拍着胸脯跟李温保证这是匹好马,李温也不懂什么好马坏马,反正就是一匹马而已,牵走就是了。 将军都是要骑马的,原来的李温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落榜秀才哪会骑这东西,21世纪的他更是没骑过,只好让瘦马当起苦力,驮着那一千两银子。 本来还是有一身盔甲的,但是现在盔甲着实有点紧张,军需官也是满脸的官司,直言还没抢到多余的,让李温再等等,有了多余的盔甲就给他送上。 八个人牵着瘦马,举着大旗,站在鸡飞狗跳的路口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嘞个瘦才…哦不刚军,酱们也跟着常点东黑去?” 说话的是短舌头,他真的是一个叫花子,要饭途中被流匪裹挟。因为说话大舌头,人们取笑他,偏叫他短舌头,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都叫起短舌头来。 短舌头试探的提议也跟着去抢东西,其他几个人偷瞄李温,跃跃欲试起来,要是之前几个人早就撒丫子去抢了,如今李温当上了将军,几个人却也敬畏起来,不敢胡乱来。 “抢!抢!抢!就知道抢!如今跟着将军混,还怕没银子花?赶紧给将军寻个府衙嘞!” 还没等李温说话,老头赵宝根抡起巴掌就呼在短舌头的后脑勺,并大骂起来,几个人被骂得老实。 “找个地方,先混顿饭吃吧!” 将军有令,下属莫敢不从?大家也感觉李温说得实在,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找吃的是正理! 李温带队,沿街寻找。县城不大,又遭流匪劫掠,遍地哀嚎。 面对如此,李温实在是下不去手,所以寻了半天都是一些小门小户,被废弃的破房子,根本什么都没有。 几人一路走一路寻,不知就怎么来到一处大院套仔,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温几人牵着马举着旗来到吵闹之处,看见一所大宅院的门前围着一堆流匪,正大呼小叫的“嘭嘭”砸门! 这处宅院看起来可真不小,青砖墙一丈来高,红门楼上挂着一块大牌匾,写着高宅二字。 “攻城大将军到!” 赵宝根提着丹田气大吼一声,愣是把旁边的李温吓了一跳,不过这一声吼叫到也管用,砸门流匪闻声停止砸门,都转过头来看着李温几人。 这群流匪也有头头,一个头扎红巾瘦高个的破落汉子,先是打量几人一眼,然后又顺着旗杆往上看,他大字不识一筐,可将军俩字他倒认识,所有将军旗上都有这俩字,也没听清楚喊的是什么将军,反正跪下喊将军准没错。 破落汉子率先跪下喊拜见将军,他也不知道哪个是将军,没穿盔甲也没骑马,几个人都是破落样,没一个像将军,最后没办法只能对着几个来人高呼。 后面一众流匪也赶紧呼呼啦啦跪在地上,拜见将军的喊声此起彼伏,好似菜市场小贩叫卖一般,乱七八糟。 李温倒是没想到,这将军名号还挺好用。 “起来吧!尔等一众,在此做何?” 破落汉子带着一众流匪呼呼啦啦站起来,不过李温后面说的话他根本没听明白! “里个说么子?” 李温一脸尴尬,赵宝根赶紧一清嗓子,“攻城大将军在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破落汉子恍然,“回将军,我们奉天王的号令在抢东西!” 破落汉子倒也会扯大旗,把天王给搬出来了。 李温隐隐的能听到宅院之中有女眷儿童的哭声,再看眼前这一群两眼冒光的流匪,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微微叹气。 “此处宅院,本将军征做府邸,尔等速速离去!” 这话破落汉子听明白了,其他流匪也听得清楚,顿时人群嗡嗡的响起来,谁能甘心到手的好东西被他人抢去? 眼看着一帮人怒气满面,怕是会做出些什么。 赵宝根几人端起红缨枪,摆起阵势,最后还是破落汉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手制止一众流匪,带着人离开。 流匪离开,李温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倒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扛着大旗的短舌头,高高兴兴的跑到门边,用力将旗杆往地上一插,靠着栓马桩,从衣服上撕扯下布条,牢牢绑在一起。 其他人来到朱漆大门前,挥手嘭嘭的砸起门来,刚才一群流匪都没能砸开大门,他们几个人又怎么可能把门敲开。 砸了半天没反应,李温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都是直脑筋,就想着从门进去,没想其他办法。 “别砸了,砸到明天也不会有人开门!从墙上翻进去!” 几个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 “刚军领明!” 短舌头小跳着后退几步,扭扭腰,伸伸腿,然后加速跑起来,跑到墙边用力一跃。 “啪”! 奈何大宅院的青墙太高,短舌头用力一跃却拍在墙上,连墙沿都没摸到。 李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如果让这几个人折腾,不知道得折腾到哪辈子。 喊住还要试一试的短舌头,自己来到墙边,后背靠在墙上,然后扎住马步,双手十指交叉,垂落在胯下。 “短舌头,你跑过来踩在我手上,我助你上墙,记住上墙之后先不要跳下去,仔细观察看一看有没有人埋伏!” “刚军,玩玩使不得…” 李温瞪眼,吓得短舌头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乖乖的后退几步,然后跑起来,来到李温跟前大脚踩在李温手上,紧接着李温双手用力一抬,短舌头身体向上飞起来,双手正好扒在墙头之上,其他几个人赶忙过来,七手八脚的把短舌头推上墙头。 上了墙头的短舌头突然大喊一句: “哎呀!刚军领明,果然流埋伏!” 第三章 找场子 短舌头站在墙头大喊有埋伏,墙下几个人惊诧不已。 另外五个人,除了赵宝根年纪大上不了墙外,都在李温的帮助下上了墙,堂堂攻城大将军倒成了爬墙梯。 上墙的几个人呼喊着从墙上跳下去,紧接着就传来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回短舌头倒聪明起来,率先把人胳膊粗的大门锸给卸下,打开朱红大门,迎进李温和赵宝根二人。 来到门内一看,五个汉子正挥着红缨枪与四个拿着砍刀的院中仆人打斗,没什么章法你来我往的乱挥,谁都伤不到谁。 “住手!” 李温大喊一声,战斗的五个汉子听到李温的命令,赶紧收住红缨枪,挡在李温身前。 四个院仆,一个老头,三个年轻的,杵着刀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在下李温,非是歹人,刚才在外见有匪人砸门,现已驱离,不知主人可在,李某有事相商!” 面对这么大的宅院,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就眼前这么几个家丁,李温知道自己带着人拿下也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他明白,这南赣起义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自己一个虾兵蟹将,到时候朝廷官兵打来,自己只有伸脑袋被切的份,还不如靠着自己现在有点权力,给以后留点保障。 四个仆人明显不信李温的话。 “倒是有怪事,不是歹人?那你们跳进院来做何?什么也别说了,看刀!” 那老仆人颤颤巍巍端起刀来还想再砍! “高伯住手!” 大宅院进门是一稍空的院落,对着门的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厅堂,斑驳红柱,摆着桌椅。 从厅堂走出来个四五十岁的贵妇,身穿红绸,头挽发髻,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贵妇出声制止住那老仆人,老头收刀转过身,对着贵妇一礼。 “夫人,千万不要被这歹人诓骗,他们都是贼匪,让老夫砍了他们!” “这位壮士,不知所商何事?与我说便可!” 贵妇没有回应那老仆,却与李温说起话来。 李温客气的拱手一礼,“在下信丰李温,受流匪裹挟至此,非是歹人。今日想借贵宅用以歇息,用以交换,李某可保院子平安!” 李温相信眼前的贵妇是聪明人,能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看起来还在主持家中生活,想来不是那种没见识的长舌妇,她应该明白自己的用意。 约是沉默两息,贵妇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李将军了,高伯招待好客人!” 跟那个高伯交代完,贵妇也不曾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前院。 还拎着刀的高伯,看着李温,轻轻的叹口气,挥手将三个年轻仆人赶走。 “既然夫人有话,你们就在此待着吧,不过只能待在前院,后面万万去不得!” 李温自然应允,也知道自己运气好,上来就遇到明白人。 他让赵宝根拿出一块银锭,递给高伯。 “麻烦高伯,给我几人准备些饭食,另给那瘦马弄些草料,有劳了!” 老头看看李温,又看看他手中那块有些发黑的银锭,鼻子轻轻的哼了一下,也没有去接那块银子。 “等着!” 说完,高伯背着手稍有驼背转身离开。 李温对着高伯到背影一撇嘴,心说不要拉倒,自己留着。 大宅大院就是好,厨房一直留着火,只要有人饿了,跟厨房知会一声,马上就能做出东西来。 饭食摆在面前,李温可是饿坏了,不知道这具身体饿了多久,进城的时候还把肚子里仅剩的存底给吐了,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管不了许多,抡开腮帮子,垫起大槽牙,好久没吃得如此畅快! 几人风残云卷,吃得干干净净,短舌头甚至用舌头,把所有的杯碗盘碟都舔过一遍。 要不是自己刚刚吃过,李温都怀疑端上来的是空盘子,就连收拾盘子的高家仆人,都被惊得发愣! 吃饱喝足,赵七六把那匹瘦马喂上草料,短舌头找来绳子,将那杆将军大旗绑得结结实实。 …… “到里是哪个,欺负到我刘石锤的身上来了啦?” 李温带着几个人正躺在厅前的石板上晒太阳,吃饱喝足,阳光正好,他也想沉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做做打算。 突然有喊声传来,打断李温思路,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就见刘石锤迈着大步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一队流匪兵马。 而刘石锤身后的流匪,却正是李温赶走的那群砸门人。 “里给我出来~哎呦,原来是里这个赖瓜,弄了个将军,脾气大了撒?” 刘石锤卸去盔甲,穿着一身常服,布料颇好,与他身后那些流匪有着天壤之别。叫嚷着来到院子里,这才认出李温。 “既然是老相识,本将军不跟里计较这些,收拾收拾滚出去,这地方我占了!” 刘石锤背着手,挺着腰,嘴角一撅,穿着千层底的布鞋,轻轻的在地上点着脚尖。 他身后的那些流匪也来了劲头,纷纷叫嚷着让李温滚出去。 短舌头虽然是叫花子出身,在大街上受惯了欺负,如今终于有机会翻身,他才放不下这得之不易的舒服。只见他头一昂,胸一挺,带着家伙就要冲上去。 李温摆手拦住短舌头,却笑呵呵的看着刘石锤。 今天自己被封为攻城大将军的时候,刘石锤就满脸的不服气,想来也是,他作为前锋大将军,没有第一个登上起义军打下的第一座城池,却让自己手下的一个小什长率先登城,还被天王封了个攻城大将军,心里怎么能舒服? 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把这院子让出去,好不容易院子主人让自己留下,以后能有保障,现在让自己交出去,打死都不可能。 “刘将军,说来这城是我第一个上来的,这宅院也是我先打开的门,照理说怎么都该我占,不过我敬重将军,应该将这宅院让出去,可奈何手下兄弟不情愿,不若这样,我与将军比试一番,胜者得此宅院如何?” 刘石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温,转过头跟身边那头扎红巾的破落汉子说道:“里听他说什么?要跟我比试?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后面的一众流匪也随着哄笑起来,李温身后的赵宝根轻轻的拽了一下李温的后衣襟,他有些担心,怎么看刘石锤也要比秀才出身的李温强。 李温悄悄的对赵宝根笔划了个手势,叫他放心。 “哈哈,里个赖瓜,跟我比试,弄个将军里真当里是将军了?一个落榜秀才,书呆子!只晓得之乎者也,溜须怕马,里还会甚啊?” 刘石锤以为李温是高兴的过了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跟身后的喽啰讥笑着,松弛的皮肤凑紧在一起。 “里们晓的撒,这个赖瓜见到人血吓得腿软,见到死人吐了一地,哈哈,怂包的很,还要跟我比试,难道他要给我下跪?” “嘿,里个赖瓜,现在给我跪下求饶,这个大宅院本将军就送给里了!哈哈哈” 刘石锤大手一扫整个宅院,表情极尽愚弄,他跟本就没把李温放在眼里。 李温已经想的明白,既来之则安之,老天爷不让自己死,那自己就得活着。眼前这个刘石锤,已经怀恨自己,给他留面子更无用处,俗话说得罪人就得罪到底,反正他不会记你的好! “怂不怂,将军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完,李温拿过那杆麻麻赖赖的红缨枪,握在手中,要说耍大刀他不行,玩这长矛应该没问踢,管他花里胡哨,我自戳不停! 刘石锤止住嘲笑,眼睛一眯,紧盯着李温。随后大手一张,接过手下递上的那把黝黑大铁刀。 大铁刀在下午阳光的映耀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里个赖瓜,可是自己要求死的,到了阎王爷那里定要说个清楚!来吧!” 第四章 庆功宴 还算温煦的阳光下,刘石锤与李温二人对立而站。 刘石锤拎着那把黝黑的大铁刀,如同一尊冷峻的石像,矗立在院中。 李温握着那杆麻麻赖赖的红缨枪,似老林中紧盯野猪的猎手,眼睛不眨一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赖瓜!看刀!” 刘石锤率先动手,黝黑的大铁刀,在他手里一个旋转翻飞,带着呜呜的风声,直接奔李温头顶而来。 李温将双脚前后分开站住,重心下垂,挺直腰身,握着红缨枪,向着刀身用力格挡,将大铁刀拨开之后,顺势对着刘石锤前胸突刺!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持矛向前戳,这是最简单的进攻方式,并且非常适合长矛! 长矛长矛,首先它长,相比大刀,用长矛可以拉开距离进攻,而大刀只有近身才能伤人。 格挡!突刺! 李温又结合在城墙上自己用矛的心得体会,使出浑身解数,与刘石锤缠斗。 恰好刘石锤也不是什么武学大家,他只是比李温到流匪中早一些,苦力干多了,力气大一些而已。 铁刀被挡开,同时红缨枪银亮的枪头直奔前胸而来,刘石锤连忙后退,收刀格挡。 将枪头挡开,刘石锤挥刀斜劈,直奔李温脑袋而来! 李温退后躲开,再横起长矛,向前突刺。 二人你来我往,李温频频突刺,弄得刘石锤满头冒汗,无论怎么用刀格挡,李温总是能寻到空隙,用矛戳过去。 刘实锤越忙越乱,他拎的那把大铁刀足有五六斤重,几个回合下来,体力就有些不支,呼吸临促起来。 李温抓住机会,攒足力气,一枪杆就拍在刘石锤的手背上,刘石锤手上吃痛,手上力道大减,铁刀脱手而出,飞落一旁。 李温再一突刺,红缨枪直奔刘石锤咽喉而去,而刘石锤显然来不及躲闪,心中暗叫不妙,我命休矣! 刘石锤只觉咽喉有些凉意,回神一看,却是枪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李温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李温收回红缨枪,双手对着自己一抱拳。 “刘将军承让了!” 刘石锤脸上挂不住,暗咬后槽牙,心中充满恨意。 从鼻间挤出一道哼音,俯身捡起铁刀,头也不回的带着众流匪离开宅院。 李温本来可以除掉刘实锤,但是如今自己刚刚当上便宜大将军,立足不稳,自己就把老上级给杀掉,那个天王怎么想,其他将军怎么想?如果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杀上级,那不乱了套?所以自己的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自己现在还在天王手下混,安分守己等着吧! “刚军威武!将军威武!” 短舌头率先跳着喊起来,其他人更是高兴的挥手呼喊! 几人却如何也没想明白,之前还羸弱不堪的李秀才,今天却如同变了一个人,好似天神下凡一般!老头赵宝根看着李温,眼神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 安远县城第一天,夜色初临,有人通传,天王在宫中大宴群臣。 李温不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在高伯那里借来一件还算过得去的衣服,欣然赴宴。 所谓宫中,不过就是安远县的知县衙门,不过上面的匾牌已经被换下,挂着一块写着天王宫的牌子。 衙门口站着一排兵士,身着盔甲,持刀而立,验过李温的身份,将放其进入衙门。 一进衙门便是前厅,此处应该是知县审案问案的地方,不过各种仪仗与刑具都被清理干净,换成一个个小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各种名号的将军。 李温被带到最外面一张桌子那里,此处应该是最边缘的地方,距离天王所坐的正位最远。 当李温坐下甚至微微探头就可以看到衙门口站立的士兵。 不过他也不介意,盘腿坐好,等待开宴。 陆陆续续的各路将军到来,纷纷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时间整个堂内大约坐了三四十人,皆身穿常服,李温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职位,身边坐着的人也都不认识,不过其他人却是相互认识的,拱手交谈甚欢。 “嘿,小兄弟你是何职位啊?” 李温正仔细打量堂内状况的时候,忽然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黑胖子,长的敦实,小眼睛不大,一脸憨肉,跟他说起话来。 李温一拱手,对着这个小黑胖子一礼。 “在下攻城大将军…” “哦~原来是攻城大将军啊!我晓得,听说你一人力敌千军,将城头的兵匪杀散,然后又高喝一声,将城就夺了下来!好是威风。我伙食大将军甚是佩服,英雄出少年啊!” 李温还没说完话,就被小黑胖子给抢过话头去,对着李温就是一顿夸赞,最后还自报家门。 李温没想到自己还算有一号,想来肯定是天王故意传出去的,来彰显自己手下都是精兵强将。 不过李温也明白,现在外面传的名号有好有坏。短期看对自己有好处,让自己可以在起义军中有些地位,避免一些麻烦。 但是长远来看,没什么好处,大明官兵来了之后,铁定是先弄名声响的,对自己逃离安远大大不利。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想的再多也没用。所以就跟小黑胖子打着哈哈。 小黑胖子见李温这个攻城大将军,和蔼可亲,没架子,聊得来,话也就多起来。 神秘兮兮的对李温说道:“今天晚上的吃食都是我张罗的,天王都说好,你可要多吃些,都是好东西,吴老财家都没这等好东西,还是县城好!” 小黑胖子细数他经手的好吃物,在李温看来这不过都是寻常东西,可哪里知道,在小黑胖子眼里这都是山珍海味。 李温也明白过来,伙食大将军就是个厨子,可以想象得到,这将军是有多便宜,遍地都是。 与伙食大将军小黑胖子有聊有唠,时间就这么过去,时辰一到,就听到一声高喝:天王驾到~ 座位上的各路将军纷纷跪在地上,向着本是县官案位的方向,高呼天王万岁。 紧接着传来踢踢踏踏脚步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招呼众人起身。 待李温再次坐好,向着主位看去。 天王此时卸去盔甲,身穿一身明黄色的常服,那明黄色都有些发旧,显得不那么艳丽,有些黄暗暗的感觉。 天王落座,面带喜色,终于再沉吟两声过后开口了。 “今日夺得天城,本王高兴,所以弄些吃食与众位庆贺!” “谢天王!” 一堆人又赶紧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行大礼。 等所有人坐好之后,坐在前排的一个瘦弱汉子,讨好的从桌子后面出来,跪在地上,面向天王。 “皇天后土,我王大兴!如今天下饥民万千,朱明乱政,还望我王兴兵讨伐,还天下朗朗乾坤!” “兴兵讨伐,兴兵讨伐!” 这个人一副忠肝义胆,忧国忧民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几句词,跪在天王面前就是一阵慷慨激昂。 其他人也随着他的话音欢呼起来! 顿时整个大厅就像土匪老窝,呼喊嚎叫此起彼伏。 而上位的天王却很受用,面带喜色,却又装模作样一番,表现的很勉强。 李温坐在最后面看起热闹,知道这是排练好的戏码,底下人在劝进,他到也乐呵,全当看戏。 “望天王领我等打天下,称皇帝,反朱明!” 紧接着又跳出来一人,跪在地上对着天王喊起来,李温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石锤。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一边跪拜一边高喊:称皇帝,反朱明! 众人劝进,天王推辞,再劝再推辞,第三次天王才勉强的同意。 天王脸泛红光,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刚才为难的样子,端坐在上位,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众位认可某家,那某家就愧当了,这朱明不得人心,势必要被推翻,一切皆从吾起,从今日起建永兴元年,五日后行登基大典!” “万岁!” 又是一通万岁之后,李温肚子饿的叽里咕噜直响,这宴席才算开始! 第五章 解字 觥筹交错,山呼海啸,气氛热烈。 厅堂之中酒气弥漫,李温端着酒碗再饮一口,酸涩辛辣,这古代酒却没有现代酒劲大,但是味道醇厚,大块猪肉已经吃下去一大半,可谓是酒足饭饱。 身旁的小黑胖子,满脸憨肉黑中泛红,看的出喝得有些高了,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卷。 “嘿嘿,那个…将军,今天这…饭食可好?味道可…可足?” 小黑胖子上来一把搂住李温的肩膀,端着酒碗自顾自的再喝一碗。 李温当然是陪着笑,直夸饭菜好,乃是人间美味! “嘿~这才哪到哪啊!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跟他人说!” 小黑胖子左右瞅瞅,见无人看过来,这才靠着李温耳边继续说道:“天…天王有更好的吃食!这县城~县城好东西真多~,天王在…后面院子存了~好多东西,日夜派~派人守着,定是有好些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黑胖子直想着好吃的,不过李温却眼睛一转,心有计较,天王才不会那么蠢烂,派人守着的院子肯定有好东西,想想满大街的劫掠,答案呼之欲出。 李温跟小黑胖子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又满上一碗酒。 宴席大散时已近子时,李温多喝了几碗,整个人微醺,吹着夜风走回宅院。 其他人早已经睡下,只有老头赵宝根点着油灯,坐在堂中等李温。 见李温回来,老头将他扶在座位上,提来已经烧开的热水,冲上一碗热茶给李温醒酒。 李温坐在椅子上,酒喝得多了,脑袋有些疼,根本没什么睡意。 看着忙着沏茶的赵宝根,就想着说说话,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曾了解过他。 “老赵,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之前是做啥的!” 老头将茶冲好,递给李温,自己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反问道:“你看着我像是做啥的?” 借着酒劲,李温也是打趣老头,“我看啊,你就是那街头蒙人的神棍!” 确实,老头头发灰白,还留着山羊胡,若是穿上道服,举上一支幡,可不就是在街头掐指解字的大师? 赵老头哈哈一笑。 “将军好眼力!一语中的!老夫人送绰号赵铁嘴,通阴阳,晓八卦,断事如神,本事大着呢。” 李温也只是哈哈一笑,仅以为是老头在顺着自己胡说八道而已,反正自己睡不着,聊什么不是聊。 “看来我也可以去大街给人相面了,猜得也蛮准的么,哈哈,那老头你给我算算!” 李温端起茶碗,吹开浮茶,喝上一大口,一股热流滑进肚腹之中。 老头闻言,表情立时严肃,也端起茶碗喝上一口,这才说话。 “不瞒将军,我已给你看过了!” “哦?那说来听听!” 一听老头这么说,李温顿时来了兴趣,倒想看看老头胡诌些什么。 “说来也怪,老夫见你之时,天庭凹陷,印堂发黑,乃有失命之兆!可今日再看,却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印堂明朗已无黑迹,乃旺运之兆!” 听老头说完,李温心中一动,后背沁出一层细汗,衣服贴上,满是凉意。 难道是这个赵宝根真的能看出什么来?那他会不会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回去? 李温偷眼观瞧赵宝根,发现他面带疑惑。若是自己跟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会怎么样? 李温能想像到赵宝根会以为自己疯了,且已经胡思乱想了,以后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出现信任危机!在这个糟糕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脑筋微微一转,打定主意,还是先试探试探这个老头。 “今天天王说要登基称帝了,建永兴元年,你给看看,这事成不成?” 老头子吧嗒吧嗒嘴,摇摇头。 “老夫今天上午给那个便宜天王看了看,印堂黑雾缭绕,命不久已,不出三天必有血光之灾!他那个什么登基更是痴人说梦!” 准! 李温脑袋里马上想到这个字,难道这个老头肚子里真有货? 不过一想,天王带的都是什么兵,凡是有点见识的都差不多能看出来,就是胡闹而已。赵宝根行走江湖,街头算命,所见之人定然不少,这点见识他肯定是有的,所以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你刚才说我有旺运之兆,那你给我算算,什么运?能不能离开这破地方!” 李温特意在破地方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希望赵宝根能听得懂! 赵宝根没用什么其他反应,倒是又喝上一口热茶,继续说道:“刚才说了,老夫通阴阳,晓八卦,不如将军写个字,老夫给解一下?” 李温一听,解字自己倒还没有尝试过,也想看看这个赵老头会怎么解字。 伸出食指,在茶碗中轻沾一下,李温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一个“家”字,如今自己魂穿几百年,来到古代,却也不知道家中现在如何,父母可还安好,也意在提醒赵宝根,能不能送自己回家! 一笔一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家”字,赵老头盯着字,微微晃头,突然眉头一跳,略有惊叹之意。 李温心想八成是成了,老头明白了,看来自己能回家了! “宀中有豕是为家,宀为屋意,豕为猪也!屋中困朱,当为大业!将军之未来天机不可测啊!” 李温一时没听明白,当赵老头在桌子上写出“朱”字,他才反应过来,屋中困朱是什么意思,差点没骂出来了,本以为老头有什么大本事,果然还是街头骗子那一套忽悠人,看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 一拍桌子没好气的直说老头茶喝多了,他没说瞎扯,怕伤老头的心,如今有个紧跟自己的人,不容易。 赵老头当然是认为李温谨慎小心,怕隔墙有耳,这要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将碗中的茶喝掉,相互无言转身吹掉油灯去睡觉。 …… 人间四月天,早晨气候佳。 李温醒来的时候,赵七六已经在喂马刷马,老头赵宝根闭眼打坐,倒真似一个老道。短舌头和其他四个人正聚在一起互相的捉虱子,破衣一脱,随便一翻就能寻到大个饱满的虱子,用食指和拇指一捏,嘎嘣嘎嘣直响。 李温活动活动腿脚,叹息如今的这副身板有些羸弱,得想办法壮实起来才能在这时代活下去。腿脚活动开之后,俯身趴下,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胳膊就酸胀起来,脑门布满一层细汉,呼吸也有些重。 早饭是稀粥,是高伯送来的,几个人转着碗边坐在台阶上,“突突”的喝起热粥。喝到最后,几个人伸着舌头,将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短舌头见李温并没有舔碗底,一脸期待的盯着他手里的碗,李温只好递给短舌头。 接过碗,短舌头伸出食指,贴着碗边转上一圈,刮下满手指的粥,然后满足的将手指舔干净,接着再伸出舌头,转着圈把碗又舔了一遍。 太阳高升,阳光下那匹瘦马在赵七六的侍弄下,毛发不再那么粗糙,精神头也好上很多。 李温抚摸着瘦马,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柔和,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马,更别说抚摸了,此时却感觉马这动物还真不一样。 “将军你看,这马两岁,现在瘦那是饿得,这么养上十天半月,就能壮实起来。” 赵七六扒开马嘴,给李温数着牙齿,然后有轻轻的揉了揉马脖子,瘦马很舒服的扬起脖子。 李温一时兴起,询问赵七六能不能骑一骑,赵七六当然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立即就取来马鞍等物装在马背上。在赵七六的帮助下,李温安然坐上马背,双手紧紧的握着马鞍子,双脚僵硬的踩在马蹬上。 赵七六知道李温不会骑马,就亲自牵着缰绳,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让李温适应骑马的感觉。 走上两圈之后,李温这才适应,心中也有了底,亲自接过缰绳,骑着马在院子中转圈。 就在这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呼喝之声… 第六章 事变 李温骑着马正兴起,突然高宅外面响起呼喝之声,侧耳一听,就知道是流匪,且人数不少。 其他几人大惊,以为又是来抢夺院子的,纷纷拿起刀枪棍棒聚在一起,只有李温安然的骑着马,不曾有什么其他动作。 呼喝之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高宅的院门外,紧接着就传来砸门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叫骂声。 骑在马上的李温向着短舌头一示意,短舌头收起手中的棍子,来到朱红大门前,拿下那手臂般粗门叉,朱门大开,立马就拥挤进来一堆流匪,带头的看起来还是个将军。 此人身穿鎏金盔甲,腰间挎着一把带鞘的刀,右手扶着刀柄,气势汹汹的就闯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堆喽啰,已经穿上各种抢来的衣服,造型千奇百怪。 “这个宅院老子要了,想活命赶紧滚!” 着甲的将军指着李温吼道,李温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对着此人一拱手,说道:“在下攻城大将军李温,这个宅院我已先行占下,将军还是另寻他处罢!” 李温不卑不亢,说完还指了指院中的那杆大旗,着甲将军顺着李温所指先看了看大旗,然后又盯着李温看了看。 “你就是那个先打上城头,然后又煞了刘石锤威风的秀才?” 那将军得到李温的准确答复后,双手一礼,“在下统兵将军万三千,听说了你的事,一个字牛气,既然这宅子是你的了,那我再另寻一个,后会有期!” 说完对着李温再一拱手,带着手下喽啰,又呼呼啦啦的离开高宅。可谓来的快,走的也快。 因为高宅所处的地方,正是安远的富户所在之地,抢掠的第二天,流匪终于将目光投向这里,这地方也就是故意给流匪中有些地位的人准备的。 流匪离开高宅,向着旁边一处宅院流过去,那个宅院与高宅之间隔着一条五尺宽的小巷,同样是高墙大院,流匪过去就是叫嚷着砸门。 吵闹的动静引得高宅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高伯都来到墙边,抻着耳朵仔细听。 呼号喊叫之声不绝,更是能听到院中慌乱哭叫,可以想象的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待几人唏嘘的时候,高宅侧门传来急促的敲打声。 短舌头以为又有流匪捣乱,端着破铁刀气势汹汹来到门前,用力猛的拉开侧门,刚要出口大喊,话头却噎在肚子里没叫出来。 门外站着一个布衣小老头,怀中抱着一个襁褓,面带急切。 老头紧走两步来到院中,面向李温,“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贵人救命!” 老头襁褓中隐隐传出小孩的哭声,紧紧盖住的襁褓显然让幼儿不舒服,或者他已经敏感的感觉出什么。 经高伯解释,李温知道这是隔壁宅院的管家,眼看流匪破门,深知不测难躲。 “小人知道贵人大义,今天沈家求贵人大发慈悲,救下沈家的血脉,下辈子我们沈家人当牛做马来报答贵人!” 说完老头给李温磕起头来,李温赶紧扶起老头。 李温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自己活命都费劲,更无能力救不下这安远所有百姓,不过,一个孤子留下来显然是没问题。 他转过头看了看高伯,李温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养孩子,要留下襁褓中的幼儿,还是得靠着高宅女眷来养,显然自己没办法做这个决定。 高伯也知道李温的意思,刚才隔墙听见流匪砸门他就唏嘘不已,骂自己不识时务差点把救命的恩人给赶走。现在他也是可怜幼儿,高叹一声,自作主张把幼儿留下。 老头自然是千恩万谢,狠狠的磕上几个头,起身就准备回去。 李温诧异,既然都跑出来了,还回去干嘛,还不是去送死。赶紧叫住老头让他在这里躲躲。 ““血脉已存,沈家人岂能苟活?”” 说完老头快步离开高宅。 李温直咂么嘴,如此仁义的仆人,真是难能可贵! 砸门不得,流匪的耐心终于耗尽,“咣当”一声,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那宅院的门应该是破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孩童与女眷的哭声。 在哭声中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哭声就被痛苦的惨叫声给盖过。 一切发生的很快,半个时辰过后惨叫声渐渐又被各种兴奋的欢呼声给掩盖。 五尺之隔却是两个世界,终于都归于平息,不再有任何声音传出,到还是能听见更远处传来相似的砸门声… 这看似与李温等人毫不相干的事件,却在高伯这里变得不同,高伯忽然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面对李温等人脸上挂起了谦逊的笑容。 见赵宝根,短舌头等人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竟然主动的拿来好衣服给几人换上,并且中午还加了两个肉菜,一坛酒,堆着笑让几人吃好喝好。 高伯突然的变化,让除了李温和赵宝根之外的几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头脑简单的他们有好吃好喝的比什么都强。 整个安远县城的动荡无序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上午。 锣声响彻大街小巷的时候,李温正在院子里练习骑马,此时对于骑马他也逐渐找到技巧,不像昨天那么吃力了。 锣声一响,李温右眼皮一跳,心中隐隐不安,甩腿下马,让赵七六拴好瘦马,带着几人,手里拎着各式武器直奔城头。 李温来到城头的时候,各路将军也差不多到齐,就连小黑胖子伙食大将军都挥着马勺站在城头。 果然不出李温所料,对他来说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明军到了。 众路将军围着天王向着城外看去,只见五里之外笙旗招展,人喧马嘶,整个安远县城都被大明官兵包围,差不多得十数万之众。 此时站在城头的各路将军皆如丧家之犬,面对人数众多的官兵没了计较。 “哪位将军可有破敌之法?” 天王强装镇定,矗立在城头,用右手点着远处的大明官兵,眼睛却扫视着周围的各路将军。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主旋律。 “回禀天王,某家愿意试一试,那官兵就是些乌合之众,天王给我两千精兵,某家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一个黑壮的着甲将军单膝跪地,双手一施礼,说话声有些瓮声瓮气,表示要带兵出战。 李温还真没想到,真有不怕死的家伙,城外十数万大军,他就想带着两千人杀出去,果真好胆色。 天王听那黒壮将军请兵出战,脸上立时就挂上满意神色,并未出言阻止,而是双手虚抬那黑壮将军,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那吾就亲自为你等擂鼓助威!等将军大胜归来!” 天王豪情壮志,要亲自擂鼓。 黑壮将军领命下了城墙,在“隆隆”的鼓声中,带着五百骑兵,一千五百步卒出战。 想来是对面官兵都未曾想到城里会率先出兵,直到黑壮将军的队伍摆开阵势,对面官兵才急匆匆的在大营中跑出一队人马。 那黑壮将军倒是想得挺好,意欲在官兵未摆开阵势的时候,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 只见黑壮将军高举大刀,然后猛然一挥,两千流匪好似一堆蝗虫般,向着官兵冲击而去。 流匪的突然袭击倒也让官兵有些慌乱,但是也只是慌乱一刻,很快就在指挥将官的指挥下,恢复秩序迎战流匪。 双方大军就像两道巨浪撞在一起,喊杀声震天,不过流匪毕竟是流匪,两兵交接流匪就被打散,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地上就铺满了流匪尸体,那黑壮将军也战死在乱军之中。 鼓声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天王有些茫然的看着城墙之下,那满地的尸体刺激着他的神经。 “还…还有何人再战?” 第七章 劫财 李温看到,此时的天王早没有了那天进城的豪迈,竟然有些慌乱,风一吹,发丝飘动,脸上写满慌张。 天王转过头看着周围各路将军,手却指向城外。 “还…还有何人再战啊?” 安静,安静就是对天王的回答。 时至此时,李温也顾不得别人,自己活命要紧,得想办法赶紧脱身,自己可没必要为这群流匪陪葬。 脑袋一转,却想起了小黑胖子所说天王宫中的院子,略一思索,马上就有了主意。 李温屈腿跪下,双手施礼。 “天王在上,小臣有一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被李温引过来,天王更是一脸的期待,他都忘了自己封了李温什么职位,此刻也管不到那么过。 “那个…你赶紧快说!” “回天王,如今那城外敌军骑兵过多,我等步战定然是难以抵挡,可骑兵却不利攻城,所以我们应以我之长攻敌之短。现在我们需多多准备滚木擂石据城而守,让敌人不得攻上城墙,带的夜里可以出城而战打得敌人出奇不意!” “好,你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办!” 天王想也没想,直接同意,相对而言,也没有其他什么法子了。 “天王英明,那么天王可带诸位将军守城,我这就去城中寻得壮丁,收集守城之物!” 天王差点没感动的哭了,连连称赞李温,经过身边人提醒,才想起来李温是谁。 “李臣大才,退敌之后本王必定给你加官进爵,赏赐万千!” 还未等李温叩谢,刘石锤眉头一皱,却抢先说话。 “天王,李将军深晓兵法战策,我看还是李将军在城头御敌,我去寻得壮丁。” 刘石锤这么一说,天王还当真迟疑了,一时间没了主意。 李温可不能让刘石锤坏了自己的好事,赶紧出言阻止。 “刘将军谬赞,带兵打仗我当不如你,更无多少带兵经验,另外这抓壮丁是个麻烦活,若是把城中百姓逼急了,闹起来里应外合这城更无法收了。” 天王一听城中百姓也有可能闹起来,也就不再犹豫,让李温去抓壮丁,安抚城中百姓情绪。 李温领命之后,看了刘石锤一眼,带着赵宝根几人就下了城墙,然后一路不停,赶回高宅。 短舌头还纳闷不说是抓壮丁么,怎么跑回来了,就开口询问原因。 李温还未说话,赵宝根直接向着短舌头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问那么多干嘛,听将军的准没错!” 李温找来高伯,借了两辆马车,然后赶着车就往县衙门走。 这时候路上根本就没人,流匪全都在城墙上,百姓都躲在家中,整个街头十分冷清。 很快来到县衙门,此时门口还有流匪在守着,毕竟改成了天王宫,仪式还是要有的。 门口两边各站着一个流匪,见李温等人过来,脸上立即挂上凶悍的表情。 李温挺身瞪目,掏出腰牌,撇给门卫。 “我乃攻城大将军,此时城中告急,天王有令所有人上城!” 那门卫跟本不识字,拿着李温的腰牌看了看,你横你有理,顿时气势降下来,也不曾多想,门口加衙门里面二十多人,拿着兵器都赶往城门处。 李温叫赵七六看好马车,他带着其他人冲进衙门。 守门的流匪走掉,里面也就没了什么人,只是还有几个仆人,他们看着李温带人冲进来也不明所以,吓得也都赶紧躲开。 整个安远县城衙门本就不大,很快李温就发现了小黑胖子所说的院子,果然是在靠近厨房的地方,不高不矮的院墙,一道黑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铜锁,门口此时还站着俩守门的。 守卫见到李温几人过来,神色一惊,举起手中刀高声喊道:“什么人,这地方天王有令,什么人都不能过来…” 话音未落,李温一横红缨枪,猛的向前突刺,直中说话守卫的脖颈,那守卫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温,接着瘫软在地。 另一个守卫见状抽刀欲抵抗,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短舌头几个人见李温动手了,也纷纷出手,将那守卫乱刀砍倒。 黑铁门上的大铜锁还挺结实,短舌头用刀砍了几下纹丝未动。 后来还是寻得一块大石头,对着那铜锁猛砸几下,才将其砸开,铁门也随之而开。 院子不大,进门就是两间小房,房门上依然挂着锁,李温上前一脚将门踹开,整个屋中景象摆在眼前。 屋子中摆满了一个个大漆木箱子,得有二三十个,李温顺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银锭,再打开几个,都是些金银珠宝。 “娘的乖乖,这是花(发)大财了!” 短舌头瞪大了眼睛,张着大嘴流着口水,愣在当场。 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见这么多的财宝,都有些失神。 “愣着干嘛,都搬到车上去拉走!” “刚军,那…那天王回来扎办?这~”短舌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温,在他看来在天王手里抢银子就是找死的事,不知道李温为什么这么做。 这不仅是短舌头的想法,除了老头赵宝根,其他几个人也都看着李温。 “天王活不过今天去,这些银子不拿走倒平白便宜了那些官兵,咋的都怕了?” 一听李温说天王活不过今天,几个人更有些傻了,不是不相信李温的断言,而是怕天王死了,官兵打进城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李温像是看出了几个人的想法,“你几个放心,跟着我姓李的,绝对包你们平安无事。” 有了李温的如此保证,几个人长出一口气,转身就搬运起漆木箱子来。 两辆马车还是有些小,如此多的漆木箱子还是装不下,并且可以听见城门出喊杀声越来越大,根本来不及装第二次,只好忍痛拉着十几箱子金银珠宝返回高宅。 回到高宅没有时间可耽搁,李温让短舌头去城门处探听消息,短舌头原来是乞丐,做这活最合适不过,能保护好自己。 待短舌头走后,李温又赶紧寻来高伯,表示有事要见高宅的女夫人。 城里大呼小叫,喊杀声震天,高伯不是聋子,当然听的清楚,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战况,口中答应着李温,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将军,不知这天军是在干嘛?难道是那大明士兵又打回来了?天军可是能守得住城?” 李温当然知道高伯在试探什么,若是自己说了实话,怕是这个高伯根本不会通知那贵妇,到明军进城还可能给自己卖掉。显然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高伯莫怕,城外只是来了些喽啰,不碍大事,些许时间就能料理掉。” 高伯点点头,转身向内宅走去。功夫不大,之前见的那贵妇随着高伯出来,李温双手施礼,那贵妇也回上一礼。 第八章 城破 李温与贵妇相视而立,此时也容不得李温再啰嗦了,直接说明自己求见之意。 “夫人,李某今日求见,非有他事,只是想用银子给几位兄弟买个平安,望夫人高抬贵手!” 那贵妇并没有半分诧异,也没有去看那堆在一起的漆木箱子,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将军客气了,您保我高家无恙,我们高家也不是那等负心之人,将军一切放心,怎么做怎么说我会交代下去的。至于那些银子也不必了,将军还是收好吧。” “夫人深明大义李某佩服,在下在这里谢过夫人了。” 李温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当初的打算没错,自己选对了人。 跑,说实话是能跑的掉的,可是那些银子却带不走,如今即能保命还有银子拿,岂不是一石二鸟。 随后那贵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带着丫鬟离开前院回到内院,高伯却是一脸怨气的跟着回了内院。 没过多久,喊杀声越来越响,紧接就听见街道上传来各种嚎叫,一时间整个安远县城再次大乱。 那条攻城大将军的大旗早已经收起来,被一把火烧掉,这若是被官兵发现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街头上乱了好半天,高宅大门一响,短舌头推门回来。 “刚军,那天王使了,脑袋都挂在城头了,都使的八九不离十了,挂了一串脑袋。官兵进城了,正追杀我们呢~” 短舌头喘着粗气,身子打着颤,两腿有些软,慌里慌张的回报城里的新消息。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普通百姓,与那些匪徒毫无瓜葛知道么?记住以后别再叫我将军了!” 几个人猛的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紧盯着大门,生怕官兵冲进来将自己抓走。 安远县城再一次陷入动荡之中,喊杀声,打斗声直到入夜才渐渐平息,这也使得几人放下心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这一切并未停止。 当外面平静下来后,李温驱赶着众人赶紧去睡觉,可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好似有大队人马跑动。 吓得几个人翻身起来,看着李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温最怕的事发生了,当小黑胖子跟他说起自己名号事迹的时候,他就想过名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缩头乌龟被砍头,大起胆子赚翻天,去他娘球的,伸脖缩脖都是一刀,再赌一把就是了。 “慌什么,有我在定能保住你们的小命!” 几个人这几天也确实知道了李温的手段,知道他不像原来那个软趴趴的秀才,所以几个人马上就镇定下来。 墙外火光闪动,那是照明的火把。当火龙停在高宅门前后,紧随传来的是砸门声。 “开门!快开门!” 李温没动,官兵直接冲着高宅而来,必有所持,自己不能藏。让几个人把衣服穿上,这衣服就是昨天高伯送来的,都是家丁的衣服,这时候穿上正好,自己也弄了一件穿上,变成高宅的家丁。 敲门声嘭嘭的响个不停,高伯打着灯笼,迈着小碎步从二进院子跑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三个家丁,李温一挥手,几个人都跟在高伯身后。 高伯面无表情的扫了几人一眼,没说什么,来到门前,一边吆喝着一边卸下门叉。 门叉刚一卸下,朱红大门就被猛的推开,闪的高伯一个趔趄。 大门一开,就从外面涌进一条火龙。火把的噼啪声中,映耀出的是一群身穿红袄的大明官兵。 举着火把的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另有一队人呼喊着跑进内院,很快整个高宅的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被带到院子当中,被火龙围在一起,都是些老弱幼子。 接着门口人群一闪,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着盔甲的大明武将,看样子是个百户。他瞪着大眼睛,冒着火光般仔细打量着院中群,在火光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带上来!” 百户一声高喝,手下推推搡搡的带上来两个人。 一个是昨天抱着幼子求救的隔院老管家,此时他满身伤痕,拄着一根木棍,看来伤的不轻,被推过来的时候险些摔倒。 另一人是个瘦子,贼眉鼠眼的讨好着武将。 李温见到此人,心中不禁一沉,这个瘦子他见过,在之前,天王安排的那次晚宴,瘦子第一个趴在地上劝进,没想到这时候有变成了叛徒。 “你俩看看,当中可有反贼?” 百户大手一指,瘦子谄媚的答应着,随后就举着火把,来到人前仔细观察。 瘦子来到围着李温跟前,转了两圈,挠了挠脑袋,思索着什么,接着又站在他面前,将火把靠得更近一些,仔细的盯着李温的脸,突然眼睛一亮。 李温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知道被认了出来。 本以为自己虽然名号在外,可并不招摇,这几天除了晚宴出过门,也就是今天早晨登过城墙,其他时间皆躲在院子里,本来就怕会被认出来,没想到还是中招,心存侥幸要不得啊! “一千两银子!” 瘦子轻轻一愣,满脸的兴奋定格下来,诧异的又看向李温。 李温又轻声重复一遍,那瘦子眼珠一转,慢慢隐去脸上的兴奋,悄悄的点点头没说话,却是返身回到明军百户跟前儿。 此时李温脑筋飞转,想着若是那汉子还是将自己给供出来,自己该当如何破局。 却不想,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回大人,他们中没有乱匪!” 瘦弱汉子又是那副卑贱讨好的样子,大明百户皱着眉头一脸鄙夷,转而看向拄着木棍的老管家。 那老头在人群转上一圈,看见被照顾很好的幼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回到百户眼前。 还没等那老头管家说话,百户大眼睛一瞪,显然他已经做过了功课。 “没有流匪?那为何城中百姓皆受劫掠,而此宅却完好?” 紧接着百户瞪着那双眼睛,巡视着人群,好似要在人群中发现什么一样。 “男丁呢?你们都搜干净了?” 现在站在院子里的都是女性,男性就是高伯和李温等人,在这么大的一个宅院中显然是不正常的,所以这百户才有此问。 这时候高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聚下哭诉道:“大人为我们做主啊……我们高家男人都上了城墙打匪去了,就活了我们几个,呜呜……” 随着高伯说完话,人群中的女眷也隐隐传出哭声。 这也解答了李温的疑惑,高家男人都去守城,皆死在城头,再一想,那贵妇着实不简单,可以说收留仇人在家,如今又救自己这个仇人一命! 第九章 有惊无险 被火把照亮的高宅大院中,“噼啪”声不绝,大明百户气色缓和,这时候一个传令兵跑进来,贴在百户耳边说了几句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百户又看了一眼人群,接着一挥手,大喊一声“撤!” 百户话音一落,举着火把的官兵呼啦啦的有序撤出高宅,随着步伐远去,院子里再一次的恢复平静。 大明官兵走后,院子里站着的一干人刚才还压抑的哭声,仿佛寻到一个闸口,迅速发泄出来,响彻整个院子。 无所适从的李温看着眼前这场景,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靠着自己穿越而来的信息,与聪明才智定能活得很好,而此刻他才发现远没有那么容易,若不是自己碰大运,遇到讲信用且仁慈高宅贵妇,想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刀下之鬼。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哭泣的人群才在贵妇的呼唤下,离开前院回到内院。 一大院子的老幼弱小纷纷转身回到内院,高伯看了一眼李温几人,轻轻的叹口气,提着灯笼也走了。 最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那般平静,李温摆摆手,让几个人赶紧去睡觉,只是他心里还是不平静,看着灯火明亮的内院,感觉多有亏欠。 天光放亮,高伯找到李温等人来帮忙,按照贵妇的吩咐,高家要劳军! 整个安远县城搜罗出两头猪,又买些米面,几十坛子老酒。本来高伯的意思是几个人送去就可以了,不过李温又花钱雇上百十来个老百姓,正经百姓吓得魂都没了,这年月遭兵灾不死也得掉层皮,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没法子,李温只好花钱雇,一群百姓吹吹打打,抬着猪,扛着米面,抱着酒奔着县衙而去。 安远县城不大,兵营设在城外,县衙里临时作了将军大帐。 吹吹打打的喧闹声早就传到县衙,里面出来几个人,客气的收下东西,表扬了安远百姓,这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看着大明官兵守卫在衙门口,李温心里想的却是里面小院中剩下的几个箱子,自己已经做好首尾,不知道里面的人能不能看出来少了十多箱子金银珠宝。 李温回到高宅,没想到刚坐下,侧门就被敲响,待短舌头打开门,一个瘦脑袋拖着瘦身子从外面钻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流匪中的叛徒。 瘦子来到院中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昂着头,背着手,甩着腿,向着李温迎面而来,也没客气,自得的坐在李温旁边。 “那个,你叫啥来的?事儿我给你掩过去了,那钱?” 瘦子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看着李温。 李温却没有昨晚的紧张,现在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而这个瘦子只能是任自己摆布了。 “那个…” 李温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瘦子叫什么,索性也叫起来那个。 “那个,银子少不了你的,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李温截住话头,看着旁边的瘦子,瘦黑的脸上布满麻子,小眼睛放着贪财的光。 “不过,要是我现在把银子给了你,你若是转头卖掉我,那我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李温双手一摊,面露无奈。 一听李温如此说,瘦子登时不满,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李温的鼻子喊道:“你什么意思?不想给银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拿你?” 瘦子伸着手,气的喘着粗气。 面对瘦子的咆哮,李温安坐如山,待瘦子瞪着李温不说话的时候,李温才再次开口:“你着什么急,我说不给你银子了么?待到我们安全出城,银子就给你!” “现在给我就行,我定然不会把你们卖出去…” 说到后面,瘦子声音自己都小下去,想来自己也明白,自己有前科,定然不会被人相信! 见李温打定主意,心里又想着银子,瘦子只好作出让步! “那行吧,有消息称两天后新县令上任,官兵到时也会离开,你们什么时候出城?” 李温略一思索,“那就两天后出城!” “好嘞!” 瘦子乐的一拍手,转身昂着头,背着手甩着腿离开了高宅。 瘦子离开高宅,其他人一听李温要出城,都围过来打听情况。 “刚军,雷要走?” 短舌头一脸惊讶,急不可耐的问道。 李温让几人坐下,把自己考虑好的打算说给众人听。 “安远之地不能久留,我打算离开此地。咱们几人出生入死一场,活下来不容易,既然能活下来,以后也就都好好活着。” 几个人人静静的听着李温的话,深有感触。 “是这样,我打算出去走一走,你们都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我也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 短舌头嗷的一嗓子跳起来,抬起右手砰砰的拍起自己胸膛,喊着要跟着李温。 随后赵七六和赵宝根也都表示要跟着李温,只有剩下的四个人面带犹豫。 短舌头是叫花子,赵宝根是街头神棍,赵七六是个苦农,所以都想跟着李温。 剩下的四个人都是有家有业的农户,受到流匪裹挟不得已跟着拼命,如今有幸活下来,当然是想回家。 李温知道四人的意思,见他们犹豫,更心知是他们不好意思说出口要回家。 “无妨,他们三个无家无业跟着我也是正常,你们四个有家有业活下来不容易,该当回家,等会儿一个人拿二百两银子,带着回家,好好过日子!” 李温说完后又加上一句:“银子别嫌少,多了你们不仅带不走,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切记财不外漏!” 四个人扑通就跪在李温面前,他们也知道,活命已经就很不容易,毕竟城头上,还挂着一大溜脑袋,没挂上去的更多,若不是李温,恐怕自己也难能活下来。如今还给银子,当然是跪在地上感谢。 内部几人的事安排完,李温知道自己抢来的那十几箱金银珠宝带不走,只能想办法一起给安排好,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这高家了。 第十章 再遇匪 再次求见贵妇,没想到这次贵妇竟然邀请李温进内院相见。 高伯头前引路,这也是李温第一次踏进内院。 进到内院,迎面是一处花草院子,其中有一道长廊,顺着长廊继续前行,这才来到真正的内院。 正对门是一处挺大的房子,中间是开间厅堂,摆着桌椅,想来是见客的地方。 此时贵妇坐在主位上,家中男丁尽失,不得已贵妇出面主家。 在贵妇身后站着一个丫鬟,年纪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却不是之前李温见过的,没有丝毫的怯意,李温走进来时,她还悄悄的打量好一会儿。 李温与贵妇二人相互施礼,分宾主落座,高伯端上两碗热茶,然后退后站在一侧。 “不知李将…李公子有何事见我?” 贵妇还是那般平静,出声问明李温来意。 李温略一沉吟,说道:“高家之事,我之前不知道,说来还是我率先登城,如今又受夫人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是……实在是~” 贵妇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哀伤,“李公子切莫自责,这事与你无关!这是他们的归宿!” 说完贵妇拿出绣花手帕,轻轻擦拭眼角,贵妇旁边的小丫鬟也抽泣起来。 一时间李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言说出自己欲要离开安远,这次求见一是为了道别,二是将银子托付给高家。 贵妇听完也未曾挽留,对于帮忙看管银子,略一迟疑,“既然李公子信得过高家,那这银子就放在这里,公子欲取,随时过来就可。不过,这银子只能是你本人亲来。” 李温再一拱手,“多谢夫人,若是日后需要定然是我李某亲自来取,为期五年,若是李某不来,这银子任凭夫人处置了!” 这也是李温提醒自己,五年自己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并且要活的更好。 接下来又说些闲话,李温刚要告辞,贵妇突然开口,“不知道李公子贵庚?” 李温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瞎猜,莫不是贵妇看上了自己? 洗脸的时候在水中看过自己的面像,面庞白皙,但是略显病态,主要是因为跟在流匪一起饿的,这几天就好的多。 自己是拒绝呢还是接受?年龄差距是不是有些大? “在下……啊,今年二十有一!” 李温差一点说漏嘴,后世他已经三十多,现在他还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 贵妇点点头,没继续说什么,李温赶紧趁机告辞,生怕把自己扣下做个上门女婿。 从内院退出来,然后赶紧叫赵宝根等人把埋起来的银子给挖出来。 昨天把银子运回来的下午,李温就带着几人在马厩里挖了个大坑,把银子埋起来,以防万一。 也幸亏昨天夜里,官兵搜查也只是找人,并未寻找其他东西,这银子才完好的留下来。 把银子挖出来,李温给准备回家的四个人,每人二百两银子,又寻出点容易携带的珠宝,分给四个人,再一次叮嘱他们,千万不要乱花。 四个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知道自己能活下来都是李温的原因,所以对李温的话当然是谨记在心。 随后又给自己准备些路费,剩下的银子,都留在了高家。 转眼两天过去,正如瘦子所说那般,安远县城恢复安定,流匪清除。 新县令走马上任,大明官兵撤离安远,城门的查验也恢复正常。 也不知道瘦子有什么手段,最后无罪无罚,活得逍遥自在。他一接到城门检查恢复的消息,赶紧通知李温,催促着他出城。 李温站在高宅的前院,看了看自己生活几天的院子,这个自己在这个时代第一个落脚点。 赵七六牵着那匹逐渐健壮的瘦马,短舌头背着一个小包袱,赵宝根换上一身青色道袍,手持浮尘跟在一边。 高伯作为高宅的代表,将李温等人送出门。 几个人刚出门口,李温还想回头跟高伯客气几句,“咣当”一声朱门就被关上,只留下一脸苦笑的李温。 八个人顺利的出了安远县城,来的时候是从城墙上杀进来的,离开的时候却是走的城门,说不尽时势,道不明变换,就如同这个明末时代一样,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先遇到什么。 瘦子已经在城外等了半天,跳着脚很不耐烦,见到李温等人出了城门,赶紧从一边迎了过来。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磨蹭,爷爷我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赶紧的,把银子拿来,从此你我就当没见过!” 瘦子一脸的急切催促着。 李温抬起头向着四周看了看,在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有一个废弃的茶棚,流匪作乱天知道那茶棚的主人是死是活,只剩那茶棚摇摇欲坠的立在路边。 李温向着那茶棚一指,“到那茶棚里,躲着点人,把银子给你!” 瘦子转头看了一眼茶棚,皱起眉头,“你们几个人围一围,挡着些不就好了?还跑那么远干嘛?” 嘟囔几句,见李温不说话,之后转身奔着茶棚走去,边走边嘟囔,“真是啰嗦!” 茶棚也确实是破败了,几乎要塌在地上。绕过茶棚,来到背面,正好能挡住路上行人的视线。 “这会总…” 瘦子走进茶棚背面,不耐烦的转身与身后的李温说话,话刚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腰间传来丝丝凉意,紧接着是一阵酥麻。 瘦子向着腰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插进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截把手,把手上握着的是李温那只白嫩甚至有些细腻的手。 “你…” 瘦子满脸的不敢相信,眼神更是充满恐惧,酥麻过后,巨大的痛感传遍全身,身体里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一般,更是把自己拽向黑暗。 当瘦子瘫软的身体一动不动,李温才将匕首抽出来,在瘦子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沾染上污迹,弄些野草简单的把尸体盖了盖,这一切做完不超过盏茶的功夫。 甚至李温自己都感觉有些差异,这种事竟然做得如此熟练,且毫无半点胆怯,果真是上了战场,见过真正的死人,其他的都不过是小儿科。 自己变得太快了! 其他几个人在四周放风,见只有李温一个人走出来,很默契的什么也没说,也没问。 这个岔路口,一条向北,一条向南,这也是几人分别的地方。 相对无言,四个汉子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却“扑通”跪在地上给李温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三步一回头的沿着南下的路离开。 剩下的李温四人,转而走向北上的路。 李温想要去南京看一看,机会都在大城市,自己在这明末大时代,要想闯出一番天地,总要先寻得机会才是。 李温,赵宝根赵老道,短舌头,牵着马的赵七六,四个人步行在土路之上。 四个人一匹马,马上还驮着金银细软,这时候李温才想起来,为什么在安远的时候不弄辆马车,这么走下去不知道哪辈子走到南京。 土路难行,四个人走走停停,时间也就过了午后,走出开阔地,走进一片小林子。 看着这片林子,李温总感觉不舒服,有些阴森森的意味。 刚要开口说话,想问问有没有其他路,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哨鸣,紧接着林子里哗啦啦,杂声四起,伴随着吆喝呼喊声。 李温心叫不妙,这是遇到土匪了?刚出匪窝,难道又要二进宫?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哨音尖利,在林子中穿梭,哨音未落,有暗影闻音而动。 吆喝声伴随着树枝草木折断的声音,呼啦啦的一阵跑动声过后,在李温四人的周围冒出一群人来,不远不近将他们围在当中。 目及之处,约是有百十号人,皆衣着褴褛,手持各种算得是武器的东西,刀枪棍棒,厨具农具应有尽有,这些人似嗅到血腥气的饿狼,紧盯着四人。 “此山是我开,此树…哎呀,真的是冤家路窄,原来是里小子!” 开场诗还未说完,话意一转,这土匪竟然认识李温。 此刻李温定睛细看,不是刘石锤还是谁? 刘石锤身穿粗布麻衣,灰头土脸,与城中时截然不同的打扮,不过还是拎着他那黝黑的大铁刀。 李温也是一愣,官兵进城,剿灭流匪,天王脑袋现在还挂在安远县城的城门口,各路将军的脑袋也悉数在上面陪着,可谓君臣一路同行,黄泉路上不寂寞。 不曾想到这个刘石锤没死,竟然活着跑出来干起老本行,落草为寇,拦路劫道。 刘石锤看见李温,顿时满脸笑意,这个笑可不是老相识死里逃生之后相见的那种快意,而是老对头死冤家相见的那种恨意。 “嘿呦,里小子没死?命够大的!没关系,今天老子亲手送里去见天王!” 刘石锤惦着手里的大铁刀,从牙缝中挤出满满的恨意。 李温一个脑袋三个大,自己这头四个人,手里还没武器,赤手空拳跟这百十号人斗,不被戳成筛子也被剁成肉泥! “嘿嘿,刘将军,何来此话,您可是我的老上级,这死里逃生之后还能遇见那是天大的缘分,应到痛饮一番!” 李温心知硬的来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来软的吧,陪着笑与刘石锤套近乎,想着万一刘石锤脑袋一抽风就同意了呢! 显然李温想多了,刘石锤气极反笑,把大铁刀插在地上,“呵呵,里个臭秀才,里说我何来此话,里还知道我是里的老上级,娘球地,先是跟我抢功劳,又是跟我抢宅子,害得我在粪坑躲了一宿才逃得出来,里说我该不该杀里!” 一听刘石锤在粪坑躲了一宿,李温好似闻到一股臭味,肚子直犯恶心。 “那个刘将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是我做的多有不妥,咱们毕竟是老相识一场,您看这事怎么解决?别动刀枪什么的,刀枪无眼,伤者人就不好了!” 李温说着软话,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手里有杆长矛,非把他戳个透心凉,两头冒血。 “呵!里做的不妥?” 刘石锤轻蔑的看了李温一眼,接着转过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这个娘球的,坏的狠,若不是老子命大,早就脑袋挂上城头了!” “大哥,跟这个娘球的废什么话,让兄弟们乱刀剁了他娘球的。” 在刘石锤旁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个头按现在来说得有个一米九,站在那里像一个没毛的大猩猩。额头上勒着一道黑绳,上身穿着没袖的麻衣,下身穿着半截的麻布裤子,肩头扛着一扇铡刀,就是给牲口铡料的那种宽面厚刃的大铡刀,得有个三四十斤重。 “他个娘球的,让兄弟们砍了他。” 壮汉说话瓮声瓮气,两个大鼻孔,哼哧哼哧冒着粗气。 “大牛兄弟,这个娘球的跟我有仇,不用你们动手,今天就让我亲手砍了他!” 说着刘石锤向着手心唾上一口唾沫,两手用力的搓了搓,双手握住插在地上的大铁刀,一用力就把大铁刀从地上拔出来。 “里个臭秀才,今天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边说边挥刀,向着李温而来。 李温四个人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他们哪里想到会遇上刘石锤这个灾星。 李温手里只有一把半尺长的匕首,赵老道手里只有一根一尺半长的竹杆马尾浮尘,赵七六牵着马,短舌头背着他那破包袱。 紧要关头赵老道要推李温上马逃命,短舌头急得直跳脚,一边打着乱拳,一边喊着他顶着让其他三人逃命! 周围是林子,周围去路皆被堵住,那有什么可逃之路啊! 李温心叹,老天这是玩我啊,不让我死在城头,却是让我死在这宵小刀下! 刘石锤的大铁刀挥得舞舞生风,嘴里“呀呀”的喊着就向李温劈来,李温却是可无可躲,短舌头却挥着拳头冲上去,欲为李温先扛上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吓得当场所有人一个激灵,刘石锤也被吓得停了手。 那匹杂色瘦马高高跃起,灰律律的叫起来,若不上赵七六狠狠的拽着缰绳,就得受惊而跑。 这巨大响声是来自李温几人过来时的方向,所有人闻声望去,堵在路上的喽啰也不自主的让开缝隙。 透过缝隙李温看到一个车队,看不清有多少辆马车,只能看到打头一个青年人骑在马上,旁边跟着几个手下,手里正举着还在冒着白烟的火铳。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一辆辆看不到头的马车。 车队距离李温也就百十步的样子,匪徒都在关注刘石锤挥刀砍冤家,竟然没有人注意身后来了一队车马。 在所有人愣愣的看着车队的时候,对面年轻人打马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帮手。 枣红高头大马,眼眸明亮,就连不懂马的李温,都看的出青年人骑的这匹马了不得。 青年人带着人压上来,原本堵在李温退路的匪徒,吓得纷纷退后,转眼间就退到刘石锤的身边,这么一来,李温退路大开,形势大变。 青年人骑着马来到李温几人跟前,他根本就没将那些衣着褴褛的匪徒放在眼里,却是转身看向李温。 现在李温衣着干净,气质不凡,看起来也是富家公子之貌。在那青年人看来也就是富家公子遭到土匪抢劫而已。 “公子安心,这些宵小交与我等来料理,你等退后,勿要伤着了!” 有人替自己出头,此时不躲待何时?四个人牵着马赶紧退后,而那青年人抽出一把长刀,带着人挥刀就冲进匪群! 第十二章 退匪 马蹄踏泥,马鸣嘶嘶! 年轻人却是想错了,在他看来,眼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自己十多人骑着马,挥着刀,不用杀上一个来回,这群土匪就得四散逃命!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挥刀上前,土匪却也顺势退到林边,那个扛着铡刀的壮汉高喝一声,不退反进,刀随声到! “呵呀!” 铡刀带着一股寒风直奔青年所骑的枣红马,青年大惊勒马不及,可铡刀已到。 青年只觉马身猛的向下一沉,紧接着自己坐立不稳,一翻身跌落马下! 铡刀虽重,可锋利无比,枣红马的前腿齐齐被斩断。 青年跌落马下,顺势翻滚,索性马速不快,没有受伤。 见主人落马,他身后跟着的帮手赶紧冲上来救主,可这么一来多有慌乱,趁机让土匪得逞,哗啦一声再次围堵上来! 李温处在战团之外,他本以为那青年可以冲散土匪,却不想这群土匪非是那种看起来的乌合之众,而是有经验的老匪,以貌取人害死人啊! 眼看青年被围,李温也着急起来,不能因为自己把别人搭进去。 显然后方车队的留守人员也发现了主人被围,很快跑过来十来个背着火铳的枪手,来到近前儿,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砰……” 白烟升起,一股强烈刺鼻的硫磺味道弥漫开来,这铳声大作,着实吓了土匪一跳,可土匪一看,这铳声大雨点小,一轮齐射,一个人都没打到! 恶匪大怒,几个人拎着武器向着铳手逼近,可铳手却还在忙着装火药。 李温赶紧让短舌头三人,想办法拖住那几个冲着铳手而来的恶匪。短舌头自己转了个圈,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不得已捡起地上的石块,随手向着恶匪打过去。 这扔石头不是办法的办法还算有用,恶匪避免被打中,就放慢脚步,左右躲避。赵七六和赵老道见状,也加入扔石头的行列中。 再看铳手,此刻也装好了火药,举枪瞄准,准备再次放枪! “慢!” 李温抬手止住欲要放枪的铳手,那几个铳手疑惑的看向他。 “齐放不妥,听我号令,按序放铳!” 李温给每个人都安了个号,他喊号,然后让这个铳手放枪! 几个铳手对于突然跳出来指挥的李温,本不愿意信他,可见刚才自己一轮齐射,效果不好。 所有铳手看向一个领头的铳手,领头也来不及多想,轻轻点头,同意按李温所说的办! “放!” “放!” 李温举手,落手指挥着铳手放铳,果然,如此放铳,命中率大升,并且铳手放完铳就赶紧装药,如此一来,铳声连续不断! 随着不断有恶匪中枪倒地,并且铳声还连续起来,给恶匪的心理带来巨大的压力。 李温带着铳手缓步向前压上去,越来越多的恶匪倒地,终于土匪的心理防线被击溃,“哄”的一声,处在李温前方的土匪溃散,让年轻人所带的马队后方顿时洞开,压力大减! 马队抓住机会带着年轻人一同撤出战团,那壮汉恶匪打斗得正尽兴,嗷嗷呼喊着欲要继续追砍。 可土匪已经被火铳打怕,溃散之势已经无法阻挡,刘石锤一跺脚,高喊一声:“大牛兄弟,点子太硬,立马扯呼!” 壮汉闻言,也意识到这火铳可不是自己用蛮力能抵挡的,只得随着溃匪一同逃开,留下十几具破衣烂衫的尸体! 待到土匪跑掉不见,危险解除,脱力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中的刀已经卷刃坏掉,其他几个马上骑手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保护年轻人,折损了好几个人,剩下的也是各个带伤,或坐或躺的休息。 盏茶的功夫,年轻人从地上站起来,气息已经理顺。 李温赶紧走上前来一躬到地,大呼恩公。 “在下李温,今日得恩公所救,请受在下一拜!” 那年轻人赶紧托住李温,“嘿,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多大的事啊,若今天不是劫了你,那就是劫了我们,总之是要打匪的么!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别扭!” 年轻人很率性,到是很符合魂穿之前李温的性格。 铳手的头领这时候上前一步,“少爷,这公子可不得了,若不是他,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快打退恶匪呢!” 年轻人一愣,赶紧让那头领说清楚来龙去脉。 弄明白之后,年轻人倒也不做作,哈哈大笑,“你还叫我恩公,说起来,还是你救得我,那我岂不是也要叫你恩公?” 说完此话,年轻人连连拍起额头,“你看看我着脑袋,我还没说与姓名,真是失理!我叫陈俞嗔,绍兴府人!这位是冯把头。” 陈俞嗔介绍完自己,又指着那铳手头领,把他介绍给李温。 冯把头抱拳向着李温施礼,李温赶紧回礼。 陈俞嗔与李温又互通了年龄,李温要长上两岁,所以陈俞嗔就称呼起李温为李兄。 紧接着李温又把赵老道三个人叫过来,介绍给陈俞嗔,冯把头二人认识。 对于这个奇怪的组合,陈俞嗔也没多想,却是问起了李温的行程。 “我去年乡试落榜,现如今想着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想在这大明江山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说实话李温却是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干嘛,想着去大明时代的南京看一看,也算是行万里路吧。 陈俞嗔点点头,“李兄有魄力,比那些死读书的呆子强的多,书永远读不完,路亦永远走不完,何不在路上读书?” 李温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年轻人,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不知道陈兄弟这是做何?” 李温一指离着不远的车马队伍,问起陈俞嗔。 “啊,我陈家世代经商,我这是刚从广州府回来,带些土货运回绍兴!哎?李兄,可去过绍兴?不如去绍兴看上一看?” 陈俞嗔向李温提出邀请,想来也是跟李温一见如故,想多多聊上一聊。 李温转头一想反正自己是要走一走,看一看的,去南京,去绍兴都是差不多,既然有熟人相带,再好不过了! “那就叨扰陈兄弟了!” 第十三章 坐而论道 清风吹过林子沙沙作响。 休整完毕,陈俞嗔转身来到刚才的战场,跟随自己的骑手死了三个,安排人就近挖坑埋葬,在坟前立起木牌,书写上姓名,又取来干粮和酒水摆在前面。 陈俞嗔在三人的坟前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起身,让人把那十几具土匪的尸体扔进旁边的草丛中,可能就成了野狗的美食。 那匹枣红马已经失血过多,气绝身亡,明眸永闭。 陈俞嗔轻轻抚摸着马颈,心生哀意,最后什么也没说,让人挖了大坑,将枣红大马埋葬! 李温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各种善后的事情处理完毕,车队启程,继续前行,李温也随着车队,一同前往绍兴府。 加入车队,李温才看清十几辆马车,都拉满了货物,车轮吱扭扭的呻吟着,好似不堪重负一般! “李公子,某家想向您请教!” 冯把头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一说话露出一口大白牙。 “某家大言不惭,这火铳战法我不说精通,也算小有心得,这打铳以齐射为佳,切不可各自为战,胡乱放铳!齐射威力更大,命中更多,是乱射不能比的。但今日我看李公子的战法却有不同,为此某家想请公子讲讲。” 李温并没有立即回答冯把头的问题,而是想看看他们用的枪。 火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大约有六七斤重,一米多长,整个铳形制构造,已经有些现代枪的影子。 其铳管是钢铁片卷制而成,内外共两层紧密贴在一起卷成筒。 后有照门,前有照星,火门在侧边,下面有二三铁钮,方便下捎钉,放铳时不会振动。 扳机用铜片制成,厚度和硬币差不多。 换句话说,整个火铳很漂亮,李温拿在手里都有些爱不释手。 “冯把头这是什么铳?” “鲁密铳!” 李温恍然,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鲁密铳啊!把枪还给冯把头,这才开口聊起刚才的问题。 “冯把头,你的战法战果如何?” 聊起战果,冯把头一脸骄傲,不自觉的昂起头。 “哈哈,要说起这战果应是无往不利,贼匪听见这铳声皆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都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啊!” 李温也微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就是他自信的来源,遇到乌合之众当然是四散奔逃,遇到今天这些悍匪,却有些不够用。 “冯把头,你所说战法只对其一,却不知其二!” 听到李温说自己只对其一,还有其二,登时来了兴趣,瞪着眼睛支着耳朵等着继续说下去,就连陈俞嗔也凑过来。 “这其二就是…连续!”李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冯把头理解,感觉这个连续的词应该差不多。 “冯把头言说齐射当然对,但是齐射之后无复射,威力大减矣。刚才我观之冯把头战法,齐射之后,重新上子药需用十息左右,而这个时间恶匪完全可以冲上来,几乎无第二次放铳!” 听李温这么说,冯把头点点头,确实如此。 “而我言之连续,就是放一铳,二铳接上,再之三铳,铳铳不绝!铳声不绝,伤害不绝,再之恶匪闻听铳声不绝,心中更怕,最后溃败!” “齐射与连射合一,火铳威力更甚。今日冯把头等铳手,人数略少,齐射之后无连射,连射之后难齐射,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重连射,轻齐射!” “妙,甚妙!李公子,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何我等齐射并无射中,而各自放铳却多有结果?” 李温略微思索,问道:“你们如何练铳?” 冯把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温,“练铳?当然是以齐射为主练!” “根结在此,你们练铳只以齐射为重,却轻瞄准。虽然是齐射,可你偏高一寸,他偏低一厘,结果定大不相同呀!” “噢~李公子大才,某家当如醍醐灌顶,受教了!” 冯把头连连拍着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连陈俞嗔也赞不绝口,“李兄了得,你却与那些文人不同,不仅书读的好,就连这兵法战策也懂?堪比王阳明了!” 李温表情如旧,但他能感觉到,陈俞嗔对读书人总有些偏见。 “阳明先生不敢比,在下拍马不及。况且我懂的也是皮毛,只是书读得多些罢了!我所说战法非我所创,只是读书有感而已,先人之才智,切不可轻视。火铳战法,黔宁王不可不知!” 李温所说的黔宁王是朱元璋的义子沐英。沐英战功卓着,为大明王朝镇守云南,且创设了很了不起的火铳分段射击。 陈俞嗔可不管什么黔宁王不黔宁王的,作为一个商人,正如李温感觉到的那样,他在心里无论是出于嫉妒或者还是什么原因,总是不喜欢与读书人来往,李温可以说是例外了。 “李兄读书多,以你之见,礼,乐,射,御,书,数,何为重?” 陈俞嗔曾经问过很读书人这个问题,而那些读书人都是回答的是“礼”,陈俞嗔却是最讨厌礼教的那种人,此刻他又拿出这问题来问李温。 “以我之见,数,当为重!” 陈俞嗔以为自己听错了,抻着脖子迟疑了半天,才确信李温说的不是“礼”,而是“数”。 “难道李兄也通经商?” 陈俞嗔两手一拍,以为碰到同道中人,兴奋的拍起手来。 李温摇摇头,“经商我不甚太懂!” 陈俞嗔却是一副你不懂经商,你却在这里跟我谈算数,当我是傻么? “算数不仅仅只是算数,它更是一门大学问,很大很大的学问,用来经商算账,却是有些可惜了!” 听完李温的话,陈俞嗔更蒙了,不知道李温想表达什么。 “用来经商算账可惜?那算数还当如何去用?” 马车吱呀呀的响着,沉重的马车在松软的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车辙。 李温抬头向前看去,有一道平缓并不太高的坡,他向前指着说道:“马车上不去这道缓坡!” 第十四章 潜移默化的影响 拉车的马当然听不懂李温的话,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得去那道坡,它只知道用力拉车,粗壮的脖颈都有些汗涔涔的。 对于李温的论断,陈俞嗔是不相信的,因为道坡很缓,在自己看来根本用不上多大的力气,何况自己拉车的马,都是好马,体力足,力气大! 而其他人则是紧盯着第一辆马车,想看看李温的断言是否那么神! 马车依然吱呀呀的响着,拉车的马看起来体力充沛,丝毫无急喘的样子,一步稳过一步。 在众人的目视下,马车越靠近那缓坡,速度就越慢,最后真如李温所言那般,马车停在缓坡之上,那匹拉车的马压着头,四蹄用力,却如何也不能前进一分。 车把式甩起响鞭,口里吆喝着,催马用力。 鞭子甩在身上,引得骡马吃痛,灰律律的叫起来,四只蹄子更加卖力的蹬地,可却依然于事无补。 陈俞嗔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看马车,再回头瞧瞧李温。 “大少爷,你何时也学会的批卦?这……这,以后我可再无脸提铁嘴了,您才是铁嘴!” 自打李温交代不能叫他将军后,赵老道就改口称呼他为大少爷,此时他捋着山羊胡,还没想明白李温为何猜得这么准! 其他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陈俞嗔赶紧跑到车前,仔细观察!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此段路上土层松软,而载货马车过重,车轮在路上压出一道深深的沟来,平路却无事,而遇到此处缓坡,虽说坡度并不大,可这也让车轮深陷土中,需要马匹更大的力量去拉动。 这其实就是简单的初中物理的压强问题,把物理归结为算数也说的过去吧。 看着车轮陷在深深的车辙中,陈俞嗔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让他不解的是,这又与李温所说的算数有何关系? “这路太软,而车太重,所以才深陷其中,这很简单的一件事么,与算数又有何关系?” 交代车把式赶紧把马车轮弄出来后,陈俞嗔回到李温旁边,问起心中疑惑! 李温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给陈俞嗔解释这个物理问题,因为解释了他也听不明白,所以他只有换一个方法尝试说明白。 “若是空车,那么车轮还会陷入车辙中么?” 陈俞嗔歪着头一想,摇摇头,“不会!” “若车中依然拉着货,而车没有轮子,只有一个车底,你说车底会陷入土中么?” 陈俞嗔再一想,摇摇头,“想来陷不进去!” “好,那就是说一是因为太重,车子才会下陷;二是因为轮子,车子才会下陷,是不是这样?” 陈俞嗔点点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温见陈俞嗔有些着急,也就不再卖关子,“我想说的是,马车下陷与重量和轮子有关!重量简单,肯定是越重车子更容易陷下去。所以,主要的是这与轮子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盯着李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刚才也说了,若是没有轮子,只有车底,那么马车亦不会下陷!轮子与车底有何不同?对,轮子要比车底窄,这车轮宽不过两寸,车底却有多宽?所以,只要车轮宽些,车子就很难陷下去,同样可以装更多的货!” 李温这一套话,把几个人都弄迷糊了,听起来确实是这样,可是说了半天这与算数有什么关系? “那个,好像是这么个理,可这与算数有何关系?”陈俞嗔挠了挠脑袋,他还是没想明白这车轮与算数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只要车轮再宽些就不易下陷,且拉货可多些。但是至少要宽多少,能多拉多少,需要算数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算数不仅仅用在算账,它有很大很大的用途,这只是一个例证而已!” “就这些?” 在陈俞嗔看来,李温转弯抹角说了一大通,并没有什么用,更像是一堆废话,猜准马车难以上坡却是挺厉害,也仅仅是厉害而已。 李温好像看出陈俞嗔所想,笑着摇了摇头,“这这话并不是废话,你现在理解不了,当你让工匠制作出拉更多货物的马车,你就明白了!” 一听能让马车拉更多的货物,陈俞嗔顿时眼睛一亮,终于把车轮的注意力放在了拉更多的货物上,“你说的是真的?着实好!” 也不等李温回话,陈俞嗔却独自盘算起马车拉更多的货,赚更多的钱上面了。 “那个,李兄,你刚才怎么说来得?你一定要写下来,我交与工匠去做,弄出来拉更多货的马车,嘿嘿嘿!” 连推带拉,马车终于上了缓坡,天色也黑起来,难以行进,车队只好寻得一处落脚地,停车过夜。 车把式把车围成一个圈状,给马喂上草料,其他人聚在圈中,生火做饭。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有些累,冯把头安排好守夜的伙计,防范野兽和歹人。其他人也就早早的睡下。 一夜无事,第二天起来一行人继续赶路,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一切都很顺利,也不曾遇到土匪,天气晴好,也没有耽误赶路,最后终于顺利且安全的赶到浙江绍兴府。 一路下来,李温已经见识到了诸多大城,哪一座都要比安远县城大上许多,当初拿着一杆长矛,感觉安远县城大城墙巍峨耸立,而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过而而。 此时眼前的绍兴更是比之前所见城市更加繁荣,行人往来不绝,叫卖声声入耳,更可见文人士当街高谈阔论,由此可见,像南京那等城市,又该是如何的繁华! 李温本来是想着随便寻一个客栈,暂时住下,可陈俞嗔不同意,表示既然来到绍兴,就应该由他这个主人安排! 近一个月相处下来,陈俞嗔算是真正的了解了李温,也明白李温并不是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些读书人一般,相比较下来,李温身上没有那些迂腐,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却是一个更加真实的人,这样的人在大明可是少见。 “温哥儿,住我那里,晚些我带你转转,玩玩!” 第十五章 海盗 陈家在绍兴也算大户,民间有一沈二张带三陈的说法。意思是绍兴最有钱的是沈家,排第二的是张家,陈家相比这两家差许多,但是勉强还算可以。 陈姓是个大族,陈俞嗔上面有俩哥哥,都已经成家。家里做丝布生意,俩哥哥跟着父亲管着家里的生意,陈俞嗔耐不住性子,所以就跟着冯把头在外面跑货。 陈家大族没出过什么读书人,都是做生意,官场上更是一直没有出彩的本家,所以比朝中有人做官的沈张两家差上许多。 陈俞嗔带着李温回了家,陈家高宅大院,青墙红瓦,是特有的江南水乡的富户宅院,在外面看起来就知道比安远高宅大上不是一点半点。 安排好住处,陈俞嗔又让下人准备烧水为李温沐浴,说实话这些天来,李温根本就没好好洗过澡,更让他难受的就是这满头的长发。 不洗头,又痒又不舒服,洗一次头还特别麻烦,让他无时无刻不怀念短发时光。 可如果减掉长发,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妥妥的异类,更是不孝的典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破坏的,剪头发在古人看来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一直卡在李温心里,他立志找机会一定要把这头发处理一下。 接下来两天,陈俞嗔特意带着李温在绍兴城里玩上一遍,这种江南水乡的悠然气氛让李温很舒服,多少有些留恋。 本来第三天陈俞嗔说是要带李温见见佳人,一睹温柔乡的风采,给李温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一大早,陈俞嗔神秘兮兮的告诉李温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李温不觉有什么问题,心情还是很激动,身边只带上短舌头。赵老道来到绍兴就捡起老本行,举着卦幡在街头给人算卦,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了解一个地方风土人情最快的办法。 李温也不去管他,收拾妥当,带着短舌头,跟着陈俞嗔就出了绍兴城,直奔东北方向。 骑马跑了两个时辰,李温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什么温柔乡这么远,到底是什么样的佳人可以让人跑这么远来看,弄的李温心里更加有些期待。 哪知两个时辰过后,眼看时至晌午,陈俞嗔带着李温才来到一处镇子。 这个镇子并不太大,建筑多以土木为主,并不怎么华丽,也没有什么高大建筑,都是矮趴趴的,路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三山所”三个字。 三山所就是现在的浙江慈溪,在杭州湾的南岸。 虽说此时的三山所看起来是有些繁华,其中行人往来,但与大城市的那种繁华不一样,更多的是人烟气。 李温心想这里就是温柔乡?佳人就住在这里? “温哥儿,我跟你说,听说最近从外面来了好多泰西玩意儿,带你一起开开眼! 李温老脸一红,他知道泰西在大明指的是西方国家,心想这时候的大明人也是厉害,连西方佳人也有,不知道她们说不说英语。 李温还在想入非非,就看见一行人赶着一辆马车,慌慌张张的要离开这镇子。 随后,又有一些人从镇子里出来,也都是慌慌张张,好似逃跑的样子。 陈俞嗔拦住一个过路人,打听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周村遭了海盗了,听说那些歹人马上就要到三山所了,赶紧逃命吧!” 路人说完又慌慌张张的继续跑路。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从镇子里跑出来,李温心中一阵泄气,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佳人了,不过突然又感觉不对。 崇祯年间倭寇早就荡清,怎么还会有海盗? 向陈俞嗔说出疑惑,陈俞嗔却是一脸凝重和无奈。 “温哥儿,你有所不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建那头来了个十八芝,他们垄断出海贸易,想要出海就得给他们交银子。原来游荡在福建外海的海盗都被他们赶到了定海,那里岛多,他们就藏匿其中,所以这两年海盗闹得有些凶。” 听到十八芝,李温总感觉有些熟悉,猛然想起来,这十八芝不就是郑成功他爹那一伙人么! “那官兵不打海盗吗?” 陈俞嗔苦笑一声,“打?怎么打,海盗来无影去无踪的,就水师的那几条破船跟本打不过海盗,进了镇子你就看到了,墙上贴着告示呢,一个海盗脑袋十两银子!” 说道最后,陈俞嗔咂摸着嘴,不知道是对一个脑袋十两银子感到咋舌,还是对于官府无所作为表示无奈。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看这样子,海盗要过来了!海盗不比土匪,更是凶残,安全起见赶紧回吧。” 冯把头向着远处望了好一会儿,来的陈俞嗔身边,劝他赶紧离开。 话音刚落,镇子里突然传出喊叫声,惊慌与惨叫之音夹杂。此刻李温等人坐在马上,距离镇子也就一里远,喊叫声听到清清楚楚,同时更多的人从镇子中涌出来。 “少爷,赶紧走吧!” 冯把头略显焦急,他的任务就是确保陈俞嗔的安全。 “落跑还算什么英雄好汉,见死不救更是畜牲不如,我不为那一个脑袋十两银子,也得刀下救人,你说呢,温哥儿?” 陈俞嗔一脸豪迈,仿佛征战沙场的大元帅! 李温当然更是不在意了,毕竟自己也是攻过城,杀过人,当过将军主的人了,些许海盗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更主要的是李温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突然口,跟随陈俞嗔来绍兴的这一路,他每天都在琢磨自己该干嘛。 经过在高府的一次打击,李温已经低调许多,做事定会三思。 刚开始他想着是不是趁着明末的机会,拉起一只队伍,也搞搞事情,可现在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也就放弃了! 一路上听着陈俞嗔讲经商的故事,他心思不禁活络起来,莫不如挣些钱,等待女真人打过来的时候跑路下南洋! 如今面对海盗,看着陈俞嗔豪壮之情,深受感染,不如就抓住这次机会,做番事业! “哈哈,我客随主便!” “好!随我杀匪!” 陈俞嗔拍马前进,抽刀挥舞,带头向镇子里冲去。 冯把头紧皱眉头,重重叹口气,也只好带着人跟随陈俞嗔冲向镇子。 李温不会用刀,更别提在马上用刀了,就连骑马才学会不久,他身后多短舌头更是连他都不如,还是在来绍兴的路上,草草的练了练骑马,到现在刚刚入门,更别说战斗了! 看着陈俞嗔带着他的十多个人冲进镇子,李温回头看了看短舌头,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不顶上去也不行,可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才是最要命的! “刚军,你时不时找这个?” 短舌头顺手从得胜钩鸟翅环上取下一杆长矛,递给李温! 李温两眼发愣,他不曾注意到,短舌头的马上还挂着这东西。 “你怎么想起带这玩意儿?” 短舌头挠了挠脑袋,“老道告诉我带着,说你用得上!” 第十六章 杀匪 中午骄阳烈,座下马儿喷着响鼻,踢踏着蹄子,仿佛在为接下来的战斗蓄力。 李温从短舌头手中接过长矛,这杆长矛木杆滑润,枪头银亮锋利,比安远那杆好上许多,拿在手里很趁手。 “莫不是赵老道还真的能掐会算?” 容不得多想,李温拍马直追已经冲进镇子中的陈俞嗔,马儿如风,可相比自己那匹杂毛瘦马,更加肥硕,总有一种力短的感觉。 一里之地,瞬息而至。涌出的民众堵住路口,陈俞嗔也被堵在这里,任他呼喊,可受惊的民众哪管他喊的什么,只想着逃命。 李温甩蹬下马,举着长矛迎着人群,走向镇子。陈俞嗔见此,大喝一声,也随着甩开缰绳,跳下马来,跟在李温身后。 进入镇子可以看见,周围皆是低矮土坯房,也有简陋木房,但是每处房屋门口都摆着摊位,不过此时都已经散落在地,被慌乱的人群踩在脚下。 继续前行,海腥味越来越重,看来离海也是不远了,同时可以看见一道高墙,一仗左右,门口洞开,原来放置木门的地方已经糟烂,木门更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地方原来是三山卫所,打倭寇的时候是战略要地,倭寇灭了之后,随着开海这地方逐渐变成小镇子,都是做买卖的!” 陈俞嗔如数家珍般给李温讲着三山所的来历。如今三山所早已经脱离军事功能,住的都是做买卖搞贸易的商人,小城也看不出当年的样子,全都被各种店铺所掩盖。 小城中的人早已经跑干净,整个街道空旷无人。 突然在一间铺子里冲出一个人,一只手里抱着一堆衣服,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把铁刀,哈哈大笑着。猛然看见李温等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将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双手握刀,嗷嗷的喊起来。 “三儿,三儿,带人过来!” 随着喊叫声,呼啦啦的从各个铺子里跑出来一群人,他们后面又跟上来一些人,粗粗一看,大约有个三十来号人。 这些人灰布蒙头,或是粗绳裹头,身穿无袖麻衣,粗布短裤,打着赤脚,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李温众人。 陈俞嗔就带了十个下人,算上李温短舌头一共也就是十三个人,人数上就比海盗少一半还多,怎么看都不占优势。 自然海盗也看在眼里,完全没有把他们眼前的十几个人放在心上,看着李温他们,就好像看着一个个木桩子,随手就能劈的那种。 冯把头心中担忧,他并没有带着火铳。火铳在大明算是管制武器,走货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带着行,可平常出门带不得。 “少爷,我带人顶在这里,你赶紧跑!” 此刻陈俞嗔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莽撞了,面对人数众多的海盗,自己人少力单,怕是要吃亏。 海盗没有给陈俞嗔多想的机会,呼号着一起冲上来,就好似三十多头饿狼一般,眼冒绿光扑向猎物。 一个干瘦汉子跳在李温眼前,手里拎着铁刀,对着李温就耍上一套花刀,接着兜头便砍。 李温抬起长矛枪,一磕汉子铁刀,“当啷”一声,铁刀弹开,长枪顺势突刺,“噗嗤”,亮银枪头就没入干瘦汉子的心口窝。 如今李温耍起长矛枪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的二招式,格挡突刺快稳准,一般小贼如何抵挡的住。 干瘦汉子瞪大双眼,不相信的看着胸前插着的银枪头,抬手欲指李温,一张嘴,涌出大口鲜血。 李温单手一用力,将长矛从干瘦汉子胸口中抽出来,随着亮银枪头喷出血雨。 尸体扑倒在地,一个黑影迅速从尸体后面飞过来,直奔李温,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通体黝黑的壮汉。 壮汉弹跳着实厉害,一跳有五尺多高,手中大铁刀随势就劈! 李温赶紧向后退步,连连退上七八步,才与壮汉拉开距离,稳住身形,二招大法启动,格挡突刺,再格挡,再突刺! 李温这两招简单,所以长矛枪挥动的飞快,壮汉力量大,可行动略显缓慢,所以招架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 李温一看,心中也就有了数,手里的长矛挥动的更加快,亮银枪头快得都现残影。 在壮汉手忙脚乱间,李温抓住破绽,用力前刺长矛,壮汉格挡不急,亮银枪头带着残影,一头扎进壮汉的黑肚皮中。 壮汉吃痛大叫一声,挥刀欲砍断长矛枪杆,李温一惊,忙不迭的撤回长矛,这一撤不要紧,带着壮汉黑肚皮里的杂碎,喷涌而出,顿时臭气熏天! “哎呀,三儿…!小子拿命来~” 壮汉惨死在地,后面一花白胡子老头痛呼一声。 老头一喊,所有海盗都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壮汉,呀呀的嚎叫起来,发疯似得冲着李温而来。 好像捅了马蜂窝,这群马蜂嗡嗡的冲向李温,想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李温并不慌乱,喊来短舌头,让他给自己看着后路,自己挥起长矛枪,一枪紧似一枪,一枪快过一枪,连连突刺。 凭着长矛枪杆长头利,海盗挥刀劈砍,可就是近不了李温的身,有时还一不小心就被亮银枪头咬上一口,顿时血光飞溅。 好虎斗不过群狼,好汉难敌四手,李温手里的长矛再轻便,这么疯狂的突刺,他还是扛不住了,胳膊酸痛,就感觉这长矛越来越沉。 好在陈俞嗔与冯把头拼杀掉挡住他们身边的海盗,然后一头扑向李温周围的海盗。 失去理智的海盗,最后泯灭在刀光剑影之下,三十多海盗空有一身不畏死的劲头,可还是没有一个有用的脑袋。 但是他们死后的脑袋是值钱的。 最后一个海盗嘶吼着倒下,李温也完全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一地铺在血水里的尸体,他很是平静,没有再像安远县城之下那么呕吐。 不过那个胸口中箭倒地的流民,依然停留在自己的脑袋里,李温永远忘不掉那个眼神。 “温哥儿,可是伤着了?” 第十七章 劫船 海腥气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这个味道不好闻,有些呛鼻子,更是令人作呕。 陈俞嗔脸上被汗水浸湿,混上灰尘泥土,变成一个大花脸,一瘸一拐的挪过来,关心起李温。 “我没事,就是力气用大了,你腿怎么了?” 陈俞嗔大花脸上露出一口白牙,“没事,让那找死的鬼踢上一脚!” 说着撩起襟袍,提起薄裤给李温看他那腿上一块乌青。 “温哥儿…” 陈俞嗔放下袍子,蹲在李温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看李温,又看看他手上的那杆长矛。 “你可当真是读书人?” 陈俞嗔话中带着七分试探,还有三分敬畏,如今他跟李温说起话来越来越敬重,少了许多傲气,毕竟李温真的不一般。 “不然呢?” 李温没有正面回答陈俞嗔,而是一个反问给挡回去。 不是李温不想解释,而是他没有办法解释,难道说自己从未来来? 就连后世,如果碰到一个人这么说,至少有六成的人会骂神经病,还有两成会直接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何况这个时代! “想不想再搞个大事情?” 李温拄着长矛枪杆,站起身,望着大海的方向,趁机转移话题。 陈俞嗔随着李温站起来,也好奇的看向大海的方向,可他眼前只有凌乱的商铺。 “什么大事情?” “海盗如何而来?定然是乘船,三十多海盗,所乘之船定然小不到哪去,如今海盗皆以命伏法,那么船上定然空虚,何不如~” 一听李温如此分析,陈俞嗔眼睛一亮,三十多个脑袋不值多少钱,出手杀匪更多是出于道义,若是抢上一条大船,那么这次出手定然不亏,还可以说是大赚一笔。 “我听温哥儿的!” 陈俞嗔一招手,把手下人聚起来,留下几个人,吩咐他们先处理海盗尸首,等着他回来,带着剩下的人就准备跟着李温去劫船。 冯把头出于担心,想着阻拦陈俞嗔前往,可他拧不过这个富家少爷,只得跟着一起前往。 几人穿过旧城,再走过一片滩涂,来到海边。 此处海边是一大滩黑漆漆的礁石,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哗哗”作响。 低身伏在礁石之上,望向海面,几里外泊着一条海船。 李温不知道这船叫红单船。葡萄牙人在澳门站住脚之后,为了贸易,就需要大量船只,可中国的船,船体薄,并且行驶不够灵活,但是西方的船造价高,又需要熟练的水手。 最后葡萄牙人把中西方的船进行结合,用西方的船体,中国的硬帆,造出老闸船。 中国人仿制后叫红单船,能行远海,速度快,多用来做贸易船。 却不知道今日碰到海盗用它做海盗船。 几人沿着礁石查勘,海盗船停在几里之外,那么海盗上岸定是划着小船而来。 果然,走上不久,就在礁石的尽头,一处海滩上发现两艘舢板,有一个人躲在舢板的阴凉处打着盹,用灰布遮面挡着阳光。 十几人藏在礁石暗处,盯了一会儿,那看守舢板的海盗仅仅也就是翻过两个身,并无其他动作。 李温小声交代一番,冯把头带着两个手下,悄悄的摸到舢板一边,躲在后面见海盗并无发觉。 冯把头挪到海盗旁边,伸出双手,一手勒住海盗脖子,一手捂住嘴。 海盗猛的惊醒,用力摆动四肢,意图挣脱控制,另外两个手下赶紧围过来,按住海盗四肢,连拖带拽就把他带到礁石后面,李温几人就等在这里。 冯把头松开捂住海盗嘴的手,李温抽出匕首在海盗眼前晃了晃,然后轻轻按在他的脖子上。 “说,船上还有几个人?” 海盗一脸惊恐,丝毫不隐瞒,“还有五个!” “你不说实话?” 李温一脸凶狠,匕首离开脖子,在海盗耳朵上轻轻一划。 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碰在耳朵上,顿时就是鲜血直流,若是再用力一点,整个耳朵就掉了。 “哎哟,我的爷爷,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船上就五个人,饶了我吧!” 海盗鼻涕裹着泪,鲜血流了半张脸。 “呲啦”一声,李温在海盗都破衣服上撕下来两尺布条,随便给海盗的耳朵裹了裹,止住血。 看海盗这怂样子,说的是实话,他动刀子也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温哥儿,他怎么处理?” 陈俞嗔见李温给海盗裹了耳朵,就随口问起来。 “海盗脑袋十两银子,活的多少钱?” 陈俞嗔猛摇头,告示上只写了海盗脑袋,没写活的,所以他也不知道。 “再说吧,先把船弄到手,冯把头,你带着人跟我上去…” “我也去!” 陈俞嗔身子一前倾,扯到大腿,痛的他一咧嘴。 “你在这老实呆着,带人看着这个舌头!” “那我听温哥儿的!” 陈俞嗔乖的像个孩子,坐回礁石上。 李温和冯把头带着三个手下,五个人划着舢板就奔向大船。 天气晴朗,碧波无云,更无风浪。说实话几人如此接近大船很是危险,一旦被船上的人发现,那么面临的必定是九死一生。 可拖不到晚上,海盗出来打劫肯定是要速战速决,耽搁不得,若是时间长了,船上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 船桨在水中划动,向着大船快速前进,而大船在李温眼中也越来越大。 幸运一直站在李温这边,舢板来到红单船旁,船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更加幸运的是,挂在船尾的绳梯并未收上去,正垂在水中。 舢板靠在大船边,冯把头站起身,一把拉住绳梯,用力扯上两下,见吃得住力,率先爬上绳梯,随后李温跟着也爬上去。 站在船上,才识得船之大,船头,船中和船尾各立着一杆大桅,甲板刷得铮亮。 中间桅杆的后面有一间船舱,这是头舱,窗户挂着布帘,看不清里面。在这头舱后面还有尾舱,尾舱通着甲板下面,多是用来装货。尾舱关着门,看不到一个人。 冯把头来到头舱,从木板间的缝隙看进去,然后向着李温几人竖起三根手指,表示有三个人。 众人纷纷抽出刀来,冯把头转身来到头舱门口,门口只挂着一条布帘,轻轻挑起布帘,闪身进了头舱,挥刀便砍。 头舱三个海盗正在睡觉,冯把头来到头舱里面,挥刀就砍下两颗脑袋,第三个人却被惊醒,大叫了一声:“谁?” 第十八章 打算 天气晴朗,无风无雨,在这明媚的日子里,三山所海岸,一艘红单船上正经历一场鲜血的洗礼。 冯把头手起刀落,连砍掉两颗脑袋,最后走一个海盗却被惊醒,迷迷糊糊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叫一声:“谁?” 还没待他看清来人,只感觉脖颈处一凉,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最后一颗人头落地,冯把头转身出了头舱,直奔尾舱。 刚才海盗得喊叫定然会惊动船上的其他人,整个船上也就只有尾舱可以容下人。 李温几人听见喊叫,心知不好,赶紧守住尾舱的门口。 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之上,就听见尾舱里面传来对话声。 “侬听到伐,有声响!” “莫得听到,准时是你耳豆(朵)听得错嘞!” “不会错伐,侬去看一哈!” “丝(事)多,那得有人敢来么!” 接着就听见走动声音,李温赶紧一打眼色,冯把头赶过来埋伏在尾舱门口。 “吱嘎” 尾舱的木门被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打赤膊的胖子,光着一双肥脚,大肥肚子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 “我说的撒,南(安)静地很,莫得人嘞!” 胖子向着甲板上随意扫了一眼,转身就要回去,没等他转身,冯把头甩起钢刀,寒光乍落,鲜红喷射,圆球飞出。 两个手下伸手拉住庞大的尸体,防止跌倒弄出响声。 李温赶紧学着胖子走路的声音,高抬腿重落脚,“扑通,扑通”迈着大步走进尾舱。 尾舱里面摆着些东西,用大布盖着。李温故意落脚重,这声音与那胖子的脚步声差别不大,并未引起里面人注意。 “侬说伐?” 又一个胖子背对着李温,也打着赤膊,仔细一看却是正摆弄着火头,烤着海鱼,丝丝香气飘进李温的鼻子中。 李温来到胖子背后,拿出匕首,在粗壮的脖子上一划,一切就都划上句号,整个大船之上,留守的五个海盗皆被处理。 李温吩咐人去给陈俞嗔传信,让他寻几个能使船的水手,把船开回去。 在等待水手的这段时间,李温仔细检查了一下这艘大船,来到头舱,三具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但是里面还是布满血迹,这个头舱不太大,支着木床。 在靠着里面还有张桌子,上面随意的铺着海图,在桌子的夹缝中还发现了几百两银子,看来这舱室就是海盗头用的。 随后李温有来到尾舱,里面用大布盖的都是些杂物,东西不多,有吃的,还有海盗刚抢来的东西。 从尾舱下到甲板下面,这是海盗在海上起居的地方,臭烘烘的。在往里面走是一个货仓,里面挺大的空间,只放着三门炮,看来海盗还没抢到更多的东西。 三门炮却是佛郎机炮,佛郎机炮从西方传来,炮分两部分,子铳和母铳。 简单来说母铳就是炮管,口细尾粗,尾部用来放子铳,子铳像一个小火炮,装好药石放进母铳,点火放炮,佛郎机炮较轻,速度快。 整条船就这么点东西,看来海盗刚出来不久,还没抢到什么好东西。 一圈转下来,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那几百辆银子,和三门炮还算些有用的东西。 半个时辰不到,陈俞嗔带着十几个水手爬上大船,一瘸一拐的来到李温面前。 “我的乖乖,温哥儿,这条船好得很,赚大发了!船工我都给你找来了,靠得住!” 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打量。 登上船的水手,立即忙活起来,收锚的收锚,挂帆的挂帆,大船马上就能离开此地。 “温哥儿,你说说这海盗老窝在哪?他们会不会报复?这个~” 陈俞嗔一挠脑袋,现在他有些担忧海盗报复,说实话刚出手时没想那么多,如今搞得这么大,作为一个商人,他不得不担忧! “我晓得,这事却也是我鲁莽了,现在这么办,找地方把这船的帆换掉,船上些漆,变个样子。那些海盗尸首交给官府,把功劳给他们,有没有银子无所谓,反正有了这条船了!” 李温微皱眉头,来回的踱上几步,想出来补救的办法。陈俞嗔想想,现在也只能先这样办。 大船如何开走不说,李温和陈俞嗔下了船回到岸上。 还没等脚跟站稳,就见两匹马飞奔而来,其中一个却是赵老道,只见他换下道袍,穿着一身常服,骑着原来那匹杂色瘦马,现在是杂色壮马。 由于赵老道并不会骑马,所以他是被绳子绑在马身上,双手紧抱马脖子,下马的时候仿佛丢了半条命,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大少爷,呼呼~,我有事与你说!” 赵老道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跟李温说话,陈俞嗔见状,知趣的离开,准备把海盗的尸体送给官府。 “有什么事这么急?还追到这里来!” 李温也顺势坐在地上,面向大海,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的哗哗声,竟有那么一瞬,想起家来。 “大少爷,近几天我夜观天象,紫薇星暗弱,七星明亮,恐怕这天下要有大事发生。” 赵老道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李温,见李温没有任何表情。 “大少爷,世人无心,可你要早做些打算啊!还记不记得我给你测过的字?我没有哄骗你!” 赵老道见李温面无表情,丝毫不着急,他就显得更加着急。 看着大海,李温倒不禁佩服起赵老道来,刚开始他以为赵老道就是一个街头骗子,不过从从他给自己备好长矛枪,到如今预言天下大势,却都还挺准。 “你说说我一个落魄秀才,能做什么打算?” 李温看着大海,并没有回头,他已经想好,做生意,做个富家翁,让后遍访高人,送自己回去,此时这么说,他也只是看看赵老道要说什么。 “大少爷,不说你还是不是那个秀才,若是想在这大争之世活下去,就得有所打算!” 李温猛的转头看向赵老道,只见他还是那一副着急的样子,不知道是他着急后的无心之言,还是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李温伸出手,捏了一把赵老道,感觉到实实在在的肉体,他才放下心来,轻轻的叹口气。 “何来此言?” 第十九章 要船 李温与赵老道二人坐在海滩上,望着大海,在浪花拍打的声音中,两人却开始了一场深入的谈话。 赵老道的话,让李温再次犯起嘀咕,猜想是不是赵老道还是看出了什么。再一想,看出来也好,省得自己解释起来麻烦, “何处此言啊?” 沉默,海浪拍打声伴随着沉默。 过了五六息后,赵老道才缓缓开口。 “上有天官神明,下有土地众仙,世人生死轮回皆有定数,人为人,自有己道。大少爷之前我你跟说过了,老道没有一句虚言!” “那你能送我回去么?” 赵老道一愣,不知道李温在说什么! “大少爷送你去哪里?回老家?” 见赵老道并不是装的,李温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送我去我的大道!” 赵老道也随着站起来,从长袖中拿出浮尘,闭着眼睛摇着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若前兮,无量道尊,心有兮,自在大道。一切皆定,老道无为!” 看着老道那样子,李温差一点笑出声来,他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老道啊,老道,谢谢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打算,既然书读不成,那我就赚钱,总不能钱也赚不到吧!” 李温是在真心实意感谢赵老道,在这个世界,他知道赵老道确实是真心为自己,其中不掺杂任何东西。 二人说着话,身后却传来喧哗声。 转身看到陈俞嗔身后跟着一队官兵,正在说说笑笑,此时也让李温明白了一个道理,有钱是好,可却不如势,有钱亦有势,才为大道。自己在安远高家那些银子,看起来很多,可跟陈家比呢?当为九牛一毛,即使陈俞嗔也只是与个百户说说笑笑,自己当然更是不如了。 陈俞嗔将海盗来犯三山所得消息送到临山卫。 临山卫是卫指挥使司,最高长官是卫指挥使,姓曹。 闻听海盗已经伏法,派来一百户,进行扫尾。 百户来了之后,没想到这陈家三少爷如此上道,直言功劳都是自己的,都是大明官兵威武雄壮,消灭海盗。 这么一来,百户怎么能不高兴?直言陈俞嗔会来事,不过百户也不傻,明白陈俞嗔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今大明海贸繁多,从而海盗也多起来。 虽说海盗举旗名号众多,各不隶属,可这些海盗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商人,即使钱财众多,可与不要命的海盗比起来,如何惹得起? “我说陈三少爷,这上来就拿功劳,怕是有些不妥吧?” 百户脸上没看出来任何不妥的样子。 “张百户瞧您说的,这都是小意思,没有什么不妥,以后多照顾照顾兄弟就行!” “好说,好说!哈哈,还是陈三少爷办事开明,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提一句。” 张百户的巴掌脸笑起来,凑成一朵花,仔细检查海盗尸体过后,更是满意,三十多具海盗尸体可不是小功劳,从上到下分下来,自己多少也能分上一点,心里别提多美了。 李温从海边走过来,本来他想着自己躲在一边,一切都去让陈俞嗔处理,可一看到陈俞嗔在百户面前都是如此,自己要是想有所发展,自然也少不了与其打交道,晚打交道,自然不如早点。 张百户见李温走过来,转头看了陈俞嗔一眼,陈俞嗔赶紧给张百户介绍起来。 “张百户,这是我好友,江西信丰人,名讳李温,此次杀敌,他出力亦不小!” “哦~原来是陈三少爷挚友,没想到三少爷英雄好汉,挚友亦不逊色,可敬,可敬啊!” 张百户斜着腿挺着肚子,背着手嘴上简单恭维起李温。 如今官家就是这做派,李温也得小心应付着。 “张百户谬赞了,李某当不起,只是一庸庸平人而已。” 李温鞠躬弯腰双手一拱施礼,张百户受之自然,简单点点头。 “好了,某家也就不多耽搁了,需要回去复命了,在此谢过三少爷!” 说完张百户带着人,拉着尸体,呼呼啦啦的离开。 官兵一离开,三山所的无论是居民还是商贩,又拉着车带着人兴高采烈的跑回来,口中谈论着官兵莫名其妙的出手杀敌了,一时间整个三山所又热闹起来。 在人群的喧闹与呼喊中,陈俞嗔带着李温来到安静些的地方,整个人有些神神密密的。 “温哥儿,事儿办妥了,该是给你看看泰西玩意了。” 说着陈俞嗔从下人那里接过来个盒子,小心的打开,在李温瞪大眼睛的注视下,陈俞嗔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长管,托在手心举在李温眼前。 “温哥儿,你看,这是泰西来的玩意,千里镜!” 李温不禁在心中笑话自己,心心念念的泰西玩意儿,竟然是望远镜,自己却想到哪里去了。 他从陈俞嗔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抽开放在眼前,看向远方。 镜片明显是手工磨制,清晰度差强人意,看向远方,倒也还算清晰。 “温哥儿,你之前用过这千里镜?” 对于李温熟悉的使用望远镜,陈俞嗔还是有些吃惊的,没想到这么稀罕的东西,在李温手里确如常物,他怎么能不吃惊啊。 “呵呵,这东西我倒是在书中见过,真物还是头一次见,甚是清晰,千里之外犹如眼前,妙哉!” 陈俞嗔也不知道李温到底是在什么书中看到的,自己也读过不少书,可也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新奇玩意。 “俞嗔,我有事想跟你说!” 李温一脸正色,收好手中的望远镜,陈俞嗔见状也认真起来,将身边的下人打发开,跟在李温身旁。 “在之前,我与你说起过,想读过了万卷书,也要行一行万里路,可现在我的想法又有所改变!” 陈俞嗔一愣,转过头看着李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条船…我想要!” 这回陈俞嗔倒真是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李温想要那条船干嘛。 “温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要那条船干嘛?难道你要去做~不会吧,温哥儿,这海盗可是,可是……” 以为李温要船是去做海盗,陈俞嗔整个人倒是有些发蒙,不知道该如何说。 第二十章 水煮鱼 清风徐来,如佳人轻抚。 陈俞嗔闻听李温想取船,倒是想差了,以为他尊敬的温哥儿要去做海盗。 “哈哈哈,你想哪去了,我怎能去做那海盗,我要船,是想做些买卖!” 陈俞嗔恍然,连连拍着自己的额头,直言想错了。不过很快又愣住,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温。 “什么?温哥儿你要做生意?你…你早说啊,别的我不在行,这做生意可是我陈家祖传的,你想做些什么,我可助你!” “我想用这条船出海~” 李温说是要出海,陈俞嗔却一下被噎住。 海贸是沈家张家那种大户才做得起,因为如今海贸基本被一些官员垄断,而陈家无官方身份,虽说有时也能随着带些货,但也是赚些小钱。 不过弄整条船偷偷出海,陈家也办得起,可出海风险太大,不是风浪就是海盗,一旦货砸在海中,陈家也多少伤筋动骨,如此陈家才在出海贸易上没过多投入,只是在大明土地上跑些买卖。 “温哥儿,这出海没那么简单,都是背后有官家得份子,还很危险,你可要想着清楚,大海无情啊~” 陈俞嗔显然是一副明白人的样子,劝说着李温。 “一切我自有计较,你就放心吧。俞嗔倒是要求你帮个忙!” “温哥儿,有事你说,出海开船我帮不上,这其他的事我做的来!” 陈俞嗔把胸脯拍的嘭嘭响。 “在这浙江的土地上,我不甚熟悉,万事开头难,有劳俞嗔帮我寻几个架船的好手。只是我现在手里也就千余两银子,这船和杀盗的银子暂时给不上你…” “温哥儿,瞧你说的,这船是你抢下的,你用你就拿去,你就放宽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陈俞嗔大方的很,对他来说有没有这些银子都无所谓,主要是朋友情谊在。 “俞嗔,我李温虽说现在还空无一身,你就等着我带你赚大钱,什么沈家张家,都在你陈家之下!” “那敢情好,温哥儿我信你!” 陈俞嗔与李温二人相视一眼,开怀大笑。 三山所自打没了屯兵,逐渐变成商贸之地,往来商户不断,亦有良港,停下一艘红单船却是绰绰有余。 李温买下一块地,三山所虽然是商贸之地,可发展也不久,低价还很便宜,花了几两银子就买下近一亩空地,然后在上面准备建上房子。 陈俞嗔行动迅速,没过两天就找好水手,带到李温面前。 站在李温面前的是一个粗壮的黑面大汉,三十多岁,全身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一副憨憨样。 “温哥儿,他叫孙大憨,你别看他叫大憨,长得憨,可行船不憨,家里祖辈几代都在海上讨活,据说他祖上还跟着郑三保出过洋呢,厉害的很,孙大憨还不见过李大少爷?” 孙大憨赶紧双手抱拳,举在头顶,猛的一鞠躬,“见过李大少爷!” 孙大憨说话高亢响亮,看来是在行船的时候练出来了。 “好,大憨啊,你可行过那红单船,可曾出过海?” “回李大少爷,我之前行过沙船,行过福船,也摆弄过鸭屁股,早前给人跑货到过倭国,可那十八芝起来后,就没跑过了,都是在近海跑跑船!” 孙大憨说的鸭屁股,是老闸船也就是红单船的别称。 看着孙大憨的样子,李温很满意,跟着孙大憨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水手,都是他的老伙计,一艘红单船十几个人摆弄足够了。 “行,大憨,带着人好好干,我月钱给你五两银子,其他人月钱二两,你看可行?干得好年底有红!” 孙大憨忙不迭的赶紧又是一躬到地,这年月在海上跑活不容易,海盗太多,一年到头弄不了多少银子,这李大少爷一上来就月钱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够他之前干个五六年的。 “谢东家!东家您放心,我孙大憨拼的命也护得船的安全!” “好啦,大憨你带着人去熟悉熟悉船,该修的修,该补得补!” 孙大憨转头跟手下的老伙计一说,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呼啦啦的跑到李温跟前跪下,“谢东家!” 李温摆摆手,这些人才在孙大憨的带领下上了船。 “温哥儿,你这是千斤买马骨啊,不过这孙大憨值这个钱,一般人可请不动他,就他那憨劲,要不是我一朋友对他有恩,难得请得动他。温哥儿,还有什么事我能做?” 李温轻拍陈俞嗔的肩膀,“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算了先不说这些,带你去吃好东西,请你喝酒!” …… “温哥儿,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这是~” 在陈俞嗔面前摆着一瓷盆煮熟的鱼片,上面还带着好些青菜,红红的汤底。李温向着上面又撒上些花椒等料,淋上热油,“呲啦”一声,香气带着辣气扑面而来。 小饭馆的大厨扎着围裙,拎着饭勺站在一边偷瞧,他从没见过吃饭的客官亲自做菜,看这样子也不是什么穷人,真是奇了怪。 陈俞嗔在李温的示意下,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又麻又辣又香。 “嘶…哈,温…嘶…哈,温哥儿,这…可是番椒?却没想到这么好吃,嘶…哈!” 陈俞嗔被辣的满脸通红,可手中的筷子却如何也停不下,嘴里嘶哈着呼凉气,筷子一刻不停的往嘴里送鱼肉。 “温哥儿,这菜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叫我家厨子做来吃,真是香呢,嘿嘿,辣得过瘾!” “这菜叫水煮鱼,好吃吧?” 陈俞嗔拍着肚子,靠在椅背上,点点头,然后坐正身子,向前探着小声的跟李温说道:“温哥儿,你出海要去哪里?” 他这样是怕在小店中,人多嘴杂,被有心人听到,所以说话小心翼翼的。 “皮岛!” 李温回答的更简洁,陈俞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皮岛是哪里。 酒足饭饱,二人结账准备离开,就听见身后有个人喊:“伙计,给我来一份他们吃的那个菜!” “客官,这…这是他们自己做的,我们不会做…” “你怕是老子没钱,老子有的是钱,赶紧去给我做,做不出来,老子把你的店给砸喽!” 第二十一章 收粮 一盆水煮鱼引发了一场不必要的事故,用餐的大汉翘着腿,眼睛紧盯着李温与陈俞嗔的那碗吃干净的盆,一边吵吵着,让店家再做一份。 这着实难为大厨了,他怎么会做这菜,一脸苦相搓着手。 小店的老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跑到李温身边乞求。 “这位公子,小店经营不易,这要是被砸了,你说我这上有老娘下有幼儿的,该怎么活啊,求求公子把那菜谱教与我,以后您来小店吃饭,概不收钱,求您了!” 李温也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给小店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水煮鱼又不是多复杂的菜,也没有什么密不可传的必要,李温要来纸笔。 幸亏自己练过毛笔字,否则在这里就漏了怯了,大笔一挥,盏茶的功夫,菜谱写好,在老板的千恩万谢之下,离开小店。 “嘿嘿,温哥儿真乃神人也,无所不会无所不能。” 陈俞嗔挺着肚子,伸出右手在李温面前翘起大拇指! …… 短暂几日过后,孙大憨来请李温登船。曾几何时的红单船已经变了样,换上新的硬帆,船体又重新挂上一遍大漆,仿佛一艘新船。 登上甲板,水手站上一排,齐齐深躬,“东家好!” 李温摆摆手,让他们去忙,他让孙大憨带着自己看看这改过之后的船。 “东家,这船我让人改了改,底舱更大些,货物能装的更多些。” 下到底仓,原来海盗住的地方已经没了,因为海盗人多,所以得需要更大的休息的地方,现在人没那么多。 显然孙大憨在一副憨憨的表情下,带着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常年摆弄船,还能不知道这船是干嘛得? 不过李温也没想瞒着他,“挺好,在海盗手里抢来后又脏又乱,弄的挺好。” 孙大憨一愣,听说是在海盗手里抢的,心中不禁感叹,我的乖乖,看这个年轻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从海盗手里抢船,心中告诫自己要挂着小心,好好做事。 大船弄好,李温在自己买的空地上,支起一个棚子,挂上一块木牌子,上写收粮二字! 此时粮价一两二银子一石,为了能快点收到粮食,李温特意让一石粮价格要比市场价多上三分银子。 时值五月中旬,附近的农民早稻已经播种,再有两月,早稻也就差不多该收了,家有余粮的农户也开始琢磨,把多余的陈粮给卖掉,留出地方存新粮。 李温还专门让孙大憨带着水手去临近的几个村子宣传一圈,效果很好,没用太长时间就有农户推着粮车,陆陆续续过来售卖。 李温不想再麻烦陈俞嗔,可自己手底下的人,除了赵老道会写字,其他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只能是李温亲自上阵收粮。 赵七六和短舌头负责称粮,李温负责记账付银,赵老道称银分银,几个人分工明确,倒也办的利索。 只要有人来卖粮,就不愁其他人不来,粮农回去自会宣传,所以孙大憨带着人也就早早的回来,然后把收来的粮食运到船上。 一上午收来粮二百来石,下午卖粮的人就有些少。 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青布褂衣的年轻人,看这打扮像是一个跑腿伙计,他在李温的棚子前来回转悠了好一会儿,见李温闲下来,迈着小步凑过来。 “嘿,账房,你们家掌柜的呢?东家是谁?” 瓜皮帽伙计不知李温,见他在记账就以为他是个账房先生。 “哦~我就是掌柜的,东家姓李!” 瓜皮帽伙计歪着头一想,“姓李?莫不是那个呆头李?他也是真抠,那么多钱也不多请个账房,让你这掌柜的啥都干!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李!” 瓜皮帽伙计自来熟,靠在支棚子的木杆旁,跟李温唠起嗑来。一听李温姓李,脸色有些窘迫,他以为眼前这掌柜的跟东家是亲戚,刚才还嚼舌头说东家抠。可他不知道,这掌柜,账房和东家都是一个人。 “呵呵,李掌柜,那啥,我没别的意思,这李东家也是会打算,能请到你这好掌柜,嘿嘿!” 瓜皮帽伙计赶紧往回拉话,李温坐在木凳子上笑着摆手,表示无碍。 “李掌柜,你们这是干嘛?高价收粮,莫不是有啥消息?” 李温心知这瓜皮帽伙计的目的,突然有人支个棚子,高于市场价收粮,其他粮商定然会有所行动,毕竟粮价相对来说就是这个时代的经济晴雨表,没有大事粮价不会突然波动,所以瓜皮帽伙计来打听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 李温向着四周看了看,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事我们东家知道,我可不知道!” 瓜皮帽伙计心领神会,一伸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块银子,递给李温。这块银子约莫有个五六钱,李温看着上面的牙印,心想莫不是这个伙计偷偷的抠下去一半。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们东家联系了一个买卖,这粮食能卖出去一两八!” 瓜皮帽伙计伸出手指头,掰了掰,一担粮一两二钱三分银子,卖出去赚一两八那么能净赚五钱七分银。 “哎呀,这可是好买卖,一千石就能赚…能赚…” 伙计又开始掰起手指头。 “五百七十两。” “对,五百七十两!你们东家好门路,这粮要卖到哪去?” 这回李温一脸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瓜皮帽伙计一看,想来是眼前这个掌柜的真不知道。 “好嘞,李掌柜,你忙着!” 说完伙计拱拱手,离开棚子。 瓜皮帽伙计刚转身,不远处又冒出个青衣伙计转悠,瓜皮帽伙计一挥手,两个人凑到一起离开。 看着他们的样子,想来瓜皮帽伙计要卖情报了,这样两个伙计都能分银子,还能情报共享。 “刚军,里跟他们说这切(些)干嘛?” 待到瓜皮帽伙计走后,短舌头凑上来询问。 “咱们靠散农收不多少粮食,大主顾还是那些粮商,不放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风,他们就会屯粮不卖,现在咱们给个好价钱,又不跟他们抢渠道,他们才会卖粮!” 短舌头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刚军领(英)明!” 第二十二章 交易 整个下午,陆陆续续又来些卖粮的农户,都是些家离的远的,数量也不多,倒是太阳西下的时候,那个瓜皮帽伙计又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递给李温一张请帖。 “李掌柜的,这是我们吴老爷给你们东家下的请帖,请他去坐一坐,你转达一下!”李温接过请帖,表示一定转达,那瓜皮帽伙计又一溜烟的跑开。 打开请柬,上书:敬致李氏东主,久仰尊名,难得一见,今日略备薄酒小菜,唐突相邀共饮一叙。落款是吴连山。 摆弄着手里的请柬,李温想了想,叫上赵老道,跟着自己去会一会这个吴连山。 吴家大院离着三山所不远,离开旧城,顺着路南行二三里就能看见一所颇大的院子,长半里宽半里,占地至少十亩,高墙大院,看着着实气魄。 来到门前,李温将请帖递给门房,看门下人看了一眼请帖,客气的轻李温稍等,接着就快步跑进院中。 不过几息间,大院之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红门一开,里面出来一敦实的矮胖子,身穿锦衣,大脑袋上嵌这俩小眼睛,满脸堆笑,一笑小眼睛更是看不到了。 “哎呦呦,贵客临门,老朽有失远迎,哪位是李东家?” 吴大财主一拱手,客气的迎向二人。 “在下李温,前来拜访!” 二人客气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相识,拱手做礼,吴大财主把李温二人让进院中,穿过门堂,来到前厅。 前厅宽大,正中摆着一盏圆桌。吴大财主引着李温坐下,一挥手,一溜丫鬟手端托盘,依次上菜,山珍海味,也不为过了。 “李东家,一般菜色,咱们边吃边聊!” 吴大财主招呼着李温喝酒吃菜,十分客气。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二人聊的很是尽兴,从家乡说到天南海北,从吃喝说到经营管理,时间过得很快。 最后吴大财主轻轻撂下筷子,开口道:“李小兄,听说你这收粮,准备外运?” 李温也随着放下碗筷,轻轻的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也不瞒吴老爷,我在北面联系了个买家,价钱尚算公道,能挣些辛苦银子!” 吴大财主哦了一声,小眼睛转了一下,“不知道李小兄要多少粮食?” “自然是越多越好!” 吴大财主闻言满脸挂笑。 “老朽也不跟小兄你转弯抹角的了,这么说吧,你用那价钱收散粮,猴年马月都不一定收得多少粮,老哥可以一解小兄之困,这个价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弄多少!” “谢谢吴老爷,我知老爷好意,不过事情是这样的,我要粮并不太着急,而且眼看着早稻就要收了,那时候粮价可就要落了!” 李温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直接捅破吴大财主小九九,他才不会按照这个价格收粮! 吴大财主嘿嘿一笑,点头称是。 “不过吴老爷,这事不是不可以商量!” 一听此事有的商量,吴大财主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散农收粮,却是有些慢,我也可在吴老爷这里买粮,不过这价钱上咱们得商量商量!” 吴老爷点点头,“你看这样如何,你要多少粮都只可在我这里买,价钱我给你低些,这样既方便你快些拿粮,同时大家都有的赚!” “如此自然美哉,十月前要粮三万石,如若再要,到时再说!这粮价么~” 李温看着吴大财主,吴大财主小眼睛再一转,“一石一两一钱!” “一两!” 吴大财主心里一计较,眼看着早稻就收,今年虽说冷些,可还算风调雨顺,是个好年头,粮食少收不了,倒是粮价必然跌到一两以下,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赚上万两银子,买卖倒也做得! “一两就一两,也算是跟李小兄做个朋友,咱们立个字据,十月前不交易三万石,以每石一两银三倍赔偿,你看可行?” “就依吴老爷!” 很快吴家账房来到前厅,研磨就笔,很快两份字据写好,李温通读一遍没有错误,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待吴老爷也签好名字,一人一份字据收好。 “多亏吴老爷,我不曾想到收粮如此痛快,所以备银不多,这样我明天现银提一千石粮,待我北上取银再来提粮!” 吴大财主却无所谓,反正字据已经立好,十月前提走三万石便是,怎么提跟自己没关系,提不完更好,自己挣三倍补偿银。 “无妨,就按李小兄说的办。” 生意做完了,这饭也算结束了,李温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吴大财主客气几句,就这样将李温送出吴家大院。 待李温走后,吴大财主回到前厅,在里堂走出两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 二人也是当地的大地主,此次前来就是与吴大财主商量着如何应对李温高价收粮的事,最后一商量就想出来这个办法,没想到李温也是痛快,没费什么太大的劲。 三人分宾主落座,吴大财主率先开口,“这年轻人倒算识趣,这回能赚不少银子,你俩回去准备准备,把陈粮与新粮掺一掺,先从你们仓里提粮,空仓准备收新粮!” “还是吴老爷你的方法高明,我等这就回去准备!” 俩人笑着拱手作揖,可心里大骂老匹夫,在粮价高的时候让我们卖粮,等粮价低的时候你再卖粮,真是会打算。可吴大财主实力雄厚,他俩人小家小户也没办法,只能听从吴大财主的摆布。 再说李温跟赵老道出来吴家大院往回走,天色已晚,月上梢头。 “大少爷,这么多粮能卖的出去?” “不多买,粮价压不下去啊,放心吧,早晚都会卖出去的!” “那为何不等着早稻下来再收粮,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李温苦笑,“你以为,那个吴老财会让咱们在他眼皮底下高价收粮?强龙不压地头蛇,吃点亏就吃点亏罢!” 李温却如何也没想到,以吃点小亏的想法与吴老财合作,最后却大赚一笔! 第二十三章 皮岛 “义爷,粮到了!” 一张披着白毛虎皮大椅上,坐着一个浓眉大眼,一脸髯须,身材粗壮的大汉,年过五旬,一身常服。 在大汉前面站着一年轻人,孔武有力身材匀称。 “多少?” “十万石!” “啥?咋这么少,怎么回事?” 大汉浓眉一立,大眼一瞪,原本靠在椅背的身子,霎时端坐。 “回禀义爷,上面说了,粮就这么多,愿要不要,牛气的很,我差点跟那家伙打起来!” “砰!” 上座大汉一巴掌拍在椅把上,“嘛的,一群蛀虫,到老子头上抢食,我在前面为国抗敌,那群酸叽叽的东西在后面发财!” 大汉气的胡子根根立,喘着粗气好似要吃人一般。 “义爷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那些人向来如此,我们也没得办法!还好这粮食够吃上一阵,到时候再多引些商贩来,也没太大问题。” 大汉闻言,气息捋顺,“走,出去看看!” 走出木宅府邸,来到外面,见到大汉,路上行人纷纷打起招呼,唤上一声“毛帅!”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毛文龙转头问起义孙毛永喜,“这几日可又有流民投奔?” “回义爷,这几日约有百十口流民投奔,老少青壮都有,不过老少多些,占到六成!” 就在这时候,突然牛角号声响起,兵将纷纷来到港口,毛文龙大踏步也随着来到港口,向着远出海面望去,出现一艘红单船,孤零零的正在靠过来。 李温站在红单船头,他已经看见港口,也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自打在海盗留下的海图上,发现了他熟悉的一个地方~皮岛。 这还得归咎李温上学的时候学的历史,那时候都靠死记硬背,而这个皮岛与毛文龙的关系他就记成“皮上有毛”,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好像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李温也做出来决定,到皮岛卖粮。 他知道皮岛算是大明在后金后方的一根钉子,由于远离大明,陆路交通断绝,所以一切补给皆靠海运,或者去朝鲜打劫,但是以明朝官员的性格,这时候皮岛之上定然不能有足额的粮饷。 靠着东南季风,红单船一路北上,不到半月,就已经来到皮岛,这一路李温是受尽晕船的折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看到岸,顿时就不晕了。 此次是李温带着一个北货贩子一起来的,赵老道带着其他人留在浙江,主持在空地上建房子的工程。 而这个北货贩子是陈俞嗔介绍的,李温想着皮岛上不一定有足够的银子,那就可以以物易物,弄些北货拉回去。 站在船头望着港口,就看见港口里面开出两条小船,迎着风,却飞快的靠近红单船。 李温赶紧让孙大憨升起白旗,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一刻钟左右,两艘小船来到近前,一艘小船上站着一个小旗,向着李温就喊:“船上的是什么人?来干嘛?” 孙大憨嗓子亮,听了李温的吩咐回到:“军爷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是商人!” 小旗坐着船围着大船赚了一圈,然后要登船。 孙大憨赶紧扔下绳梯,小旗带着两个小兵,登上红单船,检查一下,见有粮食,确实是来做生意的,吩咐一句跟着小船,然后就回到小船,带着红单船开向港口。 红单船缓缓停靠在港口,甩下绳子,港口上就有人拉着绳子栓在木桩上,接着船上放下桥板,李温带着北货贩子走下船来。 李温一眼就看见好多人围住的毛文龙,毕竟港口这么多人,都围着那个粗壮大汉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一般的人物,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大汉就是毛文龙。 “嘿,买卖人,你来岛上做甚买卖?” 开口说话的是毛永喜。 李温见他刚才也围在大汉身边,就知道他是大汉的手下,具体身份因为穿着常服,也就看不出来。 “回贵人,我这次带的是粮食,想着做点粮食买卖!” 一听是粮食,不仅毛永喜,就连人群中间的毛文龙都是眼皮一跳,心说想什么来什么。 别看毛永喜年轻,可也有些城府,只见他毫无表情波动,“粮食?多少粮食?” “因为是头次来,不敢装太多,一千石而已!” 一千石对于皮岛来说,杯水车薪,不过听到李温的意思是还有更多的粮食。 “你跟我来!” 毛永喜带着李温离开港口,来到一处木宅子。 这处宅子不似衙门又不似府邸,皮岛物资紧缺,建筑材料也不多,只有木头是多的用不完,所以各种建筑都是木头的,这也导致各种建筑看起来没有砖瓦房那么正式。 木宅还算敞亮,毛永喜将李温领进宅中,分宾主落座,下人奉茶。 端起茶盏,李温一闻一看,味清色淡,在喝上一口,有些涩口淡淡苦味,说实话算不上好茶,甚至可以说是很一般。 “茶是差了一些,将就着喝吧,怎么称呼?哪来的?” 毛永喜一副军人大大咧咧的样子,说起话来更是直来直去!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温字,从浙江来!敢问贵人如何称呼?” “毛永喜!浙江来的?浙江哪里?” 一听李温是浙江来的,毛永喜眼神就亮起来。李温自然不知道毛永喜为何这样,因为毛文龙算起来是浙江杭州人,所以毛永喜就特别注意起来。 而李温听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自称毛永喜,他在大脑里面搜索半天,也没想到明末有个这号人物,只能怪自己历史知识不过关。 “在下是江西信丰人,只是在浙江绍兴做生意,此次就从绍兴来!” 听李温是江西人,也不是从杭州来的,毛永喜也就没了兴趣,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你还能带来多少粮食?” “十月前能筹集三万石,这是最少,如果不够,还能再筹!” 一听能筹到三万石,毛永喜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倒是能解决大问题。 “你先回去,到时我再去寻你。” 李温也是一愣,买卖还没谈完,怎么就下逐客令了?转而一想,却是明白过来,看来这个毛永喜需要跟他上司汇报一下。 想明白过来,李温做到心中有数,起身告辞,在皮岛这荒凉又热闹的土地上,留下他的足迹。 第二十四章 毛帅 皮岛很凉爽,风也有些大,即使船停靠在港口,也被风浪撞得一摇一晃的。 这一夜李温休息的不是太好,早上起来吃过饭,带着北货贩子,在皮岛上溜达起来。 皮岛不算小,但是人多就显得很拥挤,形形色色的人在这座小岛上艰难求生,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这形形色色的人中,当然也夹杂着商贩,但是皮岛穷酸,大商人不愿意来,所以李温看到的都是些小商小贩,在毛文龙的号召下,在岛上行商求活。 一圈转下来,李温对整个岛的状况基本掌握,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一块漂泊在风浪中的舢板,靠着好水手撑着。 不过这也正是自己的机会,没有大呛人,只要自己能弄到更多的粮食,在这皮岛上就可以赚更多的银子,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与毛文龙打交道。 李温虽然历史知识不多,但是对毛文龙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人谋略不佳,但至于所说的飞扬跋扈却不一定准确,毕竟大清统一全国后,为了显示得位的正统性,历史记录改动很大,很多都当不得真! 李温并没有空闲太久,转完之后在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跑来送信,毛永喜要见自己。 随着送信的人,今天来的却不是昨天的那个木宅子,而是换了一个更大些的木宅子,样式更新更大,多了一圈木扎门,门前还站着身着兵服的士兵,如立松一般。 通传禀报并未等待太久,李温穿过木扎大门来的里面,过了大门就是木制棚屋,棚屋前依然有站岗的士兵,可谓戒备森严。 在棚屋门口,有人高喊一句:“李氏商人来见!” 接着一挑挂在门口的门帘,将李温让进去。棚屋并无想象的那般黑暗憋闷,却是明亮气流通畅。 整个棚屋里面很简单,正前方有一正座,只见昨日李温见到的那个粗壮汉子坐在上面,正座下方两旁是相对着的一排普通椅子,毛永喜正规规矩矩的坐在上座左方的下首位上。 “见了毛帅还不下跪?” 见李温进来呆在一旁,毛永喜出声高喝。 李温收回打量的目光,赶紧准备下跪,没办法平民老百姓就是这么没地位。 “喊啥?整那些虚礼干啥,不用跪,看座!” 毛文龙倒也实在,臭了毛永喜一句,转头让李温坐下,随后就有侍女上茶。 李温赶紧施礼谢过,坐在右面的椅子上。 “听说李东家在浙江来?年月如何?” 毛文龙开口聊起家常,威猛严肃的外表下显得有些别扭。 “回毛帅,今年天凉,不过还算风调雨顺,眼看着早稻就收,年月不错,能是个丰收年。” 毛文龙点点头,“李东家,怕是你不知道,我本身杭州钱塘人,算起来离家已经二十余年,还不曾回去过,都说乡音难改,可我这口音自己听着都不对味,也不知现在家里变没变样子,我儿承斗,去年曾来信说家中都好,唉!” 李温此时恍然,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昨天说起自己是来自浙江,那毛永喜神情异样,原来毛文龙竟然是浙江杭州人。 “哦,没想到这么巧,毛帅若是有需要,我可为您带封家书回去!” 李温说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套套近乎,官拜平辽总兵官的毛文龙送一封家书还不是轻而易举,哪轮得到他? 毛文龙却哈哈一笑,“好啊,倒是省的我派人去送了!” 李温却没想到自己客气话,毛文龙竟然同意了。 赶紧起身施礼,“愿为毛帅效劳!” 毛文龙摆摆手,让李温坐回去,“李东家,听永喜说你能弄来粮食?我这东江镇哪都好,就是差些粮食,我有太多人要养活,身上的胆子忒重!” 毛文龙说的可谓情深意切,面有愁容,果然如李温所料,毛文龙并没那么飞扬跋扈,或者说对商人很是客气,现在看来他也就是个长得有些严肃的小老头而已。 “深感毛帅重担,为国为民镇守一方,在下愿为毛帅做些小事,粮食我可为毛帅尽量筹措,不能让大明将士饿着肚子打建奴啊!!” “好,不曾想到李东家也是个义商,比大明那些虚与委蛇的儒生强上百倍!” 毛文龙一拍椅子把,出声叫好,震得李温耳朵嗡嗡响。 “李东家,你出来做粮食的买卖,可还做其他什么买卖?” 李温一听,就知道这毛文龙不仅要粮食,还想要其他东西。 “回毛帅,除了粮食,什么布匹丝绸等物我做,不知道毛帅需要些什么?” “那布匹岛上不缺,不知李东家可能弄来铁料?” 大明盐铁专卖,时至今日,这专卖很难维持下去,各处大商都在朝廷手里抢生意做,这铁料更是赚钱的买卖。 不过这生铁买卖都是大商户做的,小商小贩做不起,生铁每斤就八九钱银子,精铁更贵,所以这本钱就大了去了,如果是自己起炉炼铁,那本钱更高,小门小户做不起。 并且炼铁起炉要求高,至少得有铁矿和木材。因为此时用煤炭的话炉温不够,炼不出铁,只能用木炭,而木炭就的需要大量的木柴。 李温也知道在生产力低下的大明,铁价高,且不容易弄来,但是他更知道在卖方市场下,铁料卖多少钱,从中挣多少钱,可都是自己能拿捏的,不像粮食那么死板。 “回毛帅,这生铁的买卖在下还不曾做过,不过在下可以想办法给毛帅弄来,就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一听有门,毛文龙自然高兴,如果就靠着跟大明兵部那些人扯皮,自己要的东西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手,现在能买到,自然更好了! “那就麻烦李东家了,价钱好说,银子不够,不知道李东家可否接受用皮货交易?” 李温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身在皮岛,只靠着朝廷的那些饷银,维持皮岛这么多人的商业运行根本就不够,所以带着北货贩子,没银子,就用北货来抵! “为毛帅办事是应当应分的,谈不上麻烦。山参皮货药材都可以抵银子。” 一听李温说可用山参皮货抵银子,就连毛永喜都一愣,皮岛别的东西不多,这皮货山参可多了去了,一般小商人只愿意要银子,他们把皮货拿到手里不好出手,又因本地猎户多,皮货拿回去不一定能赚到银子,自然是真金白银实在。 毛永喜听说义爷毛文龙要用皮货抵银,心里还想这要是李温不收,就怕义爷脾气上来,使硬的用皮货抵银,下次这姓李的就不来了,不说粮食没有,更别提铁料了。 却没想到李温欣然同意用皮货抵银。 第二十五章 应酬 皮岛毛帅木宅,明亮通风,热茶香气阵阵。 “如义爷所说,李东家真是个义商,处处为我东江镇着想,我们东江镇就是需要李东家这样的商人!” 毛永喜起身夸赞李温,给他带起高帽来。 李温也赶紧起身,向毛永喜一回礼,“小人承不起毛帅与大人夸赞,只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一些不要紧的事谈的已经差不多,李温尝试着询价,一千石粮食都拉来了,这要卖个好价才行,卖不上价钱,刚才聊的都白聊。 “毛帅,您看这粮食该值多少钱?” 李温小心尝试着问出来。 毛文龙一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脑袋,永喜你也不提醒我,说了半天重要的事没说!永喜你快跟李东家说说!” 毛永喜也连连告罪,直呼忘了,“李东家,你远到而来做买卖,定然是不会让你亏着,否则咱们这买卖难做下去!东江镇粮价二两三,不过皮货价格不一,咱们以一般皮子一两六七算,一千石粮一千五百张皮子。李东家你看行不?” 来之前李温跟着北货贩子在岛走上那一圈,已经了解皮货大概的价钱,用皮货贩子的话说就是这皮岛的皮子真便宜,拉回去能大赚! 毛永喜说的实实在在,李温当然没有意见,欣然同意。 该谈的也谈了,该聊的也聊了,接下来也就是将船上的一千石粮食交接问题。 毛文龙口头上邀请李温晚上共进晚餐,剩下的是就交由毛永喜去做。 李温告退之后,与毛永喜一道,带着些士兵来到港口,将船上的粮食验过之后,卸下运走。 接着毛永喜带着李温来到东江镇驻兵大营的一处仓库,库门打开,顿时一股骚臭之气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只见大库里面堆着高如小山一般的各种皮毛,乱糟糟的堆在一起。 毛永喜见状一皱眉,他从没来过这地方,没想到如此脏乱,当着李温的面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上一眼看库的小兵。 “李东家见谅,都是群毛糙汉子,也没甚规矩,这样我叫人把皮货搬出来,你让人好好挑一挑!” “那个毛大人,可是有山参等物?我想着要些皮货,再要些山参,不知道…” 毛永喜略略思索,“李东家,这按着市价,一千石粮食,换上一千五百张皮子也是正常的,既然李东家吃着亏不取现银,那我就自做主张再给你加二百颗山参,不过这山参可能要差上一些,我先给你说清楚!” 管他好不好,不要白不要,李温再一拱手,“在下谢过毛大人,下次来岛定会给大人带些好茶!” 毛永喜眼神一闪,不动声色,跟着掌管库房的士兵交代几句,与李温告辞离开。 面对皮山,只能硬搬! 好在毛永喜有过交代,士兵帮着搬出来,李温带来的皮货贩子,仔细的把好皮子挑出来,准备运回船上。 硬生生的挑到夕阳西下,才把一千五百张皮子挑好,二百颗品质一般的山参也准备好,一同运回船上。 李温也累个臭死,还不曾找到空档歇息,毛文龙就派人来请李温,前去参见晚宴。 夕阳照红半边天,如同娇羞的女子,慢慢躲到海天之间,天空布上闪着星光的黑布,整个皮岛都静谧下来,褪去白日的喧嚣。 毛文龙所处木宅灯火通明,木扎门两旁摆着火盆,熊熊火焰照亮周围。 走进木扎门,李温才发现人很多,看来毛文龙此次召集了好些人参加宴会。这些人有说有聊,都不曾注意到后到的李温。 “李东家,来来来,我与你介绍介绍。” 在人群中的毛永喜看见孤单的李温,赶紧招手将他叫过来。 “这是我二哥毛有杰!大哥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商人!” 只见毛永喜口中的毛有杰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仔细一瞧手掌却洁白如玉,见到李温也就是点点头。 李温却是双手抱拳,深鞠一躬。 “这是我大哥毛永诗!” 毛永诗却不似毛有杰那般冷冰冰,上前跟李温闲聊几句,他们几人都比李温大不上几岁。 几人没闲聊太久,一声高吼:“大帅到!” 刚才还很杂乱的厅堂顿时噤声,所有人皆转身看向内堂出口处。 毛文龙换了一身衣服,更显严肃,他身后跟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表情很是崇敬。 走到堂前,毛文龙坐到他那披着白虎皮的大椅子上。 堂前下面众人纷纷跪在地上,高呼大帅。 毛文龙摆摆手,让众人起身入座,他身后那男子坐到了左首位! “今日咱们难得聚上一次,也不用那么拘礼,该吃吃该喝喝,攒起劲好打奴酋,娘球的我姓毛的这辈子就跟奴酋干到底。” 毛文龙过五旬的年纪,说起话来却如同年轻人一般,通俗带着脾气。 “大帅长胜!大帅长胜!” 毛文龙面带微笑,伸出手,手掌向下作势压了压,止住大家喊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大家心里想着什么,今天叫大家过来也是告诉大家个消息,饷银一分不少,粮食一粒也少不了!我给大家介绍个人,李东家,我老家来的商人,他许诺咱们可以用皮货山参等物换粮食,换铁料!来,李东家你给大家说说!” 众人一听,乱哄哄的议论起来,传言朝廷饷银给的不足,粮食也不足,弄得人心惶惶。今天却蹦出来个商人,问题迎刃而解。 毛文龙喊着让自己说话,也只好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两手相抱,缓缓转了一圈。 “毛帅所言属实,在下前来是带着粮食来的,下次依然会带着粮食来,定然不会让咱们前方的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好!” 众人同呼。 “大家以后没事可以多打些皮子换粮食,还有,大家都端起碗,敬李东家一碗酒!” 毛文龙率先端起一大碗酒,招呼所有人都端起碗来。 “敬李东家!” 众人齐呼,喊声高亢。 这酒辛辣,如同一条火龙钻进嗓子,直冲进胃里,脑袋仿佛被大锤砸上一锤,立马就有些晕。 第二十六章 求活 日上三竿,海风轻抚,大船微荡。 李温在昏昏沉沉中醒来,脑袋仿佛炸裂一般疼痛,用手指头紧揉着太阳穴,隐隐回忆起昨天酒太烈,喝得太多,最后发生了什么却都记不起来。 所有事情都前所未有的顺利,来皮岛之前那种担心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这次算是又赌对了,距离自己成为大富翁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李温身体舒服好多,头也不那么太疼了。 “东家,你快来看看吧!” 孙大憨高嗓门跑进来叫着李温。 让孙大憨这么一叫,李温才听见外面很是喧闹。 “怎么回事?” 一边疑惑着,一边跟着孙大憨来到甲板上,走到船头,就看见码头上黑压压的跪着上百号人,似在乞求着什么。 李温紧皱眉头脸色大变,刚才还想着一切顺利,没想到马上就出事了,这要是影响了自己做生意可不妙! “怎么回事?他们在喊什么?” “回东家,他们在求你带他们一起走。” 孙大憨将自己得到的信息说给李温,而李温也差不多明白了个大概。 建奴祸起,辽东百姓受难,只能出逃,除了逃到关里,还有就是逃到这大明的东江镇~皮岛。 逃难者众,但是这皮岛之上,虽说男女老少都能来,可现实是只有青壮或者工匠手艺人才能混得一口饭吃,而那些老弱病残,没人照顾更无生计来源,在这什么都缺的岛上,饿死的人不少! 跪在码头上的尽是老弱,乞求声都显得有气无力,看着这些人,李温深深的叹口气,他又能做什么?自己也是一切刚刚开始,根本没有能力去帮这么多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此时此刻想起杜甫的这首诗,李温却无比的感同身受,自己没钱没势,而他也像杜甫那般,什么也做不了。 顺着板桥,李温踏上码头,来的人群中间,人群更是如同沸腾的粥锅,公子,大少爷,老爷各种称呼都蹦出来,乞求着李温把他们带走。 这么多人带上船,没等回到三山所,都得饿死在船上,即使能带回浙江,可这帮人就能活下去么? 看着一个老头跪在地上,还拉着个七八岁的男孩,瘦的脑袋大脖子细,脏兮兮的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李温。 “老人家,哪的人?” 老头干瘦,穿在身上的破布衣服显得很宽大,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抬起头浊黄的眼睛透着绝望。 “回公子,老头子是沈阳中卫白塔铺的!求求公子救救我们爷孙俩吧,你可怜可怜我这孙儿吧,呜~” 老头回答完却又哭诉起来,抱着李温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呜的哭声好似一把刀子插进李温的心里,他杀过人上过战场,从来都没心软过,可现在他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面。 生在21世纪,身边的人都是吃得饱穿的暖,从来没听说过有饿死人的,可在这里,一切好像都那么正常。 百十多号老弱,在海风中,像是一支摇曳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失去家园的悲惨,挂着历尽坎坷的沧桑! “老~老人家,你之前靠着什么过活,可会些手艺?” 问出这话,李温也知道白问,要是会手艺,老头也不至于在这群人中。 “公子,我之前是药商,鼓捣药材的,公子,公子,带上我吧,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您,救救我孙吧!” 老头好似看到希望一般,乞求着李温。 看着祖孙二人,他实在是不忍心,孩子还那么小。 “大憨,把这爷孙俩带上船吧!” 孙大憨却来到李温跟前,在耳边轻声说道:“东家,别怪我老孙多嘴,这是别人家的地盘,我们这么直接带走人不好吧!” 李温没想到孙大憨,憨憨的表情下还有这见识,果真如陈俞嗔说的那样,人只是长的憨而已,真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没事,这群人既然能跑到这里来,说明在岛上也属于自生自灭的,没人管的!” 孙大憨点点头,带着祖孙二人登上大船,老头带着孙子一个个头磕在地上,千恩万谢的跟着孙大憨上了船。 其他人一看,有点本事就就能上船,却都开始乱哄哄的喊着自己会的手艺,务农种菜的,织布纺线的,不管有的没的,就是乱哄哄的一片。 “公子爷,我是皮货贩子,我是皮货贩子,我懂皮子!” 李温旁边一老头扑在他的脚下,拼劲力气抱住李温的大腿,用力的喊着。 转过头一想,这以后还用的上皮货贩子,也就让孙大憨把他带上船,而其他人,李温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大憨,咱们船上还有多少粮食?能不能挤出点来给这群人分上一点?” “东家,上百号人,最多一人能分上一碗米,再多就不行了!” 李温看着这群乞求的老弱,“那就一人分上一碗米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孙大憨看了李温一眼,点点头,“是,东家!” 李温在码头上分米的事,很快就传到毛文龙这里,背靠在白虎皮的大椅子上,闭着眼睛,轻皱起眉头。 “义爷,姓李的那小子到底要干嘛,跑到咱们这里邀买人心,做的有些过了吧!” 高个黑面大汉毛有杰站在毛文龙前面,把码头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要不要我把他发的那米给抢过来?给那些老不死的吃都浪费了,那姓李的还带上船两个人,跑到咱们地盘抢人那还了得,义爷你得管管。” 毛有杰喋喋不休,毛文龙猛的一拍椅子把。 “屁话,我姓毛的还不至于差那一碗粮食,那些人本就是等死的,不让别人救,你倒是去救啊!该干嘛干嘛去,别扯没用的!” 被毛文龙臭骂一顿,毛有杰苦着脸,一声不吭的退出来,轻轻淬了一口,晦气! …… 码头上孙大憨发粮,李温赶紧去寻到毛永喜,跟他道别,怕是自己再晚走一会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求粮,那时候自己是真的走不了了。 见到毛永喜,李温说明自己前来告别的,也让他替自己向毛帅告个罪,走的如此匆忙。 码头上发生的事,毛永喜自然知道,不过他才不关心这些烂事,李温越早离开他才越高兴,因为那样李温才能更快的带来粮食。 毛永喜表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还假装的依依不舍,劝李温多留几天。 从毛永喜那里出来,李温赶紧回到船上,在路上他就听到有人传码头在发粮,很多人都准备好口袋过去拿粮。 好在李温回到船上的时候,孙大憨也已经发完了粮食,见李温回来,就站在甲板上大喊一声:“起锚,升帆,开船喽~” 第二十七章 讲故事 崇祯元年七月初,李温的船从皮岛返回三山所,看着陆地,李温心情也舒畅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离开两个月,不知道一切是否还好,不知道赵老道能不能撑住这个摊子。 三山所港口依然繁华,往来船只不断,白帆煞有遮天之势,行船大有阻水之多。 费了好一番功夫,大船终于泊在港口,当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李温才真正的回过魂来,心里还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回到自己买的空地时,眼前的景象让李温很是吃惊,三间砖瓦房已经盖好,门窗才刚刚漆好,浓重的桐油味钻进鼻孔。 “哎呀!刚军,临(您)回来啦,临回来啦!” 短舌头正好从里面出来,看见李温就是眼前一亮,高兴的欢叫起来。 听见短舌头的喊声,赵老道也从屋中窜出来,还是老样子,只是有些憔悴。 “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赵老道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大少爷,你看这房子可还行?一个多月来,我是紧赶慢赶才弄起来,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老道辛苦你了!” 得到李温的夸奖,赵老道却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对了,大少爷你那结果咋样?” “还不错,挺顺利!” 李温围着新房子转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古朴老式的建筑,还挺有味道。三间房都靠着路,一间对街开门,可以做成个商铺,另外两间是对内开门。 走进屋子里,因为刚修好不久,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生着一堆火,加速让房屋干起来。 房屋的整体构造李温很满意,“老道,干的不错,真是双喜临门,你可知道我带回多少东西?” “刚军,带回多少东西?” 短舌头跟在屁股后面,没等老道问起,他倒是有些着急。 “赵七六呢?怎么没看见他?” “喂马呢,前两天他在市场上看到两匹干瘦干瘦的马,他说是好马,让我买下来,也不知道那瘦成皮包骨的能是啥好马,不过就是便宜,所以我就买下来,他正喂呢!” “七六眼光不错,他说是好马那指定是好马!” 李温没回答短舌头的话,让短舌头更加着急,眼巴巴的看着李温。 “哈哈,带回来好多好东西,短舌头把屋收拾收拾准备放东西,老道你找些扛活的汉子,跟我去码头,把货扛回来!” “好嘞!” 短舌头一蹦三尺高,忙不迭的去把生着的火处理掉! 扛大包的汉子有的是,都呆在码头边等活,赵老道一招呼,呼啦一声就围过来一群,从中跳出来二十个,随着李温来到码头。 一千五百张皮子,二百棵山参被扛回去,从皮岛带回的那个老皮货贩子,还有药商爷孙俩,这段时间在船上吃的有了保障,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虚弱,脸上也泛着红光,那小孩子也活泼起来。 “老道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老崔,皮货贩子,在皮岛我招来的!这是赵老道,我的大管家!” “在下崔之石,见过大管家!” 皮货贩子老崔赶紧双手一碰,深施一礼。 赵老道满脸发苦,他本就是一个街头老道,现在让李温安个大管家的头衔,别提有多别扭,赶紧给老崔回个礼。 “老道,这是药商老单,这是他孙子!” 药商老单也赶紧口叫大管家,深施一礼,那孩子扑通跪在地上,给赵老道磕个头,逗得老道哈哈大笑。 货都搬回来安置好,泡好热茶,坐下来很是放松。 “这一个月可有什么事?” 李温也终于抽出功夫了解一下,他不在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琐事,就是那个陈少爷又出去跑货,一直没过来,想来可能还没回来!” 赵老道将这一月来的事大概说了说,李温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好。 接下来他得想着该怎么把皮货和山参给处理掉。这么一大批东西,如果零散的卖,天知道得卖到什么时候,肯定得耽误事,所以要想办法找个大主顾。 正犯愁的时候,老崔走过来,对着李温一施礼,“东家,我刚来这南边,对此地的货价并不知晓,所以我想着出去溜达溜达,了解下行情!” 李温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点头同意了,老崔离开后,李温突然灵光一现,不禁高兴的一拍手,“老单你过来!” 老单头小跑过来,一哈腰就要跪下,李温赶紧扶住他。 “老单我跟你说啥了,不要一叫你就跪下,把腰板挺直点!” “是是,东家叫我啥事!” 老单笑着点头,紧张的搓着双手。 “老单你天天搞药材,一定听说过挖参的故事吧,离奇的有意思的那种。” 老单不知李温到底要干什么,这种故事有的是,哪个挖参的没有几个故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挖过参。 “回东家,故事倒是很多,不知道您~” “你说一个来听听!” 说着李温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倒好茶水等着听故事。 老单一看李温这样子,没办法简单想了想,开口讲起故事。 “东家,那我就给你讲个一参十八子的故事,这个故事可是在北面传诵一时呢,奇的很! 话说有一老参农,在太白山常年挖参,别人挖参之前都拜山神,可那老头却不,没人见过他拜山神,他挖参之前都先喝酒,把自己喝个大醉,然后进山。 要说啊,这进山之前是要备着酒,用来冷的时候暖身子,可没说要喝醉了进山,那可是很危险的很! 说奇就奇在这里,老汉喝醉了进山,出来必带着百年老参。有一次啊老汉还是喝醉了进山,同村的年轻人好奇跟着进了山,这一进山不得了,发现了个大秘密。” 老单略一停顿,李温咽了口吐沫,喝口茶水,催促老单继续讲! “那挖参老汉,进山不走山道,直接奔着老林子钻,晃晃悠悠整整走上一千八百步,到一个至少千年的老树下,跪下就磕头!” 第二十八章 一参十八子 一屋子人都闭着嘴巴,紧盯着老单,听着他讲故事,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些,生怕打断老单。 “老汉跪在树下三叩九拜,白雾一起,就出现个全身雪白的狐狸,那毛那个白啊,就是刷白刷白的。” 一边说着,老单手上也没闲着,还一边比划着。 “狐狸一出来,老汉就把酒袋子递过去,让狐狸喝个够,那狐狸一口气就能喝完一袋子酒,接着转身就跑,老汉跟在后面追,没太久,狐狸就停在一地,翘起后腿撒上一泡尿,转身就没影。 狐狸一走,老汉就在狐狸撒尿的地方找,转一圈就能看到一株五匹叶,人参六年一轮回,一轮回茎高半寸,老汉发现的那棵参,至少一百二十年。 挖参需用红绳穿铜钱,锁住参茎。百年老参会跑,不用红绳锁住根本抓不住老参。 老汉红绳挂好铜钱,另一头拴在老参的茎上,锁住老参。 一切都准备好才能挖参挖参,更是要一层土一层土地小心着往下挖,好参户,细须不断,整个参出来得十分完整,要不卖不上价。 老汉整整挖了两个时辰,眼看着老参就要出土,可又有怪事发生,绑着红绳的老参突然离地三尺,扯得铜钱叮当乱响,谁也没见过这架势啊,几个后生待不住了,赶紧跑过去帮忙,七手八脚的抱住老参,这一上去不要紧,那老参的力量却更大起来,眼看着就要挣脱逃走,哪知道老汉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等他爬起来,可不得了,就见周围一共有一十八棵山参过来帮忙,所以那老参才有那么大力气,老汉也不慌,掏出铜钱红绳,在后生的帮助下,将那一十八棵山参一一绑住,这才控制住那老参。 那一趟就挖了十九棵参,也就是一参十八子,不过后来听说那老汉再也没见过那白狐狸,更是连着几年山里都挖不出好参,人们都说是老汉惊了山神,反正有段时间太白山的参很少。” “老单头,里说的是真滴假滴!” 短舌头听得入迷,开口询问。 “这些故事大都是口口相传,你要说它真假,那可还真说不清,参户张嘴就能说出个故事,听得多了,更不知真假!” “这个故事不错,老单,咱们那二百棵参中能不能挑出些好的来!” 李温琢磨琢磨味道,这个故事可以用来做做文章。 “回东家,咱们那二百棵参~实在是…实在有些差,我看了最好的也不过值八九两银子,都是年头不多,要不就是有损坏,品相不行,卖不上价!” 听李温问起那山参,老单就一脸苦相,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东西实在太差! 李温倒是无所谓,都是白送的东西,能好到哪去?他要做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把不值钱的东西卖上价! “没关系,老单你可不知道,这参在你们北面不值钱,那是因为多,可在这南面不一样,这东西少,再差也能翻上翻卖。你不是做药材买卖的么,肯定知道该如何修理,把这些参都修一修,弄得好看些,年头不够,卖相来凑!” “是,东家!” 老单又是一拱手,这事他拿手。 “德宝过来!” 李温口中的德宝就是老单的孙子,李温一招手,德宝赶紧跑过来。 “德宝,你可会讲你爷爷的故事!” “会!…” 德宝仰着头,把老单刚才讲的一参十八子的故事,用嫩稚的声音又讲上一遍。 “好,不错!呐,这是两个铜钱,拿去买包子吃!” “东家使不得!” 老单头见李温要给德宝钱,赶紧出言阻止,李温救自己爷孙二人两条命,老单跟李温说过,做牛做马报答他,给口饭吃就行,不求其他! “老单你干嘛,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德宝的!” 爷爷不说话,德宝也不敢接李温手中的钱,躲在老单身后。 “老单,你让开,这钱不是让德宝白拿,我是有事交给他!” “东家,有事你就让他去做,这钱万万不能拿!” 李温一瞪眼,“你是东家我是东家?我让拿着就拿着,德宝你拿着钱去外面买包子吃,一边吃包子一边把这个故事讲给其他小孩子听,讲得好再给你两个铜钱!” 老单没办法,只好让德宝接下钱,赶紧让他给李温磕头。 “老单你干嘛,不让你磕头,你又让你孙子磕头,起来,以后在我这里谁也不行磕头,谁磕头,谁滚蛋!” 李温是真的生气了,他最见不得有事没事就跪下磕头的,一副奴才样!还有李温不喜别人磕头就是自己这么年轻,天天有人给自己磕头,感觉十分别扭。 老单赶紧点头称是,转过头又叮嘱德宝,让他一定要按照东家安排的做,切不可乱花钱。 德宝是点头之后再点头,反正老单说什么他就是点头,最后老单实在没什么叮嘱单,才让德宝离开。 德宝拿着钱蹦跳着出了门,李温看一眼赵老道,“老道,你把那幡再拿出来,道袍穿上,给我出去讲故事,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李温让德宝出去讲故事不说,现在又叫老道去讲故事,着实让几个人有些蒙,不知道李温到底想干嘛。 “大少爷你这是要干嘛…这故事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么?” 赵老道一脸疑惑,感觉这故事好听是好听,可也没到达与民同乐的地步吧! 李温轻轻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笑容。 “老单不说咱们的山参不值钱么,那我得想办法把价格抬起来啊,所以你们得把故事讲好!” 几个人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李温有了交代,按照交代他们也得去做。 待到赵老道穿上道袍挂上布幡出门,李温又赶紧叫来短舌头,在纸上写上几个字,交给他,让他去刻字的地方做块牌匾来。 短舌头揣上纸条领命而去,李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老单,看看那些山参,矬子里面拔将军,好坏都分开,别糟蹋好东西,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第二十九章 挂匾 回到三山所,李温一刻不停安排工作,他要尽快把所有东西都换成银子,再从吴老财那里拿粮食送到皮岛,这一圈他能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李温总有一种紧迫感,感觉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太久! 掌灯时分,德宝和赵老道前后脚回来,李温一招手把德宝叫过来。 “德宝怎么样,故事讲的好么?” 德宝仰着小脑袋,裂开嘴一笑,“东家,现在外面的孩子都会了,都能讲这个故事了!” “哦?真的?你说说你用的什么方法!” “嘿嘿,我把东家给我的两文钱,买了一兜干枣,谁会讲我就给谁枣吃,一下午我见到的小孩子都学会了,我已经让他们回家也给父母讲故事!” “哈哈,德宝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做的好,这是奖励给你的!” 李温又拿出两文钱,放在德宝的手心。 “谢谢东家!” 德宝记住李温不让磕头的事,就给李温深深的鞠上一躬。 李温揉了揉德宝脑袋,让他离开。赵老道收起幡,穿着道袍凑过来,“大少爷你再说说,你到底想干嘛?” 李温也不再继续卖关子,笑着说道:“哈哈,你着什么急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出去讲故事么?” 赵老道摇摇头。 “这叫忽悠!跟你算卦一样,开门做生意把东西摆出来,你东西再好,没有识货的依然卖不出去,你算卦不说的天花乱坠指定没人信,都是一个道理,简单总结就是忽悠,我让你们把故事传出去,总会有人信的!” 这回老道猛点头,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不过老单听到李温的解释,犹豫一会儿,开口道:“东家,您说的没错,参我也能给您修好卖相,不过…万一遇到识货的怎么办?” 老单的问题让李温一下子想到后世的各种保健品广告,各种保健被,按摩被,无论吹得多么离奇,还是有人会信,他不信明代老百姓会比后世老百姓更聪明。 “那还不简单,识货的就用银子堵嘴,堵不住也不用去管,一张嘴如何能抵得过千万张嘴?” 老道嘿嘿一笑,“大少爷你这有些不地道啊,骗人的把戏比我玩的还溜!” “呵,你可别拿我比,你骗的都是平民老百姓,我这东西平民老百姓可买不起,都是有钱人玩的,有钱人的钱骗就骗了,非常时期非常办法!” 话音刚落,短舌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慢点,慢点!别给磕喽!” 出门一看,短舌头已经按照李温的交代把牌匾做好,还盖着红绸子,他正指挥着两个制作牌匾店里的伙计,把牌匾搬进屋中。 把牌匾放置好,打发走两个伙计,李温掀开盖在牌匾上红绸子,只见牌匾上写着:一参十八子! 正楷大字,红漆沟描,嵌着金油,煞是好看。 “不错,不错,老单剩下就看你的了,只要把人参的卖相修好,咱们就可以挂牌子卖参了!” 老单赶紧弯腰拱手,“东家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准能给你弄好!” …… 一大早海风带着盐味吹拂,李温早早的起来,绕着海岸跑上几个来回,整个身体都活动开,冒出细细的汗,这才罢了回到家中。 赵七六一直在伺候他看中的马,就连李温回来他也是跑过来打个招呼又跑回去,趁着早晨的功夫,来到屋后的空地。 屋后的空地上搭起个棚子,用木栏围住,充当马厩,其他地方还在搭棚子,是李温准备用来存粮食的。 在简陋的马厩里,那匹杂毛壮马草料吃的欢,旁边还多出三匹瘦骨嶙峋的丑马,不知道刚买来时什么样子,现在看起来确实眼神发亮,虽瘦,却有精气神。 “老爷,这马你别看现在瘦,都是好马,你给我半个月,这马都能壮起来!” 李温轻拍赵七六的肩膀,“我信的过你,这杂毛瘦马在你手里变成杂毛壮马,我相信这三匹丑马,在你手里也能变壮!” 得到李温的认可,赵七六搓着双手,嘿嘿的傻笑。 在整个空地,现在已经变成工地,看来一圈,很满意,突然德宝跑过来,“东家,爷爷请您过去一下!” 李温来到前面,老单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顶着黑眼圈。 “东家,您来看看,这山参我修的怎么样?” 老单头把摆在桌子上的山参展示给李温。 桌子上摆着一方木盒,红漆面,红绸垫底,很精致。在盒子里面摆着一课山参,根根分明,须须存留,饱满壮实,用李温外行的眼光看,这是一棵好参。 “老单,好手艺,果真好手艺!就冲这样子,值一百两银子。” “多谢东家夸奖,那您看看这些!” 老单一闪身,他身后立着一排木架子,上面摆着一溜已经修好的山参,品相和样子虽不及刚才那棵,但是看起来都很像样子,看得是李温连连点头。 “好,该是把牌匾挂起来了!” 李温在屋中来回的踱上几步,火候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 “刚军,是不是要请个吹打班子?放些鞭炮?” 短舌头兴冲冲的问起来,他要饭的时候最喜欢看店铺开业,一是热闹,二十多数店铺开业都会给乞丐赏钱。 “不用,不能吹吹打打,一定要低调的挂起牌匾,要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就好像故事里讲的那样!” 短舌头一撇嘴,看不到吹打班子,有些不高兴,跑出去叫了几个扛活的汉子,支上梯子,把牌匾高高的挂起来。 扛活汉子刚把梯子撤走,李温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在阳光下闪着光的牌匾,心中甚是欣慰,自己的第二步也已经迈出去了! “吆喝,温哥儿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哎?挂上这牌匾什么意思?” 李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俞嗔。 陈俞嗔被晒得有些黑,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下人,也抬起头看着泛着红光的牌匾。 “温哥儿看来这一趟你是发财了,都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不给弟弟看一看?” 李温哈哈大笑,拉着陈俞嗔走进屋中,“有好东西,给你看!” 第三十章 卖货 昨天陈俞嗔在外跑货回来,今天一大早就从绍兴赶来三山所,他知道李温在外,想着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帮着照看一下,没想到李温已经在那个没听说过的皮岛回来了。 李温把陈俞嗔拉进屋中,向他展示老单头已经修好的山参。 只见陈俞嗔眼睛一亮,指着山参,看看李温又看看山参。 “那个…温哥儿,外面传的故事莫不是你弄的?一来到三山所我就听到有人讲故事讲什么老汉挖参的故事,没怎么在意,没想到是你弄的!” 陈俞嗔盯着那棵最好的参,眼中多有期待,“温哥儿,你说这山参多少银子卖,我买了!” 李温哈哈一笑,将陈俞嗔拉倒一边,“买什么买,你若想要,下次我给你弄条好的,这都是唬人的,不值钱!” “真的?” 陈俞嗔这才回过味来。 “温哥儿,真有你的。还有什么好东西?” 李温一摆手,叫上陈俞嗔,转身来到第三间瓦房,一开门一股臭骚气扑鼻而来,陈俞嗔一掩口鼻,向着里面看去。 这间屋中摆着一千五百张皮子,满满当当的堆在一起,陈俞嗔上前,也不顾呛人的气味,轻抚毛皮,油光顺滑,一看就是上等的皮子。 “温哥儿,这可是好东西,多少张?” 陈俞嗔满脸兴奋,手里摸着皮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一共一千五百张!” “可寻到买家了?” “不曾有买家!” “温哥儿,你给我留着,不,你等我,我回去叫我大哥来,你一定要等我!” 不容多说,陈俞嗔飞一般的跑出屋子,从外面下人那里接过马的缰绳,飞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枣红大马四蹄跃起,只留下一阵尘土。 不等李温反应过来,陈俞嗔的背影都已看不到,本想还嘱咐他一句慢着些骑马,却机会都没给自己。 挂上牌匾,这参店算是正式开张了,赵老道举着幡又出去讲故事,短舌头和小德宝在里面帮着忙活,从新摆好木架,归置人参。 故事传的远,传得快,就有好奇的人在门外看着匾额来回的转悠,看穿着打扮像是富户,德宝人小鬼大,十分机灵,来到门外,冲着那富户张嘴就是一口北方话。 “富老爷,进去瞅瞅?都是稀罕玩意儿!” 果然德宝的一口北方话吸引了那富户,“小娃娃,你是北面来的?” “富老爷您耳斗(朵)真灵光,我是北面来的,进去瞅瞅?” “瞅瞅?瞅瞅就瞅瞅!” 那富户也随着德宝,张口就回了句北话,然后迈步走进挂着一参十八子的屋中。 屋里没什么摆设,就是一排架子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各色山参! 富户从头看到尾,也是看中那棵装扮精致的山参,“掌柜的,这棵参什么价钱?” 富户进来,老单就陪在左右,富户开口询价,老单满脸堆笑:“回富老爷,这参在我们北面被称参父,是用来养店的,卖不得卖不得!” 富户还不死心,“价钱你随便开!” 老单还是摇摇头,“富老爷你看看别的,我们这儿还有十八天须,三十六罗汉,兼具五形六体,都是极好的参!” 人参哪有那么多明目,都是李温随意编出来忽悠人的,这个时代玩信息不对称更是能赚到大钱! 果然富户就吃这一套,按照老单说的五形,芦、纹、皮、须、体,还有六体,灵、笨、老、嫩、横、顺,都是十分的完美。 “好参,果然是好参!给我选上五棵。” “好嘞!” 老单头痛快的答应下来,选上五棵好参,包好交给富户。 富户也大气,遣下人回家取钱,五棵山参,每棵让老单卖了十两银子,一共五十两银子。 自打富户进门之后,这屋中人也多起来,穿金戴银的老爷财主,瞪着大眼睛上下挑着山参。 虽然药店也都有人参,可这些人何曾见过这么多纯正的山参摆在一起,供人们挑选。 屋中人声嘈杂,互相议论,互相品评,李温看在眼里自然高兴。 “掌柜的,你们东家呢?这棵参我给三百两银子,卖不卖!”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高声,一个肥肥的大财主扯着嗓子,把那棵镇店山参价格喊到三百两。 大财主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人喊:“我出五百两!” 随后三山所有百年老参当值五百两的传闻不胫而走,也成了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 传闻一起,店中生意更好,无论是买参的还是看参的,都拥促而来。 …… 太阳落下,彩霞暗淡,马蹄声搅动宁静。 “温哥儿!温哥儿!我回来了!” 未等下马,陈俞嗔就喊叫起来。在他身后,高头大马之上端坐一位年及而立,样貌仿如陈俞嗔的男子,勒住缰绳,甩蹬下马。 李温听见陈俞嗔的喊声,忙从屋中迎出来。 “温哥儿我来介绍,这是我大哥!” 李温刚抬手见礼,还不等开口说话,陈俞嗔大哥率先开口说话。 “久闻李家弟弟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实乃幸事!” “不敢不敢,陈大哥折煞弟弟了,快屋里请!” 李温赶紧将二人往屋中让,从外路进屋,自然是要从参店往里走。 此时店已经打烊,看参买参的财主已经离开,李温带着二人直接来到待客的房间,短舌头倒好茶水,关门退了出去。 “温哥儿,咱们再去看看皮子?” 李温点头,带着二人又来到存放皮子的房间。 看见皮货,陈俞嗔大哥也如同陈俞嗔第一次见到皮子那样,眼睛冒光,用手轻抚。 “好皮子,确实是好皮子!弟弟,咱们回去谈谈?” 看上一眼皮子,陈俞嗔大哥心定。 皮货所制成衣深受官宦富户内眷所喜,如今冬天照之前更冷,这皮衣等物更是紧俏的东西。南方也有皮子,但是所产的皮子不如北面来的厚实滑润,所以北面皮子更是上等货的代表。 “弟弟,我听俞嗔说你这皮子还没寻到买家?” 李温点点头,“我刚从北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买家,难道大哥你想买下来?” 陈家大哥点点头,“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如今这北面皮子是紧俏货,这么一大批更是不好弄,所以弟弟你开个价,我都收下来!” 第三十一章 醍醐灌顶 屋中端坐三人,茶香四溢,李温把老崔叫来,这两天他都在打听皮货的价格,如今要做生意,把他叫来听一听还是好一些。 “大哥,这皮货如今行情我是不太懂,这是我从北面请回来的皮货掌柜,是识皮子的好手,不过也是刚来,行情也是不太懂,还请大哥说说吧!” 陈家大哥也不做作,轻轻喝上一口热茶,开口说道:“既然弟弟信得过我,那我就说说,这皮子分北货和南货,南货皮薄毛涩,北货皮厚毛润,所以北货更紧俏。这价格么,现在南货一张皮子在二两左右,差一些的在一两内,好的要二两多。 北货呢价格要更高些,一张皮子约是二两八钱左右,好一些的能到三两!” 李温与老崔都仔细的听着,不时还点着头。 “实话说,弟弟你这皮子质量上乘,能值三两银!若是弟弟同意,这一千五百张皮子我都收了!” “温哥儿,你放心我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假话!” 陈俞嗔怕李温多想,赶紧开口为自己大哥说话。 李温一笑,“俞嗔别着急,我知道,我自然信得过大哥,只是这皮子我不能卖三两银子。” 李温如此一说,陈家两兄弟都是一愣,表情略有尴尬。 “我这次去皮岛,能带回这些东西,都是靠着俞嗔帮忙,所以一张皮子就二两八,大哥,说实话如今我钱有些紧,所以价格再低,接下来筹粮就有些困难。” 等李温说完,陈家两兄弟都是大出一口气,心说是自己想多了。 “弟弟不必如此,俞嗔帮你那是情谊,与生意两码事,这皮子就三两,不用说了!” “对,温哥儿,咱们感情与生意不一样。对了忘跟你说了,温哥儿,你之前跟我说的什么轮子变宽,什么压强的东西,我跟工匠叮嘱让他们改轮子,还真别说,轮子加宽一寸,能多装八十斤货,还不废马,嘿嘿,这个主意就值千两银子万两银子!” 陈家大哥一听,面露恍然之色,“这主意是弟弟出的?没想到弟弟竟然有如此能耐,了不得!” 李温却是真的没想到,陈俞嗔竟然真的按照自己的话去改轮子了,还成功了,如果有橡胶的话,一切又会不一样了吧。 无论李温如何说,陈家两兄弟都要三两银的价格收皮子,最后实在拧不过兄弟二人,只能同意。 生意谈成,当然需要庆祝一下,李温带着陈家兄弟二人出来寻找饭馆。 走进古城,一阵熟悉的香辣气味引起李温注意,抬头一看,红木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水煮飨。 这熟悉的味道,让李温心中一震,莫不是有与自己一样的人。 不再多想,李温挑帘而入,却不知这外面看着店不大,里面可是热闹非凡,推杯换盏喧闹不已,喧闹的气氛伴着热辣的味道,让人如痴如醉。 店中伙计见有客登门,赶紧迎上来,“客官,您几位?” “你们东家呢?把你们东家叫来!” 可能是看李温满脸的急意,伙计也不敢得罪,嘴上说着稍等,忙着跑去喊东家。 小店东家不知所以,随着伙计跑过来,一见李温开口就大呼:恩公! 一句恩公,把李温喊得有些蒙,再仔细看看小店东家,李温就感觉眼熟,突然猛的想起,一个多月前,李温带着陈俞嗔吃饭,自己亲手做了一道水煮鱼,临走之时为了给老板解围,就把菜谱留下了。 李温没想到,如今这个小店如此红火。 “恩公,你终于来了!快,安排个雅间!恩公几位随我来。” 小店东家满脸红光,从头前引路,“恩公,我一直在寻你,想感谢你的菜谱,都是靠着你的菜谱我才有今天,我说过的,你来小店吃饭永远不收银子!” 看着如此火爆的小店,李温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有如此效果。 “东家,你可别再叫恩公了,我姓李,这店生意好还是你经营有方,与我那菜谱没多大关系!” “恩公可不能这么说,就是你那菜谱救得小店!恩公你叫我王有福就行!” 听着小店老板与李温的谈话,陈家大哥彻底无语,心说这个李温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让进雅间,小店老板亲自服务,“恩公,现在小店有水煮鱼,水煮肉片,水煮羊蹄,水煮驴肉…” 王有福一出口就是七八道水煮系的菜品,可谓把水煮系列发挥到了极致,就连李温都有些吃惊。 “吆喝,王东家可真是厉害,当真是水煮飨啊!” 李温不禁翘起大拇指! 点完菜王有福告辞离开,雅间只剩下三人。 酒菜端上,一杯一盏,香辣滋味,更是无穷回味。 推杯换盏间,陈家大哥若有所思,额头轻皱。 “弟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温见陈家大哥的样子,就知其有事要说,端坐好庄重的看着他。 “大哥,有事你但说无妨!” “弟弟啊,这事我本不应该说,可俞嗔与你交好,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那卖参的故事我听俞嗔说了,可你要注意,现如今你根基不稳,做事太过招摇,恐有麻烦。” 李温脑袋“嗡”的一声,经陈家大哥提醒他才想起来,这是大明朝啊,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新世纪啊,这个繁乱的时代,自己如此高调,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没见过狼的大肥羊。 反应过来,李温身上渗出一层细汗,不知道这汗是吓的,还是因热辣而起。 “多谢大哥提醒,是我鲁莽了,这差一丁点我就将万劫不复!” 陈家大哥赶紧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你初涉商事,不了解,情有可原,只是要记得在大明朝做事,首先当是要小心行事,此谓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还有就是不知道弟弟为何弃儒从商,士农工商,商人本就属末,此路难矣,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家大哥如此肺腑之言,让李温心生感动,在入途之际,能得此良言,实为幸事! 更重要的是,李温再次受教,第一次在安远高宅,自己鲁莽冲进高宅,事先不曾做调查。这次总想着挣大钱,被胜利冲昏头脑,却忘记了自己身处此地,每走一步都颇为艰险。 “大哥之言,令在下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李温敬大哥一杯!” 第三十二章 临山卫指挥使 “李小兄,这棵参让给我如何,哥哥看着就喜欢!” 吴连山吴大财主,听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之后,心里痒痒,亲自跑到李温的店中,一睹山参的芳容。 吴大财主看到什么好,就喜欢什么,直接开口想买镇店山参。 “吴老爷,非我不卖,而是这参我已经送出去了!” 吴大财主小眼睛一睁,“哦?送给谁了?” 李温向着四周假意看看,轻声轻语说道:“蒋知县!” 三山所处在余姚属地,近些年三山所军户跑没以后,一应事务逐渐被余姚县衙接手。 蒋灿字韬仲,苏州娄关人,是天启元年的会元,殿试以三甲一百零一名中进士,崇祯元年任余姚知县,为人刚正。 吴大财主心中暗暗琢磨,蒋知县为官清廉,自己多次登门送礼皆不成,这个李温到底什么来头? 心有所想,脸色不变,吴大财主赶紧做出一副已经明白的样子,“哦~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夺人所爱了,那给我挑两棵好参!” 退而求其次,吴大财主要上两棵其他的山参,得到李温的指示,老单狮子大开口,两课参要价八十两。 吴大财主一脸肉疼的样子,舍不得银子,更舍不得这好东西不拿走。 “价钱是略贵了些,不若如此,李小兄,我给你写个条子,下次取粮,这条子就当抵粮了!” 也不待李温同意,吴大财主抓起纸笔,行云流水写下个条子,用来抵粮。 留下条子,夹起山参,吴大财主转身出门,消失在街头。 李温抓着手里的条子,大骂这个吴老财真是抠门。 李温转身回到屋中,一千五百张皮子已经被陈家大哥带走,而陈俞嗔留下,因为李温要有一事相求。 酒席间,陈家大哥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温知道所谓的镇店参却不能再留在店中,否则迟早成为祸害。 所以李温想着将山参送给余姚知县蒋灿,刚跟陈俞嗔聊起来,那个吴大财主就来了,点名要见李温,李温也不得已说出这参已经送出去,实际上才刚刚计划去送。 “温哥儿,那个蒋知县为人刚正,为官清廉,怕是这参送不出去!” “你怎么不早说,你们陈家的关系也不行?” 陈俞嗔摇摇头,“温哥儿,我感觉这参若要送,不如送给曹指挥使!” 绍兴府有一卫三所,一卫即临山卫,三所分别为三江所,三山所,沥海所。 明朝的卫所军事制度,说起来也简单,最高一级是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就像现在的五大战区,最高长官为左、右都督。 五军都督府下辖十六个都指挥使司,其中十三个与明朝的十三布政使司相对应。 多出来的三个是辽东都司,大宁都司,万全都司,这三个都司属于边境地区。 都指挥使司也就相当于现代的省一级别,最高长官为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司下辖就是卫指挥使司,也就是临山卫这一级别,最高长官为卫指挥使。 卫下面就是千户所和百户所,三山所就属于千户所。 临山卫的指挥使叫曹成章,手底下五个千户,又因为绍兴府只有这一个临山卫,可以说曹成章独掌绍兴府的军事大权。 李温手中握着茶盏,仔细的盘算起来,如今明末乱世,交好手握兵权的卫指挥使,相比一个知县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既然余姚知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那么自己不送礼,也没什么所谓,又不会被针对。 “俞嗔所说有理,不过那山参却是骗人的货,不知道送过去好不好!” …… 临山卫距离三山所不过八十余里,快马多半个时辰就能到。 打定主意之后,李温就请陈俞嗔作为引荐,带着包装精美的镇店参,骑着杂毛壮马,直奔临山卫。 临山卫在三山所的西面,依山傍海,城墙又高又大,高二丈五尺,厚二丈二尺,城门之上建着城楼,还有一座更楼,皆是用了优质石料建成。 嘉靖三十七年,还是宁绍参将的戚继光,带兵进驻临山卫抗倭,在临山卫区域内,先后加固修筑起了五里多长的古城墙及四城门,还有烽火台、炮台、古井等军事设施,屯兵杀敌,屡次击退了倭寇。 现在倭寇已除,有三个千户兵马,所以海盗更不敢在此骚扰,军民生活融洽。 入城下马,缓步前行。临山卫本是军事重镇,可丝毫没有军事重镇的那种肃杀之气,相反生活气息更浓,多年来了无战事,屯田的军户却完完全全变成了种地的农户,若不是查身份根本不知道谁是军户。 卫指挥使司衙门在城中,外观与平常知县衙门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里面建筑有些区别,再就是门口有士兵把守。 李温与陈俞嗔二人被挡在门前,陈俞嗔道明身份,又掏出二两银子请求通传,那把门的士兵看在银子的份上,态度好上许多,一溜小跑,进衙禀报。 不多时,那通传的士兵跑出来,一摆手说道:“指挥使大人叫你们进去!” 陈俞嗔拱手道谢,与李温一同进衙。绕过迎门墙进到内院,此处是指挥使办公见客的地方,通厅格局,正面立有书案,两侧设有座椅。 李温与陈俞嗔二人来到此处,只见正前主位坐着一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略瘦,身着常服,这也就表示这是一场私人会面。 在明代百姓见官要行拜首礼,就是下跪后两手拱合,左手压右手,举手加额,然后弯腰鞠躬,手触地或者手与心平,头顺势触在手上。 二人口中喊着见过指挥使大人,边行拜首礼。 曹成章赶紧唤起二人,并看座上茶。 “曹指挥使,家父多次提起想来拜见您,可是一直脱不开身,前日我去了三山所,想来不远,特地替父拜见指挥使大人!” 曹成章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若不是来之前陈俞嗔对李温说过,此人极度善变,怕不是李温会被他的笑容给骗过去。 第三十三章 送礼 厅堂之中,三人闲坐,好似故人相见般轻松,却又似久之不见略有隔阂。 “陈老爷可安好?算起来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曹成章开口问起陈老爷子,听起来是客套话。 陈家做生意,免不了与各方势力打交道,况且陈俞嗔来来往往的在外跑货,更少不了与手握兵权的地方军将打好关系。 因此陈家每年都会给曹成章送上孝敬银子,这也几乎成了惯例,这个曹成章对陈家这个财神爷,也说的过去。 “劳指挥使挂念,家父安好。对了,这位是我的挚友李温李公子,久仰指挥使大名,特请我引荐!” 李温赶紧起身施礼,“见过指挥使大人,在下好武功,喜欢英雄人物,久闻曹指挥使威名,心驰向往,所以冒昧来见!” 谁都喜欢被拍马屁,曹成章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笑着微微点头。 李温见状,既然拍马屁不够劲,那就放大招。小心翼翼的将包装精美的山参拿出来,捧在手上。 “在下近日弄到一棵好参,也不知道怎么就跑了消息,街头小巷皆在传这棵参的故事,这参有强身健体,活血化瘀之功效,如此好物不能便宜外人,自然要配英雄,所以在下将这参带来送给指挥使大人!” 如此一听,曹成章略有惊讶,他也听说了三山所有一棵参,喊价已经破了五百两,有人说要值一千两,没想到此时这参竟来到自己身边,还有强身健体,活血化瘀的功效,自然是武人所需之物。 “哦~可是街头所说的一参十八子的参?确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曹成章身子微微前倾,满是期待的看着李温手里的木盒。 “没想到曹指挥使也听到了这个故事,已有多位大夫验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山参,强身健体之功效自然不假!” 说着李温递上木盒,曹成章小心的接过来,轻轻的放在茶桌上,打开外面包着的布皮,用手指一挑木盒的铜扣,“咔哒”一声,木盒微微弹起,打开薄盖,整棵山参展现在眼前。 人靠衣装马靠鞍,其他东西也是如此,包装精美,自然会使东西看起来更有价值。 曹成章眼露金光,欣赏着摆在盒子中的精美山参,根须分明,芦满形正,看着着实好看。 曹成章不禁微微点头赞叹道:“好参,确实是好参!” 不舍得挪开目光,轻轻的将薄木盖扣上,此时曹成章笑意更浓,面色泛红。 “哈哈,你看看,头次见面,李老弟你如此客气,见外了,见外了!” 此礼看来是送到曹成章对心头尖上,态度要比刚才好上一大截,叫来下人,把已经温凉的茶水撤掉,换上热茶。 “这要说起来陈老爷与我也是老相识了,三少爷那时还是毛孩子,没想到如今也是长大成人,更是有李老弟这般挚友,真是英雄少年啊!不知道李老弟做何营生?” “回指挥使,在下也就是来回跑跑货,赚些辛苦银子,如今路途多有不平,所以想着指挥使大人能照顾一二!” 曹成章微微后仰,背靠在椅子上,大手一摆说道:“李老弟见外了,我等当兵吃粮,一为忠君报国,二为维护一方百姓平安,这都是曹某本分内的事,以后有个二三事,来找我曹某便是!” 李温赶紧再次站起来施礼感谢,曹成章对笑声也爽朗起来,直夸李温会办事。 “三少爷,令尊最近在忙些什么,这久日不见,却还有些想与他下棋,不跟他玩两局手还有些痒痒!” 曹成章头一歪,看着陈俞嗔。 陈俞嗔怎么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心中大骂曹成章贪得无厌。 心中怎么骂,可嘴上只能说着好话,“家父也常说喜欢与您下棋,忙过这两天,他定然会登门,指挥使莫要着急。” “嗯嗯,不急,不急,那我就等着跟他下棋,哈哈哈!” 曹成章端起茶盏,轻轻闻了闻,却是不饮,李温和陈俞嗔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了,赶紧起身施礼告辞。 曹成章假意挽留两句,就换来仆人将二人送出门。 出了衙门门口,陈俞嗔轻轻的淬了一口,脸上满是无奈。 “呵,这个姓曹的很善变,但是在绍兴却还绕不过他,只要维护好,他还是办事的!” 李温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曹成章看起来很好打交道,这只是表面看起来罢了,只有对他有利,他就会随时翻脸。 在临山卫二人草草的吃顿午饭,也不做久留,打马返回三山所。 如今陈俞嗔越来越喜欢跟李温混在一起,就连外出跑货的事都扔给冯把头,他自己就跟着李温身后当起来小伙计。 二人骑马走在官道之上,行至距离三山所也就三四十里的地方,此处路是个丁字路口,向西就是通往临山卫,向南通往余姚县城,向北通往三山所。 走过丁字路口,往北行过几百米,见一马车斜在路边,这马车扣着青色车与,红色木架,但是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略显斑驳陈旧。 行至近处才发现是车轴断裂,导致马车斜在一边,在马车旁边,有一头戴方巾,身着阔服的书生坐在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还有一个马夫把马从车辕上卸下,拴在一边,然后围着断裂的车轴发愁。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温勒马来到近前,“嘿,怎么了?” 这一叫把那个书生下了一跳,抬起头看向李温。 “唉,车轮被石头垫了一下,车轴就断了。” 车夫苦着脸,双手一摊颇为无奈。 李温从马上跳下来,陈俞嗔也跟着勒住马。 看着断裂的车轴,没有工具根本修不好,李温也是没有办法。 陈俞嗔看到书生,再次好奇心爆发,来到那书生身边,开口说道:“这位公子,打扰一下,在下见您手不离卷,定然是读书之人,却想请教个问题!” 那书生赶紧从小木凳上站起来,连说不敢。 “敢问公子,礼、乐、御、书、数、射,何为最?” 第三十四章 朱之瑜 官道边,马车斜,马夫愁绪,书生意气。 陈俞嗔又拿出老问题来考问书生。 “周礼有言: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周序,此中之意为在商周之时,射为之最!以古之意自然是射为最了!” 书生不慌不忙,卷起书卷,背手而言。 “公子说的是古意,不知公子有何所想?” 陈俞嗔打破砂锅问到底,非得弄出个子丑寅卯。 “我等习学,皆来自古书古文,古意自然为我意!” 陈俞嗔多少有些冒犯,可书生不以为侮,回答的很痛快。 “那公子可精通射艺?” 还未等陈俞嗔发问,李温听到他们说话,从中插上一嘴。 “说来惭愧,在下生来只晓得读书,却荒废射艺,有些本末倒置了!” 书生真是好脾气,大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心态,背手持卷,以笑示人! 对于书生如此表现,李温来了兴趣,自己原来的身体本就是个读书人,对于此时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多有了解,却从未见过这么超然的书生。 “在下信丰李温,本是个读书人,今日见公子学识不凡,想要解惑一番,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李温双手持礼,深鞠一躬。 书生赶紧回礼,“李公子言重了,在下余姚朱之瑜,李公子尽可问,在下自然知无不言!” 朱之瑜这个名字李温在脑袋中想了想,没听过。 李温不知道,朱之瑜此人在中国名字可能不甚响亮,不过在日本提起舜水先生,差不多会有很多人知道。在明亡之后他东渡日本,在日本传播中华思想,颇有影响力。 “敢问朱公子可知火铳?” 朱之瑜微微一笑,已经知道李温为何这么问。 “火铳我自然是知道的,想来李公子是要问我,如今火器犀利,难有射艺之机,为何还言射艺?” 李温倒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小九九被看穿。 “若是我言说以古推今,古之圣贤,想来李公子会说我迂腐,然则,在下与鲵渊先生习古学,如此之言却是所学之意。” “不知李公子如何看待现学与古学?” 朱之瑜看着李温,却来个反问。 “现学如入牛之犄角,又偏又不通,理学尤甚,好如天之大,繁星甚多,却只盯北极一颗!古学微言大义,多有好物,但毕竟时过境迁了。” 为什么李温能说出这话?主要是因为李温本来的身体就是个读书人,他原本的记忆充斥在脑袋里,为了消化这些记忆,李温就不得不将记忆从头整理。 这一回顾记忆不要紧,原本记忆与他后世记忆交融,如此一对比,就发现出很多不同。 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 朱之瑜击掌赞叹,“李公子果然好见识,可谓一语中的。我先习理学,又习心学,如今研之古学,可难解我惑,总觉得差上一些什么,李公子可教我?” “在下不敢,朱公子可说来听听!” 李温可不敢托大,面对眼前这个博学的书生,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可能不够用。 “我习理学,知理为万物,晓理必要格物致知,但是多年下来,圣人未成,却只得固心性,多有冲突,百思不解! 又习心学,阳明先生言: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致良知与知行合一皆有所得,却一切唤作以心为重。 如今研习古学,想从其中弄清原委,只是现在还差些火候,所以我想问李公子,你却如何看?” 李温背起手来,仰起头在路边踱起步来,他想着该如何回答朱之瑜。 在李温看来,朱之瑜现在就是学问与现实社会的脱节,让他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之中,急切的想从各种学说里寻找答案。 更简单的说,朱之瑜发现了现在各种理论,已经不符合如今社会的发展要求,他想弄明白是什么原因,去如何解决! “莫说朱公子,就连我也常常疑惑,自己所学,却无法解答日常之困惑。待我放下书本,走上街头,却有所得,浅显之见说与朱公子听听。 孟子曰人性本善,荀子言人性本恶,皆言人之本性,却不言外物之影响,我曾听闻这样一则故事,有言山中有狼,狼下山为祸,百姓愤然,集而打狼,寻至山中,得狼窝,齐而杀狼,然在狼窝中寻得一幼儿,年约四岁,此幼儿不能言人语,却如狼嚎,不能起身奔走,四肢矫健,爬行如飞,这幼儿就如灰狼,百姓曰之狼孩! 狼孩本为人,可为何不言人语?不直立而行?那人之本性该做何解?闻此故事,我有想,这幼儿不言人语,不直立而行,皆是因为他生来与狼为伍,以狼为己,故习性皆似狼,可知外界之物对人之本性有所影响,幼儿出生,人性本无,皆以外之影响!” 朱之瑜听得认真,更是边听边思索,“李公子,继续说下去!” 李温点点头,继续说道:“程朱理学,言理为万物,格物致知,看似有所发展,实则走向偏颇,格物致知追求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事故,所讲皆为人事,全无格物,将人之本性禁锢,不思时世之进步,皆为人上之喜,所以如今科举之学喜之!” “而心学更甚,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这话说出来,太计较人本之重,轻视外物了。 以我之见,这世事万物可不由得人而定,荀子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要跳脱人,想必有所得!” 李温只能解释到这里,他不敢说得太多,明代中国还是儒学下的唯心主意,跟他们谈唯物主义还有些早吧! 朱之瑜沉浸在李温所言之中,轻轻点头,又微微摇头,“以李公子之意,难道这世上有鬼神?” 李温哭笑不得,自己说不要总在人的身上找问题,寻原因,却让他想到鬼神。 “非也,朱公子差矣!世上有没有鬼神我却不知,那都是些故事。我所说之意,这世上除人之外还有万物啊?草木土石,飞禽走兽,若是无人,这些东西就不存在了么?君不见东方沧海,那大海就不在了么?白日你不见那星辰,那星辰就不在了么?非也,不是万物不在,它们一直在,跟你看与不看,想与不想是无任何关系的!” 朱之瑜恍然大悟,眼中闪亮! “李公子所言当如醍醐灌顶,我有所得,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扇门,只待我去打开它,多谢李公子赐教!” 说着朱之瑜对着李温深鞠一躬,炙热的眼神中容不得其他之物。 说话的时候,一列车马队路过,那马夫打听到这车马正是去往余姚,也答应可捎上朱之瑜去往余姚。 “李公子就此别过,今日之言在下受益匪浅,待我学的通透,再见公子!” 朱之瑜对着李温又是一施礼,李温回礼,他却对这个朱之瑜只当做一个做学问的书生,未来能不能再见真是说不好。 朱之瑜跟着车马对返回到余姚家中,此次回来本是探亲,稍待几日还要回去松江做学问,可此次见到李温,让他看到了一扇门。 几夜未睡,朱之瑜决定不再去往松江,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自己的哥哥朱启明,另一封给自己的老师鲵渊先生。 自打父亲去世,家道中落,朱之瑜家中还有几亩薄田。他道别母亲,离开家中,亲自动手在田边搭起茅草木棚,一木一草都是自己用斧砍刀割而得。 陪伴朱之瑜的只有一只捡到的黄狗,黄狗用嘴刁来木枝,或是野兔,当做一人一狗的餐饭。 从生疏到熟练,只是十天半月的时间,搭起了茅草木棚,与黄狗生活一处,白天耕种打理薄田,晚上用来读书,过起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日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种花打鱼,割草砍柴,一个书生变成一个动手的老农,把的砍来的木柴背到县城里卖掉。 农具坏了,他就跟着铁匠学习打锄头,茅草屋中少了用具,他就跟着木匠学做板凳。 周围人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皆言他读书读傻了,或是白读那么多年的书,他身边只有一只黄狗陪伴左右。 后来他又与附近农户交流,一个没有架子的读书人,识文断字又知晓农事,得到农户的认可,从此除了那只不离不弃的黄狗,他又多了很多农户朋友。 日月流转,秋去冬来,白雪洋洋洒洒,偎依在一起的黄狗,温暖的火盆,书自然放不下,劳作更不能放下,拾柴砍柴。即使寒风吹红了脸,即使白雪冷了茅草屋,他都不曾放弃。 日日夜夜,在行动与读书中去打开那扇门,直到有一天,在白雪皑皑夜晚中,他打开了那扇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如往常一样早起,吃过早饭,收拾好行囊,在黄狗的陪伴下,点燃自己亲手搭建的茅草屋,火光映耀在脸上,暖暖的。 第三十五章 平台召对 崇祯元年七月十四日,袁崇焕站在建极殿外,望着北京城蔚蓝的天,等待着崇祯皇帝的召见。 入京多日,已经见过皇帝一次,只是简略的说了说自己的治兵方略,而这次要参加平台召对。 “宣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袁崇焕觐见!” 一声尖利高喊响起,袁崇焕赶紧深呼出一口气,稍稍整理朝服,踏步而入。 因为在建极殿后面是云台门,中间有个台子,又称其为云台,平台召对就在这里。平台召对是明朝的制度,万历中后期犹豫不理朝政,也就停了平台召对,崇祯皇帝登基,平台召对才再次恢复。 缓步穿过殿中,来到平台之上,低头不得目视天颜,连忙跪在地上,两手拱合,叩头至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听耳边响起青嫩之音,如湍急的溪水,稍显焦急,“袁卿快快请起!” 袁崇焕再呼:“谢皇上!” 这才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在平台之上,还站着几位,打头的就是便宜内阁首辅周道登。 崇祯皇帝登基至今,已经换了好几任内阁首辅,因为这前几任皆为魏忠贤的爪牙,引得崇祯皇帝不喜。 为了重选内阁,崇祯皇帝就让大臣们推举能力与人品皆优的候选人,最后推出来十个人。 如何选内阁首辅,崇祯皇帝却如同游戏般选择抓阄,第一次抓是钱龙锡,崇祯不甚满意,就又抓了一次,将周道登抓了出来,所以这个便宜首辅走马上任。 周道登就是个愚蠢木讷懦弱的无用之人,为官一生,一直都在装孙子,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任何人都能在他身上踹上一脚,即使狗屎运砸在头上,一切也没有变化,周道登还是原来的那个周道登,此时的他昏昏欲睡般站在头前。 站在他后面的是次辅钱龙锡,在场的还有吏部给事中许誉卿等人。 给事中就是负责帮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员的职位。 “袁卿来京,风尘仆仆,可是安歇好了?” 青年皇帝身穿明皇龙袍,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泛着嫩红,嘴唇上刚刚泛起胡茬的青色,看见袁崇焕,出言关心。 “谢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并无劳累之苦!”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着急的开口说道:“日前卿已陈明兵事,不知卿可有制建奴之策?” “回皇上,欲制建奴,应以守为正着,战为奇着,和为旁着,上下同心,就可成矣!” 袁崇焕稍稍提高些音量,颇显慷慨激昂,崇祯皇帝都深受感染。 “好!卿乃我大明忠义,平奴无忧矣!” 崇祯高兴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在平台上来回的走了几步,憧憬着前方将士击退奴酋,了却自己心事。 “卿~需几时?” 高兴过后,崇祯反应过来,憧憬的还有些早,赶紧追问袁崇焕需要多长时间。 袁崇焕略略思索,开口回答道:“臣受陛下眷顾,以臣便宜行事,计五年全辽可复!” 此言一出,平台之上其他人皆是一惊,就连像是睡着的周道登,都偷眼观瞧起袁崇焕,所有人心中都想着袁崇焕是不是重新起官,高兴的得了失心疯。 崇祯皇帝目有盼望,背手而立,“善!复辽,朕绝不吝啬以封侯赏赐卿,卿努力解决天下倒悬之危,卿的子孙也将从中获福!” 袁崇焕赶紧起身跪拜在地,“谢陛下!” 崇祯抬手让其起身,突觉腹中不适,转身离开平台之上。 待到崇祯皇帝离开,吏部给事中许誉卿面带忧色,悄悄凑近袁崇焕身旁,“袁大人,五年平辽,可有具体方略?” 袁崇焕轻轻叹口气,看着崇祯皇帝离开的方向,说道:“你没看见么,皇帝圣心焦劳,我出此言只是安慰安慰圣上罢了!” 许誉卿差点没趴在地上,瞪着眼睛问道:“陛下如此圣明,你怎能糊弄过去,到时要怪罪下来,你该如何是好啊!” 袁崇焕直着身子没说话,许誉卿无奈的摇摇头,回到原地。 功夫不大,崇祯稍稍平复心情后,再次来到平台之上。 经许誉卿这么一说,袁崇焕稍稍冷静, 赶紧再次开口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五年平辽,需户部支援军用铜铁之料,工部支援机械物件,吏部输援人才,兵部调兵遣将,如此这般内外合作,方能克无不胜!” 崇祯点头,深以为然,“善!制奴之策当是同心协力,共度时艰,朕准奏!谕四部,以此办理!” “谢陛下!以臣之力,复辽算有余力,尚可协调众将,以免其中生出嫌隙。但是既离国都,远在万里,恐有忌能妒功之人,用以权力掣肘微臣,或是言小人之语乱臣之谋!” 崇祯知袁崇焕之意,安慰道:“卿但请放心,朕自会主持公道!来人,赐袁尚书酒馔一席!” “谢陛下!” 袁崇焕再次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在众人的惊诧之中,袁崇焕退出建极殿,此时国都的天更加蔚蓝,万里无云,心胸中好似有一股豪情要喷薄而出。 第二天一早,下人通传内阁大学士钱龙锡前来拜访。 袁崇焕能起官再用,说起来要多亏钱龙锡的一再举荐。 如今他登门拜访,袁崇焕定然以贵礼相待,将钱龙锡引进堂中,呈上热茶。 钱龙锡不再啰嗦,直奔主题。 “元素,昨日平台之上,你言五年平辽可是当真?你又要如何做?” 袁崇焕字元素,钱龙锡唤他的字,以示亲近。 其实,昨天平台召对之后,袁崇焕自己也感觉话说的有些满,可是话已经在皇帝面前说了出去,若是反悔可是欺君之罪,所以,一整夜袁崇焕都未曾睡好,心里总是在琢磨该如何去做,直到天光放亮,心中才有些眉目。 钱龙锡过来,有此一问,袁崇焕将自己昨晚所想,简略道出:“五年平辽,先以东江着手!” 钱龙锡一愣,“此话怎讲?东江是毛振南的地盘,他怎能受你节制?” 袁崇焕眼睛一眯,缓缓说道:“我已有办法,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杀之!” 第三十六章 杭州毛府 远在东江皮岛的毛文龙自然还不知道,袁崇焕已经将矛头对准自己,他还在等待着李温的粮食和铁料。 而李温这时候却正为毛文龙的铁料发愁,只怪自己当时托大,一口答应毛文龙,为他弄铁料,如今通过陈俞嗔一打听,才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 原来陈家只做丝布和成衣有关的这些买卖,其他的比如粮铁物件这类都不涉足。 而这绍兴排在前面的沈家和张家却不同,有钱的大户人家,各种买卖都做,按陈俞嗔的意思,李温若想弄到铁料,就得与沈家和张家打交道,除非李温不在绍兴,去其他地方弄,简而言之,在绍兴做偏门的买卖就绕不开沈张两家! 李温翻过来调过去,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趁着这段时间,他将卖掉皮货和人参的银子,凑出来五千两,拿出三千粮又从吴大财主那里提了三千石粮。 当初毛文龙说过自己是杭州钱塘人,李温还说要为毛文龙带家书,可是最后也不了了之。 如今已经知道毛文龙是杭州人,自己也离着不远,若是不去走一趟,显得不够礼貌,最后李温放下烦心事,带着赵老道,打马直奔杭州。 杭州是个好地方,不是小城可比得了的。 宋代词人柳永曾经写过一首望海潮来夸赞杭州,词曰: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风池夸。 虽然这首词描写的是宋代的杭州,可如今的杭州亦不逞多让,甚至更美更繁华! 经过打听李温得之,毛文龙出生在杭州钱塘,可在他九岁的时候,他父亲毛伟身故,所以母亲就带着他们哥三个,在舅舅沈光祚的身边生活。 毛文龙母亲沈氏的家族很不简单,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为最”之称,由此可见一斑。 后来沈光祚升官,而毛文龙随着母亲弟弟一直生活在杭州,直到二十九岁那年离家。 如今毛文龙官拜平辽总兵官,也可谓光宗耀祖,在杭州的家也修的气派,毛文龙的发妻张氏带着毛文龙与辽东小妾生的儿子毛承斗生活在这里。 踏入杭州城,李温就被这里的繁华所惊诧,这是他来到大明朝,第一次来到大城市。 大城市的光怪陆离,无不吸引着李温,可是他却来不及观赏杭州之富庶繁华,与赵老道经过打听,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毛府。 高墙大院,朱门紧闭,所有富户的宅子都修得差不多。 李温上前叫门,侧门的门板上有一块活动的木板,巴掌大小。 李温轻轻敲门,很快那门上的木板被拉开,里面出现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 “你们是谁?干嘛来的?” 门内大眼睛语气略有不耐烦。 “在下李温,从绍兴来,前些日子刚从东江皮岛回转,见了毛帅,所以想着来毛府探视!” 里面的人显然一愣,让李温稍等,“啪嗒!”一声将木板拉回去,接着就听见门后面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衣布帽的老头,管家模样,走出来,打量了一下李温与赵老道二人。 “你等可真见到了毛帅?” 李温赶紧点头称是,那老头一摆手,说了一声:“进来吧!” 李温与赵老道跟着就进了毛府,穿堂过院,来到正院,走进厅堂,那老头一伸手示意,“二位现在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唤来二爷!” 丫鬟呈上热茶,李温和赵老道简单的打量着前厅,红木家具,作花草木雕等点缀,铮明瓦亮的石板地,几乎都能映得出人影。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刚才的老头。 看那中年男子的面相与毛文龙有几分相似,又联想起刚才老头说请二爷,想来这就是毛文龙的二弟毛仲龙了。 那毛仲龙一进屋,客气的一拱手:“二位久等了!” 李温和赵老道赶紧起身回礼,毛仲龙也没多说其他话,转身就坐到主位之上,这才继续说道:“听闻二位刚从皮岛回转,还见到了大哥,可有此事啊!” 毛仲龙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感情色彩,说的好像一切跟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一般! “确实如此,毛帅曾还想让我带一封家书来的,可是走得匆忙,也就没来得及!” “哦…那大哥可带回话来?” “毛帅只是提起思乡之情,还说起少爷年前写了信,让他更想家!所以我就过来拜访!” 说完此话,毛仲龙态度却陡然变好,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李温想了想,可能是这个二爷把自己当做了招摇撞骗之人,当自己说起毛文龙儿子写信的事,此事只能是亲近人才会知道,所以这二爷才相信起李温。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不知大哥可还好?” “在下李温,月前带着一船货去了东江,毛帅现在安好,就是岛上的日子有些苦,缺粮少物的!” 毛仲龙深有同感般的点点头,“大哥曾经也来信说过,不过我等在这里也是无能为力,还得靠李公子多多帮忙!” 随后毛仲龙又叹上一口气,“唉,我这不文不武不商,帮不上忙,可有人帮的上忙却不出手,都是娘家亲戚何必如此?” 毛仲龙的一番话,让李温有些蒙,显然毛仲龙也意识到,自己的抱怨给李温带来疑惑,所以很耐心的开口解释道:“我们娘家,是杭州沈氏,在杭州可是名门望族,朝中为官者颇多,其实在绍兴的经商沈家也是杭州的一支,不过绍兴沈氏与我等早有嫌隙,一直以来都无甚来往,之前大哥有求他们帮忙,都不曾帮助!唉,这连着筋的亲戚也没用啊!” 毛仲龙说完又是无奈的摇摇头,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温没想到此次杭州之行却有如此收获,这绍兴沈家与毛家有亲戚关系,那么想来从中可做些文章。 第三十七章 算一卦 夏日杭州,气温有些高,李温与赵老道坐在毛府的前厅中,脸颊有汗。 毛仲龙发觉,立即让下人送上解暑汤,李温喝上一口,冰冰凉凉,有酸甜之味,甚是解暑,应该是用什么梅子做的。 “二爷,不知府上可有用得着在下的?但说无妨,在下当尽力解决。” 毛仲龙摆摆手,“李公子有心了,这府上吃喝用度皆不愁,也无冤家对头,倒是自在。” 李温也就是客气客气,没事更好。 闲谈多时,时候也不早了,李温起身告辞,并言说自己过几日还将去往东江,需不需要带上一封书信。 毛仲龙略一思索,倒也方便,省的自己再派人去,索性取来纸笔,写上一封家书,交于李温带去东江皮岛。 离开毛府,李温心有念念,在府中他没好意思问毛仲龙,毛文龙与绍兴沈家有何过节,只能靠自己去打听! “老道,把你老本行捡起来!” 赵老道的老本行当然是算卦了,关键时刻,赵老道的本事指定能帮助李温解决大问题。 偌大个杭州城,寻身道袍自然简单,备齐各种物件,在行人往来的街头上,赵老道支起个卦摊,而李温在一边的茶摊坐着观察。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外来的老道会算卦,没想到赵老道的卦摊一支起来,生意倒挺红火,算卦之人不断。 可是直到太阳偏西,赵老道还是一无所获,关于毛沈之间的恩怨没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大少爷,这么可不是办法,我看还是直接去绍兴沈家打听,老道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李温摇摇头,“以后免不了跟绍兴沈家打交道,你若是去了,以后说不清,还容易出乱子,要不去杭州沈家打听打听?” 到现在李温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就在毛府问明白,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在杭州停留一夜,第二天,赵老道穿上道袍,手持浮尘,奔着杭州沈家府邸而去。 杭州沈家是大族,分东西两院,东院是族长一支,西院就是庶出一脉。 自古大族多杂事,尤其是大族里的庶出那脉,为了弄好处,什么破乱事没有? 赵老道就以此为突破点,跑到西院门口晃荡。 大宅富户喜静,所以门前并无杂人,说来也巧,赵老道手持浮尘,仿如门前路过,却被身后一声叫住:“哎,那老道,站住!” 赵老道缓缓转身,就看见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可是行为举止却不似一个书生,倒像一个纨绔子弟,昂着头撇着嘴,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帽的仆人,也是歪戴帽子斜瞪眼。 “公子,可是唤停老道?” 赵老道施礼询问。 “对,就是你,你能掐会算?” 那书生更是歪着脖子仰着头,一副天王老子我最大的样子。 “贫道倒是通晓阴阳八卦,不知…” 未等赵老道说完,那书生出言打断,“那你算得准不准?” “不准不要钱!” “吆喝,臭老道还挺牛气,那行,进来吧!” 书生嘴一咧,调笑一句,迈着八字步,摆着胳膊就往沈家西院走。 赵老道随着俩仆从身后也往里面走。 书生也不敲门,来到门口“咣当”的一声将侧门踹开,接着迈大步继续往里面走,府内下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低头躲在一边,直到书生走远才小心的跑上前将门关起来。 看的出这书生就是个无赖货,府中下人看见他都躲着走,一路穿堂过院,应该是来的无赖书生的院子,院子还算干净,里面种着花花草草,竟然还摆着一套兵器架子,也不知道他一个读书人打扮,摆这东西干嘛。 来到前厅,无赖书生一屁股歪在矮榻上,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 灌了半壶茶水,打起一个长嗝,无赖书生这才说话。 “老道,你给我算一卦!” 无赖书生就靠在矮榻上,看着赵老道。 赵老道一路观察下来,心中也有了数,开口道:“不知公子要算什么?” “恩…你算算我能不能中秀才!” 赵老道心说,就你这样的若是能中秀才,大明朝也就彻底完蛋了。 “不知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无赖书生眉毛一立,“废话,当然是听真话了,要听假话我至于叫你来,他们哪个说的不比你好听?” 无赖书生倒也明白,伸出手指着堂下站着的仆从。 “那恕贫道直言,公子怕是与秀才无缘了!” 无赖书生“啪”的一声,一张拍在矮榻上,“你个老道,倒也敢说实话,这话就应该让我家老头子听听,非的让我读甚个鸟书! 那老道我再问你,本公子的财运如何?” 老道闭眼掐指,少倾睁开眼睛,“公子最近财运不佳,曾有祸事出东南,克公子诸运,非是财运,公子应是诸事不顺。想来家中不睦,外出失财,行事不得,霉运伴身!” “我滴乖乖,真是神了!” 无赖书生脸上挂满惊诧,又有惊喜。 “臭老~哦不,大师,你算的可真准!我最近确实干啥啥不行,我本想纳个妾,你说说家里的臭婆娘本来听话可人,现在却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让我纳妾。 这还不完,爱宛楼的妈妈本来都同意让我赎了翠霞,现在又反悔了。 出门不是丢钱就被骗钱,本想跟人做笔生意,也被骗了!” 无赖书生靠在矮榻上一脸苦相,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要说赵老道怎么算出来的,不说赵老道本来就有些能耐,一看无赖书生面相黑尘覆面,就知最近霉运缠身,再者求神问卦皆有难事,毕竟一帆风顺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算卦。 最后老道说出祸起东南,把事往绍兴沈家牵,无赖书生肯定会顺着线爬。 果然书生好似看到希望一般,在矮榻上坐起来,“大师你说祸起东南是个什么意思?可有破解之法?” 赵老道微微沉吟,“我掐指细算,公子本人或是家中,应是在东南方向有过龌龊,这具体是什么龌龊得公子自己想想!” 无赖书生吧嗒着嘴,微微摇头仔细想着,突然好似想到李什么,“哎呀!我想起来了,要说东南,莫不是此事啊!” 第三十八章 登门拜访 杭州沈家西院里的一处院子,赵老道坐在椅子上,无赖书生歪斜在矮榻上。 无赖书生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大师我想起来了,要说这东南方向有龌龊事,指定是绍兴的沈义贤了!” 赵老道眼睛一亮,心中叫好! 不过无赖书生说完之后,又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对啊,这事过去多年了,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公子切记,物有是非,人有轮回,春日夜雨,夏日花开,本以为无关旧事,却是铸错基石啊!” 无赖书生猛点头,“大师说的就是有道理!是这么一回事。” 无赖书生坐在矮榻上,身子前倾,一副神秘兮兮聊八卦的样子。 “那个北面东江的毛帅知道不?算起来他还是我表哥,虽然没见过面,但也长听老头子说起,姓毛的爹死的早,他跟着他娘,也就是我堂姑,随着我大堂哥过活,后来姓毛的争气,在北面混出些名堂,虽说不是读书读出来的,但至少也为了官。 前两年姓毛的派人来浙江招兵买马,不少沈家子弟跟着过去,那个绍兴的沈义贤找到我家老头子,把他俩儿子也送过去了。 沈义贤本是嫡出的那支,只不过不是长子,嫡出的那支都要读书做学问当大官的,沈义贤学不好,一气之下就分了家,跑到绍兴做买卖,他心里指定憋着气,想着让儿子讨点军功,给他们那支姓沈的长长脸,所以才把儿子送到北面。 嘿,你说也活该,没过半年,北面就送回消息,沈义贤的两个儿子战死了!” 无赖书生抄起瓷茶壶,壶嘴对着大嘴,又灌上一大口凉茶水,然后抬起左手,用阔袍的袖子来回的擦擦嘴,继续说道:“是不是战死不知道,还有人说是投了敌,怕传出来不好,就说是战死的,真假难辨! 沈义贤就三个儿子,一下子死俩,他不疯才怪,就说姓毛的招兵的时候保证活着回来,他还在家等着俩儿子给他光宗耀祖呢,这一死他就认为是我们家老头子和姓毛的串通搞他,说别人儿子没死怎么就他儿子死了,说杭州姓沈的使坏,还说要让我们老头子和姓毛的都断子绝孙。 我们老头子的儿子可不就是我么,这么说来,大师,你说是不是那个沈义贤搞的事,奶奶的,想搞小爷,我到要让他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无赖书生,一巴掌拍在矮榻上,接着“腾”的一下,腰腹用力,双腿一跃跳下矮榻,站在地上就“噼里啪啦”的胡乱打上一套拳。 赵老道认真听完无赖书生讲的毛沈之间的别扭,做到心中有数,接下来就是弄几句词,糊弄糊弄无赖书生,把这事给遮过去。 “无量天尊!想来如公子所说,这事到也好解决得很,如若贫道所言,定然保公子平安!” “大师快说,用不用小爷剥了那沈义贤的皮,或者烧了他的家?” 无赖书生眼冒金光,兴奋的看着赵老道,摩拳擦掌,想着去找沈义贤报仇。 “公子切勿动气,圣人言:出手者下,动嘴者中,用心者上!此言之意是用武力解决问题是下策,用咒骂解决问题是中策,用想法解决问题才为上策!” 无赖书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大师你说我该如何做?” 赵老道站起身一抖浮尘,“天意自在,公子莫急,今日非解决之时,日后贫道自会登门授法,以解公子之困!” 无赖书生听说今天解决不了,心里就有些着急,“我说大师,你若是跑了我上哪找你去,今天就告诉我解决办法呗!” “公子莫急,我没取银子,我为何要跑?否则我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卦?这可是折修行的!” 无赖书生一想也是,反正自己也没给钱,没什么损失。 “行!那小爷我就静待大师再次登门了!” 从沈家西院出来,赵老道寻到李温,将他从无赖书生那里谈听到的消息说给李温,让李温拿主意。 “我还拖着那个假书生,若是大少爷用得上,我也能给他牵进来!” 这就是赵老道留的一个后门。 李温微皱眉头,细细盘算。 “先不去管那个什么假书生,待我去会一会这个沈义贤!” …… 一沈二张可不是白说的,头一次看到绍兴的沈家,确实气派,这个气派却与杭州沈家不一样。 杭州的沈家东西两院,建筑古朴,风格传统,有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蕴藏其中。 而绍兴沈家,建筑大气,用料铺张,红柱青瓦,一看就是有钱的壕奢大户建筑。 李温不再多看,来到门房,递上名帖,跟那个看门的下人说是来拜访沈老爷。 那门房下人接过来李温的名帖,撇着嘴,皱着眉,翻过来调过去仔细的看上一遍,然后顺手就扔了出来。 “我们家老爷是谁都能见的?那凉快哪待着去!” 门房下人的态度着实让李温一蒙,没想到这沈家的下人都如此牛气,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一个看大门的都狗眼看人低。 李温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名帖,他要是转身走了,不是不行,可没见到沈家老爷,被门房挡出来传出去可不好听,再者万一那个沈老爷是个好交往的人,这么走了,岂不就错过了。 李温压住心中的不满,将名帖再次递进门房,随着名帖还带着五两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牛气冲天的门房这回却是没有将那名帖扔出来。 “等会儿!” 不耐烦的喊上一句,门房这才起身向里面通传。 李温都怀疑这还是不是大明朝,五两银子竟然换不来门房的一个笑脸,不知道这沈家是多有钱,连门房都瞧不起五两银子。 李温站在门房外面,足足等了近两刻钟,那个门房才悠哉悠哉的回转。 “我们老爷见客呢,你等会儿吧!” 门房扔下一句话,不再管李温。 李温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脾气,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不学会忍耐可如何能行? 第三十九章 碰壁 绍兴沈家大院门外,街静人稀,李温苦哈哈的站在一棵树下,无聊的看着蚂蚁搬家。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沈家门房下人,将脑袋从门房中探出来,冲着李温一喊,“嘿,你进来吧!” 小侧门打开,李温抬脚迈过两尺高的门槛,弯腰低头,躲过低矮的上门框。跟着门房左转右转,穿堂过院,来到一处宽大的院落,花草茂盛,院子当中摆着一口五尺大缸,里面养着红尾鲤鱼。 院子靠北是阔门厅堂,竖着一块琉璃屏风,两边摆着红木椅子茶几,地上铺着铮明瓦亮的大理石板。 门房未进院子,在院子门口自称管家的一个老头将李温带进院子,让他在椅子上稍坐,沈老爷马上就到。 李温干坐在椅子上,那管家老头站在一旁,也不言语,好像一根木头。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从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轻咳。 管家老头也活过来,快走两步迎上去,李温也赶紧起身。 从琉璃屏风后面,走出来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淡眉白面,无髯清须,身着刺绣襟袍。向着李温的方向瞟上一眼,自顾自的坐在主位上。 来者并不是沈家老爷沈义贤,而是他的二儿子沈仲元。沈义贤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北上,至今音信全无,皆言战死。 李温双手作揖施礼,他也猜得差不多,这就应该是沈义贤唯一的儿子了。 面对李温的施礼,沈仲元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沈仲元派头做得足,架子摆得大。可李温也能理解,如此富商,算是一个富二代,面对一个初出茅庐,无甚姓名的小辈年轻人,能客气到哪里去? 虽说莫欺少年穷,可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一句废话。 “在下信丰李温,在余姚三山…” 不等李温说完话,沈仲元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抚在椅把上,手指有规律的轻轻点着。 “我知道你,那个什么一参十八子是你弄出来的吧?” 李温赶紧称是。 沈仲元嘴角一撇,轻轻哼了一句:幼稚。 “你那参哪来的?听说是你用粮食换来的?” 李温心中一动,没想到沈家少爷,竟然会关注自己这么一个无名之辈,想想就有些后脊背发寒。 果然是这时代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本以为自己有着后世人的眼界,可以活得顺风顺水,不曾想,不踏虎门不知道,这时代没那么简单,甚至更危险,要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这参是从辽东百姓手里收来的!” 李温当然不能说是在毛文龙手里弄过来的。 沈仲元表现的很老练,面无表情,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说吧,要见我父亲所谓何事?” “在下久仰沈老爷,所以此次特地登门拜访,以寻求合作!” 沈仲元依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仿佛无视李温存在的样子。 见沈仲元没有接话,李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当着大少爷的面,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想从沈家这里弄些铁料!” 这回沈仲元有了反应,转头看向李温,抚在椅子把上的双手,停止点动,一双眼睛更是带着一股火气射向李温。 李温面带微笑,无动于衷,又无慌乱。 收回满是火气的目光,沈仲元的双手继续点着,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过。 “你要铁料所为何用?” 之前说过,这铁在明朝属于统购统销,国家严格管控之物。 在明代冶铁分官营和民营,前期以官营为主,可明中后期,官营却不如民营,久而久之,那官营冶铁也就被民营取代,同是这民营冶铁也分为正规和私冶之分。 正规的民营冶铁,一种是官府批准,规定上交铁课,就是铁税,商户自己管理经营。还有一种是官府招商,商户只管生产,但是由官府管理。 私冶就更加简单,就是偷偷的冶铁,在大的铁矿地,私冶更是盛行。 这铁生产出来除了上交课税,其他的就生产成成品,例如锅碗瓢盆,农具等物当做商品出售。 买卖铁料本无什么稀奇之处,也是沈家这种巨商做的来的买卖,只是今天却有不同。 李温不知道,沈义贤没用出来正是在见一个人,沈家冶铁的负责人。 沈家炼铁,属于私冶,在绍兴南部,约有三十里的地方,漓江边有个漓渚关,此处山中生铁矿,沈家就偷偷的在此处山中私立高炉炼铁。 漓渚关山中的炼铁高炉,立下多年,炼铁更是无数,给沈家带来好大一笔银子。 哪知平平安安炼铁多年,不知为何,昨夜一伙儿贼人闯进铁厂,斩杀多个护厂的打手与炼铁伙计,还一把火将铁厂焚烧,幸得及时扑救,没造成更大的损失,不过这样使得铁厂十天半月练不出铁来。 铁厂造劫,不为钱财,只为毁厂,这多半是竞争对手所为。 沈仲元刚从父亲那里出来,心里也正在琢磨此事,所以跟李温搭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当一听到李温欲要买铁,沈仲元在一瞬间以为此事与李温有关。不过又转而一想,自己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无竞争,没有理由毁自己铁厂。 再一仔细观察,看起来李温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态度就缓和下来。 李温不知道自己差一点背了黑锅,沈仲元的反应他也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如此反应。 “在下算是受人之托吧,辽东如今缺铁,各路商户想着让我弄些铁料过去,在绍兴这地界,寻铁料自当是要找沈家!” 沈仲元微微眯眼,一时无话,厅堂之中突然安静下来,近四五息过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要多少?” 李温心中一亮,虽说这沈家少爷架子摆的有些大,可谈生意到还痛快。 “两千斤!” 两千斤听着挺多,其实摆在眼前根本就没有多少,这只能怪李温没那么多银子,只能先少买一些! 听李温如此一说,沈仲元轻哼一句:荒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背起手。 “两千斤?你这还敢说是与我做生意?让人笑掉大牙,你当我沈家是铁匠铺啊,老李,送客!” 说完沈仲元,头也不回转身就回到琉璃屏风之后,那个老头管家答应一声,来的李温跟前,右手虚抬,向外一伸。 李温当然知道只是沈家少爷嫌弃自己买的太少,生意做的太小,不屑与自己玩,只是这态度多少让他有些憋闷,自己也轻轻从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沈家大院。 第四十章 大风海溢 李温在绍兴沈家铩羽而归,还弄一肚子闷气,心知富商大户难以相与,可是没想到这么难伺候,说自己是被轰出来的也不为过。 一时无计,李温与赵老道皆回到三山所,毕竟不能被这一事拖住。 临近傍晚,未进三山所旧城,渐渐风起,裹挟着满鼻的海腥气,向着天边望去,黑云欲压城。 风刮起来就不停歇,且逾来逾大,当李温回到店中之时,风吹起的尘土树叶,已遮人眼,其他店铺挂起的幌子,被吹得呼啦啦乱响,甚至直接被风卷走,不知飘到何处。 “大风不止,暴雨随至,粮食需收好,棚子加牢!” 看着狂风大作,赵老道为皱眉头,这天看起来怪吓人的,隐隐有不祥之兆! “大少爷,看这天,定会成灾,我看还是小心防范,夜里多留意!” 李温点点头,大风刮过来的黑云,仿佛一块大黑石头压在头顶上,看起来确实挺下人。 “关门,都去后面,把粮食归置好!” 店门一关,所有人都来到后面的放粮棚子,这时候李温才觉得人手不够用。 孙大憨等一众水手,除了在船上留守的,其他人皆被放了假回家,此时店里就是短舌头和赵七六算是青壮,李温算半个青壮,赵老道与老崔,老单爷孙,老的老弱得弱。 没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几个人检查过棚子,不牢处又进行加固,把粮食垛再盖上一层厚油纸,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几人这才休息。 夜里风更大,吹得屋子吱吱乱响,好似随时都要拔地而起一般,夹杂着大雨点,乒乓的砸在屋顶上,这一夜李温都不曾睡好。 第二天,崇祯元年七月二十三日,大风并未停止,早上街头就已经有半深的积水。 大风大雨并未有停止的意思,酉时三刻左右,海水涨潮,大风狂吹,海水倒灌,溢上陆地。 李温皱着眉头望着天,这么下去用不多久,自己的屋和粮食皆要被泡,不愁才怪,可这自然的力量人如何能抵挡? 就在这时候,就听见有“呼呼”声传来,似要盖住狂风的怒吼,李温等人还在纳闷,就见三四尺左右的水头推过来。 李温所买的地靠近浒山,地势相对较高,但也没高太多,他这里水头三四尺,地势低的地方也得六七尺往上,按照现在的单位也就是得近两米左右。 水势颇大,带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汹涌滚动,李温大叫不好,水已经漫进屋子里,已经齐腰,就怕这水还要涨,这时候到海边船那里已经是来不及,他赶紧招呼着众人上屋顶。 顶着****,几个老的老少的少齐齐爬上屋顶,披着蓑衣聚坐在一起。 坐在屋顶上,向着远出地势低的方向看去,汹涌翻滚的海水,几乎没过屋顶,更有人落在水中呼救。 可是离得太远,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个影子。 大风呼号着,大雨点疯狂的砸下来,附近一些老房子禁不住大水冲刷浸泡,在轰隆隆声中垮塌,站在屋顶的人齐齐落水,随着汹涌的大水继续向着前方涌去。 鸡鸣狗吠,人嘶马鸣,在大风中乱做一团, 万幸得是水并未继续上涨,李温的房子新建,看起来能抗过这波大水,而水却卷着树枝与废物向着南面涌去。 南面是余姚县城,地势与三山所差不多,可能还要比浒山这里低上一些,看来余姚也躲不过去这趟灾。 几人堆坐在屋顶上,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大风终于将黑云吹散,随之风头也弱下来,昏暗的天才有些亮意。 可倒灌的海水并未退去,没有大风的助力,也不似之前那么汹涌。 “东家!东家!” 正待李温准备从屋顶下去,一探情况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呼喊,寻声看过去,两艘舢板靠过来。 再仔细看,孙大憨那一副憨相从蓑衣下露出来。 “东家,可还好?都怪我来的迟了!” 李温心生感动,孙大憨并未在船上值守,他之前跟李温告假回家了,他家离三山所有个二三十里,说明他是顶着风雨出发,来救自己。 “我等无事,索性位置选的好,你跑这里来,家中可安顿好了?” 李温等让从屋顶下来,登上舢板。 “我家地势高,没多少水,所以我才不知发了这么大的水,待看到逃水的人,才晓得有了大水,我赶紧招呼几个弟兄过来,来的还是迟了!” 孙大憨一副自责的样子,李温赶紧拍拍他的肩头。 “你从哪里来?县城可进了水?” “县城地势地,这么大的水必然是淹了,水来的急,怕是要死好些人!” 闻言李温紧皱眉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时代水灾死的人可能会少些,毕竟人长着腿能跑,可这瘟疫不是长着腿能跑就解决的问题,若是出现疫情,死人更可能是无可记数。 “算了,现在还是赶紧救人吧,大憨快去多寻些舢板,把青壮都动员起来,救人要紧!” 孙大憨一愣,没想到李温没管自己的财货,却是先想着救人。他赶紧答应一声,划着一艘舢板离开。 剩下一艘舢板,李温带着短舌头和赵六七去帮忙救人,其他人留在家中。 地势高的地方没什么,主要是地势低的位置,屋顶已经被淹没,好些人站在屋顶上躲水,可时间长了房子也会泡塌,所以危险并为过去。 在一处被浸没的屋顶上,站着约是有二三十号人。 舢板靠过去,发现这应该是一处老旧大屋,上面站着妇孺青壮,这老屋随时都有可能坍塌,襁褓中幼儿的啼哭,好像在催促李温赶快救人一般! “大家别急,妇孺先上,青壮等着下趟!” 舢板本就是不大,最多也不过能坐十来人,再多可就是要翻的。 李温让舢板靠近屋顶,对着屋顶上挤过来的人喊道:“都别挤,老弱妇孺先上,青壮的等下趟!” “滚开,让老子先上!” 只见一青壮大汉,挤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妇孺,想要率先上舢板! 第四十一章 灾 大汉身高六尺,浑圆粗壮,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披头散发,满脸的大胡子,还顺着滴雨水。 “滚开,让老子先上!” 大汉双手一挥,将挡在身前的妇孺推到两边,走上前来。 雨淋过后,所有人全身上下都湿透,此时正在瑟瑟发抖,怎么可能挤得过大汉? 大汉就这么挤到舢板跟前儿,一边嚷嚷着,一边抬腿就要踏上舢板。 “我说了,妇孺先上,青壮等待下趟!” 李温再次出言提醒。 那大汉毫不在意,“呵,什么这趟下趟的,老子有钱,给你钱就是!” 大汉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散碎银子,向着李温晃了晃,“这袋子都给你!” 李温可不惯着大汉的毛病,站在舢板前面,板着脸,有些不耐烦。 “把你那臭钱收起来,这船只接妇孺老弱,青壮等着!” 那大汉见李温还是不让自己上船,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收回钱袋,用手指着李温。 “吆喝!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这船今天爷爷就上定了!” 大汉退后一步,助力跳起,就要跳到舢板上。 李温怎么会让他得逞?大汉跃起,也就在他滞留在空中这一刹,李温抬腿对着大汉就是一脚。 这一脚大汉是如何也躲不过,正好踹在大汉肚子上。 大汉刚才还跳向舢板,挨上这一脚,转而向后飞去,“扑通”一声就砸在青瓦屋顶上。 哗啦啦的砸碎好几块瓦,痛的大汉呲牙咧嘴,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李温骂道:“好啊,小子我看你是活够了,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你等着我让你不得好死!” 大汉咆哮着,可他也没敢再尝试跳上舢板,其他有想法的青壮这时候也没了想法,老老实实的等着李温将老弱妇孺接走。 舢板划到浒山高处,安置好妇孺,继续去寻被困百姓。 这水来的太过突然,被淹,被冲走的百姓无数,运气好的,抱住一棵大树,留下一命,李温就划着舢板将人接下来。 碰到老屋,在水中泡的久了,轰隆隆垮塌在水中,站在屋顶上的人,纷纷落水,李温也赶紧将舢板划过去,捞起落水的百姓。 在李温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救援当中,直到各处都没了被困百姓,可是大家还是转上好几圈,怕有落下的。 待到日落西山,天空暗下来这才作罢,风停雨停,大水也缓缓落下去。 当李温回到店中时,大水已经退去,露出满是黄泥的地面。 赵老道带着老崔,老单和小德宝,已经清理出好大一块。 看到李温回来,几人赶紧迎上来,见李温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饱餐一顿后,众人继续清理地面,赵老道来到李温跟前儿,汇报损失。 “大少爷,咱们的粮食被泡了约是有五百石,丢了一匹瘦马,不知是受惊跑了,还是被水冲走了,店中的参倒是存放的好,没丢。” 从皮岛带回的参已经卖得差不多,只剩下十几棵品相实在是太差的。 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只是说起粮食,李温轻轻皱眉。 大水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夏粮还没收完,可以说刚刚开始收,大水一冲,等于是颗粒无收,这也就是说粮要难收,粮价要涨! 不过转过头又一想,李温差点没高兴坏喽,自己在大明朝第一次玩期货,没想到大赚,自己还有两万六千石的粮食在吴大财主那里,一石才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李温心情好多了,“大米被泡又不能晒,如此大水,定会有灾民,支起棚子,都用来施粥!” 却如李温想的那般,此次大水波及甚广,此次大风海溢波及绍兴府城,山阴、会稽、萧山、上虞、余姚也皆受大灾,溺死者各以万计,流离失所者无数。 大灾已成,夏粮无收,粮价自然大涨,灾后三日粮价已到三两三一石! 灾后五日,灾民遍地,纷纷涌向附近的城镇县城,余姚县城就聚集近三万灾民,县令蒋灿说服几个大户,支棚施粥! 可灾民太多,人多粥少,很快灾民中就传出三山所有施粥,粥稠立筷不倒。 很快李温的粥棚外就围满灾民。 “清(听)我说,排好队,妇孺老弱在强(前),青壮在后,不准挤,不准抢!” 短舌头拿着根木棍,扯着嗓子使劲喊着。 “都能喝到粥,要是挤,抢,没粥喝!” 很快,灾民就听着指挥,老弱妇孺在前面,青壮在后面。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听话,想着挤到前面先喝粥。 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身后跟着俩帮手,趁着短舌头没注意,三个人就挤进前面妇孺的队伍里。 迫于三人的威胁,也每人敢说什么。队伍像一条长龙,缓慢向前。 赵老道掌勺,一把不大不小的勺子,一人一勺粥,谁也不知道这灾什么时候过去,所以按照李温的想法就是,让灾民饿不死,吃饱不现实。 赵老道一勺一勺打着粥,突然就看见来到自己眼前的是个男人,他再抬头看看后面,见老弱妇孺并未排完。 “你们三个没听到?青壮在后面!” 瘦子满脸笑嘻嘻的样子,“嘿嘿嘿,老爷我们是弱,是弱,饿了好几天了,就要不行了,先给我们打粥!” 瘦子双手托着碗,举在赵老道的面前。 “滚到后面去,要不没粥!” 听赵老道这么说,刚才还笑嘻嘻的瘦子,马上变了脸, “动手!” 瘦子见施粥棚没有多少人看着,自己一动手肯定就有其他人上手,抢到勺子不是什么难事! 一打招呼,后面两个帮手上来,三个人就动手抢赵老道手里的勺子。 顿时粥锅前面就有些乱,果然如瘦子所想,有人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抢锅里的粥。 这还了得,李温抄起棍子,短舌头和赵六七拎着棍子,也赶紧来到粥锅前,搂头便揍,灾民都饿了好久,怎么可能抗得过这顿揍? 没几下,就被揍的嗷嗷叫着乱跳。 “叫你们抢,剩下的人,每人今天只有半勺粥,抢粥的不仅今天没有粥,以后也没有粥!” 李温瞪着眼睛,手里杵着已经打断的木棍,向剩下的灾民吼道。 人群哄的一声,刚刚还有一勺粥,这时候只剩半勺了,人们不敢说李温,只能迁怒于那几个抢粥的人,“呼啦”一声,灾民将几个抢粥的人围起来,把身体里仅剩的力量发泄在这几个人身上。 李温要的就是这效果,而那几个抢粥的人,这时代命如草芥,不守规矩,能赖得谁? 第四十二章 因地而起 秩序这东西,是暴力之后的产物,只有唯一存在的绝对暴力机关,秩序才会产生。 而此时站在李温一方的灾民,就成了这个唯一存在的绝对暴力机关。 将仅剩的力气发泄后,余下的灾民老老实实的排队领粥,秩序就这么产生了。 而那几个抢粥的人,却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比一块写字的牌子更生动的告诉所有人,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这么惨! 更多的灾民从灾区赶过来,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互相打听着,知道原委后,本还有同情,现在却狠狠的往地上淬上一口,并骂上几句活该。 很多人已经在空地上搭起棚子,准备过夜,也有很多同乡聚集在一起,相互照应。 李温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中也有些发怵,自己手底下就这么两个人,虽说已经杀鸡吓过猴了,可谁也保不齐这么多人中没有斗狠的! “老道,得想想办法,人越来越多,你让大憨把没什么要紧事的兄弟叫回来,这粥锅不看不行,从船上推下一门炮,所有人都挎上刀!” 赵老道明白李温的意思,点头答应,转身离开就去寻孙大憨! 没多久赵老道就跑回来,孙大憨跟在后面,紧皱着眉头,来到李温身旁。 “大少爷,大憨那头出点事!” 孙大憨原本憨厚的表情带着愤懑,黑脸有些涨红,紧皱眉头,咬着牙不说话。 李温赶紧把孙大憨让进屋中,详细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孙大憨带的几个弟兄,家中都是余姚县的自耕农,本来今年可以算是个丰收年,夏粮还没等收,一场大水把一切都毁了, 家中的余粮因为给新粮腾地方也都卖了,这一下子就没了粮吃。这还不算,年初在地主家里借了银子买种,大灾之后颗粒无收,借地主家的银子也就还不上,只好把家中的地抵给地主。 李温想想,这也没什么错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银子还那就拿地还呗!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只是开口说为什么没来找自己,自己定会帮兄弟们度过这难关。 孙大憨轻轻叹口气,,“东家,我们都知道您仁意,本来就照顾我等,不想再麻烦您!” “就是那该死的吴老财,本是十几俩银子一亩的好地,他硬生生的压成三两银子,有的人十亩好地就卖了三十两银子,去掉本息,也就能拿到手十多两银子!唉!” 这么一说李温就明白过来,明显是大户趁着闹灾,故意压低地价,逼迫农户卖掉自己的土地,以发天灾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手底下人身上,自己不能不管。 “现在怎么样了?” “吴大财主的管家正带着人,逼农户卖地!” “你所说的吴大财主叫什么?” “叫吴连山,还有张有财,李大富!” 气的李温猛的一拍桌子,他没想到,本以为吴连山只是个抠门的守财奴,却不知竟然是这么一种吃人不吐骨头主。 “走我们去看看!” 李温吩咐赵老道看好家,按照他之前说的,找人从船上弄下一门炮,守着粥锅,而他自己跟着孙大憨前去会一会吴连山。 孙大憨和他带的十几个弟兄都是附近人,一直跑海,但是其中有几个弟兄,家中有地,但是亲兄弟哥们多,地少,不够养活一大家子,所以出来跟着孙大憨跑海。 这几个水手弟兄的家在赵家湾,靠着一条赵家河。赵家湾地好且平,属实是一块好地方,怨不得吴连山看上了这地方。 大水过境,农田被毁,现在路上还都是未干透的泥巴,一进村口,就看见一大群人挤在一起,隐隐约约听着哭喊声。 走到跟前,却看见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打行,或拎或杵着刀枪棍棒,在里面是一群无助的农户,声泪俱下的祈求着,讨好着。 在农户的对面站着一个老头,不是吴连山,而是吴连山的管家。那管家背着手,挺着胸,昂着头,眯缝着眼睛,面对祈求的农户不为所动。 那管家前面还站着一个人,大呼小叫的威胁农户,让他们赶紧签字,或者给钱!这个人李温也见过,就是那个在自己支棚子收粮时,找自己打听消息的瓜皮帽伙计。 “你们一个个的别都跟哭丧的是的,赶紧按上手印拿银子,要不就赶紧连本带利还银子,老子没功夫跟你们墨迹!” “老爷,求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这银子给的实在是有些少啊,你叫我们以后该怎么活啊!” “怎么活那是你们的事,识相的赶紧按手印,后面拎刀的可不是吃素的!” 那瓜皮帽伙计掐着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吆喝,真是怪哉,围着这么多人是在唱戏?” 李温背着手迈步走进人群中。 “唱你个鬼头戏,唱戏,你特么的是谁?” 瓜皮帽伙计张嘴就骂,他看眼前的年轻人面熟,可却想不起从哪见过,不过管他见过没见过,自己身后站着打行,自然不怕。 打行是明代给人充当保镖或者打手的行帮,多是街头无赖,游手好闲的少年,和常说的古惑仔差不多。 瓜皮帽伙计不记得了李温,可吴连山的管家认识李温。 本来好似不关己事,背着手站着一边的管家,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李温会跑到这里来。 但是他却不能装作不认识,主动走上前来,双手作揖施上一礼。 “没想到在此遇到李东家,真是缘分。我们这是在讨债,若是李公子无事,还请离开此处,莫要让这些杂事误了您的事!” 管家说话语气很是客气,不过潜在的内容却是在告诉李温,没事赶紧滚! “哦,吴老爷没来?我听说有人打劫,劫到我手下人头上,所以我赶紧来看看!” 李温对这管家根本就不客气,现在他抓着吴连山到小辫子,吴连山他都不怕,还怕一个管家? “你……” 管家被噎到一句话没说上来,这事牵扯到李温头上,怕是有些麻烦,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哦哈哈,是李家弟弟啊,好巧啊,在这里见面了!” 第四十三章 开刀 人群之外,小眼睛胖子吴连山一脸笑眯眯的,晃荡着大胖身子走过来。 “滚开一边去,怎么跟李东家说话呢?” 吴连生叫骂一句瓜皮帽伙计,转过头笑着对李温一拱手。 现在吴连山也知道跟李温闹不愉快没什么好处,这回自己铁定是亏了,千算万算自己没算到老天爷不让自己发这笔财。 大水一来,吴连山就已经盘算过,粮价大涨,自己与李温的生意铁定是亏了,不过通过他之前仔细的打听与观察,李温每次提粮都是几千石,说明他并没多少银子,这也就意味着李温不可能一次提走两万多石粮食,这样一来过了这段时间,自己从外地运粮拉低成本,亏损就会少上一大截,因此对于吴连山来说,虽然李温手里握着契约,可在吴连山的眼里,他也不过是刚初出茅庐的雏,比做生意他还嫩的很! 在李温这里亏了钱,吴连山当然要在别处讨回来,这大水灾也给了他机会,趁此压低地价,半抢半买的从农户手里得到土地,事情办的好不仅可以补回亏空,甚至还有可能赚上一笔,正应了那句话: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 所以在吴连山看来,一切还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即使李温想干什么,也未必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怎么了?怎么还惊动了李家弟弟?这帮没用的东西可惹了弟弟?” 吴连山大胖脸,挤出微笑,看着李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无论再怎么讨厌眼前这个油腻的大胖子,可面子上还要过的去。 “吴大财主真乃神人也,做的一手好生意啊,我当自愧不如,手下兄弟给我提起的时候,我还不敢信,吴大财主怎么会做这种事么!是不是?” 吴连山迅速收住笑容,面容平静,微微撇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没毛病吧?你看看那地,都是黄泥,若是再种,还要清理一番,这不是银子?弄不好误了时节,要少收一季粮食,李东家你帮我算算,这得损失多少银子?” “不是我姓吴的贪心,李东家尽管去打听,是不是如今田地都是这个价,我也是顺势而为,我也得用银子度灾啊!” “既然李东家开口了,我也得给个面子,您手底下兄弟土地我可以不要,但是借的银子本得还了,利就算了,遇到大灾都不容易!” 吴连山开口定个调,给李温一个面子,接着转头对那瓜皮帽伙计喊道:“看什么呢,这么点事都办不利索,天黑之前搞不定,你特么该死哪去死哪去!” “李东家,我那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先失陪了,有时间去府上小酌!” 吴连山骂完瓜皮帽伙计,对着李温又一拱手,自顾自的离开! 望着吴连山的背影,李温冷笑一声,正愁手里缺钱,难以打开局面,那么就从你身上开刀! 处理完赵家湾几个水手的事,李温赶回店中,旁边的大空地,甚至到海边,都三五成群的挤满了灾民,没有上万,至少也有个八九千人,好似一个大市场,哄哄的嘈杂声震得人耳朵疼。 在粥锅旁边放着一门从船上弄下来的佛郎机小炮,短舌头和几个水手背着刀来回的转悠,维持秩序,还不到放粥的时候,所以倒也没出什么乱事。 再一看粥锅旁边,陈俞嗔抱着膀子看热闹,他身边跟着冯把头和几个家丁。 陈俞嗔见李温回来,赶紧跑过来。 “温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待陈俞嗔走近才看清楚,他一身的泥点子,那锦袍都弄得脏兮兮的。 “你何时又成了大善人?这灾民可不少,得需多少粮食?” “有些粮食被泡了,瞎了也是瞎了,不如用来赈济灾民,可没想到有来了这么多,现在一天维持个活命,有个四五十石就够了,能顶个十来天,到那时候朝廷的赈济也就下来了!” 听到李温还想着靠朝廷赈济,陈俞陈不禁无奈的笑笑,“我看你也别指望什么官府了,等他们想起赈灾,灾都过去了,赈灾的东西就进了贪官的腰包了!你说有趣不,朝廷赈灾了么?赈了,灾民度灾了么?度了,可那赈灾的东西呢?” “绍兴怎么样?” 李温赶紧打个岔,问起绍兴的情况。 “也进水了,不过要好些,没死多少人,只是粮价大涨,城外灾民很多,我父亲不让我出门,要不我早就过来看看了,温哥儿,你这缺什么不?” 李温眼睛一亮,“俞嗔,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真缺!” 陈俞陈很是疑惑,“缺什么?” “银子!” “多少?” “至少两万两!” “哦…什么?” 陈俞嗔一听说两万两银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立时眼睛猛的瞪起来,好似见到鬼一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两万两!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借到?我估计应该用不了,但是必须有银子,当然不是白借!” 陈俞嗔满脸的为难,要说千八百两的,倒是没问题,自己的小金库是拿的出,可李温一张嘴就是两万两,实在有些为难。 “温哥儿,不是我不帮忙,可…可这太多了!” 见陈俞嗔面露难色,知道该是拿出大杀器的时候了。 “我给你看看这个!” 李温将陈俞嗔带到屋中,将自己与吴大财主签订的契约拿出来,摆在陈俞嗔面前。 陈俞嗔仔细的看过一遍,眼睛冒光,嘴巴微张! “温哥儿…这是真的?” 陈俞嗔满脸的不相信,确实,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在现在这将是一大笔钱! 李温背起双手,看向那黑压压的一片灾民。 “这个吴连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我还想放他一马,现在我到要拿他开刀,给他放放血!” “温哥儿,若是你能给我回去一趟,这银子差不多能凑出来!” 陈俞嗔一脸正色。 李温想了想,确实这么多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定然需要到陈府走一趟。 “那我就跟你走一趟!” 第四十四章 借银 鸡鸣三声,天边泛白。 李温叮嘱好赵老道,陈俞嗔又留下几个家丁,帮着镇场子。 接着二人奔着绍兴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入城来到陈家,再次见到陈家大哥。 入座之后简单说说灾情,提到李温施粥救灾,陈家大哥连挑大拇指,在绍兴都是官府挑头,号召大户捐粮施粥,不曾有个人做这事。 “大哥,此次前来,我是有一事相求!” 李温与李家大哥打过交道,知其为人,所以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明来意! 陈家大哥面带笑容,让李温不要客气,有需要尽管提。 李温将自己与吴连山的契约双手递给陈家大哥,“这个吴连山趁灾发财,简直十恶不赦,我欲借此机会惩治一番,以正风气!” 陈家大哥心中如明镜一般,在他看来,什么十恶不赦啊,什么风气,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拿这个大财主开刀发财而已! “你这是想借银子?” 陈家大哥一语中的,除了此事李温不会有别的事! “大哥神人也,我想借两万两银子,去找吴连山买粮!” 李温站起身来,多少有些激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玩的这么大。 陈家大哥拿着契约,后背靠在椅子背上,微微皱起眉头。 “你可考虑清楚?这事不似想的那般简单!”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轻薄的纸片,这上面却承载着巨大的财富。 李温当然知道陈家大哥的想法,这么多银子拿出来,人家必然要了解清楚,否则万一银子拿不回来怎么能行? “此事我已经仔细想过,那吴连生定然对我已经有过打探,知我难以拿出如此多的银子来买粮,所以对我定没有什么防范。 再者近几日粮价高涨,若是不出手,粮价下来定会失此机会,同时那吴连山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我已经想到对策,只要银子没问题,我再走一趟临山卫,姓吴的不拿粮,我就逼他拿粮。 以我估计,吴连山拿不出如此之多的粮食,所以他只能用银子来抵,而大哥的银子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就会银归原主,不失一分,更无买粮之后,价格下跌无银可还之困!” “你怎知那吴大财主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我曾经派人打探过,吴家有粮仓三座,可储粮一万五千石,如今他夏粮未进,且一直在出粮,可知其粮仓不满! 其二,与他交好的两个地主,在此之时,不可能与吴大财主共患难,即使他们统统出力,粮食也不超过两万五千石! 当然最坏的打算是,吴大财主能拿出两万六千石,以如今粮价我转手卖粮,仍可赚钱!” “若是官府干预如何?” “余姚县令蒋灿为人刚正不阿,我手中有契约,他定然不会干预,再往上就是这绍兴府了,想来他派人寻到绍兴的时候,我已经将粮食拿在手中了!” 陈家大哥坐正身子,点点头,对着旁边的陈俞嗔说道:“你将父亲请来,把你二哥也叫上,让他们听听!” 陈俞嗔答应一声,疾步出了前厅。 陈家大哥看着李温,心想眼前的小伙子着实不简单,看着年轻,但是想法颇多,不可小视啊。 时间不长,陈家老爷与陈家二哥一同而至。 陈家老爷六十多岁,精神抖擞,身体硬朗,花白的头发,留着一髯长须,身后跟着陈家老二,精瘦的身体,瘦削的脸庞,身子很高,就显得略微驼背。 李温与陈家大哥赶紧起身施礼,这也是李温第一次见到陈家老爷和陈俞嗔的二哥。 一番寒暄之后,再次落座,陈家老爷精神头很足,仔细听过陈家大哥的叙说之后,点点头表示肯定。 “李公子真乃才智少年,比犬子老三强的许多。总是听得他提起李公子,今日一见确实不凡,犬子有公子这般挚友,老夫放心矣!如此之事,老大你就看着办吧!” 陈家老爷上来夸奖一番李温,自己已经逐渐退居二线,生意上的事大多交给老大和老二去打理,所以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说完话也就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悠然饮茶。 陈家老爷的话音刚落,陈家二哥沉吟一番,开口说道:“此事听来是个稳妥的赚钱买卖,可是这两万银子拿出来却有些困难,二者,生丝在收,正是用钱之计,怕是不妥吧。” 老二毫不避讳,当着李温的面,表现出不同意。 “二哥,温哥儿就是借用一下银子,不日便还,你放心不会出大乱子,耽误不得事!” 陈俞嗔倒是有些着急,赶紧出言跟他二哥解释! “住口!咱们家做的是正经的丝布买卖,做的不是放印子的弯门邪道,你不考虑咱们的生意也就算了,你不想想咱家的名声?父亲,大哥,这事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陈家老二一板脸,削瘦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眉宇间有着一丝不屑。 李温坐在一边,略显尴尬,刚一拱手要说话,陈家大哥一摆手止住李温。 “老二,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就是为李东家帮个忙而已,此事多有稳妥,哪来的那么多阴阳怪气?做生意讲究实在,你说那些虚妄有什么用?” “大哥…” “你不用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陈家大哥一语拍板,陈家二哥憋得满脸通红,起身一甩袖子,离开厅堂。 陈家老爷板着脸,即使兄弟二人争论不休,他始终没发一言,也不管老二离开,自顾自的又与李温说些家常话,这才起身离开。 “弟弟,我们库中银子确实不多,恐怕拿出两万有些困难~” “大哥不妨事,那就借银一万,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没有足够的银子,李温也无他法,只能用相信自己的判断去赌! 借银之事,最后顺利完成,李温拜托陈俞嗔多带些家丁,将银子押送到吴家大院,而他则带着两个陈家家丁,直奔临山卫。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临山卫,李温一是给此次买粮行动寻一个靠山,二是给自己寻一个靠山! 第四十五章 讨官 临山卫依山傍海,地势略高,此次灾害却有幸躲过,不过城外依然有他处来的灾民,城外也设立着施粥棚。 登门求见临山卫指挥使曹成章十分顺利,门前通传,即刻就是有请,曹成章更是破天荒的迎接出门。 可不要小瞧厅门迎接,这已经算是对李温很大的礼遇了,毕竟二人身份有些悬殊。 只见曹成章脸色红润,气色颇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哈哈,今早我还心心念,李老弟这就登门,怕是李老弟能掐会算啊!” 李温赶紧拱手,“劳指挥使大人挂念,在下亦时常想着与大人多走动,只不过大人日理万机,不忍打扰,这才拖到今日登门!” 曹成章面带笑容,很是热情的将李温让进厅中坐下,他破天荒的没有坐到上位,而是与李温同侧而坐,只隔着一张茶桌。 “李老弟的那颗山参果然名不虚传,食用之后我气力大涨,久练不累,更无虚汗,只是这好东西已经没了,不知道李老弟可否还能弄得到?” 李温没想到那么一棵破参竟然歪打正着,让曹成章感觉良好。 “曹指挥使好运气,昨日我刚收的消息,这几日又出现了一棵老参,功效更足,还有老参泡的三十年老酒,我已经托人留下,到时一同给大人带来!” 哪里有什么老参和老酒,都是李温胡诌骗曹成章的,这东西自己说是老参就是老参,说是老酒就是老酒。 “真有此事?那感情好,老弟这事可就拜托你了!” 曹成章两眼放光,满脸期待,早就听说过山参泡酒,饮之当时,如此心中更是向往。 在曹成章的兴头上,李温自然要抓住机会,说明来意,得到他的帮助! “大人,在下今日登门,却有一事相求,不知……” 李温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所谓何事说来听听?” 李温趁机添油加醋,把吴大财主编排成一个坑蒙拐骗的奸商,是如何趁着灾情粮价大涨之际,扣着自己的粮食不给,说到无奈之处还连连叹气!将曹成章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 “其有此理,如此奸商,当拉出去砍了,老弟需要哥哥如何去做,尽管道来!” 曹成章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势要为李温伸张正义。 曹成章可不傻,这个吴连山也年年给自己送上点好处,也就是混个脸熟的样子,他什么人自己知道,李温什么用意自己更是知道。 相比吴连山,目前李温更大方,自己好处拿的更多,只要把吴连山那份补上,自己不介意拿他开刀! “弟弟想请指挥使大人派些兵士帮我壮壮声势,不用做其他,只是吓唬吓唬那奸商就可!” “如此小事,自然好说,等会儿派个百户与你同去,可行?” 曹成章故意用问句结尾,李温也立马明白过来,这不是问自己行不行,而是在告诉自己他能做,剩下的该你了! “在下谢过曹指挥使。” 李温起身抱拳道谢。 “拿上来!” 接着李温向外吼上一嗓子,两个家丁抬上一方大木箱子,红漆面,铁皮包边。 将两个家丁支出去后,李温亲自将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躺着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有些黑漆漆的银锭。 曹成章眼中放亮,不过还是假意的指着一箱银子问道:“李老弟,你…你这是何意?” 李温面带笑容,坐回到椅子上。 “指挥使大人,这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让弟兄们出门多少得拿点茶水钱不是? 还有就是在下另有一事相求~” 曹成章看了那一箱银子,这次出兵是够了,可要拿下吴连山还差点,毕竟姓吴的每年给自己孝敬,怎么的都要补上吧! “哦~还请老弟直言!” 李温小心翼翼的向两边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指挥使大人,我晓得那三山所是千户所,可早就没了军户,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在下顶个缺?” 曹成章微微皱眉,三山所虽说军户都跑得一干二净,可在纸上还是满额满员的,朝廷的饷可是一分不少,并且千户的缺早就卖了出去,根本轮不到李温。 曹成章疑惑到看着李温,一个文人出身的商人,如今又为何要当个百户?他略微沉吟,才缓缓说道:“李老弟不瞒你说,三山所千户的缺没有,弄个百户我到可以为你向上找找。还有就是,入了百户就得改军籍,军籍这东西想必你也知道,你可得想清楚了。” 在明代大部分人生存就是印证着一句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百姓分四籍,军籍,匠籍,民籍,灶籍。 军籍承担戍边和兵役,匠籍就是各种手工业的承担者,民籍徭役与税负的承担者,而灶籍就是煮盐的,也被称作盐户。这四籍是强制世袭的,也就是你老子是什么籍,你就是什么籍。 在明代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是户,户中的成年男子就被称为丁。 十户为一甲,一百一十户为一里,其中这一百一十户中缴税最多的前十户就为里长,而里长的作用就是负责分派十年一轮的徭役。 看似简单的明代户籍制度,却又与卫所制度产生交集,从而造成一个更加复杂的明代的身份关系。聪明的中国人通过这种身份关系,在明代制度里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也就是制度套利。(有机会后面讲) 曹成章如此提醒,倒也是出于好心,身为一个读书人转籍为军户,不说他这辈子如何,可以说是连累到子孙后代。 李温自然是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大明朝不久矣,他只是想着如今这身份还算值点钱,靠此为自己多捞些好处罢了! “在下已经细细考虑过,还请大人帮忙运作!当然好处少不了大人的,只会更多!” 李温出言暗示,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至于弄不到千户,百户就百户,总比白身一个要强点。 说实话在明代重文轻武,最理想的是弄个文官身份,可也说了,重文轻武,所有读书人都奔着当官而去,一个缺等上几年十几年都是常事,所以说要想混个文官身份难于登天。 曹成章紧盯李温见其确实是打定了主意,也暗示自己有银子,也就不在说什么,自己拿银子,管他洪水滔天! “行,这事老哥就帮你向上找找,你且等消息吧!” 李温再次站起来,双手拱礼,向曹成章道谢。 第四十六章 拖延 吴连山早上起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几天下来,通过强硬手段,在受灾农户的手里买来几千亩农田,洒出去有一两万银子,不过在吴连山看来这一切都很值得。 走在田埂之上,大水退去之后,枯烂的庄家混着黄泥趴在地上,不远处的长工将赵家河的河堤扒开,让河水灌进田地里。 之前水灾是海溢,水中盐分太高,洪水退去,可也使得田地的土壤盐分升高,所以就得用清水冲刷农田,之后再施一遍农家肥,这样田地差不多就能恢复如初。 望着大片的土地,吴连山倍感舒心。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军爷上门了!” 老管家急匆匆的匆匆而来,左脚的鞋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赤裸着左脚一蹦一跳。 “慌什么慌!仔细说来!” 吴连山背着手,训斥着管家,他感觉到自己这个老管家越来越不行,做事越来越沉不住气,得仔细想想是不是该换了他! “老爷,不好了,家中有军爷登门,还带着十几辆大车,正寻你呢。” 吴连山一皱眉,他马上想到是大兵催粮! 如今朝廷粮饷不及,各地驻军没有办法,就会有大兵自己出来讨粮,如今遇到大灾,更是可能来催粮。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吴连山也不曾耽搁,拖着胖大的身子,晃晃悠悠回到府中。 离着吴家大院老远,他就看见自己家门口,排这一长排大车,大车上好似还有东西,用大布盖着。 吴连生三步并做两步,气喘吁吁的来到跟前,一眼就看见张百户。 这个张百户就是当初李温与陈俞嗔一同在三山所杀海盗,将功劳都给与官府的那个张百户。 此次也正好是曹成章派他给李温壮声势。 张百户自然还记得李温,知道他与陈家三少爷是一起的,都是出手阔绰的主,心中当然高兴。 随着李温在半路追上从绍兴赶往吴家大院的大车队伍,兵民一同,带着八千五百两白银奔向吴家大院。 作为地头蛇,有名的大地主,吴连山自然认识张百户,所以一见他,大脸挂上笑脸,小眼睛一眯,热情的迎上来! “张百户,好久不见,今日大驾莫不是来催粮?我叫下人去准备,咱们屋中坐!” 张百户板着脸,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吴连山,“吴大财主,今天却不是来催粮的,在下是奉命随李东家走一趟!” 吴连山谄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微微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李温。 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空响,心中马上反应过来,直呼不妙,赶紧跟身后的管家小声交代一句。 李温微笑着走上前来,双手拱在一起,“呵呵,吴老爷咱们又见面了!” 吴连山倒也镇定,也抬起手回礼,还笑着说道:“哎呦,今天真是喜鹊进家门,好事连连。张百户,李东家,赶紧里面请!” 吴连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请状,把二人让进院子之中。 开门入院,走进中厅,吴连山表现得十分客气,与张百户搭着话。 “张百户最近可安好?有些日子没来坐了,我这又弄了几坛子老酒,味道顶好,等会儿你带回去尝尝! 还用不用催粮?这一闹灾粮食不好弄,你放心官家要的粮食,我定能给凑出来。” 显然吴连山与张百户没少打过交到,可是张百户公务在身,且指挥使已经提点过,跟在李温后面就行,什么话都不要说。自己更不能在李温面前与吴连山显得太过熟识。 所以张百户一直板着个脸,无论吴连山说什么,他就是一言不发,眼睛不是看屋顶就是看脚下,也不与他对视。 没办法见与张百户搭不上话,吴连山又转过身与李温说话,亲自给李温倒上热茶,然后开口道:“不知李东家这大车小车的是做何?有需要尽管开口,还有就是你那几个兄弟如何了?土地吴某可是没要,就收了本钱,本来那本钱我也不想要,可那么多人在,我这一开了口,其他人的银子自然不好收,莫怪老哥当时不给你这个面子!” 吴连山一脸真诚小心的解释,李温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吴老爷您这是小瞧我了,借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还钱自然是应当的,今天我来不为此事,而是咱们说好的粮食,还有两万六千多石未提,所以今天在下是来提粮的,两万多银子已经备好,吴老爷咱们点一点?” 吴连山从头顶凉到脚心,果然是为此事而来,这简直是在要自己的老命,更是后悔为何与李温做了这买卖,也后悔小瞧了李温,没有早做打算。 “哈哈,你看看,老弟你就会开玩笑,如今受灾,老哥手中并无那么多粮,你给我缓上些许日子,我从外面定粮,也要补上,不耽误老弟大事!” 吴连山尝试着拖延时间,虽然他也不认为会成功,可试还要试的,万一李温大发慈悲脑袋抽风同意了呢。 “吴老爷,不是我不给你时间缓,买家那头着急要粮,你没看着那银子都提前给我支付了一部分,我凑足银子赶紧来提粮,在不把粮给买家运过去,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来人,把银子抬上来,让吴老爷验验!” 李温话音一落,押着银子的陈家家丁,两两一组,上来十个人,抬上来五个大木箱子,将箱子轻轻放置在地上,盖子打开,露出一排排整齐的银锭,一箱子一千两,一共抬上来五千两! “吴老爷,用不用把所有箱子都抬上来?” 吴连山的表情好似吃了一只死苍蝇,难受的很,想笑却挤不出来,哭丧着脸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信的过李东家!” 李温心说不用更好,自己从陈家借了一万两银子,其中还给曹成章拿去一千五,剩下根本不到一万,其中五千是装的满满的真银,剩下的箱子里面,却是上面一层银子,下面装的都是大石板,李温就是在赌吴连山不验银子,自己来个主动出击,面对如此焦急之事,吴连山肯定想着怎么解决,绝对不会去想着验银子。 “那个,李东家,求求您了,您就在宽限几天,这时候您让我去哪弄那么多粮食?您开开恩!” 吴连山双手合十,面带急迫与无奈,出言乞求李温,看那样子马上就要跪在李温面前。 也就是在这时候,吴连山的管家从外面跑进来,看看厅中的人,来到吴连山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吴连山小眼睛一瞪,眉头一簇,“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 “该死!全都该死!” 第四十七章 割肉 吴家大院,迎客前厅,不速之客安坐其中。 吴连山待管家说完之后,只感觉一股火气从身体里直顶脑门,直接在李温与张百户面前失了态。 吴连山得到的消息是,与自己一同商议跟李温做粮食的张有才和李大富那二人,一听说李温登门来提粮,两个人直接放吴连山的鸽子,表示协议是吴连山签的,与他们没关系。 本来张李二人对吴连山在粮价高的时候让自己出粮给李温就多有怨言,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坑吴连山一把。他们算计着,这次必然会使吴连山元气大伤,以后二人联合也不怵他,再退一步也可以投靠新进商人李温,无论何种结果,也不至于比现在更差。 吴连山受到背叛,气的双手握紧拳头,微微颤抖,小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李温,还有望着屋顶神游的张百户。 他深深的压住怒气,冷笑一声说道:“呵,李东家我吴某人也算好话说尽,给足了你面子,你莫要逼人太甚!” 吴连山脸挂冷笑,双手背在身后,胖大的身子立在厅中,好似一座小山。 李温不知吴连山听到了什么消息,态度转变的这么大,从其发怒的样子看并不像是好消息,可现在又如此淡定从容,并带嚣张,那么只能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哦?我若是逼急了吴老爷会如何?你还能咬我?” “你…” 李温越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吴连山越是来气,伸出手怒气冲冲的指向李温。 可又一想自己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哼了一声,撤回手,转身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坐回椅子上。 张百户看看李温,又看看吴连山,指挥使有过交代不要掺乎二人的事,他感觉自己坐在这里看二人打嘴架忒不自在,轻咳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个,你俩聊,我出去走走,走走!” 张百户也不等两人回话,迈着大步,蹿出前厅。 在看李温,看着装作无所谓的吴连山,也猜出他大概所想,缓言道:“吴老爷,莫不是想拖着不给粮?或是毁约当做无事发生?” 显然李温猜中了吴连山的心事,吴连山也算默认下来,轻端茶盏,嘬上一口茶,“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茶叶根。 “哈哈,怕是吴老爷失策了,不谈你如此去做,以后他人与你会不会做买卖不说,你以为张百户跟我来是为何?你以为我那粮卖到何处去了?若是吴老爷自以为斗的过官家,那你尽管去拖!” 说到最后,李温眼神犀利,面带嘲笑,语气稍显恶狠狠的。 吴连山只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额头上渗出细汗。 本来自己打算坏了名声无甚所谓,大不了不与本地人做生意罢了,即使告官那也算是拖过去了,到时候粮价下来再赔粮就行。 可现在李温说话口口声声带上张百户,又明示自己这粮食与官家有关系,且张百户还跟自己说了是奉命与李温走一趟的,心中更是乱猜莫不是军粮? 心中胡思乱想,冷汗直流,吴连山可不知道李温在吓唬他,也不知道张百户是来壮声势的,只是感觉那张百户出了门,难道是出去做安排?自己不拿粮就带人杀进来? 越想越害怕,越猜冷汗越流,仿佛看到自己的大院子鲜血流满地,无一生还的样子了。 “那个,李东家,你…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是在想,我手中存粮难以拿出来那么多,现在只能拿出来一万石粮,多了实在是拿不出来~” 吴连山脸上再次挂上一副凄苦可怜样,双手来回搓弄着,语气顿时软下来。 李温就是在吓唬吴连山,自己现在骑虎扯大旗,吴连山什么都不知道,不吓唬他吓唬谁? “吴老爷,我李某也不是刻薄之人,既然粮食不够,银子来凑,这么一来可能买家还更高兴~” 看着李温和煦的笑容,吴连山轻擦额头上的汗滴,感觉那笑容真让人生厌。 “呵呵,是,是,李东家说的是,那就一万石粮,一万六的银子!” “哎?不对!粮食一石卖一两没错,可没粮食,那么给银子可就不是给一两了,按着约定,可是三两!” 吴连山差点又跳起来,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李温撕碎了吃掉。 李温看着怒而不能发的吴连山,心中别提有多舒坦,想来他也能体会到那些被他逼迫卖地农户的感觉了吧。 “李东家,这…这不合适吧,不是我…是因为你要的太急~” “吴老爷你想想,现在外面粮价可是到了三两四五,你说这是三两合适,还是给粮合适?” 吴连山咬着牙,一拍打腿,颇为痛苦,“李东家,可这四万八千两银子,我~我拿不出来啊!” 吴连山买地就已经花去一两万的银子,一个大财主再有钱也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这四万八千两可是要了他的老命! “哦?吴老爷不至于吧,哦!我知道了,定然是吴老爷把银子都用来买地了,啧啧,要不用地抵吧,买家那面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吴老爷补上银子把!” 李温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还叹着气。 吴连山被气的身体都有些哆嗦,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发怒,否则他都要跳上前去扇李温的耳光。 “吴老爷买地我也见到了,三两银子一亩,不知道吴老爷能拿出多少银子?剩下的需要抵多少亩地?” 一听李温说一亩地三两银子,吴连山是实在忍不住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脖颈青筋暴起,小眼睛怒目而睁,伸手指着李温吼道:“姓李的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今天就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拉下水,我让你也活不安生……” 李温见吴连山是真的到极限了,若是真的这么办,那吴连山定要跟自己拼命,过犹不及,见好就收吧! “哎,吴老爷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我怎么会做如此没人性之事呢?地价就按灾前市价算如何?” 吴连山气的从鼻子哼出一股气,即使李温变着花的骂自己,也比让自己低价卖地更容易接受! 第四十八章 巧遇张家 李温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悠然自得! 吴连山像是被夺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都显老态,更是不住的叹气。 半忽悠半威胁,吴连山最后还是不得不认输,为了保命,选择掏空家底。 其实吴连山家底丰厚,这次虽然伤筋动骨,却还要不了他的命,否则他怎么会答应李温。 一万石的粮食,一万现银,还差三万八千两银子,本来一万石粮食李温要付一万两银子,现在刨除这一万两银子粮食钱,两万八千的银子折价换成土地。 吴连山这时候也不忘恶心李温,抵价的地都是遭灾的土地,还未等刷地,两千亩地,若是要刷地肥地,更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李温当然不懂其中的猫腻,只知道是好地,自然收入囊中。 很快二人就达成一致,吴连山苦着脸,唤来管家,让他去照此办理。 接下来这一天,忙得够呛,先是把一万石粮食收好,验好,运回去,在海滩上等着施粥求活的难民,看着一袋袋粮食拉回来,不禁齐声欢呼,他们却误以为这粮食拉来是给他们吃的。 粮食运完,又继续丈量了土地,李温到了现场才发现其中问题,就连他这种不会农事的人,也知道,满是黄泥的土地,夹杂着枯烂的庄稼,想要复耕,可不是简单事。 可反悔已经来不及,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吴连山心里多少舒坦些。 地也交接完,就是银子了。 一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更主要的是得称银辨色,也就是看银子的成色。 银子足的称为纹银或者雪花银,差的就叫低银或者成色银。 辨银都是老账房的拿手活,好的账房甚至有眼睛一剽,就知道银子都成色。 李温早就安排好账房,生怕吴连山给不够足银,所以银子辫得十分仔细。 待银子辨过之后,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将结束,此时天色也暗下来,红霞铺满天。 面对如此一大笔银子,李温实在想不出该放在那里,他不敢让银子在自己手里久待,以免被贼惦记上。 最后李温轻拍脑袋,想起主意来,反正都是要将陈家的银子还回去,不如把自己的银子也放在陈家,待自己有了银库再拿回来也不迟。 打定主意,李温决定连夜出发,以免夜长梦多! 李温拿出五百两银子,把张百户叫到一旁,偷偷的把着五百两银子奉上。 张百户一见银子,两眼冒光,脸上顿时挂起笑容,就连说话都更加客气起来。 “你看看,李东家你这是做何,这多不好意思!” “张百户放心拿在手里,曹指挥使那里不知道!” 这么一听,张百户更是高兴,这意味着五百两银子都是自己的! “既然李东家如此热情,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知会一声,张某定然全力而为!” 既然张百户都这么说了,李温赶紧趁热打铁,直言要想连夜把银子送到绍兴,怕是行走夜路不安全,所以想着让张百户跟着跑一趟。 张百户刚把大话说出去,他也不能食言,况且在他看来也是小事一桩,也就应承下来,随李温走一趟!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张百户带着手底下百十号兄弟倒也尽职尽责,守在大车队的两旁,随着车队前行,一行人踏上去往绍兴的官道! 夜色升起,周围暗淡无光,火把打起来,整个车队就像一条火龙,缓缓前行。 行至一个叫梁湖的市镇外,官道变得宽敞,路也好走许多。 车队正走着,突然张百户手下的一个在前面打探路况的斥候跑回来,来到张百户跟前耳语一番,张百户稍稍皱眉,寻到李温说明情况。 “李东家,斥候来报,前面二里左右的地方围着一群人,几十人那样,好似在打斗,你看看我们该是如何?” 李温一愣,心想这帮人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觉,跑出来打架干嘛。 “张百户可有良策?” 李温再次把皮球踢回去,而张百户向着车队看了看,说道:“若无车队咱们这么过去也无妨,只是这车过于多些,怕生闪失~!” 李温如何不明白张百户的意思,他就是在说你的东西太多,要是想这么过去,出事可别赖我。 “无妨,有张百户在,几十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李温都这么说了,张百户自然也没问题,毕竟车上的东西不是他的。 车队继续前行,果然在前面二里左右的地方,两伙人正打的不可开交。 显然双方也都发现突然出现的李温等人,一百几十号人,都举着火把,把周围照得很明亮,只要不瞎都能看到李温他们。 正在打斗的双方人数加起来也就六七十号人,一方穿着简单的粗衣布裤,守护着几辆大车。 另一方穿着黑衣黑裤,蒙着脸,正在挥刀进攻。 李温车队的突然出现,显然让打斗双方都是一愣,张百户一挥手,顿时就涌过来一队士兵,手持兵器,做好战斗准备。 官兵就是官兵,再怎么说也是职业军人,生下来就是吃这碗饭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只要张百户再一令下,他们就将冲上去! 黑衣蒙面人,见突然有官兵出现,一声高喝响起:“扯呼!” 其他所有黑衣人纷纷脱离战团,隐入黑暗之中。 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刚才还在乒乒乓乓的打斗,这会就突然安静下来。 官兵依然保持战斗队形,防范着前面这一队人。 一个身穿长衫阔服的中年人走出来,对着张百户就是一施礼。 “在下绍兴张殷,路遇贼匪,感谢大人出手相救!” 张百户才不管他是什么绍兴张殷,杭州张殷的,现在危机解除,要紧任务是赶路,所以只是点点头,没搭理他。 李温向着张殷身后看来看,五辆大车,也不知道车上装的什么东西,看来也是个走货的,商人何必难为商人。 赶紧上前也施个礼,“在下三山李温,都是行商走货的,实属不易,无甚救不救的,夜路难行,搭个伴把,你头前走吧!” 那中年男子再一施礼,谢过之后,赶紧组织手下人,重新上路。 第四十九章 书呆子 连夜往绍兴送了趟银子,半路上救了个叫张殷的行商,李温也没在乎,只当是顺手而为。 接下来的一段路,李温也只是与那个张殷简单聊了聊,并没有深入了解,到达绍兴城外拱手告别。 到达绍兴时已经是亥时,也就是夜里十点左右。 城门早就关了,根本无法入城! 幸好陈家在城外有个存货大院,里面皆是存放丝布等物,相当于一个大仓库。 由冯把头带着,在仓库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张百户带着手下离开,而李温继续押着大车进城,直奔陈家。 把银子顺利的送到陈家,陈家大哥却也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招呼人赶紧把银子收起来,李温本来是要给些利钱,而陈家大哥却推脱不要,表示也就一天而已,最后怕李温过意不去,言说再从北面收来皮货,交个他售卖就行,李温自然应允。 在绍兴没有久留,李温打马赶回三山所。押银去吴家大院,陈俞嗔没有跟着,主要是李温怕闹起来影响陈家,这次回三山所,陈俞嗔却是跟在一起赶回三山所。 李温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主持把新得的土地复耕,赶着机会最好种上一茬秋粮。 同时李温更是打算,手中已经握着这么多粮食,再去皮岛走一趟,眼看着夏季要过,得多备着皮货大赚一笔! 回到三山所,穿过旧城,此时旧城墙壁上的泥印记录着水灾来过,倒塌和被泡的房屋诉说着灾情的严重。家家户户都在清理着杂物,热闹繁忙,却不是生意红火的样子。 李温与陈俞嗔穿过旧城,来到店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我们要见东家!” “我们要见掌柜的!” 海滩与空地上的灾民围聚在店前,乱哄哄的吵闹着,这时候已经过了放粥的时间,显然不是在闹粥。 李温带着疑惑,轻催胯下的杂毛马,继续向前走着,灾民中有认识李温的知道他是东家。 “东家回家了!” 如此一吆喝,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李温。 李温骑在马上,也没有下马,分开人群,缓缓骑到门前。 短舌头赶紧跑过来牵马,李温一摆手制止他,没有下马,而是依然坐在马上,手中揉搓着软鞭。 “你们要见我做什么?” 人群乱哄哄的,李温这么开口一问,靠在前面,距离李温不远的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占满泥土阔服的年轻人,看似像个读书人。 在明代读书人可是地位崇高,考上秀才就有官府发粮,一天一升米,养活自己勉强够。 可没想到一个读书人也混在灾民里,可见书读的也不怎么样。 这个年轻的读书人,向前迈出一步,向着李温喊道:“在下余姚宋知时,见过李东家,今日为民所请,想见见李东家!” 李温还想着莫不是这帮人感谢自己?不过看这样子不像。难道是知道自己有地了,想去给自己种地? “哦…不知宋先生是秀才还是举人?” 李温得了解了解这个宋知时的身份,现在读书人在普通百姓心中份量颇大,给他点面子也没什么损失! 只见宋知时脸色一红,“不敢称先生,在下愚钝,不曾中秀才,还是个童生!” 李温一想这位也是够笨的,二三十岁了,还是个童生,不过至少比七老八十的童生强多了。 “哦…那宋生,今日见我所谓何事?” 李温轻言轻语,也不急迫。 那年轻童生一施礼道:“今日见东家,是因昨日我等都见得东家又够了新粮,我等也心心念李东家大恩大德,救民于水火,实乃大菩萨!可是既然已经有了粮食,为何,我等怎么还是喝粥,不曾有干饭可吃?” “对啊,有那么多粮食了,怎么还让我们喝粥,天天喝粥,脸都喝绿了,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吃饭!” 人群哄哄乱叫,高声喊着要吃饭。 李温有些懵,他从没曾见过灾民如此嚣张,本来之前发生的抢粥事件,他认为也就是最恶劣了,没想到这帮人叫喊着要吃饭。 李温都被气得笑起来,“我说宋生,这是为什么?” 那年轻的童声呼喊着让大家安静下来,“为什么?民以食为天,食乃人之本性,更为天理,当存天理矣!” 李温现在可以肯定,为什么眼前这家伙考不上秀才,原来脑袋是有包。 “有物之食,当行天理,求之更多,乃为人欲,朱子之言你可忘了?但存天理,亦灭人欲!” 李温试图反驳年轻童生,可那童生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李东家,此言差矣,我等食之不饱,未能裹腹,即天理为行,不为人欲。” “按着宋生的意思,我花大价钱买来的粮食,就应该白白给你们吃?” “李东家切莫如此说,粮食本为食之用,粮不食,与粪土无异。我等亦不是白白吃掉李东家的粮食,遭灾之际,应以救命为重,过后我等定为李东家歌功颂德,立书作传!” 陈俞嗔眼睛也都瞪大了,他早早下马,从人群后面挤到门口,就听见那童生如是说。 “嘿嘿,我说你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吧,粮食是给人吃的,可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给你们吃啊,施粥就已经便宜你们了,还想吃干的,真是得寸进尺!” 陈俞嗔可没有李温那个耐性,直接张嘴就怼年轻童生! 还别说,年轻童生忍耐功夫算是练到家了,即使陈俞嗔这么说,他不急也不恼,而是对着陈俞嗔一施礼,“不知阁下是?无论如何,阁下所说皆为功利之言!不过我等也晓知商者,为利而图,所以阁下这么说无错,可是如今非常时期,大灾未去,生灵涂炭,商者言利却不提救命,此乃不德!德行之人,定然以生灵为重,利为下!” 不愧是读书人,张口就来一顿说教,给陈俞嗔这个读书半吊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宋生,你口口声声说救命,我这不是在给你们施粥么?难道有人饿死了?我这不是在救命么?” 李温的耐心也有限,不想在跟这个书呆子扯下去! “李东家所做当然是救命,可并不是全心去做,如今您已经有了粮,就应该多分给大家一些,大家心中自然会记住李东家的所做所为,这才是德行之事,与小恩小惠却是不同!” 李温心中大骂,自己拿出这么多粮来救人,却还是小恩小惠,真是不知好歹! 气的李温也不去接话,甩蹬下马,把缰绳扔给短舌头,就要迈步进屋! 第五十章 佃农 三山所旁,海岸边,近万灾民围聚。 略显憔悴脏乱的年轻童生宋知时,清风吹拂乱发,坚定的目光决绝,好似一根木头,埋在地上,任风吹雨打。 李温显然没有耐心与他说下去,转身欲要回屋,不理这等乱事。 “李东家,我所言皆为身后这成千上万的灾民所想,你可不听,但是你得想想这么多人吧,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而你有粮却是为何不给我们吃啊!” 宋知时扯着嗓子呼喊,他这么一喊就引得灾民激动,人群乱哄哄的,有不稳之势。 李温着实是没遇到过这种人,道德绑架起来简直毫无根据,好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却殊不知他就站在自己搭建起来根本不存在的道德上。 “宋生你也不要说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只是个商人,我让尔等活命就已经对的起良心,你也不用拿你的那一套废话来与我说,你只要想着你们总比那些田头间的枯骨好些。但要想吃饱,我看你们是找错人了!” “哈哈,我原以为李东家是个知耻明理之人,不曾想到你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奸诈商人!士农工商,从属末流,以民之力取民之利,囤积居奇以图暴利,今日我算得见。所有人都听到了么?这个人有粮却不拿出来给我们吃,此等奸商,定然是作恶多端之徒,他不给,我们自己去拿!!” 宋知时瞪着一双眼睛,扯着嗓子向着人群高喊! 人群被喊声带动起来,群情激愤,显得更加杂乱,吼声骂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向前挤,试图冲进去抢粮。 “咚!” 一声巨响,呛鼻的白烟从炮筒中缓缓飘出来,架在粥锅前面的佛郎机小炮被孙大憨带人打响。 炮子砸进大海,腾起两丈高的水花,这声震耳欲聋的炮声一下子将灾民给镇住,刚才还乱哄哄的人群,此刻也不乱挤,纷纷向后退去,如同退潮一般! 宋知时有些发青的脸,带着惊恐,愣愣的呆立在原地! “短舌头,给我抽他嘴巴!” 李温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今天差点被一个二百五给翻了锅。 短舌头答应一声,松开手里的缰绳,就跳在宋知时的面前,左手抓住领子,右手轮圆了,冲着脸就开打。 左右开弓,短舌头是用了力气,耳光声清脆响亮,几下子就将宋知时给打成猪头一般。 待短舌头松开宋知时,宋知时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伸出手指着李温,竟说不出话来。 其他灾民没有主见,炮声一响,皆着急逃命,完全忘了抢粮这一说。 宋知时晃晃悠悠的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接着又摇摇晃晃缓步离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灾民哄散,但并未离开太远,一直在观察着,见李温没有杀人的意思,这帮人也就放心,更多的人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回到自己的破棚子,继续期待着施粥。 一场看起来不得了的抢粮事件,就这么荒唐的结束收场,海滩之上又恢复之前熙熙攘攘的样子。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门前,李温站在此处,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更多的是无奈,活得如此麻木,还有救么? 正在此时有一老头,身穿破麻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身体瘦削,两个瘦弱的汉子架着他,来到李温面前。 老头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跪倒在李温面前,这可吓了李温一跳。 李温口中连连叫着使不得,伸出双手连忙将老头搀起来。 “大善人,老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知道,我这一家子的命都是您救的,要不是您施粥,我们一家子不定死在哪了,您就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这一跪您受得起!” 老头用干枯的手擦擦湿润的眼眶,继续说道:“大善人,我们不求吃饱,能让这条命活着,我们就记您的恩,大家伙都是被那个读书人哄骗了,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也怪大家都饿得紧,就跟着瞎起哄,大善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停了粥!” 李温看着眼前枯瘦的老头,无论他真的是为了感恩,或者只是为了有口粥喝,才说了这些话,但至少让自己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麻木,至少有人还知道争取。 “老人家,你但且放心,这粥暂时不停,我李某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不会与那等死脑筋去较劲!” “老头子我在这里替大家谢谢大善人,我人老了这辈子没办法报答大善人了,我这俩儿子也不恁争气,若是使唤得上,大善人随时召唤就是。” 老头说的俩儿子就是架着他的两个汉子,一打量就能看出来,都是老实本分的庄家汉子。 李温点点头,眼睛一转,问道:“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啊?” “回大善人的话,我们是赵家店的,给张有财做佃户,这不糟了灾,没粮吃,张有财不管,我们才跑出来,家中还有仨孙儿和俩儿子的媳妇。” 没想到这还真是一大家子一起跑出来逃难的,李温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人家,你可愿意做我的佃户?收成三七开,我拿三,剩下的你们自己留着!” 佃户也就是佃农,自己没有土地,而是租地主的土地进行耕种,给地主提供租子。 在明代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地主手中,自耕农只占一小部分,所以大多数人都是佃农。 土地是地主剥削佃农的工具,所以当时租子普遍很高,有的地方甚至高达四六,就是佃户拿四,地主拿六,甚至佃户还要交税! 老头和他的两个儿子愣愣的张大嘴巴,看着李温,满脸写的都是不相信三个字! “那个…大善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新买了两千亩地,都是遭灾地,还未整理,若是老人家有兴趣,我可以分出些地,让你们种着!” “谢谢大善人!” 一家三口再次扑倒在地,猛的给李温磕头,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改变人生的好消息! 第五十一章 张二少爷登门 老汉父子三人,身施大礼,以拜李温。声音外传,引得多人向这里看过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远远观望! 李温微皱眉头,抬手将老汉扶起来,“老人家,此时谢我为时太早,待你们一家生活富足时,再谢我不迟!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老汉擦擦混浊的眼泪,点头称是,不过也反应过来,面露不解。 “大善人,老头子我问些不该问的,你怎么就把地租给我们,租子还这么低?” 对于老汉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困苦一生的他也不曾遇到这种好事,有所怀疑,自然正常。 “哈哈,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又不会种地,自然不能亲自去种,为什么租子低?我又不靠那些租子过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以后诸事你们得向着我!” 老汉挺起干瘦的胸膛,“东家,你就放心,我们一家自然跟着你!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随着老父亲的保证,两个汉子也猛点头称是。 “好,那我再交与你一事,两千亩地,你一家也种不过来,你再去寻些人,有家有口最好,每家五十亩地,你们把这地种起来,你寻好了把他们带来见我!” 老汉俩儿子笑起来,忙不迭的答应,不过老汉还是明白事理,面露难色,“东家,这事交与我们合适么?您不怕…” 李温摆摆手说道:“我信的过你,自然你也需要让我信得过,这点事你们自己去琢磨吧!” 老汉连连作揖,表示定不让李温失望,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陈俞嗔就在旁边,所有的话都听在耳中,“温哥儿,你真信得过那老头?若是他都寻自己的亲戚邻居咋办?” “那又如何?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举贤不避亲,只要他们本分种地,不把我的地糟蹋了就行,其他的随他们去!” 陈俞嗔不禁竖起大拇指,“嘿,温哥儿的道行越来越高了!” 回到屋中,李温又赶紧安排工作,让赵老道和短舌头继续施粥,让孙大憨把船再检查一遍,不日将拉着粮食再走一趟皮岛,只是遗憾自己说起大话,铁料不曾弄到手! 陈俞嗔也知李温去过沈家,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温哥儿,那你没去张家走一趟?听说张家老头子翘辫子了,俩兄弟挣家产弄的挺凶!” 李温摇摇头,“没时间了,我要在掺和进去,天该冷了,去北面就来不及了,算了,先拉粮食过去吧,那铁料下次再说!” 二人正在屋里合计说着话,赵老道敲门进来,“大少爷,外面有个叫张殷的买卖人,说要想见你!” 李温与陈俞嗔对视一眼,李温与张殷的事还没来的急跟陈俞嗔说,陈俞嗔自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也不太方便,起身打个招呼,出去溜达。 张殷带着一个下人而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更显沧桑,见到李温就是一拱手,“在下唐突来访,还望李东家海涵!” 李温自然也是一回礼,笑着说哪里哪里。 接着赶紧将张殷请进屋内,小德宝端来热茶,给两人倒上,这才退出门去。 “张东家,这去绍兴的买卖可是顺利?” 张殷却面露苦笑,显得颇为无奈,轻叹一声:“唉!不瞒李东家,我这次是来求您救命来的!” “哦?此话怎讲?” 李温也是一愣,仅仅一面之缘,这张殷就登门来求救命,他也是不解! “说起来我还蒙骗了李东家,本人确实姓张,名淮殷,昨日我报名张殷也是不得已,还望李东家谅解!” 李温口中喃喃,张淮殷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恍然间记起来,陈俞嗔曾经跟他提过,张家老二名叫张淮殷! “你是绍兴张家~” “正是在下!” 在张淮殷的解释下,李温才明白这老张家具体发生了什么。 上月张家老头子去世,本来张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家庭和睦,生意兴隆,一片祥和。 可哪知道,老张头一病不起,眼看着不行了,顿时老张家也就乱起来,玩世不恭的大儿子张淮安不知道受什么人鼓动,抢起家产来。 本来老张头就知道自己大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不放心把生意交给老大,所以口头上说过,以后张家生意由二儿子张淮殷打理,大儿子张淮安只做一个甩手掌柜的。 人死如灯灭,老张头一咽气,老大张淮安立马发难,趁着张淮殷给老头子出殡送终的这几天,把生意上的掌柜都换成自己人,待到张淮殷处理完老头的丧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架空。 张淮安先是主张进行分家,无论如何劝说张淮安就是不听,执意分家。 分家对老张家可是个大事,老张家生意多,家资丰厚,若是分家定然会使财产分割。本来与绍兴沈家是竞争关系,如此以来定然不敌沈家。 最后经过母亲与叔叔辈的家族其他人多次规劝,张淮安才把分家这事放下,却又提起与张淮殷分开经营,而张淮殷为了家族生意,只得妥协。 张淮安自然把挣钱多且快的买卖要走,而只给张淮殷留下盐铁两项。 要提起盐铁可都是赚钱的买卖,为何张淮殷还愁眉苦脸的? 盐铁赚钱,自然不假,可这都是在建立在物流体系下的赚钱。 之前提起过明朝四籍,其中有一个就是灶户,是在滨海地区专门煮盐的人,他们称煮盐也叫煮海。 明朝还未建立之时,朱元璋就在杭州设立了两浙都转运使,洪武元年又在其下设立嘉兴,松江,宁绍,温台四分司,宁绍就是宁波和绍兴府,共有十五个盐场。 李温知道在其东北方向的海边滩涂就有一大片盐场,叫石堰场(现在叫庵东)。 说起盐,就不得不提起明朝的盐政,明朝盐政可以分两种,一是户口摊派,民众纳盐钞。简而言之就是按户口统计,然后统一派送,通过里正,每家每户都能得到盐,而百姓需要缴纳大明宝钞,只是明朝后期出现“民纳盐钞如旧,但盐课司十年五年无盐支给”的现象,使纳盐钞变成税负,而没有盐摊派。 第二种就是“开中法”,就是在边疆地区,为了满足士兵的粮食需求,规定商人往边疆运粮,就可以得到盐引,用盐引到盐场换取盐。 无论是户口派盐,还是开中法,都会使得私盐泛滥,让官营难以为继。即使私盐泛滥,可内地盐价还是高居不下。 不过在临近盐场之地,却又是另一番情况,盐价却很低! 第五十二章 如有天助 三山所,李温的土地上,屋中。 张淮殷坐在李温旁边,满脸的无奈,昨天晚上,他遇袭,幸得李温和张百户所救,回到绍兴就找人打听李温此人,经过下人的一番打探,终于了解到李温,知道这人是在三山所新来的一个商户,与临山卫的指挥使曹成章关系密切,更是与绍兴陈家关系匪浅。 张淮殷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势力,帮助自己从大哥手中抢回生意,他本想与陈家联系,只怕现在自己难以说服陈家,一听说李温与陈家关系密切,就想借着李温与陈家搭上关系。 了解到事情经过,李温沉吟一番,说道:“昨夜遇袭也是你大哥所为?” “是也不是!” 张淮殷喝上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们张家与沈家经营相似,原本绍兴我张家一家独大,后来沈义贤从杭州分出来,靠着家族关系,生意做大,超过我们张家,这才有了一沈二张的说法。沈家经营铁料,我们张家自然也有,在漓渚关我张家铁厂靠北,沈家靠南,背山而对。上月二十一日入夜,一伙贼匪冲进沈家铁厂大开杀戒,破坏高炉,令其不得炼铁。 唉,这事是我大哥指示人所为,然后将此时赖在我身上,昨夜遇袭八成是沈家所为,意图报复而已!” 李温恍然,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去沈家拜访,沈家态度那么古怪,想来当是正是为此时闹心。 “不知张东家,想让我如何帮你?” 弄清事情原委,李温也不再啰嗦,看着张淮殷,手指轻敲茶桌。 “我想请李东家引荐绍兴陈家,把我手里的盐铁卖掉,回笼银两,从我大哥手中躲得买卖!” 李温略一思索开口道:“不知张东家,盐铁几何?” “铁料一万斤,粗盐八千担!” “价格几何?” “铁乃生料,每斤算七钱,粗盐每担一钱五分!” 略一粗算,铁料要银七千两,粗盐要银一千二百两,共要银八千二百两! 这买卖值得做! “张东家,这买卖也不用去找陈家,我李温就吃下了!” 张淮殷显然是一愣,他打听过,李温近来生意做的是不错,可也没听过买卖做的这么大,即使如此大宗货物,沈家吃得下,可要运出去也不是个容易事! “李东家,你可诓我?” “张东家,何来此言?我李温说到自然做到,你的东西拉来,我银子交上,有何诓骗?” 李温看着张淮殷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自己内心却感觉很爽,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看着李温很正常的样子,张淮殷终于相信,不禁很是激动,自己终于算是有了翻身的机会! “多谢李东家成全,这个雪中送炭之恩,张某没齿难忘!” 张淮殷起身施礼,李温也赶紧站起身来回礼。 “张东家,我以为事不宜迟,交易越早越好,你看明天如何?” 张淮殷正求之不得,自然答应下来,再三感谢之后,带着下人回转。 看见张淮殷离开,陈俞嗔立马就跑回来,“温哥儿,那不是张家二少爷么?他来是为何?” 李温实在是憋不住笑,当着陈俞嗔的面哈哈大笑,“哈哈,天助我也,你知道吗,那张老二给我送铁来了!” 李温将如何与张淮殷认识,他们刚才谈了什么,与陈俞嗔说过。 陈俞嗔自然也是为李温高兴,只是一皱眉头问道:“温哥儿,你买那么多盐是做何?” “放心,我自有打算!你赶紧回去,将我那银子从你家拿回来,这回可派上了大用途!” 陈俞嗔自觉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回去,可不回去又不行,只得回转绍兴为李温取银! 临近午后,粥锅再次升起热腾腾的烟气,灾民规规矩矩的排队守在锅前,对他们来说,一碗稀粥就是他们的全部。 李温算过,已经灾后十八天,感慨不知田头立新坟,埋着已故人,只知未亡人,艰难求活挂泪痕! 轻轻叹口气,李温走出屋中,来到门前,让赵老道把灾民聚集起来,他有事要说。 短舌头弄来个破锣,叮当的敲起来,催促众人聚集起来。 听说李温有话要说,灾民不知所以,离开粥锅,聚集在门口,和上午闹粮不一样,这时候所有人都没了那股兴奋劲,好似行尸走肉般拖着步子,来到门前。 李温也不管他们,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喊起来。 “各位乡亲,如今已经灾后十八天了,大家也是喝了许多天的稀粥!俗话说,人要往前看,既然还活着,那就要好好活下去,我劝大家准备准备回乡吧,官府的救济也怕是下来了,有地的回去种地,没地的也要赶紧寻个营生活下去,喝着稀粥总也不是办法!” 也不管灾民听不听得懂,也不管后面的人听不听得见,反正李温扯着嗓子尽力的喊。 说完后,人群静了那么几息,随后所有人哭喊着纷纷跪倒在地,这让李温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才明白,灾民以为李温因上午之事发怒,不再施粥,都在跪求李温,希望李温继续将粥施下去。 李温知道他们的意思后,赶紧让灾民起来,继续扯着嗓子喊道:“大家误会了,不是我李某不继续施粥,而是我希望大家赶紧想办法活下去,继续吃粥并不是长久之计,每人领一斤粮,回乡的回乡,寻活的去寻活,只有靠自己才活的下去!” 带施粥带发粮,一千五百石粮算是砸进去了。 多数灾民知道李温所言不虚,靠着稀粥总不是办法,擦干眼泪,喝完最后一碗粥,打包好行李,带着家人,领着粮准备回乡,有的人领着粮去投靠亲友,还有的人自寻出路。 原本满满当当的海滩,第二天一大早几乎走了干净,不过还有些人无处可去,依然栖息在简陋的棚子中,呆呆的看着大海! 剩下的还有李温以后的佃户,老汉按照李温的吩咐,算上自己一共四十户,户户都是拖家带口的庄稼人。 李温也不曾多问,只是对那老汉说道:“老周,这地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你们也赶紧的去把地分了,行动起来,把地恢复,莫要误了农时!” 周老汉挺着胸膛,脸泛红光,精神抖擞,“东家,您放心,老头子我心中有数!” 第五十三章 再次北上 海天之间,蔚蓝中夹杂着灰白,浪花飞舞之际,陆地若隐若现。 “升旗!” 李温再次北上,拉着满船的物资,势要换一大笔钱。 上次与毛永喜定过商量,临近皮岛的时候挂上一面镶边红旗,用来证明身份。 镶边红旗迎风而扬,大船向着陆地疾航,在上下颠簸中,远处的陆地越来越近。 半个时辰不到,已然靠近港口,一路不曾碰到其他船只,来到这港口处,更是让李温有些诧异。 上次踏足皮岛,他记得这港口大大小小还泊着好些艘船,今日一来,除了几艘渔船和舢板,无其他商船。 不仅船没有几艘,港口亦无多少人,李温看的清楚,只有毛永喜带着几个随从,其他皆是麾下士兵,立在港口,向着李温这艘大船眺望。 大船靠岸,锚绳栓住,桥板搭在岸上,“咯吱吱”的走过板桥,双脚落在地上,李温才终于有一股踏实感! 毛永喜脸上挂着笑容,热情的迎上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李东家盼来,我还以为这是李东家不愿再来了!” 李温赶紧施礼陪笑道:“毛大人恕罪啊,前些日子家中闹了灾,耽搁些时日,所以现在才到!” 二人见面,热情寒暄,好似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无妨,只要李东家能来,我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义爷听说你来了,也是高兴不已,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我等还是赶紧过去吧!” 李温自然答应,随着毛永喜再次前往皮岛上,最大最华丽的木宅。 这一路李温在观察,他发现此次与上次有很大的不同,上次人来人往,商事繁荣,摊位众多,叫卖声不绝。可如今人街头所见之人不多,且经营买卖的人更是少了。 李温心中暗自琢磨,人已经来到前厅。毛文龙依然坐在他那张披着白虎皮的大椅子上,待李温随着毛永喜走进厅中,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哎呀,李东家你可来了,毛某等的都有些心焦了!” 李温还未说话,更没有来的急行礼,毛文龙就走过来,一把抓住李温的双手,显得激动万分! 李温可以确定,肯定是出事了,这一切都有些诡异,让人摸不到头脑。 “李东家,赶紧坐!上茶!” 毛文龙拉着李温,把他按在座位上坐好,喊着下人上茶,他才转身坐回大椅子上。 “不知李东家这回带来多少东西?” 毛文龙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前倾,双手扶着椅子把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回毛帅,在下此次带来粮食一万石,铁料五千斤,粗盐八千担!” 李温没有将铁料全运来,一是大船载重有限,二是自己也想留下一些自用,毕竟两千亩地,农具还要打造许多的。 听完之后,毛文龙微微点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李东家,这粮食和铁料还是有些少啊!那粗盐这岛上可自己煮,运来却是无用!” “回毛帅,是这样,浙江之地旬日前闹了水灾,夏粮绝收,以至粮食不曾收到更多,不过请毛帅放心,这次回去之后,我去他处收粮,定把粮给您备足。 同时我知粗盐岛上可产,不过岛上哪有功夫去煮那么多盐?粗盐亦不多,我想着粮食此次带的不多,带些粗盐来,毛帅可命人多打鱼打猎,用盐腌制,多少能算些吃食!” 毛文龙一想也是,现在天气未冷,肉食不好保存,只能靠粗盐腌制,但是岛上产的粗盐只够人吃,却无多余粗盐可用,如此有了盐,可以多打鱼,多打野物,将肉腌制,配着粮食吃,也就少用些粮。 “也罢,既然带来了,那就留下吧!李东家你说浙江遇水灾,可严重?” “绍兴之地颇为严重,城中溢水,农田淹没,死伤者无数!不过毛帅放心,贵府无恙,我亲自登门拜访,灾后又派人走过,府中上下皆安然无恙,二爷还捎来一封信!” 说着李温将毛仲龙写的家书呈给毛文龙。 毛文龙接过去,轻轻打开认真的看上一遍,最后才小心的收好。 “有劳李东家了,海途辛苦,先去休息,晚些时候我亲自摆宴为你接风洗尘!” 李温起身施礼告辞,随着毛永喜离开大木宅,来到毛永喜的那个小宅子。 在毛永喜这里,二人都比较自在,分宾主落座后,毛永喜刚要抬手唤下人上茶,李温将其打断。 “毛大人稍等,我为大人带来点龙井茶,还请大人尝尝。” 闻言毛永喜眼睛一亮,赶紧让下人把李温带来的茶给泡上。 “毛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这岛上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毛永喜与李温多次接触,也算把他当作可信赖的人,尤其是如今这种情况下! “唉!” 毛永喜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这才缓缓说道:“想必李东家对朝廷不甚熟悉,上月皇帝重新启用袁崇焕,任他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如此说来那个姓袁的节制义爷,不过义爷与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为何,他一上任登时将火烧在义爷身上!他命令觉华岛,一切船只不得靠岸东江,本来这东江镇还有些船只来往,现在却少的可怜了!” 毛永喜所说的觉华岛,位于现在的葫芦岛兴城,在明代时候,此地地处要冲,且是明军的物资集散地和水师基地,岛上存有粮草。 天启六年正月,明军与后金在次大战,粮草被后金烧掉,在后金退兵后明军再次占领此地。 因为地处要冲,往来辽东的船只都要在此地补给上路,袁崇焕在觉华岛这一招算是掐住了东江镇的脖子! 听问袁崇焕的名字,李温历史再不好,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还是知道的,没想到如今自己却与他离得这么近! 听完毛永喜这么一说之后,李温彻底明白过来,这岛上如此反常却是有了答案,也明白历史还在照常前进,袁崇焕已经准备拿毛文龙开刀了,自己需要抓住这次机会,从中渔利! 第五十四章 困境 东江镇皮岛,毛永喜木宅中。 李温与毛永喜分宾主落座。毛永喜坐在主位上,轻靠椅背,姿势放松。 李温坐在下首位,大椅子上铺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很软,很舒服。 龙井绿茶很快就被泡好,下人双手轻托木盘,将热茶端上来。 毛永喜着急的捏起茶盏,先是放在鼻前仔细的闻了闻,接着轻轻的吹开浮茶,然后小饮一口,在口中咂么咂么滋味,满意的点点头。 “好茶,果真是好茶,比我那烂茶梗强百倍!这好茶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就怕将我这嘴养得刁喽,以后茶梗喝不下去了!哈哈” 毛永喜一边夸赞,一边继续饮上好几口,高兴的晃着脑袋,之后才轻轻将茶盏放下。 “既然毛大人喜欢,下次我再多带些来!” 趁着热络的机会,李温再度开口。 “那袁崇焕是特意针对的毛帅!” 李温装作闲聊的样子,意图打探一下目前北方的形势,以及这种对立到了哪一步! 毛永喜已然把李温当做可信赖的人,私下抱怨抱怨也是人之常情。 “呵,那还用说?姓袁的是怕义爷挡他的路!别的不说,在辽东这地界,自打萨尔浒之后,还有哪个能打?都想着往关里逃,是义爷带着二百人打下了这东江镇,又下金州,几年来杀了无数建奴,天启皇帝的封赏可是摆在那的! 那姓袁的,一个破烂读书人,自以为读过几本书,走过几座山,就想着靠他读的那些书来带兵?简直笑话,看似打了几回胜仗,还不是修墙龟缩?明着叫着喊着杀敌,天知道暗地里有没有做些什么勾当。 现在升了官,就见义爷功劳眼红,自然要耍耍威风,打算骑在义爷头上!” 毛永喜嘴一歪,眼神轻蔑,抱怨着袁崇焕,替毛文龙打不平。 “我看是那袁崇焕怕毛帅功劳过大,不受节制,想要把粮草握在手里,用以控制毛帅。” 李温轻抚下巴,轻轻点题,他没敢说毛文龙居功自傲。 “粮草?要是东江靠着朝廷那些粮草,我们非饿死不可,层层扒皮,到我们手剩不下多少东西?” “那为何不试着与袁崇焕搞好关系?如此一来,岛上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反正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嘘!” 毛永喜将食指竖在嘴边,轻轻嘘声,“这话切不可乱说。你不知道义爷可最见不到那些文官,带兵打仗不行,无病呻吟最在行,更不可能在他们面前低下身段,自掉面子。 不过那些皇帝近臣天天在朝堂之上勾陷义爷,说我们粮草用的太多,是虚报,那帮杂碎也不用脑袋去想,天天抓着笔杆子数,这岛上不长粮,两三万将士,十几万流民,不吃粮食,吃啥?他们着实该死,与他们低三下四,我等可做不到!” 毛永喜越说越气,脸色涨红,抓起茶盏,猛的灌上一口。 “毛帅也是难!那就只能靠痛击建奴,用首级去邀功,皇帝还能视而不见?” 听闻李温所说,毛永喜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摇着头。 “李东家,你可想的简单了!” “哦?皇帝还真能视而不见?” “非也,不是皇帝视而不见的问题,而是在建奴!你不曾见过那帮夷人,凶猛异常,悍不畏死。一个个长得和小鬼一般,吃人肉喝人血的事都干的出来,简直不是人! 否则那关宁铁骑怎么都难以抵挡?想以东江镇这点人,瞅准机会袭扰还行,若是面对面排兵布阵,自然难以取胜! 如今那帮奴酋也学得精明,众多探子盯着岛上,一有动作,还未出岛,奴酋就已经知晓,你说我等还怎么做?谁不想立功?可没有机会,也不能拼掉东江去捞些许的功劳吧!” 毛永喜所说自然是难处,如今东江镇只是在苦苦支撑,毛文龙靠着过往的辉煌继续在这里当着土皇帝,面对来自朝廷的不信任,他没有什么好办法获得一场巨大的胜利,他只好连连上书,为自己辩解。 李温还真没见过女真人,更是不知道女真人那么厉害。 “李东家,你这次来可算是救了急,岛上日子能好过不少,前几日义爷又上了书,但愿能有个好消息。” 毛永喜叹了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起眼睛,微微摇头。 话题多少有些沉重,毛永喜不愿再说下去,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李温。 “李东家,南地可好?我还不曾去过,打出生以来就在这辽东摸爬滚打,打打杀杀。总听说南地歌舞升平,是不是真如此?” 李温一听,琢磨到这个毛永喜的心态有变化,略微思索回答道:“南地说起来是歌舞升平,无这么多征战,可如我来之前那大灾,并不少见,死伤者众,未必有这人祸少!” “天灾人祸,人如蝼蚁,悲哉!” 毛永喜大吼一嗓子,表情悲愤,充斥着无奈。 二人又稍稍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西斜,毛文龙特意为李温设了接风宴,此时时辰已到,李温随着毛永喜再次回到毛文龙的大宅。 天色未暗,彩霞还挂在天边,可毛文龙大宅外面的铁锅上已经烧起木柴,火光映耀,把门口照的铮亮。 这回的接风宴稍显私人,不同于上次的大宴会,因此只有毛文龙,李温和毛永喜三人参加。 走进堂内,正中一方圆桌已经摆好,大桌面上铺着一层红绸,中间摆着几样时令水果。 李温二人一进大宅的门口,早就有下人通秉给毛文龙,随着一阵厚重有力的脚步声,毛文龙从里面迈着大步走出来。 毛永喜和李温二人赶紧行礼,毛文龙大手一摆,“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些虚礼,赶紧坐!上菜!” 毛文龙率先坐在主位上,然后让李温与毛永喜也赶紧做,接着一喊让下人上菜。 毛永喜坐在左侧,李温坐在右侧。 很快一队侍女,手里托着木盘,将菜呈上。算不得什么山珍海味,以海鲜为主,也都是平常的菜色,做法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看起来颇为普通,可见毛文龙在岛上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过。 第五十五章 鞑子 烛火微闪,照亮厅堂,酒浓菜香,推杯换盏。 毛文龙高兴中透着苦闷,招呼着李温喝酒吃菜,他自己更是没少喝,几碗烈酒下肚,脸颊泛红,眼露血丝。 “李东家,你此次前来,解东江之苦困,吾甚慰,我敬你!” 李温连说不敢,又说是自己应该做的,陪着毛文龙喝下一大碗酒! 这酒烈,入口苦辣,一入喉仿佛火烧一般,灼烧着食道,流进胃中。 就这一碗酒,登时李温就觉头有些发晕,脸颊满是火热! “唉!若朝堂之上皆如你这般,何愁建奴不除?小人啊!小人!” 这酒宴更像是毛文龙自己想喝酒,一边抱怨着,又是一大碗酒灌进嘴中,呲牙咧嘴后用手一抚。 “我已上书皇帝,陈明利害,还吾以公正!这天地甚大,如何就容不下我?幸有我在这东江支撑牵制,否则怕是鞑子早就打进关内,马踏京都!” 李温感觉毛文龙喝多了,只见他瞪着那双血红大眼睛,一碗一碗灌着酒,菜也不吃一口,还不停的抱怨着! 毛文龙说完,灌进一碗酒,放下酒碗,拎起酒壶,晃晃当当的站起身,毛永喜欲要扶他一下,被随手摆开。 拎着酒壶,毛文龙晃晃悠悠的在厅堂中走起来,这让李温和毛永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也随着毛文龙站起身,安静的立在一旁。 “吾皇明鉴,以臣枵腹之卒二万八千而欲取胜数十万之众,使天下人闻之,畴不笑臣之不能料敌如此,国家之误用微臣如此哉……究其根,实文臣之误臣,而臣之误国也……不知计部之欲杀臣,不知计部之欲陷十万之生灵也…… 诸臣独计条臣,不计除奴,将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于同室,此臣之益未解也。 臣屡疏直戆,非不知得罪朝臣以速臣命,但臣之心只以封疆为重,君恩为重,不得不吁天频诉也。” 毛文龙拎起酒壶,张开嘴,对着就往肚子里灌。 灌完之后,挺起身子,高亢的吼着。 站在一旁的毛永喜脸色顿时大变,听得出来,毛文龙所说的定是给皇帝的上书,这当众念出来,可是要出事的。 毛永喜赶紧上前,轻拉毛文龙,“义爷,您喝多了…” 李温站在一边,仔细的听完了毛文龙的话,眉头紧紧皱起来。 毛文龙所说的东西,显然是给皇上看的,不过写的太过赤裸裸,简直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你身边都是佞臣,都在诬陷我,我是对大明有功的,我是忠臣! 毛文龙这是在指桑骂槐,直指袁崇焕,如今李温也晓得毛文龙为什么会被袁崇焕杀了,这时候已经不是天启年间了,面对新登基的皇帝不赶紧送贴脸表忠心,卖好感,自己还在这里居功自傲,不把皇帝眼前的红人放在眼里,你不遭殃谁遭殃? 毛文龙这是上了封作死的书。 毛永喜轻声提醒毛文龙,毛文龙还不自知失言,再次摆开毛永喜,端坐回椅子上,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打上一个酒嗝,双拳紧握! 正在这档口,突然有下人来报。 传令官快步来到厅堂,单膝跪地,双手对着毛文龙一笼。 “启禀大帅,毛参将从金州送来一鞑子的暗探,请求大帅审讯处置!” 毛参将说的是驻守在金州的毛有杰。 刚才还酒意正浓的毛文龙,一听说抓住个鞑子,倍感兴奋,脑袋立马清明,酒劲去了大半! “带上来!” 毛文龙来了兴致,让人把那鞑子带上来,他坐在桌前,板起泛红的脸。 功夫不大,一阵打骂声传来,还带着锁链拖地的“哗啦哗啦”声。 鞑子被推上厅堂,李温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家伙按现在来说得有一米九,在明代,那可是了不得的身高,可称为巨人。 鞑子立在厅中,挺着胸膛昂着头,怒瞪双眼。 鞑子身后两个士兵,对着鞑子的膝盖处就是猛踹,鞑子吃痛,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还要挣扎着站起来,两个士兵用力压住他的肩膀,鞑子咬牙切齿暗较力气,却也起不得身。 趁此机会,李温也终于好好打量一番远近闻名的鞑子。 只见这高大的鞑子,身穿毛皮坎肩,外面还罩着一套皮甲。整个脑袋四周刮得很干净,没有一丝头发,只在头顶靠后的位置,留着一小撮辫子,这就是所谓的金钱鼠尾! 鞑子的手上和脚上都挂着锁链,个子高,脑袋也大,脸上还挂着淤青与血迹。身子亦壮,挣扎晃动,两个士兵得用尽足力才按得住。 离得好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膻臭味,怕是自打生下来都没洗过澡一般。 毛文龙好似不觉那鞑子身上的味道,就好像看一副工艺品的样子,紧盯着那鞑子仔细欣赏。 “你从哪来?” 毛文龙终于开口问道。 那鞑子咬牙切齿,瞪着大眼睛,乌拉乌拉的说了一大堆,唾沫乱喷,嘴角挂着口水。 鞑子喊叫了半天,可是谁也听不懂,想来这人不会说汉话。 毛文龙不再问那鞑子,而是问他身后的士兵,“经过说说!” 那士兵赶紧施礼答应。 原来这个鞑子是毛有杰带兵在金州巡视的时候发现的,此人正在监视金州的明军,不小心被抓个正着。 抓人之时费了好一番功夫,别看此人生得高大,却也异常灵活,且力气也大。 毛有杰动用上千人围追堵截,轮番进攻,愣是用车轮战术,将这大块头鞑子累倒在地,从而将其生擒。 抓住鞑子之后,毛有杰立即进行审问,不过鞑子不会汉话,也如现在一般,乌拉乌拉的乱说一通,没办法又寻了一个通译,这才知道鞑子乌拉乌拉的是在骂人,气的毛有杰打了他一顿,然后命人把鞑子送来皮岛,听候毛文龙的处置! 毛文龙盯着一直在挣扎的鞑子,壮如牦牛的鞑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与毛文龙对视,瞪大眼睛,意图用眼神震慑! 第五十六章 使计 酒气浓,膻臭熏,厅堂躁动。 毛文龙酒劲去了大半,但是酒意依然挂在脸上,血红的眼睛,泛红的脸颊,粗重的呼吸。 “奶奶的,你敢盯着我看!给我掌嘴!” 鞑子身后俩士兵用力扳住肩膀,钳住胳膊,可以看见,锁链已经嵌进肉中,血肉模糊,然后用膝盖顶着鞑子后腰,使其不得挣脱动弹。 毛永喜瞪着大眼睛,咬着后槽牙,迈步来到鞑子面前,挽起袖口,露出精壮的胳膊。 鞑子依然怒目,嘴里乌拉乌拉喊着,毫无退缩之色。 “啪……啪……” 毛永喜轮起胳膊,诺大的手掌猛的就拍在鞑子脸上,声音清脆。 脆响过后,鞑子黑厚的脸上立时就肿胀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两巴掌下来,两半脸都肿起来,顺着嘴角流血! 鞑子被打之后,眼睛瞪得更大,用力的挣扎着,用尽力气在呼号着! 毛文龙轻皱眉头,被吵得有些气息不稳,又因刚才喝了些酒,脑袋有些涨痛。 “拖下去!” 闭着眼睛摆摆手,吩咐人把那鞑子带下去,为此生气,也不值当。 那鞑子身后的俩士兵,领命而动,四手掰住鞑子的肩头,用力一拖,鞑子整个人就向后仰过去。 那金钱鼠尾的大脑袋晃动挣扎,其中一个士兵对着他后脑勺,抬起膝盖,用力一顶。 鞑子吃痛,惨呼一声,挣扎的力气卸去,这才被两个士兵给拖走。 整个厅堂中又恢复如初,只是喝酒的兴致已被掩盖,毛文龙见这酒也没办法喝下去,命人把席面撤下去,泡上热茶,三人落座喝起茶来。 热茶润喉,酒意渐消,毛文龙端着茶盏,目视堂外。 天色已黑,只是院中的火盆浓烈,木柴噼里啪啦的炸响。毛文龙如黑木雕一般,端坐不动,与刚才喝酒时判若两人。 李温脑筋转动,想着缓解下气氛,开口说道:“哎呀,这就是那鞑子?可真是膻臭,长得倒是壮硕!” “夷人皆野蛮,顺风那臭气可传二三里,寻味就可抓鞑子!” 听李温说话,毛永喜也赶紧接过话头。 “那咱们毛帅手下的将士果真勇猛,如此高大壮硕的鞑子,都被给擒住,厉害厉害!” 李温顺着赶紧拍毛文龙的马屁。 “呵,勇猛个屁,千八百人才捉住这一个玩意,有甚?” 毛文龙虽然如此说,可脸上已经好看许多,不如刚才那般气急,显然很是受用,毕竟活的鞑子并不好抓! “是啊是啊,要是从鞑子嘴里弄出点东西,多抓一些,可是大功劳!” 李温说完,只见毛文龙和毛永喜歪头看过来,表情带有其他东西,一副太嫩太年轻的意味。 “李东家,你想的差了,你没看到鞑子那样么?狗屁不通,人话不听,打骂无用,折磨死也问不出什么来,用上手段权当做做样子。” 李温当然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从刚才那鞑子的样子中就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他说话的真正用意! “那这鞑子怎么处置?” 李温再次发问。 “砍脑袋,攒起来,凑够数去请功!” 毛永喜答。 “这几天探子多了,想着应该是鞑子有动作,永喜招呼下去,眼睛都瞪大点。” “是!义爷!” 毛文龙轻轻喝了一口热茶,与毛永喜说着安排,更没有避讳李温,看来毛文龙对李温也颇为放心! 如此喝了几杯热茶,身体也有些汗涔涔的,李温一直在等着机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此时恰好,传令兵再次跑进来跪地通传。 “启奏大帅,毛参将飞鸽传书,金州大营外二十里发现鞑子暗探,有十数人!请大帅定夺!” 毛文龙微皱眉头,手指轻抚着茶杯,显然是在思考。 “想来鞑子却有大动作,莫不是要打宁远?月前宁远兵变刚平,鞑子意想趁机打宁远?” 毛永喜简单分析,毛文龙听后微微摇头。 “不像,鞑子攻山海,石门不得,不会打宁远。” 毛文龙背靠在椅子上,眉头越皱越紧。 “告诉有杰,不得轻举妄动,固守大营!另将这事传与宁远知晓。” “义爷,有必要通传宁远么?” 毛永喜轻言劝告,他的意思是如今袁崇焕正在搞事情,不如趁此机会报复一下。 “咱们不说,他们也未必不知道,若是到时候弄个知情不报,犯不着!” “义爷说的是!孙儿想差来” 毛永喜躬着身子,赶紧道歉。 毛永喜与毛文龙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他没想别的,倒是感觉这爷孙俩有点胆小,要是陈俞嗔在,肯定会说搞他一家伙。不过这也是他等的机会,自己这时候不说话就要错过机会了! “毛帅,此等良机,怎么不搞点动作?” 二人转头看着李温,一副不是告诉你打不过,还提这事干嘛的表情。 “呵呵,李东家怕是忘了,那鞑子不好相与,如今情况不明,贸然出手,恐犯大错!” 毛永喜赶紧提醒李温,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说,万一毛文龙的脾气上来,拼了命也要打上去。 “我看未必!在下倒是多有琢磨!” 李温在心里想过,自己还靠着毛文龙做生意,发大财,若是他被袁崇焕杀了,对自己来说没半点好处,所以他想着帮毛文龙捞点功劳,继续帮自己挣银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把话题引在鞑子上的用意。 “哦?说来听听!” 毛永喜稍稍皱眉,想出言阻止李温,可毛文龙来了兴趣,率先开口。 “在下不懂兵事,所言皆为自己所想,若有错漏,还请毛帅担待! 是这样,如毛帅所言,那鞑子主力定然是有所行动,才会派出探子来探,那么鞑子主力来打毛帅下辖的金州,几率几何?” “不会,我那金州由有杰驻守,兵员八千。实话说,金州那地,鞑子拿不下来,若是主力而来,我军撤离海上,若是小队袭扰,难奈我何,所以,一直以来鞑子都是派探子盯着我们,防备我们偷袭!” 毛文龙给李温粗粗讲了讲现在金州对于鞑子的形势,简单来说就是人多来了打不到人,白跑一趟不合适,人少来了还没用! “既然如此,那就是了,鞑子主力不曾来此,那么金州周围定然是小股敌人,而毛帅可给鞑子制造可乘之机,引诱敌人来偷,再行歼灭之举!” “仔细说说!” “例如,毛帅您可将驻守在金州的大部分将士调离,留小部分人留守,在弄些粮食摆出来,让鞑子误以为有机可乘,从而一举歼灭!” “行不通!” 未等毛文龙说话,毛永喜摇头表示行不通。 “李东家想差了,如你所见,鞑子虽不如刚才那壮汉般高大,可大多数鞑子都孔武有力,打斗凶狠,若是将营中大部调走,留有小部人守着,鞑子来偷,定然不敌。 且鞑子狡猾,若是大部不走远,他们定然不会来偷,所以这事行不通!” 毛永喜所说自然是实情,毛文龙听后也是点头,表示赞许。 “毛大人想的周全,若是咱们动些手脚,那鞑子却如何防范?” 李温神秘一笑,勾起毛文龙的兴致,催促李温赶紧说。 李温起身,凑到毛文龙和毛永喜的身边,低声细语,说明自己的办法。 哪知毛文龙听后,眼睛一亮,两只大手掌,相合而拍,起身在厅堂中踱起步来,边走动边手抚下巴思考。 “好主意,果真是好主意!” 毛文龙转身坐回椅子上,赞叹不已。 原本反对的毛永喜,细细想过之后,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李东家所言,倒是可以试一试,若是不成也无损失!” “好,传我命令,皮岛大事由永诗代为决断,永喜你领水师与我去金州走一趟!” 金州距离皮岛还有些距离,差不多要快船走上一天,所以容不得过多耽搁,毛文龙连夜赶往金州,出谋划策的李温自然也跟着一起前往。 天边泛白,雾气弥漫之际,船只终于靠在金州海岸。 趁着雾气,毛文龙李温等人,赶紧进入营中。已经飞鸽传书知晓过毛有杰,为避人耳目,所以毛文龙登岸并未张扬。 毛有杰在营门等着,见毛文龙欲要行礼,毛文龙一把拉住他,直接来到中军大帐。 金州营地背靠大海,西侧是不高的一座小山,山上密布林木,仅能行人,骑马却是不行。营地地北年也是满地的林木,但是可以行马,东边是一大片滩涂,此地泥厚,行人和行马皆不容易。 走进大营的中军大帐之中,将闲杂人等赶走,大帐里面只剩下毛文龙,李温,毛永喜,毛有杰,还有毛有杰手下的三个游击将军。 毛文龙来到大帐之中,转身就做到上位,其他人立在其面前。 “有杰,这次我来,是准备痛击鞑子,已经拟好了策略,永喜说说!” 毛永喜领命,刚要开口,毛有杰打断他,指着李温对毛文龙说道:“义爷,这军中大事,让外人再此不合适吧?” “无妨,还是李东家出的招数呢,你只管听命行事就好,其他莫说!” 毛有杰看了一眼李温,微微皱眉,不过也没再说话,认真听完毛永喜的讲解。 “此计尚可,只是这粮食不白白浪费了?” 毛有杰提出自己的意见,毛文龙板起脸来,“糊涂,杀了鞑子不就可以向朝廷要粮了?那点粮食都舍不得?” “毛帅,容在下一言,其实用不太多粮,其余可用砂石代替!” “你看看,还是李东家会办法,莫要说了,你赶紧准备,带着人去海上打鱼,没有命令不得上岸!” 毛有杰只好领命,赶紧吩咐下去,准备出海。 霎时间整个大营都忙活起来,装起几百袋子沙土,摆在空地上,然后将几袋粮食打开,向着砂石袋上撒些粮食,做出晒粮的样子。 弄好之后,整个大营留下一个千户,带兵驻守,其他人皆登上大船离去。 毛文龙李温等人也不能在营中,悄悄的躲到一处山头暗中观察。 毛文龙也做过打算,一天不行,两天三天鞑子必然上钩! 果然第一天无事发生,傍晚时分,毛有杰的船队靠岸,在船上搬下来上千斤的鱼获,将士晚餐吃的就是海鱼大餐! 一夜又无事,第二天一早,毛有杰带着人再次出海,毛文龙李温等人,依然躲在山头暗中观察。 临近中午,有斥候来报,大营西北方向出现敌人踪迹,约是一个牛录的鞑子。 第五十七章 赫别固温 辽东金州,汉人大营北方树林。 赫别固温骑在马上,心有焦急,自己的儿子乌木陀陀四天前打探消息的时候被汉人抓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该如何救自己的儿子。 “大额真,汉人今天营空了!” 赫别固温是个牛录额真。牛录是女真人的基本军事单位。 女真人出兵或者打猎,常按族党屯寨进行。每人出一箭,十人为一牛录,而牛录汉语的意思就是箭。 其中牛录的首领就是牛录额真。 万历二十九年,努尔哈赤在牛录制的基础上建立了黄、红、白、蓝四旗。在万历四十三年,增至八旗,是为正黄、正红、正白、正蓝、镶黄、镶红、镶白、镶蓝。皇太极后,正黄、镶黄、正蓝被称为上三旗,剩下的被称为下五旗。 同时牛录也扩至三百人,每旗牛录数不定。 五个牛录为一甲喇,五个甲喇为一个固山,而一个固山也就是一个旗。 赫别固温带着自己的牛录奉命监视金州的汉人,四天前自己的儿子请命前去打探,自己也轻视了汉人,却不曾想儿子被汉人捉住。 这四天来他每天都派人打探汉人大营,以寻找机会救出自己的儿子。 前两天汉人非常警惕,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以至于赫别固温几乎放弃营救,甚至猜测自己的儿子已死。 谁知今天派出的奴才突然就有了好消息,汉人皆乘船离开,大营之中留守士兵不多,可寻机冲营。 赫别固温可不是年轻的毛头小子,他之前曾在萨尔浒与汉人交过手,自己的大儿子也死在了宁远,深知汉人狡猾,从不敢轻视。 “那汉人队伍离开多久了?果真是都离开了?” “奴才亲眼所见,至少二三十个牛录那么多人坐着船离开,营中留人不多,且还晾晒着粮食。” 赫别固温紧皱眉头,总感觉其中有问题,前两日看守那么严密,如今为何又如此松懈?不仅士兵离去,还在晾晒粮食,怎么看都像是在引诱自己上当。 “再探!” “喳!” 探子离开,赫别固温勒住马的缰绳,抬头看了看四周,满眼尽是茂密的树林,这几天一直在周围晃荡,自打儿子被抓,也不曾休息好,这时候突然感觉有些累,故叫停行进,下马休息。 地上铺上毛皮垫子,赫别固温坐在上面,靠着一棵粗树,拿起水袋灌一大口水,脑袋里还在想着该如何营救儿子,汉人大营空虚是不是一个圈套。 几天来劳累与失神过度,乏累致极竟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阿玛救我,营中无人,还有遍地的粮食金银,快来救我,带着东西一起走。” 乌木陀陀满脸是血,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但是眼中放亮,招呼着自己。 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了汉人,踩在满地晾晒的粮食上。 “儿…” 赫别固温猛的惊醒,才发现这是一个梦,满身的汗水,风一吹还有些凉。 自己就俩儿子,大儿子战死,这小儿子是自己最后一个儿子。看着眼前成群成堆的或坐或躺的人,他还等着儿子继承他的家业,随着大汗建功立业。 “可有回报?” “回额真,没有!” 赫别固温轻轻叹口气,瞟到一眼自己的发根,手指粗细的一条辫子,之前还是黝黑,这才几天就已经白了。 挣扎着站起来,周围一片郁郁葱葱,很是安静,已经歇息多时,打猎的经验告诉他,在一个地方不要待得太久。 “行!” 命令一下,所有人纷纷上马,继续在这林子里面转悠,等待随时到来的回报。 向着西南方向又走出几里,再往前面继续走十几里是一座小山,林木太密,马匹行走不得,并且离汉人大营过近,去不得。 所以赫别固温转过方向,缓慢的向南行进,直到太阳落山,黑暗笼罩住林子,新情况才再次传过来。 “额真,汉人回营了,他们是出海打鱼了,想来是他们粮食发霉不能吃,所以才出海打的鱼!” “哦?” 赫别固温眼睛一亮,若是如此,那这就意味着不是汉人的奸计,而是他们真的没有粮吃了! 又想起睡梦中儿子凄惨的样貌,和儿子说的话,赫别固温微微心动。 “若是汉人运粮到金州要多久?” “回额真,要是从皮岛运粮至少要明天下午到,若是从宁远那运,得明天夜里到!” 赫别固温仔细盘算,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夜里汉人定然是警惕异常,自己贸然出手绝不是良计。那只能等待明天,若是明天汉人还是出海打鱼,那就上午动手,若是不出海,就只好另寻机会! “细探,不得漏掉任何细节!” “喳!” 探子再次趁夜离开,而赫别固温赶紧吩咐下去,吃饭休息,养精蓄锐。 天光放亮,太阳光投过树叶照进来,赫别固温嚼了几块干肉,喝了几大口清水。 黑黑的眼圈,红红的眼睛,这一夜他还没有休息好。 他一直在考虑这是不是汉人的圈套,一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满脸是血的儿子,在胡思乱想中,等到了天亮,也等待到了前方探子回报。 “额真,汉人再次驾船出海,还是有二三十个牛录那么多人,如昨天一样!” 赫别固温沉默了,转过身,对着北方,他闭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他在祈祷,希望神能听到他的祈祷,可以顺利的救出儿子。 “行!” 赫别固温睁开双眼,拉过马的缰绳,抬脚踩在马蹬上,一甩腿骑在马上。 双腿一夹胯下马肚,手一抖缰绳,带着队伍南下而行。 走到距离汉人大营四五里之地的时候,再有探子回报,汉人确实是出海打鱼,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营中留守汉人不多! 赫别固温一眯眼,轻咬牙齿,手握成拳。 “所有人听令,随我冲汉人大营,救人,抢粮!汉人杀无赦!” “喳!” 牛录众兵个个兴奋起来,呲牙咧嘴,怪声连连。纷纷调整马鞍,马蹬,检查兵器,没有问题,所有人马随着赫别固温直奔金州大营。 第五十八章 硝烟 金州大营,上午,云淡风轻。 赫别固温先缓行来到距离大营三里之地,再收拢部队,将游走在外的大部探子召回,只留小部分继续探查周围,以防汗汉人援兵! 战马喷着响鼻,不安的踢踏着,赫别固温轻轻勒住缰绳,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女真勇士。 所有人端坐马上,微微昂头,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情喷薄而出,无人退缩,亦无人说话。 赫别固温很满意,真正的女真勇士,从不退缩!举起手中的铁刀,在阳光下,铁刀反射着光亮,他瞪起血红的双眼怒视前方,铁刀挥落而下,直指前方! “杀!” “杀!” 胯下马,手中刀,风之驰,似电掣。 一个牛录三百人,除却游走的探子,剩下的二百八十余人马,随着赫别固温,高声喊喝,挥刀催马,指奔金州汉人大营。 赫别固温打马在前,身子用力前倾贴附在马背上,微微抬头,双眼紧盯前方的明军大营,单手持缰,一手持刀。两旁的树木飞快的后退,身下坐骑,青灰马四蹄跃动,细汗挂上鬃毛,却不闻急喘。 马队拖着烟尘好似一杆羽箭,向着前方靶盘红心。 明军大营门前的了望塔楼上,猛的敲起铜锣。清脆的锣声传遍整个大营,立时大营里好似一锅沸水,乱的不可开交,所有人丢盔弃甲,呼喊着向后方逃离。 赫别固温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定,汉人如此不堪一击,儿子得救了!紧催胯下马,青灰马吃痛,四蹄交替,加足脚力。 马蹄疯狂的砸在地面上,像鼓锤在砸一面牛皮破鼓,“咚咚咚咚”的震着人的心肺。 赫别固温一马当先,踏入明军大营,挥起手中刀,对着营门前高竖的旗杆,用力一砍,旗杆应声而倒,上面挂着一面写着毛字的大旗,一同跌落在地! 大营之中,明军皆逃,马队之中分出四五十人,去追逃兵,余者随着赫别固温搜查营帐,寻找乌木陀陀。 “乌木,我的儿诶!” 一个黑须白发老父亲,声嘶力竭的喊着,挥起手中的刀,砍破一顶又一顶营帐。 “额真,不好了,那粮食是假的,都是砂石!” 手下催马跑过来通禀。 赫别固温从寻子的悲戚中抽回心思,大叫不好,上当了! “撤!” 赫别固温老辣果断,知晓上当,绝不拖泥带水,下令撤退! 所有人调转马头,紧夹马肚,欲要离开着明军大营。 还未跑出去几步,赫别固温恍惚间感觉有火星飞溅,然后自己胯下的青灰马,好似长了翅膀,高高的腾起,紧接着赫别固温就感觉一股热浪撕扯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拉入深渊… …… 金州大营西边小山之上,李温躺在草地上,靠着一棵一人粗的大树,嘴里嚼着青草叶,手里捉着一只螳螂,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只蝈蝈,正摆弄着看谁能咬得过谁! 毛文龙却坐在一张熊皮垫子上,挺拔腰身,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放着茶盏和水果。 周围站着卫兵,观察着四周情况! 昨天无事,鞑子并没有上当,也没有出现。 现在已经是巳时,太阳照在头上,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明军前阵斥候来报,单膝跪地,双手一拢,“禀报大帅,鞑子已到大营北方三里!” 毛文龙猛的睁开眼睛,点点头,打发走斥候。 李温手里的螳螂,两把大刀勾住蝈蝈的肚子,轻轻一拉,大刀上锋利的锯齿就将蝈蝈的肚子撕扯开,流出一股绿水! 恶心的李温将蝈蝈的尸体甩开,面带微笑的盯着手里的螳螂,“你就是螳螂大将军!” “李东家,咱们是不是该看好戏了?” “那是自然!” 毛文龙起身招唤李温,李温也赶紧起身,随着毛文龙来到山头上的一块秃石。 这块石头得有上千斤,高有两丈,二三十人拉手未必能围住。 石头周围不生草木,且后面平缓,可以登上顶端。而站在石头顶端,恰好透过山间树木的梢头,一眼望到金州大营。 不过距离还是有些远,得借助千里镜,可以大致看的清楚。 毛文龙率先登上石头,李温随后也踏上顶端,在眼前架起千里镜,透过那薄薄的两 层玻璃,看向大营。 北方一道烟尘腾起,渺小的马队向着大营疾驰。 蚂蚁般的明军慌乱中向着目标逃窜,纷纷从营后逃离,奔着海滩而去。 马队首骑挥刀砍断旗杆,毛字大旗猛然倒落。 马队一分为二,四五十骑直追逃兵,另一队挥砍着营帐。 “他们在找什么?” 李温以为大营中有什么好东西,让鞑子知道了,这才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找。 却不知道李温的计策歪打正着,鞑子主要的目标不是粮食,而是那个被抓的壮硕鞑子! “不知道。” 毛文龙也是一头雾水,没听说大营之中有什么好东西啊? 很快鞑子就意识到不对,纷纷调转马头,欲要逃离大营。 此刻李温握着千里镜的手心都是汗,心里默念着快点炸,快点炸! 如李温所愿,马队不等跑出几步,一阵火光爆起,金州大营一瞬间笼罩在浓浓的火光与黑烟中,过去好一会儿,沉闷的响声传到山头,涌进耳朵,好似一个闷雷。 …… 毛永喜带着兵藏在海中,向上竖起一根苇杆,用来呼吸。 八月末的天,金州的海水有些凉。一大早毛永喜就带着人躲在水中,在此埋伏接应逃营的士兵。 好在今天风浪不大,躲在水中,不太费力,也不知过去多久,好像有一百年那么久,隐约中听到铜锣敲起。 毛永喜从海中悄悄的探出头,耳朵露出海面,就听到清脆的铜锣声中,夹杂着喊叫,从大营的方向传来,他知道,事情成了。 “准备迎敌!” 命令下达,随着阵阵的哗哗声,在海中站起来近百人。 拒马桩绑着石头沉在水里,割断绳子,拖出来,摆在头前。 捞出沉在水里的厚木盾牌,撑在前面,士兵手持长矛,躲在盾牌后面。 很快逃营的士兵跑到阵前,纷纷跳在队伍后面,捡起长矛盾牌加入队伍中。 骑马的鞑子也转瞬就到,看见海边临时准备的防御阵型,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弓拉箭,对着明军猛射! 可厚木盾牌不是盖的,只能听到“咚咚” 声,箭头稳稳的扎在盾牌上,却无法穿透。 一阵箭雨之后,明军竟未伤一人。鞑子气急,挥起手中刀,催马前冲,可被两三道拒马桩拦在外面,挥刀猛砍拒马桩,可人腿粗的硬松木,哪是用刀可砍断的? “放箭!” 毛永喜高声大喝。 由于藏在水里,弓箭没办法入水,所以拿弓箭的任务只得交给逃营的士兵。 所以好几百人的队伍,也就几十张弓,不过来的鞑子也就四五十骑,人不多,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毛永喜命令一下,几十张弓纷纷搭箭,对着鞑子就是一阵乱射。 鞑子可不像明军,有盾牌可用。 纷飞的箭羽向着鞑子而去,鞑子赶紧挥舞手中的刀剑拨挡。 但是中箭的人也不少,一个接一个的跌落马下。 “撤!” 眼看抵挡不住,又无法进攻,只能选择撤退,可是还未等他们调转马头,只感觉大地猛的一震,巨声炸响,惊得鞑子的马,前蹄跃起,灰律律的嘶鸣。 紧接着就是大营方向黑烟腾起,火光冲天。 “额真!” 鞑子大惊,也顾不得许多,奋力调转马头,猛打马,返回明军大营。 “追!” 毛永喜高举铁刀,用力一挥,手下的士兵受命而动,举着长矛追着逃离的鞑子而去。 第五十九章 再使计 金州海岸,明军大营,一片焦土。 毛永喜带兵尾随追击鞑子,那小队鞑子,死伤十数人后,现在只剩三十几骑。 他们一路催马回到大营旧地,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此时身后追兵高呼,不得已,这一小队鞑子绕过大营旧址,北上而走。 毛永喜来到大营的旧址也是不禁一愣。 心说这火药也真够劲。 大营已经不复存在,旧址上出现一个直径约四五十丈,深约五尺的一个大坑。 整个大坑都泛着焦黑之色,整块地面都升腾着缕缕青烟,一股浓重的硝烟味直灌鼻孔,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温热扑在脸上。 方圆近二里之地都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留,二里之外,众多树木也是被炸得七倒八歪。 被炸碎的肉块铺满地,鲜红的血液混着黑泥,已经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马的。倒是多有胳膊腿,和脑袋,还能分的清,这场面也确实瘆人,还冒着烟的土地,隐隐飘出肉香,好多士兵忍不住干呕,甚至呕吐起来。 “打扫战场,通秉大帅!” 毛永喜也皱起眉头,赶紧下达命令。打扫战场,没什么可打扫的,就是满地寻鞑子首级这可是军功。 幸亏脑袋这东西硬,不易炸碎,大部分都能保留下来。 士兵们一个个猫着腰,拿着长矛,紧盯地面认真的在碎肉里面翻找,不时有人高兴的叫起来,那指定是寻到了鞑子的首级。 毛文龙和李温一接到毛永喜的消息,就马上带着人从山头赶下来。当他们看见大营现在的样子无不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这哪还有营地的影子啊,倒是像一片修罗场。 毛永喜喜滋滋的跑到毛文龙身前,开心的说道:“义爷,孙儿不辱使命,将追击的鞑子赶跑,已经命令打扫战场,稍后战果就能出来,嘿嘿,营地里的鞑子一个都没跑掉!” 毛文龙自然知道成果喜人,就是不知这一次能弄到多少鞑子的首级,不知道能捞多大的功劳。。 “这次功劳皆归李东家!要是没有李东家,咋会有这战果?” 毛文龙咧着大嘴,笑容满面,大手猛拍李温肩头。 “是啊,是啊!义爷说的没错,没想到李东家不仅生意做得好,出谋划策更是技高一筹!” 毛永喜随着毛文龙,也连声夸赞李温。 “毛帅、毛大人,你们谬赞了,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还是毛帅机会把握的好,运筹帷幄,得此胜仗,毛大人身先士卒击退鞑子,功劳都要比我大的多!” 李温却是连连摆手,谦虚推让,不言自己在其中作用。 说话间,战场已经也打扫得差不多,方圆几里,士兵肩头靠肩头,走过每一寸土地,手中的长矛也扫过每一处土包与草丛。 “禀告大帅,得鞑子首级二百一十三个,其中有十八个坏的有些严重,勉强能辨认,其余皆完好!” “好!大胜!” 毛文龙不禁击节赞叹,脸上挂着微笑,头略昂起,身子站得挺直! 鞑子的首级一个都难弄,何况现在的二百多个,毛文龙自然高兴,这可是大军工! “传我命令,犒赏三军,摆宴三天!” 士兵也兴奋的高呼起来,虽然大营没了,但是打了打胜仗,更值得高兴。 派人驾船去海上给毛有杰送信,午时一过,外出的船队回转,看见大营不翼而飞,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大坑,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在物资早就装船,所以大营被炸,并未损失太多。 大军回转第一件事就是要重新安营扎寨。 金州这地大,靠在旧营的西面,靠着小山,又起一营寨,在傍晚时分,新营终于扎好。 斥候也回传消息,大营附近方圆十几里未见鞑子,失去了逃离的鞑子的踪迹。。 得此消息,望着忙忙碌碌的士兵,李温微皱眉头,望着昏暗中模糊的远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李东家,义爷叫你呢!” 毛永喜来到李温身边,轻言说道,经历这一事,毛永喜却也对李温另眼相看,说话也较之前客气许多。 “哦?恰好,我也有事与毛帅说!” 毛文龙此时端坐在中军大帐中,面前摆着一方矮桌,置着杯碟碗筷。 在毛文龙对面,毛有杰以及他手下的游击将军,分坐两边。 李温挑帘走进大帐,毛文龙一抬手,将他叫到左首位。 这个位置可不得了,一般这个位置都是留给地位次于主人的二号人物,如今毛文龙将李温安排在这里,显然说明他很是看重李温。 “李东家你坐在这里,今天大胜,功劳有你一大半!忙碌一天,吃些酒食,自当是庆祝大胜!” 李温自然要推辞,可再三推辞,毛文龙都不松口,李温只好坐在此处。 借此机会,李温双手一拢,“毛帅,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东家,不要这么客气,但说无妨!” “让毛帅知道,我觉得今日之事,鞑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望毛帅还是谨慎为好!” 毛文龙却有些不在意,身子放松的斜坐着,右臂微屈,杵在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自然,鞑子凶狠,今天吃了大亏,定然会报复,李东家放心,若是鞑子再来,我再杀他一回罢了!” “毛帅,在下的意思是,恐怕今晚鞑子就有可能夜袭,不得不防!” “怎么可能,鞑子今天刚刚大败,周围又没有补给,那几十个鞑子怎敢偷营?还有,李东家可能是不知道,鞑子夜里看不到,不善夜战!” 毛有杰不等毛文龙说话,他自抢过话头,嘴角略微上翘,话语中多有轻蔑之意。 他说的鞑子夜里看不到,是因为女真人维生素a摄入不足,犯有夜盲症,其实不止女真人,很多北方的汉人水果蔬菜吃不上,也多患有夜盲症。 李温没有搭理毛有杰,只是看了他一眼,李温要做的是说服毛文龙。他怕毛文龙的脾气上来,放松警惕,恐有大祸。 “想必毛帅比在下更了解那鞑子,若是有鞑子踪迹还好,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且今天炸死数百鞑子,可能其中就有他们头领,以现在来看,他们定然会寻机报复,而今晚就是最好时机!” “呵呵,李东家,你不要危言耸听了,那鞑子虽然不怕死,可也不傻,今日刚刚遇挫,怎么会再送上门来找打?几十鞑子,打得过我着八千精兵?简直是笑话!” 毛有杰就好似与李温过不去,手里捏着酒杯,侧脸斜看着李温,出言嘲讽。 坐在上位的毛文龙,微皱起眉头,略微沉吟。 “有杰,不得无理!那以李东家之见,该如何做?” 毛文龙还是选择了相信李温,仔细想来,李温说得也有道理,小心行事没有坏处。 “回毛帅,我们可以再给鞑子设个套,来个瓮中捉鳖!” 第六十章 有来无回 天黑星稀,密林深处,有骑六十八。 虫鸣声中伴着马儿咀嚼青草的声音,在这林子深处,蹲坐着六十八个鞑子,不敢生火,只得嚼着肉干,喝着凉水。 “额真战死,我们怎么能继续苟活下去,要替额真报仇。” 为首一个平脸鞑子,脑袋上的金钱鼠尾稍有杂乱,他紧握着拳头,砸在树上,从后槽牙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对,要为额真报仇!” 这句话得到其他人的响应,纷纷摩拳擦掌,要去为赫别固温报仇。 平脸鞑子心里充满恨意,眼睛充血,满眼血红,想着额真不曾在战斗拼杀中战死,却被火药炸死,简直是侮辱,心头不禁怒火中烧。 “多布隆,你可看清了?那汉人果真在庆祝!” “看清了,那帮汉人从新扎过营,满营都在欢呼庆祝!” 多布隆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略带青涩的脸庞,勾勒着大人才有的沧桑,新刮的头皮白嫩泛青,小指粗的鼠尾辫子盘在一起。 “我是恨不得冲进去杀了他们,大哥我们趁着机会,去冲营吧!” 多布隆眼中带着热切,紧握双拳,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慢慢的脸颊胀红。 平脸鞑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多布隆的肩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好,我们今晚去冲营,为额真报仇!” “喳!” 所有人紧紧咬着牙,瞪着眼睛,握住手中刀,他们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进敌营,将敌人斩落马下,为死去的额真报仇! “不过…多布隆,你不能去!” “为什么?” 多不隆下意识的喊出来,又感觉不对,赶紧压低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去为额真报仇!”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你要在外接应我们,如果我们活着出来,咱们一起退,如果…我们没出来,你要回到甲喇额真身边,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土赫叶勃氏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可记住了?” “大哥…我不…” “这是军令,你明白?” “喳!” 多布隆双眼泛起泪光,紧要牙齿,瞪着双眼,把泪水憋回去。 “那好,赶紧准备,一刻时之后出发!” “喳!” 所有人都压低声音,窸窸窣窣的起身,给马喂上豆料,饮足清水,取出软布包住马蹄,他们要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汉人大营之中。 一切准备妥当,悄息无声。 “行!” 密林中无法乘马,所有人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在林间穿梭,更是小心的闪避树枝,以防弄出声响。 丑时一刻,六十八骑走出密林,来到宽阔之地,在这里已经可以看清远处汉人大营的照明火光。 “多布隆,你留在此地!其他人上马!” “喳!” 平脸鞑子回头看了一眼多布隆,向着他点点头,让后义无反顾的带着人,杀向汉人大营。 六十七骑人马合一,马蹄裹着软布,跑起来是呼呼声,在海边的夜风吹动下,根本分不清是马蹄声,还是风声。 咫尺的距离,转瞬即到。其中两骑突然加快速度,骑手扯出一条长布,罩住马眼,马蹄不停,直挺挺的冲向营门前的拒马桩。 快马巨大的冲击力,好似一堵墙撞向营门,小腿粗的拒马桩,威武的迎向快马的胸膛。 “嘭…嘭!” 两声巨响,拒马桩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跌落出去三四丈远,两匹马,带着人直接插在拒马桩上,为后来者打开通道。 营门大开,毫无遮挡,余下人马,挥刀冲进明军大营。 营门旁的火盆还烧着木柴,火焰燃的通红。 抽刀猛挑火盆,通红的木炭好似烟火一般,炸着火星飞舞,落在营帐之上。 赤炭遇干布,自然是放火闹营的好手段,一路劈砍吼叫,让鞑子意外的是,营帐并未燃烧起来,却很快的熄灭。 在不解中,四周突然猛的亮起无数火把,将六十五骑罩在其中! 喊杀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战马不安的躁动踏蹄声。 平脸鞑子苦笑,大声吼喝:“额真,多哈来陪你了!杀!” “杀!” 无数长矛,矛尖在火光中闪着寒光,直冲冲的向前刺去,刺破鞑子穿在身上的绒衣,刺破皮肤肉身,直指灵魂。 平脸鞑子手中刀刚刚举起,闪着寒光的矛尖,向自己刺来,挥刀劈砍闪避,可是太多了,只觉得肋下一凉,紧接着全身温热,口有咸热! “多布隆~跑~唔” 大声吼喝之后,血液涌出口鼻,整个世界都黑下来。 留在远处的多布隆自然听不到这声嚎叫,可是他看的到汉人大营中突然亮起的火把,他知道,回不来了。 忍住泪水,牵过马匹,甩腿上马,望着火光照亮的汉人大营,多布隆猛的一夹胯下马,扯着缰绳,向北而去。 明军干净利索,好不脱泥带水,六十五个鞑子,好似被扎成筛子,血液不停的涌出来,战马不安的躁动着。 “好!这回鞑子应该是干净了!人数几何?” “回大帅,这里六十五,营门两个,一共六十七!” “好,加上上午的,一共有二百八十整!莫不是一个牛录?可人数不对啊!” “义爷,上午那火药劲太大,炸碎也无不可能啊!”毛永喜略带猜测的解释着。 毛文龙点点头,嘴轻轻一撇,“那倒是可惜了!李东家,此功都归与你,要不是你提醒,做好埋伏,在营帐上泼了水,否则今日却叫鞑子冲营成功了!” “谢毛帅夸赞,在下不敢当,一切皆是毛帅运筹之功!” 毛文龙哈哈大笑,指着李温说道:“李东家你就不要谦虚了,我命令,李东家以后就是东江镇贵客,在东江畅通无阻,有求必应,李东家之吩咐,就是我毛某之命!” “是!” 毛文龙当着在场所有兵将之面,将李温定为东江的贵客,如此以来,李温在这东江镇不在只是个小商人,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李温赶紧谢过毛文龙,毛文龙大手一挥,“收拾收拾,摆宴!停训三天!” 士兵听到,自然欢呼雀跃,哪管还是半夜三更! 第六十一章 回程 东江镇,皮岛,毛文龙大宅。 回到皮岛,等待毛文龙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李温本是在准备交割粮食铁料等一应之物,没想到毛文龙却将李温单独叫到大木宅,与他私谈。 在大宅的前厅中,毛文龙坐在主位上,李温坐在客座,茶几上摆着热茶。 “李东家,我这茶是不是要比龙井茶好喝?” 毛文龙也不看李温,面无表情,端起茶盏喝上一小口。 李温毫不奇怪,在皮岛这么大的地方,什么事传到毛文龙耳朵里都不奇怪,毛文龙不知道才是奇怪。 “哈哈,确实是毛帅这里的茶好喝,我实在是喝不下去毛大人那的烂茶梗,我总不能说不喝吧,送给他点喝的下去的茶,我喝着也舒服!” 李温毫不掩饰,也没隐瞒,他本来也不怕毛文龙知道,只有自己坦坦荡荡,以毛文龙的性子就不会难为自己。 “那傻小子还把那茶当宝贝呢,自己现在还在喝着烂茶梗,都舍不得喝!”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的不再准备去说这事。 正在这时,下人通禀,毛永诗来见! 李温起身欲要告辞离开,而毛文龙却让他留下来,说一会儿还有事,不得已李温只好坐回椅子上。 很快毛永诗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看见一旁的李温稍有一愣,单腿跪地给毛文龙行礼。 “义爷,孙儿有要事禀报!” “说!” “义爷,那个……” 毛永诗向着李温的方向看了看,意思是这还有个外人呢。 “无妨,李东家不是外人!” 毛文龙靠在椅子上,也没打算避讳李温。 既然毛文龙都这么说了,毛永诗自然不再敢说什么。 “义爷,都怪孙儿疏忽,让那个鞑子跑了!” 原来就在毛文龙李温等人在金州的时候,关在皮岛的,毛有杰在金州抓到的壮硕鞑子,趁机逃走。 谁也不曾想到,那壮硕的鞑子,吃了不少皮肉之苦,要事常人差不多两条命都没了,可那壮硕鞑子,竟然挺了过来。 夜里,土牢中看守松懈,壮硕鞑子用绑住手脚的锁链勒死看守,偷得钥匙打开牢门,逃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换班看守才发现鞑子逃掉,整个皮岛立即进行紧急搜查,最后在海边看到一把卷刃钢刀,和已经被砍断的锁链,想来那鞑子已经逃离了皮岛! 李温听后,与之前鞑子进营不取粮,而是翻找营帐一联系,明白了大概,看来那壮硕鞑子还是真的不一般呢! 而毛文龙听后,完全没当做一回事,一个鞑子跑了就跑了,自己这里可是有鞑子首级二百八十整。 他听得消息,就在自己给鞑子轰上天那日,鞑子进犯黄泥洼,祖大寿大捷,取敌首级一百八十余,跟自己相比还差得远。 如何写战报毛文龙早就打好稿子,想来这回姓袁的该是难奈我何! “我还以为何事呢,不就是跑了一个鞑子么,算不得事!这次金州大捷,取敌首级二百八十,少一个也也无妨!说来这次金州大捷,可是李东家的功劳!” 听毛文龙这么说,毛永诗放下心来,看来自己不用受罚了。又听到此次金州大捷出自李温之手,他着实有些呆住,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商贩,竟然还知兵法! “在下失礼了,没想到李东家不仅通晓商事,还知兵法,在下佩服!” 毛永诗赶紧向着李温一施礼,表达敬意! “在下不敢,知晓军事不敢说,我却晓得商事,都言商场如战场,只是以行商之法来行用兵之策矣!” “好一个商场如战场,我就知李东家不一般,经商都作打仗一般,怎么能不赚钱?” 毛文龙大手一拍,也随着夸起李温。 毛永诗说完情况,毛文龙摆手让他退下,自己还有事要跟李温谈。 待到整个大厅只有毛文龙与李温二人后,毛文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身体靠在椅背,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翘起腿,看着李温。 “李东家,你觉得这东江镇如何?” “不错,有吃有喝,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经商佳地。孤悬海外,海路通达,算得上战略要地!” 李温绞尽脑汁想多找些词汇来夸赞一下,可是想了半天也就找出这么几个词来。 毛文龙喝着茶,差点喷出来,轻咳两声才使得气息平稳通畅。 “那李东家想没想过留在东江?” “哈哈,这东江可是好地方,若是毛帅同意,我在这东江置块地皮,建个房子,开个南货店!夏日到此避暑,也不失一个好地方!” “李东家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留在东江军中,委你都督同知!” 毛文龙官拜左都督平辽总兵官,而都督同知可以说就是他的副手,这个官职着实不小。 李温假意有些受宠若惊,嵌着身子,略微前倾,面对毛文龙说道:“在下承蒙毛帅厚爱,可是在下只想着做生意,做不来官。挣些银子,养家糊口就可,别的我想也不敢想。况且如此高位,在下实在是来不得!” 李温才不想这不毛之地过活,万一守不住,自己连退路都没有,还是发大财挣大钱要紧!靠谁不如靠自己,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是个百户了,到时候自己有钱有势,一般人惹不得自己。 毛文龙盯着李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轻轻的叹口气。 “罢了,既然李东家不愿,我也不做这强人所难之事。本想着你来做我的都督同知,趁此大捷为你请上一功,既然不愿,我也不能亏待与你,除去你运粮所得,我再给你一万两现银!” 李温如何也没想到毛文龙出手这么大方,自然是俯身就拜。 “呵呵,真是个守财奴!” 见李温一听说有银子拿,高兴成这样,毛文龙无奈的笑了笑,也看出来,这李温还真是爱财,对做官不上心。 李温拒绝毛文龙的官位,这次谈话也就到此为止,告别毛文龙,从其大宅中出来后,赶紧张罗交割粮食。 这次李温带来一万石粮食,五千斤铁料,和八千担粗盐,经过一核算,可以换得两万五件上好的皮子,两千棵上好的老参。 这次皮货数量着实有些大,简直要将皮岛的大库掏空。 老单和老催这次也随船而来,此刻也是他们发挥的时候。 老催忍着大库里皮子的骚臭之气,精挑细选,用了三天时间才选出两万五千件皮子。 老单但是不用忍受臊臭气,他到也简单,很快就选出两千棵老参,全都运到船上! 至此,第二次皮岛之行算是告一段落,李温也不再耽搁,与毛文龙,毛永喜等人告过别,这才杨帆启航,走上归途。 第六十二章 斗殴 “就是这儿!” 自打李温再次北上之后,三山所就由赵老道主持安排生产生活。 刚开始是农田复耕之事,用铁料打了农具,又买几十头牛,这才使农田复耕走上正轨。 接下来他还要雇工匠继续盖房子,一大片空地,不能空着,按照李温的吩咐,都盖上,弄成住宅,仓库。 这天一大早,短舌头刚起来,在门前伸展着胳膊,从对面就走来一个壮硕大汉,身高六尺,满脸胡须,铜铃大眼睛,双臂架着,气势汹汹。 大汉身后跟着一帮打行混混,约是有二三十人,歪戴帽子斜瞪眼,胳膊抱在身前,拖着刀枪棍棒,迈着四方步。 那壮汉走到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写着“一参十八子”的牌匾,确认是这里。 “嘿,你们家东家呢?” “独(不)在!” 短舌头只觉得那大胡子壮汉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在那里见过。 “不在?管事的出来!” 大汉抱着肩膀,大声吼喝。在屋里的赵老道闻声走出来,看着门前的大汉不明所以。 “不知道小店哪里有错,扰到壮士了?” 赵老道本着不惹事不生非的心态,出言询问。 “你是干嘛的?” “在下本店掌柜!” “掌柜?你们东家呢?” “我们东家出门会友,有事与我说就行!” 壮汉上下打量一番赵老道,“跟你说?那好,我问你你们东家动手伤人这事怎么办?” 老道一愣,也没听说李温招惹过什么人,况且那眼前的壮汉自己也不曾见过。 壮汉这么一说,短舌头立马想起来,这壮汉看着眼熟,就是那日救灾,屋顶欲要强登舢板的壮汉,被李温一脚踹了出去。 赶紧在赵老道耳边低声说明。 “怎么?想起来了?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大哥,跟他们说这些废话做何!赶紧把他这店拆了出气,我要让他们知道,在这三山所惹到我大哥王大虎是什么后果。” 壮汉后面跟着的打行小弟,纷纷叫好,更是跃跃欲试,撸胳膊挽袖子,想着给他出气。 赵老道明白原由过后,也不知道这壮汉为什么这时候才来寻仇,这事都要快过去俩月了。 赵老道自然是不知道,不是这个叫王大虎的不想来,而是这灾后好多财主都找上自己,靠自己的打行欺压百姓,骗抢土地,同时怕灾民闹事,还给大户看家护院,撑场面。 一直忙着挣钱,所以这时候才抽出功夫来寻仇。 “说啥呢,老子是那不讲理的人?他们伤人不对,我也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忒!”” 短舌头向着地上吐口口水,掐着腰,昂着头。 “里讲给毛理,往们刚军说了,吕的孩子上船,里个老爷们抢给啥!” 虽然是说话大舌头,那王大虎也大概听的明白。 铜铃眼睛一瞪,口中唾沫乱飞,“呵,打人就是打人了,你还能翻出花来?今天不拿五十两银子,这事没完!” 赵老道一皱眉,知道这是上门勒索了,他曾经混迹街头,知道这种街头混混最难对付,跟本没什么信用可讲,今天给了钱,明天还会找个由头坑人。 “要是没银子呢?” 一听赵老道说没银子,登时王大虎眉头一立,也学着小弟撸胳膊挽袖子,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赵老道。 “没银子?看见没?我们可不是吃素的,信不信我们把你房子拆喽?” “光天化日之下,你不怕我们报官?” “哈哈哈,他说什么?报官?老子让你去报,看有没有人管!” 王大虎笑着脸跟身后混混调笑着赵老道,转过头脸立马挂上狠意,脸变得也是快! “拿不拿银子?莫跟老子墨迹,别说老子棍棒无眼!” 抄着棍子,轻轻的在手里敲着,试图吓唬赵老道。 可赵老道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没有!” “给脸不要脸!砸!” 王大虎一招呼,二三十混混抄起棍棒,一拥而上! 赵老道和短舌头赶紧退回屋中,别好门窗。 随后棒子石头就砸过来,纸糊窗怎么能禁得住这么砸?没一会儿靠街的三间房子就被砸的不成样子。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舌头你去后面叫泥瓦匠户,一人一两银子来打仗!” “好嘞!” 赵老道翻出李温存起来的一杆长矛,上次杀海盗用完,还一直没用过,木杆都积了灰。 用手一擦,上过战场的赵老道也不含糊,持矛而出! 赵六七闻声也从后面出来,手里拎着马刷子怪叫着也充出去! 这时候短舌头也带着工匠杀出来,工匠手中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都是些锤子,砖头,四五十号人冲出来也是壮观。 街头打行混混也见过场面,虽然看到对方人多,可没什么趁手家伙,这些工匠一打就散。 浩大的声势,吓得周围商铺行人,关门的关门,跑走的跑走,只剩下混混与工匠对峙。 “今天老子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给我狠狠的打!” “哄!” 两方人就撞在一起,工匠人虽多,可是几乎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与天天打架斗殴的混混不同,根本就没什么斗殴经验,自然不是混混的对手,双方打斗在一起,马上就传出声声痛呼! 赵老道心有担忧,所以不敢用矛伤人,只得挥起长矛逼退混混。 可只有他自己也不当事,工匠被打得且战且退,眼看用不了多久就得散掉。 “上啊!” 就在赵老道着急的时候,突然混混后面又是响起一阵大喊。 偷看过去,却是佃户周老汉的二儿子,带着佃户中的青壮,举着镐头,叉子等农具赶来。 原来周家老二本是想找赵老道商量农事安排,没想到却看见混混围在店门口叫嚷,心怕赵老道打起来吃亏,赶紧跑回去送信,带来一众壮丁,恰好赶上正在打斗。 佃户壮丁举着农具,二三十号人冲过来,形势再次转变,轮到街头混混抱脚鼠跳,痛叫声不绝! “哎呀,你敢打我?哎呦…” “哎呀,轻点~” 一时间痛打落水狗,王大虎咬着后槽牙,叫骂着,带着一众小弟抱着脑袋跑开,嘴里还喊着:“你们给我等着!” 第六十三章 李温发怒 三山所,街头。 王大虎带着街头混混慌张逃离,盖房的工匠倒是好多受伤的,好在也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赵老道自然是说话算话,当场就给每人一两银子,受伤的还加五钱当做医药费。 佃户青壮这头却是无人受伤。 赵老道也不能厚此薄彼,佃户也一人一两银子,佃户青壮自然是推辞,赵老道再三要求才收下。 “老二啊,你来的真是时候,要是在晚上一会儿,我们都被揍了!” 周家老二搓着双手,一脸憨样嘿嘿的笑着。 “这也是赶巧,本是想找您商量商量农事,没想到遇见这事,我就叫来大家帮忙!” 赵老道谢过大家,然后将周家老二和一众佃户打发走。转过头和短舌头,赵六七望着满目疮痍的房子,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夫,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你可得给我报仇出气!” 赵老道三人正收拾被砸烂的屋子,突然又听见王大虎的声音,寻声回头看过去,没想到王大虎二次回转,这次他没有带着一众小弟,带来的是一班衙役。 明代县衙有三班衙役,分别是皂班,捕快,民壮。 来的这一班正是捕快,为首的班头,抱着肩膀,挎着腰刀,迈着四方步就来到门前的街口。 “就是他们打的你?” “对!” “你看你那怂包样,二三十人就叫人家打了?” “不是,姐夫他们有好多人~” 班头一摆手,打断王大虎说话,迈着四方步,抬头盯着牌匾看上几眼,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赵老道三人。 “你们打了我舅子,说吧,这时怎么解决!” 班头松开肩头,双手摆弄着腰刀,眼睛也不看赵老道,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刀。 赵老道也明白过来,那王大虎嚣张的让自己去报官,原来他姐夫是个捕快班头。 “呵呵,我说班头,这说话可要讲理,是你那舅子先动的手!” “嘿呦,还敢顶嘴,他打你,你就还手?你们又没受伤,他可是受了伤的!” 班头歪着肩膀,昂着头,斜眼看着赵老道。 赵老道却也无奈,都是这么不讲理的,怎么说都没用。 “一百两银子,这事就过了!” 班头比王大虎更狠,张口就是一百两银子。 “没有!” 赵老道面无表情,别过脑袋,也不愿多说,直接回了他两个字。 “没有?信不信我关进大牢去?进去想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班头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被拒绝,心中多有不爽! “老头我信,不过我不怕!” “哎呦?跟我抬杠?二愣子,你告诉告诉他跟我抬杠是什么下场!” 班头面露狠色,头一次遇到敢跟自己叫板的,不用点手段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好嘞!” 班头身后,蹿出来个细立高挑的捕快,歪戴着帽子,斜瞪眼,“仓啷”一声抽出腰刀,拎着就来到赵老道面前。 “抬扛!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脚硬!” 瘦捕快,抬起一脚,对着赵老道大腿而去,赵老道稍稍往后一闪,躲过这一脚。 “你还敢躲?” 瘦捕快还要动手,短舌头见状,气的他青筋暴跳,挥拳动手就要打人。 “舌头~” 老道还是没有喊住短舌头。 短舌头那一拳当然是打空,又上来好几个捕快,七手八脚按住短舌头,抡拳便揍。 “住手!” 赵老道和赵六七怎能眼睁睁看着,赶紧冲上去助阵! 可他俩也是不够,还没到近身,就被四个捕快抱住,掰住肩膀,赵老道和赵六七都动弹不得。 王大虎瞪着铜铃大眼睛,跨步冲上来,对着赵老道抡起手掌就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赵老道脑袋嗡嗡直响!眼睛直冒金星。 “老匹夫,你给钱还是不给?” 赵老道轻轻晃了晃脑袋,“呵呵,要钱没有,老命一条!” “叫你嘴硬,你这是找打!” 王大虎再抡起手掌,又是一耳光抽在老道脸上。 “你们等着,待我们东家回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哈哈,是不是你们那狗屁东家早就吓跑了,不敢露面啊!” 王大虎张着大嘴,嘲笑着老道。 “姐夫你看,现在了这老头还是嘴硬,该怎么办?” 班头依然抱着肩膀,“随你意来,不拿钱就别想好过,在这三山所,我崔老大还是说的算的!” “好嘞,那就请兄弟们继续帮我打,打出钱来,请哥几个人喝酒!” 王大虎一声招呼,几个捕快更来劲,对着短舌头和赵老道,赵六七继续拳打脚踢。 “住手!” 李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下船,兴冲冲的回来,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 短舌头,赵老道和赵六七三个人被按在地上暴打,打人者还是穿着官服的捕快。 李温这一嗓子,让王大虎和捕快班头等人回过身看着他。 “姐夫,就是他,就是他踢的我!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 王大虎气冲冲的就欲冲上去暴打李温。 “大虎慢着!” 班头喊住王大虎,迈步走上近前。 “你就是东家?来的正好,你的伙计打了我舅子,还不赔钱,我只好教训教训他们!你这东家看该怎么办吧?” 李温扫了一眼王大虎,只感觉面熟,却想不起是什么人。 看着赵老道三人被打得浑身是伤,李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强压着怒火说道:“放了他们!” “你说什么?” 班头以为听错了,皱起眉头,满脸诧异。 “姐夫,这小子不识抬举,还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出口恶气!” 班头没搭理王大虎,面带讥讽的看着李温,“我说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大牢里过几天舒坦日子?” “我还真不信!” 李温轻轻一笑,不知道何时,一个捕快班头都敢跑到自己头上来拉屎了! 班头表情极尽扭曲,恶狠狠的看着盯着李温,“好!来人把他们几个都给我带走!” “是!” 上来两个捕快就要按住李温,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街口响起来。 “都在这干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 不了了之 马蹄声响,渐行渐近。 回头看过去,临山卫张百户,骑马而来。 看着糟乱的人群,坐在马上,出口一问:“这是干什么呢?” 捕快班头回头一看,却是认识的张百户,脸上顿时像个蒸屉里的馒头,笑开了花。 “哎呦,这不是张百户么?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没事,些许刁民惹事,我正在处理,用不得张百户出手,不敢清扰了您!” 班头一脸谄媚,点头哈腰,迎在张百户马前。 哪知道张百户瞥了一眼班头,却是甩蹬下马,径直来到李温面前。 “李东家,不,你瞧我这张嘴,李百户,怎么了,崔班头你作什么死?还不把人放喽?” 班头是两眼大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做买卖的商贩如何成了百户?那张百户更是让自己放人,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啊?哦,放人,松开都松开!” 一众捕快也是有些发蒙,连忙将赵老道三人松开。 张百户这才转过头跟李温说道:“我在这得先恭喜李老弟,拿上来!” 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后面摆手,马上就有兵士捧着一方盒子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套百户官服。 如此一来,李温自然是明白过来,自己做百户的事成了! “哪敢劳驾张大哥送来,派人知会一声,我亲自去取就好!” 一旁的捕快崔班头更是傻了眼,刚才还是一个做买卖的商贩,这么一会儿却成了百户,自己还打了他的人。 刚才一副笑开花的脸,马上变成一条苦瓜,难看的不得了。 “那个~李百户~这个,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你看看,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快放人!” 捕快班头赶紧跑到李温跟前,舔着一副苦瓜脸,又鞠躬,又是啪啪的打着自己耳光的认错。 李温看着班头那张脸,恶心的不行,“那你说这是怎么办?” “赔,我们赔钱!” “好,一万两银子!” “一~李百户,你莫要说笑了,这一万两银子我怎么拿的出来…” 班头额头已经冒出细汗,常理来说自己并不隶属武官下面,而是听命知县衙门,可自己身份摆在这里,若是李温想搞自己,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拿不出来?好,那我要你一条腿!” 李温恶狠狠的瞪着班头。 班头咧着嘴,哭丧着脸,转过头看了看张百户,投去求救的眼神。 张百户瞪他一眼,开口道:“老弟,给哥哥一个面子,这崔班头没少帮过我,且以后这三山所的地界少不得用到他,就留他当条狗使唤。” “对对,以后您就当我是条狗。” 班头好似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连连表态。 张百户上来说和,李温转过头,满脸笑意,“既然张大哥说话了,这个面子我定是要给的。那好,他那条腿保住了,不过我的人被你打了,可不能这么了喽,二百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李温强忍着心里的怒气,他不能不给张百户这个面子,也不知道那班头给了他多少好处!只能选择将此事这么轻轻带过,毕竟自己还没强大到,与眼前这个张百户对抗的时候。 “谢谢李百户,都怪小的该死,以后小的就是您的一条狗!” 班头又开始抡起巴掌狠抽自己,都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脸上。 李温看的再看他们一眼,转过头面对着张百户。 张百户一见,赶紧摆摆手,让他们滚蛋,崔老大赶紧带着人离开。 “多谢李老弟给这个面子,今天我为老弟庆祝升官!不醉不归!” 张百户大笑着,一把揽过李温,李温也高声陪笑,一同前往三山所最大的馆子,水煮飨! 夜到半中,酒足饭饱,张百户喝得烂醉如泥,被手下带走休息,李温还好,他喝酒一直在用着小心,不敢喝多,保留着清醒。 回到店中时,赵老道三人还没睡下,今天被打,虽然伤的不重,但是也鼻青脸肿,短舌头的胳膊脱臼,请了大夫看过,喝了药正哼哼唧唧的趴在床上。 赵七六皮糙肉厚,没什么大事,倒是赵老道年纪大了,被打之后,受了挺重的皮外伤,后背有些大淤青,大夫给开了活血化瘀的外用药,需要涂上去,赵七六正在拌药。 李温从赵七六的手里接过药碗,把药拌得均匀,然后用涂药的木片,动手帮赵老道涂药。 “大少爷使不得,让七六给我涂就行!” 赵老道翻动身体欲要起来,李温轻轻按住他,“别动!” 然后用木片挂上药,小心的涂在找老道的后背上。 “今日之事,你们不怪我吧?我也恨不得剐了几人,可是现在不行!” 李温轻轻叹气,很多时候人都有着不得已,今天他为了不得罪张百户,只能让自己人受了委屈! “大少爷,我知道,这事怨不得你,再者说,我们也没什么大事!” “刚军里不急道,早前往们还打赢了呢!” 短舌头趴着跟李温说着,他们是如何依靠人命群众的力量,战胜王大虎的!也算是安慰起李温。 见赵老道和短舌头如此说,李温也心有感动,不仅发起愿来! “我明天走一趟临山卫,见一见曹成章,我们人手太少,否则今日之事还会发生,我要让这三山所姓李!” “哎呦~” 李温接着酒劲发着愿,一不小心用大了力,痛的赵老道叫出来。 李温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轻轻的涂着药。 “大少爷,我有一事想于你说,这个管家我能不能不做了?说实话我做不来,也没那本事~” 李温知道赵老道说的是真心话,“老道,你还得在坚持坚持,你卸了担子没人顶的上去,待我寻到人,你就做你的大闲人!” 赵老道嘿嘿的笑起来,他对于李温的理解,很开心! “难道老道你算的不准了?没算出来今日有皮肉之灾?” 李温出言打趣赵老道,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可愿不得老夫,我还不曾起卦,那帮人就跑来闹事,全然是来不急,与我算得准不准毫无关系!” 赵老道坚持着对自己业务能力的倔强。 第六十五章 控制三山所 临山卫,曹成章府衙,前厅。 曹成章仔细端详着眼前十颗老参,好似亲儿子一般,越看是越喜欢,眼睛久久不愿离开。 “我说李百户,这参你怎么弄到的?真是好家伙,我有银子都讨不到。” “回曹大人,这参是我托人从北面弄到的,这可要比朝鲜参强许多,难弄的很!” 曹成章点点头,又伸出手抚摸着一个二十斤的大酒坛,封泥已经干透,却很牢固,他将鼻子凑近酒坛子,用力吸了吸。 “曹大人这酒是三十年老酒,然后用来泡参,可谓好酒配好参,大补!” 曹成章脸色红润,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终于他把注意力从这些东西上移开,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上一口茶,想来也是索然无味。 “如今你也成了百户,有些规矩你要懂,不过你放心,我在这位置上一天,你这百户就坐的稳稳的,有任何事寻我就可!” “多谢曹大人。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事问起大人,我这百户还是个光杆百户,手下未有一兵一卒,这说起来也让人笑话,且在三山所也立不住威望,怕是给大人丢脸!” 曹成章怎么能不知道李温是什么意思? “唉!你也知道,这朝廷粮饷多有拖欠,北面用的银子忒多,咱们这南地,就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老哥我也苦啊,着实是没粮饷拨给你!” 曹成章要是在现在,绝对是个出色的演员,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现在却化作一脸愁容,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忧国忧民呢。 李温心骂你个老匹夫,不定吃多少空饷,还在这里哭穷。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温也装作面露一脸愁容,唉声叹气。 “这样吧,你可招些家将,自己出些银子,另外三山所的地方你管起来,这总可以了吧?” 李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三山所本就是归临山卫管,跟余姚无半毛钱关心,只不过是多年来民进军退,让余姚的地方官掺和进来,现在自己将三山所拿到手,这以后三山所自己就让他姓李! “多谢大人成全,在下定不辱使命!” 曹成章看起来大方,实际上他是没有半分损失,一直以来,明朝的商税都很低,根本都收不上来,并且三山所的军田早就卖的干净,田亩数只是存在字面上。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不去管三山所,扔给余姚,这也就是余姚县令蒋灿大公无私,接过来处理三山所的政务。 如今有了曹成章这话,李温自然是将三山所的管理权拿到手,虽然三山所是个千户所,但是没千户,自己这个百户也是一样。 在曹成章这里得到自己所要的,他还得去一趟余姚,去找余姚知县蒋灿,跟他知会一声,以后这三山所的将由自己管理。 在临山卫没有久坐,李温快马赶到余姚县城,穿好官服,来到县衙求见知县蒋灿。 因为身着百户官服,所以进门也没那么多啰嗦,接待李温的是县丞,言说知县蒋灿正忙于公务,让李温稍后片刻。 余姚县丞名叫钱自道,年约五十,留着一撮胡子,有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陪着李温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不说话。 明代自是重文轻武,文官看不起武官。说起来李温这个百户还是六品武官,而知县是七品文官,虽然六品看似比七品高,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显然现在就是个例子,如果是六品文官到此,李温相信,无论有多么重要的公务,那蒋灿也会扔下出来相见,而不是让自己与一个见不上自己的老腐儒坐在一起。 如此以来,即使蒋灿再刚正不阿,在李温看来也还是一个略失风度的人。 李温愣是和眼前的老县丞,无言端坐两刻钟有余,那知县蒋灿才缓缓而来。 谁知那蒋灿进入堂中也并未说些客气话,而是跟那县丞点点头,转身做到主位上。 老县丞起身向李温一拱手,也没说话,转身离开。 李温心中略有不爽,见过瞧不起人的,还不曾见过这种瞧不起人的。 “李百户登门,不知有何事见教?” 蒋灿开门见山直接问明李温的来意。 “在下登门,是有一事相告,三山所本是军事卫所,多年来已近荒废,如今草指挥室曹大人有心捯饬卫所,以复当年,故命在下接手三山所,行之管理!” 说完李温从怀中掏出曹成章写的任命书,递给蒋灿。 蒋灿接过去,通读一遍后,又还给李温。 “既然如此,本官自然遵行,只是那三山卫如今百姓商户众多,其中民事可还是得由余姚来做吧!” “这个就不必蒋大人操心了,在下感谢蒋大人多年对三山卫的管理!以后三山卫皆有我所管理,若是有百姓商户不愿,皆可自行离去,李某定不阻拦!” 一听李温这么说,蒋灿皱起眉头,脸色略有冰冷,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百户太过于嚣张。 “感谢自不必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为民做主,替君分忧!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李百户,这民政之事不似战场上打打杀杀,其中纷杂,李百户可是要好好打算!” “多谢蒋大人提醒,虽说在下身为武官,可也是读过书的,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是知道圣贤书上没说过武官不能处理民政之事!” 李温面不改色,回呛过去,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好脾气,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的做派。最是讨厌那种自视甚高,瞧不起人的主。 李温的几句话却是把蒋灿气得够呛,自己为官多年,还不曾见过如此嚣张的百户,竟然敢呛声自己。 “哼,那就祝李大人早日功成名就!我这陋室恐怕也难以取大人的眼,就不多留李大人了!” 蒋灿突然口口声声的叫起李大人,显然是在挖苦李温,可李温脸皮厚,不以为意。 李温起身告辞,说实话心中早就想离开这地方,与这等人打交道真是不舒服。 第六十六章 招兵买马 清风抚脸,兴然所至。 从余姚知县衙门匆匆而出,换上便装常服,李温徜徉在县城街头。 毕竟是一县之城,多有繁华,虽不及绍兴,但强过临山卫,更甚三山所。 临街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商贩摩肩接踵,行至一处铁匠铺,上有幌帘挑着,写有张记二字。 铁匠铺门口围着十数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李温好奇,凑过去观瞧。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新鲜事?” 李温将脑袋伸过去,看不透明堂,插进话头询问。 一麻脸汉子回头看了看李温,指着铁匠铺说道:“倒是有新鲜事,余姚的读书人脑袋坏掉了,不读书不吟诗,却跑到铁匠铺打铁,你说新鲜不新鲜?” 李温点头,“这倒是新鲜!” 离开铁匠铺,在余姚街头转上一大圈,这才回转三山所。 心情好,看一切都舒服,整个三山所的山山水水,都清秀起来。 回到店中,短舌头还在床上趴着,赵老道倒是能下地走动,老单已经忙起来,把从皮岛带回的老参进行修理。 李温也通知了陈家大哥,准备过来看皮货,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 赵老道杵着腰,缓缓走到李温身边,望着新起的房屋,红墙青瓦,一派新气象。 “大少爷如此高兴,想来事是成了!” 李温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点点头。“成了!” 伸出手,好似将整个三山所拢在手下,“老道,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哈哈,我想作诗一首!” “难得大少爷有此兴致,吟来听听?” “天地长河亘古犹,气吞万里销同愁。威名壮勇今何在?只存知新去自留!” 李温一气呵成,背手而立,以望山河,倒是有一番英气勃发的劲头。 赵老道咂么咂么味,“倒是通俗易懂,不知知新是谁?” “我的表字,温故而知新!” 赵老道也是头一次听说李温表字,继续点点头,“更是通俗易懂!” “曹成章已然同意把这三山所交与我管理,咱们人手不够,需招贤纳士,另得多收家将,以护安全!” 李温想起一句话,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自己没有大炮,那只能先准备刀斧手来护自己的安全。 正说话间,远处有车队而来,车轮滚滚,头车竖一大旗,上有一陈字。 陈家来拉皮货了。 陈俞嗔打马而至,来到李温面前跳下马来。 “温哥儿,听说你投了军籍,做了百户?可有此事?” 李温点头。 “为何?你要报效国家,去打仗?” 李温摇头。 陈俞嗔急得脸有些发红,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嘴里口口声声喊的温哥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每一次都会给自己特别出乎意料的结果。 从自己第一次见他问问题开始,到杀伐果断杀了海盗抢来船,再到北上做买卖,如今更是把自己弄成军籍,毕竟,军籍不是开玩笑的,世世代代当兵吃粮,可不是个好主意。 “俞嗔,以后这三山所是我的地盘了,我说的算!” 李温大手再一挥,刚才他已经给赵老道挥过一遍,现在,他不介意伸出手在给陈俞嗔挥一遍。 陈俞嗔张大嘴巴,刚才他还在琢磨与质疑李温,现在轮到他一脸惊讶,转过头,顺着李温的手势,从左看到右,看在眼里的是三山所大大小小的店铺建筑与行人,想来这比大地主还阔气。 “温哥儿,你还要不要个伙计?我怎么样?” …… 一夜之间,三山所大街小巷,附近村屯寨口,都贴上一纸告示。 读书人的用途在此刻得到证明,每张告示前都围着一群人,肯定有个拖着长音,摇头晃脑诵读告示的读书人。 “告示~是日起,李府广招家将,以护周全。月例三两,食宿皆包,年节有红。另民户者代缴免役银,望乡老踊跃报名!” 李温在门前空地上,支起棚子,摆上桌子,备好纸笔。 看到或听到告示的人,都围过来凑热闹,毕竟在三山所这地方,一年也演不上一场大戏,有热闹凑总比没事瞪眼强,闲人永远比你想象得多。 而这也是李温要的效果,他深知做个活动,没有人参与是最大的败笔,管他来的是什么人。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从众的,只要看到别人参与,自己也会上手试一试,并且心里会想着若是不好怎么会有人报名? 所以李温并没有在告示上写明要求,但是不代表他招家将没有要求,良家子,有家有口,农户壮丁,这些就是他的要求。 围在桌子前的却是什么人都有,上到八十老汉,拄着拐棍,满嘴凑不出十颗牙。 下到六岁娃娃,流着口水,挂着鼻涕泡,一喘气就是一个泡! 更有街头混混,袒着胸膛,架着手臂,昂着高傲的头颅,鼻孔朝天,怒瞪双眼,故意露出一身腱子肉,展示自己的威武雄壮。 李温没想到,自己招家将,却开成了一场大戏,好多人围在更外一圈,品头论足,说着那个汉子健壮,哪个汉子不行。 从日头三竿,到傍晚彩霞满天,李温与陈俞嗔二人手中毛笔不停,累得整个胳膊又酸又胀,一共记录了五百多人的信息,除却老弱病残,街头混混,剩下的良家子不到五十人。 李温能理解,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这时的良家子,都向往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再有几亩薄田,更是舒坦。 无论是家将还是当兵,说起来都是贱业。 不过李温并未想着放弃,让人把告示贴到余姚县城去,县城大,人多,招到良家子的几率也就更大。 李温认为现在已经很轰动了,没必要再吸引更多无关人等来报名,所以他在告示上添加了要求。 第六十七章 开成庙会 三山所,李温棚子外。 李温失策了,即使他在余姚县城贴的告示上写明了要求,可人们还是将其自动过滤,第二天一大早呈现在李温眼前的是无尽的人海。 人多到将整个街巷都堵满,不得已,李温将桌子搬到海滩附近的空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好似黑潮随着桌子移动到海滩。 这么多的人,恐怕是过年唱大戏都没有过的场景,担着茶壶卖茶水的小贩,提前过起大年,一壶接一壶的茶水卖出去不知多少,钱袋子倒是满满当当,乐的大嘴咧到耳根子后。 人多自然有矛盾,有矛盾必然会发生冲突。打架事件就发生六七起,最后李温直接言明打架者不用,这才控制住,让打架逐渐变成破口大骂。随处可见袒着胸膛的汉子,脸红脖子粗的对骂,倒是给看热闹的人,徒增乐趣。 李温知道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自己累断手也登记不完,干脆他也不个个登记,让人排着队从面前过,问清来历,合乎要求的,记录在案,不合格的直接略过。 如此一来,倒是快了,不过那些淘汰掉的人也不离开,自动围在外面,继续指指点点。 “要我说孙家老二指定能选上!” “我看是刘家老大!” “敢不敢赌一盘?” “谁怕谁?” 热闹最后都会变成适合自己的娱乐,这头押注已经开始,那头早有人开始耍起花刀。 花刀一起,就引得人们喝彩,甚至有人打赏钱。 看着花刀更有人不屑一顾,马上就扔起石锁,练起拳脚功夫。 街头挑着担子的小贩也寻得商机,在人群中穿插卖起东西。 一传十,十传百,这李家选家将最后传成李家开庙会,虽然不知道为何不年不节的开庙会,但是有庙会不看白不看。 有观众去了,自然就有更多的商贩过去,人越聚越多,也就引得有些手艺的人,腾出空场,地面铺上褂子,当场就表演起来,收赏钱。 李温在这头支摊子招收家将,百姓就在旁边开庙会。 在李温这里落选的江湖人士,马上转场,寻得地方,摆开架势,使出浑身解数,换的几个铜钱,至少这一次没白来。 直到夜晚降临,人群才渐渐散去,突如其来的庙会也告一段落。 对于李温来说,弄成这样也让他始料不及,自嘲自己简直是个天才,一个本来很严肃的事,最后弄成的让人开心娱乐的庙会。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招到一百三十多个良家子,这些人身世清白,有家有口,多是因为家中兄弟太多,田地太少,难以养活一大家子人,如今有这么个好活计,总比去地主家扛活强。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为民户代缴免役银。 明代的民户是徭役的主要来源。徭役分正役和杂役。 民户的正役自然就是纳粮,而杂役如同名称一般,很杂,像是修路筑坝,建城立墙,抬轿都算是杂役。 在张居正改革之后,全国各地有样学样的弄起“一条鞭法”。 简单来说就是将过去按户、丁出办徭役,改为根据丁数和田粮摊牌。除了政府收的米粮外,其他徭役皆折成银子,所以民户就出银子代替出徭役,而官府就可以用收到的银子雇佣人力去做徭役。 现在李温可以代缴役银,就意味着民户不用担心摊派的时候没银子了,故吸引如此多的人。 这一百三十多个良家子,也只是初步通过身份考核,李温打算在接下来训练的时候,淘汰一批不适合做家将的憨货。 对于如何训练,李温先是请教了冯把头,要说搞过军事的,也只有冯把头了。 “这在军中,是三天一小练,五天一大练,不过现在早就没了这回事,当官的不愿意管,大头兵不愿意练,一拍即合,天天都歇着。 要说这军中练兵,无非是步兵练号令,练阵法。弓箭手练射箭,火铳手练装药…” 冯把头讲的滔滔不绝,李温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只觉得这时候练兵太草率,根本就没什么章法,一人有一人的练法,根本不统一,这怎么能行?到最后打仗的时候,换上一个将军,大头兵还得先熟悉新将军的行军打仗套路,这才能兵将合一。 在李温看来,有这个功夫,都够敌人打下几十座城池了。 从心中否决冯把头的练兵之法后,李温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不见任何人,吃喝拉撒睡皆在屋中进行!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第四天早上,李温顶着一双黑眼圈,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手里举着一摞纸,用绳子简单的装订在一起,还写上一个封皮——练兵纪要! 虽然他招的是家将,但是李温不把他们仅仅当作家将看,在未来即将到来的乱世,这帮家将就是自己保命的本钱。 所以他很是用心对待如何去训练自己的家将。 这本简陋的,勉强可以称作为书籍的东西,是李温凝结了他后世一生的精华,从各种抗战神剧以及军事电视剧中学来的训练之法,自己再结合戚将军的《练兵纪实》,写出来的一本,在冯把头看来,简直不可多的奇书! 将装订简陋的书籍拿在手里,冯把头小心的翻看! “练兵第一项,兵律!” 冯把头用心回味一下,连连点头。一口气更是将李温辛苦三天三夜的成果,认认真真的看上一遍。 最后竟然有些激动的看着李温,“李东家,能不能让我帮你练兵?” 李温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噎死,也不知道这主仆两个人是怎么了,一个要给自己当伙计,现在又一个要给自己练兵。 李温转过头看看坐在旁边的陈俞嗔,陈俞嗔倒也大气,一拍桌子说道:“我都是温哥的伙计了,冯把头自然也是,练,这就练!” 既然陈俞嗔都这么说了,李温也正好差一个像冯把头这样的一个统兵的人物,自己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呢? 李温站起身来,对着冯把头一抱拳:“那就有劳冯把头了!” 第六十八章 开练 《练兵纪实》是戚继光在蓟镇练兵时所撰写,正集九卷,杂集六卷。 其中正集九卷分别为:练伍法第一,练胆气第二,练耳目第三,练手足第四,练营阵第五,其中营阵分操场,行营,野营,战约四卷,最后一卷是练将。 李温通读过后,感觉对于现在自己练家将并不适用,所以他苦熬三天,按着自己的理解,硬是弄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练兵之书。 兵者,凶器也。世间万物皆言规矩,同样,士兵作为暴力的输出者,没有规矩自然就会乱套。 所以,李温将兵律列为练兵的重中之重。 兵律有三,一言,服从命令听指挥。 二言,五要四不要。五要,将士要互助,缴获要上交,言语要和气,买卖要公平,有借要有还。四不要,不要欺辱百姓,不要偷抢夺拿,不要打架斗殴,不要损害庄稼。 三言,奖惩严明。 三山所,空地旁,骄阳似火。 在李温屋后的一片空地上,一百三十二个壮硕的良家子,交头接耳,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唠着闲话。 李温跟陈俞嗔,分别戴着一顶草帽,靠在椅子上,端着大茶碗,喝着清凉水,等待着冯把头练兵。 冯把头手握一根三尺小棍,在手里轻敲,迈着大步走到人群前面。 唠闲磕的汉子看到冯把头满脸凶相,纷纷把嘴闭上,用眼睛打量着。 冯把头眼睛扫过众人,高声喊喝,“列队!” 庄稼汉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满脑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眼前的冯把头要干嘛。 看着眼前这帮汉子傻愣愣的盯着自己,冯把头眉毛一立,张嘴就骂。 什么难听骂什么,从爹妈到八辈祖宗问候个遍,一群壮汉被冯把头骂的,脸红脖子粗,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只要有人带头,铁定撸袖子就上。 可是没人动弹,只是自己在那里干生闷气,李温不禁在心里给冯把头挑大拇指,这招真绝,也真是把这些庄稼汉子捏的死死的。血性这东西是慢慢练出来的,在这之前你必须得能控制住这股血性。 大太阳底下,冯把头骂的嗓子干痒,这才停下,按着庄稼汉子个头高矮,编成一个方队,让每个人都记住身边的人,下次只要喊列队,就这么站,若是有记不住的,就去旁边扛石锁。 庄稼汉子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站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全身都满是汗水,像是在雨里跑过一遍。 冯把头也不知道李温的练兵纪要上为什么这么写,他也不知道这么样能练出什么鬼东西,让每个人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晒大太阳。 若是有人动,必然是要挨冯把头一棍子。汗水浸湿的衣服薄如纸,木棍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伴着汗水浸润挨打处,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能持续好一会儿。 刚开始还有人忍不住,这摸摸,那挠挠,两棍子下去,全都昂首挺胸,不敢乱动。 这也有些出乎李温的意料,在他看来,这帮庄稼汉子,哪有什么组织性纪律性,就这站军姿,他认为够冯把头忙活两天的,谁知没成想,半个时辰就已经没人乱动了。 虽然站的还是不成样子,但至少总比刚开始歪歪扭扭强上很多。 站了整半个时辰,冯把头解散方队,让众人休息,一时间整个空地又开始闹哄哄的,一大群人纷纷跑到水桶边,拿着用干葫芦割开做成的瓢,舀起凉水,猛往嘴里灌,清清凉凉,带着些许咸味,还挺好喝。 喝完凉水,所有人又背靠在墙根的阴凉下,躲着太阳。 一柱香过后,冯把头一挥木棍,“列队!” 靠在墙根阴凉下的汉子,呼啦啦的跑到冯把头面前,开始列队。 刚才李温还感慨这帮人真上道,军姿站的不赖。 马上就露出真面目,站队的位置,这么一会儿就有好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一会儿挤在这,一会儿挤在那,半天就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全都被冯把头赶到一边举石锁。 可冯把头数了两遍人数,怎么数都少个人,可整个空地的人都在这里。 这琢磨到底少了谁,一个憨呼呼的大个子,晃晃悠悠从外面跑回来,围着方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位置。 “你个憨瓜跑哪去了?” “我家那老牛今天早上牵出来吃草,我看看它还在不在!” 冯把头差点气得疯掉,不知道是晒红的脸,还是被气红的脸,用木棍指着憨呼呼的大高个子,吼道:“你赶紧滚球,回家放牛去,以后不用来了!” 憨呼呼的大个子,苦着脸,撅着嘴,低着头,一步步磨蹭出空地。 其他人可都看在眼里,这才知道,不是站在这里就有银子拿,还有可能被撵走,一个个的马上挺胸抬头,认真表现,毕竟一个月三两银子,是原来小半年的收成。 前两天冯把头按照李温的要求,别的不做,就练庄稼汉的站队,刚开始是要求所有庄稼汉子,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接着能站的整齐,最后要求不仅站得整齐,还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第三天,整个方队看起来是有点样子,站的整齐,样子也耐看,庄稼汉子站姿也不再松松垮垮的。 练完站军姿,马上练动作,无非令行停止,左转右转那一套东西。 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冯把头也是愣跟李温学了大半夜,才多少学出些精髓。 在冯把头看来,这些动作花里胡哨没什么用,不如弄得干脆些,转弯走步还有这么多路数,打仗又用不上。 可李温要的不仅仅是干脆,还要有气势,原本的动作是干脆,可所有人做起来,都好像在地里干农活,呼呼啦啦,不仅难看,更是闲的慵懒。 其中更重要的是为纪律做铺垫,不过李温知道,说这些冯把头未必听得懂,只能挑听得懂的说。 “冯把头,你听我的准没错,这动作所有人学会之后,一起做,那气势,啧啧,了不得!” 李温可是把自己后市上学军训的那一套,都搬了出来,要是不能征服冯把头,只能说他审美不行! 第六十九章 海盗窝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泉州府,永宁卫,军户郑老傻家。 郑老傻阴沉着脸,看着围在桌子旁的三个儿子。 “上面来人了,嫌我年纪大,倒是勾军的时候了,你哥仨抽个阄吧!” 在明代军户不能分家,无论家族有多少人,都不能分,为得是保证兵源。 兵源在明代还有好多称呼,最早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那波,被叫从征兵。在靖难之役后,投降的那波叫作归附兵。 因为做军户困苦艰难,就会有逃军出现,被抓回来就会充军发配,如果不拿钱活动,有多远给你发得多远,这种兵叫谪发兵。 在卫所正常一代一代当兵的叫垛集兵,一但兵员老了,就会在其家中寻上一个成年男子顶上,这也就是勾军了。 因为军户不得分家,郑老傻年纪大了,这勾军自然要勾他下一辈的。 郑老傻还有个弟弟,他弟弟有俩儿子,本来勾军是要在郑老傻的三个儿子和郑老傻弟弟那两个儿子,五个人中勾。 但是郑老傻的弟弟向上面使了银子,所以这勾军自然而然的落在郑老傻家里,没办法,谁让自己拿不出银子,孝敬上面。 因此郑老傻满脸阴沉,他的三个儿子也是满脸凝重,略显紧张。 “抽吧,抽中也不怕,其他俩人每年都个备着银子,你们叔那里,银子也得出!” 被勾走的人也没那么不堪,只要是不打仗,活的也能滋润,家里兄弟,包括堂兄弟,每年都得备上安慰银子,给被勾走的那个兄弟,这是传统,让别人背着锅,自然要给好处的! 但是如今大明并不太平,上一辈的人还记得三大征,如今辽东又烽烟再起,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得北上,因此没人想被勾走,在家老老实实的活着,多好! “咱老郑家,一辈子本分,不管谁被勾走,都不能跑,安分过日子,无事种粮,若是真打起来,脑袋灵光点!” 郑老傻教育着三个儿子,一但被勾走,此人途中逃跑,抓不回来,自然还会到军户家再勾一个,所以,郑老傻才有此话,不让儿子逃军。 黑漆漆的桌面,散扔着三个泥球,泥球里面包着两个石子,还有一个什么都没包,要是选到什么都没包的泥球,那就得被勾走。 郑老傻三个儿子,眼睛紧盯着泥球,多希望能看透这泥球。 三人屏住呼吸,默默祈祷,最后拿起自己中意的泥球,手指颤抖着捏开。 最后郑老傻的小儿子郑三斤,不幸中奖。 他轻轻捏开泥球,并没有感受到硬物触碰手指,心中微微泛凉。 他的两个哥哥,脸挂着笑容,手里托着黄豆大小的石子,欢快的蹦跳起来,冲到院子,放声欢呼,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是重生。 郑三斤苦着脸,抬起头看着老父亲,自己的命不好,赖得谁? “三儿,不怕,我这就给你张罗一房媳妇,一起去那边好好过日子,生个一男半女的。” 郑老傻用简单的话语安慰着儿子,其他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郑三斤什么也没说,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因为家中没钱,本来可勾在家中附近的卫所,这么一来,直接将郑三斤给勾到宁波府昌国卫,离家几千里。 黑夜暗淡,零星狗吠不时的响起,郑三斤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院子,暗暗咬牙,转头,消失在夜色中。 他一路北上,沿海岸而行,三天后,肚腹空空,身无分文,晕倒在岸边。 当郑三斤醒来时,他已经在一艘大船 上,周围围着一圈糙汉子。 “醒了醒了!” 郑三斤满脸茫然,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被抓了回去,不过再仔细一看,不像,这些人都穿着破烂衣服,或打着赤膊,不是什么官兵模样。 “嘿,赖汉,哪里人?” 郑三斤挣扎的坐起来,眼见大船漂在海上,又打量一遍身旁的人,并未回答问话,而是开口反问道:“你们是谁?我在哪?” 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老头,上来对着他脑袋扇上一巴掌,“你个赖汉,这是我们大哥邢麻子!” 郑三斤满脸惊讶,邢麻子的名号他打鱼多年,自然听过,在这大海之上,邢麻子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海盗之中,哪个都得给他个面子。 郑三斤心里却叹,为了逃军,现在又进匪窝,天意啊。 原来是郑三斤晕倒在海滩,正巧遇到邢麻子带队打劫归来,巧遇趴在海滩上的郑三斤。 邢麻子见其长的黝黑健壮,索性将他带上船。 郑三斤只得将自己的身世讲过,船上的海盗,一个个为他打抱不平,连连骂娘。 正说话间,桅杆高处的了望手高喊:“大哥,有船,怕是十八芝!” 闻言,所有人站起来,向着远方看去,在略显昏暗的乌云下,隐隐约约却有船帆。 “多少条船?” “至少十艘!” 邢麻子紧皱眉头,自己带着两条船出来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 如今十八芝势大,那么多海盗联合起来,控制了澎湖一代,就连红毛都要惧让三分,自己更是在这福建外海越来越难混,出来劫船上岸,都要躲着他们。 “起帆,北上!” 遇到十八芝自然难以抵挡,唯有逃跑一路! 众海盗手脚麻利,升起主帆,海风一吹,大帆鼓起来,船如水中蛟龙,行如风驰。 众人心中稍安,哪想到,船正快速行驶中,突然船侧几十丈外,突然炸起三四丈高的水花。 显然是有炮打过来。 所有人大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南面围过来三艘福船。 天色昏暗,远处天空乌云漫过,所以有船靠近,竟是没有发现。 邢麻子的这两艘老闸船自然不如福船大,炮自然也不如那福船的威力大。 老闸船上只有几门佛郎机的小炮,打的不远,威力更是弱。 眼见三艘福船越来越近,炮子砸在老闸船四周,腾起的水花,好似瓢泼大雨般砸面而来,危机时刻,等待着邢麻子决断。 第七十章 海盗与海盗 大明东南沿海,天色阴暗,恐有大雨。 邢麻子的老闸船一前一后,在大海中疾驰,好在浪头并不大,疾驰行船并无多大危险,只是这天上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就来,雨就至,到那时浪头自然会大,老闸船更难以与福船相敌。 邢麻子紧绷着脸,难以决断,此时唯有弃掉一船,与福船周旋,另一船才有机会逃脱,可船上都是自己的老兄弟,留谁与不留谁都没办法,自己这个老大切不可让手下兄弟寒了心。 “大哥,我留下,你带着兄弟们走!” 年长老头站出来,劝邢麻子带人逃,他留下与福船周旋。 “老柺,不行,我留下,你都不能留下!” 邢麻子一把抓住老头的手。 老头多次救得邢麻子的命,所以一直以来邢麻子都待老头如父亲一般。 虽是如此,可老头依然不骄不躁,以邢麻子为大。 “莫说了,儿郎汉子随我驾船,保大哥退走!” “吼!” 邢麻子一直对手下人不错,家眷照顾得更是妥当,所以,众人并无半分迟疑,年纪稍大且有后的汉子纷纷站出来,年纪轻的驾着邢麻子,上了另一艘老闸船,扬帆而走。 一切皆是有序不乱,郑三斤发愣的功夫,所在老闸船已经在老头的指挥下,迎上福船,弗朗机小炮也被推出架好。 福船的炮子越来越准,也更是越来越密集,若想不被打中,老闸船就得靠近福船,但是还要要防止福船上的荡纤手,顺着帆绳荡过来,这个距离并不难把握。 在逐渐风起中,电闪雷鸣而至,老闸船迎着福船,在炮子砸起的水花中前行。 “咔嚓!” 时运不济,一颗炮子稳稳的砸在老闸船的船头,顿时两个海盗就变成零碎抛洒在甲板与海水中。 圆滚滚的大铁蛋,将船头砸出个窟窿,随之跳起,弹飞间将老闸船的舵手给砸成肉酱。 老闸船顿失舵手,船速大降。 郑三斤抚了一把脸,将喷溅到脸上的血水擦去,抬腿跳起,这一蹦五尺高,轻松一跃,就到舵盘处,双手稳稳把住舵盘,船速骤起。 老头忙着指挥,发现船速恢复,偷眼看了看扶着船舵的郑三斤,没多说话,继续指挥向着福船靠近。 终于距离拉进,可天空中也抛洒下雨滴,如同豆大的珠子砸在脸上。 老闸船上的佛郎机小炮打响,呼啸着带着一溜火光,直奔福船。 福船大,自然目标也大, 佛郎机小炮弹无虚发,炮子纷纷砸在打福船上,可威力有限,只是砸坏船板,并无大伤。 郑三斤驾船的技术也着实好,多年在海中打鱼,练就一身驾船的好本领。 只见老闸船左闪右躲,让大福船上的炮手根本无法瞄准,纷飞的炮子砸在海中,海水混着雨水,泼洒满身,妨碍着视线。 老闸船距离福船越来越近,福船上的炮弹已经打不到老闸船,老闸船要比福船矮上一截,佛郎机小炮,连连发射,威力不够,速度来凑,苹果大的炮子,砸在福船上的侧板上,几轮下来,福船的侧板已经被打烂,如果继续下去,那福船就有进水的危险。 打头福船将速度慢下来,后面两艘跟上,距离拉开,福船上的重炮再次打响,密集的炮子向着老闸船砸来,这次老闸船可没那么幸运,郑三斤舵掌的再出神入化,可也抵不过如此多的炮子。 立时老闸船就中四五炮,只见船木纷飞,海盗血肉模糊。 一颗炮子猛的打来,眼看站在前头指挥的老头难以躲过,郑三斤两腿一发力,腾起一跳,这一跳又是五尺高,双手张开,将老头扑倒在一旁。 炮子挂着硝烟气,直直的砸在船的尾仓,直接将船尾砸掉。 老头拍拍郑三斤的肩膀,“赖汉你救了老头一命,我记在心里,下辈子还!” “老头你说什么呢?这么下去咱们可真都得死在这儿,你那个大哥已经跑远了,咱们也撤吧!” 老头起身远望,昏暗的雨帘下,邢麻子的船已经看不见踪迹,福船定然是追不上了。 眼见后面的十多艘福船已经靠近,老头再一叹气,这一船人肯定会撂在这里,哪还有生还的机会。 不过老头本来就是没打算活着回去,对他来说也无所谓,站在杂乱的甲板上,迎着风雨,视死如归! “赖汉,你运气不好,上了这船,也别怪咱们,本是想救你一命,没想到斗不过天意,这地方离岸十几里,你可游得回去?” 郑三斤满脸差异,“老头,你胡咧咧个什么?还不赶紧撤?” “你能冲出去?” “这算什么,我掌舵,告诉你的人,掌帆!” 幸好老闸船的桅杆没被打断,老头招呼着众人掌帆,郑三斤趁着福船的炮,重新装弹的机会,掌着舵,飞速靠近。 老闸船在越来越高的浪头中,顶着风雨,行到福船的船头前方,再画一个大圈,与福船前后成线,因为福船的炮在侧面,所以一时半会这炮打不到! 而郑三斤也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逃离福船的大炮射程! 也幸亏是老闸船逼近福船,使得一艘福船后退,逼得另两艘船开炮,否则老闸船根本没机会来到福船的正前方。 海盗手撑满帆,郑三斤两手用力稳住船舵,即使风浪有些大,依然不降船速,老闸船在风浪与大雨中,忽上忽下,冲破一道道浪头,躲过大福船的炮击,顺利逃开! 第七十一章 家将已成 邢麻子没想到老柺能回来,老头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郑三斤掌着舵,将被炸坏的老闸船带回定海。 定海在后世的舟山群岛,在舟山群岛里有个佛渡岛,在佛渡岛上有个着名的港口,双屿港。 要说起双屿港可是大名鼎鼎,在十六世纪全球贸易的促进下,此地是当时亚洲最大的贸易基地。 但是在最大的贸易基地的名头下,面对的却是大明王朝的海禁政策,换言之,双屿港就是当时亚洲最大的走私基地。 嘉靖二十七年四月,时任提督浙、闽海防军务,巡抚浙江的朱纨,遣都指挥使卢镗,海道副使魏一恭等,率战船380艘、兵6000余,进击双屿港,焚艇35艘、舰42艘,擒海商头目李光头、许六、姚大等,毁所建营房,尔后官兵以木石填塞双屿港。 自此双屿港没落,化作一处荒岛。 两年前邢麻子被十八芝从福建外海赶跑,不得已来到双屿港,将此地作为自己的新据点。 老头与郑三斤回来,着实也是出乎邢麻子的意料,自然是高兴,大庆三天。 郑三斤救了老头和船上众海盗一命,地位大涨,甚至邢麻子给了郑三斤一条大船,加入海盗,从此开起掠夺生涯。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郑三斤与老头在一次抢掠中失去联系,连人带船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过邢麻子派人多方打探,有消息称郑三斤一船三十多人,皆被临山卫的官兵剿灭。 虽然不知为什么郑三斤等人会遇到官兵,但事已至此,邢麻子也无他法,自古民不与官斗,即使心中悲痛,却也无可奈何。 说来也巧,半年过去,邢麻子又听得消息,郑三斤与老柺并非官兵所杀,而是被一个商人所杀。 原来郑三斤逃军,被官府下了画像追逃,郑三斤等一众海盗,被李温与陈俞嗔灭掉,把好处送给了张百户。 张百户带着海盗首级领赏,验尸官一查验尸首,认出郑三斤正是画像上的逃军,逃军的案子算结了。 远在福建的郑老傻也接到了消息,伤心之余,还是得安排剩下的两个儿子勾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郑三斤的父亲,郑老傻听到个消息,说自己儿子并不是被官兵所杀,而是做了海盗,被一个叫李温的商人杀的。 这消息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什么一个商人手持青龙偃月刀,手劈一百海盗。也有传商人被关二爷附身,上演单刀赴会,斩杀一窝海盗。 不过乱传归乱传,海盗死于姓李的商人之手却是没变。 邢麻子得此消息,勃然大怒,官兵自己斗不过,一个商人,自己却还灭的了! …… 李温自然不知道自己杀海盗,引起了麻烦,这事过去约有半年,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如今李温的家将训练也算是有模有样,至少列队快,走起路来也能成行成列,左转右转也能整齐划一,没有转错的。 刚开始的一百三十多人,最后只剩下九十多人,留到最后的人,身子壮,脑袋也算聪慧。 原本冯把头是想着教这些家将一套刀法,不过被李温否决了。 刀剑这种冷兵器,在战争中马上就要走上灭绝,自己没必要让自己的家将还练刀法,虽然现在自己还没能力用上火器,但不代表以后用不上。 李温决定每个家将配发一杆长矛枪和一柄短刀。自己深知这长矛好用的很,也是给未来拼刺刀打好基础。 凭借自己的战斗心得连夜写了一份《长矛要典》一书,此书讲解该如何使用长矛,如何相互配合。 李温将家分成三人一组,三人互相配合使用格挡突刺。 三组一个队官,队官传达命令,进行指挥,这一队也就是十个人。 三个队为一排,因为训练的时候,三个队站在一排,索性三个队就称为一排,每排一个排官。 李温所有的家将凑出来三个排,从其中选出表现好的三个人,作排官。 李温的佃户老周把自己的二儿子,硬是送来,让他跟着李温学些本事,保护李温安全。 李温推脱不掉,让周老二跟着训练,还别说,周老二很是灵透,训练时学得又好又快,最后当上了排官。 练过队伍,马上就练长矛,用茅草扎成假人,一组三个人配合着扎假人。一段时间后,进行真人对抗,也就是将手里的长矛,换成木棍,一头绑着棉布以防伤人。 家将就这么手持木棍,进行训练。 如今家将训练已成,自然是要带出去试试。 李温将目光转向三山所的卫所,也就是旧城。 之前提到过,三山所的旧城城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城墙也差不多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让百姓都给扒掉取砖造屋了。 在李温看来,有没有城墙不打紧,府邸在就行。 三山所是千户所,在旧城里面自然有个千户所驻地,原来是屯兵的地方,现在早就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了。 而李温的目的就是,把那驻地拿回来,如今自己已经是个百户,三山所最大的官,自然要拿回驻地,驻兵。 李温亲自带队,九十多家将,排成三列,随在后面。 为了美观,李温特意订做了家将的服装,用上好的松江布,一匹布近七钱银子。 这服装不似长袍,更不是胖袄,上衣是直领褂子,前面一排纽扣,长度齐腰,两袖贴身,不似阔服那般宽松。 下身是两腿裤子。古代就有裤子,只不过大多都穿在内里,且无裆或者裆部肥大。而家将穿的却是现代裤子,腰间扎着一根皮带,是用皮货边角料做的,皮带上挂着带鞘短刀。 这套衣服是李温找遍三山所附近所有裁缝,他写写画画弄了大半天才让裁缝明白的新式衣服。 外人看起来很是另类,但是家将穿在身上却发现异常的方便,不似原来那般麻烦,且动起来来也不累赘,贴身轻便,所有人马上就喜欢上这套衣服。 就是身着外人眼里另类服装的李家家将,在三山所百姓商户的注视下,手持长矛,整齐的走街过巷,来到一处宅院前。 第七十二章 海盗再来 三山所,旧城街头。 李温家将,身着松江布,青色棉布成衣,上衣紧致却不妨碍行动,下衣贴身不累赘,若是再背上火器,定然更加精神。 脚踏黑布千层底的鞋,齐步踏在地上隆隆作响,好一番气势。 左手持长矛,矛头向上,靠在肩膀,右手随着步伐摆动,整齐流畅,伴随着脚下的隆隆声,气宇轩昂,好一支强军! 李温也身着新式服装,腰间挎着一把带鞘腰刀,挺胸抬头,带着队伍来到旧城,原卫所军的驻地。 家将一练成,冯把头的教头也就当到了头,陈家有货要走,他就跟着陈俞嗔离开三千所,因此只有李温亲子带队。 李温高举右手,轻轻一摆,家将见令而动,变齐步走为抬腿小跑。 布鞋踩在地上,传来“咵咵”的整齐的声音,队伍分开,将整个院落的大门给围住! 这驻地与县城的衙门差不多,但是要比知县衙门小上许多,毕竟一个千户所平时也并无太多公干,只是有个很大的空地是演武场,平时用来官兵训练演武,不过三山所的演武场早就没了,被盖上各种房屋,已无当初的模样。 家将的脚步声传到院中,很快里面的人就有所动作,呼号着从里面出来。 “什么人在外面乱跑?打扰爷爷清净?” 壮硕大汉王大虎,身着短打,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带着一众打行手下从院中走出来。 这官兵驻地早就被王大虎这等无赖,靠着各种手段拿在手里,当起自己的老巢,倒也有些讽刺。 一见是李温,王大虎脸色一变,顿时就蔫了,满脸堆笑。 “哎呀呀,是李百户啊,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李温看也不看王大虎,却是看起斑驳的砖墙,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 “把人都赶出去!” “吼!” 李温一声令下,家将手持长矛,冲进院子。 王大虎满脸惊诧,赶紧凑到李温跟前,“李百户,这是做何?之前的事不是一笔勾销了么?你怎么~这院子可是我的产业,你这抄家可得有个名目啊!” 不提之前的事情还好,王大虎一提,李温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草草的放过王大虎和他那个姐夫,是看在张百户的面子上。 自己从来没那么憋气过,如今自己是这三山所名义上的管理者,上任不烧一把火以后怎么混,所以李温就把这把火烧在王大虎头上,一来是解气,二来他是要把无赖混混从三山所赶走。 上次饶他算是侥幸,这次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你的产业?这明明是我军中驻地!何时成了你的产业?遇到抵抗者,以反叛论处,立即格杀!” “吼!” 李温根本就不给王大虎面子,大声下达命令,吓得混混无赖一声不敢出,都乖乖的跑出院外。 王大虎表情由讨好,变得冷峻,在他看来,眼前的李温不过是个刚刚花钱买来的一个百户,算不得什么,跟张百户比定然是比不上,自己已经给他脸了。 “李百户,这原来是不是什么军中驻地我不知道,可现在已经是我的地盘了,白纸黑字写着的,你是要不认?那我可得找张百户说道说道了!” 王大虎试图用张百户来压李温,李温轻蔑一笑。 “说完了么?军事重地,无关人等,不得靠近,把他们都给我赶走!” “吼!” 家将接到命令,长矛一横,对准一群无赖混混,缓步交替,以进攻的方式逼近无赖。 无赖混混手中什么也没带,即使带了他们也不一定敢动手。 毕竟平时也就是街头打架斗殴而已,若是跟挂着官身的人打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即使是眼前这一群穿着怪异的人。 无赖混混一哄而散,迅速逃离,王大虎暗咬牙齿,他在鼻孔中猛哼一声,也转身离开。 李温就这么顺利的接手院落,本是演武场的空地,李温也下令将所有建筑拆除,恢复原貌。 李温已经做过功课,演武场里的建筑都是王大虎弄得,一多半是住的,还有一部分是临街的,王大虎也就自己做些买卖。 所以李温开口就是把这些建筑扒掉。 建房子慢,扒房子可就快了,一天时间,整个驻地就恢复原貌,演武场也变成一片空地,而原来属于王大虎的各类财产也叫李温充公,说白了就是自己没收了!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第二天中午,张百户带着人登门,他身后跟着气势汹汹的王大虎,所谓何来李温都不用想。 假客气还是要有的,李温自然是拱手施礼。 张百户甩蹬下马,将缰绳甩给他人,面带不悦,板着脸来到李温近前。 “不敢清扰李百户,没想到几日不见,李百户手下有了人啊!” 张百户抬眼看了看李温那身着怪异服装的家将,他这是出言提醒李温,不要以为手底下有了人,就耀武扬威的。 李温却还是面带微笑,自己可不是之前的自己了,甚至与那天刚刚接到任命的自己也不同了,管理三山所,那可是有曹成章的命令,一个个小小的张百户,李温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张百户哪里的话,只是这军中土地被此等无赖抢去,我心有难过,我自然要拿回来,不知张百户,这有什么不妥么?” “你~” 张百户被李温噎的一句话说不上来,李温说的没错,只不过这地方是自己给卖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骂自己啊。 “李百户,话虽如此,可这也不能硬抢啊,这么一来,官兵名声定然受污!还有那百姓财产该当如何处置?我大明官兵行此等抢夺之事,与盗贼何异?” 张百户见没办法从李温那里讨到便宜,只能转变方向,用来减轻损失,口口声声的说起官兵的名声! 李温差点没笑出来,此时的大明官兵还有名声么? 就在二人交涉之时,李温手下的家将匆匆来报,言说海岸出来了十多艘大船,看起来像是海盗! 闻听此言,张百户眼睛一转,心中就有了计较,转身下令,出兵至海岸,杀海盗! 第七十三章 高下立判 张百户出兵杀海盗,并不是他心中有多少正义感,追求什么保境安民的高尚情操,他只是为了杀鸡儆猴。 在张百户看来,李温如今是因为有了家将,才会如此嚣张,将自己这个前辈都不看在眼里。 那些穿着怪异的生瓜蛋子,一看就是空有一副皮囊,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出兵杀盗震慑李温。 张百户也不是冒失做的决断,他自然有过琢磨,之前陈俞嗔带着家将杀了三十多海盗,想来这海盗也就是中听不中用,欺负欺负百姓而已。 自己这大明官兵再烂,怎么也要比富户家将来的专业,杀海盗定然更加容易。 张百户略有深意的看了李温一眼,嘴角微翘,转身上马带着队伍离开。 李温自然也不能错过这一场好戏,家将列队集合,大踏步,跟在官兵身后,向着海岸而去。 十几艘大船,其中多是老闸船,但也不乏高大的福船,也有几艘沙船。 大船锚在海里,海盗驾乘着小船舢板登岸,放眼望去数百人之多。 张百户,手底下挂名的正军是一百一十二人,但是多年没有什么战乱,军户跑的又多,上边也想着吃空饷,所以实际人数也就六七十人。 官兵早已不思训练,但心中却是气盛的很,以为靠着身份就能吃得开,自然不把海盗看在眼里。 邢麻子带人登上岸,这次他是奔着报仇而来,老柺曾经多次救过自己,还死了那么多兄弟,若是这个仇不报,定然让活着的人寒心,以后这海盗的队伍就没法子带了。 所以这次报仇,名义上是报仇,更主要的是为了凝聚人心! “兄弟们,都知道老柺头救过我,救过你们,他的仇不能不报!今天就算我邢麻子把命丢在这儿,也要把那姓李的脑袋拧下来!” 邢麻子站在一块石头上,面带悲切,双手握拳。 “我邢麻子得兄弟们看的起,有了今天,那我就得对得起兄弟们的高看,我们活着的人,得念死去人的好。而我们要让他们瞑目,就的给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 海盗攒在一起,都是靠着所谓的江湖义气维持着,义气自然不能光说不动手,而今天的报仇就是用来证明他们所谓义气的时刻,让他们更加紧密聚集在一起的纽带。 “杀!” 海盗手握钢刀,面露决绝,迈着坚定的步伐冲向三山所。 张百户刚带兵出了旧城,迎面就遇到海盗,慌乱间赶紧招呼着迎敌。 邢麻子也没想到会遇到官兵,脚下一顿,不过看着眼前的官兵也就六七十人,自己可是有四百出头的人,并且个个都是战意汹汹。 拼了!输了脑袋留在这儿,赢了那自己以后在宁波府外海横着走,毕竟大明官兵自己都杀过! “兄弟们,这帮官兵也不是甚好东西,随我杀散他们!” 海盗已经红了眼,心中憋起的怒气需要一个发泄口,管他是什么人,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上吧。 所以众海盗一听邢麻子的号令,嗷嗷的喊着,挥舞手中钢刀,直逼张百户所带官兵。 突遇海盗,官兵一时慌乱,阵型还没有摆好,海盗就已经冲了过来。 顿时双方就碰在一起,海盗瞪着猩红的眼睛,挥刀便砍,官兵慌乱之中赶紧格挡,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官兵人数不占优,气势也不足,被海盗打得连连后退。 随着官兵后退,惨叫声也不时响起,张百户骑在马上,呼号着指挥,但是作用有限。 官兵打仗都是以阵型为主,靠着互相配合来战斗,可如今没有机会组成阵型,被单打独斗的海盗给打散,相互只见无法配合,死伤颇多。 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到,官兵已然抵挡不住海盗的进攻,随着一声呼号,所有人落荒而逃,被海盗杀得丢盔弃甲,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兄弟们,官兵也不过如此,随我杀进去!” 邢麻子兴奋的满脸通红,没想到官兵这么好打,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官兵已经打散。他赶紧呼号着乘胜追击,众海盗也是兴奋异常,战意更甚,皆随着邢麻子挥刀前进。 李温没想到张百户败得这么快,他知道海盗的水平,且官兵看起来也没那么弱,不知为什么这么快就一败涂地。 “列队!迎敌!” 李温下令,排官立即指挥家将,按照训练的要求列队。 三人成组,三组成队的优势在这时候显现,三个人配合,然后三个组又相互照顾收尾和左右翼,防护可谓全面。 这种队形简单快捷,家将后期没干别的,就是按着这种队形练迎敌,所以一接到命令,家将们都条件反射的组好队形。 虽然拿着长矛的手有些抖,脚底板有些硬,双腿有些软,可李温的话还是留在他们的脑袋里:放心,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你让他们放心,他们也必定让你放心! “吼!” 一声粗吼,队形摆好,两腿交替,缓步向前,迎战海盗。 海盗挥舞着钢刀向前,面对迎面而来的长矛,挥刀便砍,他们以为会像砍庄稼那么容易,但是他们错了。 海盗好似撞上一道长矛铸成的墙,挥刀砍过来,就会有一支长矛挥动,荡开钢刀,同时还会有另外两只长矛刺过来,一上一下。 默契的配合,不是武林高手的海盗怎么躲得开,手中钢刀被挡开,身上就多了两个窟窿,鲜血喷射而出。 格挡!突刺! 三个人密切配合,分工明确,海盗手持钢刀,边挥舞边喊叫,可就是近不了身,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冲过来。 而家将却在防守中进攻,看准机会,两支长矛突刺,扰乱海盗,最后一支长矛对准海盗身体就扎,一扎一个准! 虽然不似割麦子那么快,不过迎面冲上来的海盗,一个个的都倒在长矛之下。 家将们连续挥动长矛,脚下依然交替缓步向前,一个交手差不多就倒下五六十个海盗,还有更多的海盗在倒下的过程中! 邢麻子脸色大变,却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第七十四章 形势再变 三山所,旧城外。 张百户带的官兵与海盗短兵相接,一个照面,留下近二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剩下的人,连带张百户已经逃的毫无踪影。 李温带领家将赶来,立马列队迎敌,开场就将海盗杀的大乱,士气自然大涨。 邢麻子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商人拉起来的队伍,竟然比自己整个专业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海盗来的更勇猛。 一个照面,自己就损失五六十的弟兄,若是继续这么下去,自己的三四百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兄弟们,不要乱,围起来,大家一起冲!” 邢麻子挥舞手中钢刀,刚才是各自为战,现在他招呼起来,指挥海盗一起将李温为住,然后一起进攻,想用人多的优势,打败李文世温。 不过海盗人数有限,想要将家将团团围住是不可能的,最后只好围成一个半月形,邢麻子一声令下,所有海带再次挥刀前冲。 海盗有了指挥,并且学起合作,不再拎着刀乱砍。 这么一冲击,对李温所带领的家将造成些麻烦,不似开始那么容易。 但是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三人阵型十分牢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 锋利的矛头闪着寒光,家将双腿微屈,一步在前,一步在后,重心下沉,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盯面前的敌人,手里紧握着光滑矛杆,按照训练时的教义,将手中的长矛猛的突刺。 海盗面对突如而至的长矛,赶紧横刀荡开,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不及站稳,再一矛尖而至,赶紧再挥刀拨开,脚下再退。 海盗根本没有机会,挥刀拼杀,只能且战且退,刚刚还围的半月形,却被家将反推,大有被反包围的样子。 李温居中指挥,眼前形势心中满意,看来自己战法确实好用,对付一般毛贼,简直是绰绰有余。 反观邢麻子可是没这么淡定了,双眼瞪得老大,充满血丝,看着缓缓后退的队伍,似有发狂的样子。 “浪里的汉子,是我们交命的时候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着!” 邢麻子当真是急了,别无他法,只能号召海盗拼命,用不怕死的气势压过去。 邢麻子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若是今天败走,以后他可真就没法子混了,鼎鼎大名的邢麻子,被商人给打的落花流水,他还哪有脸见人?以后不得什么人都得骑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更别说自己的地位了! 呼喊着,海盗再一次挥刀冲锋。 邢麻子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吊眼汉子,见形势不妙,赶紧劝解邢麻子。 “大哥,这地上打斗,本就对我们不利,我们何不把他们引到海上,杀他们片甲不留?” 邢麻子一瞪眼。 “你以为他们傻?说引到海上就引到海上?” “那咱们就将船围在这里,我不信他们做买卖的不出海?见到一个打沉一个!” 邢麻子抬腿就要踹,“你是想等着官府水师来拿老子脑袋?诶~水猴子,你这么办!” 邢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脑袋里恍然有了主意,把那尖嘴猴腮吊眼汉子一把拉过来,嘴贴在他耳边交代一番,水猴子连连点头,领命而走。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李温带领家将,大杀四方,又是好几十海盗死在矛下。 海盗的队伍士气大落,隐隐有溃散的样子。 “兄弟们,鸟的商人势大,咱们先退!” 有了邢麻子的命令,众海盗心中一松,谁都不想死,再这么继续打下去,可就撑不住了。 呼啦一声,抬腿就往岸边跑,无所谓前后照应,与张百户带的官兵逃跑没什么两样,就是想着比别人跑的快就行,长矛戳不到自己就是胜利,江湖义气,早就被抛到脑后。 李温还是沉的住气,并没有让家将放开追击,命令保持队形,持矛跟在后面慢跑向前。 一眨眼的功夫,追到岸边,海盗纷纷抢起小船舢板,或者直接跳进海里,向着大船游去。 邢麻子立在岸边,望着李温家将的队伍,脸上露出窃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出一杆小旗,高高举起,用力挥动。 李温倒吸一口气,心知不好,大喊一声:“撤!” 命令下的还是有些晚了,随着邢麻子手中的小红旗挥动,锚在海中的大船冒出一股火光。 半息后炮子带着破空的尖啸砸来,狠狠的砸在沙滩上,扬起厚厚的一片细沙。 幸亏这沙滩松软,炮子砸在上面没有弹起来,这才没伤到人。 不过那腾起的细沙,也够威力,打在脸上,好似刀割一般。 一颗炮子落下,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纷纷落下。 大船离得有些远,这炮子飞啸而来,都砸在沙滩上,腾起一连片的细沙,好像沙雨一般,迎面砸来。 炮子伤不到人,这细沙也难伤人,只是这阵势吓人! 反而家将们就是见过这种阵势,炮子破空的尖利声,由远及近,和远处大船上隆隆声,夹杂在一起,听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立时队伍不稳,家将慌乱的扔下手中长矛,抱着脑袋往后逃窜。 李温吼破嗓子也无济于事,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此等场景,之前上战场,都是挥着长矛拼杀,哪有什么大炮呼号,最大的声音也不过人嘶马鸣,相比而言,这炮声更吓人。 第一次见识真正的热兵器战场,没想到是与海盗交战。 不过李温见识的多了,经历的也多了,也就没那么慌张,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出跨在腰中的长刀,高高举起,指挥家将撤退! ““嘭…”” 炮子的尖啸刚过,细沙落地,火铳紧接着打响,一排青烟过后,立马就有四五个家将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只见二三十海盗站成一排,手中举着火铳,瞄着家将,火铳冒着细细的烟缕。 出现伤亡,本来刚刚镇定的家将,再次大乱,李温几乎都控制不住。 刚才还逃窜的海盗高声的欢呼起来,大有挥刀持铳继续进攻的样子。 海岸边形势危急。 第七十五章 胜利果实 三山所海岸,硝烟弥漫。 海盗的大船开炮,岸边的海盗举铳开火,一时间没有经历过热武器洗礼的家将大乱。 看着对面大乱,邢麻子脸上终于再次露出高兴的红光,抬手挥刀,他相信这回再冲一次,定然会将对面杀散,取得那李姓商人的项上人头。 邢麻子手中的刀还没落下,一众海盗热切的期待着邢麻子下令。 只闻听一声炮响,还不等反应过来,一颗炮子就砸在海盗群中,热浪伴着炮子威力,顿时好像热锅中的开水,翻腾起来。 这一炮砸死至少五六个海盗,一时间海盗有些发懵,邢麻子更是大怒,心骂回到船上的水猴子,怎么不听指挥乱开炮!并且还把炮打在自己人身上! 还不等他叫骂,炮声再起,炮子再次落下,这回还是接二连三落下炮子,都准准的砸在海盗群中,一时间海盗死伤颇重。 海盗们哭爹喊娘,登时大乱,有的驾船往海上跑,有的连滚带爬往岸上躲,再无刚才的高兴劲。 李温也是一愣,循着炮声看去,在岸上自己这一面,远处架着三台佛郎机小炮,孙大憨那憨憨的身影正指挥着水手打炮。 三门小炮的母炮正对着海盗,水手将子炮放进母炮,点火开炮,青烟升起,炮弹飞出,换下打空的子炮,放进已经装好火药炮子的新子炮,再次点火放炮。 如此一来,炮声不绝,虽然弗朗机小炮打不远,威力小,可对付聚集在海岸处的海盗足够了。 李温心中一振,高举腰刀,大喝一声:“列队!” 家将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清醒过来,眼见海盗慌不择路,顿时心中大安,捡回丢掉的长矛,列队进攻慌乱逃跑的海盗。 望着四处乱逃的人,邢麻子心直往下掉,他没想到对面竟然也有炮,现在也不敢挥动手中的小旗,大船上的炮打不到李温,若是莽撞开炮,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随着家将手持长矛拼杀,海盗已经不敢留在岸上,纷纷跳进海里,向着大船游去。 邢麻子这一刻已经死心了,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曾经无往不利的团伙,今天竟然莫名其妙的败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遍地的尸体,海中奋力游泳人群,邢麻子仰天大笑。 “哈哈,老子这辈子活够本了!你杀我的人,我取你的命!” 邢麻子睚眦欲裂,紧握手中钢刀,不退反进,奔着家将的队伍而去。 邢麻子旁边的海盗赶紧伸手,欲要拉住他,将他带到小船上,逃离岸边。 可是晚了,邢麻子早就冲了出去,挥刀便砍。 不愧是海盗头头,手底下着实有两下,手中钢刀挥的是虎虎生风,家将手持长矛竟然近不得身,连连突刺却皆被钢刀挡下。 邢麻子瞪着眼睛紧盯李温,试图打散家将,冲进去斩杀李温。 家将怎么可能让邢麻子得逞?一组不行,又围过来两组,将邢麻子围在当中,九杆长矛齐齐突刺,邢麻子有天大的本事却也躲不过去,九杆长矛躲过钢刀,直接扎紧邢麻子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衣服,溅红沙滩,名扬外海的海盗邢麻子抛尸当场。 邢麻子一死,原本高举义气大旗的海盗,竟然没有愤怒的替邢麻子报仇,却是更加的慌乱,用尽气力往大船上游。 孙大憨将弗朗机小炮拉倒岸边,对着海中就是放炮,腾起的水花伴着血水,染红一片。 这还没完,李温的老闸船从港口中开出来,虽然船上已经没炮,但是海盗不知道,用来震慑也是好手段! 看着突然从港口开出大船,尖嘴猴腮吊眼汉子一拍大腿,在千里镜中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邢麻子没出来,想必是死了,大片的海盗划着船,游着泳向这边涌来。 海盗十几艘船只是留下几个看守的人,不仅没办法开炮,想开走更是不可能,人都在海里,只有水猴子听得邢麻子吩咐,带着人提前回到船上,开炮支援岸上。 现在水猴子有两个选择,一是拖住岸上的人或者对面开来的大船,等待其他海盗游过来。 这么做有可能自己被击沉,或者岸上的敌人也驾船追过来,不及其他兄弟登船,自己的船或者其他的船被抢,接下来交战,很大几率会败。 第二种选择是现在就开船跑,管他什么兄弟情义,江湖义气,自己活着才是天大的事。 水猴子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几个要好的人,那几个人点点头。 自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水猴子要好的人,肯定也没什么高尚人物。 “跑!” 大福船上的几个人,扬起帆,收起锚链,在海面上画了个大圈,掉头离开。 李温的老闸船,定要比小舢板来的快,且在岸上的李温也组织家将划船,赶紧去抢船! 最后,海盗气势汹汹的一共来了十三艘大船,最后只跑掉了一艘福船,四艘沙船和一艘老闸船。 最后李温抢来两艘福船,五艘老闸船,因为沙船太破,李温看不上眼,所以这才让海盗寻得机会逃开。 这次御敌,是李温招家将之后第一次实战,他心情有些复杂,说实话刚开始的表现他还是满意的,可是枪炮一响,所有人就乱了阵脚,他很不满意,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脚步慢了。 这次手底下家将死了两个,伤了八个,其中三个是火铳打伤的,五个是刀伤。 李温赶紧派人寻最好的大夫给伤员治伤。而对于死者,叫人将尸体收殓起来,准备用银钱补偿齐家人。 这次战斗要说头功,当然是孙大憨,正是因为他携炮杀出,扭转战局,进而将海盗打退,消灭邢麻子。 对于李温来说,这也是孙大憨第二次救自己性命。第一次是在水灾之时,孙大憨驾船营救。 从内心中李温对孙大憨也是十分的认可,看着缴获而来的五艘大船,心中也有了想法,把这些船交到孙大憨的手里,他是放心的。 第七十六章 地主登门 李温家将一战成名。 三山所并不大的地方,跟海盗打了这么一场大战,喝茶的功夫就传遍整个三山所,用不了一晚上,余姚和绍兴都能传到。 凑热闹是人之本性,战事一停,就有一大片闲来无事的百姓和商户,凑在海滩的远处,对着刚刚的战场指指点点。 “那姓李的可真有两下子,杀了那么多海盗!” “我听说邢麻子都栽在这了!” “真假?”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 打完仗行收尾之事,除了五艘船,还有各种铁刀钢刀等武器好几百把,捡到鸟铳八杆,海盗尸体二百三十具。 李温自然要写上一封信给曹成章,说明情况,但是具体功劳怎么分配,还得卖给曹成章一个人情。 本来李温是想着拿王大虎烧第一把火,没想到海盗送上门来,让自己烧了第二把火,两把火烧的又旺又好,算是在三山所立了威。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门拜访。 首先来访的有些出乎李温的意料,不是别人,却是之前算有过交集的张有财,李大富二人。 这两个人刚开始是由吴连山出面与李温做粮食买卖,因吴连山耍聪明让二人高价时先低价出粮,引得二人不满,后来李温强逼吴连山卖粮,这二人一合计彻底的将吴连山卖掉,选择不救。 这时候二人一同前来,李温倒也没料到。 李温已经搬到旧城的驻地,把这里当成新的大营。 旧城地方大,简单收拾过后就能用,曾经的演武场也都收拾出来,家将也在此地安置下,而原来的店面就由赵老道带着老单和老崔打理。 小德宝跟在李温身边照顾,李温本不愿意,总有一种雇佣童工的感觉,可是老单头求情,让德宝跟着李温学本事。 李温一想这世道就这样,且德宝这孩子也灵透,做起事来也有模有样,就同意带在身边。 短舌头管起旧城这里乱七八糟的琐事,俨然成了旧城管家。 待短舌头将张有财和李大富二人领进前厅,李温热情的将二人让到座位,小德宝端上热茶。 两个人多有惶恐,现在李温不仅是个商人,且还有官身,在三山所风头正劲,想来以后更是不得了,所以现在张有财二人就选择押宝。 “不知二位登门有何见教?” 李温摆着谱,背靠椅子,手中摩挲着茶杯,看着两人出声询问。 “李百户言重了,见教不敢,是我二人前来恭贺百户大战告捷,这等保境安民之举,我等自然要来感谢!” 张有财起身拱手,连连拍起李温的马屁,李大富也随着称是。两个中年人在年轻的李温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堪样子。 李温怎么能不知道,这都是说的恭维话,什么保境安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事还在后面。 “张老爷你莫要抬举我了,这打匪保境,自然是我要做的,也是李某的本分,官衣在身,在下就是想让咱们这三山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安安生生做生意,赚钱!” “李百户当得豪杰,我等佩服!” 张有财和李大富击节赞叹,连连拍手称赞起李温,依然恭维不断! 李温见没营养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微微沉吟说道:“二位,可有什么事与我去做?但说无妨!” 张有财和李大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意思是火候差不多了,该说话了。 “李百户是这样,我们二人前来没什么大事,一来是与您告个歉,二来是商量商量可有什么买卖做!” “此话怎讲?” 李温略有诧异,要说做生意这事还正常,说起道歉他却想不明白。 “是这样,当初我二人想着与那吴连山做过商量,与您做粮食买卖,想着法子要对付您,这自然要跟您告个歉!” 张有财和李大富知道,这事李温绝对不在意,毕竟他从中大赚了一笔,但是自己要说出来,证明这笔钱李温挣得不仅是因为吴连山,还有二人的功劳,说是道歉,其实是表功。 李温怎么能听不出来?这事有什么好道歉的,还不就是打着道歉的幌子让自己领着情? “哎呀,二位这事怎么能说道歉呢?却不想的此事还有二位的功劳,我李某人还要感谢二位呢!是我疏忽了!” 李温轻拍大腿,满是自责的样子。 李温这么说当然是给两个人面子,这个时期,自己已经烧了两把好火,说起来整个三山所百姓心安,可商户和地主有些人心惶惶,他们琢磨不明白李温接下来要干嘛,定然是提防试探。 张有财和李大富满脸堆笑,李温的感谢他俩不需要,只要李温的态度就行。 “这说起二来,之前李百户做粮食买卖,不知接下来还做不做?说起来我二人别的买卖做不起来,这粮食还是能做的!” 李温身子前倾,脸上挂笑,“自然做的,我还在想着是不是去外面够粮,既然二位有意,那这买卖自然能做!” 李温没有做什么姿态,他完全可以做做样子压低粮价,不过他想着在这关键时候,自己要拉拢一些人,要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谁还没个做官的亲戚,自己事业刚刚起步,好如寒风中小草,不细心呵护,就可能被扼杀。 这时候不是计较那么点得失的时候。 “那不知道李百户,这买卖怎么做?” 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浓,出言小心的询问。 “如今粮食市价一两三分,我要的粮食多,但也不能让你们吃亏,每石我给你们一两二分五,要粮十万石!这买卖可做?” 张有财和李大富张大了嘴巴,市价粮食那是卖给老百姓的,也就是零售。对于李温这种已经算是大宗贸易,粮价自然会低,十万石,就是每石一两二的银子两个人也有些赚头,现在还多五钱,十万石就是多出五千两银子,这买卖自然有做头。 “做得做得!” 张有财搓着双手,满是期待,对起李温,更是恭敬。 “不知李百户这粮食什么时候要?怎么个交粮法子?” 第七十七章 利益这件事 三山所旧城。 李温坐在上位,张有财和李大富二人略显激动的坐在客位上,就在刚才二人跟李温做了一笔大买卖,粗略算算能挣上万八银子。 李温亲自提笔写下契约,写明自己要粮十万石,每石银一两二分五,张有财与李大富签字画押。 这回张有财和李大富学了聪明,可没敢说什么到期加倍赔银的事,只是一个正常交易买卖契约,二人生怕李温有什么神仙护体,再闹一次灾,给自己弄得和吴连山那般境地,实在划不来,不如稳稳当当的挣银子。 约书张有财小心得折叠起来收好,却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而是端起茶盏喝起茶来,表情还有些犹豫。 “张老爷可还有什么买卖想做?” 张有财脸上堆笑,赶紧摆手说道:“不是买卖的事,不是买卖的事,就是有点杂事,不知道该不该与李百户说起?” 张有财有此话,倒让李温有些好奇,赶紧让德宝换上热茶,请张有财仔细说来。 “唉,我也是刚刚听说,想在这提醒着李百户要紧着小心,听的行里有传,说是您得罪人了,有人要给您摆摆道。” 张有财表情露着小心,也是故意卖李温一个好,毕竟刚跟李温做个大买卖,要是黄了,自己可也是亏着。 李温微皱眉头,想来自己最近却是招摇,要说得罪人可也就那么两个,无非大地主吴连山,还有张百户。 “多谢张老爷提醒,可清楚是什么人从中做梗?” “说不清,不过听来是不简单,说是您坏了规矩!” 听得规矩一词,李温有些明白了。 何为规矩?那就是游戏规则,在大明朝做买卖,玩人情世故的游戏规则,归根结底就在一个词上,利益。 在前世李温可是深陷利益的漩涡之中,如今他也想的明白,世间一切,无论白的还是黑的,管他是人情世故还是朝堂高庙,无非利益二字,此时得自己深有心得,想来不会有什么岔子。 “哈哈,真是有劳张老爷提醒,此事李某人铭记在心!” 说来张有财出言提醒,这就是个利益交换,若是今天做不成这比粮食买卖,他跟李温绑不得在一起,那这消息他就肯定不会说。既然张有财说了,且还是跟李温做着粮食买卖,这也就是选边站,说明张有财看好李温。 李温也自然是热情,若是之前热情,李温只是想安定人心,而如今热情,那就是要拉拢住自己这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自己这条绳上的蚂蚱越多,那么力量也就越大。 只要力量够大,那么自己就将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而利益也就是由自己分配。 将张李二人礼送出去,转身回到前厅,坐回椅子上李温陷入沉思。 他没有料到利益之争来的这么快,以李温自己所想,这利益之争会来,毕竟三山所就这么大,其中所蕴藏的机会也是有限,自己突然冒出来,从中分一杯羹,定然会抢夺他人利益,引得原来的商人不满。 刚开始他预计应该是,自己把三山所控制在手之后发生,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出手击败海盗,让一些人提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已经壮大,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 不过再想想,自己异军突起,应该是首先拉拢自己,为何却没行拉拢之事,却直接行打压之行呢? 这么说来肯定是有人从中做梗,让原来的势力与自己作对,吴连山?张百户? 李温直接将那个王大虎排除,一个打行混混没这等实力。 想清楚之后,李温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坐以待毙,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要与经营多年的地头蛇势力作对,还是差着火候。 并且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天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量,会怎么做,又会做什么,面对此事自己得主动一些。 唤来短舌头备马,直奔绍兴府而去。 到达绍兴,李温直奔陈家,来绍兴,说实话他就是要去陈家。 陈家大哥将李温让进前厅,命下人上茶,他已经知晓李温带着家将大败海盗的事,这消息昨天稍晚的时候就传到绍兴,满绍兴的人都在讨论李温,毕竟杀了二百多海盗不是个小事。 此时陈家大哥拉着李温的手,到要打听清楚过程。 在李温的讲解下,陈家大哥听到痛快之处,拍手叫好,听到紧张之时,担心的紧握双拳。 “没想到李家弟弟如此神勇,不仅生意做得好,这打匪也是信手拈来,令人佩服,若是俞嗔及你一半,那也是陈家大福啊!” 李温连连摆手,自言不敢当。 说完这打海盗的事之后,陈家大哥出言询问李温来意。 李温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他也早就做过打算,这一路把自己的打算又仔细琢磨一遍,感觉很是成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此刻面对陈家大哥,直接言明自己的计划。 “大哥,今日前来我是有一事说说,不知道大哥感不感兴趣!” “哦?那你说来听听?” 陈家大哥知道李温做事动脑子,且还有章程,现在又有了新打算,自然是感兴趣,抬头看着李温,认真听他解说。 “是这样,如今我在三山所算是站稳了脚跟,但是力有不逮。 站稳脚跟是靠着手下那几十家将拼命换来的,但是人心并不稳。 所以我就做了个打算,以凝聚人心,让这三山所更稳!” 说完李温看了看陈家的大哥的反应,见他连连点头,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要以三山所为本,做大生意。因此我意图建一个商会,联合众多商户地主,同进同退,如此一来,金钱与人脉合一,实力定然大增!” 陈家大哥听完之后,手指轻敲茶几,略有思索。 “想来是挺好,可与商帮何异?且如今有绍兴商帮,你弄个什么商会,如何去做?又如何引得商户参加?” “说来商帮,无论绍兴还是宁波,皆是以血亲和地缘为主,算起来力量单一,大势也就局限一地。而我之意,是以聚合相同精神,共同愿景之商,无论户籍,无论生地,皆可入,由此积聚的人脉或是买卖定然是一地难以匹敌的!” 第七十七章 陈家老二 绍兴陈家。 陈家大哥与李温二人分宾主落座,热茶在旁,李温侃侃而谈。 陈家大哥脸带笑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他看来,李温看到现在商帮的问题没错,可后面的畅想就有些不切实际,更是想当然了,由此才发笑。 “不知大哥如何看?” 看透陈家大哥的笑容,李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自然想听听陈家大哥的意见。 “这个~你所说不假,只是这运作起来只会不易,你可有什么章程?” 陈家大哥稍稍后仰,靠在椅子上,既然李温由此打算,那么想来也有如何去做的办法。 “此事说来简单,但是细做起来麻烦,所以以我之想,需要慢慢来做。 这第一步,自然先搭起个架子,让志同道合者聚在一起,共商经营之道,劲往一处用,通力去做,做大生意。 待到有所得,自然会有更多有识之士参与进来,这样生意自然会越做越大,抱团一起,行商整个大明,那时候该怎么做生意,可就是我们说得算了!” 陈家大哥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温,眉头稍稍皱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李家弟弟,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温一愣,仔细想过自己好像没说漏什么,却不知道陈家大哥怎么发现的。 他也回盯着陈家大哥,见其表情有些凝重,想来是自己如此着急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故而不再隐瞒,将有人要对付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不是弟弟有意要瞒您,只是这事现在还不宜宣扬!” 陈家大哥点点头,刚才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本来他也只是以为李温想着做大生意,才打算弄出什么商会,可越听李温解释越感觉不对劲。 李温的形容让他想起了离着绍兴不远的,常州府无锡县的那个东林书院。 当初顾宪成与其弟弟顾允成,修缮东林书院并在那里讲学,也是打着教授学问的旗号,与所谓的志同道合之士宣扬政治。 当初陈家为了寻觅在朝堂之上的靠山,可没少与那帮人打交道,所以对于那帮人的所图,陈家大哥是再清楚不过来。 如今却听见李温在自己面前说出此番方法章程,猛然让他想起那东林书院,何其相像啊,由此他以为李温是想在官身上更进一步。 但是李温刚刚在三山所站稳脚跟,不是什么更进一步的好机会,如今李温这么着急,想来肯定是遇到事了。 “如此小事,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要不我找人帮着说和说和?” 在陈家大哥看来,李温的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解决办法也简单,找个有些地位的人,把大家叫在一起,说和说和,将利益给分配好,这事也就过去了,哪用得到拉帮结伙搞对抗? 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若是按照李温的法子不说最后谁胜谁败,肯定是两败俱伤,胜的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陈家大哥转而一想,不如劝解李温,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个中间人说和说和得了。 更主要的是,李温登门说起此事,定然是找陈家入伙的,这自己家与李温关系匪浅,现在也算得生意伙伴。同意的话,牵扯进这种毫无意义的利益争斗中并无好处,更有可能损害陈家的生意买卖。 若是不同意,定然会影响与李温的关系,陈家大哥自然知道李温这人不简单,未来可期,现在若是出现分歧,这以后相处可就麻烦了。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陈家大哥之后想出这么一个和稀泥的办法。 坐在一旁的李温端起茶盏,轻饮一口,心里却细品陈家大哥的话,话中并不是小看此事之意,且语气中更搀有犹豫,想来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想牵扯进来,才这么说。 说起来李温也能理解,陈家与自己非亲非故,一再帮助自己已经够得上仁义,也没必要跟自己趟进这样的浑水里,并且这浑水里有什么还不知道,结果更不好说。换句话说,这可是冒着风险搞事情,参与不参与人家都有选择的权利。 “大哥,无妨!我这也是自己想了个打算,今日与大哥说来,也就是想请大哥把把关!这说和的事,容我在考虑考虑!” 没想到李温这么一说,陈家大哥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有些尴尬,他不是那种喜欢拒绝别人的人。 恰时陈家老二,也就是陈俞嗔的二哥背着手走进前厅。 “我听说李家弟弟来了,就赶紧回来看上一眼,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哈哈哈!” 陈家老二背着手,瘦削的身子略有点驼背,一见李温叫笑起来,与上一次见面的态度,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上一次与陈家老二见面,还是李温来陈家借银对付吴连山,那次这个陈家老二当着李温的面表示不想借银子。 之后陈俞嗔也给李温解释过,不是他二哥看不上李温还是什么的,只是因为他二哥有些守财奴,看不得往外出银子,就是收丝收货出银子都得给他疼够呛,何况是往外借银子了? 上次李温好借好还,并且还多出好些银子,虽然是李温寄存在陈家的,可是在这陈家老二看来,也是自己家里进了银子,高兴的不得了,之后也不提李温借银子的事了,反而说起李温是贵人。 因此听到李温来到府上,他原本在外面照看生意,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的跑回来见李温,想着是不是李温又有什么送钱的好事情。 李温看了陈家大哥一眼,笑着回道:“二哥您说笑了不是,我这次来就是路过,然后过来看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总有挣钱的道道!” 陈家老二当然不信,假意板起脸来,“我说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明明听见你跟大哥说了,你让大哥给把关,不是挣钱的道道,把什么关?” 陈家老二都这么说了,李温自然没办法,只好告罪,然后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一遍。 却没想到陈家老二听完之后,眼睛一转,面带喜色,“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要花钱?” 第七十九章 争论与妥协 李温没想到,这陈家老大和老二真有意思,上一次登门借钱,老大借老二不借。 这次再登门说了自己打算,老大不想牵扯进去,而老二却来了兴趣。 这一家人也是真够难琢磨的。 这个陈家老二虽然有些吝啬,可脑袋并不笨,李温一说完自己的打算计划,他的脑袋就跟着琢磨起来。 李温的计划听起来是有点唱高调,不切实际,可想法是好的,若是实现了自然能做大生意,也能挣更多的银子。 再者说,李温面临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可怕的问题,无非利益分配的问题,还是三山所那个小地方的,要是闹起来,最严重也不过是牵扯到绍兴,他不信能扯到整个大明朝。 既然如此,斗起来也很容易收场,对比起收益划得来。主要是牵扯到陈家也影响不大,若是真如李温所说,诸多商户凑在一起,也不至于让陈家顶包,最重要的事是,参与进去可以不用花一分钱,陈家只需要站个台而已,却能获得不小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所以陈家老二面带喜色,开口问道:“你说得是真的?可要花钱!” 没等李温开口,陈家大哥有些不高兴,认为老二想的简单了。 “钱钱钱,你就想着钱,你可曾想过这做生意以和为贵,斗来斗去,斗得两败俱伤,何苦来的?” 陈家老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两败俱伤?为何要两败俱伤?赢得彻彻底底不行吗?大胜不行么?非的跟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你那以和为贵能赚多少银子?咱们赢了,大败对手,那可是大把的银子!” 李温还真没想到,从陈家老二嘴里能说出这话来,若陈家老二不是一个吝啬鬼,定然是个胆大的投机者,是吝啬限制了他的发挥。 陈家大哥紧皱眉头,脸上颇有怒意,李温坐在这里,有些话他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李温可不想因为自己让这哥俩打起来,省得以后难做人,陈家大哥不好说,自己却说得。 “二哥您想差了,大哥说得也没错,做生意是要以和为贵,现在我在三山所刚站住脚跟,根基不稳,若是跟旧商起了冲突,自然不好。况且现在谁家还没个做官的亲戚,要是斗起来,可还真说不好斗得多大!” 李温这么一说,让陈家大哥和陈家老二懵了,不知道这李温到底是想怎么样,本来是陈家老二支持他,现在却反过来帮着陈家大哥劝老二。 所以陈家两兄弟齐齐的转过头看着李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温说完之后也想打自己嘴巴,为了不让陈家兄弟闹起来,他只好昧着良心替陈家大哥说话,现在到好,得罪了自己的支持者。 “我说,李家弟弟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怎么还替我大哥说上话了?我可是支持你的,你说的这事,只要不花钱,我就觉得能做,有什么不能做?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我说老二,你脑袋里只想着钱,这人心的事,言利的事,你扯不清楚,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不花钱的事都是好事?若是这事扯得大了,莫说我们陈家,恐怕这整个江南都得陷进去!” “大哥,你可莫要危言耸听,一个三山所能有多大的麻烦?要是陷进去也不是咱们陈家,这事反正我认为有得做!” 陈家老二拧着脖子,双手抱着肩膀,转身坐在椅子上。 事情好似卡在这里,这让李温很是难做,上次因为自己已经让这兄弟俩掐了一回,今天又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与他们兄弟俩八字不合,还是怎么,每回都不顺利。 在这陈家前厅里,紧张气氛弥漫,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噔噔噔”的脚步声。 “哎?温哥儿在呢!” 只见陈俞嗔迈着大步从外面走进来,满脸的风尘仆仆,看见李温就是一愣,转而抓起茶壶猛往嘴里灌水。 “嗝~” 陈俞嗔打了个水嗝,眼睛一扫三人,这才发现这厅中的气氛有些诡异,李温满脸的不自在,两个哥哥好似憋着气,俩人互看着不顺眼。 “出什么事了么…” 眼见这样,陈俞嗔却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小心翼翼的开口,接着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老三,你回来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心里也有得主见,跟你说个事,你琢磨琢磨!” 陈家老二开口,将李温来意又给陈俞嗔说上一遍。 最后陈俞嗔也算是弄了明白,两个哥哥却为这事弄得不愉快,略一思索,想到个算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嗨,我当什么事呢,大哥有意,却是担心事情弄大,这还不好办?咱们不明着参与不就完了?” 陈家大哥瞪了陈俞嗔一眼,“胡说!你以为是过家家,你不承认就行了?谁也不瞎!谁也不傻!” “我自然知道没人瞎也没人傻,可这大明朝装瞎装傻的事还少么?大哥,你不出门你是不知道,走一路你就看去吧,活不下去的人一片连着一片,大鱼大肉倒掉的一桶接着一桶! 只要这事小打小闹就有的是人装瞎,若是事大了,花……托些关系,就有的是人装傻!” 陈俞嗔这个愤青靠在桌子边,手里轻拍着茶壶,在他看来,天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陈俞嗔这么一说,陈家老二来连连点头,“老三说的在理,只要用对法子,装傻装瞎者众!我赞同!” 兄弟二人一起转头看向大哥,陈家大哥满脸的还是不情不愿,可是如今两个弟弟都这么说了,若是自己执意反对,不仅李温的面子上不好看,自己也显得太小家子气! “罢了,此事我不去管,我亦不知,你们想怎么去胡搞,随你们的意!李家弟弟,你坐,我身子有些乏,去里面歇歇!” 陈家大哥的叹口气,索性不去管,跟李温打个招呼,转身回到内屋! 待到老大走后,剩下的哥俩脸上带笑,舒服的坐在椅子上,面向李温。 “温哥儿,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做?” 第八十章 再遇张淮殷 绍兴城。 李温的打算虽没得到陈家大哥的认可,但是却得到陈家老二老三的推崇。 最后也算勉强说服老大同意,李温自然高兴,更是想着宴请两位,庆祝一番。 本来陈俞嗔是想着在陈家弄上个席面就好,可陈家老二一听李温要出血,自然想着出去吃。 “嘿,我闻听这绍兴城新开了个大馆子,门面阔气,内饰一流,菜色甚佳,我等不如去此处,点上二三小菜,饮酒一番?” “那就听二哥的!” 李温欣然同意,去请陈家大哥不得,只好三人同行而出。 走上街头,在行人熙熙攘攘间,李温忽的看见一熟悉身影,略略思索,却是记起来,那熟悉的身影正是张家的二少爷,张淮殷。 李温紧走几步,上到身前,拱手致意。 “张二少爷,没想到在此有幸相见,在下有礼了!” 张淮殷显然是心里想着事情,被李温这么一说,身子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见是李温在拱手,也赶紧拱手回礼。 “啊……是李东家啊,在下想着事倒是慢待李东家了!” 李温这时才仔细打量起张淮殷,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多显褶皱,袖口上还沾有污渍,发髻松散,面带愁容,好一副破落样子。 “不知张二少爷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可帮得上忙?” 李温一指张淮殷的衣服,张淮殷面带难堪,深深叹上一口气。这时候陈俞嗔与他二哥也走上来,与张淮殷相互见礼。 看起来张淮殷显然是遇到事了,而自己正是要拉拢人的时候,此时雪中不送炭,更待何时? “张二少爷,若是不嫌弃,我等几个坐下来,点些酒菜,说道说道,若是在下能帮的上忙,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张淮殷轻咬了下牙齿,点点头,拱手说道:“那就叨扰三位了!” 几人顺着街道前行,未走多远,来到一条更是热闹的临河的街路,此处也是绍兴城最繁华之所,左有烟桥柳巷,右有茶楼酒肆,往来闲人,河中游船络绎不绝。 再行几步,却看见一颇大的店面,披红挂彩,想来也是新开不久。 陈家老二伸手一指那店面,“是了,这就是我所说那新开的馆子,菜色颇佳!” 来到店前,抬头观其牌匾,上书三个字:水煮飨! 李温与陈俞嗔相互一视,这个水煮飨两人可是熟悉的不得了,没想到这个老板也真够可以的,算起来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在绍兴最繁华的地界开上了店,当真是不简单。 四人迈步而入,店中伙计笑脸相迎,将李温四人引到雅座。 这店中生意也是着实的好,可谓热闹非凡,按伙计的话说,这是还没到饭点,人还是少的,在晚来一时半刻的,店中就会没了位置,只能排队等着。 这也是李温没想到的,早知道开饭店能赚大钱,自己还辛辛苦苦做买卖干嘛。 点上几道招牌菜,又要上一壶好酒,四人落坐对饮。 吃喝乃是闲事,重要的是张淮殷到底发生了什么。 轻饮几杯过后,李温再次提起来。 张淮殷再次摇头叹气,端起酒杯,猛灌一口烈酒,顿时脸上就泛起红来。 “唉!说起来,也不怕李东家和两位少爷笑话,之前与李东家说过,家父故去,自家大哥与我分开经营家中生意。 哪知我那大哥不知受何人蛊惑,给我只留下那炼铁与灶盐。 两月前我与李东家做过那生意之后,拿着银钱,上下打点,想着让支持大哥的那帮朝中为官的族人助我,从大哥手中夺回家中生意的经营。 唉!银子倒是使了出去,不过最后也打了水漂,有人收钱,却是无人助我,想来是大哥那头也用上了银子,可我怎么有他银子多? 没多久,山上那铁厂被毁,不知是沈家动的手还是我大哥使的手段,我手中已无银钱,那铁厂也修不得,如今更是荒着,自然无银可赚。 盐场的的灶盐卖不出,灶户也差不多跑得干净。 得如此境地,非我所意啊,可是要想东山再起,何其难也。为保生计,出来走走想想办法,故而在街头遇上几位!” 说完张淮殷苦笑一声,酒杯中倒满酒水,端起来,再饮一杯。 李温也算是听得明白,总结来说就是,张淮殷想靠着与自己做生意得到的那笔银子东山再起,结果是没起来,反而破产了。 张淮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想用喝醉来麻痹自己。 李温一把抓住张淮殷还要倒酒的手,抢过酒壶放到一边。 “张二少爷,你先莫急,可听在下一言?你不过是想在你大哥手中夺回你家中产业,这事说起来难也难,简单也简单。 若是靠你自己,空手套白狼东山再起,也不是不能夺回来,想来你也是想过,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你也提起过,你哥那不学无术的玩意,怕是没等你夺回来,那家中产业也挥霍的差不多了。” 李温停下话头,看着张淮殷,而张淮殷也是低着头,手里攥着酒杯,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同李温的说法。 “不过,在下可助张二少爷一臂之力!” 李温话音一落,张淮殷猛然抬头,眼神中透着热切期望,原本躬着的身子也板直起来。 “李东家,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你家这事要从长计议,那么大的产业,整个绍兴城也只有沈家可比,让我拿银子可是拿不出那么多…” “李东家不用说,这个我自然知晓,我也不是那样空口等着吃白饭的人,您说说怎么个章程?” 见张淮殷有如此想法与见识,李温心中大安,他就是怕张淮殷是那种不认命,还自命不凡的人。 “既然张二少爷有这等想法,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正筹算着办个商会,聚合众商力量,以兴商力。若是张二少爷有意,咱们一起做,商力大兴,到时候别说你们张家,就连整个江南皆要以咱们眼色做事…” 李温站起身来,围着桌子踱起步,“我那正缺着人手,就缺张二少爷这等人物!” 第八十一章 筹备 绍兴城,水煮飨。 李温与陈家兄弟二人路遇张家二少爷,张淮殷。 恰逢张淮殷落魄,故引其共商办会之事。 听着李温振振有词,张淮殷深受感染,他不是那等初出茅庐好哄骗的孩子。 他也经商多年,更是知晓这人心与社会的复杂,虽然李温帮过他,可也不可能就靠这份情义而信他,毕竟信义这东西不值几个钱。 不过他能从李温的话中听出自信,这等自信可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 并且他转动脑筋琢磨了一下,此事并不是做不成的,现在各地都有商帮,并且办得越来越大,买卖做的也越来越大,甚至可以左右朝政,影响时局。 所以这个事不是不可以,并且说不定还能做的颇好,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不若跟着眼前的李温拼一把,博一个大机会。 “好!李东家说得好,我张某这辈子吃过香的,也受过苦的,可就是没搞过什么大事情,今天听了李东家一番话,自然心中澎湃,若是李东家不嫌弃的话,在下愿一心往之!” 闻听张淮殷答应下来,李温心中畅快,唤起四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而此事到现在又多上一人助力,更是显得顺利。 四人高高兴兴,推杯换盏间,忽闻敲门声。 李温起身,来到门前,开门一见,一个红光满面,身着粗布衣袍富态汉子,手里拎着一个酒壶。 汉子见到李温高呼道:“恩公,果真是您,真是有缘,在这绍兴我们又见了哈哈哈。 说来我在那楼下就见到您身影,忙着招待客人,没来的急前来相见,这时终于脱开身,上来给恩公带上一壶好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水煮飨的老板王有福。 李温如今再见王有福,发现这个王有福早就不似之前的那般穷酸模样,一脸的富态,不过日子过的很朴素,还穿着粗布衣袍。 “王东家,说过了莫要在称我恩公了!来,进来,介绍几人与你认识!” 这个王有福不来,李温还想不到他,如今看起来这王有福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大老板,能在绍兴城这繁华之地开上店面,也定然不简单,如此能人,怎么能不拉拢拉拢? 其他三人,一见李温将王有福让进来,就知道他想着什么,故而也纷纷起身相迎王有福。 李温将王有福几人互相介绍,然后落座。 “王东家,今天巧了,不曾想到与你在这绍兴见了面,既然见了,有一事与你说说!” 其他人静下来,王有福也认真起来,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仔细听李温如何说。 李温再次不厌其烦的将自己宏伟愿景唠叨一遍。 直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事就是这么个事,王东家不知是可要考虑考虑?” “嗨,李东家说的,我定然照办,就是让我把这店让出去,我也没话说的! 说起来,我本就是个破落小摊户,要不是有李东家提携,咋会有现在的日子?我也知道咱这身份,不敢傍在李东家身边,想着李东家赏脸来小店吃食,咱就高兴! 现在李东家不仅不小瞧咱这小门小户,还要帮咱,我当感恩,有甚的考虑?我都听李东家的!” 王有福也是实在,一拍大腿,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下来,话里话外更是表达感谢李温之意,更是以后也要跟着李温走的架势。 李温听后也当然高兴,如此一来,自己这边又新增力量,商会办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 在绍兴李温并未久待,第二天陈俞嗔带着冯把头作为陈家代表,张淮殷还有水煮飨老板王有福和李温,一同回到三山所,共同筹备建商会之事。 按照李温所想,这要办个商会,就要召集有想法的商户参与进来,然后大家一同坐下来,共商办会的章程,并定下来准则约束,要弄就弄得严肃一些。 在这筹备商会期间,李温也做了其他布置。 赵老道终于如他所愿,不再给李温管生意上的事,而是交与张淮殷去做。 李温与张淮殷商量后,将自己的生意,还有张淮殷原本张家的那点买卖,合在一起经营,最后再按股本分利润,然后这一摊子事,自然而然的就交到张淮殷的手上。 同时从海盗那里夺来的福船与老闸船,孙大憨也带着人给收拾好了,李温也就任孙大憨为船队的把头,并且还举办了个交船仪式。 如今手里的船多了,自然要给船起上名号。 李温将原来那艘红单船命名为启业号,以示由此船开启事业之意。 大福船命名为福业号,另外四艘老闸船分别命名为,顺业一号至顺业四号。 孙大憨成了船队把头,李温也就将选找水手的事叫给他,孙大憨办事,李温信得过。 处理完这些杂事,这开商会的事也慢慢传开,李温派人在三山所各家商户了解,看有多少人愿意参与进来,但是有些商户响应,而更多的商户是在观望或是拒绝。 毕竟现在坊间传闻,有大商大户,甚至官家要对付李温,听得此般消息,这三山所得商户自然会多考虑上一二。 若是这李温真是得罪了人,即使他那些家将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大明多官兵?显然李温的力量还不够,想到这样,那些商户自然也就犹豫起来,不敢轻易参与。 不过其中也有很多商户参加了绍兴帮,也就不再考虑其他的商会,所以也就直接的拒绝了李温的提议。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温自认为也不能再拖延下去,管他最后有多少人参加,有多少人支持,现在首要是拉拢住一部分人,并把这部分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这一方。 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候会出手对付自己,继续拖延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说实话李温也是很紧张,虽然说服了很多人,但是还不够。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有多大的能量,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那么自己的力量就得足够大。 拉一帮打一帮,团结能团结的,消灭顽固派旧势力,没那么容易。 第八十二章 商会 三山所,旧城驻地。 在驻地的大堂中,端坐着一众人,其中有地主张有财、李大富,更有水煮飨老板王有福,绍兴陈家代表陈俞嗔,绍兴张家二少爷张淮殷,丁记铁匠铺的掌铺匠户丁有铁,李温船队把头孙大憨,大昌货铺的东家钱昌兴,还有就是李温。 茶盏呈上,众人坐在椅子上,客气的聊着天,李温轻咳一声,开口道:“李某在此感谢诸位前来捧场,大家也是知晓了,在下想着筹办个商会,以聚大家共同商力,做到互惠互利,得共赢之结果! 今天诸位到场,也是认同了在下这个打算,所以今天咱们坐在一起,不为别的,只是大家商量出个章程,如何去运作这商会!” 李温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喝彩,这里的人虽不多,但是都受到李温的想法感染,认同他的提议,从而聚在一起。 大昌货铺的东家钱昌兴拱手起身,说道:“李东家莫怪,某家自是认同这商会打算,也愿意同李东家一起往之。只是还有些绕绕不明白,还请您明示,话说提起的这互惠互利,是怎么个说法?” 李温点点头,这时候有的话就要说清楚,免得日后啰嗦。 “无妨,那我就简单说说着互惠互利,说来张老爷李老爷卖粮,王东家开馆子,丁匠户打铁,钱东家你售各物杂货,这原来买卖做起来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这以后呢,入了咱商会,他人的买卖照做,可咱们内部,王东家开馆子买粮自要去张老爷李老爷那里,这农事用的铁器去丁匠户那里,大家的各种杂物自然首选去钱东家这里,大家说说,这是不是就是个互惠互利? 并在以后,商会办大了,有什么好生意指定是优先咱们商会。 在这里可以说说,日后陈家二少爷,会办个货局,以助商会发展,这货局往后就负责各地走货,优先走咱们商会的货,以后咱们商会往外卖东西,就容易的很了!” 众人一听,倒是耳目一新,现在大家走货得自己组织家丁把头,成本自然高,风险也大,如今有了专门走货的买卖,以后做生意自然就容易多了。 同时听了李温说的道理,也明白去哪买不是买?只要自己商会底下的人,东西好价格优,定要照顾自己人的生意了! 丁记铁匠铺的丁有铁,又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他那就是个铁匠铺子,也没得多大规模,之前李温那些佃户打造农具都是在丁有铁那里打的,所以就与李温认识起来,如今李温办个商会,丁有铁本以为自己没甚资格加入这商会,后来李温派人亲自去问,丁有铁才有了心思。 不过这丁有铁还是心中没底,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差着。虽说士农工商,自己这工还在商前面,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商早就甩开工匠,而工匠也就成了贱业。 “李东家,您看看,在坐的都是东家少爷的,我一个匠户,这~有些…您看看我怕帮不得什么忙~” 丁有铁拽着袖子,躬着身子,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李温赶紧摆手让丁有铁坐下。 “丁掌铺,你可不要如此想,我这要办商会就是不能小看着小铺子,我给你说说,丁掌铺你可打过蹄铁蹄钉?” “那是自然打过!” “那就好了,这说起来,我听过个故事,话说一块碎铁,被煅成个蹄钉,这蹄钉被钉在马掌上,将军骑了马上战场,这马蹄钉断了,蹄铁掉落,马失前蹄,将军跌落,战事大败。 这故事说何?一个小蹄钉,看似无碍,却因其输掉战事,说来可不能小看一个蹄钉啊!” 众人恍然,哈哈笑起来,连说是这个理。 “李东家说的是,是我眼睛短了!” 丁有铁赶紧乐呵呵的再一拱手,心中大安,没了包袱,坐回椅子上。 “不知道大家还有什么疑惑没有,说说。” 李温出言询问,在座的一众人皆摇头表示没了问题。 “既然大家没什么疑惑,那咱们继续商量,这商会得起个名字,还有定下章程,约则,定下来入会的必要遵守,若是不守剔除出会!” 李温面带严肃,话语庄重,他要做的是办一个遵守契约精神,有执行力的商会,而不是一个约定成俗,用什么道德约束的商帮。 “嗨,这事李东家你定,我们都随着您!” “就是,李东家你定了算!听你的!” 李温一说大家商量着来,其他人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就是让李温定夺。 李温轻轻一扫额头,心中想到了这个结果,看来让大家学会发表意见还是有些任重道远啊。他相信若是涉及到在座利益之时,他们绝不会是这个表现。 这也就是中国人所谓的中庸之道吧,与自己无关的事高高挂起,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涉及到自己一点点利益,怕不是拍桌子瞪眼睛,或是嘴上不说,表面上一切和谐,背后鼓捣鬼。 现在李温当着面让大家商量,大家无论是面子上还是真心实意,都让李温拿主意。可李温却是不能直接拍板拿主意。 “诸位,听我一言,我说了,今天定下的事,就要遵守,所以这事不能我自己一言堂,丑话说起来就是,以后我怕落埋怨,说我没听大家伙的意见。” 李温这么一说,在座的所有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纷纷端起茶盏,饮上一口掩饰自己的窘迫。 “大家商量商量,咱们这商会叫个甚名字?” 说也说了,笑也笑了,正事还是得办。 此时大家也不再让李温去定夺,每个人都靠在椅子上,有揉脑袋的,也有抚下巴的,皆再思考。 “要我说,咱们在三山所,就叫三山商会吧!” “不妥,那听起来与绍兴帮,宁波帮听起来,差不多什么,还是叫福顺商会吧,听着好听吉利。” 李温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名字是吉利,可在自己这里听起来实在土气。若再不开导开导他们,天知道他们能把名字想到什么地方去。 “这名字吧,我看咱们多想想~要响亮大气一些!” 第八十三章 商会2 三山所,旧城驻地大堂,气氛热烈,一众人齐聚在此,第一次商会,也是办商大会正在举行。 商会的名字难倒了所有人,没想到这次开会的第一个难题不是什么章程,也不是什么约则,就连大家的基本利益都未曾触碰到,却卡在这里。 九个人列出来几十个名字,提出来一个,否决一个,最后李温不得不给张淮殷和陈俞嗔、孙大憨打眼色,再这么下去恐怕这一天不干别的,只取名字了。 最后李温提出个名字,张淮殷和陈俞嗔等人表示赞同,其他人一看,也知道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索性也就同意了。 至此商会的名字被选了出来,最终定为选同商。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以后咱们商会就叫同商商会,以图同心协力,共经商事之意,这也就是我等办商会的初衷。接下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咱们要做到怎么个样子,也就是目标,再定出章程,定约规。 不过这话我还是要说,一但大家签上字,这约就不能破,咱们都是做买卖的,懂的信用是什么,若是破了这约,不仅要踢出商会,还要加倍处罚,可还有异议?” “这是一定的,同意!” “同意!” 话出此言,众人皆是抬手高喝,表示同意,不过张有财略做沉吟,拱手说道:“李东家您说的有理,可还有一事,某家不吐不快!” 李温听到这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后世赵本山小品里的一句话,就是那个《心病》的小品中的一句话:说破无毒! 李温赶紧示意张有财,继续说下去。 张有财再一拱手,继续说道:“李东家我是在想,这目标说起来好定,可商量起章程和约则怎么个商量?毕竟咱们在座各位的买卖大小不一,若是定出章程和约则,定然会对有的商家苛刻,对有的商家松懈,这~” 张有财说到这里停下,搓着双手,眼睛看着李温。 说起来他提的问题也是实际问题,毕竟在座的各位买卖做的大小不一样,所想的利益定然也不同,要约束起每个人肯定就会出现不公平的现象,这就是张有财的问题。 李温深以为然,不过他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妥协的艺术,换句话说就是求同存异的过程。 脸挂笑容,轻拍椅子,李温开口道:“张老爷说的在理,想必大家也有此问题,毕竟涉及到自己大家的利益。”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李温,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下当然理解诸位的想法,也支持诸位合理的诉求,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但是也请诸位能求同存异,为大局着想不知诸位可是认同?” 李温说完,在座的众人却是沉默,无人搭话。 此时此刻正中了李温所谓的那种情况,就是中国人体现中庸之道的时刻,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着十足的内心戏。 张淮殷和陈俞嗔倒是无所谓,他们现在的利益还不至于涉及到这里,他们现在可以出声支持李温,可这不是李温需要的,一但他们为李温说话,就会让其他人感觉李温已经有了小团体,心中生出嫌隙。 这不是李温想要的,他想显示出目前在座的一众人都是平等的,真正的平等与公平不存在,只有相对的或者是认为制造出来的平等。 所以张淮殷和陈俞嗔二人很有默契,一句话不说,也学着其他人沉默,显示着在座所有人都是有着共同想法的。 孙大憨就是凑数的,他这人别看憨样,但是心思可是细腻,他知道李温现在让他做的就是少说多做。 而张有财,李大富,王有福,丁有铁,钱昌兴几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他们考虑的自然更多。 王有福口口声声说着跟随李温,可到实际利益上,此时坐在椅子上,手指轻点,一副犹豫的模样。 丁有铁坐在椅子上,一直是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没发表过任何意见,却是一直在听,显然他还将自己定为在一个匠户的身份上,毕竟根深蒂固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改变。 只有张有财,李大富,钱昌兴三人安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温。 “大家莫要有顾虑,想到什么说什么,人人都可提出自己的见解,然后我等共同商议。今天我等坐在这里,无不是心中有一愿景,而为此奋斗。 话怎么说还是那几个字求同存异,我想诸位也定然明白,做事就是求个舍与得,有舍才有得,虽然吃亏是福是句怂话,可有的时候也是句实话。” 现在不将出现的问题解决,留在以后肯定是麻烦,而且是越滚越大大麻烦。 所以李温想着趁此机会,不能说把所有问题都挖出来解决掉,但至少要将让在座的众人舒舒服服,明明白白的把问题提出来,然后统一大家的思想。 因此李温不在意多说几句话,为了这次商会,他也算得费尽心思了。 “我感觉李东家说的有理,我等坐在这里,就是希望与李东家一起做点事,挣更多的银子,话说这天下哪有那种只进不出,天下掉银子的好事? 就如李东家说的有舍有得,好如我开那店面,菜色好是一面,更主要的是菜价便宜,以薄利多销为主,这薄利多销不就是舍得的关系?” 王有福终于下定决心,手握拳头,出言支持李温。 王有福一说话,大堂之中的气氛顿时不似刚才那么沉闷,也终于有人随着王有福点头。 “王东家说的好,这天下没有甚天上掉银子的好事,赚银子没个本银如何去赚银子?我认同李东家!” 钱昌兴随后也出声,在他看来,其他人的意见很重要,只要有人站出来,他也会随着站出来,因为他已经坐在了这里,就说明今天的事只能有个结果,不然白跑可不是生意人该有的样子。 如此一来,大堂中众人皆是出言赞同,表示在定章程,定约则的过程中可以尽心而做,取舍得的平衡,力图人人满意! 第八十四章 风雨欲来 崇祯元年十月十八日,绍兴府三山所出了一件大事,同商商会正事建立,无烟花爆竹,无锣鼓唢呐,更无什么仪式,只是在三山所百姓不经意间,一块牌匾挂上旧城驻地的门楣上。 同商商会,以同心协力,共经商事为初衷,实现商事天下大同,商户共赢之利! 定章程十八章,约则三十八条,以维护商会存在! 大会开了三天,参会的一众人终于在商会的文本上签字,算是成功的迈进一步,众人承认共同建立商会,并且遵守商会上所约定的一切。 在李温一众人开着商会的时候,而在不远的余姚,一大户人家也甚是热闹。 在余姚有着四大家族,分别是孙,王,吕,谢。 皆是按各家族出名人的多少排列的。其中孙氏,民间有传“横河孙家境,纱帽八百顶”的俏话,可见其声望有多高,甚至说余姚孙氏是明代海内第一望族也不为过。 而王氏自然以王阳明为代表,吕氏以吕本吕阁老为代表,谢氏以谢阁老为代表。 这四氏皆为名门望族,余姚本就是文学大县,读书人辈出,文风颇胜,硕儒累出。 除却四氏还有其他儒生大家族,其中余姚魏家就是一脉。 过余姚县城,向东走就见一大牌坊,写着儒孝之家,再向里走,就是魏家大院。 魏家大院占地数十亩,有东西两跨院,居中正屋。 在魏家大院中最有无非是魏家学堂了,供魏家子弟上学之用,若是魏家佃户中有聪慧之子,也可入学,多是伴读,若是能中个秀才那就另说了。 魏家学堂,无论风雨,读书声声声入耳,声声不绝,也算是魏家的一段佳话。 在魏家的厅堂之中,上位坐着魏家的族长,魏伯严。 魏伯严今年七十有三,虽过古稀,可人还是很精神,眼中也是目光有神,腰板挺直,面无老态。 在他的左下首位坐着个老汉,年纪也就五六十,看起来比那魏伯严还要老上一些,满脸的皱纹,身子瘦小,更是繁重的农活压弯的腰。 老汉后面站着个后生,也是农家汉子样貌,三十多岁,双手有些窘迫的搓着衣角,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会儿盯着脚尖,一会儿看着身前的老父亲。 在魏伯严的右下首坐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端坐在椅子上,十分恭敬。 此年轻人是魏家的庶出子弟,名叫魏硕儒,字蕴良,在同辈中学问做的不好不坏,不过倒也是了举人。 左上位的老汉粗粗喘着气,老肺的起伏,好似跑上百里的老马,呼哧呼哧的抖动。 “魏老爷,我那儿手下攒了些银钱,刚置上两亩地,所以想着到魏老爷这求个挂靠!” 老汉颤巍巍的一拱手,身子就要矮下去。 魏伯严赶紧出声,“哎呀,老边头你这是做何?可跪不得,你在魏家做佃户做了多少年?如今有了自己的地,也算有了根,实在好事,可不客气!” “是,是,魏老爷说的是,给魏老爷做了四十年佃户了,如今儿都这么大了,田头快给魏老爷磕头!” 老汉没给魏伯严磕上头,赶紧招呼身后的儿子,给魏老头磕头。 那三十来岁的汉子用粗闷的嗓音,答应一声,迈着大步,“啪嗒啪嗒”的赶紧走到堂中,利索的无任何犹豫,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连给魏老头磕上三个响头。 魏老头脸上笑呵呵,抬手轻捋胡须,“好好好,老边头,你有个好儿子啊,可是取了媳妇?可有孙儿?若是有了孙儿可到魏家学堂开蒙识字。那挂靠的事你就放宽心,挂在蕴良名下,他去年中了举人。” 在明朝,举人都是免税的,也就意味着举人名下的土地不用缴税,聪明的中国人就学会了从其中套利的办法,平民将自己的土地挂在举人的名下,从而避税,只是给举人些好处就可。 明初举人的免税额是有限的,但是到后期,东林党势大,一句不与民争利,无论读书人,甚至商人的税都收不上来,只能将繁重的税负压在贫民老百姓身上,从而导致了大明朝俄灭亡。 那些文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他们会拉出老朱家背锅,但是老朱家也不是无辜的,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吃下去,这就是报应吧! 老汉一听,更是心喜,今天来就是求那魏老爷给自己挂上地,以后这地只用放心去种,还不用交税,只是每年给魏家一些孝敬就好。 没想到魏老爷还想让自己的孙子开蒙,管他魏老爷说的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先把自己孙子送来再说。 老头刚才没给魏老爷磕上头,这时候拖着颤巍巍的身子,挣扎着跪在地上,给魏老爷恭敬的磕上头。 魏伯严只是嘴上说着让老头不要这样,可他也没让坐在一边的魏硕儒去扶起老头,而是受着老头的跪拜。 还是当老头磕完三个头,他儿子走上前来扶起老头,两人对魏老爷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告辞。 对于把地挂在自己名下,魏硕儒自然不能有什么意见,或者说他没什么资格有意见,他坐在这里更像一个摆设,一切的事情都是族长决断。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一场套利交易结束,摆设魏硕儒坐在一边,一句话没说,一动也没动,只是魏老爷在提起他那刻,他对着老头笑了笑。 送走老汉,魏硕儒赶紧起身,坐在这里他浑身的不自在,想着早些离开这里,赶紧给算是他太爷爷辈的族长,磕头告退。 不等魏硕儒说出告退的话,魏老爷轻轻咳嗽一声,板起脸来,原本有些皱纹的脸,此刻像是一张被平整过白纸。 “蕴良啊,既然你在这了,就交与你去做些事,算是历练历练!” 魏硕儒心里发苦,可脸上不敢露出半分,魏老爷虽是如此说,可他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出露脸的好事,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他呢。 魏伯严最是喜欢魏家嫡出长太孙,那太孙学问要比魏硕儒强的多,出脸的是肯定是那长太孙的! 第八十五章 风雨欲来2 余姚县魏家大院,正堂。 魏家庶出子弟魏硕儒躬身站在一旁,魏家的族长魏伯严板着一张脸,坐在上位。 “蕴良,你今日去城中走上一趟,那有个场面,去了不用说话,只听就好,回来后,到院子里去见我!” “是,太爷爷!” 魏硕儒一深躬身,这才从正堂里出来,不敢停歇,回到自己院子,草草的换上一身衣服,就出来魏家大院,直奔县城。 到达余姚县城,魏硕儒走街串巷,寻着太爷爷口中的兴盛粮铺。 正走着,街头人来人往,忽见几人正轻言嚼着舌头,且还指指点点,魏硕儒顺着看过去,一个文人穿着的年轻人,却扛着一杆犁。 虽然是一杆木犁,装着铁犁头,但是这样一杆犁少说六七十斤。 这么重的犁被扛在肩上,还是一个读书人,魏硕儒想都不敢想,想来让自己扛上一斗米,怕是都难,更何况这么重的一杆犁了。 怪不得行人都在指指点点。 魏硕儒走上前去,却见那读书人脸被晒得有些黑,双眼清明有神,身上带着一股读书人自有的骄傲之气。 “敢问兄台扛着这杆犁是做何?” 魏硕儒有些好奇,出口询问那读书人。 “这是我为店家做的,现在正去送与店家!” 文人一转头,看了魏硕儒一眼,笑呵呵的回答,露出一齿白牙。 “哦?你就是那个打铁书生?” 魏硕儒恍然,他早就听说余姚有个书生,不见其读圣贤之书,只是做些贱业。百姓只是当做热闹看,而读书人却视为异类,讽其为打铁书生,更说他是给读书人丢脸。 那读书人依然笑着点点头,无任何的生气之意。 “应该是吧!” “在下魏家子弟,魏硕儒!” 魏硕儒赶紧一躬施礼。 那书生赶紧将肩头的木犁放下,也躬身回礼,“在下朱之瑜!” 回礼之后,朱之瑜又将木犁扛上肩头,继续前行,魏硕儒跟在身旁,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提起胆气问道:“不知朱兄这是做何?闻听你打过铁,如今又做犁,你这是学得墨家?” “哈哈,非也,在下先学程朱理学,又习阳明心学,后习古学,学来学去,不知是学的多了,还是脑袋愚笨,皆无所得,后经人指点,以外物修身!” 朱之瑜扛着木犁,脚下不停,额头上细汗渗出。 “不知朱兄习学所谓求何?不是为功名难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魏硕儒倒是不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读书人学那么多却不求功名,却是为何。 “魏兄言重了,在下可不敢当此大业,那功名自己求不来,得之也无味,只是想着能通晓这世间学问的根本,别无大志!” 朱之瑜扛着木犁,边走边说话,稍稍有些喘,他的话倒让眼前的魏硕儒,这个新科举人有些动摇。 辛苦寒窗十几载,中个举人只是为他人挂靠土地逃些税银么? 魏硕儒问清朱之瑜的住处,这才告辞,匆匆赶往兴盛粮铺。 到达粮铺的时候,已经好些人待在粮铺的内室里,偷眼一扫,约是有个二十多人,正在闹哄哄的聊着天。 魏硕儒进来之前,在粮铺门口自报家门后,就被放了进来,他一进来,屋中人皆转过头看向他,不过看他是一年轻娃子,又不认识,所以这室内的人也没在意魏硕儒。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从室外走进一人,年纪约是五十岁上下,留着一撮山羊胡,身着锦绣长袍。 此人走进内室之中,议论纷纷的人群噤声,皆抬手对着他一施礼,喊上一声“谢老爷!” 谢老爷摆摆手,用眼睛随意扫上一圈,这才开口说话。 “今日请来诸位,却是有一事相商,就请吴老爷与大家说上一说!” 说完一台手,一个大胖子应声而起,一双绿豆小眼睛在笑面下,隐得几乎看不下。 大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地主吴连山。 吴连山站起身来,将胖大的身子靠在椅子上,先是对着谢老爷一施礼,表示感谢,然后才开口说道:“今日与大家说上一事,想来大家已经是听说过我吴某人的遭遇,三山所一新进商人,姓李名温,用着胁迫逼我拿粮,使我损失巨大。 我吴某人一辈子卖粮,这信誉也是有的,白纸黑字写着契约,咱就遵守,这都无碍。而我要说的是那姓李的商人,不守咱们的买卖规矩,用以官兵之力来逼迫做买卖,这可就是说不过去了。 我前几日已经与三山所的诸商有过计较,约定联合起来压住这股妖风邪气,让那姓李的商人明白,在余姚的地界,做买卖得守咱们的规矩。 因此,今日我托谢老爷请来诸位,商议商议为了维护咱们余姚行商的规矩,是不是对那姓李的商人,使些法子!” 吴连山一口气,滔滔不绝,说的李温好似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反正李温到底做些什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然是吴连山说什么是什么。 原本对于李温和吴连山的过节,没人感兴趣,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依靠官府的力量做生意,在正常不过了,没人敢说自己没用过。 让这些人真正担忧的是李温逐渐势大,既有官身又有赚钱路子,但是还不与他们来往交际,这让他们嫉妒且害怕。 在大明朝,你出类拔萃且清高,无欲无求不结党,那就是原罪! 所以他们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不按套路玩游戏的人,首先表现的是排斥,可一但排斥不了,那就只好拉进自己的圈子,让他按照自己的规则玩。 要拉一人进圈子,方式无非两个,一是可以客客气气的上门去请。对于一个新来的商人,让这些旧商去请,没人会拉的下那张脸皮。 那么就用第二种办法,联合起来用各种手段对付,逼迫新人低头,从而主动加入进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用在此时的买卖人身上也没错,李温不主动结交他们,那他们就得想办法逼迫李温自己登门结交! 第八十六章 风来 在余姚县城,一间名叫兴盛粮铺的内室,一众地主粮商,齐聚一起,商量大事。 地主吴连山撑着胖大的身子,靠在椅子上,慷慨激昂痛诉着李温累累罪行。 在座众人听得不是李温真正的罪过,而是一个让他们能联合起来的理由,吴连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如此无耻奸商,无规无矩,定要惩处,否则以后却是该如何行商?” “对!惩处奸商!” 吴连山痛斥过后,就有人站起身来,抬起手挥舞着支持吴大财主。 有带头者,其他人也就跟着吆喝起来,算是达成一致。而躲在最后面的魏硕儒,支着耳朵细听,虽然谨记太爷爷的嘱咐一言不发,不过在他心里,却是一直在乱想,通过大家伙的形容,感觉那姓李的商人确实真不是个东西。 “大家如此支持,我吴某再次表示感谢,那大家就商议商议,如何去做吧!” 吴连山拱手感谢,更要趁热打铁,把大家引到商议对策的方向去。 一众人皆在下面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如进了满是苍蝇的屋子,嗡嗡声打在耳边。 一刻钟都已经过去,却还是没有人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只是在乱嘈嘈吵闹着。 吴连山脸色有些难看,转过头看向谢老爷,那老头咳嗽一声,伸出手轻轻一压,出声喊道:“诸位静一静,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大家可想听上一听?” …… 三山所旧城,陈俞嗔果真开了个货局,这是李温的主意。 镖局是清朝乾陵年间才出现的产物,那时候镖局运送的是货物,或者人。而货物一般都是贵重之物,普通货物是不在其中的。 因为镖局走镖都是些会武术的,或者三教九流都要认识的交际人物,故收费就多,所以只有贵重之物才有请镖局押运的价值。 普通货物的运输都是商队做,而商队也可以说是自己现在货运地购置货品后,运到贩卖地进行贩卖,和20世纪80年代的倒爷差不多。 李温知陈俞嗔多年走货,就是将陈家的成衣布匹拉倒各地贩卖,所以有运货的经验,因此李温就给他提了个建议,何不办个货局,反正早晚都是要走货的,给自己家运货,和给其他人运货收钱没什么差别吧。 陈俞嗔一想,确实是个好主意,之前经李温指点,将家中的马车车轮加宽一些,使同样的马可以拉更多的货,这就是降低运输成本的一种方式啊! 并且自己又有冯把头这一大助力,李温还有那么多家将,不用白不用,有钱不挣是傻子。 自此顺路货局成立,陈俞嗔却拖着李温,要分给自己一些家将。 在演武场望着笔直站立的家将,李温面无表情,这看起来真像是一幅威武雄壮的画! 此前李温已经慰问过上次与海盗战斗牺牲的家将家属了,每户给了一百两银子。 说实话,一条人命一百两银子可以算得上天价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冻死饿死的人多得去了,如今虽然死了,家人还有一百两银子拿,在很大程度上除却家将的担忧。 不过还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在一百两银子和活着中选择,也有一些人选择后者。在这一战中,就有八个人因为事后害怕,不想继续干下去而离开家将队伍。 还有那几个受伤的,痊愈之后没办法再持矛打仗的,李温给他们一个选择,一个月五钱银子,做些杂活,或是打更或是打扫卫生。还有就是一次性拿三十两银子回家。 所有人自然都选择留下,每个月拿五钱银子,毕竟与三十两银子相比,他们这辈子还长。 站在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演武场中的家将,李温略有遗憾。持矛战斗他们表现的很好,可是一听炮响,一个个几乎都吓得瘫倒,这说明他们还需要训练,并且李温也认为该是配上火器了。 原本他以为现在还是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火器慢慢来就行,可是哪里想到,海盗都进入了热兵器时代,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还在玩长矛,真有些丢人。 “嗵!” 一声炮响,在附近炸开。 突然而来的炮声,吓得演武场中的家将一阵慌乱,不是抱头蹲下就是晃着身子四周乱转,与之前打海盗的时候差不多。 李温板着脸十分不悦,已经经历过炮战了,这帮家将还是如此表现自然失望,他转过头对冯把头说道:“冯把头,这帮人还得交给你,放炮,让他们在炮底下训练!还有就是火铳的事,你抓点紧!” 冯把头一点头,“李东家放心,他们交给我了,那火铳的事我正在联系,差不多过些日子就有结果了!” 正说话的时候,短舌头急匆匆的跑过来,“刚军,杜(不)得了了,有穿着官服的人找你!” 李温微微皱眉,穿官服的人找自己?想着自己已经将战果汇报给曹成章,曹成章很是满意李温的表现,分配好战功也就把战报给递了上去。 如今有穿官服的人过来,难道是有嘉奖下来? 李温心中边想,边走出演武场,来到厅堂之中。 一进厅堂,就见三个身着曳撒,腰挎绣春刀的男子站在一旁。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这厅堂的温度都好似下降了许多。 虽然李温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可猪叫总归听过,一入眼,穿成这样的无非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并非全员着飞鱼服,飞鱼服是高级官员所着,一般锦衣卫并不穿! 对于锦衣卫的到来,李温心中打起鼓,锦衣卫是在皇帝身边,一般不出京城,一出京城大多数的情况是办案。 如今三个锦衣卫站在自己眼前,李温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犯过什么事,猛然脑袋一炸,莫不是皮岛事发?自己去皮岛做买卖的事情败漏了? 不容李温多想,赶紧与三个锦衣卫施礼。这三人一个总旗带着俩小旗,虽说品级要比李温这个百户低,可是锦衣卫自然高普通卫所一等。 所以即使李温这个百户,为一个锦衣卫总旗面前也嚣张不起来! 第八十七章 露出獠牙 锦衣卫莫名登门,李温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如今事业刚刚有所发展,若是这时候栽了跟头,真让人惋惜。 李温与三位施礼,锦衣卫总旗微微一笑,却不似刚才那严肃面容。 李温客气的让座,三人顺势坐在椅子上,接着赶紧安排德宝上茶。 “刚刚听着炮声,李百户这是在干嘛?” 锦衣卫总旗率先开口,好似无意问到一般。 “啊~那个,之前灭得海盗,夺了炮,正在试炮!” 李温赶紧扯出个理由,这理由也是夹着私心,是在告诉眼前的锦衣卫,自己杀过盗,是有功之人。 只见那总旗挑着眉头,然后点点头,“哦,在下也是听说了李百户的事迹,在下佩服!” 说是佩服,也只是嘴上说的佩服,连手都没抬一下,表情也没甚变化。 锦衣卫总旗可以嘴上佩服,李温只能赶紧抬手行礼。 那总旗面带笑容继续说道:“李百户莫要多想,我们是来此地办差,恰逢听说李百户不仅是有名的商人,亦还有武将之风,以少胜多大败海盗,我敬佩李百户,故前来想认识认识!” 李温怎么敢相信锦衣卫说的话,天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李温也不可能去问,只好陪着笑。 “大人谬赞,我做生意也是小本买卖,别说绍兴府,就是这余姚县都是排不上名号。打海盗也更是靠着运气,乃是临山卫的张百户出兵勇斗海盗,我是捡个便宜才胜的海盗!” “哈哈哈,李百户,你可不要谦虚了,具体如何,你说我们还不清楚么?” 总旗的表情略带深意,眼睛轻眯看李温,那眼神好像能看透自己一般,带着一股寒意。 李温只感觉后背又沁出一层汗,他不曾想到,总听说那锦衣卫如何厉害,如今见上一面,却只轮到自己后背冒凉汗的境地。 只能说自己心虚啊,没那么大本事压过这道眼神。他也不敢再谦虚,“啊哈哈,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我说了,李百户你莫要多想,今天来到贵地,一是想见见文武双全的李百户,二是有点事想求李百户办一办!” 说着总旗轻轻一摆手,他旁边的那俩小旗赶紧起身,转身来到厅堂之外,站在门口两侧。 李温微张着嘴,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啊,有事请大人说来,若是在下能办得到,自然全心去办!” “好!此事李白户自然能办到,我也就请李百户用心去办!” 总旗轻拍椅子把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看着李温。 “我手中有个买卖,想要运些东西去北面,都是些常见之物,李百户有船,北运想来很简单!” 李温眉头微簇,若是来个商人跟他说做这笔买卖,李温到还能认真的想想,可是一个锦衣卫,跑过来坐在自己面前,说是要往北面运东西,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李温沉吟,那总旗脸上的笑容褪去,面带不悦,身子往后一仰,自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把手。 “李百户莫要多想,我这可不是为自己赚银子,这可是为圣上办事!李百户可能是不知,两月前,袁督师在黄泥洼挫败建奴,毛帅也在金州大败建奴,可谓是可喜成就,圣上大喜,下令犒赏三军。 趁着我来南地办差,圣上知道南地物产丰富,就想着趁此机会,采买军资,直接运到北地。 李百户你要晓得,这可是跟皇家做买卖,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不要罔顾我的一番好心啊!” 李温嘴上搭着话,心里却已然翻开锅了,不管是不是皇家的买卖,他只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买卖,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得到人人抢的好买卖?除非是别人避之不及的买卖。 不说这皇家要什么,自己采买之后,运过去,什么人结账都不清楚,有可能一批货就打了水漂,自己一个小商人绝经不起如此损失。 若是自己不接下这买卖,这三个锦衣卫绝对不像现在这么与自己好好说话了,随便按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自己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李温知道自己,算是碰到扫把星了,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一时间没了办法! 可那总旗正端着茶盏,细品香茶,等着李温答复。 脑筋转动,李温想寻个办法,最好是推了这差事,最不济也要多拖延些时间,容自己想想办法。 “啊…哈哈,这皇家的买卖落在在下头上,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事,不过让大人知道,如今我手中刚办了一批货,还未出手,账上银子不多,怕是难能接下这买卖!” “嗯?” 总旗放下茶盏,顿时横眉立目,板起脸来。 “怎么,李百户这是想不接这笔买卖?” 李温一看,这话一出,指定是推脱不掉生意,赶紧脸上挂着笑,“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推脱,是想着看能不能多容一些时间,让在下回笼资金,再办货啊! 自然大人亲自来府跑一趟不容易,在下给大人准备了些许东西!” 说完李温叫来短舌头,轻言吩咐一声,不多一会儿,两个汉子就抬上来一个大漆皮木箱。 将下人打发下去,李温亲自起身,来到木箱子跟前,轻轻打开木箱子盖,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银锭,足足一千两。 总旗一见银子,眼露精光,刚刚还板着的脸,马上又露出笑容。 “哈哈,李百户你这是做何?不就是容些时间的些许小事么,自然没问题,你看多长时间合适?” “半个月!” “十天,只能十天!” 总旗摇摇头,只给李温十天的时间。 “十天之后,我再来府上,与李百户再议,可是如何?” 李温只能答应别无他法,现在一千两银子已经送出去,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想到好办法,否则有可能会将自己都给搭进去。 李温起身将三个锦衣卫礼送出门,然后就是眉头紧锁,哪想到没等自己开心上几天,就有坏事找上门来。 第八十八章 寻解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动声色间,一股暗流涌动,只待潮起潮落。 李温花上一千两银子,换得十天的时间,他不知那锦衣卫总旗是如何选中的自己,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甩掉欲要粘在身上的包袱,他能想到的是,赶紧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张淮殷与陈俞嗔叫来,毕竟人多力量大,他想着与二人商量商量,接下来如何去做。 陈俞嗔倒是没事可做,张淮殷现在正忙着整合自己手下与李温手底下的买卖,可一听李温有事,二人也赶紧跑过来。 李温眉头紧锁,坐在椅子上杵着胳膊,陷入沉思,就连张,陈二人来到都不曾看见。 “温哥儿,怎么了?叫我们来何事?” 陈俞嗔走到李温身前,伸出手来,在李温眼前一晃,李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坐直身子,甩甩杵得有些发麻的手。 “哦,你俩坐,有一事与你俩说说。” 李温稍稍整理思路,就将刚才锦衣卫来此,并想要让自己做皇家买卖的事说出来。 越听陈俞嗔与张淮殷眉头就皱得越紧,直到最后李温说完,两人也沉默起来不说话。 “你俩怎么看?” 见两个人低着头,皱着眉不说话,李温只好开口询问。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一个不认识的人,跑过来登门送上一桩大买卖。 可再一想,却又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个不认识的人是锦衣卫,而且这买卖还拒绝不得! 这么看来这就是个陷阱,发现陷阱,那么就得想办法解决掉布陷阱的人!花些钱,做掉……” 陈俞嗔说了半天,出的尽是馊主意,李温不去理他,转过头看向张淮殷。 张淮殷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事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慌不得,先要弄清,他们如此做的原因!确实是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与他不曾相识,若是好事定然轮不到我们这里。” “我也有此感觉,不仅这不是一件好事,我现在连这皇家买卖是真是假都有所怀疑!” 李温接着张淮殷的话头继续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名号能被被锦衣卫总旗知道,正常情形还不至于吧!显然是有人与他提起过。 不能是曹成章,若是那曹成章说起,总旗与我说话的时候肯地会说起是从何处听来我的名号,他没说,说明我的名号从何处听来,他不能说,或者是不能让我知道! 既然不太可能是从曹成章那里听到我的名号,再想想这次诡异的买卖,很是可能一帮见不得我好的人所做,如此一来,就可借他人之手灭掉我。 话说这皇家买卖真假,我无从得知,若是假的,我弄来一批货,不等运到北面,必然被劫。 若是真的,那想来我这批货有可能有被劫,落个大罪名,或者是顺利的运到目的地,而货银拿不到,弄个大损失!” 这就是刚才李温沉思的结果,他猜测是仇人动手了,因为这是个老辣的麻烦,无解,怎么看自己都是要吃大亏! “确实,是仇家报复的可能极大,布下了可谓是无解的陷阱,首先我们拒绝不了,其次我们若是按着其要求去做,不死也伤,无论如何现在我们都是输了前招! 只不过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量,竟然能请得动锦衣卫,你是得罪了何方人物?” 张淮殷坐在一旁,仔细分析,最后歪过头,看向李温。 “不一定非的是什么大人物,也有可能是像锦衣卫说的那样,只是来这面办事,恰巧遇到欲要报复我的人,然后被花钱买通,让他们把着买卖给我,或为根本就没什么皇家买卖那一说,编出个买卖,目的就是让我拒绝不掉,再通过我买活,运货,卖货的过程给我下黑手!” “不排除如此,可能性很大!” 听后张淮殷点点头,李温猜测的极有可能。 陈俞嗔稍稍舒展眉头,开口说道:“你俩为何就猜是坏事?万一真是那锦衣卫见温哥儿是英雄相惜呢?故而给你送上个大买卖?” 陈俞嗔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个好买卖,他只是想着给愁眉苦脸的两个人宽宽心。 “与皇家做买卖,就赚不到钱!” 李温回答的斩钉截铁,要是说朝中有关系,靠着走后门做买卖,那是能挣钱,而现在突然一个大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不是臭的就是难吃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俩先想着,我走一趟临山卫!” 三人坐在一起,好一通分析,感觉猜得也是八九不离十,不过却无任何的解决办法,所以李温打算去临山卫打探一下消息。 备好给曹成章准备的礼品,李温带着短舌头,骑马直奔临山卫。 心中焦急,自然这马打得也快,几十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恰巧曹成章也没什么大事,一听李温过来,就直接将他叫到书房。 之前李温见曹成章都是在厅堂之中,这次却安排在书房中,可见曹成章对李温的态度,已经把李温当做自己人对待,不说送了多少礼,毕竟打海盗的功劳也在那里摆着。 曹成章穿着一身便服,头巾罩发,坐在书房的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本书。 李温入而施礼,曹成章赶紧起身托住李温,拉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亲自拿起茶壶给李温倒上一杯茶,李温还有些受宠若惊。 “今日这么着急的过来,是有何事啊?” 曹成章话语轻松,了无严肃的意思,也坐在李温的旁边。 “今日来见指挥室使,是有一事说明,还请指挥使指点指点!” 李温轻轻嗓子,喘口气,继续说道:“今日上午,有三位锦衣卫总旗和小旗去到我府上,说了些有的没得,最后还说与我做上一件皇家的买卖~” 曹成章稳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李温叙述,既不插话,也不打断,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张淮殷和陈俞嗔刚听到消息那样,皱起眉头,略显严肃! 第八十九章 一波未平 临山卫,曹成章书房,二人对坐。 如今曹成章已经将李温看做自己人,他不曾想到,当初一个送礼的毛头小子,带着银子买官,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如今却是经得了商,打得海盗,自己从中更是得到不少好处,自然是越来越倚重他。 李温也同样,今天曹成章将自己让进书房,他才临时打算说实话,在之前他只是想着旁敲侧击在曹成章这里打听消息。 一个见面地点的改变,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进,并且还默契的没提这事。 “知新啊!” 知道李温的表字之后,曹成章此时不再叫他什么李老弟或是李百户,而是亲切叫起他的表字。 “不瞒你说,这锦衣卫来此办案的事我是知晓,不过你说那三人我却也没见过,那皇家买卖更是也不曾听说,只是他们怎么会找上得你?” 曹成章站起身,紧簇着眉头,在书房里绕起圈来,软底布鞋,踩在地上轻软无声。 “这就有些怪异,锦衣卫出京办差倒是常事,可是一个锦衣卫总旗带着皇家买卖出京不常见,这事一般都是宫中的公公管。一直以来,若是有皇家采买,圣上自是要派个信得过的公公出宫,而锦衣卫做的都是些黑手,按理圣上不会交与他们做这等事情!” “指挥使的意思是那锦衣卫再说谎?” 李温的眼神随着曹成章的身影而动,曹成章抚着下巴,继续在屋中踱步。 “如今圣上登基不久,其喜好难以琢磨,说不定喜用锦衣卫也说不准,倒是不能说那锦衣卫骗人!还有就是,他们怎能不会想到这般?若是骗人何不寻个公公?” “我乃一小小百户,他们也许认定我不知那宫中规矩,确实我也是真不懂那宫中规矩啊!” 其实听到这里,李温已经猜到那三个锦衣卫是凭空臆造出了皇家买卖,只是曹成章口风紧,不想下确定的结论而已。这么一想都替自己那一千两银子可惜。 “倒也有可能,这事你就一听一过,可是明白了?” “在下明白了!” 果然曹成章点点头,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你可得罪了什么人?” “额~” 李温略微沉吟,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确实有得罪人,这其一就是那财主吴连山,其二就是打海盗时与张百户有过过结!” 曹成章微微摇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还是那么一副沉思状。 “这事感觉起来倒是古怪,怕是他们有备而来,受人收买,与你使上手段,让你无法回绝,更是做不得此买卖,高明啊!” 这是李温早就想过的一种可能,不仅张淮殷这么想,现在曹成章也这么想,那么这事看似很可能是这样。 见李温没回答,曹成章看了一眼李温,最后开口说道:“这事却是棘手,不说那锦衣卫,我请倒是能请的动,就怕是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他们,怕是还有后招等着。” 接着曹成章又轻叹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你莫要着急,这事我再给你想想办法,还有那张百户,也太是不懂事了,回头我说说他!” 说说怎么能行,今天李温过来一个就是打听锦衣卫的事,二来就是顺便解决张百户事,现在自己已经坐在了书房里,相信自己的重要性定然是大过张百户到的,所以李温就想着趁此机会,彻底解决张百户。 “那就麻烦指挥使了!” 备好的礼品抬上来,银子珠宝上好的北货毛皮衣服。 看见实在的东西,曹成章脸上顿时挂起笑容,嘴上却说着李温太客气了。 “些许东西,不成敬意,接下来就劳烦指挥使了!还有就是那张百户,我想他~” 李温话里有话,曹成章自然听得出来,反正现在那个张百户跟李温比,差着距离,如今也就是没了用处。 曹成章点点头,这是告诉李温让他放心。 来临山卫的目的,算是都达到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所以跟曹成章告辞之后,离开临山卫。 现在事情的脉络已经清楚,李温骑在马上,心中想着对策,事情已经出了,自己当然要想好对策,来应对。 边骑马心中边想着事情,直到夕阳西下,傍晚的彩霞漫天,李温才回到三山所。 回到三山所,甩蹬下马,脚还未站稳,赵老道就从门口出来。 “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闻听赵老道这么说,李温却是心里一颤,感觉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出了什么事?” “你刚走不多时,余姚那个知县就来了,说是要见你。我没敢说你去了临山卫,就说你出去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余姚知县硬是等了你一个多时辰,眼看天色不早,才走的!” 李温有些不得其解,自己自打上次去余姚见蒋知县,通知自己拿回了三山所的控制权,一番交谈算是不欢而散,然后就一直没打过交道,却不知道今天登门干什么。 “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说,来了之后就问你在不在,然后就干坐着不说话,不过看其脸色不太好,怕是没有什么好事!” 反正自己想不出来,索性也不去想,若是那知县有急事,定然还会来见自己。 将马交给赵七六,李温拉着赵老道就进了屋。 两人坐下之后,李温面带犹豫,抓耳挠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赵老道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温,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老道,是这样,如今我遇到点事,你那个……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算上一卦!” 一听李温这么说,赵老道差点没笑出来,“大少爷,你也终于信老夫这一套了?” 李温赶紧摆手,“不是说信不信你这一套,你先别问,我自有原因,你赶紧点的吧!” 赵老道点点头,没在说什么,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用大拇指按顺序的点在其他四个手指上。 如此几圈后,赵老道自然闭着眼睛,却开始低声念起什么,也听的不太清楚。 盏茶的功夫,赵老道睁开眼睛,收拢摊开的手掌。 “大少爷,你可是要听真话还说假话?” 第九十章 一波又起 三山所旧城屋中,天色已暗,发黄的油灯跳动着,李温与赵老道相对而坐。 赵老道闭眼掐指,略微沉默,少顷过后,睁开眼睛,注视着李温开口问道:“大少爷,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温嘴角一咧,面带笑容,轻呼:“自然是真话了,不用瞒我,快说来听听!” 赵老道不慌不急,平缓气息,开口说道:“天官在位,星陨北地。祸起常形,不利为商!大少爷你身带杂气,接下来几日定是难安,请大少爷小心行事,以护周全!” 李温听后仰倒身子,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说实话,今日之事确实将我难到,解决之策如何也想不到,可今天一见到你,我就想出个法子,老道你如此去办!” 李温挺身坐起来,前探身子,靠近赵老道的耳朵,细说起来。 夜下挑灯,李温与赵老道二人商量到二更天,才去睡觉。 这一夜李温心中装着事,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起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用过早餐之后,李温跟在家将身后出早操,绕着演武场跑上两圈,直到整个人浑身出汗,脑袋清明才回到屋中。 身上的汗刚刚落去,杯中热水还没喝金,短舌头就跑进来通传说是余姚知县来访。 李温虽然不喜欢那个余姚知县蒋灿,可样子还是要做足的,也就是维持表面上的过得去。所以他连忙快步走出院子,来到门口迎接蒋灿。 此时蒋灿正身着官服,背着手,站在李温的旧城衙所门前,举目打量衙所的外墙与门楼。他后面跟着个随从,还有一顶四人抬得青灰轿毡的轿子。 之前破落的门墙李温还没来得及修缮,断砖残瓦挂在墙上和门楼上。 大门的门楣之上倒是新挂了牌匾,上书:三山所衙,四个字。 出门口,李温赶紧与蒋灿施礼,二人互礼过后,还不等李温请其入衙,蒋灿脸带笑容,伸手一指衙所的外墙。 “不曾想到,李百户亦官亦商,腰缠万贯,这衙所还是如此简单普通,果真清廉之官,在下佩服!” 李温如何不知这是蒋灿在讽刺自己? “呵呵,蒋大人说笑了,不是李某清廉,只是之前行管理者不作为罢了,墙不修,路不平,多好的宅子破落成这样,你说说要是我修缮之后,那前任还有何颜面?” 蒋灿眼角一跳,李温这是在变相骂他管理不善,这在李温之前,可是蒋灿代行三山所的管理,不过这衙所是张百户卖给王大虎的,说来与蒋灿待关系并不大,只是李温硬往蒋灿身靠而已。 “李百户谦虚。” 蒋灿好修为,不气不恼,脸带笑容,眼睛又一扫衙所门口的守门人,嘴角轻挑。 “李百户也是大善人啊,这守门还是用的身残者,心善行也善啊,不知这三山所还有没有身残者!” 蒋灿提起守门人,都是之前打海盗中受伤的家将,因为不能再上战场,所以李温就将他们安排到门口,做个守门人。 闻听此言,李温就是一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蒋灿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会用此事来调笑自己。 “呵,蒋大人你可是有所不知,他们不是什么身残者,可是打海盗的英雄,真真正正的杀海盗的英雄! 总要比那些天天酸倒牙,哼哼唧唧的吟诗作对的小白脸强多了,您说是不是?” 李温这是在变相骂蒋灿,是酸倒牙只会哼哼唧唧吟诗作对的文官,气的蒋灿眼睛大睁,轻咬牙齿。 ““李百户,本官没时间与你说些无用的话,今日来事是与你有事说!”” 蒋灿不再打算从口头上得到李温的便宜,转过话头说是有事。 李温自然不能让蒋灿站在外面跟自己谈,左手一伸,侧过身子,请蒋灿进衙。 “蒋大人,请!” 蒋灿从鼻孔中轻轻哼出一声,双手一撩官袍,抬腿迈步走进衙所内。 李温这旧城驻地衙所简单,算起来也就是两进院子,进大门,绕过屏墙,就是开门厅堂,用以与人见面会客。 穿过厅堂就进来二进院子,二进院有一间正房,正房两边是两个耳房,李温住正房,东耳房做书房,西耳房是小德宝在住。 二进院除了正房和耳房,还有东、西厢房,每个厢房两间屋子。东厢房陈俞嗔在住,西厢房是赵老道和短舌头在住。 张淮殷住在原来李温买的土地那里,掌管生意容易一些。 衙所两进院子的旁边就是演武场,有个两三亩地,还有家将住的房子。地方够大,毕竟是曾经驻守一前多官兵的千户所。 接待蒋灿自然在前厅,走进门口,绕过屏墙,在穿过院落,来到前厅。 分别落座之后,德宝上茶。 蒋灿却是不紧不慢,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先是鼻子凑近细闻,然后吹开漂在上面的浮茶,再喝上一口热茶,细品之后点点头,接着就端着茶盏,转着脑袋打量起整个前厅,也不开口说话,好似忘了他有事情跟李温说一般。 这个前厅实在是简单的很,在李温接手之前,也不知道那个王大虎把这里做什么用处,反正是又脏又乱,李温拿到手后,把该扔的扔掉,需要重新上漆的再上一遍桐油,这样整个前厅才有个见客厅堂的样子。 蒋灿就是这么漫无目的的打量整个前厅,就像没进过城的山乡农户,见到城中什么都新奇一样,蒋灿就这么傻看不说话。 李温看着蒋灿,蒋灿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反正自己不着急,有大把的时间。蒋灿从昨天就等自己,今天这么早又过来堵自己,李温不信他不着急,再装作不着急也没用。 就这样,蒋灿喝茶打量前厅,李温就安静的看着蒋灿,谁也不开口说话。 一杯热茶都喝掉,德宝重新上过茶之后,蒋灿好似刚刚回过神一般,不再去喝茶,也不打量前厅了,而是清清嗓子开口说话。 “李百户,今日前来,蒋某是有一事与你说起!” 第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三山所,旧城衙所。 蒋灿喝干一盏热茶,把李温衙所的前厅大堂打量个遍,他才说话。 “李百户,今日前来,蒋某是有一事与你说起!” 李温不惊也不讶,坐在椅子上,面对蒋灿,如同一座雕像,安坐如山。 “哦?是么?那就请蒋大人说来!” 李温就是打定主意,用如此漠然的态度应对。 “与李百户面前,我也不做那些弯弯绕,只是想问李百户是不是在高价收粮?” 蒋灿由此一问,李温被问得一愣,他是从张有财和李大富那里收粮,不过算不上高价收粮,而是低价收粮,况且自己收粮与蒋灿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蒋大人,在下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李温打算装糊涂,让蒋灿再说的详细些。 而蒋灿却将李温的态度,当作是他承认了。 “呵,李百户,莫要与我打甚马虎眼了,如今整个余姚都在传,因你高价收粮,粮店的粮价都已经涨到一石粮一两五分银,且不说还有的粮店言称没粮,难道这不是你做的好事?如今灾过不久,李百户就这么最做,怕是不好吧! 如今百姓怨声载道,每日县衙皆有百姓冤告此事,我作为一地之官,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蒋灿的表情已经不那么友善,坐在李温对面,眼睛中带着鄙视的轻蔑,还有愤怒。 李温脑筋转动,马上明白过来,这其中背后必有黑手,没想到自己的谣言还没做出来,又有人将矛头对准自己,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蒋大人,如果我说此事在下不知,你可相信?” “哈哈哈,李百户,不要与蒋某说笑了,几日前已经有人看到你往库中运粮,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李百户何况如此?只求你暂停收粮,平抑粮价就可,以民生为重!” 此时李温也看的明白,这个蒋灿是认定自己高价收粮,却不知自己往库中运粮是从张、李二人那里买的低价粮。 再一想,这背后黑手也是耍的好手段,联合地主粮商,向外传出自己高价收粮的消息,然后他们提高粮价,或是囤粮不卖,期待粮价高涨,趁此机会他们不仅渔利,还让自己背上黑锅。 因为他们把持着余姚附近地界的粮食买卖,外地商人不可能绕过他们来此卖粮,所以粮价一时半会掉不下去,果真是打得好主意。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买通那锦衣卫,现在明了,锦衣卫要的指定是粮食,到时候锦衣卫把这事交代给自己,自己就要真的买粮,那时肯定也不得不买高价粮。 一环套一环,真是打得好算盘,即使自己去外地买粮,他们也亏不到,至少坐实了自己在收粮的事实,黑锅是背定了。 这时候,短舌头快步走进来,贴在李温的耳边,说是张有财和李大富要见自己。 李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来是那张有财和李大富也听到了谣言,肯定是为了粮价变高而来。 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李温心中发笑,真是自己想睡觉,就有人跑过来送枕头。此事一出,不仅给自己解决了大麻烦,自己还能从中小赚一笔! 李温让短舌头告诉那二人稍等,等会儿自己去见他们,现在他先要把蒋灿先给打发走。 “唉!” 打定主意,李温深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作一副愁容。 “既然蒋大人问起来,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不过却是说起来话长。 日前有京中来的锦衣卫,言说是带着皇家买卖,要买粮食,运往辽东,以做粮饷,然后就把这差事交给我去办。 蒋大人,你说说,这事我怎么能拒绝得了?只能是接下来,毕竟前方将士在为国打仗,在下给筹些粮食,也是应当应份,更是为君分忧啊,这难道不是我等臣子应该做的么? 唉,说来这粮价涨起来,一切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还望蒋大人理解!” 李温一副忧国忧民,又带着不得已的纠结表情,引得蒋灿一皱眉,让他却也无话可说,绕来绕去是皇差,他一个知县能做得什么? “那你为何不去他地收粮?非要在这余姚本地?” “蒋大人,你想想,这去外地收粮不说粮价高低,只说那运输,还有运费。买卖时间压得紧,去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得现寻粮商,再运粮出来,时间怎么都不够,且费用也要多上很多,我是有苦难言啊! 不若蒋大人你上书一封,替在下说说,把这皇差的时间延长一些?否则在下是没有办法,粮价高,也得收粮!” 李温就是抓着蒋灿大倒苦水,说不尽自己的苦衷。 蒋灿也是紧皱着眉头,他也没想到这事如此难办,本来以为是李温自己的事,压一压他,就能把粮价降下来。 李温心中偷笑,不知道这背后是怎样一群笨蛋,画蛇添足,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本来自己正愁那锦衣卫不好对付,现在马上就有人送来解决方法。 他知道蒋灿虽然有些自视清高,甚至目中无人,但确实是一个刚正不阿,为民着想清廉官员,他肯定会因此事向上面上书! 而按照曹成章所说的常理,锦衣卫根本就是没有皇家买卖这档事,如今借蒋灿的手给捅上去,不管有没有用,却是拿住了锦衣卫的一个把柄。 李温苦着脸,无奈的看着蒋灿,而蒋灿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百姓差着粮食,自己没办法用强硬手段把粮价降下来,又没办法让外粮内运,想来想去,也只有上书一个做法,就是如李温所说的那般,把皇家买卖延一延时间,可又一想,时间怕是来不及了!毕竟奏章送到北京没那么快,一去一回差不多得两个月,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唉,可是现在上书如何来的急?一来一回,怕是你的粮食都收得够了,去往北地了!” “蒋大人,想来你京中有认识人,让人快马代信儿过去,替你游说游说!” 李温又给蒋灿出了个主意,只要这事蒋灿同意,管他有什么结果,这个事实就能让那个锦衣卫总旗漏出狐狸尾巴! 第九十二章 猪对手 李温面露苦楚,心中却是笑开了花,原本看起来让人讨厌的蒋灿,此时也眉目清秀起来。 蒋灿心中装着百姓,更是完全没想到这是李温的计谋。 “如此说来,李百户也是事出有因,不过还是想请李百户,以民生为重,尽量缓些收粮!” “唉!蒋大人说到这里,也是在下想的不周,没考虑余姚百姓的生计,愿蒋大人原谅我的唐突,你看这般如何,我把手里的粮放出些去,尽量保住百姓生计!” 李温言语诚恳,表情实在,这些话说出口,让蒋灿对李温的态度出现大反转。 之前在蒋灿看来,李温就是个花钱买官,奸诈无比的商人,与好人粘不上什么边。 可与李温接触之后他发现,这个自己眼中的奸商恶人,会带兵打海盗,更是要顶着违抗命令的压力放粮。怎么看都是个心有百姓,维护一方的好人啊。 “李百户,蒋某心有感激之情,在此替余姚百姓受下您的仁义之举!” 蒋灿撩袍起身,双手抱合,躬身行礼,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这已经是大礼。 李温自然不能坐着,赶紧起身回礼,口中喊着当不得! 刚才进门二人还是口中交锋,谁也看不上谁,可哪想到此时二人好似想见恨晚的知音,惺惺相惜! 这就是因为一帮猪对手的骚操作,将两个不对付,手中还有权力的官员靠在一起,若是他们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应该会抽自己耳光吧。 时间有限,事不宜迟,蒋灿也不多待,出言告辞,他要准备按李温所说的,着手联系京中友人,在朝中活动,多争取些时间。 待蒋灿离开,李温实在是忍不住了,抱着肚子放声大笑,两天来还没如此舒心过。 “李大人,有什么高兴事?笑得如此开心?” 张有财和李大富二人由短舌头引进前厅中,进来时,正听见李温大笑。 “好事!自然是有好事!快坐!” 三人再次坐下,张、李二人却不似李温那般开心,面带犹豫。 “二位前来,可有事相商?说来听听!” 张有财与李大富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是这样,想来李大人知道如今粮价上涨,都在谣传说是您在高价购粮,这其中有何隐情?还有就是咱们之间的粮食买卖还按着原价做?” 说实话张有财心里都有阴影了,之前随着吴连山与李温做粮食买卖,闹了灾,粮价大涨,让李温趁机大赚一笔。 这回自己又跟李温做生意,哪里想到又遇到有人哄抬粮价,不知道李温是什么发财命,谁跟他做生意谁倒霉! 李温自然不知道张有财的心中所想,但是作为合作伙伴,他需要让张、李二人安心! “确有隐情,不瞒二位,我也是刚刚知道此事。刚才我与那余姚知县蒋大人见过面,才知这余姚附近粮价涨起来,还谣传是我高价收粮。我在你二人那里可以低价拿粮,为何还要高价去他处收粮?” 李温不提,张有财与李大富也不傻,自然明白李温是个商人,不是什么大善人,肯定不会拿银子去买高价粮,不过谣言传出来,定然是有用意的。 见张、李二人不明所以,李温也不再卖关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张、李二人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李温这两天遇到如此大麻烦。 “所以说,我也知道二位的意思,咱们之间做的买卖,自然还是要继续下去,不过这粮价现在上涨,如果按原来商定的价格买卖,对你二人也不公平,所以咱们的买卖,可以推迟,待粮价平稳后再做商定!” 张、李二人很是高兴,若是按着约定做下去,他们定然会损失一大笔银子。 “多谢李大人!” 两个中年汉子,起身对着李温就拜。李温赶紧将二人扶起。 “二位在下可当不得如此大礼,这是折煞我呢!既然二位登门,不知两位老爷,可是想赚笔小钱?” 李温露出神秘一笑,看着张有财两人。 一听说有银子赚,那两个人眼睛一亮,满是期待。 “如今粮价高涨,你我为何不把那手中粮食卖出去,待粮价低时再买回来?这其中差价就可获利不小!” 张有财想了想,好主意是好主意,可是认为李温想的简单了,故开口说道:“这说起来容易,怕是我等那粮食卖不出去啊!如今余姚附近的粮商都联合起来控粮,而却未与我们二人相商,显然是已经将我等排除在外,我早前还派人去购粮,但是没买到,就我二人那些存粮,留下不能卖的押库粮,其余卖不多少银子!” “放心,这都是小事,只要你们二位,按照我所说的来,这事就有得搞,今日回去你们就准备好粮车,等我消息,一旦我让卖粮,你们就先把多余的粮卖掉,我库里那些也卖掉!” 张有财咬咬牙,既然自己已经跟李温站在一起,相信他一次未尝不可! “好,那我们就等着李大人的消息!”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李温连见蒋灿和张有财,还没有个空闲的功夫,他又将陈俞嗔和张淮殷唤来。 两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以为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看见李温,脸带笑容,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心中好奇起来。 “这时候叫你二人过来,是有事交你们去做!” “温哥儿,那事有了解决办法?” 陈俞嗔有些着急的出声问道。 李温点头,“不仅解决,那帮猪对手还给我送来一份大礼!我能不开心?” 李温这么说,更引得陈俞嗔和张淮殷好奇,拉着李温让他说清楚! “是这样,昨日与你们商量完,我就走了一趟临山卫,从曹指挥使那里听到,一般这皇家买卖之事多由宫里的公公去管,不会交代什么锦衣卫去做,何况一个总旗!” “也就是说,锦衣卫在诓骗你?” 陈俞嗔大惊,这可是了不得的消息。 “曹指挥使虽然没明说,但是我猜是这样。本来我是想着与老道商量向外传些谣言,试探试探,没想到今早余姚知县蒋灿来访,言说余姚周边粮价涨起来,还是说是我高价收粮引起的!” “这定然是背后黑手使得手段,难道锦衣卫来,要做的买卖是粮食?” 张淮殷恍然大悟。 “八九不离十,我猜锦衣卫并未与幕后之人说我花了银子将时间拖延,所以那黑手定然是以为锦衣卫与我说了此事,却不曾想锦衣卫怕透漏消息,没说这买卖做什么,但是他们却着急的放出消息,想着趁机将粮价涨起来,并控粮,等着我去买高价粮。 他们肯定会想过我会去外地买低价粮,故锦衣卫那买卖,肯定会将时间压得特别紧,让我没时间去外地买粮。同时他们粮商合起来,控制外地粮进来,会想方设法让余姚的粮价降不下去! 可他们哪里想到,我如今歪打正着,却提前知道了消息!哈哈哈,老天爷助我啊!” 第九十三章 不出所料 三山所的衙所,热闹非凡,自早上开始,到现在还不曾断过人。 此刻李温与陈俞嗔、张淮殷坐在书房里。 李温还在与他们在聊着自己的分析。 “何为猪对手?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是猪对手。 他们是好打算,先买通锦衣卫,谎称皇命征粮,然后他们马上提高粮价,使粮价高涨,不仅可以赚我的银子,还能引起民怨,若是蒋灿处理不好,更是把他们难以拉下马的蒋知县给捎带着,怕是蒋灿走人的日子也不远矣,可谓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可这帮人打得好算盘,没料到锦衣卫拿了我的银子,拖着没办事,也不曾料到,爱民如子的蒋知县会亲自跑到我府上来兴师问罪!那就怪不得我将计就计,坑他们一把!” “温哥儿,快说,如何去做?” 陈俞嗔搓着双手,高兴的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出手对付那帮人,给自己解解气! “自然是一步一步来,首先让老道出去散消息,就说皇帝在余姚征粮北运,让民众恐慌起来,再将粮价推起来,幕后之人定然会以为他们的计策成功,乐得看粮价涨起来。 这时候我再偷偷派人挨家挨户去买粮,不是真买,而是显得着急买粮的样子,如此先稳住他们,他们就会将粮食抓的更紧,不会将粮食出手。 我已经跟张有财说好,让他出粮,俞嗔你今天就出发,带着大憨,沿长江两岸低价收粮,约多越好。 到时候我会给蒋知县写上一封信,让他配合我们打压打压幕后那帮粮商,想来蒋知县自然愿意去做,我们就靠着蒋知县,暗中把粮食以稍低的价格卖给百姓,还有趁机囤粮的商家!” “那锦衣卫那里该怎么做?” 张淮殷先想到的还是锦衣卫,在他看来,难对付的是手中握着生杀大权的锦衣卫那帮人。 “不怕,谣言一旦起来,锦衣卫定然会坐不住,他们答应黑手的事还没做,肯定会马上来见我,然后逼我买粮北运。 他们上门之后,我答应他们便是,然后再继续放出风声高价收粮,按住粮价不让他降下来,幕后之人会以为咱们没什么时间了,粮价还会涨,而这段时间想来就够咱们赚的了,至于以后?” 李温略略停顿,眼睛一眯,面露狠色。 “至于以后,蒋知县已经准备写信与北京熟人,让他在京中活动,这事一旦捅出去,三个锦衣卫活不成了,毕竟我那一千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高!实在是高!” 陈俞嗔竖起大拇指,在李温面前一挑,不曾想,一个死局,竟然让李温愣是玩成大丰收的活局。 “那你不怕三人因事情败漏而狗急跳墙?” 张淮殷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锦衣卫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哈哈,我那几十家将不是白给的,他们该来,就绝对活着出不去!” 李温猛的一拍桌子,此时的自信,达到了巅峰! “好,温哥儿,那我这就出发!早日把粮食带回来,不耽误你大事!” 陈俞嗔一点头,看着李温的样子,他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 “那我做什么?” 张淮殷也跟着点头,算是承认李温的计划。 “张二少爷,先把手里的事放一放,你就带着人,挨家挨户登门买粮,声势搞起来!” “好!” 陈俞嗔和张淮殷退出书房,下去做准备。 而李温也终于有功夫休息一会儿,把自己的计划在脑袋里过上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放心。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等赵老道把消息放出去,等粮价再涨一点。 他还要等蒋灿把信送出去,到时候他会写封信,让张有财带过去,上演一把暗度陈仓的把戏,自己等着看好戏。 .…… 风平浪静的街头,看起来那么祥和,却不知道下面阴谋,阳谋乱窜,而百姓却是成了棋子。 更多的消息在街头传出来,传言皇家在余姚买粮,还有的传北方生灾,要从余姚征粮救灾,反正是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不过无论什么版本的谣言,都跟粮食有关。 谣言之下,自然是余姚粮价大涨,每石粮迅速从一两五分银,涨到一两七分银,一时间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余姚知县蒋灿不得已,为保民生,平民怨,开仓低价售粮,每石粮一两四分银,但是要余姚县城的户籍才能买粮,每户不得超过十石,这样才将民怨给压下去。 谣言一出,果然如李温所料的那般,第四天,锦衣卫总旗就急忙登门,还是三个人,不过这次三人就没上次那么淡定,多少略显焦躁。 李温恭敬的将三人再次请进前厅,那总旗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德宝还没有把茶呈上来,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 “那个~李百户,今日前来,是要与你说一声,皇家的买卖拖不得了,我收到旨意,要我尽快把粮食置办好,然后回京复命。” 李温不动声色,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锦衣卫总旗肯定是慌了,上次登门他都没有跟李温说起过,皇家的买卖是什么,这时候却直接蹦出来粮食,李温心中大定,知道自己赌对了! “此次买卖,需要李百户收粮三十万石,五日后,启运北上,若有延误,即刻收押!李百户可有异议?” 总旗满脸严肃,带着一股凶狠的气势。 李温自然也要把戏演下去,立时脸上挂满惊讶,接着是震惊,然后是痛苦。 “大人,不是说好再拖延十日的么,今天才第四天,我~我那银子还没回笼,这时我拿不出银子啊!您叫我如何去收粮啊,这是在要我的命啊!大人您再想想办法,拖延几日,求求您了!” 李温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哑着嗓子哭喊着,奥斯卡绝对欠他一座小金人! “李百户,时间可拖不得更长,在下也爱莫能助,不过倒是可以再给你余出两天,七天后,三十万石粮食,必须装船北运!” 总旗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李温一眼,带着两个小旗出了衙所。 李温望着锦衣卫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轻挑。 第九十四章 都在想美事 圆月高悬,清风慢抚。 在绍兴通往余姚的官道上,黑夜下虫鸣点点,月光隐约的把路照亮,两边的草木就好像黑洞洞的深渊,不见其貌。 一队马车,从官道的尽头驶过来,亮起的火把,如一条深夜游行的火龙,缓缓前行。马蹄踏在路面上踢踢踏踏,车轮碾过道路,骨碌碌直响,使夜晚不那么寂寥。 不时响起清脆的鞭花,骡马的鸣叫,更是将夜晚的清净给打断。 “站住!” 一声断喝响起,紧接着道路两旁猛的亮起火把,将整个空间照的明亮。 突来的变故,导致马车队一阵慌乱,人喧马叫骤起。 只见在车马队前的前方,挡住去路的是二三十人,皆穿着家丁的衣服,为首的是一个青衣小帽,挺直的腰板,昂着脑袋,腰里挂着一把短刀。 “嘿,你们哪里来的?车上拉的什么?” 青衣小帽掐着腰,伸手前指。 车马队头前跑过来一持鞭马夫,扬起鞭子,指着那青衣小帽喊道:“我们的车队你也敢拦?是不是活腻了?” 马夫还要大骂,后面却跟上来一个稳重伙计,伸手拦住马夫,抬手一礼说道:“不知贵人,是哪个山头的?在下路过的粮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交个朋友如何?” “我们不是土匪,现在余姚不让进粮,你们拉回去,或者卖给我们,一石一两五的银子!” “我说不对啊,现在余姚明明粮食都涨到了一两九,为何到你这里就是一两五?” “愿卖不卖,不卖拉回去!” 青衣小帽,诺大的口气,掐着腰,昂着头。 账房叹气跺脚,回头看看十多辆大车,拉来一千石粮食,若是再拉回去可就真白跑了。 “卖!一两五就一两五!” 青衣小帽也行动得快,一摆手,身后的人迅速行动,验粮的验粮,称重的称重,紧张有序,丝毫不乱。说起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五波来余姚卖粮的车马队,已经收了近万石的粮食。 而与此同时,在余姚县城的一间屋子里,屋子中灯火通明,几十支拇指粗的蜡烛摇曳着火光。 屋子里面围坐着好些人,与那天在兴盛粮铺内室中人差不多,吴连山小眼睛放着亮光,他从来没这么满足过,之前他只是个地主,也仅仅只是个地主,如今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是指挥万千兵马的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今日如何?” “今天一共遇到来余姚卖粮的十多人,共收粮五万石!” “怎么这么多?” 吴连山有些惊讶,前两天也有来余姚卖粮的,都是些小商小贩,几天下来也就收上百石而已。 如今通往余姚的各个路口,都有吴连山安排的人把守,有来余姚卖粮的人,他们就当场把粮压低价格收下,然后等着高价卖给李温。 “今天来的都是大户,几户都是上千石的粮食!” 吴连山点点头,能接受,毕竟给李温定的是三十万石的皇家买卖,现在所有人都手里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这些,但是还要留些压库的粮,趁此机会多收些粮也无碍。 “对方可是有行动了?” 吴连山最关心的还是李温那头的反应,都好多天过去了,李温只是派人询价,还没看到收购粮食的意图。 “嘿嘿,今天又派人登门了,说是可以按一两八收粮,我没卖,我说今天一两九,愿意买就买,不买拉走,哈哈,气的他吹胡子瞪眼干着急!” “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哈哈看着他们着急心里真是舒坦!” 吴连山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我看差不多行了,这个价格卖了,也能赚不少!” “怎么?吴老爷你胆子如何变得这么小了,当初你跟我们说时,可没有如此小心啊!哈哈,没事,那姓李的不想掉脑袋,他就得来买粮,我感觉把价格定在二两二合适!” 吴连山刚说话,就有人出来反驳他,现在是眼见着粮价天天往上涨,所有人都被金钱迷住了眼。 坐在角落的魏硕儒用手捂住嘴,轻轻的打个哈欠,自打上次以来,到现在他还没开过口。上次他回去就把这事跟太爷爷说了,太爷爷什么话都没说,就告诉自己,不用管其他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随大流就随大流。 那时候魏硕儒还不太理解,到现在他看的明白,这屋子里的人都被金钱迷住了眼睛,按照三十万石的粮食,如果要每石粮二两二,那就是六十六万两银子。从这帮人的谈话中了解到,那姓李的商人并非什么巨富,就这些银子绍兴沈家都拿不出来,何况一个姓李的商人?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感叹太爷爷甚是毒辣,早就把这帮人和这件事看透。 “吴老爷,那个蒋知县开仓售粮,粮价还低,把民怨给平息下去了,咱们是不是把粮买光喽?要不赶不走那个死脑筋。” 当初定计,就是想着拉高粮价,引起民怨,趁机把蒋灿给赶走,现在却是让蒋灿给躲过去了。 “无妨,那官仓是灾年才能动用的,上次水灾,余姚的官库还是经请绍兴知府才能放粮,现在姓蒋的私自放粮,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明天把这消息捅上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吴连山小眼睛一眯,对付蒋灿他早就想好了法子,这回他定要把蒋灿拉下水! “好主意!吴老爷果真厉害!” 恭维之声不绝,吴连山甚是满足。 “大家切不要放松了警惕,小心那小子用什么歪门斜道。过两天让人去催一催那姓李的,我看他还真沉的住气,就看他掉脑袋那天,还沉不沉得住气!” “嗨,吴老爷你就放心吧,我看这事出不了差头,量那姓李的小子也没什么歪门法子。哎?吴老爷问你个事,你是怎么请动得谢老爷?我记得一般这事谢老爷都不掺合啊!” 所有人都眼睛都看向吴连山,那人嘴里的谢老爷,就是第一次在兴盛粮铺着急众人合议的人。 吴连山微微一笑,“我请不动,自然有人请得动!” 第九十五章 美梦破碎 时间一天天过去,跑来余姚卖粮的外地却是人越来越多。 几天下来,吴连山带着人已经收了差不多有十多万石粮,实在是没有银子再继续收下去,不得已他们只能暴力赶人,一时间,余姚周边打架杀人的案子急剧上升。 这时候余姚县城粮价稳定,蒋灿也不再去管粮食,全心处理杀人打架的案子。 如此一来,就导致下面的人偷偷的把余姚库粮敞开了卖,现在粮食市价二两,官库还是一两四,这么一敞开,余姚百姓,分分带着银子抢粮,囤粮。 正常情况下,粮价早该挺不住跌下来,可余姚所有粮商都联合起来,扛着粮价,硬是不让粮价跌。 现在他们就跟李温比耐力,看谁先扛不住。 李温丝毫不在意,他仿佛看戏一般,看着各路小丑连番登台。 最先登门的是锦衣卫,不是锦衣卫坐不住了,他们是来打听消息的。李温买不买粮跟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可按照当初与花钱的人说好的,锦衣卫要不断给李温施加压力。 刚开始,锦衣卫总旗想的到好,以锦衣卫的名号他不相信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跟自己对着干。 但是这次他失了算,恰恰李温就没有买他的账。 依然是趾高气扬的登门,硬底长靴踏在地上,啪啪作响,锦衣卫总旗一手握着腰间的绣春刀,昂着头,挺着胸,直接来到衙所的厅堂。 进到厅堂,并不坐下,而是在厅堂来回踱步,等待着。 李温故意迟缓出来,锦衣卫出现在门口他就接到了消息,进到厅堂他也听到了脚步声,而他就是不着急。 过了约盏茶的功夫,李温发觉在厅堂里的锦衣卫有些不耐烦了,脚步声越来越重,他这才假意疾步往外走。 “哎呀呀,失礼失礼!小人迎接来迟,望大人恕罪啊!” 李温脸带歉意,双手拢在一起连连作揖。 那锦衣卫总旗在鼻孔中挤出哼的一声,圆目怒瞪,耷拉着一张黑脸。 “我说李百户,粮食可备好?时间马上就到了,后天可就要出发了~” 锦衣卫总旗故意拖着长音说话。 “不瞒大人,我的粮食已经备好得差不多,后日可按期出发!” 李温一说粮食已经备好,锦衣卫总旗脸色马上变得疑惑,自己得到消息明明是李温没有动作,自己才来催促,却不知道是谁在说谎! “那…我可去看上一看?” “自然可以!” 李温头前带路,将锦衣卫带出衙所,往自己的店面走去。 李温故意走的很慢,压住速度,本来就着急的锦衣卫,刚才就被李温晾了好一会儿,现在依然磨蹭,这让锦衣卫的耐心几乎耗尽。 终于磨蹭到放粮食的地方,只见无数个麻袋垛在院中的空地上,上面盖着雨毡,总旗走上前,用手指一捅麻袋,从里面流出粮食,换个麻袋再一捅,流出的还是粮食! “大人,我这就准备带人把粮食装船,后天就可出发,您看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啊?没…没交代!” 眼前的景象让锦衣卫总旗有些失神,来不及多说什么,也不理身后李温,转身就往外走。 这哪里有什么三十万石粮啊,只有靠近门口这里有几百石真正的粮食,里面的其实都是李温叫人,趁着晚上到沙滩上装的沙子,然后垛在一起。 为了防止锦衣卫挨个麻袋查看,李温故意在之前,想方设法的耗尽他们的耐心,然后趁着心中有火的情况下注意力不集中,也不给锦衣卫过多的思考时间,却让锦衣卫真的以为李温备好了粮。 而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蒋灿开仓售粮的事被捅了出去,绍兴知府杜其初,接到消息后勃然大怒,私用官粮那可是大罪,马上带着人从绍兴就奔余姚。 蒋灿正忙着处理打架杀人的案子,闻听知府前来,他自然是知道知府来做什么的。 杜其初黑着脸,发着怒见到蒋灿就骂人,而蒋灿却装的满脸无辜,不知杜其初什么意思。 如此一来气得杜其初跳脚,押着蒋灿就来到余姚的官粮库。 知府和知县一起来,管粮库的小吏又赔笑又施礼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知府知县一起来。 杜其初不过管三七二十一,命人马上查账查粮。 不过查完之后,杜其初是一个脑袋三个大,查了半天没有任何问题,余姚官粮一石不少。 其实这一切都是李温的计策,本来幕后之人就要搞蒋灿,李温依然将计就计。 事实上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蒋灿开仓放粮,李温见街头谣言四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就写了封信交给张有财,让他带着信去见蒋灿。 而信中交代蒋灿,配合张有财,信中还说自己的粮食有限,定然是不能敞开供应,若是放开,低价粮肯定会被奸商买去,然后抬价卖出,所以就以开仓放粮的名义,低价卖粮,即使是一石粮一两四银子,他们也不亏。 不知内情的蒋灿还大为感动,真心以为李温是为民生,把高价买来的粮食,低价供给百姓,自然是配合着李温的方法去做。 而张有财索要做的就是,晚上悄悄的把粮食运到余姚知县衙门,当做库粮去卖。 不仅这余姚县城里的粮是李温在卖,就连余姚外面李温也在卖粮。 陈俞嗔被派出去,沿长江两岸收粮,相对余姚,苏湖地区粮价更加便宜,一石粮不过一两左右。 收到粮食就用船把粮食送回三山所,然后李温让人趁着夜色,假装是各个地方的粮商来余姚卖高价粮,如此一来却粮食都被吴连山的人收走,这么一倒手,就赚五分银子。 当然所有的外来粮食不全是李温卖的,他也就卖了五六万石,吴连山就收不动了!反而开始派人暴力驱赶来余姚卖粮的商人。 当蒋灿把目光放在打架杀人的案子上时,李温知道机会又来了。 一众粮商硬扛着不让粮食价格跌下了,虽然余姚县城粮食供应充足,可是民众还是心慌,怕粮价一直涨上去。 趁此机会,买通售粮的小吏,让其放开供应,一时间余姚百姓大肆抢购低价粮,李温从中再次赚了一笔! 第九十六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相贺,愁白头。 与李温高兴的不同,吴连山一夜白头。 吴连山首先得到的消息是绍兴知府杜其初来了余姚。吴连山自然也知道杜其初来干嘛,说实话,还是自己派人给杜其初送的消息。 现在他就坐等蒋灿被革职查办,甚至可能被投入大狱,这就看蒋灿能不能拿的出银子了。到那时候,余姚定会再来新的知县,而再来一个与蒋灿那般油盐不进的人,没太大可能。 临近下午,吴连山都没接到更进一步的消息,这让他心里开始打鼓,甚至有些坐立不安,接连派出去十几个下人轮番打听情况。 直到吴连山听到余姚粮库未缺一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胖大的脸上镶嵌的那两颗小眼睛,就好像失去能量的萤火虫,逐渐的黯淡无光。 瘫坐在椅子上,吴连山脑袋混浆浆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此时他心里还残存一丝侥幸,一分期待,李温那头不出岔子就好!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吴连山管家满脸的慌张之色,撩着青袍,快步跑进厅堂之中。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 听在耳里,气在心里。 “喊什么喊!有事说!” 吴连山胸膛起伏,呼呼的喘着粗气,冲着管家大喊。 管家赶紧收住脚步,走到吴连山的面前轻声说道:“老爷,那面来消息了,说是那姓李的已经把粮食备好了,这事做不下去了,让您别再找他们了!” “什么?” 吴连山那一坨大肉,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感觉脑袋有些发晕,眼前发黑,一下子瘫到在地。 吴连山晕倒也许算是他的幸运,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李温备好粮食,合谋进行不下去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余姚粮商的耳朵。 余姚粮价应声而落,直接从二两银子跌到九钱银子,就连原来一两三的市价都没站住,硬生生的跌破一两。 这主要是在此之前,李温在余姚城里暗度陈仓,以官粮的名义卖粮,使百姓在相对价低的时候,大量囤粮,每家每户差不多都囤满了粮,这是其一。 其二是,余姚粮价大涨,响动太大,附近县城府城的粮商纷纷跑到余姚卖粮,由于消息传播速度没那么快,一直有粮商往余姚跑,各地的低价粮几乎都跑到了余姚。 如此一来,余姚却遍地是粮,这么多的粮食,导致余姚成了粮食的买方市场,有价无市,无人买粮,使得粮价如此之低。 一时间破产的粮商好几个,甚至有人自杀,还有更多的人跑到吴连山的宅院要说法,导致余姚粮市乱成一锅粥。 有人欢喜有人忧,李温自然是欢喜的,这次他靠着倒腾粮食,至少赚了三万两,就连张有财和李大富跟着喝汤,俩人加起来差不多都赚了一万两。 趁着粮价大跌,李温再次出手,大量收粮。 市场价是九钱银,也就是零售价,而李温要大量收粮,硬是将价格压到八钱银子。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众多粮食争着卖粮,毕竟这个价格并不太离谱,最主要的是因为合谋套路李温,很多粮食认为是万无一失的买卖,所以借了不少银子,如今只能把粮食卖掉,换取银子还债。 还有一些粮商远到而来,本来是想高价卖粮的,哪里想到一到余姚,粮价马上就跌了下来,虽然粮价跌下来,可是还能接受,总比要再拉着粮食回去强。 所以李温趁着大好机会,收了一大波低价粮,算起来他是两头赚,简直赚翻了天。 …… 乌云小雨夜,雨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砸在树枝头。 时间已是十一月份,伴着小雨,天气更是寒凉,轻轻哈上一口,隐隐的白雾般的哈气透过雨帘,消散在黑夜当中。 在通往绍兴的官道旁,矮树丛里躲着三十多个黑衣人,身上皆穿着避雨的蓑衣,在如此环境中,与矮树融为一体。 过了不知多久,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砸在泥水里的迸溅之音,在这安静的雨夜,十分清晰。 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能听得清楚,三匹马,疾步而驰。 马上之人亦身穿蓑衣,附身贴在马背上,重甩马鞭,扬起的鞭绳裹着雨水,打在马身上,刺激着马儿,奋蹄奔跑。 视线模糊的雨夜,没人看到,一条绳子挂在离地一尺多的高度,绷得很紧,上面还挂着的雨水,滴落而下。 奋力奔驰的马蹄绊在绳子上,马儿猛的一滞,后蹄高高的甩起,在灰律律的马惊声中,连马带人一同栽倒,跌落进泥水中。 还不待马上的三个骑士反应过来,一声呼号,三十余个躲在矮树丛中的汉子,应声而起,持着长矛围住落在泥水中的三人。 坐在泥水中的三人,被一支支长矛逼住,不敢动弹,满脸的水渍,不知是来自飘落而下的雨水,还是淤积在地上的泥水。 看不清三人的表情,只闻其声! “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匪徒,你们可知我是何人?我乃锦衣卫……” “里个话多,寨(再)叫唤舌头给里拽下来!锦衣卫有什么了不起?”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我错了,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自称锦衣卫的骑手,倒是变得快,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学的通透明白,眼见锦衣卫的名头压不住人,赶紧双手合拢,求其饶来! “说,谁指使你去三山所的?” 闻听此说话声音,那锦衣卫显得很是激动。 “你?是你,李……啊~” 那锦衣卫话还没说完,就被短刀扎在手臂上,立马痛呼出来。 “说,是谁指使得?若是再不说,下一刀就要了你的命,我想他俩会很乐意的告诉我!” “啊~我说……我说,是绍兴的一个姓张的,叫张~张淮安!” 锦衣卫供出一个名字张淮安,也就是张淮殷的大哥,这么一刻,李温并不太相信,按着张淮殷的说法,张淮安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大少爷,可如此,算得上好主意的,对付自己的手段,张淮安能想的出来么? 第九十七章 第三把火 雨夜里,官道旁,三具尸体。 雨水伴着血水,染红地面,再顺着地势缓缓流走,再交融,再稀释,最后混在泥水中不见一抹红意。 随意挖个大坑,将尸体仔细处理过后,埋进去。再撤走拦在路上的粗绳,牵走受伤的马匹,捡起丢落的银锭。 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切将恢复如常,没人会发现这里会陨落三条生命。 李温收起短刀,一声轻哨,三十余人无人言语,动作更是小心,只听见雨落蓑衣的嘀嗒声,排起长队,疾步离开。 这三十余家将,都是李温自己的铁杆,又加了封口银子,今晚的事,将会永远的烂在他们肚子里。 一千两银子失而复得,还又多出了一千两,是锦衣卫配合着做局拿到手的银子。 雨夜过后,阴云漫天,雨后的寒意尽情的抽掉人体中的热量,而人们只好靠着发抖来提升体温。 现在整个余姚,包括三山所,被这么一闹,立马就安静不少。 就拿三山所来说,原本李温在大胜海盗之后,名声大震,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猛涨,皆言是守家护地的大英雄。 而在三山所的商家,看待李温,惧其势力不敢乱嚼舌头,却在心里都看不起他,只是把他当做逞一时之能破落当兵的,生意生意做的不大,只会卖些参,别的生意还做不来。 而如今,李温智斗粮商在街头疯传,好些的商户知道李温这次赚了不少,自然再也不敢小瞧他。 自打事了之后,更是好多商户的东家掌柜登门求见李温,想着拉近关系,互相照顾生意。 见了一个又一个东家,李温在心中又酝酿起一件大事。 自从当上三山所的实际管理者,李温一共烧了两把火,一个是赶走王大虎抢回衙所,并把三山所的打行混混都轰了出去,并言明来一个打行混混就杀一个,一时间三山所街道清明,再无敢捣乱之人 第二把火就是烧在了海盗身上,灭了来犯海盗,更是把原本不服的打行震慑,也把三山所的百姓给震慑住,知道李温不好惹,更是不敢惹事。 现在李温要烧第三把火了,他要把这火烧在三山所的商户身上。 在把商会建立起来之后,他就准备烧这把火,却被突然而来的阴谋诡计给打断,如今李温携勇斗余姚粮商胜利之势,烧起第三把火。 很快三山所的商户百姓就发现大街小巷,甚至每家商户都收到了一纸告示。 此刻的破落秀才一类的读书人,又有了用武之地,昂着脑袋,挺着腰板,笈着破鞋,穿着烂衣,读起告示拖着长音。 “告示~,是日起,三山所之全体商户,须持旧度量衡之尺度器物,到衙所无偿领取新之度量衡,为期十日,过期不领者,遇查无新度量衡之尺度器物,皆闭门或驱之! 二则,三山所之全体商户,是日起,须到衙所免费领取开店证合,新开店面须取得开店证合,方能开业。无证营业者闭门或驱之!” “好!” 拖着长音的读书人,念完告示,一众百姓拍手叫好。 他们是在为那度量衡的时间拍手叫好,现如今度量衡根本就是不准,或者标准不同,甚至有人偷偷私造。 这就使得卖粮的缺斤少两,卖布的短尺缺寸,大家都这么玩,吃亏的自然是老百姓,时间长了反倒习惯了。 如今三山所衙所贴出告示要用旧的度量衡,换新的,那肯定就是逼着商户使用标准的度量衡,百姓是自然高兴。 李温明显玩的又是拉一帮打一帮的把戏,他站在百姓的立场上,对商家开刀,对此百姓定然是支持李温。 同时并不是所有商家都用私造的度量器物,这样就又把规范经营的商家的利益保护住,使得用手段,耍聪明的商户没有广泛的支持,而不得不低头。 对于第二项措施,李温就是想弄个营业执照出来,让自己对三山所的商户有个全面的了解,算是用这个方法摸底。 显然第二条并没有引起什么非议,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第一条,这说起来也算是李温的小小用意,因为他更看重的是第二条,这可是他以后控制三山所商户的法宝。 李温的第三把火烧得也依然成功,他将吃过亏的百姓和规范经营的商户,团结在自己的身边,从而得到他们的支持,使得算是从内部和外部共同瓦解了三山所商户。 告示刚刚贴出去几个时辰,就有商户前来换度量器物。 李温提前就命人打造好新的、准确的度量衡,主要是粮铺用的铁斛,铁斗,平秤,大秤。 布店的木尺,还有用来分银的天平。 本来李温想趁此机会修改度量衡的标准,不过,再想想自己一个小小的三山所百户,有何能力做如此大事?只好作罢,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率先登门的自然是商会的商家,李温出此政策,他们当然要率先支持,纷纷派人带着旧物换新物。 同时也将开店证合带回去。这开店证合也是简单,上面是印刷上去的两个大字,“证合”。 然后下面写着店铺名称,经营之物,然后店铺地址,最后还有一个编号。 在换取新的度量器物的时候,也就给店铺开上证合,算的上是一式两份,店铺有一份,衙所留着备上一份。 这人都是从众的,是羊群效应的忠诚实践者。 有一人来换,就会有第二个,然后第三个…… 几天时间下来,几乎所有商铺都换好了度量器物,开上了开店证合。如此顺利倒是让李温有点没想到。 本来他以为会遇到一些困难,会有人联合起来抵制,都想好了应对方法,一旦有人抵制,他将会发动百姓,将不服从安排的店铺,用唾沫淹掉。 但是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忤逆李温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温突然发现,权力这个东西真好,就像吸烟一样会让人上瘾,不想从里面跳出来。 第九十八章 黄宗羲 如今李温很忙,本以为有了商会,有了帮手,自己会很轻松,可等待他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 三山所靠海,有港口,但是海贸的优势根本没发挥出来,三四天才能看见一艘带着货物的大船,其他多是小船,要想让三山所更加繁华,来往商船必不可少。 再有三山所人心不稳,虽然靠着自己强硬手段和平民百姓的支持,勉强将三山所给压住,但是如果有个契机,想来他们不会对李温留什么情面。 还有就是李温拜托冯把头,买来火铳,想把自己的家将分出一部分,弄成火器部队,可是现在也没有进展。 张淮殷那里似乎走上了正轨,但是他手底下的铁厂现在还是复产无望,根本就找不到有本事的工匠。 一大堆琐事压过来,李温之前没明白蜘蛛侠里的那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怎么去理解。 如今他深有感触,现在他早就不是孑然一身,背后还有上百人,甚至上百个家庭等着自己给饭吃呢。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办,李温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按照轻重缓急都做好打算。 同时在思虑的时候,李温更是发现了个大错误,本来他认为利益是团结一致最高明的手段,通过每个人所追求的不同利益,而把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这赤裸裸的阳谋,通过与余姚粮商相斗,他发现这是大错特错的想法。 想当初团结一致,硬架着粮价不落的团体,随着粮价大跌,裂得粉碎。吴连山卧病在床,据说是口眼歪斜,生活不能自理,不过每天还是有人去指着他鼻子大骂。 再想想当初的张有财和李大富,他们能背叛吴连山谁能保证他们不背叛自己? 这说明靠着利益团结起来的整体并不牢固。 胡思乱想之计,短舌头敲响书房的门。 “刚军,外面有个读书人料(要)见里” 每天都有人要见李温,读书的,算卦的,投机倒把的,李温早就见怪不怪。 “好,我这就过去!” 见还是要见的,用清水洗了把脸,洗掉一夜未眠的疲惫,李温这才来到前厅。 走进前厅,就见一个年轻清瘦的年轻人,身穿长袍,双手背在身后,立在厅中,左右打量着。年纪更是到不了二十岁,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浑身上下充满着朝气。 那年轻人见李温出来,稍稍打量,然后双手合拢一揖到底,很是崇敬。 “学生黄宗羲拜见先生!” 李温眼皮猛得一跳,黄宗羲可是名人,历史书上可是有他的大名的,更是有中国思想启蒙之父的美誉。 黄宗羲起身,表情却有不卑不亢之意,也没有行礼那般的热情。 “学生这一礼是因你为秀才,而又长我几岁,可不是因你的什么百户身份,莫要多想!” 这个少年郎倒是有个性,但是在李温看来,还是年轻人那种狂傲加上读些书后的目中无人。 李温点点头,一指旁边的椅子,“哦,好!坐吧!”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自己先做在椅子上,然后叫德宝上茶。 黄宗羲也不计较,转回身坐到椅子上。 “见我什么事?” 李温也不想跟他客套,历史书上的人都是历史了,如今自己怕是也能上历史书。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楚屿兄?是他跟我提起的你!” 李温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记起少年郎说的楚屿就是朱之瑜,也想起那日官道旁坏掉的马车,和那个读书人。 “哦~自然记得,他跟你说起的我?说我什么了?” “楚屿兄本来是在研究古学,那日与你相谈过后,就在地中立一草庐,与黄狗做伴,亲自动手以得吃穿,言称是身外之学。还说虽与你仅一面之缘,可知道你有大学问,大智慧,是高人!” 黄宗羲满脸的不相信,且还夹杂着些许生气,可能是因为李温几句话就把朱之瑜骗得结庐自学而不满。 “结庐在人境,心无车马喧。这不挺好么?至于他说我有什么大智慧大学问,却是谬赞我了,我不过一商人尔尔!” “知道就好!” 少年郎低声喃喃一句,李温自然听到了,不过也就是笑笑,在他看来,即使以后他是个名人,不过现在还年轻,年轻不气盛还叫什么年轻?所以毫不在意。 “既然楚屿兄说你有大智慧,想来他说的肯定有道理,所以今天特来请教!” 李温突然心里燃起了一股好胜心,若是自己用言语影响一个历史名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请教不敢,有什么就说来听听。” “听闻先生说起,人之本性无善无恶,皆以外物所影响,可有此事?” 李温点头认下。 “那不知先生可曾听过楚惠王吞蛭的故事?可曾听过司马光砸缸救童的故事?” 黄宗羲张口就来,说了好几个与人为善的例子。 “呵呵,照你说来,说几个故事来证人性为善,与人做恶的故事我亦能说出来许多,那么人性就为恶么?看待问题只看表面,做学问之大忌!” “你…你诡辩!你胡说!” 黄宗羲脸色涨红,双手紧抓椅子扶手,显然是被气到了。 “你这是请教的态度么?” 李温嘴角一挑,笑着看着黄宗羲,手指轻抚着茶盏。 “额……” 黄宗羲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好!那你与我说说,何为外物?何为外物之影响?” “外物自然是不以人之所想而改变,如院中的树,你看不见,却不是他不长在那里。又如你言说人性为善,而荀子却言说人性为恶,只是因你习孔孟之学,不学荀子之学。 无论孔孟,亦或荀子,皆为外物对你之影响。你崇孔孟,不喜荀子,这自然是孔孟对你影响大啊!” 黄宗羲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想想却发现,李温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按照他这么说,确实是因为孔孟之学对自己的影响,所以自己才会一切以孔孟之道来约束自己。 再反过来想,若是自己出家当了和尚,那自己自然是每天都阿弥陀佛的念着佛经。 第九十九章 大思想家 三山所,衙所厅堂,少年郎黄宗羲求见李温,本是满脸的不服气,现在却也能听得下李温讲道理。 “既然你言说外物如此重要,可为何还是读了孔孟之书,考了秀才?” “那是我当年与你一般,年幼无知,可经世事之后,才有此感,故才弃文从商,追求大道!” “那你所言的大道又是何物?” “我心之大道,乃为人人皆为人,而不是什么存天理灭人欲,那恰恰是违背天理。更不是什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妇纲的荒唐言论!” “你…” 李温再次戳中了黄宗羲的要害,黄宗羲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李温说道:“你胡说八道,程朱理学当为大道,三纲更为道德准则!如今千万人行之大道,你什么也不懂!” 黄宗羲气呼呼向李温大喊,李温却是无动于衷坐在椅子上,心里冒出来一个词:无可救药。 “哈哈哈,程朱理学?无非某些人的遮羞布,禁锢术而已,好似一帮读书人天天嘴里喊着仁义道德,却干着一些为非作歹的丑陋之事!少年郎你记住,你还年轻,没必要为那些注定要被唾弃的人去陪葬!” “一派胡言!有辱斯文!哼!” 少年黄宗羲一甩袖子,一跺脚,涨红着脸,气鼓鼓的迈着大步而去。 李温端起茶盏,将里面的剩茶喝掉,这才起身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温没想到那少年黄宗羲再次登门求见,这倒是让李温没想到,本以为昨天已经把那黄宗羲给得罪,没想今天他又来了,想来是想好了反驳之词。 想到这里李温打算看看黄宗羲能说出些什么,就转身来到前厅。 今日黄宗羲换了一身长袍,还如昨天那般,背手而立。 见到李温,黄宗羲再次一躬到地,“学生拜见老师!” 黄宗羲这举动,倒是让李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昨天都已经脸红脖子粗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这么有礼貌。 “想来是老师在想,为何昨日我已经气急而走,今日却又持礼而来吧。这也是我要与老师说明,你言满嘴仁义道德之人,却依然在坚守仁义道德,虽然昨日负气而走,可今日登门我依然要施礼,这就是道德的力量!” 黄宗羲嘴角上扬,抬着头看向李温。 李温一指椅子,“坐!” 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 “你倒是想的不差,说的也好,可你却弄错了方向!” 黄宗羲面露疑惑,转身坐在椅子上,“哦?请老师赐教!” “你说的道德没错,世上为人,自然心存道德,而道德为何物?乃为世人约定成俗的行为正确之物,换言之,道德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说的,更不是圣人说的,如尊老爱幼,为道德,那是圣人说了尊老爱幼之后,世人才尊老爱幼的么?显然不是,而是世人皆认为尊老爱幼为道德,所以才有此言。 故道德只是约束有道德之人,可世间人有千万种,其中无道德者甚多,这就需要律法来约束无道德者! 所以你的方向错了,并不是道德约束了你,而是你选择了做道德之人。 而律法却是不同,有些人不是不做坏事,而是律法约束他不做坏事” “那以老师之意,道德无法约束人?而律法可以?” “然也!我问你,一个水桶,其木板高低各不同,你说这个木桶装水多少,是有哪块木板决定?” 黄宗羲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最短的!” “然也,而道德与律法也如这水桶上的木条,道德看似是有约束,它只不过是水桶上长木条。可最终约束无道德者还是律法!而律法也就是那木桶上最短的木条!” 黄宗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师的意思,道德只是约定成俗正确的事,只做锦上添花之用,而维护秩序的还是律法!” “孺子可教!” “那老师你是法家?” “非也,说起来我算是实学吧,实用之学,非是那种空口胡言,只会用嘴说的学问!” “哦,那我明白了,楚屿兄正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故结庐天地,以亲力而为做学问,而不是只读书只乱想那般做学问! 学生受教,请受学生一拜!” 黄宗羲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李温再次一躬到地。 “老师,学生还是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师教我! 不知老师如何看君与臣,君与民的关系?” 呵,你可是认识东林党?” 从黄宗羲种种言论,到现在上升到政治,怎么看都像东林党,正常的读书人才不会这样。 “不知老师为何这么说?我父亲就为东林一派!” “果然,少年郎,你要记住,东林所言好听,可是在朝堂之上却变了味,只为党争,为争而争,却不言是非对错,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到了实际,却又有几人真的有仁义道德?” 李温如此说,黄宗羲却没和昨天那般负气而走,甚至也没看出来他有生气的样子。 “那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黄宗羲岔开话题,继续问着李温对于君主与臣民的关系。 “君臣,君民?由秦至明,所历朝代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时长着不过三百年,短者十数年?为何?只求明君保江山上万年,可哪个朝代世世代代都是明君?还不如乞求老天爷天掉银子来的容易。 故此,君王必将终结,而民,自然会向我所说那般,人人皆为人!” 黄宗羲低着头沉默下来,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又抬头。 “老师有此学问,为何不开山讲学?您果真如楚屿兄所说那般有大智慧……我能跟您学习么?” 李温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昨天明明还是一个为了扞卫仁义道德,扞卫程朱理学而暴走的少年郎,为何一夜之间转了性,打算跟自己学习。 “不敢,我做不来什么开山立派,也讲不了学,更是教不了你。本人学识有限,只是能做个破落商人!” 黄宗羲显然满脸失望,不过很快抬头,“那老师,您能把您的思想写出来么?” 第一百章 立炉炼铁 丁有铁搓着双手,憨厚的笑着,站在李温面前。 他身后跟着个高个瘦弱汉子,四十多岁的样子,黑面庞,挂着些许胡茬,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李东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二姨家的表哥,叫杜大远。之前他炼过铁,知道那里面的道道! 快,表哥,给李东家问好!” 丁有铁回身一扯黑面汉子,那汉子这才微微一点头,“李东家好!” 然后继续一句话不说。 “李东家别见怪,我这表哥啥都好,手艺也没得说,就是话少,不爱说话,您担待!” 李温摆摆手,表示无碍。爱不爱说话都是个人性格,只要手艺拿的出手就行。 李温本来正在写书,他得了黄宗羲的提示,感觉很好,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为何不写出一本书,把自己想法,应该是后世的思想给写出来,传递给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说不准自己也能成个大思想家。 由此李温就着手写起书来,而黄宗羲也学着朱之瑜,结庐习外物之学,已经有些日子不再登门。 也就是这时候炼铁的事有了进展,丁有铁将他表哥介绍过来,助李温炼铁。 些许功夫,张淮殷也从外面走进来,“东家,你叫我?” “老张,我与你介绍,丁掌铺给介绍个人,他表哥,会炼铁!” “哦?那感情好。” 张淮殷进门之后简单打量一番杜大远,又问了问一些炼铁的问题。 杜大远皆能回答上来,看的出是个有手艺的人。只是除此之外,其他多余的还是不说一句话。 张淮殷也是着急,他一直为这炼铁的事着急,自家的铁厂一直荒着也不是办法。 如今终于有个炼铁的好把式,就想着把这件事赶紧落实,因此提议去漓渚关张家铁厂去看看。 张淮殷带着李温,丁有铁,杜大远,还有杜大远得三个徒弟和几个家将,一行人直奔漓渚关。 漓渚距离绍兴不到三十里,但是距离三山所有些远,一行人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到此处。 张家铁厂,曾遭大劫,各种房屋已经被推到焚毁,炼铁用的土炉也被扒掉,整个区域可谓一片狼藉。 杜大远到了地方依然是一句话不说,却是捡起矿石细观。 明时把矿石炼成铁可分成四个阶段,造炉,选矿,熔炼,锻造。 炼铁炉并没多复杂,选取粘土,制成泥砖,然后围而成炉,一人左右高,下留通风口,用来鼓风。 因为当时炼铁温度达不到,所以都是用木炭,然后炼出来的也不是铁水,而是熔岩状。 第二步选矿,因为炼铁的温度不够,所以用的都是矿沙,大的矿石根本炼不出铁,所以选矿一般都是把矿石弄成矿沙。 第三步就是熔炼,在熔炉中放一层木炭,放一层矿沙,直到放满整个熔炉,接下来就是烧了,不停的鼓风,不停的在炉上加木炭,直到炼铁完成。 最后一步是熔岩状的铁质从熔庐中取出,然后用铁锤不断捶打,加热再捶打,把剩余的杂质打掉,最后才是较纯的铁。 “杜师傅,这矿如何?” “不错!” 李温还以为说到杜大远的专业,他能话多些,可还是像个闷葫芦,蹦出两个字,之后,继续看矿石,看地势。 转悠了近半个时辰,杜大远这才开口说话。 “李东家,我看过了,矿石不错,随时可炼,只是这山中无多少树,取炭难些,其他并无难处!” 杜大远三两句话,把现在情况说的清楚,然后静静的看着李温,等他拿主意。 作为一个理科生,炼铁的理论李温是知道的,可具体就没操作过,换句话说用嘴炼铁,每人比得过李温。 “木炭?为何不用焦?” 李温说出焦字,杜大远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 焦也就是焦炭,在明代时已经有了炼焦的工艺,就是将煤炭干馏,温度达到八百五十度以上,就可炼出焦炭,焦炭的温度更高,燃烧时间更持久,是炼铁最好的提供热量的来源。 “焦,也得炼,也需木炭!” “我知道,只是在这山中炼铁运来运去麻烦,以我之意,反正这山上铁厂已经荒废,莫不如在山下寻一处好地炼铁,只需把矿石运下山而已,其他东西,也更容易买到,总是要比在这山上炼铁来的容易!” 杜大远听后却是没说话,算是认同了李温的方法。 李温知道炼铁,还少不了一样东西,石灰石。石灰石可以帮助使在炼铁的时候铁与杂质更好的分开,所以运输方便对于炼铁至关重要。 在漓渚关附近有个店口镇,镇子不大,也几乎是靠着漓渚铁矿过活,烧炭送炭,磨铁沙,或者搞运输。 李温看中这地方,交通发达,距离绍兴不远,各种东西运来也方便,所以他就在此处置了一块地,准备炼铁炼焦一起搞。 有银子就是万能的,接下来一段时日,李温置好土地,在当地招起民壮,工钱给的足,还,还管饭,来应征者众。 然后马上就修房子,盖棚子,建高炉,立起炼焦炉。 一时间整个工地惹火朝天,这时候陈俞嗔的货局大车发挥了作用,一车一车的各种应用之物也纷纷运来。 半个月之后,第一批焦完美出炉,一共差不多上千斤。 有了焦炭,马上就开始炼铁,几十座炼铁高炉纷纷点火,一时间火焰发出的“嗤嗤”声,伴着鼓风机“呼哒呼哒”声响彻周边。 杜大远在这十一月份,只穿着一件单薄布褂,可额头依然冒着汗,指挥徒弟带着民壮给高炉鼓风。 三四天的时间,民壮轮班倒,鼓风机不停,炉中的铁终于炼成。 打开炉底的漏门,发着刺眼光芒的铁水漏出来,如此纯净的铁水,让杜大远很是欣喜,本来李温言说要加石灰石,他还不解,现在他可是明白,加上那石灰石,铁质纯了很多。 漏出的铁水不待冷却,就马上被转移到一口坩埚炉中。 坩埚也就是在地上用泥砖垒起一座灶,不过上面放的不是铁锅,而是用泥砖拼成的锅,再抹上耐火泥加上一层盐,灶下面用鼓风机鼓风加热。 将新炼出的铁水放进加热好的坩埚中,杜大远手持一根柳木棍,在锅中不停大搅动,一边搅一边观察着! 这就是在炒钢! 红红的火光,照亮杜大远的黑脸,粗壮的手臂,持着木棍,不停搅动。 第一百零一章 有人冒头 自己炼出来的钢锭,拿在手里,李温倍感欣慰。 黑漆漆的样子,并不好看,可是在手里的那种沉重感,让人喜欢。 无论什么时候,钢铁产量都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而此时,李温有了自己的铁厂,而很多东西也就不必被卡脖子。 更重要的是自己有合格的钢来造火铳了。 之前李温白拜托冯把头买火铳,可是一直没有进展,要买也是那几杆,根本成不了规模,所以李温打算要自己造。 如今自己有了合格的钢,只要有合格的工匠,造出来火铳不是什么难事。 “冯把头,可能寻到造铳的工匠?” 李温手里拿着钢锭,在厅堂中来回踱步,在新炼出来的钢拿到手里后,他就把冯把头叫来,研究火铳的事。 “回李东家,这造铳工匠可没炼铁来的容易,不好寻!” 李温点点头,确实这造铳可以说是专门的人才,只有官家才用的上,平民百姓哪有用铳的?所以也没这等工匠的安身之地。 李温本来想得好,有了钢,以为造铳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想来确实真不容易。 正在这时候,家将排官周老二,一路小跑进来,跑到厅堂,马上立住,挺胸抬头,双脚一碰。“报告李百户,街中有人闹事!” 这一套规则,都是李温《练兵纪要》中所写的,看起来既简洁,又好看。 自打李温在三山所换了新的度量器物,和发给开店证合,他就组建了一个纠察队。 现在家将每天都在训练,为了算作放松,就两个小组六人为一队,家将们轮着来,戴上袖标,腰挎短刀,在街头巡视纠察,用来维持街头的商业与生活秩序。 有的时候,李温也会亲自带着他们检查商户,主要是检查度量器物和开店证合,若是没有,就会进行处罚。 此时的周老二胳膊上就套着一个红袖标。 “说!” “有一人在丰收粮铺,买了一斗粮,言说粮不够一斗,正在店中大闹!” “可是新斗!” “是新斗!” 李温眉头一皱,这么听来,就像是有预谋的捣乱,而他更是感觉到,有的人不安分了! “走,去看看!” 李温和冯把头,随着周老二出了衙所,一路来到城东。 在一见挂着布幌的粮店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吵闹之声传的好远,家将们在尽力的维持秩序,把看热闹的人群隔开一块距离。 李温拨开人群,来到丰收粮铺的门口,整个粮铺不太大,在门口这里就能闻到粮食那股气息,店铺里面更是摞着一袋袋粮食。 在店中一个身穿灰布衣服,白面皮,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掐着腰,另一手正指着粮铺掌柜的破口大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本来是应该民不举,官不究的,李温是没什么理由来管这事的,但是有人质疑铁斗不准,勉强算是与自己有关系,毕竟这铁斗是自己做的。 那布衣汉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温,眉毛一挑,面带冷笑。 “呵!你就是那个姓李的百户?你来的正好,听说这铁斗是你做的?” 布衣汉子毫不客气,说完用脚一踢,新铁斗就被踢到李温面前。 “你干什么?” 周老二见状就要抽刀冲上去,被李温伸手拦住。 “怎么还要动刀杀了我?来呀,来呀,照脖子来,父老乡亲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当兵的要杀我啊!” 煽动手段用的好,李温嘴角轻轻一挑,并不解释。 “说吧,怎么回事!” 那布衣汉子见李温不接招,也就不在喊叫,“怎么回事?你们发的新斗有问题呗,父老乡亲们,你们可不要被这个姓李的骗喽,看起来是换新斗为咱们好,其实是他与奸商勾结,这斗称的粮食要比旧斗少!” 布衣汉子如此一喊出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开始议论起来,显然是被汉子那一句话给引起来的。 李温刚要开口,却感觉哪里不对,再仔细一想,自己都差一点被带进沟里,这汉子明显是有预谋的,先是弄大动静,吸引来往百姓注意,然后再说铁斗的问题把自己给引过来,然后在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欺骗百姓,明显是在瓦解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李温捡起地上的铁斗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是自己叫人制造的铁斗,因为上面都有标志。 这说明铁斗是没问题的,他再一看那布衣男子身旁还有一个铁斗,老旧很多,用眼睛对比,自己这个铁斗可能真的要小一些。 再仔细一看,李温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人拿的斗是洪武皇帝定的斗的标准,而自己做的斗是嘉靖年间定的标准,嘉靖年间的斗要比洪武标准小。 李温真是感谢自己没有唐突乱说话,本来自己想质疑那布衣男子所拿的斗,可现在一想,却是那人在引诱自己说出这话。 大明可是尊崇祖宗之法的,任何事情任何东西都要在以往的案例中找相同。 就如洪武皇帝的《皇明祖训》、《诸司职掌》等等一系列东西,早就定好,明王朝的皇帝,做事都要遵祖制。 虽然这祖制没有哪个皇帝遵守,可你遵不遵守是一回事,而思想上认不认可又是另一回事,简单来说,这就是找茬的工具。 若是李温说出自己的斗没问题,是按照嘉靖皇帝定得标准做得斗,而拿布衣汉子肯定会抓住这点大作文章,毕竟他拿的是洪武皇帝定的铁斗。 现在李温可以确定,这布衣男子定然有人指使,在给自己挖坑,从如此缜密的安排和行动来看,这回的对手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这铁斗明明与之前的铁斗一样,不信你可拿着我得新斗与旧斗去比!” “我这里就有旧斗,大家伙来比比!” 那布衣汉子说着就把他那旧斗装上一平斗米,然后再将旧斗的米倒入新斗,明显可见,倒进新斗的米要高出一些,这说明,旧斗确实要比新斗大。 “好啊!你敢私自制斗?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布衣汉子整准备向百姓宣扬李温旧斗有问题,哪料到李温先发制人,叫人给那布衣汉子拿住! 第一百零二章 曾有道 在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的功夫,布衣男子就被李温的家将,七手八脚的绑回衙所。 如捆猪般的把那布衣汉子扔在地上,痛的那汉子一顿吆喝。 李温坐到椅子上,一摆手,让人把那汉子松开。 “你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汉子挣扎着站起身来,喘顺气息,伸手就指着李温。 “呵呵,我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就问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汉子却笑起来,也不惊慌也不害怕,转身坐到椅子上,周老二欲要冲上去将他扯下来,被李温拦住。 “你一个百户,也是胆子够大的,也不问问我是谁,就敢抓人?” “这算什么,你怕是没见过我杀人,你没听过我带人杀海盗?海盗我都不怕,害怕你一个破落户?” “哈哈哈,若是这世上的事都如杀人那么简单可就好了,可是这世上杀人却是最容易的,你知道何为最难?” 布衣男子嬉笑着,对于李温的恐吓也不放在心上,却是跟李温唠起磕来。 “把死都看做最容易,那这世上怕是没有更困难的了!” 李温背靠椅子,寻一个舒服的姿势,从这么几句话和布衣男子的表现,他感觉这个人不一般,绝对不是一个闲着没事胡闹的人。 “错!大错特错,这世上还有诛心之言,污名之害,有钱难赚,遗臭万年!哪个不是比死更难受?” 布衣男子伸出食指,冲着李温摇了摇。 “书生之言,腐儒之意!” “哈哈,李百户可不要这么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个秀才啊,你这么说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况且我大明以文立国,乃忠孝之国,武夫?小人也!” “说吧,不用兜圈子了,是谁派你来的?” “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这么做?” 面对李温的一在询问,布衣男子却就是不说,好似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你真的以为靠一个不遵祖制的罪名可以将我拉下马?幼稚!” 而李温也没发现,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聊天,话题都是布衣男子抛出来的。 “我从没想过用这罪名把你拉下马,只是想把你钉在百户上,你想升千户?恐怕是不能了!” “哈哈哈,说你幼稚,你还不信,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百户千户的名号?你都不知我想要的,还敢乱下药?天真!” 李温大笑,却是笑这个布衣男子,以为自己是注重黑历史的人。 布衣男子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扣一个违背祖制的帽子,这帽子整常情况下没用,也没人管,若是升官或是被整时,这黑历史就是起到找茬的作用! “你~你…你是要…” 布衣男子脸上带着难以明状的表情,嘴角上扬,伸手指着李温。 李温面带笑意,“莫须有?怕是你想差了,我只是就想做个百户,在三山所这里做些生意,说起来只怪我胸无大志罢了!” “真的?” 布衣男子满脸的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现在可以说是谁指使你做的吧!” “我若是说无人指使你信么?” 李温摇头。 “好吧,算起来,确实是无人指使,只是听人提起你,言说你目中无人,推高余姚粮价,从中渔利百姓粮商,使得数十人家破人亡,同时又向上级进谗言,诋毁同僚!你是认也不认?” 李温听过后,挠了挠脑袋。 “你是这么看的啊,那我杀海盗,保境安民又是怎么说?” “呵,那不是你做百户应当应分的?况且你还携杀盗之威,恐吓百姓商户,今日之事就是明证!我今日在此也是明证!”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 仰着头大笑,突然猛的做正身子,一双眼睛紧盯布衣男子,目光如炬。 布衣男子看着李温瞪着自己,嬉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李温一拱手。 “在下曾子光,人称曾有道!这厢有礼了!” 李温心中不禁大骂自己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个局,而自己也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从粮铺闹事,吸引自己过去,这个曾子光并不是为了用违祖制之名给自己扣帽子,而仅仅是为了吸引自己过去,然后把他给绑回来。 来到衙所之后,曾子光更是引出话头,试探自己,而自己到现在才发现。 “为何不直接登门,而是这么拐弯磨脚的的引我去绑你?” 曾子光依然是满脸嬉笑,坐回椅子上。 “李百户莫怪,这也是小人不得已,外面传您的消息是乱七八糟,好坏都有,我一时拿不准,所以出此下策!还望百户原谅。” “说吧,见我做何?” “小人被称作曾有道,不是其他,而是我有做生意的门道!” 说道这里,曾子光顿了顿,左右看看,上前几步,凑到李温跟前。 “小人认识弗朗机人,亦会弗朗机话,不知李百户可有与弗朗机人做生意的打算?” 此时李温才正视起眼前这个布衣白面皮的男子,四十多岁正经中透着一丝狡猾。 “你说的是葡萄牙人,还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亦或英国人?” 李温如此一说,刚才还满脸嬉笑样的曾子光,这时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温。 “李百户,你~你,你怎么知道?难道您跟他们有来往?这~” “我问你是哪国人!” 李温把脸靠过去,瞪着曾子光。 吓得曾子光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立马冒出汗来,不再有刚才的从容之色。 “哈哈哈!曾有道啊,曾有道,怎么不见你刚才的从容了?” 曾子光嘿嘿的笑着,抬手手擦了擦额头,“嘿嘿嘿,小人不知李百户如此过人,是小得眼拙,在您面前耍大刀了,小人识得葡夷人和荷夷!” 李温点点头,“你为何找上我?” 曾子光再次恢复嬉笑的模样,坐回椅子上。 “是这样,如今那弗朗机人想与大明做买卖,可是现在福建那头海面都被十八芝给控制了,所以弗朗机人就想着能不能在江南寻个买卖人一起做生意,所以就委托我给寻个,这不小的就听到百户您的名号,所以就想见您问问,有没有这个打算!” 第一百零三章 大海遇匪 大福船福业号劈波斩浪,在大海中徜徉,李温站在甲板上,望着不见尽头的大海,他想起来第一次乘船去往皮岛的时候,那时自己在船上可没少吃苦头,晕船晕的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 不知不觉半年多的时间过去,自己站在船上,即使风浪再大,自己也不再晕船。 “李东家,这马上就到福建外海了,可是要小心,这地界是十八芝的底盘。” 曾子光凑到李温身前提醒。 李温那日与曾子光仔细聊过,确认其真的是个牙人,不是简单的牙人,而是专门与外国人打交道的牙人。 牙人就是古代的中介,与买卖双方介绍生意,从中收取费用。 在明代有了牙行的出现,经营畜牧农产品,丝织品等买卖,给朝廷课税,并且经营牙行的人要有一定的资产。 而曾子光不是官牙,就是官府批准的的牙人叫官牙,而没经过批准的叫私牙。 李温认为这是个好机会,这时候可不再是自己跟自己玩的时代了,想要挣钱就要与外国人玩,做海贸,才能挣大钱,还能得到国外的一些好东西! 望着茫茫大海,李温开口问道:“十八芝那么厉害么?” “嘿,李东家,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们, 现在这大海可是他们的天下,只得给他们交银子,才能平安,如今他们投了朝廷,更是如虎添翼。 这有话说,出海一看天,二看命,三看十八芝!可晓得这十八芝有多可怕!” 说实话李温也有些担心,但是为了与外国人拉上关系,他必须要走上这一趟。 他可以等,等曾子光从中牵头,不过曾子光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起,这段时间李温不想浪费,所以就亲自带着外国人喜欢的丝绸和瓷器,准备上门谈生意。 天气晴好,浪头不大,福业号速度不慢,他们这次要先去澳门,先见葡萄牙人,回程的时候再到台湾,见荷兰人。 正在吹着海风,忽然听到主桅上铜铃大作,顿时船上一阵跑动,而李温却是心中一沉。 “哎呀呀,莫不是碰到了海盗?” 曾子光跳着脚,伸出手在眼前遮起阳光,向着远处望去,整个人都着急起来。 这时候孙大憨也跑到李温身前,“东家,有三艘船挂着郑字旗,向着咱们过来,咱们如何做?” 李温拿出千里镜,看向远处船来的方向,在镜中看见三艘大船,正冲着自己而来,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写着“郑”字的大旗,迎风摆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的船向自己驶过来。 “把旗升起来!” 李温让升的旗,是大明的日月大旗。日月大旗并不是大明朝正规的旗,而是用的人多了,变成的一种算是约定成俗,代表朝廷的旗。 按照曾子光所说,如今郑芝龙已经投了朝廷,那么自己升起朝廷的大旗,看在朝廷的情面上,应该不会过多为难自己吧。 李温打不过对面的三艘大船,只能这么办! 没过多久,三艘大福船靠近福业号,见福业号挂着日月旗,且没有拉出炮台,所以三艘挂着郑字大旗的福船并没有开炮,只是将炮台拉出来,炮口对准福业号,然后缓缓的锚在附近。 紧接着,在一艘大船上,放下一艘小船,然后那艘小船慢慢驶过来,上面站着六个人,接近福业号。 李温命人扔下绳梯,好让小船上的人爬上船。 六人纷纷爬上福业号,李温带着孙大憨等人,站在甲板上相迎。 六人中打头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长脸汉子,穿着麻布无袖褂子,打着赤脚。 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大明官兵,可见十八芝只是名头上归附朝廷,实际上还是一群海盗罢了。 “嘿,哪来的?可有交税银?怎么没挂旗?” 黑汉子上船后简单一打量,看见为首的李温,张口就是一堆问题,歪着肩膀,点着脚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好汉,在下三山卫百户,姓李名温,说起来是一家人!” “特娘的,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在问你交没交银!” 黑汉子两眼一瞪,抻起脖子,好一副恶人模样,根本就是不搭李温所说的一家人的茬。 李温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名头在这里根本不好用,都没人正眼瞧得起自己,心里苦得很! “那个…没交!” “没交?你自己还知道没交啊,这就是看你是朝廷的人,给你脸面才没开炮,要不早就把你这烂船给炸翻,你还不赶紧交银子?” 黑汉子眼睛瞪的更大,打着赤脚的大黑脚,“嘭嘭”的踩在甲班上,催促着李温。 李温看着黑汉子,又偷眼看看不远处的三艘船,能看见炮口正对着福业号。 “嗨!这不是宋六爷么,真是巧,是我,曾有道!” 曾子光看见黑汉子,眼中一亮,赶紧舔着脸,嬉笑着凑上来搭话。 被曾子光称为宋六爷的黑汉子,歪过头看了一眼曾子光,转着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想来是记起了他。 “哦~曾有道啊,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小子还真有道行啊!” “嘿嘿,承蒙六爷关照,日子还过得去,不知今天是哪位贵人坐镇啊?” 曾有道确实有道行,这么一会儿就与那个宋六爷攀起关系,并聊起来,顺便打听起消息。 “是香爷!今天他坐镇。你们这是做何?要去哪?” “啊~我这不是牙人么,能干嘛,自然是介绍买卖了!” 宋六爷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收银子的,不是聊家常的。 “不过,曾有道,即使你在这船上,可规矩依然不能坏,该交的银子还是得交!” 宋六爷再次提起银钱,倒不似刚才那般凶狠。 曾有道讪笑着点头,他努力了,可是海盗还是不给面子,他也没了办法。 不过在旁边的李温听过他们的对话,眼睛一转,心有计较,开口说道:“这位好汉,原来坐镇的是香爷啊,说来我与香爷还算认识,不知六爷可替我通秉一声,就说他的旧相识要与他一见,说说以后的事!” 宋六爷和曾有道都茫然的看向李温,俩人都没想到李温会认识刘香! 第一百零四章 面见刘香 东南外海,福业号。 闻听李温说自己认识刘香,宋六爷愣住了,刚才他一番硬气的话,到现在却是有点后悔。 “那个…是这样啊,好说,好说,我这就去知会香爷,您稍等!” 宋六爷连李温的名字都忘记了问,脸上堆着笑,忙不迭的从绳梯上爬下船,乘坐小船回去送信。 曾子光傻愣愣的看着李温,“李东家,你真认识香爷?” “不认识!” 李温摇头。 “啊?那您说认识香爷,还要他们去送信,要是被发现该如何?” 曾有道难得的有些着急,面露苦色,看来这个香爷要比李温可怕的多! “你们说的香爷可是刘香?” “啊~是啊,您不是说不认识香爷么?” 曾子光彻底是糊涂了。 李温自然是不认识刘香,更是跟刘香没什么交集,只不过他对刘香这个人有印象。 他记得还是曾经学历史的时候,学到郑成功那里,顺便了解过他父亲郑芝龙,记得郑芝龙先归附大明,然后与十八芝的众多兄弟反目,其中就有刘香。 后来郑芝龙又降清,清朝用郑芝龙来威胁郑成功,逼迫他投降,不过没有成功。 李温也仅仅是只了解这么多,说实话对于刘香,他在历史上也没留下多大的名字,记录也是少的可怜。 “曾有道,你可见过刘香?可知其人?” 听起李温问起刘香,曾有道先是猛摇头,然后又点头! “刘香我怎么能见的到,不过他这个人据说有些城府,话不多,不过在十八芝的地位不低!” 李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事与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曾有道,你猜我这道行有多深?” 听得曾有道只会摇头,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百户,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李温,就是一个头脑灵光心有大志的人。 今天看来,不仅仅是头脑灵光,却也是深有城府的一个人。 不多时,去通秉的宋六爷那只小船再次划回来,直言香爷请李温登船一叙。 孙大憨一把拉住就要动身的李温,“东家,切不可以身犯险,要不容兄弟几个在想想法子?” 李温一拍孙大憨的肩膀,“放心,没事,我自有章程,你看好船即可!” 孙大憨只好松开李温,曾有道眼睛一转,他倒要看看李温有什么道行,挺身而出,要陪着李温一起前去。 李温如何不知道曾有道的想法,心中发笑,倒也没阻拦。 如此李温就带着曾有道爬下绳梯,然后登上小船,宋六爷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恶,脸上带着谄笑。 刘香所乘坐的大福船,要比李温的福业号大上一圈,甲板被刷得铮亮,上面摆着炮台,露出黑洞洞的炮口,一众海盗围在梯口,像是看动物一样,看着李温。 宋六爷挥手把海盗驱开,直接把李温带到船尾的舱室门口,向着里面喊了一句:“香爷,人带来了!” “进来吧!” 一道略显沧桑沙哑的声音,从舱室里面传出来。 宋六爷撩开舱帘子,带着李温走进后舱,因为有着小圆洞窗户,房间里倒也不黑。 整个舱室不大,摆着一张大木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微胖,皮肤略黑,闭着眼睛养神。 “香爷,人带来了!” 宋六爷点头哈腰,出声提醒。 刘香睁开眼睛,好似一道光芒射出来,直接照向李温。 李温赶紧抬手一礼,“在下三山所李温,见过香爷!” 在这里李温可不敢托大,人家地盘上,自己一个百户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况且刘香此人对朝廷多有敌视,就是因为郑芝龙投靠明廷,刘香不愿意,最后才弄成分道扬镳的结果。 刘香没搭理李温,只是用眼睛上下打量一番,过了几息之后,刘香才开口说话。 “我认识你么?” 语气颇冷,沙哑的嗓音好像不带一丝温度。 “在下久仰香爷大名,只是不曾得见~” 李温还没说完,刘香就有些不耐烦了,出声打断李温。 “那就是不认识了,扔出去!” 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不带感情。 旁边的曾有道傻眼了,以为李温多有道行呢,没想到根本就不认识刘香,且刘香也一点不给他面子,两句话都没说完,就要被扔出去。 “慢着,我想香爷还是听我一言为好!” 李温赶紧说话,面露严肃。 刘香好似带着光的眼睛,再一次看向李温,最后还是一摆手止住欲上来抓李温的手下,这意思就是让李温继续说下去。 “香爷不认识在下,可在下听过香爷,知道目前香爷所想之事,不知香爷需不需在下说一说?” 说着李温左右看看,意思是这舱室中人有点多。 刘香紧盯着李温,最后开口道:“都出去!” 曾有道本不想出去,不过最后还是李温使了眼色,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最后舱室中只剩下李温与刘香二人。 刘香身子往后面一靠。 “说吧!” “在下知道,龙爷归附了朝廷,香爷却是对此颇有不同见解!” 说到这里,刘香眼睛一立,身上猛的发出一股气势,李温感受得很明显。 不过很快,刘香就放下戒备,眼神逐渐舒缓。 “香爷,说句您不愿意听的,迟早您和龙爷会决裂,而最后失败的会是您!” 李温面带微笑,直视着刘香的眼睛,等待刘香开口。 两人双眼对视,皆沉默下来,好似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何出此言?” 终于,最后还是刘香开口说话,李温提起的心,也算放下了。 “想必香爷知道,龙爷为人好利,且心胸狭窄,他最看不过不受自己控制之人,这日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了! 其次,香爷你要想想您手下有多少信得过的人?又有多少人会跟着您? 我猜十之八九的人会随着龙爷,不因别的,就因为现在龙爷能带给他们最大的好处!” 李温差点就要说海盗么,都是唯利是图的,现在有这么好的前程,有多少人会放弃朝廷的官身,而继续去做海盗呢? 第一百零五章 澳门 在刘香的大福船上,外人皆被赶了出去,舱室中,只剩下李温与刘香二人。 二人面对面安静的坐在大桌子旁,李温欲要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刘香,并且搭上一层关系,以后还用得着他。 “危言耸听,即便如你所说,我刘某也定会全身而退!哼哼。” 对于李温所说,刘香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温笑着点点头,“哈哈,香爷,您恐怕没想到此时的严重性。 我知道,您想说这海面广大,天地之大,总有您容身过活的地方。 不过仔细想来,怕是并不是如此! 话说这福建海面您待不住,是不是还有广东外海? 但是福建外海与台湾已经是龙爷的势力范围,您想想他会容您多久?他只要掐住着福建外海与台湾的航路,您往东就走不了! 况且一旦到了那天,龙爷肯定会与朝廷一起对付您,别说海上,就怕靠岸都会困难,一天两天不上岸还行,几月不上岸,怕是无人能受得过!” 刘香静静的听着李温说话,他本是不动声色,可最后还是问了一句。 “那你能做什么?” 这话是刘香从鼻孔中哼了一下,之后才说出来的,他总是表现一副轻蔑的样子。 “哈哈,香爷,如今看来,我现在只是个百户,但是在浙江外海,长江口皆是我的地盘,不说其他,若是想在长江口动一动,也得问问我李某人!若是香爷有需要,尽可去找我!” 李温说了大话,他不吹出去不行,自己必须要让刘香感觉到价值才行。不过现在虽然他没有自己所说的那种实力,可未来商路打通,有了钱,那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曾有道说过,刘香城府颇深,所以李温知道他绝对不会透漏自己的一丝想法,那么李温只能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把自己的价值体现出来。 刘香沉默下来,李温也不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只等着刘香下决定。此时只有大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时间如水般溜走。 “那…就祝愿李大人一路顺风!” 刘香终于开口,脸上带着些许微笑,沙哑的嗓音也终于有了温度。 “谢香爷成全,三山所的港口一直为您敞开!” 刘香摆摆手,“但愿你那小港口我永远也不用去!不过就靠你这份胆识与口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等会儿走的时候,拿上一面旗,若是十八芝的船,见旗不拦!” “谢香爷!” 李温起身抱拳,刘香也站起身来一抱拳。 这事就算成了,李温靠着一个现在根本算不上什么的承诺,换得了刘香的一面旗。 自然李温也知道,刘香看中的并不是自己的承诺,更多的是看中的自己说的那番话。 刘香给足了李温面子,将李温送到甲板上,曾有道看在眼里,也是傻了,刚刚还是要扔出去的,现在两人却是如此亲密,怎么能让曾有道不傻眼? 下了刘香的大船,坐着小船返回福业号,曾有道实在是憋不住了,靠过来说道:“嘿嘿,李东家还是真有道行,您是怎么与香爷说得?” 曾有道这么一问,就连小船上的宋六爷也侧着耳朵听起来。 “天机不可泄露!” 李温说的没错,确实是天机,这涉及到刘香的未来。 回到福业号上,刘香的三艘大船离开,李温让孙大憨把刘香给的旗挂上,然后启锚继续前行。 接下来一路平安无事,也曾遇到过挂着郑字大旗的船,李温的船也挂着,所以一路也没人打扰,平安的到达澳门。 此时的澳门并不叫澳门,叫濠镜。葡萄牙人叫“妈阁”,葡萄牙语拼为macau,是因为葡萄牙人登上澳门的时候向当地人打听地名,因为当时附近有一个妈祖阁,也就是妈阁庙,所以当地人称妈阁,也就有了后来的音译。 自从嘉靖三十二年,葡萄牙人取得澳门的居住权,至崇祯元年已经七十五年。 葡萄牙人在澳门南部靠海的地方,建造了一个居住点,围着居住点形成了一座城。 在天启二年,荷兰跟葡萄牙为了争夺澳门,打了一仗,荷兰被击败,葡萄牙人又在原来的基础上,修建了好多座炮台,几千斤的大铜炮,炮口对着大海,煞是吓人。 此时的澳门也算得是一座繁华之城,城里面不仅有葡萄牙人,也有大明朝的百姓。 福业号顺利的停泊在港口,李温随着曾有道踏上澳门的土地,这座有这异域建筑风情的城市,确实与众不同,跟此时代的大明城市想比却别有一番风味。 街头上来往的白人,和大明百姓交织,果真有一个国际都市的感觉。 李温随在曾有道身后,曾有道滔滔不绝的讲着澳门历史,看到白人女子还要品头论足一番。 “李东家,你是不知道,别看那帮人长的白,嘿,身上的味道可重了,熏死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不洗澡!想想都要吐!” 曾有道边说着边摇头。 李温笑笑没说话,他只是带着旅游的心态来看这座城市,前世他没来过澳门,如今走进澳门,却是别有一番感觉。 说说看看间,曾有道与李温二人穿街过巷,就来到了澳门的葡萄牙总督府。 总督府处在一片背对大海的山坡上,地势较高,周边是一片花草树木。 这总督府说是总督府,不如说是一个炮楼更合适,总督府设在一个大炮台的下面,炮台在小山坡的顶上,在上面修建了一座大铜炮,上千斤的那种,粗大的炮管对着海面。 在炮台下面却是石头砌起的略显简陋的房屋,修在炮台下面,嵌进山坡里面,高度有两层,一条石板路通到总督府的门口,门口还站着两位葡萄牙的士兵,而葡萄牙驻澳门总督就在这里办公。 曾有道带着李温顺着石板路走上山坡,来到总督府门口,对着守门的葡萄牙人,叽里呱啦的说上一通,那守门人转身就进了门里面。 李温看着简陋的总督府,也替这个葡萄牙总督感觉到憋屈,挣着大钱,却住在这种地方。 第一百零六章 澳门总督 澳门总督马士加路,他于天启三年(1623年)就任澳门总督,说起来他的任务就是澳门防务,不过他不介意用手中的权利做些小买卖。 马士加路一脸卷胡子,满头金发,热情的将李温迎进所谓的总督府。 石头砌起的房屋里面倒也不差,地面上铺着大理石板,径直来到总督办公室,里面装饰虽不豪华,但也精致,地毯油画,书架与小玩物,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放着书籍纸张。 李温可不懂葡萄牙语,他与马士加路的对话,皆由曾有道从中翻译。 “哦,李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张开双臂,与李温行贴面礼。 然后将李温让发到沙发上,并有仆人呈上茶水。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尊贵的客人李先生您的到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拜托曾先生前往大明王朝,去寻找生意伙伴,没想到这么快您就来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做生意了?” 马士加路一如欧洲人的直率,上来没什么废话,直言想与李温做生意! “当然,我也很高兴见到马士加路先生,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谈谈如何去做了!” “哦,非常好!” 马士加路非常开心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回到大桌子旁,在上面找出一卷纸卷,解开绑在上面的细绳,然后把纸卷摊开在桌面上。 “请问李先生,您是在什么地方来的?可以指给我看么?” 马士加路摊开在桌子上的是一卷地图,一卷大明朝海岸地图。 李温也走到桌子前,仔细看起地图,这是一张从明朝的金州开始,往下到达安南(越南),南到浡泥国(加里曼丹岛北部),然后是苏禄(菲律宾),往北就是台湾,日本,朝鲜。 整块地图就是这些海岸,李温细看,发现地图很准确,已经有了现代地图的模样。 李温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一指,指在了长江口。 “哦,我知道那里,那里曾经有个很大的港口,叫双屿港,不过后来毁了,现在我们可以去那里做生意么?” 李温点头,“当然,我非常欢迎!” 马士加路显得很开心,不过马上又担忧起来,“可是,大明朝的皇帝会允许我们去那里做生意么?” “哈哈,马士加路先生,您放心,只要我同意,您就可以过去做生意!” “哦,天啊,李先生您真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一定要请你喝上一杯!” 马士加路开心的叫起来,从架子上取下一瓶红酒,而酒杯却是瓷的。 李温饮上一口,略显熟悉的口感充满口腔。 “马士加路先生,您的酒很好,非常不错!谢谢您的酒!” 李温如此夸赞,马士加路更是高兴,张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李先生您喜欢就好,哈哈哈。” “不仅酒干好,地图也不错,不知道马士加路先生,能送我一份么?” 马士加路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 “当然可以!李先生,我们需要很多商品,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 “说来听听!” “瓷器,精美的瓷器,丝绸,茶叶,还有食品!” “完全没有问题,并且瓷器的样式你们可以定制,把图纸给我,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瓷器,就有什么样的!” “哦,我的天啊,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我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再干一杯!” 听说瓷器的样式可以定制,马士加路更加高兴,端起酒杯与李温碰在一起。 “不过我也有些事情需要马士加路先生帮忙!” “李先生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马士加路正是开心的时候,这时候跟他提条件,自然是最容易被答应的。 “我需要您帮助找些工匠,造炮的,造铳的,还有修船的!我还想请您帮忙找些种子,红薯的种子!” 马士加路倒是没有回绝,只是有些不明白。 “李先生你需要那些工匠做什么?红薯种子,倒是没有问题。” “马士加路先生,想必您知道,如今海上海盗众多,我需要一些工匠建造如你们屋顶这般的大炮,还要为商船提供修理服务!” 马士加路点头,算是明白了李温的意思。 “这样啊,没问题,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可以帮助你,在这澳门有许多工匠,只要您提供金钱,他们就会为你服务!” 一切都很顺利,当天夜里,马士加路为了欢迎李温,还安排了一个盛大的舞会,只是说起来盛大的舞会。 在澳门城里一处半露天的院子,还是一处中式的院子里,摆着中式的桌椅,桌子上摆着中式糕点,院子中一群白人也有明朝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或者伴着音乐声起舞。 李温是玩不来这种舞蹈,他只能干坐在那里,喝着酒,看着别人跳! 正无聊的时候,一个白人女子坐到李温身旁。 “你好,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呢。” 这白人女子一头红发,蓝眼睛,穿着欧洲传统服饰,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我是第一次来!” 李温笑笑,一耸肩膀。 “哦,你就是那个明国的商人么?我叫温多莎,很高兴认识你!” 温多莎伸出一只手,要与李温握手。 李温自打来到这个时代,好久没有用这种问候的礼仪了,也自然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 “在下李温!” “你与别的明国人很不一样呢!” 温多莎面带笑容,没等李温问哪里不一样,她继续说道:“听说你这次带来了好多东西,能让我看一看么?” 李温心说终于来了,听到面前女子问起自己是不是商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女人有目的。 “当然,如果你价钱给的合适,也可以卖给你!” “哈哈哈,我喜欢,那我真的要好好去参观一下! 温多莎高兴的笑起来,喝过酒后的面庞泛着红晕。 “听说你需要工匠?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 李温在心里已经把曾有道骂了七八遍,这些肯定是曾有道把消息卖出去的。 “温多莎小姐,您的消息还真灵通。” 温多莎轻轻捂嘴笑起来,“既然有好东西,我的消息肯定会灵通,如果李先生感兴趣,工匠的问题我应该是有办法!” 第一百零七章 拍卖 福业号之上。 李温不知道曾有道把消息卖给了多少人,反正现在准备登上福业号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皆在港口上排着队,等待福业号放下桥板。 而葡萄牙商人,不像买货,更像好似有什么大戏可看一般,争先恐后伸着脖子向船上张望。 曾有道看着人群,略有可惜之意,“哎呀呀,早知道卖门票好了,可惜可惜,少赚一笔银子!” 李温狠瞪了曾有道一眼,“你把消息卖给了多少人?挣了多少钱?” 曾有道嘿嘿一笑,脸上挂着一副讨好的样子。 “李东家莫怪,我是个牙人,整点钱不容易,嘿嘿,说实话这么多人来看,也能把你的东西卖个好价钱,一举两得!” 正与曾有道说着话,昨天晚上认识的那个温多莎走过来,很热情的与李温打起招呼。 “嗨,李先生,昨天与你说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昨天夜里,温多莎与李温说过他可以帮助李温寻找工匠,只要李温能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优先选择与自己做生意。 李温当时并没有答应温多莎,说是要考虑考虑,确实就在李温与温多莎聊完之后,又有几个人都来找过李温,也都表达同样的意思。 所以说一时间,李温真的难以决断,不知道该怎么办。 答应谁,都是在得罪另外几个人, “说实话,温多莎小姐,这个…这个方法已经有好多人与我说过,我实在是难以…” 温多莎笑靥如花,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先生,您想多了,你们明国人就是这样,想得太多,把所有人都看成你们那般。相信我,无论你选择谁,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会有怨言,都会认同你的决定,以后做生意也会一如既往!” 听温多莎如此说来,李温嘴角一咧,心中苦笑,但倒也放下心来,至少对于以后的生意不会有影响。 “哈哈,既然如此,我认为还是请温多莎小姐看过货物之后再做打算吧!” 温多莎看着李温,笑着点点头。李温感觉自己在这个温多莎面前,好似像白纸一张,让人看得通透。 李温这次一共带来了各式瓷器,还有上好的茶砖,精美的丝绸,这些东西可谓闪瞎了几十个葡萄牙商人的眼睛,对此可是爱不释手。 就连澳门总督马士加路也亲自登船要看上一眼,李温已经表示会给马士加路留上一份,价格合理,算是对他的有待。 马士加路自然高兴,所以也亲自跑过来凑凑热闹。 面对这么多精美的货物,所有葡萄牙商人都想自己独吞下来,所以,每人都均沾好处是不可能的了。 没办法,李温只好选择拍卖的方式,让这些商人竞价,价高者得。其实他也更喜欢这种方法,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获得此次贸易的最大利益。 同时如此方法,也让所有葡萄牙商人满意,公平竞争自然引得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索性拍卖场地直接就放在福业号的甲班上,找出一些椅子摆放在甲班上,正前面再摆上一张桌子,曾有道充当起了拍卖员。 葡萄牙商人纷纷落座,曾有道手中举着一柄小锤,开口道:“诸位落座,如大家刚才所见,货品数量各式瓷器两万件,好茶五千担,丝绸两万匹,品质都是上乘,现在大家开始竞价吧,起拍价白银六万两!” 曾有道话音一落,就有人出价,从白银六万就叫到七万,并且价格还再往上叫。 曾有道面露红光,兴奋的舞动着小锤,叫嚷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处在破音的边缘。 “九万五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曾有道踮起脚尖,高高扬起手臂,举着小锤,撕扯着嗓子用力喊道。 “十万!” 一道声音响起,把货物的价格直接抬到了十万两,循声望去,却是温多莎在此时开口,直接叫价十万两。 叫价一起,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她,并且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十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曾有道用眼睛巡视人群,希望用眼神鼓励他们,继续抬高价格。 “十万两一次!” 没人搭话,只有议论声。 “十万两,两次!” 没有人再继续喊价,依然是在议论。 “最后的机会了,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 曾有道尽力的呼喊,想把价格再提一提,可是却没人搭理他。 “十万两第三次!好,恭喜温多莎小姐!” 曾有道手中的小槌,猛的落在桌子上,清脆的落槌声,打断了葡萄牙商人的议论。这群人纷纷鼓起掌来,祝贺温多莎购得这批货物。 其实那群商人鼓起掌来看似是祝贺,但是他们心里想的只有他们知道,好多人不是摇头叹息,就是想着那批货,最后还是不得已下了船。 “李先生,如何?还是我拿下来你手中的货!” 温多莎面带别样笑容,来到李温的身边,那笑容里带着的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思,李温再熟悉不过。 “哈哈,温多莎小姐,买下这批货我想花十万两,有些贵吧!你为何还要出此大价钱买下这批货?” “我知道,这批货我买在手里赚不到钱,但是我认为你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商人,那么这批货就算一个见面礼,不为过吧,你们明国的商人不就是喜欢这样么?初次见面不都要一份见面礼么?” 温多莎看着李温,好似看透了他一般。 “这么说来,我可没有给你什么见面礼啊!” “那批货不是么?即使是我花钱买的!” 闻言李温与温多莎一同大笑起来。 李温也确实是真的笑出来,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温多莎真的不一般,把大明的商人已经琢磨透了,再仔细想想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好吧,我不得不认同你的观点,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有所回报,温多莎小姐,您将是我最尊贵的客人,欢迎您来到三山所做生意!” “当然,我会去的!希望我们可以在你说的三山所再见面!” 第一百零八章 准备就绪 李温在澳门并未待上多久,就乘坐福业号返航。 这一次可谓十分顺利,本来还想着回航的时候,顺路去台湾,与荷兰人打打交道,不过见在澳门如此顺利,李温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现在把澳门的葡萄牙商人给抓住就好,至于荷兰人有的是机会! 带着在澳门温多莎帮助寻找到的,并且花了重金聘请的工匠六十人,返回三山所。 在崇祯二年元月,终于抵达三山所。 此时整个三山所还笼罩在过年的气氛中,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福业号一出现在视野里,港口的观海人,就把这消息报告给了张淮殷,因此张淮殷还有赵老道一众人等,纷纷跑来港口迎接李温。 福业号放下桥板,李温走下来,霎时一挂红鞭被挑起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张淮殷赶紧与众人拱手向李温致意。 李温也拱起手来,回应大家。 一走下船,大家一起围过来,询问这一路情况,簇拥着把李温迎回衙所。 不算李温手底下那一些人,还有同商商会的几人,他们都知道李温去外地拉生意,此次回来,若是顺利,他们都是受益者,自然高兴得很。 坐在衙所的厅堂中,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起一路经历,李温耐着心,把这一路有意思的或者危险的经历给大家讲起来,讲到路遇十八芝,被大船围困的时候,所有人皆吸一口冷气,挣大眼睛看着李温。 待李温说道有惊无险之后,所有人又深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提起的心。 最后说道拉出去一船货,竟然卖到十万两,所有人更是惊讶且开心的议论起来。 这一说就说到了黑天,水煮飨老板王有福也是高兴,一拍胸脯,给李温接风,大家一起去水煮飨吃饭。 紧接着所有人又转场到水煮飨,开始推杯换盏,欢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温的头好似要炸开一般,吃过早饭,喝了醒酒汤,身子这才爽利起来。 昨天约定好,今日开同商商会的第二次会议,所有人都要出席。 在衙所的厅堂,几位地主东家早已经来到,李温也不能过多耽搁,出来与众人见礼。 “诸位,此次是我们同商商会的第二次会议,今天是要与大家说一说这次出海成果!” 李温略微一顿,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次出海南去,收获颇丰,已经与佛郎机人,也就是葡萄牙人商定好,他们不日就将来到咱们三山所做买卖!” “好!” 在座所有人,哄的一声叫起好了,用力的拍着巴掌。 “好是好,我们也需要做好安排,目前这个消息仅仅是我等商会之人才知道,所以趁此机会做好打算,若是葡萄牙商人来了之后,定然其他商人也会晓得,那时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 首先我们要建一个客栈,供外来商人住,外来商人只能住经过认定之后的客栈,并不能随意住店,这是其一。 其二我这有葡国人需要定制瓷器的图纸,等会儿分与大家,大家去寻火窑,把这瓷器烧出来。 其三,大家备好丝绸茶叶,趁着价低多收些。 其四,大家一定要谨记买卖合理,不得做坑蒙拐骗之事,若是发现,一律踢出通商的名单。” “明白,这等我们自然都知道!” 张淮殷出声支持。 “李东家,为何不把这生意抓在手里,怎么还叫外人去做?” 钱昌兴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到时商船来了,谁都能看的到,想拦也拦不住。 这其二,那商船来做买卖,自然要收关银,船多买卖大关银自然收得多! 其三,只有我们几家,当然是满足不了那么多商船,只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才会有更大的机会!”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 “还有一事我要与大家说说,我要办一钱庄,趁这次买卖大,定会有很多商户想着赚些钱,可一时间拿不出本钱的商户可以来钱庄借银,年利一分,以解无本之苦!可有人出本同办?” 李温如此一说,底下的几人赶紧在心里打起小算盘,算计自己做起来合不合适。 “我出一万两银本!” 张有财举手响应李温,他从李温这里赚了不少银子,他也认定,跟着李温,准有钱挣。 “我出五千两!” 陈俞嗔也举手,陈家是不会给他拿钱,他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钱来做。 这其他人手中余钱不多,眼看着马上就要备货等着葡国商人,自然是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办什么钱庄。 “好,我就是与大家说说,现在没银子没关系,以后手中银子足了再参与进来,亦是可以!” “大家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李东家,您请来的都是些什么工匠?” 说话的是丁有铁,说起来在座的只有他是工匠出身,所以对此事自然关心! “是造铳,造炮的,还有修船造船的工匠,以后往来商船会多,这些工匠都用的着。 既然丁掌铺的问起来,我也是直说吧,我想帮着把丁掌铺的铁匠房弄大,专业造铳,造炮,造修船的物件,还有就是培养徒工,不知丁掌铺意下如何?” 丁有铁闻言眼睛一亮,自己那铁匠铺规模有些小,人也不多,天天打些农具和厨具,挣不多少银子,自己坐在这里,一直有些自卑的心里,如今有了这好机会定然高兴。 “自然是好,只不过~这教徒工~” 丁有铁面带犹豫,说话又吞吞吐吐,李温直接抢过话头,“我知丁掌铺的顾虑,你是不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丁掌铺你放心,我已在心中做过打算,现在说来听听也无妨。 我是如此打算,将工匠定为三级,为初级,中级,高级。 高级工匠可带徒弟,若是所带出徒弟,为中级工匠及以上级别,高级工匠可一次性得奖励。同时被定位高级工匠,五十岁以后,不出工,每月亦有同之前一样的月利拿,如何?” 丁有铁点头,如此一来,有真手艺的工匠就不会藏着掖着了。 第一百零九章 火铳 同商商会的第二次会议圆满成功,李温交代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所有人也如同转起来的陀螺,忙着备货,等待葡萄牙商人过来。 李温倒是心不在备货上,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一个就是要琢磨如何去办个钱庄,还有就是他一门心思心心念的火铳。 钱庄对于李温来说现在还不着急,毕竟海商还没有来,时间还有。 他最关心的是,如今有了工匠,也有了铁料,那么造铳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澳门李温雇佣了一共六十名工匠,其中有四十个是关于造船的,剩下的二十人都是造炮造铳的。 如今现在的火铳都是火绳枪,最好的也不过是鲁密铳,相对差一些的是鸟铳。 鲁密铳在用铁和制造工艺上,都要比鸟铳更麻烦,制造成本更高,但是李温要做就做最好。 虽然他知道后膛燧发枪才是未来,可是现在有能力把火绳枪做好就行,先进行技术积累,然后再进行燧发枪的研究。 有了工匠,火绳枪的制作工艺并不难,简单的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枪管,也是最耗费时间的部分,因为没有无缝钢管工艺,就需要进行两次包管的工序,就是在第一根枪管的基础上,再包上一根管。然后还需要有一个钻管的过程,就是将铳管里面钻得光滑!无论卷管,包管还是钻管,都够费时间的了。 第二部分,算是击发部分,就是扳动扳机,连动夹住火绳的勾夹,将火绳压到火门里,引燃火药,发射出弹丸。 这一部分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只是精细些而已。 第三部分,就是整个支撑部分,也就是木制枪托部分,这个更简单。 所以李温面临的是只是枪管制作问题,如今他是多么向往工业时代,工业大生产所代表的生产力,是最伟大的! 由于枪管制作耗时耗力,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才能算是最终解决火铳的量产问题,到那时候自己成为一个军火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李温,尽可能的想办法,实现制造工具的更新换代。 李温将所有造炮造铳的工匠,带到丁有铁的铁匠铺,只有这里适合暂时的当做简易的兵工厂。 丁记铁匠铺本来就不大,如此二十多人涌进去,一时间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暂停下来,都看着进来的十多个工匠。 丁有铁搓着一双大手,站在李温面前。 “李东家,我这地方小,只能先将就一下,等着你那新建的铁匠铺建好就宽敞了!” “无妨,现在条件是差一些,以后会好的!丁掌铺工具都准备的如何了?” “李东家放心,都准备好了,只待开工了!” 李温连连点头,将工匠叫进来,准备开工。 对于一点他最为看重的就是,规格统一,首先就是口径统一。 火绳枪的口径看似没太大问题,其实很重要。 首先就是弹丸的统一问题,口径统一就可以使弹丸统一,同样装药量统一,就可以制作定装火药。 定装火药就是把火药的药量称好,然后用油纸包好,每次装药时,只用把油纸咬开,将药装进去,会省大量时间,也不会因为紧张手抖,不小心放多火药,导致炸膛。 那时候火铳炸膛很普遍,不是因为铳管不合格,就是装药量过多。 李温的一系列要求对于工匠来说很是麻烦,但是银子拿的多,自然出力也多。 工匠马上就投入到制作中,李温特别的开启流水制作方法,就是一个人只负责一部分的制作,铳管只用制作铳管,机廓只制作机廓,而枪托这类交给木匠去做就行。 为了制作铳管,李温还特别制作了一个大工具,吊锤!这也是他让丁有铁准备的工具。 在工业时代,锻造有汽锤,可现在哪有什么蒸汽机。 所以李温用滑轮组装置制作了一个吊锤,可以用骡马的力量就就能拉起一柄重达百斤的大铁锤! 上百斤的大铁锤被绳子拴住,两边有框架,卡住铁锤,不至于使铁锤落下后被弹飞。 在铁锤上是一套滑轮组,这样可以使的拉起上百斤的铁锤只需要一头骡马就可以。 有了这东西的助力,打造铳管就方便多了,因为打造铳管先要将块锻打成铁板,然后再将铁板卷成铳管! 工匠上手,把铁块烧红,然后将铁块夹到吊锤下面,马夫一吆喝,骡马一用力,将吊锤拉起至少三米高,然后松绳。 “哐!” 吊锤重重的落下,狠狠的砸在烧红的铁块上,就这么一下,铁块就变成一块铁饼,照着如此样子,三下就能做出一块铁板,接下来就可以卷铳管了。 如此效果,引得众人欢呼。 “哦吼,这东西果真是好用,我看还是多弄几个吧!” 丁有铁眼睛冒着光,看着大吊锤,若是有了这东西,以后打铁也着实是太方便了。 整个打铁铺马上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绝,以至于不大声说话都听不到说什么。 火铳是做起来了,可弹丸火药还是需要制作。弹丸自然是圆球的,做起来也不简单,因为铳管是光滑的,所以弹丸也要规则,如果不圆的话容易引起炸膛! 李温脑袋里想起了米尼弹,所谓米尼弹,就是尖头圆柱弹体,弹体后部向内凹进去。 其实米尼弹是线膛枪时代的产物,因为米尼弹的出现,使的火枪射程大大增加,稳定性也大大增加。 所以李温马上就想起了米尼弹,不知道滑膛枪用上米尼弹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不过试到是可以试一试的。 脑袋里带着胡思乱想的想法从铁匠铺里出来,李温来到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突然一股香气跑进鼻子里。 嗅着香气,转过头看去,却是铁匠铺外的梅花大开,正是梅花的香气随着清风飘进鼻子里。 如此香气让李温精神大振,猛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了曾有道道一句话。 曾有道留在澳门,没有跟回来,他准备下次随葡萄牙商人一同再来三山所。 第一百一十章 新创意 三山所,丁记铁匠铺。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李温记起曾有道说过的白人体味重,难闻的很。他轻嗅梅花的幽香,心思活络。 中国古时就有香囊,香袋这种东西,不过这类东西都属于干物,就是将花瓣等带有香气的植物,晒干之后,装在小口袋里,用来增加香气,这种香气淡,且不浓烈,更适合中国人这种比较含蓄的性格。 显然这种东西不适合西方白人,他们更喜欢那种浓烈香气的东西,用来掩盖他们身上的体味。 香水也就是在这种需求下诞生的,不过李温却是知道,香水这种东西说复杂却是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将香气融合在易挥发的物质上,如酒精,或者油性物质。 闻着暗暗幽幽的香气,李温来了精神,别的东西自己不拿手,发个偏财还是可以的,简单且不费什么事。 说做就做,李温左右观看,见四处无人,就偷偷跑到树下,折下许多花枝,如同做贼一般的逃回衙所。 回到衙所之后,李温小心的将梅花摘下,放到碗中,然后捣碎。 这都挺简单,就是提取酒精比较困难,现在的白酒,酒精含量比较低,所以要通过蒸馏来获取比较纯的酒精。 将白酒放到铜锅中,李温在铜锅的盖子上挖出一个孔,放上铜管,将铜管弄弯,铜管的另一端放个瓷碗,同铜管上敷上凉水浸过的毛巾。 然后小火烧铜锅,这样就能提去浓度相对较高的酒精。 用这种方法李温倒是弄出些酒精,然后把捣碎的花瓣用酒精浸泡,用盖子盖住,放在阴凉下静置。 一夜之后,打开瓷碗,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送进鼻子。 这香水成功,也不成功。说成功,这种方法是可以制作成香水,不成功,而是李温选择的花不对,梅花香气淡,制作出来的香气不重,没办法刺激人的嗅觉。 对于西方白人来说,这香味实在是太淡了,不过倒适合中国人。 所以李温需要更香更浓的花。 绞尽脑汁,极尽思索,李温终于想到了好方法,香气浓烈的花茉莉花不错,还有就是柑橘类的气味,那种气味很是浓烈。 李温特意买来橘子,将橘子皮中的汁水挤出,再调和酒精,出来的味道很是浓烈,但是太过浓烈,如果用上这种东西,明显是一个行走的大橘子。 李温不得不再派人去买来茉莉花,然后几种花瓣配合在一起捣碎,在用酒精混合。静置过后,终于有了李温满意的味道,香气浓而不烈,持久且让人不反感。 虽然气味还过于粗糙,但是在这时代已经是跨时代的东西了。 暗香牌香水就此横空出世,为了验证其效果,李温特别派人到风月场所推销。 在免费试用的噱头下,很多女子亲身体验,不试不知道,一用吓一跳。如此香水,要比香囊更加好用,且香气浓,随用随滴,顿时竟然火爆异常。 此消息自然是让李温开心,特意请来酿酒师傅,不再酿酒,而是专门蒸馏酒精。又定做了一大批瓷瓶,小孩拳头大小的瓶肚,细瓶口,配上木塞,将调制好的香水放进去,暗香牌香水就这么生产了出来。 大量投产,简直供不应求,无论风月场所,还是大家闺秀皆以得一瓶暗香牌香水为荣。一时间在贵妇圈里暗香牌香水广为流传,甚至因为香水产量低,导致价格上涨,本来是二两银子的定价,被炒到了三四两,就是如此价格都难以买的到。 这香水产量上不来的原因无非人手少,原材料供应不足。 如此暴利挣钱的买卖,李温自然重视,特别让张淮殷重视起来,招人,购买原料,李温要把这香水卖出去,更是要卖到整个世界。 李温一心搞香水,而另一边,第一批十支火铳已经装配完毕。 这批火铳是实验性质,达到要求就可以定型,然后进行量产。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火铳,李温决定要亲自打一枪。 在衙所旁边的演武场,在二百步开外立上靶子。 定装火药,撕开油纸,火药倒进铳管,把圆柱型的米尼铅弹放进铳管,用铁条压实。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夹住火绳的勾夹被压下,接触火门,火药燃起白烟。 “砰!” 一声爆响,铳口喷出夹带烟火的白烟。 飞出的铅弹狠狠的钉在二百步开外,包着铁皮的厚木桩。 即使这距离有一百五十米,可铅弹还是深深的没入木桩一寸多深。 “好!这铳,又准又狠!好!” 李温高兴的连连夸赞,在他感觉,这样的铳已经合格,相比原来的火铳,简直算的上完美。 “李东家,您还别说,看起来差不多的铳,用上你这铅弹,确实打得远,又准。” 冯把头显然已经试用过,对这新铳也是满意。 “这铳可是实验过?” “用过,我让人拿着铳,连续发射,连续打了五十发,枪管发烫,装不得火药了。待上一刻钟,枪管凉下来,还可以继续放铳!” “有无炸膛情况出现?” “十支铳,每支都打了几百次,不曾炸膛过。” 这也差不多可以说明,杜大远炼的铁合格,工匠手艺也好,卷得铳管也合格。 “好!那就可以定型了,就按此造吧!” 如此火铳,显然已经达到自己的要求,把这样的铳造出来,装备家将,意味着自己也有了现代化的部队。 “李东家,您要造多少?” 丁有铁搓着双手,凑过来问话,如今造铳由他负责,他还招收了大量伙计,帮忙钻铳管。 “这工匠一个月能造多少?” “以现在的速度,每月八十支左右。” 李温摇头,这效率还是太低了,主要就是钻管钻得太慢。 “太慢了,能不能造得更多?” 丁有铁一脸的苦像,不是他不想加快速度,只是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现在他那铁匠铺已经有四五十人在钻管,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实在是没办法在招更多的人,那样在成本上也变得不合适。 “我想想办法吧!” 看着丁有铁的样子,李温也知道自己有些难为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京中有变 丁记铁匠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李温亲自看了工匠是如何钻铳管的,就是将已经卷好的铳管夹住,一根精铁钻头用绳弓给缠绕住,一手握着绳弓,一手抵住钻头上端,就如同钻木取火般,拉扯绳弓,让钻头转动,这样来钻铳管。 在李温看来,这还是低级的手工作业,效率低得不是一点半点,看的他是直摇头。 要是这种方法,怎么量产火铳?怎么做一个军火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李温托着下巴,在丁记铁匠铺里来回的踱步,他想找一个解决办法。 现在能用的只有人力和畜力,就连水力都利用不上。 恍然间李温想起来齿轮这东西,这钻铳管完全可以再弄个齿轮组出来。 李温不管其他人吃惊的眼光,迈着大步跑回衙所,跑回书房,拿起纸笔画起图纸。 李温是想起小时候玩的竹蜻蜓的玩具,就是那种有一根做成螺旋形状的塑料棒,将竹蜻蜓放到塑料棒的下面,然后用力把竹蜻蜓往上推,然后竹蜻蜓就会高高的飞起。 虽然李温要做的没那么简单,但是原理差不多,只是向上现在变成向下! 在他的想法里,将铳管稳稳的夹住,摆成一排,然后将钻头固定在一个架子上,架子上再压上重物,给钻头一个向下的重力。 同时钻头会与齿轮连接,转动齿轮,就会带动钻头转动,随着重物的下压,钻头会被压着往下,如此这样,转动一个齿轮,理论上会带动很多转头,会大大提高效率。 图纸画出来,李温马上叫人按着图纸做出钻机。 都是用木头制作,所以做起来也简单,没用半天功夫样机就被制作出来。 李温检查一遍,与自己想像的差不多,马上带到丁记铁匠铺,进行实验。 样机带到现场,夹住铳管,让一工匠握住把手,转动齿轮,随着齿轮转动,也就带动了钻头转动,随着重物的下压,钻头一点一点的钻进铳管。 一个样机可以带动五个钻头,这是用人力,需要多人轮流转动齿轮,如果换成骡马,像拉磨那般,肯定会能带动更多的钻头,效率也会大大增加。 样机试用了两天,有个简单的结果,这东西要比原来的那种方式快两倍,不过李温还是不满意。 马上叫人把样机改成骡马拉动的,看看能不能更加提高效率。 李温正忙着自己手里挣钱的事,短舌头跑到铁匠铺,说是余姚知县蒋灿要见他。 余姚粮价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李温也不知道蒋灿来找自己是做什么。 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赶回衙所。 回到衙所的时候,蒋灿已经等在厅堂,身穿一身便服,坐在椅子上,德宝也已经呈上来热茶,他正端着茶盏细品热茶。 见到李温回来,蒋灿起身,拱手一礼,这算是蒋灿对李温最客气的一次了。 李温也拱手回礼,请蒋灿入座。 “蒋大人,莅临陋室,不知有何事教我?” 李温脸上挂着微笑,看着蒋灿。 而蒋灿却是一脸严肃,待到李温坐下才开口。 “李百户,我要问你一事,希望你与我说实话!” 看着蒋灿的严肃脸,李温也是莫名,自然是让蒋灿说来。 “不知李百户可还记得,上次粮价事件中你所说的那个三个锦衣卫?” 李温点点头,“当然记得,不过最后却是没了下文,难道他们去找你了?” 李温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他自然知道,那三个锦衣卫,怕是现在已经变成一堆枯骨。 看着李温如此样子,蒋灿轻叹一声。 “哎,不是,是他们失踪了,朝廷派人下来查了!” “失踪了?莫不是他们拿着银子跑了?” 李温故作惊讶的喊出来。 “那就不得而知了,京中有人传信,来提醒我,马上就有锦衣卫下来查案,怕是你我都脱不掉干系!” “啊?与我何干?” 李温一耸肩膀,两手一摊,靠在椅子上,一脸的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怎么没有关系,你认为那三人与你的交往,会无人知道?” “哦,这事能不能用银子解决?” 蒋灿一脸苦笑,如今他又与李温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不对付的两人,一次又一次的被绑在一起,这是一种怎样的缘分? “呵!你以为银子是万能的?这次怕是拿银子也没用!像他们那种人,什么银子该拿,什么银子不该拿,自然懂的。 今天他们能拿你的银子,若是以后他们出了事,还有何人替他们出头?” 李温倒是看得开,自己做的首尾干净,想来是查不到自己头上,天知道锦衣卫有多少仇人,想灭掉他们的人也不会只有自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着急担心又有何用?” “你倒是好心态,就不怕他们给你来个屈打成招?想必我来说,你的嫌疑更大些!” 蒋灿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呵呵,我记得蒋大人往京中寄过一封信,那你就不怕,那帮人以你害怕报复为由,将你给扯进去?” 李温如此一说,好似打在蒋灿的痛处,一时无言。 “蒋大人,听我一言,放宽心,这年头可不是阉党当道的时候了,想来蒋大人京中的朋友定然与东林人士有关系,如此关系蒋大人怕什么?” 听李温这么一说,他却是一愣,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被李温一语道破。 在来之前他以为是李温做的,可看着李温的样子却又不像,而李温现在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是李温反应快,对于朝廷事态很是熟悉,或者是李温早有预谋。 “没想到李百户,倒是对京中之事如此清楚,却不知道有何居心啊?” “呵?有何居心?你以为我的生意做的这么大,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还不是我走一步看三步?身为百户,又是商人,不敏感一些,我怕是早就命不久已,上次的粮价事件,脑袋都掉了!” 李温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蒋灿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凑在耳边说道:“放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怂恿蒋灿 在三山所的衙所中,蒋灿来访,给李温带来一个消息,朝中要查锦衣卫失踪事件。 李温对此表现得很是淡然,大有即使暴雨再猛烈,我却安然不动于山的气势,更是还安慰起蒋灿,叫他放心。 “不知道蒋大人可知道,那锦衣卫几时能到?” “快则五六日,慢则十余日!怎么?李百户可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李温咧嘴一笑,“我不是与蒋大人说过了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行的端,坐的正,还怕他们 登门?” “如李百户所言,我倒是不怕,可你有甚凭仗?” 蒋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非要从李温嘴里套出些什么。 “我的凭仗?我的凭仗就是理,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温侧眼看了看蒋灿,也想到自己这些空话不能让蒋灿满意,转而说道:“蒋大人不知道您想不想更进一步?” 闻言,蒋灿脸上表情平静,无甚变化,可是心中却是一动。 说起来为官所求,一为君分忧,二为黎民排难,三为立命。蒋灿不心动才怪,哪个读书人不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 有作为的体现,自然就是做官啊。 “呵呵,李百户莫要说笑,蒋某可是不会寻那些歪门邪道。” 蒋灿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李温说来听听。 “哈哈,我所言自然是正道,要是蒋大人有心,我自有办法助蒋大人一臂之力,使大人入京也不是不可能。” 蒋灿的心脏开始砰砰砰的跳动起来,坐在椅子上,他都能感觉这种跳动,带动着自己的身体起伏。 入京为官,那不说一步登天,也差不多,若是自己再有一番作为,史上有名未尝不能实现。 当然,蒋灿也不是小孩子,他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与李温的一桩交易,如果自己答应下来,那么自己也就成了他的代言人。 朝中为官哪个没有乡党,哪个没有富商鼎力,如此时刻,刚正不阿的蒋灿却也动摇了。 十年寒窗苦,一朝为青云,现在他站在了为百姓请命,与为仕途出卖自己的平衡板上,他要做出选择把脚踏向哪边。 沉默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李温也不曾催促,他要让蒋灿想得明白。 “能…能让我想想么?” 蒋灿如此一说,李温就知道这事八成是成了。 “那是自然,蒋大人可仔细考虑,若是想好了,我就与你安排,不过要尽快!” 蒋灿眼神中透着犹豫,点点头,没说话。起身,拱手告辞。 李温把蒋灿送出门外,看着蒋灿有些失魂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信仰这东西果真是敌不过糖衣炮弹。 …… “齐步走!左右!左右!”…… 李温兴起,要检查一下家将最新的训练成果。 上次放炮,家将被吓得抱头鼠窜他还记忆犹新,如此他让冯把头狠狠的再训家将。 这次他就是要检验成果。 冯把头喊起口令,排列整齐的家将,挥动手臂,齐步前行,九十多家将如一条长龙,行动起来。 口令不止,队伍不停。演武场当中挖出一个大坑,里面灌上水,满是泥浆,家将队伍,齐步前行,直面前方的泥水坑,好似视如无物,走着齐步,踏如泥水坑,在“左右,左右”的号子声中,家将的小腿皆没进泥水中。 口令依然不停,队伍依然前行,从这头走进从另一头走出,每个家将都如同泥猴般不堪。 李温微微摇头,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做样子,走一趟泥水坑能代表什么? 叫来冯把头,贴在他耳边交代一番,听后冯把头却是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李东家,这样能行?” “没事,就如此般,与他们交代清楚。” “是!” 最后冯把头还是点点头。 经过一番准备,在演武场中埋上火药包,冯把头也与家将交代清楚,只要不乱,就能保证安全,若是乱跑导致炸死,按战死处理。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哪里有火药包,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炸而逝,他们只知道李温来真的了。 “听令!齐步走~左右!” 家将听令而行,虽然心中有犹豫,可动作却是没有任何犹豫,显然冯把头的训练有效果。 “嘭!” 一个火药包突然炸响,腾起满天灰土。炸响的火药包几乎就在脚下。 火药包的炸响引起队伍骚动,甚至掀翻两人,不过人都没什么大问题。 隐隐要乱的队伍,突然又有火药包炸响,不过,火药包炸响,却让队伍马上变得规整,因为所有人都记得,冯把头说过,只要不乱,按着秩序走,不会有危险。 所以队伍马上规整起来,高亢的口号声甚至盖过了连续的爆炸声。 李温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虽然这与实战还是不同,但是至少可以练胆子用。 这么一套下来,家将浑身是土,伴着紧张时流的汗,队伍依然整齐。 李温再次将冯把头叫来,刚才的情形让他想起还差上一点东西。 团结,一个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团结,有了团结,且相互相信,才能更好的战斗力。 所有人都没料到李温的突发奇想,刚刚从炮火中钻出来,马上就迎来新的训练。 李温在心里都能想到,应该会有好多人在心里骂自己,不过一切都值得。 家将全员,手持长矛,分做两队,一队持矛,一队手举木靶盘,持矛者用矛刺靶盘。 这其中隐隐带着危险,若是一刺跑偏,就会刺中持靶盘者,所以这算是信任训练,持靶者要信任持矛者。 整个演武场顿时“吼吼哈哈”的练起来,李温越来越感觉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马上京中锦衣卫就要过来,自己跟蒋灿说起是那般轻松,可那只是自己与蒋灿说的,自己却不能不重视起来。 天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面对将来不确定的意外,他得给自己做好打算,最后的手段才是动用眼前这批家将,这也是他最后的倚仗,所以李温不得不对这些家将上心。 保命的东西往往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意来了 在三山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李温一参十八子的隔壁,又开了一个门口,挂上一块同商钱庄的牌匾。 这就是李温要办的钱庄,本银一共十万两,其中张有财出银一万两,陈俞嗔出银五千两,李温出银八万五千两,大股东。 钱庄开业,没搞什么大动作,只是放上一挂红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开业了。 钱庄的开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人前来借银。 直到三天后,十几艘大船出现在三山所港口的时候,整个三山所都轰动了,甚至余姚都轰动起来。 葡萄牙商人一共是十七艘盖伦船,靠港三山所,本就不大的三山所港口显得甚是拥挤。 盖伦船是一种西方商战一体的大船,此时海盗众多,为保护货物,商船都带着炮。 盖伦船就是其中出色的船型,具有多层甲班,且火炮置于多层甲班上,从船侧的炮孔发射。 李温亲自带队,迎接葡萄牙商人。 首先下船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多莎,她身后跟着曾有道。 曾有道还是那副样子,嬉笑着。 “李东家,这次我受雇温多莎小姐,还请多多帮助!” 不待李温回话,温多莎率先伸出手与李温握手。 “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李温自然是面带微笑,连连表示欢迎。 李温之前准备要建的客栈并没有建好,所以这次葡萄牙商人只能寻找普通的客栈安排。 当晚,李温作为东道主,宴请了所来的葡萄牙商人。 这消息传的非常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多方向李温打听情况。 都是官方来询问李温是什么一种情况,第一个就是曹成章派来的人。 因为海岸卫所就是担任保护海岸,防备敌人,消灭敌人的武装部队。曹成章第一个发来询问也是正常。 李温知道,曹成章没有亲自过来,这就意味一切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就亲自写下一封书信,新中言明是有海商前来贸易,一切都在掌控,并表明自己过几天会亲自说明,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告诉曹成章,好处过几天就会送去。 果然,书信被带回去,临山卫也没再传来其他消息,曹成章算是默许了。 第二个就是蒋灿。蒋灿跑来装作把重点放在海商身上,其实就是简单问问,他的目的是回复李温给出的提议。 在给李温肯定的答复后,没在说什么关于海商的事,就匆匆回到余姚。 李温自然不会被这种事情牵绊住,他马上向外传出消息,三山所要进行货物大展,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消息一出,听到消息的无论远近的商人都跑过来参展,同商商会因为有李温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早就备好东西。 葡萄牙人定制的特色瓷器,丝绸,茶叶,可以说三山所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 当初李温选家将,最后搞成庙会,已经够的上热闹,而这次是更加热闹。 不仅有各种大商户跑来谈生意,也有小商户找机会,更是有闲的无事的百姓,跑过来看热闹。 已经忘了上次见到夷人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他们都是都当做新奇和热闹来看。 所有的葡萄牙商人,只有温多莎并不急,其他人都忙着买货,看货。而温多莎却忙着乱逛,品味着三山所和余姚的风土人情。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登门来见李温。 在衙所的厅堂,李温与温多莎相隔而坐,没有红酒,只有热茶。 “如何?温多莎小姐,这两天有什么收获?” 温多莎脸上带着笑容,“收获很多,在我看来,在这个地方,李先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一手遮天,你并管不了许多!” “当然,我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我能决定与谁做生意,同时我那港口可以让你们泊船,换一个港口,你们去试试!” 李温端着茶盏,一脸自信的样子。 温多莎这么说,无非是给自己压价,因为李温已经与所有葡萄牙商人说过,要按着购买价的百分之五征税,并且所有交易都要经过同商钱庄进行。 这也是李温如此着急的把钱庄办起来的原因,只有通过同商钱庄,自己才能控制住每一笔对外交易。 为此李温高价雇用来许多账房先生,可谓做足了准备。 李温粗粗估计过,来了十七艘盖伦大船,每艘装货要比福船多得多,算起来排水量抵现在的一千吨。 那么这就意味着每艘盖伦船载四五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完全没问题。 就看葡萄牙商人有么有那么大的实力了。 就按照每艘船载三十万两银子的货,十七艘船就是五百一十万两银子,而税银就能取二十五万余两,这买卖可是绝对的划得来,所以说,李温即使把货物价格压得很低也合适。 这一次就赚的这么多,按一月十次算,一个月二百万,一年就是两千万,绝对的大买卖。 这么一块大肥肉,是硬生生在葡萄牙商人身上咬下来的,故此温多莎才有此言,她要把税银的价格压下来。 李温怎么能同意?他可不怕葡萄牙商人跑掉,如今大明海贸繁盛的地方无非就是泉州府,广州府还是差一些。 泉州被郑芝龙控制着,而他是与荷兰人走在一起的,同时泉州的货物不比繁华的江南。 因为大明朝最发达,最有钱的地方自然是江南地区,而李温正是携此地利,牢牢的将葡萄牙商人给抓在手里,相比较税银,他们赚的才是大头。 温多莎没办法,她走了两天,发现此地的货物自然是物美价廉,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货源宝地,只不过心中想想,被李温拿去一些利润,自然是不爽,可她也没有办法。 “李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生意能长久的继续下去么?” “温多莎小姐,你放心,我李温说到就能做到,毕竟这是我的底盘。” 李温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点了点 “我信得过李先生!” “既然温多莎小姐信得过我,那我送你一个礼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捉襟见肘 葡萄牙商人涌来三山所,一时间三山所买卖火热,各地货商纷至沓来,以至于整个三山所的地价大涨,一地难求。同时来衙所办理开店证合的人也多起来。 此时李温与温多莎坐在衙所的厅堂中,说着要送温多莎礼物。 在温多莎的期待中,李温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个瓷瓶。 轻轻扭开瓶塞,靠近鼻子,一股香气透出,顿时就吸引住温多莎。 温多莎从李温手中接过瓷瓶,放在鼻子下面轻嗅,闭起眼睛,认真感受。 “这是什么东西?” “香水,闻起来如何?” “很香,怎么用?” 李温把瓷瓶的瓶口轻轻点在温多莎的手腕出,然后让她手腕相蹭,接着再示意温多莎脖颈处也可以点一点,这个位置李温是不能亲自动手了。 温多莎笑着自己动手,在脖颈处点上香水,如此一来,好似感觉自己被香气围绕一般,妙不可言。 “李~李先生,这香水哪里有卖?我相信这将是很受欢迎的商品。” 在香气的沉浸中醒悟过来,温多莎显得很是激动,她知道自己获得了大商机。 “很巧,这东西只有我有。” “怎么卖?我需要很多!” 温多莎眼露渴望,她知道这香水将在欧洲风靡,一定会引起欧洲贵妇的抢夺,自己一定要把这香水买卖拿在手里。 “一瓶二两白银!” “好!但是我需要与李先生签订独家售卖合约!以后明国外的销售我来做!” 李温轻轻摇头,这个合约他可以签订,但是不会是这个价格,明朝外面那么大个市场,他拱手相让,有自己无力经营的原因,但是不代表李温不眼馋。 “合约可以签,但是不会是这个价格。一瓶三两银子,合约期十年,到期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是否再签,如何?” 温多莎已经恢复平静,不似刚才那么激动,微微泛红的脸,带着笑容,点点头。 “好,就如李先生所言!” 这又是一项暴利的买卖,一瓶香水成本多说也就一钱银子,现在卖出手三两银子,李温睡觉都能笑出声来,看来是时候把这香水买卖扩大的时候了。 “温多莎小姐,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对你的回报,在澳门感谢你的帮助!” 李温也是确实这么想的,他不希望对外面欠人情。 “你与那些明国人不一样,他们得了好处只是嘴上说说感谢,而你却真的做了,这是为什么?” “也许我知道自己是个商人吧!” 李温如此一说,温多莎本是微笑的样子,轻轻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好吧,感谢李先生的回报,这一次我能带走多少瓶?” “大概,四五千瓶吧,不过下次你来,肯定会比这多得多!” “那就好!” 最后温多莎稍显落寞的离开衙所,而李温却是忙不迭的来到同商钱庄。 此时钱庄中聚满了人,都是与葡萄牙商人准备交易的买卖人。 葡萄牙商人把银子交到钱庄,钱庄验过银子之后会给葡萄牙商人出示一纸凭证,然后他们拿着着凭证去货主那里取货,货主则会拿着凭证到钱庄取银,在这个过程中李温就把税银收下,虽然过程麻烦一点,但是值得。 买卖双方刚开始很是不理解,甚至有些抗拒,可实际一上手,却发现了好处,省去了他们亲自称银和辨银的过程,也能保证卖货方收不到假银,也能保证买货方验货之后付银,不会拿到假货。 如此一来算是皆大欢喜,不过就是苦了钱庄的账房了,他们忙的不可开交,没有片刻休息的功夫。 李温站在钱庄外面,也深感人才的匮乏,现在自己的买卖越做越大,可用得上的人不多,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副担子。 自己在皮岛带回的老崔本是皮货商人,现在没有皮货可买卖,李温就让他负责起制造香水的工作。 老崔要派人到处收花,收柑橘,还要盯着瓷瓶烧制的工作。 倒是李温已经请了酿酒师父,酒精倒是不怕缺。调制香水还是李温亲自动手,主要是现在还没有办法交给别人。 调制好的香水,老崔雇佣人手,把香水装进瓷瓶中。 这时候也无所谓的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俗礼,因为这种活适合仔细耐心的女人做,有钱赚,也就没人有功夫说闲话了,都忙着去挣银子了。 李温还特地买了地,支起一座大棚子,用作罐装香水的作坊,以至于作坊附近每天都是香气扑鼻。 漓渚铁矿的铁厂,都交给杜大远去管,李温也好久都没去过了,他放心那个话不多的汉子去做事。 造火铳的事交给了丁有铁去做,只有丁有铁没钱去与葡萄牙商人做买卖,只是用心去做李温给他的生意。 陈俞嗔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他的货局大获成功,如今葡萄牙商人来交易,他的一百多辆大车全部出动,为货商拉货,即使这样还得排队。 幸亏陈家大哥早就知道了消息,在葡萄牙商人没来之前,就把货备在了三山所,否则他想借陈俞嗔之手运丝绸都不可能。 张淮殷现在忙着钱庄的事,钱庄生意的火爆,超过了他的想象,账房不够,他来凑。 就连什么也不愿意管的赵老道,都被李温给利用起来做监工。 李温所说的客栈正在紧张的施工中,赵老道有经验,所以这事李温就交给赵老道去做。 还有就是修船厂,四十多工匠都招来了,不能让他们带着。李温把断舌头利用起来,雇佣大批农户,匠户,在海岸的港口附近,修建起船坞,用来以后为商船服务。 冯把头带着一部分家将,跟着陈俞嗔走货,保证货局的货物运输安全。 如此热闹的三山所,出现了用工荒,凡是有劳动能力的,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在三山所寻的一份工作,且挣得银子还不少。 也恰逢是农闲时节,否则李温根本就找不到这么多人来做工,更别提各种建设了。 风风火火的三山所,还是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速之客 在李温忙的焦头烂额之计,却有不速之客登门。 不速之客非是他人,而是蒋灿早有提醒李温的,那京中所来的锦衣卫。 这次可是不得了,不是上次,仗着锦衣卫的名声打秋风的是一总旗,带着两个小旗。 今天来的却是锦衣卫百户,李温更是得罪不起。 本来李温还在外面张罗着生意,得到消息后赶忙跑回衙所。 在衙所的门口和院中笔直的站着二十几个锦衣卫,眼神凶恶,一言不发,守门的家将气势都弱上一分。 在厅堂中,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子。身着锦衣官服,腰中挂着一柄绣春刀。 “在下三山所百户李温,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李温拱手矮腰施礼。 那大汉瞪着大眼睛,盯着李温看来一会儿。 “哈哈哈,李百户,这是做何?客气了,客气了!” 那大汉张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握刀,一手轻抚脸上的胡子。 大汉这一笑,倒是给李温弄懵了。 “李百户,不要恁客气,我叫宋宝塔,叫我老宋就行!” 络腮胡子大汉一副直率亲切的样子,与他的那副凶恶象,却是有些不符。 宋宝塔如此表现,倒是让李温警惕起来,如果宋宝塔咄咄逼人,李温到还轻松些。 一个锦衣卫百户,绝对不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样子,也绝对不是如此好相与的角色,如今却表现的这么反常,必有妖事,所以说此人定然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宋大人您说笑了,快快入座!德宝上茶!” 李温自然警惕的陪着小心,请宋宝塔入座,让小德宝给上茶。 宋宝塔倒也没再说其他的,将绣春刀从腰上解下,放到桌子上,然后高大的身体才坐进椅子里。 “李百户,老宋我也没恁多规矩,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想来我这次过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吧?” 宋宝塔语气很是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直言问起李温。 而对面坐着的李温内心可是不平静,宋宝塔直接点出李温知道他来意,这就大有说头,李温承认了,那也就可以说明李温已经最好了准备。 若是不承认,得宋宝塔相信才行,对于宋宝塔是否直接来见自己,还是在之前见过其他人,李温一概不知,万一说错,这可不是小事,所以不承认也不行! 李温脸上挂满讪笑,点着头说道:“叫宋大人知道,在下倒是有听说过大人来此的传言,不过那传言当不得真,在下也不曾多注意,还是请宋大人明示吧!” “哦!原来如此啊,那不知李百户听到的是何传言?” 宋宝塔一副恍然的模样,然后继续刨根问底。 “那个~” 李温后背已经冒出来汗,现在自己身边一个人没有,万一出什么事,自己可斗不过眼前这个大汉,何况外面还有十几个锦衣卫。 “那个,是这样,我听传言有说,之前有三个锦衣卫大人失踪了,想来宋大人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哦,传言倒是不假,不知李百户从哪里听到的传言?” 李温真想骂人,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大汉如此难缠,到这里来有用的什么也没说,而都是让自己在一句一句交代,可是真有一套。 “哈哈,这个自然是从京中所听,宋大人想必应该明白!” 李温脸上作出一副上面有人不能多说的样子,让宋宝塔自己去理解。 “哦,明白,明白!那里百户如何看那三人失踪之事?” 李温简直要暴走了,本以为表示自己上面有人,这个宋宝塔可以收敛一点,可根本没用。 “既然宋大人问起来,那我也就说说事情的经过。两月前,突然有三位大人登门,与我言说有一笔皇家买卖给我做,可那时我手中正压着货,银钱周转不开,故给了三位大人一千两银子,容我十天周转。可是后来他们四天后就登门,让我马上准备三十万石粮食。 没办法我东拼西凑弄来三十万石粮食,那大人登门验过之后,却再无下文了,接下来发生何事我也不知!” “哦,是这样啊!可刚才李百户不是说京中有关系么,难道不曾想过通过关系打听此事是假的?” 宋宝塔依然不松口,继续追着李温的话头温唱问! “唉!不瞒宋大人,我自然知道此事为假,可我一个小小百户,如何得罪的起锦…那大人啊!” “哦,这样啊!然后李百户就通过此次机会赚了大把的银子?果然是不一般啊,老宋我也是敬佩!” 李温算是被这个宋宝塔给弄糊涂了,说来说去,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宋宝塔的想法和意图,这才是最难办的。 “宋大人不要误会,这与那三位大人无关,是有恶商从中想要渔利,我只是教训教训那般恶商!趁机赚些银子。” “哦,是这样啊,我知道,那帮恶商确实被李百户给治住了,那为首的,叫什么来,对吴连山,都口眼歪斜,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如此说,李百户是趁机,而不是故意做得局引那些恶商失算?” 宋宝塔一点点透漏出的消息说明,这个宋宝塔绝对不是先来的李温这里,肯定已经经过调查,且见了不少人。 李温在心中猜测,怕是蒋灿,曹成章,甚至张家人,这个宋宝塔都见过了。 这时候李温才记起来,就在昨天,有人莫名其妙的冲着自己叫了一句参大人! 当时自己还有些纳闷,现在想想应该是曹成章再给自己提醒,因为两人是因为参结的缘,看来是没错了。 “这个,算是吧!不过那帮恶商,是老天有眼,恶人自有天收!” 李温一副出气的样子,握紧拳头,砸在桌子上。 他想尽办法,把话题给扯开,不过根本没用,宋宝塔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询问李温。 “那李百户如何与蒋知县合作的?” 宋宝塔依然表情平静,一切好像他都不在意的样子,而这种状态给李温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是这样,那帮恶商抬高粮价,还不许外地粮商来余姚售粮,故蒋大人就找到我,在下自然不能看着百姓无粮可吃,就与蒋大人商量,演上一出戏,把粮食低价卖与百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锅侠 三山所的衙所被二十几个锦衣卫围住,而李温更像是瓮中的鳖,任人摆弄。 说李温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他是从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走下来的,可那些对手与自己差不了多少,自己还能掌控。 如今面对锦衣卫,想想他们糟糕的名声,就知道他们有多吓人,若是现在宋宝塔发难,李温绝无还手之力。 一番谈话,都是宋宝塔在刨根问底的问,李温是仔细的答,以至于李温还不曾摸清宋宝塔的想法。 “哦,如此说来,李百户是义商啊,为民所想,救民所急,宋某佩服!” 宋宝塔一拱手,坐着向李温示礼。 “宋大人谬赞了,在下当不起什么义商的名号,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小恩小惠,说不上义商。” 宋宝塔在那里夸,李温就在这里自谦,两个人都打着哈哈。 “那……李百户可与绍兴张家人熟识?” 李温摇起头来,然后又轻轻点头。 “说起来我与绍兴张家人并不熟识,但是张家二少爷我是熟的,现在张家二少爷在我这里做事,张家其他人却不认识。” “哦,是这样啊!” 宋宝塔又是一脸醒悟的样子,却也没在这问题上进行追问,而是又换了一家。 “那余姚谢家可是熟识?” “不认识!” 李温还是摇头。 “哦,是这样啊,不知道李百户可否知道,这局却是张家做起的?” 宋宝塔紧盯李温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些什么。 “哦,这我还真不知!” 李温自然是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哦,那个叫吴连山的与李百户有过过节,所以他就想着找机会再报复于你。 而张家却也有此意,就与那吴连山勾结在一起,恰逢同僚来此办差,那张家就出银收买,让同僚来哄骗你。 而张家又与余姚谢家说过话,让其帮助那吴连山,趁机联合余姚商家,哄抬粮价,想让你栽个跟头,可他们哪里想到,竟然让你将计就计给他们做了套。是也不是如此一回事?” 李温露出一副震惊脸,微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宋宝塔。 “宋大人这可是真的?” “真假不知道,这都是我猜的!” 宋宝塔轻轻摇头,“连日来,我走访各处,却无人与我说实话,除了李百户和蒋知县!李百户你说说我该如何做?” 李温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果,宋宝塔之前显然都是在试探自己,摸清自己的态度,现在却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把锅往张家身上扣,事出无常,必有妖! “这…宋大人,您的意思我没明白~” 李温还是决定在试探试探,让宋宝塔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省的自己再误解了他的意思。 “我看那三个同僚,皆是那张家看事情未成,而杀人灭口,不知李百户是不是这么看?” “是,如此想来,却是如此,却是如此啊!” 这时候李温自然赶紧点头附和,只要跟自己没关系,管他把锅扣在谁身上,况且自己还曾答应过张淮殷,会帮他把张家给夺回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既然李百户也这么看,我感觉这事也就差不多该结案了,只是啊,还得请李百户进京走上一趟,做个证人!” 李温张大嘴巴,没想到为何事情又急转直下,给自己带到京城去,和犯人又有何异? 李温偷眼观察宋宝塔,见他表情平静,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茶,小心的喝上一口,这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李温发现点东西。 “不瞒宋大人,我这事忙,难以脱身,不知可还有他法?” “要说他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宋宝塔漏出一副颇为难的样子,大眼睛上面的浓眉,轻轻一聚,变成苦脸。 “宋大人放心,这别处我说不着,可在这余姚,有着宋大人一座宅院和百亩好地,以静候宋大人!” “哈哈哈,好说,好说!这么说来,李百户写个证言即可,由我代为上交!” 有李温此言,宋宝塔转而眉头舒展,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李温却在心里骂,这又是将自己当作了大头鬼,不坑白不坑。可他还不能说个不字,脸上还得挂着笑。 李温脑袋一转,反正钱算是花出去了,何不如趁着机会再加带点私货呢? “那就谢谢宋大人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宋大人帮忙。” “哦?何事?说来听听?” 一听李温说有事相求,宋宝塔很痛快的让他说出来。 “我只是想请宋大人,在这事上多美言蒋知县几句!” “哦?这是为何?” 要说让自己给李温美言,宋宝塔还能理解,可李温让他给蒋灿美言,却是不能理解! “主要是这蒋知县实为爱民如子的好官,其次这好官也不能只做个知县么,应该做更大的事!主要是我看中了那余姚!” 宋宝塔恍然大悟,大眼睛一眯,脸带笑意,“原来如此,美言谈不上,多提几句到还做得了,这是我应下了!” “那在下多谢宋大人成全,今日我做东,给诸位庆贺!” 宋宝塔还假意推脱,不过李温太过热情,带着一众锦衣卫直奔水煮飨,大吃大喝一番。 第二天宋宝塔也没多待,直言要去接着办案,就离开了三山所,完全是把李温当作一头肥猪来宰。 李温却也不能多说什么,赶紧找来张淮殷,让他做好准备,接收张家的产业。 张淮殷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眉头紧皱,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虽然他与大哥张淮安不对付,可毕竟也是亲兄弟,如今碰上这事心中也不好受。 “李东家,这事可是真的?” 张淮殷看着李温,他怕是李温为了帮助自己,而故意陷害的他大哥。 “真的,非我使手段,这事确实是你大哥所做,只是那三个锦衣卫是不是他所杀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现在的样子看,那宋宝塔铁定是要办你们张家,我也想过这其中定有原因。” 李温手指轻点桌子,他能看出来,宋宝塔绝对不是这么草率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者说他就是奔着张家来的。 “二少爷,你们张家可有什么人在朝中做官?”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事后有事,局中有局 李温就觉此事有蹊跷,想来想去只有这么点头绪,若是宋宝塔是冲着张家而来,只有可能是上面有人要办张家。 一个绍兴富商,顶破天也就是个大户,有些钱而已。 说来朝中能动的起锦衣卫要办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绝对不会因为因为钱。若是差钱完全可以用此事威胁,而不是像这么往死里弄。 显然更不会与一个富商有什么龌龊,想想只能是通过办张家,从而打击张家在朝中的庇护。 “说来,我们张家在朝中为官的有些,如汉中府汉阴知县,还有…” “不,不是什么知县,是在京中为官的!” 张淮殷歪着脑袋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京中是无人,张家最大的官也不过浙江的督粮道。” 督粮道是明朝各布政使司的一官职,每个布政使司有一员,主管征收田赋税。 说来是个肥差油水大,但并不是什么大权职位,弄下去一个督粮道,显然不用费这么大的劲。 李温逐渐收紧眉头,按照张淮殷这么说,他们家在朝中没甚么大员,可锦衣卫为什么要办张家? 李温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交代几句,然后备好礼品金银,直奔临山卫。 既然曹成章派人给自己报过信,说明曹成章为自己说了话,怎么说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温没有耽搁,直接来到临山卫的卫所。 曹成章让人把李温带到书房,见到李温,曹成章却是满脸的担忧。 “你怎么来了?如此时刻,那锦衣卫没找过你?” 原来曹成章是担心李温连累到自己,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让李温进来了。 “找过我了,那个宋大人,要把锅扣在张家头上。” 李温将自己与那宋宝塔见面的过程,以及对话,一五一十的说给曹成章听。 听过之后,曹成章也是一阵沉默。 “莫不是那姓宋的诓你?然后暗中观察你?” 曹成章还是加着十二分小心,他对锦衣卫可没什么好感,更是不相信他们。 “不像,那事本就不是我做的,说来与我也只是维护我自己的利益,宋宝塔没理由诓骗我啊,若是我做的,他诓骗我,让我放松警惕,从而暗中取证,抓我把柄,那还说的过去。 这事不是我做的,即使他们暗中调查,也查不出什么。 我倒觉得是他们冲着张家来的,只是借此机会敲我一笔竹杠而已!” 曹成章听着李温的分析,倒也点点头。 “如此说来也对,前两日那姓宋的找过我,问了一些有的没得,问我有没有动过军队,还问起你来,我直接与他说,你是我手下,没有命令,动不了队伍的!” “多谢曹大人爱护!” 李温赶紧拱手欲拜,曹成章抬手拉住李温。 “客气什么,我不护你谁护你?还是你说得有理,是我胆子小了!坐吧!” 曹成章这才放松下来,让李温入座,而他也坐下来,靠着椅子,扬起头来,闭着眼睛仔细的按着李温的思路想下去。 突然曹成章猛的睁开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面向李温,脸带笑容。 “知新,你可知道顾秉谦?” 李温摇摇头,说实话李温一心想着挣大钱,对于官场他并无什么大兴趣,所以对各种官员也不甚清楚。 “顾秉谦,乃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天启三年继任首辅,更是阉党一派。那魏忠贤一死,阉党一派算是完了。 当初顾秉谦跟着魏忠贤,拟了圣旨杀了杨涟与左光斗。那二位可都是东林党,如今东林党重新掌权,自然是要报复。 那顾秉谦本是被判三年,可他却是自赎为民,回到老家。现在看来,东林党还不想放过他,欲要趁这次机会,通过张家把顾秉谦给带出来,然后杀之而快!” “那这顾秉谦与张家什么关系?” 李温倒是明白了顾秉谦是何人,却不知这个人与张家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个顾秉谦与张家的关系还不浅,想当年张家老头子跟我提起过,张家督粮道的人就是顾秉谦给弄上去的,且张家没少给顾秉谦好处,现在想来是没错了,怕是这回顾秉谦是逃不掉了。” 曹成章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点评着此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按曹大人的意思,这回张家是完了呗?” “哼哼,你何曾见过从锦衣卫手底下漏出过东西?张家此次定会一点不剩的被掏空,躲不了抄家之困! 说来知新也是你运气好,碰到他们是冲着张家去的,你被敲了一竹杠,少出点血就行,否则也定会大放血。” 李温自然是点头,这回算是张家给自己抗了雷。 不过他还是感觉隐隐有些不对,但是一时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呵,那张家啊也是作死,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做这事,难不成你与那张家有龌龊?” 曹成章闲聊天问起李温与张家的过节。 “那张家老大与老二不对付,我请了张家老二与我一起做生意!” “哦,原来如此!要不说那张家为何要与你斗,他们却也不曾想,把自己给斗了进去。” 曹成章轻轻叹气,略有感慨之意 李温听着曹成章说话,而脑袋里总是有股疑惑,却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这也算是逢凶化吉了,知新你就不要走了,留下吃个便饭!” 曹成章留李温吃饭,李温自然答应下来,然后把给曹成章带来的礼品奉上,曹成章还是假装客气一番,手下礼品。 便饭也就是在临山卫的卫所中吃了,几个小菜,倒也可口。 在饭桌上曹成章又问起李温最近在做什么,李温自然是认真回答。 “嗯,如今你倒也是玩得大了,以后可不要忘了我啊!” 曹成章看似是在说说笑笑,可李温不敢这么理解,这明明就是曹成章在点自己,在告诉自己,他现在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曹大人您这说的哪里话,在下怎敢忘大人的提点?” 曹成章点点头,“嗯,这般最好,否则总有小人嚼舌头!” 闻听曹成章这话,李温脑袋突然清明,马上就想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狐狸尾巴 在饭桌上,曹成章与李温说着话,其中不免有提醒李温之意。 “那个张百户我已经给他安排走了,去了诸暨,只是时常给我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知新,他说的那些我是都不信的,只信你!” 曹成章抬手拍拍李温的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多谢曹大人信赖,在下定尽心竭力追随大人!” 李温欲要起身行礼,却被曹成章给拉住。 “大人,不知道那张百户可与绍兴张家有何关系?” 李温这么一问,曹成章侧过脸看着他,略略思索之后摇了摇头。 “虽然都姓张,他们却也没什么关系,怎么?有何不对?” 李温赶紧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想着都姓张,所以有此一问。” 曹成章刚才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李温。 李温记得,张淮殷曾与自己说过,他大哥是个富家公子,且游手好闲,猜测是受人鼓动,才会强夺张家产业。 如今再想想,好似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家。 从张老爷身死,到张家老大闹分家,然后把张家老二踢出局,再与沈家交恶,虽然与沈家交恶是以张家老二的名号去做的,但是这与张家却还是脱不了关系。 如此还不完,又借锦衣卫的名号来对付李温,明面上看起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又被当做背锅侠,因为一个阉党顾秉谦混的家破人亡,怎么看都是倒霉透顶。 这几件事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也都有合理的理由,不过李温却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他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是被计划过的,先是把张家搞得鸡飞狗跳,兄弟不合,再得罪绍兴富商沈家,然后再得罪与张家老二关系密切的李温,最后一击必杀,给张家来个大罪。 想到这里李温头皮有些发麻,自己带人劫杀锦衣卫,那可不是有什么人交代的,完全是自己的一时主张,如是真如自己所想,这是一个阴谋,那么幕后之人也会把自己这一环想到? 或者是说,即使自己不动手,那三个锦衣卫也出不了绍兴? 李温是越想越害怕,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阴谋论者。 以至于跟曹成章这顿饭吃的也是口中无味,只是小心得应付着,因此吃完饭之后也没有久待,趁着天还亮着,跟曹成章告辞,就赶回三山所。 回到三山所,李温依然坐立不安,总感觉自己做的事情没那么隐秘,有可能早就被发觉,越想心越发毛。 所以李温唤来周老二,让他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家将,趁着夜色奔向余姚至绍兴的官道。 清冷夜色,月圆无风,李温带着一行十几人,来到雨夜劫杀锦衣卫的地点。 让家将四处打探,确定是没有人跟踪,李温这才来到埋尸地,让人拿着铁锹往下挖。 在一处歪脖子粗树根下面,向下挖了一尺左右,就挖到了衣服残片和刺眼的白骨,正是那三个锦衣卫的尸骸,如此李温心中大定。 无论如何,自己杀人灭口的事却是没有被发现。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仅仅也只是个巧合,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是什么阴谋论。 将已经成白骨的尸骸重新埋起来,又在附近瞧瞧的藏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无人,这才带着人回去。 李温再次回到衙所的时候,张淮殷正坐在厅堂中等着他,满脸憔悴与焦急。 看着张淮殷的样子,李温也猜八九不离十,指定是因为张家的事。 李温将张淮殷领进书房,让他坐下慢慢说! “李东家,我~我们张家完了!” 果然如此,张淮殷是满脸的痛苦。 “刚刚有张家老仆来找我,说是我大哥还有几个族人被锦衣卫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到了哪里去,如此还没完,张家产业也被封住了,任何人也动不得! 李东家,我知道你有手段,救救我张家吧!” 张淮殷本是坐在椅子上,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哽咽,最后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双腿一屈,跪在李温面前。 李温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把张淮殷拉起。 “二少爷快起来,当不得,我这也给你想办法呢,你先听我说!” 李温将张淮殷架到椅子上,按着他的肩膀,自己也坐到张淮殷的旁边。 “今天早上与你说完,我就去了临山卫,去见了曹指挥使。 听他说这次那锦衣卫就是冲着你们张家来的,是因与你们张家来往密切的天启年间的首辅,顾秉谦是个阉党,如今东林势大,想置那顾秉谦于死地,所以就要借着你家的事把顾秉谦拉下马,因此你们张家这事怕是很麻烦!” “李东家,请您帮帮忙,把我张家保住,这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张淮殷还是很激动,可见他还是跟在父亲身边实在太久,在父亲的庇护下没经历过什么苦难。 无论是遇到自己被大哥排挤陷害,还是张家遇到灭顶之灾,张淮殷显得一点主见都没有。 “二少爷,你别急,这事我也正想着办法,你可知道是谁指使你大哥又是分家,又是把你赶出家门的么?” 张淮殷摇摇头,“不知,据说是大哥认识了一个高人,我却是一直没见过。” “那你父亲是急病还是~” “你是说…” 张淮殷没主见,并不代表他傻,李温这么一说,他表情就凝重起来。 “你是说我父亲是被害的?我父亲得的是伤寒,然后就一病不起,一个月左右就离世了,算起来不是急病吧!” “当时请了多少大夫?大夫又是怎么说?是谁请的大夫?你大哥又做什么了?” 李温好似抓住了一丁点线索,这事却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当时一直是我在照顾父亲,大夫也是我请的,换了七八个,全绍兴最好的大夫我请了个遍,不过都说是伤寒。 当时我大哥做什么我没太关心,只是事后知道他在控制家产,那时他还说是我害死了父亲,只不过每人信他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你们家那老仆还在么?我想见见他!” “在在在,他在我那里,我这就去叫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雾背后的影子 李温在衙所的厅堂没等太久,张淮殷就带着那张家老仆返回。 面对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老仆,李温才不会在书房中见他,而是留了个心眼,选择在厅堂见他。 老仆有个五六十岁,岁月的痕迹刻满了脸庞,松树皮一般的皱纹挂满脸。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整个人驮着背,眼神混浊,无什么神采。 “李东家,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老仆,在我家已经五十多年了,是随着我父亲一起长大的,一直跟随在我父亲身边,只是父亲去世后,我大哥不待见他,但也看他是老人的份上,让他守着后院的大门。” 李温点点头,盯着那老仆人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 “老人家,我想问你一事,你可真知道你们大少爷认识了什么高人?且你们老爷得风寒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老仆听完李温问话,抬头看了看张淮殷。 “老甄叔,没事,李东家是信得过的人,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老仆这才点点头。 “回东家,大少爷确实是认识了个高人,不过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高人,只是摇骰子,推牌九的手段高明些,天天只带着大少爷玩这些东西,其他的并没听说有什么过人之处。 还有就是老爷病前身子就有些弱,那日雨夜起来如厕着了凉,然后就是咳嗽,惹到风寒一病不起,其他的也无什么问题。” 老仆驮着背,一句一言的回答者着李温的问题。 “那今日又发生了什么?” “今天中午的时候,家中突然来了十几个军爷,进门二话不说就把大少爷给扣住,出来搭话的三爷也被扣住,家中的账房也被带走,我这才跑过来赶紧给二少爷送信!” 李温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让张淮殷把那老仆给送回去。 李温站起身来,在厅堂中来回的踱起步来,按照老仆所说的话,那张家大哥身边的高人没问题,张家老头子得病也没问题,一切什么都没有问题。 只是李温感觉有些奇怪,因为没有问题,才有问题! 他看这个老仆表现的比张淮殷还镇定,不过也许是人老了见得多了,已经遇事不慌了。 还有就是回答问题想都没想,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想他这么大年纪,被问起来应该是有个思索的过程吧,可这老仆完全没有。 所以李温多多少少对这个老仆有所怀疑,但是自己并不是玩心理学的,也没有什么拷问经验,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感觉。 这么一来,一切都更加扑朔迷离。 李温换了一个思路,既然从张家这里没什么头绪,那只能从张家出事对谁的利益最大方向想想! 其一,陈家!那句一沈二张带三陈就说明,张家比陈家富,如今张家倒下,自然是陈家上位,排到老二的位置。 不过这毕竟不是考试,排名上升不代表实力上升,陈家还是那个陈家,即使张家倒下,陈家获得的好处也有限,也吃不下张家留下的商业空白。 其二沈家,自古老二是老大的仇人,虽说沈家后来居上,从杭州沈家脱离出来到绍兴,马上就登上绍兴首户的位置上,可见其实力的强悍,表面上看张家对沈家没什么威胁,蒸蒸日上的沈家绝对不是张家能轻易超过去的。 可是张家的倒下,说起来对沈家利益最大,沈家完全可以接手张家留下的商业空白,并且会把沈家推到更高的位置上,不说整个绍兴,就是在整个浙江都排的上前几号。 以阴谋论的角度去想,沈家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更高。 如今张家老仆跑到三山所,若是那老仆是沈家安排的,那么说明,沈家也开始注意到了自己。 原来自己可能不入他们的法眼,现在葡萄牙商队还没走,三山所的生意搞得红红火火,这么一块大肥肉,无论眼前还是以后,只会越来越大,谁不眼热? 李温正思索间,张淮殷去而复返,还是那么焦急。 “李东家,如何?可有解决的法子?” 李温自然现在不能跟他说那老仆的问题,当初他从那三个锦衣卫嘴中得知,是张家指使他们陷害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把这事说给张淮殷听。 张淮殷这个人没什么主见,若是自己把这事挑得太明白,必然会引起张淮殷的多想,也就中了敌人的离间计,所以说李温从没说起过这事。 “二少爷,这事你别着急,明天我再见见那锦衣卫百户,我定然会保你无事!” “李东家,我知道您会保我,只是我想请你也保住我们张家!” 张淮殷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所以说起来也没那么多底气。 “二少爷,我只能说我尽力为之。还有就是我要问你一件事,二少爷你相信我么?” 张淮殷对李温问起这个来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点头说道:“我当然相信李东家,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不知李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测你们张家的事是个阴谋,如今他们已经把你们张家给拉下马,接下来我怕他们会把目标对准我。而对付我的办法,怕是要用离间计,所以还请二少爷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 张淮殷郑重的点头,“放心,李东家,我相信你,且一直支持你!” 李温此话不是无的放矢,当他刚才想明白自己可能会被对付,马上就想到曹成章见到自己说的话。 显然是敌人已经有所行动,已经开始离间曹成章与自己的关系,只不过他们没料到自己与曹成章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并且选的离间人也有问题,找了个不受待见的张百户,也是没水平。 李温将张淮殷安慰走,他也感觉有必要通知陈家,如今对手要对付自己,也有可能会对付陈家,本来自己就与陈家相互依靠,若是从中来个离间,就陈家老二那性格,不翻了天才怪,所以自己要做好打算。 想到此处,李温转身回到书房,写了一封书信,然后交给周老二,让他自己亲自带着人,连夜去往绍兴陈家,务必亲手把这封信交给陈家大少爷,其他人谁都不能经手。 周老二点头,将李温的信收好,马上去叫人,到绍兴差不多两个时辰,现在出发差不多到绍兴正好天亮。 李温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第一百二十章 与沈家的较量 晴空万里,风帆招摇,葡萄牙商人终于收足了商货,准备启航。 温多莎与李温并立在港口,眺望着广阔的大海,蔚蓝的海水与天空在远方相融。 “李先生,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我认为会很快吧,三山所永远欢迎你!” 两人都注视着远方的大海,谁也没看谁一眼。 “那么你会一直生活在这里么?这么一个看起来跟小的城市?” “以后不会,但是我想我会经常回来看看吧!” “那你以后去哪里,都要告诉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毕竟我们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 温多莎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与李温握了握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踏上板桥,登上大船。当站在甲班之上后,才向着李温挥了挥手。 胳膊粗的锚绳被解开,风头鼓起船帆,大船缓缓移动,远离海岸,向着海天之间驶去。 葡萄牙商人一走,三山所的商业交易也就变得缓慢下来,好似奔驰的马车,突然刹住车,缓缓前行。 这一次李温的钱庄光税就收了近三十万两银子,更是给手头紧的商户借出好些银子,葡萄牙商人一走,那些借银的商户也就纷纷还银,虽说李温把利息定的低,但是利低,借银的人也多,如此一来,并不比高利赚的少。 将葡萄牙商人送走,李温还得继续处理张家的事,他已经答应张淮殷再见见宋宝塔。 还没等李温去请,宋宝塔却又再次登门,只不过这次要比上次和气的多,并且他只带着两个手下来的,没有上次二十多人那么气派。 宋宝塔高大的身子,迈着大步,走进厅堂。 李温也正从内院走出来,赶紧双手合拢施礼。 “宋大人登门,在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宋宝塔大手一挥,满是嫌弃李温这一套。 “李百户,你可不要这么客气了,恁难受,今日见你,是有一事要说! 你说那绍兴张家老二在你这儿?人可能我得带走。” “宋大人,你看这事能不能松一松,那张家二少爷是我的人!” 宋宝塔大眼睛眉毛一簇,语气有些不好。 “李百户,我是看在办案的时候,你跟着我说实话,我才与你有商有量的,要是这么冷了脸,可就不好了。” 李温在心里大骂,什么说实话,还不是自己出血送出去百亩地,和一套宅子,才换得今天的好脸色。 “宋大人,这我自然知道,我这也不是跟你商量那么,不知那张家接下来会是个什么罪过啊?” 宋宝塔板着的脸稍微缓和,语气也不那么冲了。 “李百户与你实话说了吧,这张家你是保不了的,杀锦衣卫可是大罪,皇帝亲自放的口风,不能放过凶手,所以说,老弟你还是别趟这浑水了。” 说起话来,宋宝塔倒还带着几分解释。 “张家我能保就保,保不住也无所谓,我只是想保张家二少爷,宋大人,咱们名人不说暗话,需要个多大的力?” 宋宝塔一阵犯难,他确实想弄这个好处,这事毕竟不是自己说的算的,得需要下大力气,花大价钱操作一下。 无非就是给张家老大和老二弄成分家,不是一家人,老大犯得事牵扯不到老二。 第二就是要打点,因为这张家无数人盯着,有盯张家财产的,有盯用张家把顾秉谦拉下水得。 算起来,只有皇帝是真正的想把凶手绳之以法。 “宋大人,若是这事办成了,给你个大财发!” 一听李温的话,宋宝塔顿时来了精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利益足够的大,再困难的事也能办成,何况张家这是只是麻烦,并不困难。 “怎么个发大财的法子?” 宋宝塔自然是来了兴趣,有财不发,脑袋像瓜,主动问起李温来。 “宋大人可是知道绍兴的一句话,一沈二张带三陈? 如今老二张家已经被拍了下去,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琢磨琢磨沈家?” 李温话音刚落,宋宝塔就是猛摇头。 “不行,这个财可发不了,张家可不能跟沈家比,沈家上头有大人物,你可拿不下来!” “你可是说顺天府尹沈光祚?” 宋宝塔一愣,没想到李伟也是做了功课的。 “既然知道,你还打沈家的主意?” “宋大人,你说我若是有法子让沈光祚帮不得忙,且还得来与我说声谢谢,你认为可能否?” 宋宝塔大嘴一咧,满脸蔑笑,“怎么可能,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张家老二我就给你保喽!” “好!一言为定!” “不过你得快点,我把这面的事处理完就得回去复明,保张家人是要花钱的!” 宋宝塔特意把花钱俩字说的特别重,以示给李温提醒! “宋大人放心,这个钱自然是我出,大人还要尽快回京,且不要忘了那蒋知县美言几句!” “还要我快回京?” 在宋宝塔差异的眼神中,李温确定的点点头。 如此这般,李温却就是与宋宝塔达成一致,让其发一笔大财,而保住张淮殷,更重要的是,李温为自己的计划拉了一个盟友,也算是重要的一环,但是宋宝塔自己还却是不知! 待到宋宝塔离开,张淮殷早就等的心慌,急匆匆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他那老仆。 “李东家如何?我们张家可有救?” 李温面带遗憾之色,摇了摇头。 “二少爷我也是尽力了,你大哥杀的是锦衣卫,皇帝开金口要严惩凶手,我实在是救不下,不过还好,我花了银子把你保下,朝廷不知有你这个人,这才能保住你!” 张淮殷听后,自然是满脸悲伤,却是失了魂一般,李温只好交代他那老仆,照顾好张淮殷。 那老仆点头,掺着张淮殷离开衙所!而李温回到书房,他要写信,把自己一切的计划都安排下去! 待到李温从书房出来时,时间已过午后,周老二已经从绍兴返回,李温再给他一封书信,让他再走一趟杭州,并嘱咐他该如何说话。 周老二刚下去,张淮殷却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不好了,李东家,我那老仆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布局 “李东家,不好了,我那老仆不见了,他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救我大哥,您看这如何是好啊?” 张淮殷满脸焦急,更是慌里慌张,脚下的鞋更是跑丢了一只。在他心中忠心耿耿的老仆,即使大哥对他如此不好,也要去救,这是何等伟大啊。 李温心中却是叹息,张淮殷就连耍小聪明都显得如此笨拙,看来不能指望他做什么一番大事,守住生意就好。 说张淮殷耍小聪明,不过就是他拎着老仆的书信给李温看,想着给李温点压力,让李温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做,从而羞愧之后带人去救张家。 幸亏张淮殷这人只懂做生意,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否则就中了老仆的离间计了。 李温才不会那么蠢,看来是老仆已经去送信了,想着自己的计划可以加快了。 他好说歹说把张淮殷给安慰走,这才有时间看上一眼,周老二带回的陈家大哥的信。 书信很简单,“已悉知,望弟小心!” …… 张家老仆一路小跑,驮着背的身子,此时也利落起来,脚下好似乘着风,更是轻快! 老仆跑到余姚县城,租上一辆马车,然后继续直奔绍兴。 天色渐晚之时,打过最后一道闭门鼓的时候,老仆终于是进了绍兴城。 一入绍兴,马车不停,直奔沈家大院。 门口之人见到是老仆,也不经通报,便把老头领进了院中的厅堂。 沈义贤正与自己的儿子沈仲元在书房中商量,该如何离间李温与陈家一事。 将张家给打到,算是这父子二人的得意之作,想着如此机会,趁热打铁,携着胜利的余威,把陈家和李温给灭掉,如此一来不仅绍兴只有自己一家大户,另外还可以将三山所的港口拿在手里,尤其是如今那里葡萄牙商人云集,以后自己也不再用冒着风险出海,而是在家中坐着等人来买货。 父子二人正商量着,听到有下人通秉,说是张家的老仆老甄头来了。 沈义贤眼睛一亮,与儿子一起出了书房,来到前厅。 “老甄头,如何,说说!” 见到张家老仆,沈义贤就有些着急,满脸泛着红光,赶紧问起打探到的情况。 “是,回沈老爷,那姓李的家伙说已经将我家二少爷保下,说是朝中的人不知道有我家二少爷这个人,且是花了大价钱的!” 沈义贤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义贤挥挥手就想赶走那张家老仆。 “沈老爷,我那儿子…?” 张家老仆驮着背,满脸期待的看着沈义贤。 “等会就有人带着去见你儿子!” “谢谢沈老爷,谢谢沈老爷!” 如此谢过之后,张家老仆老脸上漏出兴奋之色,这才离开前院的厅堂。 “父亲这个老头怎么处理?” 看着老仆懂背影,沈仲元轻声问道。 “怎么弄?送他去阴曹地府见他儿子!” 沈义贤突然眼神凌厉,冒着寒光,冷得可怕。 沈仲元明白的点点头。 “哼,那姓李的家伙,还以为我不知道,竟然跟毛文龙那匹夫搞到一起去了,这回看我不出一口恶气!” “父亲,那我们如何做?” “把李温所作所为列出罪状,送上去,待到锦衣卫把张家人押到京中之时,再把所有罪状都捅出去,我看谁救得了他!” “果然还是父亲高明!罪状的话,其一,与皮岛守将勾结做生意,其二,私通外夷,并以利诱之!其三,贿买锦衣卫,保杀人罪犯,父亲,您看如何?” 沈仲元根本不用打什么草稿,张嘴就来,给李温扣上三大罪。 沈义贤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这么写,然后把信发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姓李的怎么翻天。” 说完,父子二人相视大笑,眼前好似已经看到,堆满了金山银山。 第二天中午,沈仲元刚把信写好,送出去没多久,就有下人通传,说是老家的亲戚来了。 沈仲元满脸的疑惑,老家的亲戚自然是指杭州的沈家。 杭州的沈家早就已经不来往了,要说来往的也就只有在京中为官的顺天府尹沈光祚了。 毕竟朝中有人好经商么,沈义贤敢与杭州沈家断了来往,却是不敢断了与沈光祚的来往。 沈仲元疑惑着,来到门前,想着倒要看看是谁。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是紧皱眉,不是别人,算起来是他爷爷辈的老家亲戚,关键虽然是爷爷辈,但是年龄还和自己差不多。 “嘿呦,这不是咱家的大孙子么,来,叫声爷爷!让爷爷听听!” 一个穿着文人阔服,昂着头,撇这嘴,一身的无赖相,大冷天的手里掐着一把扇子。 “你小子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 沈仲元板着脸,冷傲的看着自己这个爷爷辈的无赖年轻人。 “嘿呦,我说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为爷爷愿意来你家这破地方,有那时间我还不如逛逛爱宛楼!” “有事就说,没事滚蛋!” 沈仲元颇有不耐烦,虽然自己这个便宜爷爷不曾来过自己家,可是他那种无赖样自己特别讨厌,更是见不上! “你个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知不知道我是你长辈?沈义贤你个老东西,是怎么教育儿子的,就这么跟长辈说话?还有没有家教?” 无赖年轻人扯着嗓子,在门外大声喊叫,把沈义贤也引了出来。 这俩父子还真是一样,见到无赖年轻人都是一皱眉。 “沈光仄,你乱叫个什么,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无赖年轻人名叫沈光仄,是沈义贤的堂叔,却要比沈义贤小上二十多岁。 因为沈光仄是庶出,沈义贤却是嫡出,所以沈义贤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呵,跟我谈什么读书,你不也做起来买卖?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今天来是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沈仲元冷着脸,撇这头不看沈光仄。 沈光仄伸出手指头,指着沈仲元,看着沈义贤说道:“这就是你教育的儿子?缺教养!既然你们不想听那三山所姓李的事,那算我白跑一趟!” 第一百二十二章 鱼儿上钩 一听说沈光仄有李温的消息,沈义贤与沈仲元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惊诧。 “你说的可是那三山所的百户李温?你可不要哄骗我!” 沈义贤出口询问,他要再次确定一下,毕竟无赖沈光仄不是什么能说出正经话的人,仔细问清楚也没坏处! “那个三山所除了那一个李温,难道还有其他人叫李温?德性,费一番功夫来的消息,一句话,要不要听?” 沈光仄掐着腰,颠着脚看着沈义贤。 “哼哼,怕是你那么好心吧?说说有什么条件!” “还是大侄子会办事儿,我琢磨着这个消息得值个千八两银子,怎么样?” “行!一千两银子!跟我进来吧!” 沈义贤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整倒李温,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上万两都值! “爹,这…” 沈仲元到还是有些迟疑,他怕这个无赖沈光仄是来坑钱的,所以想提醒一下自己的父亲。 沈义贤抬手打断沈仲元,还让沈仲元头前带路。 无赖书生沈光仄被请进沈家大门,沈仲元头前带路,沈义贤与沈光仄随在后面。 沈光仄昂着头,挺着胸,横着腰,跨着腿,迈起四方步,还是那副无赖模样。 走进前厅,入了座位,热茶呈上。 “这回可以说了!” 沈义贤与沈仲元父子坐在沈光仄对面,把前厅的下人都打发走,只有他们三人坐在这里。 见沈光仄端着茶盏,轻吹浮茶,不慌也不忙,沈义贤看不下去了,赶紧出言提醒。 沈光仄喝上一口茶,然后才点点头。 “行,那我就说说。这两天那个姓李的要往北走一趟货,走海上!” 沈光仄前倾着身子,把手挡在嘴边,还故意的压低些声音。 听到这消息,沈仲元就一阵泄气,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就这消息怎么也不值一千两银子。 “就这?你说的消息就这?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 沈仲元有些忍不住,站起身来指着沈光仄的鼻子,张口质问起来。 沈光仄好不胆怯,一副无赖的样子,笑眯眯的瘫在椅子上? “仲元,不得无礼,坐下!” “爹…” “坐下!” 沈义贤面带严肃,将儿子给喊住,然后目光犀利的盯着沈光仄。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有何难?老毛家往北捎了一封信,我是听毛老二说得。你还不会不知道那姓李的与毛家大帅做买卖吧?” 沈光仄惊讶的看着沈义贤,“啧啧啧,这个消息应该能卖上好价钱,罢了,就当买一送一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姓李的消息?” 沈光贤面色发冷,李温北上的消息算是个值得买的消息,不过沈光贤更在意的是一个无赖都知道了自己要搞李温,那么这事已经传出去了? “想知道么?得加钱!” 沈光仄嘻嘻一笑,马上就坐地起价,无赖的样子一览无余。 “快说!别等我生气了,到时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沈义贤瞪起眼睛,眼神冷的发狠,板着僵硬的脸,甚是吓人。 “额…那什么…我说就是了。” 沈光仄被沈义贤的表情给吓住,舌头都有些打卷。 “我不知道你要那姓李的消息啊,我其实是…是想跟你说你那死对头毛大帅要与那姓李的做买卖,我感觉你应该敢兴趣,毕竟你与那毛大帅…” “好了!不用说了!” 沈义贤听到这里也放下心来,明白沈光仄的用意,无非是自己与毛文龙不合,而现在有人跟毛文龙做买卖,所以沈光仄猜测自己肯定会关心这消息,毕竟谁也见不得自己的仇人过的好,有这个打算才把这消息卖过来。 “银子给你备好了,不过你得在这多待几天,我怕你这无赖玩意儿,出了门就把我卖掉!” “什么?你…不会,我指定不出去乱说…” 沈光仄先是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怒意,可转过头一想这是别人的底盘,而自己已然没了底牌,发狠都狠不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不得不松口,态度软下来。 沈义贤根本就不搭理沈光仄,唤来下人,将沈光仄押到内院,看起来,不让他离开沈家大院一步。 “爹,这消息有什么用?我们已经知道他与那姓毛的做生意,并且也已经呈上去了。这消息与我们还有什么用处?” 沈仲元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哼哼,那姓李的不是想北上么?那咱们就截了他们,毕竟海上海盗那么多。 实在不行弄个人赃并获也可以,给捅上去,连姓毛的我都给他扯下来!我到要看看那姓李的还怎么玩!” “好主意!还是父亲想得周到!” 沈仲元恍然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连在父亲面前挑大拇指,拍起父亲的马屁! …… 在苍茫的大海之上,风小,浪静,孙大憨带人驾驶着福业号,缓缓的向北航行着。 突然主桅杆上的铜铃声大作,船员立即行动起来,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这时候,消息也传到孙大憨这里。 “老大,东面来了七八艘大船,挂着鬼旗,我看是来着不善!” 一个水手匆匆跑来,像孙大憨汇报情况。 孙大憨面无表情,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紧接着发出命令。 “发信号,然后挂上白旗!” 水手接到命令,噔噔的跑开,孙大憨拿起千里镜,先向着东面看了看,又往西面望了望。 他真的有些佩服起李温来,说有人来截船果真有人来截船,真的没半分差错!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有人来截船,所以孙大憨也按着李温的要求早就给船员们布置了任务。 简单来说就是,遇到来者不善的船,就挂上白旗投降,等到对方来到近处,再与其他船只,把敌船给围起来,来一个反包围。 因为福业号船上的船员都知道这行动计划,所以当孙大憨说升起白旗的时候,也没有人诧异,而是都把炮藏好,静静的等待着敌船行驶过来。 敌船并未让福业号上的船员等太久,对面一艘大福船靠近福业号,然后抛出数十道绳钩和杆钩,将两艘船挂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候福业号上的船员皆持新装备的火铳,炮手更是将炮拖出来,在对面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是,铳炮齐发,打得敌船是人仰马翻,船板纷飞。 突然的袭击让敌船陷入混乱,显然是他们轻敌了,在他们看来,七艘船打一艘船,躺着打都能赢! 福业号与敌人的船钩在一起,敌人的其他六艘船都在后面,如此一来,他们一时间根本打不到福业号,如果开炮就会打到自己的船。 这是孙大憨特意设计的位置方向,目的就是暂时挡住敌人的其他几艘船。 也就是这个时间,启业号,和其他的顺业号,从福业号的西面加速开过来,然后将敌人整个包围起来。 一时间敌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锋 皇宫,文华殿。 年轻的崇祯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暖炉发出的温度,暖意洋洋,将皇帝笼罩住,以至于大殿中不那么寒冷。 此时在殿中站着内阁成员,以及三法司的官员,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卿说说,你那手底下三个人的事如何了?” 骆养性连忙从人群中走出,跪在地上。 “是皇上!回皇上,此案已经查明,是绍兴府富商张淮安,收买了三人,为其提供助力,推高余姚粮价。 那张淮安意图从高粮价中渔利,却不曾想到事情败露没有成功,但是那张淮安舍不得其花出去的银子,故在半路劫杀锦衣卫,并毁尸灭迹!” “哦?竟然有如此大胆之徒,一个小小商人矣,竟敢做出如此勾当,还敢杀人灭口,简直胆大包天!他为何如此胆大?” “回皇上,阉党顾秉谦与其交往过甚!” 骆养性在崇祯身边久了,自然知道皇上的喜好,一件事总会往复杂了想。所以骆养性才稍稍留下一句,等崇祯接问起来,再把顾秉谦给甩出来! “好啊,佞臣贼子,皆不是什么好东西,乔卿,该如何判决?” 崇祯口中的乔卿,即为刑部尚书乔允升。崇祯元年,原来的刑部尚书苏茂相是阉党,被崇祯免职,如此乔允升接任刑部尚书。 崇祯皇帝问了起来,乔允升也连忙走出来,跪倒在地。 “回皇上,张淮安勾结朝中官员,为害一方,又杀人灭口,按律当斩!家财充公! 顾秉谦为恶商提供保护,实为大逆不道之举,按律当斩!” 崇祯自打处理掉阉党之后,心中抱负高涨,所以对于自己身边人与身边事特别在意。 锦衣卫当属于自己的爪牙,如今竟然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的爪牙身上,他不气才怪,所以才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亲自过问。 乔允升自然知道崇祯皇帝的意思,他被提到这个位置就算是临危受命。处理阉党之时,该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处理了二三百人,他怎么能不晓得崇祯皇帝的想法? “好,那就如此办理吧!” 果然崇祯皇帝没有说什么,微微点头,同意了乔允升的办法。 “骆卿,我将锦衣卫交到你手里,是要你用在正途之上,可你看看,这才几时,就出来这么一档子事。” 崇祯皇帝又转过头来说起骆养性,吓得骆养性跪在地上,两腿发抖。如此冷的天,竟然是全身冒汗。 “是,皇上!臣罪该万死!” “什么死不死的,我没叫你死,你如何去死?以后把人都给我看紧着点!” “是,臣遵命!” 把骆养性与乔允升放回去之后,崇祯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才又开口问道:“可还有其他事?没事的话今天就到这儿吧!” “皇上,臣有本奏!” 崇祯本想到此结束,可还是有没有眼力价的人往上冲。 向着声音看去,在人群后面出来一人,却是都察院的副御史武应莱。 武应莱走上前来,跪倒在地。 “臣有本奏,臣要弹劾平辽总兵官毛文龙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武应莱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大吃一惊,就连崇祯都微微皱眉。 都察院与大理寺,刑部并称三法司,而督察院御史专事官吏的考察与弹劾。 所以,武应莱出言弹劾倒也没问题,只是所有人吃惊为何这个武应莱盯上了毛文龙,更是连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都带上了。 毕竟毛文龙立新功不久,杀了二百多的建奴,首级已经验过,纯得不能再纯的建奴。 崇祯皇帝可是高兴了好些时间,并大赏毛文龙。 刚刚崇祯皇帝嘴上严厉的批评骆养性,最后也是轻轻放下,可见皇帝还是信任骆养性的。 武应莱谁都不弹劾,偏偏弹劾在皇帝心中有一定份量的人,摆明了跟皇帝对着干,这份胆气也是让人佩服。 自古言官以被皇帝惩罚为荣耀,若是被皇帝惩罚那可是出了大名,活下来可谓名利双收,所以,这些人才有如此大的动力去顶撞皇帝。 “哦?说来听听!” 崇祯欲要抬起的身子,又落稳在龙椅上。 而下面的所有人都支起耳朵,等待着武应莱说起下文。 “毛文龙之罪有一,其勾结恶商,危害大明边关! 浙江余姚有恶商,名为李温,其与毛文龙勾结,渔利江东百姓,危害大明边关,那恶商更是与外夷往来,买卖商货,于大明海防于不顾。 更甚之,他还花钱收买去余姚办案的锦衣卫,那罪民张淮安明明还有个弟弟,而锦衣卫却被收买放过罪民之弟,此为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督察不利,掩盖真相,实为欺君之罪!” 如此一说,所有人都听的明白,这个武应莱说是弹劾毛文龙和骆养性,可仔细一听,完完全全是在说一个商人的罪行! 因为督察院管不到民,那么要搞一个商人,只能把他牵扯到官员,这个武应莱也算是曲线达成目标! 崇祯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一个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所以欺君之罪一直是大罪。 而崇祯这么自负的一个皇帝更是如此。 “骆养性!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喊着骆卿,现在直呼骆养性的大名,可见崇祯是真的生气了! 骆养性刚站起来,此时又赶紧的跪回去。 “皇上息怒,此事却不是如武大人所说那般,事有内情!” “你最好是给我说出个内情来!” 崇祯皇帝板着脸,面色铁青。 “回皇上,此事臣已经查过,那张淮安是有一弟弟,名叫张淮殷。可是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分家许久,且他弟弟也已经不再过问家族中生意,对此事是完全的不知情的! 张家共有八十六口人,其中与此事有牵连者不过十一人,皆已经被押至京中! 臣以为,罪民皆已经归案,无关者无可追究。并且此案已经过刑部复核,其中并无掩盖罪行!” 这么一说崇祯角色稍稍缓和,可是也仅仅是稍稍缓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利益纠葛 此时皇城之中的文华殿,崇祯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下面一众大臣噤声而立,不知是天寒,还是大殿之内的气氛,总之,整个大殿冷得有些瘆人。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在地上,额头之上渗出汗水,竭力的为自己解释着。 刑部尚书乔允升被骆养性扯进来,所以他也不得不出面。 所以乔允升轻步走出来,如之前般跪在地上,以拜首礼。 “皇上,骆指挥使所言皆为实言,经刑部认定,那杀人灭口皆为张淮安与其十一名族人所为,与张淮殷却无任何关系,所以此案与张淮殷无关。” 现在锦衣卫指挥使与刑部尚书都跪在地上说明情况,这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都很少见。 崇祯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刚才还有怒意,此时却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锦衣卫只专缉拿,不管审案,这是明朝祖上的规矩,可是自打明朝的宦官势大之后,无论什么东厂与西厂,皆用上了刑讯手段,自此锦衣卫与刑部却是两个互相看不上眼的部门,现如今两个部门老大却走上了一条道。 不等崇祯说什么,武应莱再次出言。 “那张淮殷无关涉案,可毛文龙与商勾结可是事实吧!望皇上明察!” 崇祯转过头看了韩爌一眼。 如今崇祯的内阁首辅却又变成了韩爌,所以崇祯看向内阁首辅,也就是意思让他出来说道说道。 韩爌接收到崇祯皇帝的意思,赶紧走出来,跪在地上开口道:“吾皇明鉴,毛总兵驻守东江,交通往来不便,物资难以实时为继,所以,与商买卖,实为无奈之举,更是为君分忧,为国排难!” 韩爌出言就是一顿给毛文龙戴高帽,因为他知道皇帝的态度,这时候皇帝以灭建奴为大业,所以一切消灭建奴的力量,崇祯都是认可的。 果然韩爌说完,崇祯点点头,“韩卿所说有理,如今府库入不熬出,毛总兵想法子为朝廷分忧自然需要理解。好了,此事就到这里吧,不要再提了!” 说完崇祯甩手起身,离开龙椅,下面的一众大臣,赶紧齐跪在地,恭送皇帝。 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局面,却突然戛然而止,以皇帝的离开为结束,所有人都有些不太明白,这么虎头蛇尾的事,不像崇祯的性格。 待到崇祯皇帝离开之后,所有人这才起身,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骆养性站起身来,揉了揉膝盖,刚要离开文华殿,崇祯皇帝身边的太监王承恩,悄悄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骆大人留步,皇上召见!” 骆养性随着王承恩前往乾清宫,这是皇帝的寝宫,崇祯是个勤快的皇帝,所以经常奏折批到很晚。 走进乾清宫,一股暖意迎面扑来,骆养性连忙再次跪倒在地,呼喊万岁。 崇祯却是一摆手,叫骆养性起来说话。 “这就是你说的有人收买朝中重臣,要拿此案做文章?” 作为锦衣卫的掌舵人骆养性自然是早就给皇帝打好了预防针。 今天崇祯皇帝要在大臣的面前问起锦衣卫的案子,目的就是敲打众臣,告诉所有人,自己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事情也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 知道崇祯皇帝的这个打算,骆养性就提前与崇祯说清楚,有人欲借此事,想搞点事情出来,但具体何事还要现场看! 所以刚才文华殿上的一幕,崇祯皇帝也算提前知晓,只是不知道是这种方式。 “那个恶商什么来头,为什么把矛头指向他?” “回皇上,臣的手下了解过,此人正是张家借用锦衣卫之名,欲要坑害的商人。 其人在余姚知县蒋灿的感召下,在绍兴大风海溢之灾时施粥救民,在这次余姚粮价大涨之时低价卖与百姓粮食,以保民生! 却怎么也不像言官口中的那般人!” 崇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如此说来,那也算个义商,可为何有人盯住他?” “回皇上,其实有些人并不是盯那姓李的商人,而是余姚知县!” 这么一说,崇祯倒是想得有些不明白。 “为何如此说?” “回皇上,皇上明鉴,那姓李商人的所做之事,皆是余姚知县所引导,且据臣所知,那余姚知县与阉党势不两立!” 骆养性深知说话的艺术,与皇帝说话不能说的太仔细,否则显得皇帝太过无能。 说话就说个开头,然后略有深意,而这个深意就需要皇帝自己去领会。 果然骆养性说完,低着头不再继续说下去,而崇祯皇帝来回的踱着步,仔细的思索着。 “余姚知县痛恨阉党,而阉党就想寻个法子惩处那余姚知县,搞乱余姚却是一个好办法,所以他们收买锦衣卫,试图推高粮价,扰乱余姚民。 哪知余姚知县手段好用,把那帮人搞得灰头土脸,大败而归,又因心有不甘而劫杀锦衣卫,夺回贿银。 此案破了,还有人不死心,想从那个姓李的商人出手,搞掉余姚知县,呵,这局做得不小啊?都做到朕的面前了!” 崇祯皇帝脑袋也是灵光,根据骆养性的简单提示,就把整个事情的脉络自己给脑补出来。 “那背后之人是顾秉谦?” 崇祯皇帝眼睛一眯,脸上浮出一抹杀意! “皇上英明,如此小人,以自赎免了三年牢狱之灾,却还死性不改,实为可恨!” 骆养性看着皇帝的表情,赶紧痛打落水狗,出言指责! “如此恶人,当是该杀,骆卿朕与你口谕,恶民顾秉谦,不思悔改,罪大恶极,处极刑!” “臣尊圣谕!” 骆养性带着崇祯的口谕离开乾清宫,两条腿跨出去,骆养性就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就等着属于自己的那笔银子到账。 不仅如此,此事也将自己与东林党的关系拉近,可谓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骆养性刚从乾清宫离开不久,内阁首辅韩爌欲要面见皇上! 崇祯放下手中的事,传韩爌觐见。 乾清宫的木门被打开,厚帘子一挑,韩爌在外躬身小碎步走进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温的谋划 韩爌走进乾清宫,跪在崇祯皇帝面前施礼。 崇祯口中说着免礼,并赐了座。 “韩卿,可有事与朕言说?” “回皇上,臣确有一事面见圣上,余姚知县上了一道奏折!” 韩爌说着拿出一本奏折呈给皇上。 在明朝所有奏章都要先交到内阁,内阁做“票拟”,就是看过奏章后,把建议写在一张纸上,这张纸贴在奏章上面。 做过“票拟”之后的奏章再呈给皇帝看,皇帝会用红笔做批示,被称作“批红”。 可是在明宣宗之后,这个“批红”几乎都是由司礼监的太监完成的。 自打崇祯登基以来,“批红”之事都是要他自己来,所以经常会工作到很晚。 此时韩爌呈上来的,来自余姚知县的奏章让崇祯有些好奇,不知怎么的,突然这个余姚知县如此的受欢迎,每件事都要跟他扯上关系才行。 崇祯带着疑惑,展开奏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啪”的一声,将奏折扔在桌子上。 奏章上所写,却是举报绍兴富商沈义贤,两个儿子投敌建奴,并且其还与建奴有生意往来,为建奴提供粮草。 崇祯怎么能不生气,建奴就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想着法子,派上各种能臣武将,以平建奴,可如今竟然有商人通敌。 “放肆!放肆!大敌当前,竟然有如此恶商,无法无天,定要严惩!” 崇祯气得一拳头猛得砸在桌子上。 不过马上又缓和过来,慢慢压住心中的火气。 “韩卿,你如何看?” “那余姚知县所言细节多多,且还人赃俱获,看来所言不虚,如此大贼不除必定后患无穷。 那知县也是有勇有谋,着实也是不简单,能将此类内贼给抓住,难得!” “善!王大伴,传谕骆指挥使,侦办此案!” 公公王承恩答应一声,出去安排。 “韩卿,余姚知县,此人有何过往?” 崇祯突然关心起余姚知县蒋灿来。 “此人乃天启元年的举人,去年的会元,殿试以三甲一百零一名中进士,继而考授余姚知县!” 崇祯微微点头,却是没想到一个刚刚当上知县的新科进士,却如此能力不凡,接二连三的闯进自己的视线中。 “韩卿,那户部右侍郎之位,可适合这余姚的蒋知县?” 知县乃是七品官,而户部右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官,如此一来可是连升四级,这可是破例提拔! “皇上英明,此人刚正不阿,爱民如子,且有处事经验,可担此职!” “善,那内阁就拟旨吧!” “臣,遵旨!” 韩爌也从乾清宫中走出,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轻轻擦拭额头的汗,如今的一笔交易算是做成了,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此等筹划,是骆养性做不来的,却又不知是谁把这个余姚知县推上来的。 只有锦衣卫宋宝塔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叫李温的百户的谋划,把原本看起来毫无可能合作的人拧在一起,并且还把自己的人推到了京中,不可谓不高明。 李温此次谋划却是一事随着一事,他既要把绍兴沈家给扳倒,同时也要想办法把自己答应的蒋灿给推到京中任职。 首先李温是先给宋宝塔出了一张空头支票。所谓的空头支票就是沈家的家产,这也就是当初李温与宋宝塔所说的发一笔大财。 许诺这张还是空头的支票后,李温故意把贿赂锦衣卫保张淮殷的消息说给张家老仆听。 那老仆果然就去沈家报信。与此同时李温又让周老二带着信去往杭州,到杭州沈家找那无赖求生,以赵老道的口吻给那书生写的信,就是告诉无赖书生赚一笔大钱,并把如何的说辞写好。 果然无赖书生听信之后,跑到绍兴沈义贤家卖消息。 李温最后见了宋宝塔一年,与他说了要想发财,就得按着他说的来做。 宋宝塔已经把发财看的太重,自然应允。 李温第一个让宋宝塔说服的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毕竟与皇帝面见,宋宝塔是不够格的。 说服锦衣卫指挥使,也无非就是收买。如何收买?当然还是利益了,首先也是发财这事! 毕竟沈家家财万贯,宋宝塔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去弄这笔钱,所以他知道好处得大家一起拿! 那么多钱,多一个人分也无所谓,因此收买锦衣卫指挥使也简单。并且还给锦衣卫指挥使提供了一个与东林党缓和关系的机会。 如此这般收买了锦衣卫指挥使还不够,还要继续往下做,毕竟这个只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完全做不成的,那么还要说服东林党来参与。 这个相对比较困难,可是也仅仅是比较困难。 东林党也是人,并且是一帮读书人,对于这些东林党人来说,面子最重要。 当初阉党如此迫害东林党,如今东林党逐渐势大,所以复仇也就提上了日程。 那么李温要把锦衣卫与东林党绑在一起,就是看着东林党复仇心切的心理。 以张家案子为突破口,帮助东林党把顾秉谦拉下水,并且把更多的阉党残余给扯进来。 如此东林党定然需要给锦衣卫回个人情,而这个人情就是,在皇帝面前夸上蒋灿几句就行。 李温如此规划,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去发展。 沈义贤上当,派人往京中送信,然后把李温牵扯进去。 而李温又在海上,对沈义贤的船队来个反咬一口,做出沈家与建奴做买卖的样子,无论有没有东西,人言可畏,说多了所有人就会相信,沈家确实与建奴做买卖的事情。 然后李温让蒋灿上一封奏折,把沈家如何通敌,如何与建奴做买卖的事情,呈给皇帝,让蒋灿在皇帝面前多露脸,加深印象。 至于为何让沈家把李温给扯进去,主要是因为,没有沈家从中的挑拨,皇帝只会在张家的事情处理过后,就完事了,根本没有蒋灿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崇祯面前。 有了言官武应莱的参与,却让崇祯皇帝真正的了解此事的背后。也才有了骆养性与崇祯皇帝提前打招呼的事情,也不会有崇祯皇帝脑补阉党的罪恶。 而崇祯皇帝对阉党的愤怒,也正好让东林党欣喜,自然更有动力去合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四君子 余姚二月下雪,算是难得的稀罕事,并且还下的还不小,地上早就铺满一层白雪,整个天地间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李温站在衙所的门口,披着大氅,向着街头望去,行人匆匆,只是感叹俗话是说瑞雪兆丰年,可此时的雪难被称作瑞雪,更像是灾的一种。 却不知道这一场雪会有多少人因冻饿而死,也不知道今年的粮食能不能有好的收成。 硕大的雪片直到临近中午才渐渐停歇,灰蒙蒙的天还是不见阳光。 而李温已经坐在书房里,只是有些百无聊赖,难得的清闲也没有想象的舒服。 曾经黄宗羲提醒,让自己把想法写成文章,李温断断续续的写出来一份手稿,这也算是对这个时代的现实思考。 主要是针对思想上的,因为每个读书人遇到自己都会谈论程朱理学,阳明心学,但是李温知道这些学说都是帝王用来维护自己统治的绳索,一头帝王抓在手里,一头套在底层百姓的脖子上,而士绅就是那条绳子。 手里握着手稿,却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这份手稿主要是写了李温如何批判理学,心学与古学的,接着又引出自己的理论。 握着这份手稿,就好像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手里,那份亲切难以形容。 正在发愣的时候,小德宝突然在外面瞧起书房的门。 “东家,堂前来了三个人,说是要见你!” 李温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满带着疑惑,从书房中出来,前往堂前。 一入前厅,只见三个读书人装束的男子立在其中,聚在一起说着话。 “哦?楚屿兄,宗羲你们来了!” 来者之中,正是朱之瑜,黄宗羲,另外一个却是李温不认识的魏硕儒。 看到李温从里面出来,三人赶紧拱手作揖,相互道礼。 “知新兄,我与你介绍,这是魏硕儒,字蕴良!” “在下魏硕儒,早有耳闻知新的名号,当初余姚粮案,我还曾代表家中参与,幸好家中长辈看的通透,只是凑起热闹,没出力,否则也要吃上一亏!” 说完引得几人发笑。 魏硕儒年长李温几岁,所以,他换作李温的表字知新,倒也没错。 “蕴良兄谬赞了,谬赞了!” 李温与魏硕儒认识之后,来到朱之瑜的身前,拱手作揖,“楚屿兄,我们又见面了!” 自打官道谈学之后,二人再也没见过,当时朱之瑜说过,学透之后再见李温,这一晃就是大半年还多。 此时朱之瑜也不再是那个面庞白皙的文弱书生,皮肤黝黑,身上又多了一股稳重,眼神也更加坚定。 “又见面了!” 二人相立,互为行礼。 站在堂前,四个人互相询问这近况,高兴的说着话,已经忘记他们还站在满是凉意的前厅。 “哎呀呀,看我这脑袋。快快,里面请!” 李温率先反应过来,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赶紧招呼三人来到书房,厅堂是无门的颇有冷意。 李温书房里生着暖炉,却是一片暖烘烘的天地。 三人走进书房,落座之后,小德宝端上茶壶茶盏,李温亲自为三人倒上热茶,让三人暖暖身子。 “你们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叫我出去迎迎,你们可到好,直接就跑了进来,也不怕被那看门的轰出去!” “嗨呀,你可别提了,要不是我混的脸熟,我们还真是进不来,你那门口看门的还可真厉害,虽是身体有缺,可身上的煞气不小,他们是什么来路!” 黄宗羲与李温打交道的时间最长,所以没什么拘束。 “他们是打海盗时受的伤,如今再也不能上去战场,索性我就把他们安排看个大门,也让他们有个活命的地方,否则,如此日子,他们怎活的下去啊。” 其他三人听了皆是点头,表情也是带着同情。 “知新兄,我与你说的写稿之事,你可放在了心上?我们还等着要看呢!” 黄宗羲再次挑起话头,说起自己让李温写出关于自己想法的手稿。 “写了写了,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起个名字,要不你们提提意见?” 说着李温转身,从桌子上取出一沓写好的手稿,递给黄宗羲。 黄宗羲连忙从李温的手里把手稿接过来,朱之瑜和魏硕儒也连忙凑过去,一起看着李温的手稿。 “古学已古,难适如今。理学为恶,禁锢人心。心学尚可,却止步百姓。以我之见,其三者皆为帝王驭民之绳索,非利民之学问。 故,做学问应以实事求是为准绳,少言空谈,多亲身而行。实践之后乃有真知,行动之后乃有学问。 摒弃夸夸其谈之陋习,转以古适今之态度,才有学问之大成,才有晓天下之道理。” “妙啊!妙啊!通读此文,如醍醐灌顶,脑袋通透!” 黄宗羲拿起文稿,大声通读,到最后竟引得魏硕儒连连赞叹。 魏硕儒与李温认识得最晚,之前他只是了解朱之瑜,那次二人在余姚街头相见,并讨论过学问,再此之后魏硕儒就对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有了动摇,并经常跑到朱之瑜的茅屋中求教,也就是那时候魏硕儒才知道朱之瑜是受到李温的启发。 所以魏硕儒对李温总是抱有一丝的崇拜,今天能通读李温的手稿,魏硕儒更是收获满满,他发现,果然李温的思想最靠谱,或者更加的有说服力。 “知新兄,你竟然与楚屿兄想得差不多,楚屿兄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亲自去做,才终有所得!” 在路上黄宗羲与朱之瑜聊过这段时间的感悟,所以此时黄宗羲这才说李温与朱之瑜的想法竟然有些不谋而合。 “不,不是我与知新想得差不多,而是知新教与我的,只是我比较笨拙,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说起来知新还是我的老师呢!” 朱之瑜赶紧摆手否认是自己想出来的,直言是李温教的,毕竟当时可真是李温改变了朱之瑜的想法,从一个各种学说都接触过的读书人,如今却是多有所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思想者 在李温的书房里,朱之瑜,黄宗羲与魏硕儒,都对李温的手稿以很高的评价,而李温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虽然是打着自己名号所写的手稿,其实都是后人的知识精华,自己也算是一个小偷吧,硬是把未来的东西,塞到这个时代,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竟然也能接受。 “我觉得知新兄说的要比什么程朱理学强多了,阳明先生都能自成一派,借以批判理学立足,我看知新兄定然也可以!” 黄宗羲出言支持李温自立一派,在他看来这可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你可真是能抬举我,我何德何能,都是些不成熟的个人想法,谈不上什么自成一派。” 李温到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与那些思想大家还是有差距的,虽然不认同他们的思想,但是不代表不认同他们的伟大。 “我看宗羲说的没错,虽说你现在思想还有些简单,但是丝毫不影响你与他们的不同。 你的思想是新的,是前所未有的,并且是能真真正正改变如今大明读书人眼界的学问。 与那些只会空谈,只能在纸上来回书写的思想相比,你的思想就是照亮黑夜的火烛,我相信会有很多有识之士,会加入到我们。 所以你总结的这些完全可以开宗立派,一边传授一边完善,相信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思想学派!” 朱之瑜并没有反驳黄宗羲,而是非常认同他的想法。 其实李温也想得差了,他以为开宗立派是多大的事情呢,只是他不知道,在这时候,心学都有七个派别,所以可以想象一个学派并不是有多么伟大的思想,他们能存在皆是代表了某些人的利益。 “我看就叫实学吧,无论实事求是,还是实践之后有真理,都在讲一个“实”字,是亲身而行,才有实学,不仅是实际之学,更是真实之学!你们看如何?” 朱之瑜主张将李温所提出的思考与想法称作实学,其他三人听后,倒是感觉贴切,所以自然是同意。 “好!既然如此,是一个好的开端!知新你需要把你的手稿给刊印出来,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给那些看到这份手稿的人的一个选择的机会。让手稿吸引到更多的人,让一些迷茫的人,找到方向!” 说着说着朱之瑜竟然有些激动,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只是在发现这块新大陆的时间中,自己都有参与。 而李温被说动了。 话说青史留名,桃李天下,自己的思想主张为人称道,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李温不可能不动心,他甚至想到,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新的思想出现,而改变如今的局面,摆脱大明王朝的这种越来越思想禁锢的风气。 说起来,大明朝虽然是以程朱理学为科举主要参考,但是明朝后期,整个社会并没有那么重的思想禁锢。 这主要归功于万历皇帝,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算是真真切切的用上了无为而治的办法。 说起无为而治,不仅万历皇帝自己带头,是的整个大明官场都是如此,因为在万历年间,整个官府的官员是不足的,从朝廷到地方,都是官员紧缺,所以几乎处在没有官员管理的状态。 此时期,大明王朝十分开放,很多的风月小说就出自这段时期。 因此趁此局面,把即将要冷下来的热锅,再添上一把新柴,让锅再次热起来,使得锅中的水滚沸,这个时机就显得特别重要。 “那却不知我要如何做?” 李温想着自己不能放着眼前这么多事不管,去给别人讲课吧,并且有多少人能来听还不一定。 “以我之意,建书院,广招读书人,取与我同心同想者,弘扬实学之风!” “同意!” 魏硕儒与黄宗羲都同意朱之瑜的办法。 “如今天下书院颇多,讲学之风也盛,各种学社也随之兴起,我等紧随其后,以实学响誉天下!” 黄宗羲双手握着拳头,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炯炯,面有决然之色。 李温也被感染,心里想着自己从来没胆小鬼,上战场杀无赖,自己都做过,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讲学不成?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讲学,把咱们的实学给发扬光大! 在这附近,浒山风景不错,且还安静,不如就在那山上立一书院,就叫浒山书院如何?” 李温马上把书院的地址都想好了,其他人更是没意见,也确实是浒山的环境不错,适合讲学。 “那么我叫人马上去选址,建院!” 李温既然答应下来,执行力必然高效,马上就要把一切都弄好。 “知新,这建书院的事我来筹备,你也说了,你的想法还不成熟,我想着你是不是再试着做做加强,让我们的思想真正的走进所有人脑袋中!” 朱之瑜知道,手里的这份手稿,不是李温全部的东西,从上次的谈学,又是今日的手稿,还有黄宗羲与李温的讨论,都说明,李温的脑袋里有丰富的知识学问。 而正是这些丰富的知识学问,才让李温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思想者。 传播自己崇尚的学问与思想,怕是每个有信仰的人都会去做的事。 而朱之瑜就是这种人,他自从被李温所影响之后,发现李温的一套说辞真的很厉害,是真的有大作为的学问。 所以朱之瑜将李温的言辞进行理解之后,把李温的思想当作了自己的追求。 “楚屿兄,我晓得,我会尽快完善的!” 也就是在这么聊天的功夫,李温已经做好打算,会把后世的重要思想理论带到此时的大明朝,他感觉后世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相碰撞会有不同的火花。 将自己说服,李温就感觉文思泉涌,有无数个思想理论从脑袋里冒出来,虽然李温也是学的马马虎虎,可是最基本的一些理论他还是记得的,再根据自己的理解,差不多能照葫芦画瓢,给所有思想与理论都模仿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兴学 浒山之上,即使雪后天气微凉,李温与朱之瑜四人还是来到浒山,准备寻个好一点的位置,用来建造讲学的书院。 浒山背靠余姚,面向大海,坡缓且山不高,上面树木花草繁杂,景致虽然说不上多么好,但是也算的上清净,站在这山坡上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整个人都仿佛沉淀下来。 在这个一大片的山坡上,有溪水,有小塘,土地还很平坦,却是搞建筑的好地方。 “楚屿兄,你们看看这里如何?面朝大海,春暖花自开。” 朱之瑜站在李温的身边,两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目光越过矮树丛,远眺大海,虽然天气还有些昏暗,可那整个天地的宽广,是那么一点点昏暗遮掩不住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自开!真的好有意境,好地方,果真是好地方!” 朱之瑜脸上挂着笑,目光却不曾从大海之上收回来,好似眼前的一切就是未来,在一片昏暗中寻找光明。 “那就在这里建个书院吧,弘扬实学,让读书人真真正正的用实际行动做学问!” 李温大手一挥,就像那天他得到三山所的控制权后那般,在赵老道和陈俞嗔面前挥手一般,依然是意气风发。 那次是在宣誓着自己对整个三山所未来的期望,而这次是宣誓自己对未来实学的预言。心情同样的激动。 “以实践检验学问,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学问,用实际行动做学问!” 朱之瑜果然是学识渊博,张口就来三个“实”,把实学总结的很到位! “楚屿兄总结的好,有此三“实”,实学当兴!” 李温点点头,其实他所写那么多的手稿,要表达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正在浒山上考察选址之时,小德宝跑来,跟李温说余姚知县蒋灿来找。 李温猜是京中来了消息,否则蒋灿不会这时候登门的。 李温让三个人继续看着,他回去见一见蒋灿。 蒋灿满脸兴奋,在衙所的厅堂之中来回的转悠着,高兴的他根本在椅子上坐不住。 “你可是终于回来了,京中来了皇上的旨意,说是让我入京!” 蒋灿确实是很高兴,李温走进厅堂还没说话,蒋灿就赶紧跟李温说起这个好消息。 ““那可是恭喜蒋大人了,不知蒋大人是何职位?”” 李温笑着向蒋灿拱手致喜。 “没说,不过据可靠消息是户部右侍郎!” 说到自己官职之时,蒋灿显的很是小心。 “蒋大人还真是高升啊,不知我李某有何可能做的?” “这次我来就是谢谢你的,不曾想到你就能做到!其次还有一事,绍兴沈家的事,让皇上很是不高兴,所以看来沈家要倒霉了,你注意些吧!” 蒋灿小心的贴在李温耳边,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李温很是满意,不是因为自己的计策,而是蒋灿升职成功,以后如今天的这般消息,自己就有了稳定的消息来源。 “蒋大人,离别之计,我想有些话要说与你听,那京中朝堂,可不是余姚的知县衙门,皇臣更多,人心也更乱。且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还望大人保重。若是有事可随时知晓我。 我知大人不屑我那几两银子,所以我也就不用那东西污了大人的名节,不过我到可以送大人一份礼。 如今辽饷一年比一年重,可见户部没银子,所以我给大人一个保证,若是大人实在缺银子,就知会一声,李某可与户部每年二百万两!” 听得蒋灿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可着实是一份大礼,二百万两银子,那将是多大的一笔银子啊,辽饷征到现在每年不过五百万两左右,李温这一开口,几乎就包了一半! “这…不知李百户,如此做却是为何?不会只是因为我吧?” “哈哈,蒋大人想多了,我只是想保住我现在这一切,怎么才能保住呢?树大招风,想来锦衣卫与那帮东林耳中都知道我的名号,为了让我显得更有价值,才会让他们同意我继续的存在!” “那代价会不会有些大?” 蒋灿倒是认同的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感觉代价有些大,花二百万辆银子,只是想在锦衣卫和东林党年前做个样子,自己想不通。 “不大,这些将只会是九牛一毛,在目前来说是值得的!” “那我就在这里谢过李百户,无论你的目的是何,我却也从中分得了好处!” 蒋灿对着李温一施礼。 “蒋大人何时启程入京?我寻个时间为大人送行!” 蒋灿摇了摇头,“不用如此,明日一早就启程,京中唤得急!” “那不知蒋大人是否知道何人接替你做余姚知县?” 李温曾经与宋宝塔说过,说是要把蒋灿弄到京中,想让自己人做知县。 那时候说这样的话无非是稳住宋宝塔而已,当时他就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他见到魏硕儒,他心里就是一亮,为何趁此机会,把魏硕儒弄上余姚知县,也算是自己人,使的自己也间接的控制了余姚。 不过蒋灿摇摇头,“这个我自然不知,知县任命多是内阁拟的旨意,我等在此之前定然不会直晓!” “哦,是这样啊!那蒋大人,我有一个举人朋友,想要试试,不知道可有什么办法?” 蒋灿还是摇头,刚要说不知道,李温抬手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 “你不要说没办法,你入京中,皇帝定然要先见你一面,若是皇上问起谁合适接替与你,你只要说出一人的名字,魏硕儒!可行?其他的事我来办!” 蒋灿看着李温,他知道既然自己听了李温的办法,那么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这就是带有目的后的交易。 有一刻蒋灿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不过又转而一想,释然了,他的理想不就是步步高升,在京中围观么?如今眼看着理想就已经实现,那还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么? “好,此事我能答应你,不过具体能不能成,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沸沸扬扬 江浙一直以来,文风颇盛,文人士子多出于此,所以学问上有什么新消息,新东西,江浙地区传的最快。 突然在余姚浒山蹦出来个浒山书院,引起了众多读书人的好奇与兴趣。 更是因为浒山书院打着实学的旗号讲学,推崇着“三实三论”思想,一时间这“三实三论”变成了众多读书人口中的洪水猛兽。 “三实”自然是朱之瑜总结的实学的精意,而“三论”是李温与黄宗羲的思想集合。 分别为《身份论》、《利益论》和《君王论》。 前两本《身份论》与《利益论》是李温所写,而《君王论》是黄宗羲所写。 三本书是二人智慧的结晶,是经过认真思考之后才动笔的书。 所谓《身份论》,李温将整个大明朝的人分为三个身份,皇家贵族,士绅还有平民。并且在大明朝这个身份极其固化的朝代,每个人的身份都代表作不同的地位。 李温从商周一直说到大明朝,每个朝代都有相同的身份,也有一些不同的身份。 在商周与秦汉之计,人之身份有皇家贵族,平民与奴隶! 隋唐之后大兴科举,人的身份随之变化,皇家贵族依然是皇家贵族,可在平民与皇家只见多了个士绅身份,这些人皆是从平民中与贵族的读书人中来。 而此时的奴隶却是差不多消失了,平民却成为最后一位,变成弱者。 《利益论》算是《身份论》的延续,在阐明身份之后,就讲述了身份背后的利益。 商周秦汉之计,皇家贵族以代表仅代表自己的利益,所以多世家望族。 而隋唐之后,有了士绅的身份,而皇家贵族更多代表的是士绅的利益,而士绅也是他们的皇权基础,正是靠着士绅才会使的皇权稳固。 《利益论》不仅在身份之上讲解,皇权与各个身份之间的利益纠葛,还讲解了因为利益所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如朝中如火如荼的党争。 《利益论》用新的角度和新的想法,把世间中的一切矛盾,都归结为利益,却是利益最好的表达。 最后的《君王论》由黄宗羲所撰写,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黄宗羲颇为大胆,直接在书中言明民为本,君为客。 “君王乃一家之君王,王法乃一家之王法! 君者,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 然古者,天下为主,君为客。 今者,君主以万物为己利,以天下为私产,极其谬也。 天下之兴,当以民为本,君轻之。以民治取君治,乃为国兴天下兴之重!好!妙!” 在余姚的酒馆或者茶摊都有人在聊新冒出来的书籍与思想。 在余姚县城的一处酒馆里,好多人都围在一起,分享着搜集来的各种不靠谱消息,先是有人读上一遍那火爆的书,紧接着有很多人跟风评论。 “我看啊,他们真是闲得无事,写来这等妖物蛊惑人心,没什么打不了的。” “嘿,我看你还是别这么说,我以为,书中所言句句属实,果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大家有没有去浒山看一看?” 有人骂就有人捧,有人提议,就有人响应,这样的场景在余姚各处都有。 “三论”在余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李温把原来的一些潜台词,或者是墨守成规的东西摆在台面上,让所有读书人都看清。 黄宗羲更是直言君王为轻,百姓为大,限制君权。 一时间整个余姚读书人变成了好几派,有大骂实学为蛊惑之学,邪恶之学。 有一些人说实学讲的有道理,可是依然不相信实学所说,还是去信程朱理学的那些东西。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三实三论”所说很有道理,是一门值得研究的学问。 一场声势浩大的学术大讨论在余姚开展起来。 对于每天的各种消息,李温都让认真的记录下来,如此才能理解与认识此时的大明读书人的真实想法。 就是在这等时候,京中派下来的锦衣卫再次来到李温的衙所。 宋宝塔那高大的身躯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进来。 李温早就接到消息,在厅门口迎接宋宝塔。 “宋大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李温拱手施礼,宋宝塔咧着大嘴,也赶紧想着李温回礼。 “不知宋大人来陋室,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哈哈哈?李百户,你莫要多想了,今日我来,却是要感谢你的,你曾与我说过,让我发大财,如今我是真的发就发财,所以我今日来看看你!” 宋宝塔心情果然是好,坐在李温的对面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昂着头与李温说着话。 “哦?可是有眉目了?” 李温这是明知故问,他已经知道绍兴沈家要倒大霉了,不过他还是想要听听,宋宝塔那里有什么消息! “皇帝下旨侦办,锦衣卫指挥使就将这事于我办。据说皇帝可是被气得不轻。 皇上讨厌建奴,如果被发现投敌,那事情可就严重的多。” 宋宝塔倒还能看清崇祯皇帝的想法,所以脸上始终挂着一脸骄傲。 “那我再此就要先恭喜宋发人了,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怎么办沈家?” 李温想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后患,若是沈家留有余地,自己日子可好过不了。 “嘿嘿,皇帝只说是抓人,其他的没说,不过我猜皇帝是要两人拉到京中“咔嚓”。” 说着宋宝塔还在脖子处轻轻一划,意思是脑袋差不多得搬家。 “宋大人我再多问一句,张家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张家那十一口都活不了,你放心吧!” 宋宝塔一拍胸脯,展示者自己如此的豪迈。 “这样最好不过了!宋大人,沈家与张家一倒,你看他们家的那些产业……” 李温话里含着深意,说起话来稍微顿上一顿,继续说道! “沈张两家产业颇多,怕是有些东西宋大人带不走,不知道宋大人是都有兴趣把一些东西卖与我?”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呢,那自然好说,待我盘算出价值之后,我再与你商量此事!” 第一百三十章 斗嘴书生 宋宝塔坐在衙所的前厅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不曾想到,自己跑到李温这里说是感谢李温,而正是想把沈张两家的产业卖掉,恰好李温提了出来,自然是心中高兴。 “既然李百户有意,反正那些东西搬不走,待我盘算一番,该卖的都卖与你。” 宋宝塔大手一舞,很是大方的同意李温的提议,更是好像在满足李温的要求一般。 “李百户,可还有这等好事?” 宋宝塔得到便宜卖上乖,自己没费什么大劲,就弄得来这么一大笔银子,还是想着让李温再弄点这样的活。 “哪有这么多的机会?要是有也做不得了,做的太多,定然会引起注意,倒时可是要坏事的!” 李温摇摇头,断然拒绝宋宝塔的要求。看着宋宝塔的那样子,李温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杀良冒功那一套,有如此丰厚的回报,即使有再大风险宋宝塔也是愿意试一试的,随便找个大户,让李温给大户找个罪名,让后吵架灭门,银子入兜! 听了李温的话,宋宝塔显然是有些泄气,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做的太多也不好,且自己一个人也做不来。 “那好,既然如此,李东家继续歇息,宋某这就前往绍兴!告辞!” 坐在衙所里索然无味,且该办的事情也办完,宋宝塔抬起腿,迈着大步离开衙所。 李温起身相送,一直送到衙所的门口,他嘴角轻轻一撇,没有转身回衙所,而是顺着街道,出了旧城,往西直接奔着浒山而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原来的泥土小路,此刻都是被铺成碎石的路,顺着碎石小路一直往山中走,鸟语花香,草木葱葱,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 梅雨季节已至,连绵多天的阴雨终于停歇这么一会儿,李温趁此机会走上浒山,去往浒山书院。 经过一个多月的建设,浒山书院已经差不多建成,整个书院只有两间大屋,所以才建的如此快。 大屋外周边是一片空地,只有一条铺着石板的路往下山的碎石小路,在整个外围围着一圈栅栏,也还种些花花草草,一切看起来都是如室外桃源般安逸。 只是这份安逸中带着人声议论。 李温顺着碎石小路走到浒山书院的门前,只见栅栏门前围着许多人,都是书生般模样。 “他们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还办起书院,岂不是误人子弟?哼,大家可不要信得他们。”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阔服,手持纸扇的读书人,绿豆眼睛蒜头鼻子,肥胖的身子,挺胸昂头,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整个样子看起来好似一只黑熊。 “你们也不看看,这破糟烂样子,怎么算的上书院?不若茅厕,还什么“三实三论”我看就是狗屁不通,不如多读些圣贤之书!” 绿豆眼书生各种贬低书院,却还站在门口不走。 “在下李温,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温客气的持礼与那绿豆眼书生见礼,绿豆眼上下打量一番李温,“哗啦”一声收起纸扇,然后随意的向着李温拱拱手。 “杨宜勇,天启五年举人!” “哦~不知杨兄台,这浒山书院有何差池,竟引得你不满?” “呵!与我无甚差池,只是嫌弃这书院糟烂,说些乱七八糟的蛊惑人的话,这等书院定是骗人的!” 绿豆眼杨宜勇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一味贬低。 “在下却是有不同见解,所谓“三实”,即以实践检验学问,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学问,以实际行动做学问! 不知杨兄,此话可有差?难道你做学问只是嘴上说说尽是空谈?不去实际践行?或是总是做些为非作歹的糟烂事,而不实事求是?” “你~” 绿豆眼杨宜勇被李温说得脸红脖子粗,猛摇扇子为自己扇风。 “我自然不是那般,我可是正人君子,虚心求教,真心真意做学问,否则那举人身份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绿豆眼杨宜勇略做沉吟,马上就接起李温的话,将自己说的甚是认真。 “哦,那么说来,杨兄弟是嫌弃这浒山书院小了?破了?读书人以学问为重,以修身为理想,一室一屋之简,却不挡学问一深一浅。 孟子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刘梦得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如此说来杨兄不喜陋室,难道品德有碍?还是经不得大任?” “哈啊哈…” 李温说完引得旁边一众人大笑,纷纷为李温叫好。 杨宜勇被气的,小绿豆眼睛瞪成葡萄粒大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你胡说八道,谁说我品德败坏了?我的意思是读书之地,乃为圣贤之地,自然要崇高,要大气!” “看来杨兄弟是忘了,凿壁透光,萤囊映雪的故事了,读书是崇高之事,可在何处读书却无碍,古人有此品质,难道杨兄弟不曾经历过十年寒窗苦?” 无论绿豆眼杨宜勇如何辩解,李温都想着法子打他脸,让他无路可退! “你……你……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说这书院好坏,我只言蛊惑人心,“三论”是何?简直是造反之言,是辱没皇上之言!” 绿豆眼杨宜勇终于好像抓住了个把柄,阴险的笑着质问起李温。 ““三论”有何不对?句句所言皆为正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言可是孟子之言。 难道杨兄学的孔孟之书为假书?此等言论你却不知?那不知你那举人是如何来的?” 再此被李温追问,大胖子绿豆眼杨宜勇,彻底是生气了,他何时曾如此遭受挤兑? “匹夫逞强,蛊惑之言,你给我等着!” 杨宜勇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只好伸出手,握着纸扇指着李温放狠话。 放狠话是最无能表现之一,既无法辩得过李温,又没有办法大人,他只能是放狠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授业解惑 绿豆眼杨宜勇辩驳不过李温,只好放出狠话,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灰溜溜的跑走了。 待到杨宜勇落跑,李温来到栅栏门前,此时门前站着一二十号人,皆是因为看了“三实三论”后过来的,多数人是想请教问题,只是此刻朱之瑜等人下山备文房用具,所以没人来接待。 这些年轻的书生见李温对实学如此通透,也都围过来。 “不知先生,可是这书院的先生?” 李温赶紧摆摆手,“在下不是,在下只是一个实学的信仰者与推崇者!” “哦,我等见先生实学学得通透,可否能解惑?” 书生们都期待的看着李温,以至于李温也不好拒绝。 “那好吧,大家问吧!” “先生,在下有一事想求教,在《身份论》有言:人生来本是平等,皆因外在影响,始有差异,虽差异难免,且不可消除,但真正的差异不应在所处地位,而在能力上!不知先生可否解释一番?” 说话的是个文弱的年轻书生,手里还抱着一本李温命人刊印的《身份论》。 “好!此言可如此理解,我们生来皆是有生命,皆可以活在这个世上,人人出生之时皆是身无寸缕,亦会啼哭,这就是生来平等! 可因外界之影响,变得不平等,如生在皇家是贵族,生在富户是富人,生在农家是农户,生在军家是军户,不胜枚举,可这军户农户身份何来?皆是定下的规矩。 但是无此规矩,定然也会有贫富之差,这我们是不可避免的,也不能消除。 然而此等身份的不平等是错误的,不对的,真正的身份不平等应该是通过自身努力得到的,也就是个人能力。 勤快之人有银赚,好吃懒做之人吃空山,头脑灵光之人做学问,这才是身份真正合理的不平等!” 经过李温如此一说,围在他身边的人连连点头。 “先生如此说我是明白了,这身份不平等是正常的,也是不得不存在的,只是现在的身份不平等不对,皆是因为外人用手段给固定下的,而真正的合理不平等,应该是有能力者通过双手头脑换得高身份,而那些无所事事之人就应该在底下!” 文弱书生高兴的喊道。 “先生,先生,我也有问题。在《利益论》中有一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行为,除却本能,皆因利起。而利非害,更不能谈利色变!言利乃人之正常追求。 难道这世上真无不言利之人?不能吧?” 有挤到李温面前一个书生,问起问题来。 “当然有不言利之人。不过,此言利非彼言利,世上自然有超凡脱俗的人,但是此言利却是在说,言利是正常之事,而并不是什么邪恶之事,也非应该灭掉的人欲。 如今天我吃白米饭,可我更想吃肉汤拌米饭,难道这有错么?人人皆希望自己变得更好,但是在不损害别人之利的前提下,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更高的利益,如此这般,百姓才能生活的更好。” “先生,那如此说来,每个人都为自己之利所想,不为公,不为君,不为国,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非也!我刚才说了,你可以言利,可以求利,但并不是不顾他人,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抢夺他人钱财,同样,你追利却不可损害公、君、国之利! 国乃小家,小家兴则国兴,只要是合理求利皆是正常!” “先生,《君王论》中有言:民贵君轻,君只是一家之君,而民为万众之民。君在高堂难体民情,民在草野,却知万事,故分权君上,以护万民! 这是何意?难道君王不得行权天下?” “君王处在高堂之上,不离几里蓝天,如何知晓万民之事?皆是要有百官相传而知,若是有官说谎,却是如何? 所以君在宫中行权为下策,应将万民之生计交由民官所行,有此定然民有所待,君有所倚!” 听完李温如此说,在场所有的书生都微微张嘴,吸了一口冷气。 李温所说这是要分皇帝的权,可在太祖高皇帝,撤丞相之职,集权于皇帝。要是分皇权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想。 “我……我还有一题想问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看待理学或者是心学?” 一个书生有些怯生生的现在人群后面,用力的喊出问题来。 所有人都寻着声音看向后面那个怯生生的书生,只见那书生低下头,不敢与众书生对视。 “我如何看待理学和心学?以我之见,皆是伪学,更是枷锁桎梏,完完全全的糟粕!习过理学的人多是腐儒。” 所有人不再看那个怯生生的书生,反而都睁大眼睛看着李温。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学的理学,因为行科举就要学,理学才行。在他们的认知中,理学虽然不尽人意,条条框框太多,所以他们才跑过来了解实学。 但是一听到李温把理说评价的一文不值,多少有些不服气。就好像你自己可以说自己的学校不好,但是别人不能说你的学校不好一样。 “先生之言,有些偏颇吧!虽然理学多有问题,但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有人尝试着问出来,实际上是想听李温到底要如何具体解释! “这就是我原本之想法。想当初我与诸位差不多,以为理学虽不是天下最好的学问,但是是好学问。 可是我考过秀才,再考举人之时,想明白一个问题,我熟读古文典籍就能治国?我会写字,会从一个字或是一句话中看出什么大道理,然后再写一篇文章,就能治国? 简直荒唐的不要,我无论做何却只能与理学所言那般去做,那我长着脑袋,想着双手干嘛?只是用来学别人的东西? 理学亦来自儒学,可为何现在人不提古儒?现在我们读着纸书,可孔子读得还是竹简! 千百年来,一些东西注定要淘汰,那么一定就会有新的东西出现,而为人者,自然不应保守残缺,更应用着自己的脑袋与想法向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人小饮 鸟语花香间,在浒山的半山坡处,浒山书院的门前,李温被一众因特立独行的学说而引来的书生围在当中。 此刻李温却是化作教书先生,为书生解惑。 朱之瑜与黄宗羲带着文房用具返回,恰好看着眼前的场景,二人也不动声色,停在一旁,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温为书生解惑。 过了好一会儿,李温才看见朱之瑜已经回来,正抱着东西,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大家快看,浒山书院的山长回来了!有问题问他!” 李温伸出手指向朱之瑜,心里却有终于得救的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帮书生给问的有些脑袋发闷了。 随着李温的喊声,众书生顺着李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忙作书生礼,向着朱之瑜施礼。 朱之瑜将手中的东西赶紧放下,也向着众书生回礼。 如此一来,黄宗羲将书院的栅栏门打开,请众书生进去说话。 所有人走进书院,可能是李温已经解释得也差不多了,所以书生们也并未问起朱之瑜更多学术上的问题,而是问起关于学院的问题。 “请问山长,这浒山书院何时开课?我想来请学!” “对,我也想来!” 一众书生纷纷表示要来书院学习,请朱之瑜明示开课时间。 “大家莫急,开课时间已定,就在后日,若是诸位有意,到时可前来求学。在下也十分欢迎大家前来,我们共同进步!” 朱之瑜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言说书院马上就要开课。 而书生一听马上就要开课,脸上也漏出高兴的笑容,一时间大家说说笑笑,在书院中随便逛了逛,然后告辞,回去准备。 半个时辰过后,整个书院只剩下李温与朱之瑜黄宗羲三人。 三个人在书院里打扫起卫生,然后又把文房用具归置好。这才坐在一起饮着热茶,谈天说地。 突然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还不等黄宗羲起身去看,就见魏硕儒满脸兴奋泛着红光,迈着大步走进来。 “来了来了!” 一走进屋中,魏硕儒就高兴的喊起来。 “京中来了旨意,我被任为余姚知县,余姚知县!” 魏硕儒却是十分的高兴,李温之前与他说起,要让自己做余姚知县,他还当李温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时候京中的旨意就发下来。 “恭喜魏大人,贺喜魏大人!” 李温三人赶紧起身拱手对着魏硕儒施礼,开起玩笑来。 这一施礼给魏硕儒弄了一个大红脸,满脸都是不好意思,整个人也有些扭捏起来。 四人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唉,怨不得人人都爱这官身,确实是让人难以放弃。 就说说我那太爷爷吧,本不把我做什么重要子孙,我之前最大的用处也就是为农户挂些土地。 或者抽着空去给魏家作个人手,充个门面。 如今到好,一入官身,做上那余姚知县,家中人人皆是笑意相迎,太爷爷也不是那副板着脸的模样了,与我的话也多起来,时不时的也夸赞起我来。 你们说说,还不都是这官身闹的?唉,这世道啊!” 大家开心的笑完,魏硕儒却是无奈的苦笑,坐在椅子上,轻轻摇头,他如今算是真的尝过人间冷暖了。 “如今就是这世道,看不过去也得忍着,谁让上面坐着的是那班人。要想改变这世道,也许只有靠着我们自己去改变吧!” 李温话出此言,本是安慰魏硕儒的意思,但是几人却都略有深意的看着他。 “听闻张乾度与张受先在苏州结了个社,唤作复社,入者众多,怕是又是一个东林!” 说这话的是黄宗羲,他把话题扯开,说起现在十分流行的文人结社的事情。 从黄宗羲嘴里听到这种话,到让李温觉得好笑。 “诶?嘿嘿,宗羲你原不是各东林么?可是有姚江黄孝子之称的啊!今天怎么了?听这语气,好似不对劲啊!” 黄宗羲赶紧摆手否认,“那都是老黄历了,老黄历了!” 姚江黄孝子,说起来还是黄宗羲的一件勇事。 黄父为黄尊素,万历年间得进士,东林党人,官至天启中官御史,因弹劾魏忠贤被残害致死。 崇祯登基后,东林党人彻底清算阉党,黄宗羲作为证人,入廷作证。 不过他在袖子中藏了一把锥子,审许显纯的时候,他做证人,趁此机会,锥从袖中出,连刺许显纯。 此事传出来,黄宗羲就被称作姚江黄孝子。 “那都是老黄历了,那是在下年幼无知,见井口之天,就以为是整个天地,认识知新兄之后,我才知天地有多宽广,才知自己真正的追求为何?实学将为我一生所求!” 黄宗羲面带决然,一副勇往无前的模样,对于李温的调笑他不以为意。 “我们要不要结社?我们也要向外发出自己的声音!” 黄宗羲从新提起刚才的话题,说到结社,他就想着是不是也要结社,用来网罗有识之士。 “时机不到,如今我们还是要把书院办好,只要有人认可我们的实学,结不结社,自然都是无所谓。” 朱之瑜说出自己的见解,他是不赞成结社。 “楚屿兄所言极是,他们结不结社无甚影响,现如今影响朝局可不是简单结社就行的同的,东林将阉党给覆灭,无论复社还是单社,要想登堂入室,可不是那么容易,不仅得问问东林同不同意,或者再出一个魏忠贤!” 李温出言力挺朱之瑜,在他看来现在结社,就是闲得没事做,影响朝局从来不是通过结社来完成的。 ““那知新兄难道还有左右朝局之办法?”” 魏硕儒从李温的话中听出些什么,开口问道。 “那当然是有,依我看,不用多久,谁手中有兵,谁才能说得上话!” 其他三人听李温说到兵,皆睁大眼睛,微张着嘴看着李温。刚才他们就感觉李温的话中有问题,现在说得更是直接了。 “知新,你是要造反?” 魏硕儒有些愣愣的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言兵并不是我要造反,只是我看接下来着这世道将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炮 在新建的浒山书院,李温,朱之瑜,黄宗泽,魏硕儒四人坐在一起,喝茶谈天。 当李温说到兵事的时候,其他三人都有些诧异,现在说到世道将乱,三人更是难以接受。 “哈哈,知新兄,你可不要开玩笑,如今天下太平,阉党被灭,皇帝勤政爱民,怎么会天下大乱?你在说笑吧!我却是看不出有世道要乱的情形。” 黄宗羲一脸干笑,他不相信天下会大乱,可李温从来没说过什么大话,凡事他说的,最后都实现了。 “非我胡乱说,你们想想,如今北地建奴势大,且我朝勉强应付。而内也不平,山陕之地正遇旱灾,粮食不收,灾民遍地,可朝廷却无救灾之策,想来不多久就会有乱民造反。 如此一内一外,大明朝怕是难以应付,久而久之,就会被拖垮的!” “知新兄啊,你怕不是多虑了,如今北地有袁督师坐镇,怎么能应付不了那帮鞑子?再说山陕之前有灾,不能一直有灾吧,我想不是什么大事!” 魏硕儒还是认为李温有些悲观,在他看来,一切还没那么糟糕。 “知新所说,怕是事实,我也隐隐感觉如今不似从前,无论什么样,多做准备自然是无害的!” 朱之瑜还是支持李温的,因为李温所说都是实情,并且他自己也能判断,现在确实不如之前那么安逸了。 此刻几个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干巴巴的喝着茶水。 “刚军,刚军,好消息!好消息!” 四人坐在椅子上沉默,突然一阵大舌头喊声,打破沉默,短舌头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刚军,好消息!新炮成了!” 几人刚谈到兵事,这时候短舌头有跑进来大喊新炮好了,着实有些应景。 至于是什么新炮,就连李温也不太清楚,最近也怪他的事情太多。 先是越来越多的葡萄牙商人跑来做生意,甚至有荷兰人的身影,李温要与他们时不时的接触打交道。 再者,第一间对外客栈修建好,李温以安全的名义,规定所有外国人只能入住名叫三山客栈的对外客栈,其他客栈不能接待外国人。 这个规定引起了好多客栈不满,眼看着别人发大财,自己做客栈的赚不到外国人的钱,自然不甘心,他们不甘心,自然就要找李温说道。 不过最后还是李温给硬压下来,让那帮客栈主与人只能忍着不说话。 其次就是修船厂也造好了,澳门来的工匠带着本地工匠一起工作。 因为李温的定下来工匠的级别,所以本地工匠都十分的认真好学,想着自己能定成高级工匠,以获得更多的月例。 再者就是书院的事情,李温忙来忙去,也没关心什么造炮的问题,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事。 现在新炮造成,李温也来了兴致,不管其他三人,跟着短舌头就往山下炮,去往丁记铁匠铺。 丁记铁匠铺也不是原来的那样子,也修得更大,十几个吊锤“哐当哐当”砸着烧红的铁锭。 李温随着短舌头来到铁匠铺的后面,只见一群工匠正围着一架小炮。 一见到这小炮,李温就有些泄气,什么新炮,那样子还是佛郎机小炮的样子,根本算不上什么新炮。 “这就是新炮?” ““对,李东家,这就是新炮!”” 丁有铁搓着双手,站在李温跟前。 “哪里新了?” 一边说着,李温一边矮下身子,仔细打量这所谓的新炮。 仔细一看,李温才发现,这架新炮与佛郎机小炮却有不同。 佛郎机小炮是子母炮,炮管上面开口,要放进一个子炮,点燃子炮发射,并且子炮放完就换,很是便利,只不过就是威力小些。 但是这架小炮的炮管上并没有开口,而是完整的一根炮管,而开口在炮管的后面,同时还挂着个铁疙瘩挡板。 整个抛管是铸铁的,看起来也就是三四百斤的样子,在此时,因为钢的品质问题,铁炮一般都是好几千斤为力才够大。 相对于铁炮,铜炮的安全系数更高,威力也够大,只是因为缺铜,所以造一架铜炮,成本有些过高。 李温脑袋马上想起后膛炮三个字,这架小跑看起来就是一架后膛炮,他有点不敢相信,后膛炮竟然在自己这里出现。 这架后膛炮,结合了铁炮和铜炮的优势,母炮炮管用铸铁的,而炮用的却是铜的。 “这…这炮如何用?” 李温问完,一个工匠走出来。 “回李东家,这是新的子母炮,放炮前将子炮从木炮的后面放进去,然后点燃子炮,这种方式的子母炮要比在木炮上面开口的佛郎机炮,威力大些。” 李温看见那工匠指的子炮,就是一个铜管,和后世的炮弹差不太多,只不过是这铜的子炮带着引线。 同时李温也知道,铜的延展性要好,将铜炮放在铁炮管中,火药爆炸,会使得铁与铜压得更加紧一些,这样密封性更高,所以炮的威力也就会更大! “可试放了?” “已经试放过,威力确实大些!” “拉出去,再试试!” 李温大手一挥,他要亲自看看这炮的表现。 有了李温的吩咐,工匠们赶紧将母炮推出去,然后再带上子炮,来到海边。 工匠们熟练的架起新炮,将炮口对准大海,然后将子炮从母炮的后面放进去,然后把炮管后面的铁疙瘩盖住炮管,露出一根引线。 点燃引线,一股白烟快速燃起,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小炮被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小炮的炮弹应声而出,狠狠的砸向大海之中。 李温以目测看,这小炮的威力着实要比佛郎机炮大一些,毕竟密封更好,子炮的装药量更大一些,毕竟这算是双层的炮管,更加结实。 这炮声不仅响亮,炮子打的也远,却是要比弗朗机炮威力更加大一些。 同时这炮也可以把子炮做得多些,放炮的时候,连续换下子炮就可以,可以大大提高放炮的效率。 对于李温来说,这帮造炮的工匠真是人才,更是宝贝,这样的想法他们也能想的到,真是不简单。 李温很是高兴,让工匠把带着的子炮都打掉,彻底试试这新炮。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用之才 三山所,海岸边。 新式小炮咆哮着喷吐着火焰,炮子破空而出,狠狠的砸在海中,腾起一束水花。 二十个子炮,纷纷打出,无一哑炮,炮炮精准,新式小炮完全符合要求,是一架好炮。 “果真不错,是好炮!所有匠人,奖一百两银子!” 李温看着新式小炮着实喜爱,高兴的奖赏造炮的工匠。 “谢李东家!” 一听说有李温奖赏银子,所有工匠赶紧躬身施礼。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再造新炮,只要是造出新的,好的东西,还有奖励!只要东西够好,奖励就够大!” 趁热打铁,李温赶紧提高工匠的创造热情,用奖励提升工匠的积极性。 “李东家,给这小炮命个名吧!” 丁有铁搓着手,看着李温,出言提议。 李温点点头,想想也是,应该给小炮命个名。 “嗯…是要取个名字!就叫威武炮吧!” “好名字!” 李温取完名字,丁有铁带着头开始鼓掌,拍起李温的马屁,李温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接下来两天李温没干什么重要的事,先是安排张淮殷去绍兴接收沈家和张家的产业。 张淮殷知道大哥难救,刚开始伤心了几天,最后还是想通了,化悲愤为力量,全心投入到生意中。 同时李温还交代张淮殷把同商钱庄开到绍兴去,接下来钱庄不仅要开展换钱借贷存取的业务,还要增加汇兑业务。 就是在绍兴的同商钱庄存了银,可以到三山所来取。按照李温的想法,准备在这一年里,绍兴府下辖的县域都要开上一个钱庄,这样汇兑业务才能慢慢铺展开来。 这第二件事就是参加了浒山书院的开课仪式。 “三实三论”的影响超出了李温的想象,无论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还是真正来求学的书生,足有一百多人,将浒山书院的整个大屋差一点给挤爆。 李温与朱之瑜商量过后,浒山书院现在要开的科目是实论与算术两科。 实论就是江实学,将“三实”的思想讲的透彻,然后再细讲“三论”,如此之后才能确定书生时不时真正的认同他们的思想。 对于算术,李温曾经对陈俞嗔说过,学问中他最看重的就是算术。李温特意弄来《几何原本》在结合古人总结的算术书,进行学习,一来培养学子的数学精神,而来就是未来将会需要用到大量的数学人才,所以李温才在此时未雨绸缪。 接下来李温本想与冯把头商量再招家将的事情,毕竟如今生意做的大了,同时陈俞嗔的货局还要很多家将护送,所以人手逐渐有些不够用。 因此李温准备与冯把头定下一个招家将的章程,比如每年一招,一年招若干人,几年之后,年龄大的家将就可以退休,拿着一笔安家费,做生意也好,买地置业也好,使得家将人员流动起来,保证家将一直处在最佳年龄。 可是没等李温与冯把头商量这件事,孙大憨带来一人见他。 孙大憨带来的是一个身着皮袄的壮汉,四月浙江已经很是热了,可那大汉的穿着,一看就是北地来的。 北地自己认识的只有毛文龙了。 自打去年去了皮岛之后,今年还没有去过,李温在脑袋里想,恐怕是毛文龙没粮吃了,这才派人找上自己。 把壮汉让进衙所的前厅,那壮汉对着李温一施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李温。 “李东家,这是我们大帅交给你的!” 李温接过信,撕掉封泥,展开书信。 毛文龙先是在信中写是如何想念李温,又写如今粮食与铁料不多,让李温最好再去一趟皮岛,然后话头一转,说是如果来得及,还要给李温介绍一个大人物认识。 看到这里,李温的心就“咯噔”一声,毛文龙这时候给自己介绍大人物,还能有谁? 只能是袁崇焕了,李温记得毛文龙就是崇祯二年被袁崇焕杀的,现在已经四月,恐怕是时间不多了。 可毛文龙现在还不知情,如果自己助毛文龙杀了二百多建奴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么一切将都不太远。 毛文龙现在对自己还有用处,却是还不能死,因此这一趟必须得去皮岛。 “壮士,毛帅可还有其他交代?” 那壮汉摇头,“大帅就是让我把这信亲手交个你,别的没啥吩咐!” “有劳壮士了,你先下去休息,过两天我再叫你有事!” “好嘞!” 壮汉一点头,随着孙大憨又下去了。 如今张淮殷不在,三山所是李温在居中调度安排,可若是他也走了,三山所算是无人来管。 没有办法,李温还得将赵老道找来,让他盯一段时间。 赵老道现在已经逐渐的退出李温的生意,每天就是在街头支起卦摊,给别人算卦,按照他的话,这才是他的生活。 赵老道被短舌头拽回来,在前厅中,坐在李温对面。 “大少爷,叫我回来是有何事?” ““老道啊…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我是实在没办法,我要出门,可这三山所没人盯着,总不是个法子啊!”” 李温一脸诉苦的样子,唉声叹气的说给赵老道听。 “大少爷,我知道!所以我与你物色了个大人物,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温没想到,赵老道没答应自己,而是给自己物色什么大人物。 “老道来不及了,我马上就要北上…” “大少爷,来的急!随我来!” 不待李温说完,赵老道带着李温出了衙所,来的街上。 此时的街头人来人往,明朝人外国人都有,生意也是异常的好。 李温随着赵老道来到他的卦摊,此时他的卦摊前面坐着个年轻人。 不过这年轻人显得很是穷困,打着补丁的衣服,清瘦的脸庞,手里握着一个白面馒头,虽然看起来饿得紧但是依然是吃的从容。 赵老道坐回卦摊,对着那年轻人说道:“小子,我把贵人给你找到了,能不能得贵人相助,就看你自己了!” 李温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赵老道再给自己拉生意,让自己给他当托?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用人不疑 赵老道卦摊前面坐着的年轻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温,没有任何的急切与紧张慌乱的动作,甚至还将手中未吃完的馒头给收好,这才起身,对着李温一施礼。 “在下戴月星,字禾归,苏州人士!” 叫戴月星的年轻人说话也很平静,这就说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看起来那么年轻,在他的年轻背后,带着的却是成熟稳重。 李温微微拱手,算作回礼,说实话他没时间给赵老道当托,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办,哪有时间来扯这些没用的。 但是既然对方已经与自己说起话来,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不礼貌。 “有礼!在下李温!” 报完自己的名号,李温就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可是还不等开口,那戴月星又开口了。 “想来是李东家有急事,那在下不敢过多耽搁,只请李东家听我一言。” 戴月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来三山所才知李东家,几日下来多听商户谈起您,以我看来,李东家您所遇之事无非是为人!” “哦?细说听听!” 一听戴月星说自己遇到事是因为人,李温来了兴趣,倒要听听这个年轻人怎么说,若是和赵老道一样吹嘘忽悠,他肯定就会转身走掉,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神棍就够了,不需要两个。 “我有细观李东家之生意,简单来说,繁而杂!各个生意间很是不同,虽然都有主事之人,可是居中之人却少,甚至可以说无,乃至于协调不佳。 除非有通天才能的,所及方方面面都通晓,否则难以全面的掌控各个生意,因此就会有忙乱的感觉,而此正为李东家之难事!” 戴月星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更不是赵老道那套掐算的法子,李温倒也觉得可以继续聊下去。 “那你看来,我当是如何做?” “说起来也不那么难,李东家的下面只是生意多了,且繁杂,所以多有无力之感,难以各方兼顾。 以我看来,不若特设一班人等,精通者专负责自己所懂的一方向,收集问题,并给出建议,最终由东家决断。 如此一来,李东家就好似多出来几双手脚,做起事来自当容易。” 戴月星的一席话,却是让李温醒悟过来,戴月星所说的看似简单,但其实是由据可循的,说是明朝内阁的翻版也不为过。 一个主管,下设几个副手,每个副手负责一到两个相关的生意,然后随时的接收生意上的消息,然后整合消息,给出合理化的建议,从而遇到问题可以马上清楚问题,并且可以马上解决的办法。 “你家中是做何的?” 李温被这个戴月星说的有些心动,却是如此,自己虽是什么都能了解一些,可是自己的精力实在有限,不可能每个生意自己都要亲自去把关,自己也还有很多的是要去做。 所以打听起戴月星的身世,李温要的是身份清白的人,。 “回李东家,在下祖上是商户,从太爷爷那代就是做丝布生意,后来到我爷爷那代,不知做丝布买卖,各类生意也做起来。 可是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家父在生意上遭遇骗子,损失了一大笔银子,由此家道中落。 父母先后去世,家中其他亲戚把家中的产业分得一干二净,与我未留一分。 所以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因此就四处流落,恰逢来到这三山所!更是有幸遇到赵真人,从而遇到李东家!” 听着戴月星如此说,李温倒也感慨起来,戴月星也算是一个苦命人,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一个富家公子破落成这样,要是心理成熟能力弱的人,怕是都活不下去。 而戴月星说起自己的身世,毫不避讳,也不掺杂任何的感情色彩,可以说是理性得可怕。 如此一问一答,李温觉得这个戴月星所说的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同时身世清白,可以作为大业所托的人。 但是李温心中还是有疙瘩,从小就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戴月星。 毕竟李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的仇人也不少,万一这个戴月星是仇人派来的,自己可是不能不防,所以李温又有一些犹豫。 不过还是有有那么一刻李温心中想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准备大胆一点,使用戴月星。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犹豫,还是被戴月星敏锐的发现。 李温的犹豫,戴月星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戴月星并没有受到那种怠慢的感觉,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并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李东家,赵真人的一饭之恩我还是要报答的!” 戴月星口中所说的赵真人自然是指赵老道,而那一饭之恩也可以算作一个典故。 当年韩信还是个寂寂无名的普通人时,家中父母双亡,自己与大哥嫂子生活在一起。 后来韩信的大嫂故意的在他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并且不给足够的饭食吃。 韩信一气之下离开家中,因为无饭食可吃,是后来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娘给了他一口饭吃。 这一饭之恩韩信牢牢的记在心里,最后在他发达后,亲自带着钱去往那大娘家报一饭之恩。 而戴月星用这个故事说明,自己能记住赵老道的一顿饭,就绝对不会是李温想得那种人,算是给李温提醒。 虽然古人都信这种押上名誉单纯的话,可李温作为过来人,他是不相信的,后世可是有很多的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根本就没信任可言。 此刻李温盯着戴月星的眼睛,那是一双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眼睛,只是李温从那眼神中看出了真诚与自然! “好!很好!果然是不凡,那我李温就用你!” 最后李温还是准备用了这个戴月星,自己现在缺人手,而这个戴月星主动送上门,并且还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温相信赵老道的推荐,且自己已经与这年轻人接触,各个方面都没有问题,所以他最后才选择相信戴月星!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解救毛文龙 李温决定大胆启用戴月星。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是综合下来,李温认为自己值得试一试。 如果不做出一些突破,那么什么事情都会压在自己的身上,并且拉低效率,让本来急需解决的事情,拖到更严重的情况。 打定主意之后,李温把所有人召集起来,除了远在绍兴的张淮殷和漓渚铁矿的杜大远没赶回来,老单,老崔,还有短舌头等人纷纷到齐。 李温显示介绍了戴月星,接着为戴月星介绍在座的一众人等。 等大家都彼此熟悉之后,李温才说本次会议的目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三山所的一应事务交由戴月星负责,有什么事情就请示戴月星。 绍兴的事就让张淮殷负责。 在座众人显然有些吃惊,因为这事来得比较突然,不过很快众人就接受了这个决定,因为他们会听李温的吩咐,他们也相信李温,李温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所以其他人没有人提出质疑。 见面会结束之后,李温将戴月星单独留下,对于给戴月星的交代,就是把发展方向与戴月星说清楚,让他按着目标走,而其他的事都由戴月星自己看着办。 这其实也是一个考验,如果戴月星做的好,那么他就能继续做下去,如果一旦不行,或者说戴月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李温已经做好止损计划,那就是陈俞嗔。 陈俞嗔忙着他的货局是十分用心,一直没有替李温分担什么,但是李温知道,陈俞嗔是值得托付的人。 所以他写信派人给陈俞嗔送去,告诉他一旦三山所出现问题,让陈俞嗔回去主持大局。 把三山所的一切事情都交代完,李温这才放心的离开三山所,乘着福业号,带着皮岛来的送信壮汉,一同前往皮岛。 李温为毛文龙准备粮食和铁料,并且北上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一旦出现毛文龙被害的事,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一次还是孙大憨陪着李温前往皮岛,在摇晃的船上,李温与孙大憨展开了一场对话。 望着湛蓝的天,深蓝的海,李温双手扶在船侧板上,开口说道:“大憨,最近如何?” 孙大憨站在李温身后,李温问起最近如何,他仔细想想最近还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有序。 “回东家,一切都好!” 李温点点头,依然看着远处的大海,他感觉如此眺望,就连心胸都变得开阔,更无那种紧张的憋闷感。 “大憨啊,我想着给你压些担子。我眼看着咱们的货让那帮白皮拉走赚钱,心中就不舒服。 你可知道,咱们看似卖东西赚钱,可这都是小钱,真正的大钱都让那帮白皮赚走了! 这是为何?还不是咱们没有好船,没有好水手,在咱们大明朝有几个人去过白皮的老家,欧罗巴?怕是没有。 这时代可不是成祖的时候,也没了三保大人,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去闯!” 李温望着远处,海风迎面吹来,这是他的心里话,未来就是大海的时代,自己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孙大憨听着李温的话,心也有所感。 “东家,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大憨,我要你把咱们的船队发展起来,银子你随便用,人才,水手,好船匠都给我笼络过来,不怕花银子,我就要人要船,造好船,能出远海的船!” “东家,这…” “大憨,什么也不用说,也不要推辞,我知道这事你能做得来,且有这个能力做来,我信得过你!” 孙大憨满是感动,双手一抱拳,“东家,既然你信得过我,那这差事我就应承下来!之前我也想过这事,还没来得及与您说,现在正好与你说说!” 李温笑着伸出手指点着孙大憨,“看看,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没想到你早就准备了,好!说来听听!” “我仔细想过,这出海不是什么着急的事,需要一步一步的来,先是要招徕人才,各种人才,然后培养自己人,接着就是船,这造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开始可能还是要买船,不过我相信慢慢的我们也会自己造船!” “不错,这事自是急不来,从皮岛回来后,就着手办吧,早一天有咱们自己的船队,就早一天赚大钱,卖出东西也不用看那帮白皮的眼色。” 大船劈波,风帆劲鼓,李温乘着福业号,顺利抵达皮岛。 今日再临皮岛,与上次来时冷清不同,这次皮岛之上的商贩又逐渐多起来,港口停泊的船只也多起来,一时间风帆招摇。 福业号靠岸,毛有喜亲自来迎,这回毛有喜面带微笑,一副喜气洋洋的状态。 李温一打眼,就知道如今皮岛日子好过的多,不似上次那般死气沉沉。 想来上次那一场胜仗确有助力。 “李东家别来无恙啊,多时不见,还怪想你的。义爷最近也天天在念叨你,说是开春了,你应该快来了,不过等不及,让人送信,唤你早来。” 李温一下船,毛有喜就赶紧的拉住李温,说起亲近的话来。 “哈哈,劳毛大人和毛帅的惦念,最近确实是有些忙,这不,接到毛帅的信,我家马上赶过来!什么事都抵不过毛帅的事重要。 毛帅一向可好?” “好,都好。只是李东家来的不巧,前两天,义爷去了宁远面见袁督师,与袁督师说说这皮岛的粮饷之事!” 如此一听,李温轻轻皱眉,心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一步,不知这次还能不能见到毛文龙。 其实李温更怕的是,毛文龙那臭脾气与袁崇焕斗起来,这样想救毛文龙也救不得,现在只能祈祷毛文龙能安全的回来。 “李东家,这次可是带了什么东西?” 毛有喜没继续说起毛文龙,而是着急的询问李温,这次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粮食三万石,还有铁料五千斤!” “李东家果然是及时雨,这岛上就差着粮食,铁料也不足,李东家这一来,却是解决了大问题。”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毛永喜的馊主意 皮岛之上,刚下大船,毛永喜来接。 皮岛四月的天还有些凉,下了船,李温穿上北地皮货做的裘衣,很是暖和。 毛永喜与李温说着货物的事情,可李温却是想着毛文龙的事。 毛文龙去见袁崇焕,就好像母鸡去给狐狸拜年,最后的结果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但愿母鸡能活着回来,也但愿狐狸还没找到下嘴的机会。 “毛大人,毛帅何时回来?” “哎呦,这可说不好,这去宁远一来一回就得个五六天,再与那袁督师见上面,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怎么?李东家有急事?义爷交代过,若是李东家不急就等着他回来,若是有急事,可先行回去,下次见时再叙! 也叫李东家放心,货物都要按最好的价给钱!” 李温赶紧摆摆手,“不急不急,我就是问上一嘴!” 说实话,如今皮岛的商业用途,对李温来说不算什么了,毕竟有外国人那帮大户,稍稍多带点货,就能超过皮岛。 李温依然还是如此关心毛文龙的安危,无非是为了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多挺一会儿,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因为一但毛文龙被杀,一切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连翻倒。先是孔有德和耿仲明,也就是毛永诗和毛有杰的反叛。 接着就是建奴入关直捣京师,然后袁崇焕被凌迟处死。 一切都是子毛文龙被杀开始的,所以李温要想办法阻止! “既然李东家不急,那就可以等义爷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李东家先到我那里去坐坐,晚上我与你接风洗尘,介绍些岛上的人物与你认识!” 李温随着毛永喜来的他的小木宅,让下人泡茶。 李温自然还没有忘记给毛永喜带茶。 毛永喜还是乐的合不拢嘴。 “嘿嘿,好茶好茶,我也没甚爱好,就喜欢喝点好茶,这好茶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喝起来舒服!” 毛永喜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盏,轻吹浮茶,然后饮上一口。 “毛大人,最近岛上如何?我见岛上商贩又多起来了?” 闲坐着无事,李温就打听起皮岛岛近况,在自己看来,现在的皮岛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哈哈,这还不是托李东家的福?上次杀鞑子,立了军功。 义爷就给皇上上了奏折,大谈东江的苦楚,皇上心善,也就同意在岛上做些生意,补贴军用,如此这岛上才有了商贩。 不过还是不如之前,好多商贩都是怕了,不敢来,来的都是些大胆之人,这也就使得买卖做起来,价钱比原来贵上不少。 还是李东家实在,如今像你这般的商人却是不多久见了!” “毛大人谬赞了,在下只是不忍心看着前方将士受苦,我能做的也不多,做点是点吧! 还有就是拿袁督师最近如何?可是又难为你们了?” 说到袁崇焕,毛永喜轻叹一声。 “唉,李东家你也不是外人,说与你听也无甚大事。 现在因为我们打了胜仗,皇上心系毛帅,对毛帅的偏见少上许多。 因为皇上的关心,那袁督师倒还算过得去。 不过都是表面上。上次他们也杀了鞑子,一百八十多个,比我们少了好多。 那袁督师定然心中不快,毕竟我们抢了他风头。毛帅更是受到皇帝嘉奖,他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嘿嘿,这次义爷去见那个袁崇焕,一是要粮饷,二是与他显摆显摆!倒要好好杀一杀他的威风!” 毛永喜大手一挥,好一番雄赳赳气昂昂的做派。 李温心中一阵叹气,人家本来就想杀人,而找不到机会。现在倒好,还跑到人家面前去羞辱,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这是毛帅自己想的?这主意…” “这主意怎么样?是我给出的主意,好好的气一气那姓袁的,告诉他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毛永喜胸膛一挺,颇一副自信的样子。 李温心想真是坑爷啊,简直坑到家了! 李温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简直就是哭笑不得,看着毛永喜洋洋自得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李温这一摇头的动作却被毛永喜看到,毛永喜马上坐直身子,向李温问道:“怎么?李东家,此事有不妥么?” 自打上次李温助毛文龙大败鞑子,毛永喜对李温就很是尊敬,把他当做有文化有知识的代表。 “岂止不妥,简直是非常不妥!” 李温如此一说,毛永喜大惊失色,也不再得意,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着李温的方向靠过来。 “李东家何出此言啊?可不要吓我!” 李温轻轻的叹口气,一副好牌打得这么烂,他也是没有法子! “如你所说,本来那袁督师就对毛帅有怨言,如今打了胜仗,且有皇上相信的时候,应该与那袁督师搞好关系,而不是得罪他!” “为何?我们如今打了胜仗,谁还敢小瞧我们?” “非也,非也!此思想危矣,持功而骄乃是兵家大忌,若是这等想法与态度被皇上知道该是如何? 即使你们功劳再大,皇上也绝不会再用!皇上需要的是能将,更需要的是听话的能将! 同理而说,毛帅现在名义上受袁督师节制,毛帅得罪那袁督师,现在看来有功在身,没什么大事,谁能保证一辈子打胜仗? 一旦毛帅被那姓袁的拿住把柄,并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一番,你认为会如何?” 李温如此一分析说明,毛永喜也是明白过来,脸上不再有刚才的得意之色,而是皱起眉头,带有急色。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一时被功劳冲昏了头,为义爷出此下策,这当如何补救啊!” 边说着,毛永喜边搓着双手,看得出他真的是着急了。 “李东家,你说说,我该如何做?” “此时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毛帅回来再说,既然事已至此,补救显然来不及,只能想着接下来如何去做了!” 确实李温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等着毛文龙回来,前提是毛文龙能回来。 如果毛文龙能回来,再仔细问过毛文龙之后,才能再做决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大的毛文龙 皮岛之上,仿佛一股阴云笼罩。 毛永喜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一直处在担心之中,每天都打听毛文龙是否回来,可见他也是真的害怕了。 李温自然也是干等着,他这次来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救下毛文龙,因此他在心里已经做好各种打算,一切都为准备说服毛文龙。 在皮岛待了五天后,毛文龙终于回来了。 毛文龙回来时满面春风,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港口之上满是欢迎的人群,东江的兵士,有点身份地位的都跑过来迎接。 可见到毛文龙满脸喜庆的样子,李温就心知不好。 自己帮毛文龙打了个大胜仗,想着用此胜仗博得皇帝的欢心,得到袁崇焕的认可,哪想到却都被毛永喜的一个馊主意给毁了。 毛文龙满面春风的样子,八九不离十,肯定是从袁崇焕那里找回了面子,而袁崇焕对毛文龙的纵容,也就说明他心中已下杀心,哪怕皇上再看重,杀了也就杀了。 “哈哈哈,李东家你可等得急了?” 从船上下来,毛文龙大笑着径直走到李温面前。 “我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上次打胜仗,封赏下来,本该有你一份,走回去好好叙上一叙!” “毛帅言重,我哪做了什么?还不是毛帅指挥得当,将士们奋勇杀敌,才有此等战果!” 毛文龙更是高兴,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唤着李温一起走。 前来迎接毛文龙的那么多人,毛文龙看都没看,也无任何的寒暄,只是与李温说了话,然后迈开大步,拉着李温回到府上。 迎接的人最后都被毛文龙给驱散,只留下李温和毛永喜二人留在府上。 “毛帅,听闻你去见了袁督师,如何?” 三人落座,下人上茶,李温迫不及待的问起事情经过来。 “哈!自然是好的很,那姓袁的能把我怎么的?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招待我?那二百多鞑子脑袋可是真货,皇上可是下了旨封赏的!那姓袁的也比不过,他有甚脾气?” 毛文龙靠在白虎皮的大椅子上,得意的讲着自己与那袁崇焕见面的经过。 “那姓袁的一听说我要粮饷,想都没想就同意下来,还说这是一部分,马上会补足,然后他亲自带着粮饷给我送来!多大的面子,督师亲自给我送粮饷!哈哈哈。” 毛文龙在狂笑,而毛永喜脸上却挂着干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义爷,李东家说此事多有不妥,怕是惹了事了!” 毛永喜还是硬着头皮,在毛文龙的兴头上说话。 果然,毛文龙听后脸立马冷下来。 “哦?不妥?哪里有不妥?” 这话是对着毛永喜说的,吓得毛永喜两腿都有些打颤。 “毛帅,此话是我说的,确有不妥!” 李温说话,替毛永喜解围,而毛文龙转过头看着李温,表情缓和,没那么冰冷。 “哦?那李东家说说有何不妥?” “毛帅定然知道,那袁督师对你多有怨言,可是如此?也正是如此,才停了你的商路!” 毛文龙点头承认,李温继续说道:“那毛帅可是知道为何,袁督师如此做?” “想来是我挡着他的路了!” 毛文龙略作思索,简单回答道。 “这只是其一,主要是因毛帅在东江经营多年,而袁督师是新任,说起来您还受其节制。那袁督师是怕你劳苦功高,不听命于他!” 毛文龙的回答并没有回答到点子上,李温把事情给捅开来说。 “呵,他一个读书的脑袋,领什么兵带什么将,本来我就是在这东江为皇上打鞑子,当然是有功…” 毛文龙看了一眼李温,这才想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满。 “不过那都是替君分忧,毛某从未自持功高,所要求什么。 我是大明的臣子,上有令,臣必遵。那姓袁的来,我自然要受其节制,可他却做了什么事?上任就停我商路,怎能让我服气?更是让我如何听他的?” 毛文龙一推三六九,把责任都推到袁崇焕身上。 “是,袁督师所做是有些过分,我猜他是想以断毛帅您的商路来提醒您,只要您在他那低个头也就没事了,如今您又立新功,无论皇帝与袁督师都要仰仗您! 可是如今您再次得罪那袁督师,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甚至引来祸患!” 听完李温的话,毛文龙脸一板,面色有些不好。 “我说李东家,怎么你替那姓袁的说起话来,难不成这都是我的不是?” 显然毛文龙有些生气,不过李温也是没办法,事情必须得摊开来说,他怕自己含蓄一点毛文龙听不明白,所以不惜得罪毛文龙,他也要实话实说。 “毛帅误会了,我这可是在替您着想,俗话说心眼最小不过读书人,今天你得罪了他,那他不知何时会给你穿小鞋,如此说来,多有不值当!” “哼!给我穿小鞋,他得有那个本事!在这东江镇,我还没见到谁能奈我何!” 李温怎么也没想到毛文龙如此的自大,简直有些目中无人。 不过也能想明白,就是毛文龙如此自大,在见袁崇焕的时候,身边连护卫都没有,让其拿了人头。 可李温没办法跟毛文龙直说,袁崇焕可不是别人,毛文龙看不起谁都行,可看不起袁崇焕可是会出事情的。 “毛帅,您可不要忘了,袁崇焕手里有尚方宝剑!” 一听此言,毛文龙猛得看向李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是说那姓袁的会杀我?不可能,要杀我在那宁远就杀了,还会放我回来!你想多了!” “毛帅此言诧异,看似不可能,却很有可能。 他不在宁远杀你,那是因为在他的底盘上,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不占理!而若是在你的地盘上,他却能有各种理由。 若是毛帅不信,我问你,是不是那袁督师对你很是客气?对你夸赞有佳?还表示愿意提供各种帮助?” 李温简直有些要暴走了,都这么挑明了说,毛文龙还是不信,一时间让李温感觉是不是自己太过着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受现实 毛文龙的木宅中,毛文龙,李温和毛永喜坐在椅子上。 整个房间的气氛有些怪异,毛永喜一句话不说,安静的坐在一边。 只有毛文龙与李温在说话,不过显然毛文龙脸色不太好,想来是因为李温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李温脸色淡然,在之前他十分的想救下毛文龙,即使是改变历史他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看来,历史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改变。历史的车轮在固有的沟壑中前行,却不会因为一颗石子的出现,而脱离轨道。 “你到是说的不错,难道不是因为姓袁的知道我的厉害,而才有此做作姿态?” 毛文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在下看来,以读书人自恃清高的性子,怕是令有深意!既然毛帅不信在下,那自当在下什么也没说!” 李温尽力了,只好抬起手对着毛文龙一拱手,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李温如此态度,却让刚才还有些怒气的毛文龙彻底冷静下来。 沉默下来,仔细想过李温说辞,却感觉还真的是这般,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太过不冷静。 “那个…李东家,毛某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却想不明白其中原由!” 毛文龙自大,但不代表他傻,冷静过后,仔仔细细的把李温所说的一切,从头到尾理顺之后,意识到李温说的不是假的。 “原由么,在下已经说了,那袁崇焕想统兵自然是要大权在握,看不得有任何的节制不到之处。如今东江在毛帅手里,而毛帅又不与他合作,他自然想办法将您拿掉,想比把您拿掉,动刀子却是最好的法子。 想来袁崇焕已经看透毛帅,不日他以押送粮饷的名义踏上您的底盘,而您必然会放松警惕,到时与你不利,却是最好时机!” 李温仔细说完,毛文龙也听得认真,听到最后背后竟然冒出一层细汗,想想自己还真的会独自去见袁崇焕,没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是要去送死。 “这个~是毛某唐突了,唉!是我没想得通透,还是李东家看的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毛帅处在这时局中,自然看不明白,我一个外人却能看的清楚!” 李温赶紧开口给毛文龙一个台阶下,既然毛文龙已经意识到问题,那么没必要穷追猛打。 “那以李东家之见,我却是该如何做?” “现在有主动与被动之法。 主动之法,毛帅与袁督师写上一封信,表示愿意受其节制,不过以读书人的小心眼,此时怕是没了用处。 那就是还有被动之法,无论袁督师说什么,你就是不与他想见,实在无法躲开,身边一定要带着人,且不能太少! 如此没了下手的机会,您自然安全了。” 李温说完,毛文龙沉默下来,陷入沉思,过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想想这倒是个法子,可我不能总躲着那个姓袁的把,好似我怕他一般!” “毛帅,不是您怕他,而是在此时刻,那袁督师名义上节制你,若是与他起了冲突,您不占理,且若是皇上知道,对您的观感更是不好。 我猜那袁督师绝对不会善罢甘,即使毛帅您躲着他,怕他还会接着各种事刁难与你,而此时你要多给皇上写奏折,大谈委屈,如此这般,才会有效果!” “李东家高明,那好,毛某就听李东家的,不与那姓袁的一般见识,更是不见他了,若是来送粮饷,我叫手下去与他打交道就是!” “毛帅英明!” 李温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毛文龙,想来这回毛文龙不会自己一人去见那袁崇焕了。 说服毛文龙之后,李温就开始准备谈生意了。 “趁此机会,与毛帅说一声,在下给毛帅带了好东西,不知毛帅可要试一试?” “哦?什么好东西?” 一听说有好东西,毛文龙终于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期待的看着李温。 “要看此物,还得要请毛帅移步到外面!” “头前带路!” 毛文龙自然是来了兴趣,跟着李温来到木宅外面的空旷之处。 李温早就让人去往船上,取下一物送过来,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支火铳。 这火铳是丁记铁匠铺造出来的火铳,配上米尼弹,威力大增。 新的火铳有了,可是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来验证,所以李温就想到了毛文龙,何不卖给毛文龙,让他替自己以实战试铳? 所以这次来皮岛,特意带上一批新式火铳,要卖给毛文龙。 毛文龙将火铳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嗨,这铳是好铳,做工精良,用得都是好铁,李东家这铳是哪里来的?” “哈哈,自然是买来的,我想毛帅定会用的上,索性就买了一批请毛帅试试,如果用的上手,我就多卖过来一些!” 毛文龙拿着火铳,撕开定装的火药包,将火药倒进铳管,放入米尼弹,最后压实。 举起火铳,瞄向远处,一扣扳机,火绳引燃火药。 “嘭!” 弹药击发,白烟生起。 “好铳,这声音听起来就有劲!来人,立上靶子我要试上一试!” 有手下拿来木靶子,先是摆在三十步左右的位置,没有任何悬念,精准击中。 又将靶子移到五十步开外,弹子依然中靶。 将靶子移到百步开外,弹子还是中靶,这个结果让毛文龙有些吃惊,连续放了五六铳,弹子皆中靶。 接着他让人把靶子移到一百五十步开外,这次再放铳,却是不能铳铳命中靶子,十铳有五六铳能命中! 不过这个结果已然让毛文龙惊呆,这李温带来的铳,可要比他们使得铳好得多,不说这精准度,就是炸膛这事都够说道说道的。 旧铳一般士兵都不敢连续放超过三铳,放的多了,铳管发热,容易炸膛。 而这新铳,毛文龙打了三四十铳,还没任何问题。 “好铳,果然是好铳!不知李东家有多少这铳?我都要买下来!” 毛文龙抱着新火铳,满是爱不释手,就像抱着一根宝贝疙瘩一样,眼睛离不开这火铳,手也不停的轻拂着铳身! 第一百四十章 鞑子打粮 毛文龙得到新式火铳,喜不胜收,毕竟这新火铳要比朝廷做的那鸟铳强百倍。 “李东家,你有多少这铳?我都买下了!” 毛文龙头都没抬,眼睛紧盯着火铳,开口就要买下李温手中的火铳。 李温迈向军火商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很顺利的把火铳推销给毛文龙。 “我也不知毛帅能看上这铳,当时就买了三百支,想着您看不上,留给自己的家将用,所以这船上就有三百支!” “三百支?少是少了点,不过这些我都要下,下次你再来,再拿上两万支!价钱随你定!” 毛文龙甚是大方,如今手中有了银子,做起买卖也硬气起来,看中这好火铳,连价格都不弄明白,就直接下订单。 “回毛帅,这一支铳售银十一两,不含弹子火药,要是买弹子火药要另加银,一子一药为一份,百份药子银一钱!这个价钱您看……” 毛文龙不在乎价格,可李温在乎啊,他可不想白忙活一趟,自然要把价格说在前面。 毛文龙点点头,“这等好铳,价钱却是不贵,要得!就这个价格,两万火铳,每支铳配上一份药子!” 生意做的如此痛快,李温自然高兴,连连答应下毛文龙的要求。 毛文龙很是急切,刚刚与李温谈好价格,就立马付现银,将李温带来的三百支火铳拿在手里。 毛文龙又下令,毛永喜的手下里面选出三个百户人马,配上新式火铳,然后持新铳进行演练。 三个百户的人马来到一处演武的空地,先是让士兵们简单熟悉新铳过后,毛文龙就下命令演练一番。 毕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直用那朝廷的旧鸟铳,将新火铳拿在手里,简单熟悉过后,就能上手。 三百人分成十排,每排三十人,士兵们手拿新火铳,直直的站在空地上。 在士兵面前,一百步开外的地方,已经摆好三十个木靶子,所有士兵要向靶子射击。 士兵们站好队伍,令官口令一下,士兵“哗啦啦”的将火铳立在地上,撕开药包,将火药倒入铳管,在放入米尼弹,最后用铁条压实。 老兵就是老兵,也就是十几秒多,纷纷装好子药。 “举枪!” 令官再一下令,士兵抬起火铳,瞄向前方。 “放!” 令官一声高喝,只听见火铳“嘭嘭”打响,立时手持火铳的士兵面前就腾起一股白烟。 “收!” 三十个士兵,将火铳收起来。然后再派人去查看前方的靶子,三十个靶子,有二十六个中靶! 第一排三十人下去,第二排三十人走上来,和刚才一般又来一遍,直到最后,三百士兵纷纷打一遍靶。 整体的中靶率在三十人,中二十六七左右,可谓是难得的好成绩。 看到这样的结果毛文龙很是满意,甚至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只觉得这新式火铳有些少,要是全军都配上着火铳,定然是战力大增。 而李温想得却是给怎么劝说毛文龙出去打一仗,试试这火铳的威力。 正思索间,有一传令兵跑来,跪在毛文龙面前。 “禀告毛帅,许千户有报,在镇江堡有两个牛录的鞑子准备前往盐州打粮,请毛帅示下!” 镇江堡在大明朝的地盘,而盐州却不是,而是在境外,与毛文龙所在的皮岛很近。 此时的女真人粮食不足,经常跑出来打粮。 毛文龙挥手叫来随从,要来堪舆图,此时的地图没那么精确,只是有个大概的方位而已。 毛文龙看着堪舆图,沉默下来,毕竟两个牛录的鞑子,六百多人,且不知还有没有更多的鞑子跟在后面,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陷入犹豫。 李温自然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简直是送上门来让自己验铳。 李温凑过来,在堪舆图上仔细寻找传令兵口中的镇江堡和盐州的地名是哪。 不过李温知道,那个所谓的盐州距离皮岛肯定不会太远,否则毛文龙不会把兵派得那么远。 对于李温来说,管他多少鞑子,管他距离远近,只要有鞑子来试铳,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毛帅,我认为此事可做得!” 李温故作出一副沉思过后,心有成竹的表情,试图说服毛文龙。 上次李温已经用成功的计谋证明过自己,所以对于李温的军事能力,毛文龙没有任何质疑,他相信李温,不过相信是相信,心里的问题还是要问的,做到心里有数。 “李东家,这可是两个牛录,不是什么小股的鞑子。且只是怀疑是打粮的,具体是要做什么,还不得而知,所以我想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毛文龙自然是有担心,他与鞑子交手多年,鞑子的狡猾他是见识过的,天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什么圈套。 “我知道毛帅的意思,您是怕这是鞑子的诡计,伪装成打粮的队伍,引我们上钩,然后会有大队人马猛扑过来,灭掉我们!可是如此?” 毛文龙点点头,李温说的正是他的疑虑,也是很正常的疑虑。 “好,那以毛帅平时之想,此役可会行动?” 毛文龙略微沉吟过后,还是摇摇头。 “这就对了,毛帅了解鞑子,那么反过来说鞑子定然也了解毛帅。 附近只有毛帅这一支队伍,想来要是鞑子使计自然是对毛帅的,可按照毛帅平时之想,毛帅定然不会前去,如此说来那鞑子的计谋就是出得差了。 鞑子怎么会犯如此的错误?所以我想其中定有问题。 鞑子了解毛帅,想来他们定然不会使出这等失败的计策,若是想成功,他们自然会派更少的人打粮,才会引得毛帅上当! 如今派来两个牛录,人数更多些,显然是鞑子料定毛帅,面对两个牛录的鞑子不会前往用兵!所以他们真正的目的真就是打粮。” 毛文龙仔细品李温的话,眼睛猛的一亮,却是明白过来。 “还是李东家的脑袋好使,想得通透!就依李东家的,咱们打下这帮鞑子,也正好试试这新铳。” 毛文龙说完,李温更是高兴,显然是正和他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战准备 毛文龙打定主意之后,立马发布命令,进行战前动员。 面对鞑子的两个牛录,毛文龙可不敢小视,立马点兵两个千户,也就是两千多人,火速赶往盐州,拦截两个牛录的鞑子。 在出发的同时,毛文龙又让传令兵回报给许尔显千户,让其随时监视鞑子的动向,并随时回报。 毛文龙自然是亲自带兵,而毛永喜并未跟随。 毛文龙也是想要看一看这新火铳在实际战斗中的威力。 毛文龙带士兵先乘坐大船出皮岛,然后跨海来到朝显(怕屏蔽)海岸,最后在海岸秘密登陆。 上岸之后,两个千户的人马皆换作步行继续赶往盐州。 盐州距离海岸也就是七八十里左右,若是行的快四五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赶到,这还包括了中途的休息。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色就黑下来,毛文龙命令全军择地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这个择地就是要选择隐秘的地方,躲开朝显的老百姓,以防走漏消息,否则自己偷袭不了鞑子,反倒有可能让鞑子反杀! 朝显北部多山,所以想要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月上山头,清幽的月光照亮大地,毛文龙与李温坐在一起,探讨着此仗怎么打。 “毛帅您可知道那盐州的地形如何?” “盐州的地形多山,都是小山,没什么大山高山,不过林子倒是有些密,行马是多有不便。对于鞑子来说,来盐州打粮可不是好想法。 显然是鞑子很缺粮,就连盐州这么难行之地都过来,可见其他地方更是打不到粮!” 毛文龙说到最后,脸上还挂上隐隐的笑意,显然鞑子过的难受他很开心。 “如此说来,那盐州却是没有开阔地了,不过这点对我们有利,山路林密,我们步行要容易的多。 且鞑子打粮,定然是有马车,如此更会拖慢他们的速度。 所以我们的战术是防住鞑子骑兵跑起来,只要骑兵跑不起来,就是活靶子,伤不得我。然后士兵持铳,三段连续射击,就能彻底消灭鞑子。” 李温稍稍一想,就想出一个打打字打大方案。 毛文龙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说的有理,不过我们还要防止鞑子逃掉,若是被他们逃了,我们可就是白忙活一趟!” “毛帅说的是,只不过,铳声大作,可能会惊了鞑子的马,可能会让鞑子大乱,此时士兵切不可胡乱冲击!” 李温这是担心,一旦鞑子大乱,士兵就不管不顾,只想着军功,然后一个劲的往前冲。 这可不是李温瞎说,那时打仗如土匪截路一般,有的精明人会往地上扔钱财,土匪就会不管不顾的去捡银钱,而忘了自己在截路,甚至有可能自己人与自己人因为抢钱而打起来。 同样士兵可能会如此,只顾去捡敌人丢下的银钱,而放弃打仗,最后让敌人反扑。 因为这是李温第一次接触两兵相接,且还不是自己的家将,所以他有此担忧。 “李东家想得差了,鞑子的马都是训练有素,打起仗来,又是枪又是炮的,早就习惯,说是被惊着不大可能!” “多谢毛帅提醒!既然马惊不起来,那么鞑子最多也就是刚开始慌乱,马上就回反应过来,咱们将士可千万不要乱冲,定要有序放铳。” “李东家放心,他们不敢!” 显然毛文龙很是信任自己的士兵! 就这样李温与毛文龙商量到即将子时,这才躺下睡觉。 如毛文龙所说那般,盐州确属山区,应该更像丘陵地带,山矮林密,有的地方都难以行人。 在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毛文龙与李温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盐州的外围。 毛文龙早就派出斥候进行打探,几乎是每刻钟都有斥候回报,最后根据斥候的探得的消息,鞑子正在盐州一带征粮,无论城市和乡下,都有鞑子的身影。 李温与毛文龙一合计,干脆就在鞑子回程的时候动手。 如此就要知道鞑子走哪条路返回镇江堡,这两个地方之间路有数十条,可是行的了拉粮大车的路不过四五条。 李温看着四条路线,轻轻皱起眉头。 为了弄清线路,毛文龙特意抓了当地人询问,本来毛文龙是想直接抓个鞑子,可是 被李温制止了。 现在鞑子还未收完粮,要是抓个鞑子能不能问出什么不说,肯定会打草惊蛇,平白无故的少个人,鞑子定会猜测到发生什么,到那时候若要想堵住鞑子,可就是真的难了。 因此李温只能通过当地人的解释,来确定鞑子走那条路。 “第一条路,是向着西走,然后沿着海岸北上,回到镇江堡。这条路平坦,容易行车行马。不过此路距离皮岛太过于近了,鞑子肯定会想到,若是我们发现他们只是打粮,那么我们随时有可能进攻鞑子,所以,鞑子定然不会选择这条容易暴露的路。 这第二条路是向东,绕个大弯,返回镇江堡。这条路向东时平坦,可再悲伤时就会难行一些,且会平白多处上百里路,鞑子自然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第三条路,是直接北上,不过此路要跨过一座大山,只有这座大山是麻烦之处,其余皆是通途。 还有就是第四条路,也就是镇江堡直接到盐州的路,也是鞑子来时走的路,此路虽然不甚平缓,但行马车并无大问题,且也是路途最短的路,这也是为何鞑子选这条路的原因。” 李温略微停顿,他刚刚分析了四条路,排除了第一条和第二条路,他相信鞑子会在剩下的两条路中选择一条。 关键是选择哪一条真的不好判断,第三条路虽然要翻山,可一但翻过大山,一切都是通途,且对于骑马而行的鞑子来说,翻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能只是拉粮的车有些麻烦而已。 还有就是来时的路,对于这条路,鞑子已经走过,他们很熟悉,也是一条很好选择的路,而最大的问题也是鞑子走过了这条路。 无论是为了掩饰行踪,还是正常的军事思维,鞑子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埋伏 面对四条路李温排除两条鞑子最不可能走的路,还剩下两条,一条来时鞑子走过,一条没走过。 一时间李温难以决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鞑子在盐州附近搜集粮食,一旦搜集足够,随时都会撤退,如果不能提前抓住先机,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以我之意,鞑子定然会原路返回,显然鞑子不曾料到我们会来,所以他们没必要换条路回去。” 毛文龙见李温拿不定主意,伸出手指着李温在地上用木棍画出简单的路线图,出声下断言。 “毛帅说的有理,只是我怕鞑子狡猾,来时走过的路,怕是回程就不再行了!” 毛文龙说的理由,显然李温已经想过,可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自己,毕竟鞑子很是狡猾。 “正如李东家说的,鞑子狡猾,定会料到别人会认为自己走另一条路,而他们却反道行之,再走来时路,这么一来倒显得有些突然,让人很难料到。” “毛帅英明,那我们就在鞑子来路进行堵截!” 李温抬手,对着毛文龙施一礼。就如毛文龙所说的,虚虚实实才是狡猾的普遍状态,只要按照自己正常想法的相反方向想,那么很大程度上,就会找到答案。 经过一番讨论,毛文龙终于确定在鞑子的来路进行设伏,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要打鞑子措手不及,就要绕过盐州,到盐州北方,鞑子来时的路进行设伏。 因此,毛文下达命令,令士兵,噤声而行,绕过盐州。 盐州在朝显算是个大城,周边村镇也多,正是如此女真人才看中此地,过来打粮。 故此,绕过盐州是个很辛苦的事情,至少要越山过河。 硬是耗费近两个时辰才绕过盐州,时间也来到了下午。 因为不确定鞑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抢够粮食,然后集返回,所以毛文龙派出去的斥候一刻不停,一直在打探鞑子的行踪。 随着消息不断送来,鞑子已经开始集结准备返回,毛文龙与李温也是更加迫切起来,是成是败,只看谁的速度快了。 绕过盐州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急行军,两千人马终于赶到鞑子来时的大路上。 这条路算是平坦,且宽阔,适合大车通行,最重要的是这条路两边皆有障碍,一边是破崖,另一边是密树林。 破崖虽是不高,但是足以阻碍鞑子骑兵的逃窜,而另一边的密林,行人进进到里面还行,可是要让骑兵冲进去那根本不可能。 如此的好地方,是设伏的最佳位置。只要在路中,截住去路,然后面对鞑子,火铳齐发定会使其大乱,最后一鼓作气全歼鞑子,至少李温是这么想的。 毛文龙和李温站在坡崖的高处,向下俯视,以观道路的全局。 “李东家,你来说说,这仗如何打?” 毛文龙也没看李温,而是专注的望着坡崖下面的路,好像要在着路上找到什么宝贝一般。 “在下可不懂这行军打仗,我随意说说,请毛帅指点。 要是我的话,在鞑子来临之时,士兵持铳轮番射击,以阻鞑子前进,想来用不多久,鞑子定会败退,此时刀斧手压上去,就可一举歼灭鞑子!” 李温说完,毛文龙面带微笑,“那若是鞑子骑兵冲锋呢?以我们现有的火铳,怕是挡不住鞑子胯下的马,两息左右的时间就会冲过来,倒是士兵如何抵挡的住?” 李温恍然,确实,是自己有点高估了火铳,现在还是火绳枪,射击速度肯定提不上来,想来骑兵有个六七秒就能从百米之外冲到眼前,而手里只有火铳的士兵,到那时只会像待宰的羔羊。 “那…将路上布上路障,让骑兵难以冲到眼前!” “那么大个路障,鞑子在远处定然会看见,打草惊蛇,鞑子还不等走进包围之中,就会发现其中有诈,若是转身跑掉,我等也是没办法!这趟肯定算是白跑。” “那…请毛帅明示!” 李温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从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经历的都是步兵作战,骑兵可没见识过。 毛文龙笑着摇摇头。 “你啊,头脑灵光,点子多,要论起这打仗,你还真是个外行,等会儿看我如何做!” “我做生意,打仗自然外行,有毛帅此等能人,我一个个小小商人用不着去打什么仗!” 毛文龙抬起头,想着远处路的尽头看过去,轻轻说道:“但愿如此吧。” 不知道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反正接下来二人没在说什么。 李温藏在一旁,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略有绿意的树木,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年了。 简单想想这一年,自己经历了很多,出生入死也不为过,说来也可笑,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战场,如今一周年的日子,还是在战场之上,不曾想自己与战场这么有缘。 毛文龙在一旁与下面的千户交代好作战内容,然后再次来到李温身边。 “鞑子已经集结完毕,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就会到这里” 说着毛文龙抬起头,向着天空看了看。 “最好是在天黑之前解决掉这帮鞑子,然后趁着夜色离开。 你可要好好看着,这仗是怎么打的,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机会了!” 说着毛文龙轻轻拍了拍李温的肩膀。 随着鞑子的临近,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的越来越频繁,把鞑子的消息传递过来。 在鞑子距离埋伏地点只有三里时,手里持着火铳的士兵已经做好准备,紧握着火铳,眼睛不眨的盯着远处的路口。 李温此时的呼吸都是粗重的,他自然有些紧张,紧张的不是打仗,而是自己的新火铳,不知道那火铳能不能给自己挣点面子。 也就是在这时候,远处道路的路口,隐隐有马队迎面走过来,所有人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骑着胯下马,手里拎着武器。 这帮人并没有多紧张,或者说很是轻松,人骑在马上还有说有笑。 在头前的约有上百人,随后后面就跟着一辆辆马车,马车后面有多少人就实在是看不清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屠杀 远处路口越行越近的鞑子骑兵,显然是没注意到周边的危险,殊不知死神的双手已经扼住他们生命的咽喉。 缓行的马蹄“踏踏”的砸在地上,这一刻是如此平静,欢笑伴着他们,更是谈论着刚才抢粮时发生的趣事,或是他们又做了什么恶。 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毛文龙点头,一个千户立马下达命令,三个百户带着三百新式火铳手,矮着腰匆匆跑出树林,立在路得中央。 三百火铳手,路虽宽,但也只能挤的下一排二十人,其他火铳手只得排在后面等待轮番打铳。 突然出现的明国士兵,显然是吓了鞑子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明国士兵手里的火铳冒出白烟,腾起火光,响起“嘭嘭”声。 圆柱形的铅弹在火药爆炸的加速下,猛的冲出枪管,再飞过一段空气,然后一头猛的扎进鞑子的身体里。 先是撕开薄薄的一层衣服,或是甲胄,再割破皮肤与肉体,削断筋骨,最后只留下一声惨叫,算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回应。 一排二十个士兵,二十个火铳齐发,对面鞑子就有七八个应声落地。 这一情况先是吓蒙鞑子,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挥起手中的钢刀,呼喊着两腿一夹胯下马。 马儿吃痛,灰律律的一声鸣叫,蹄上用力,猛的向前冲去,一时间马蹄猛的砸在地上,引起大地震动。 第一排打过铳的的明国士兵,向后退,第二排的士兵持铳上前。 “放!” 百户一下命令,又是一阵火光白烟,对面已经加速起来的快马,又掉下来十多个鞑子。 鞑子越来越近。 第二排士兵退走,第三排士兵立马持铳蹲下,第四排也持铳瞄准。 “放!” 又是一声令下,两排手持火铳的士兵,四十只火铳齐齐炸响,顿时一股白烟笼罩。 这四十支火铳齐射,威力不容小觑,冲锋的鞑子又倒下去近三十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百左右的鞑子,已经跌落马下一半。 此时鞑子子已经到了眼前,再放铳显然是来不及了。 “立!” 百户一下令,突然在士兵队伍中斜着向前竖起数十根长矛。 这时候鞑子想拉住奔跑快马的缰绳已然来不及,只得狠狠的撞进长矛林中,顿时战马的痛苦嘶鸣,鞑子的吼叫交织在一起。 明国士兵的队伍一时间被冲得猛向后退,至少十数名士兵被战马撞飞,或被踩在马蹄之下。 即使如此,明国士兵的队伍并没有被撞散,倒下十多人,马上又补上十多人。 “放!” 士兵用长矛林硬生生的抗住鞑子战马的冲击,随后百户再次下令放铳。 再一次铳声大作,在如此进的距离,且相对静止的鞑子骑兵,活像一个个靶子,在火铳粗暴的爆炸声中,纷纷落马。 也就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一百多鞑子都葬送在火铳与长矛林中。 一地的人与战马的尸体,更有命大的鞑子,一铳未死,趴在地上,痛苦的嚎叫,如此一来,对鞑子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 在后面鞑子的马车队里,又打马走出来好几十鞑子骑兵,他们欲要再冲一次。 路窄,鞑子骑兵完全无法铺展开,只能一排七八个鞑子,迎面向前冲。 这回明国士兵不再一排一排放铳,而是四十个铳手一起放。 火铳的吼叫声,就像夺命的死神,一个个的将坐在马上的鞑子,拉下马,送去地狱。 三次放铳过后,整个道路中间,只剩下一匹孤零零的战马,茫然的在路中打着转转。 “行!” 再一下令,士兵端着火铳,缓步向前走去,一步步压向鞑子的车队。 此时鞑子才想起来,自己手中也有远程武器,弓箭! 鞑子的方向也传来一阵呼号,骑在马上的鞑子纷纷拿起弓箭,搭弓拉箭,准备射击明国士兵。 “杀!” 就在鞑子准备射箭之时,突然鞑子的车队旁边的树林中,猛的窜起无数人影,挥刀便砍。 由于鞑子手里都拿着弓箭,面对突然出现的明国士兵,一时无兵器应对,这一次突然袭击式的砍杀,将搭弓拉箭的鞑子,纷纷砍落马下。 鞑子呼号着,放下弓箭,拿起砍刀欲杀突现的明国刀斧手。 鞑子拿起砍刀,准备抵挡反击,哪里想到士兵好像接到指令一般,纷纷退回树林。 这时候火铳再次响起来。 由于火铳兵已经走的很近,所以抬铳就放,一时间又是十数个鞑子落地。 李温在一边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惊诧,这简直是明朝般的游击战术,虽然不是边打边跑,倒也算的上是各种武器轮番上阵。 明军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鞑子,现在两方人马相距很近,鞑子弓箭是没办法齐射了,只好放冷箭,同时冲锋也冲不起来。 如此,明军一边看在鞑子的马车旁放铳,旁边树林里的明军不时进行偷袭,导致车队后方的鞑子,前进不得。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优势越来越大,而骑在马上的鞑子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显然鞑子已经意识不对了,因为鞑子纷纷下马,准备与明军进行步兵对砍。 鞑子下马之后,可以杀进树林,倒也使得手持火铳的士兵不敢随意放铳,小心着误伤。 两个牛录六百鞑子,如今还有四百个鞑子,他们纷纷下车下马,持刀冲进树林欲杀明军。 刚才明军从树林中突然跳出来,挥刀砍杀鞑子,出现的不过一百左右的明军,更多的人却是埋伏在后面。 鞑子不知,背靠道路,面向明国士兵,准备着短兵相接。 鞑子的个人战斗力确实要强于明军,毕竟野蛮的人都是龙精虎壮的。 所以一个明军士兵根本不是一个鞑子的对手,所以在鞑子看来,自己用一百人去打明国士兵是稳操胜券的。 所以鞑子指挥官再次犯错,在不明树林中敌人数量的时候,再次派出一百人,向林子中的明国士兵发动进攻。 一百多鞑子,手持钢刀,在林子靠近车队的方向,杀气腾腾! 第一百四十四章 胜利之后 浓重的血腥气伴着硝烟,弥漫在山路与树林间。 人嘶马鸣,惨叫惊嚎不断,如此窄窄的一条路,却变成了一座修罗场,管他人畜之流,皆躲不过死亡的阴影。 鞑子下马持刀,在这本就狭窄的地方,欲与明军相拼。 一百多个鞑子,手持钢刀,小心试探的踏进树林。 突然吼声炸起,霎时间四面八方埋伏着的近千人明军跳起,猛的向着鞑子冲过去,一百多的鞑子好似雨滴落入大海,一丝水花都不曾激起来。 此时此刻,鞑子已经折损进去近三百多人,余下也就二百多,连一个牛录的人都不到。 三百火铳手继续在路上向着鞑子逼近,树林里的明军也缓缓向前,欲要将剩下的鞑子给包围住。 突然而至的挫败,彻底的激怒了鞑子,道路上持铳逼近的明军成了他们的新目标。 毕竟三百人与一千多人相比,前者更容易对付。 剩下的鞑子一股脑的扑向手持火铳的明军。 带着决绝的吼声,伴随着鞑子挥刀奔向明军,紧接着火铳再次打响。 接连不停的铳声,从冒着火光的铳管里传出来。 这一声声普通过节时的鞭炮,可在鞑子耳朵里,这一声声却是催命的魔咒。 随着铳声的响起,一个接一个的鞑子翻倒在地,被洞穿的身体迸溅这血花。 三百名火铳手,轮番射击,硬生生的抗住了鞑子的冲击,鞑子们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被子弹织成的墙,任何人撞在这堵墙上,只会留下满身鲜血,不留一丝生存。 此时其余在树林中的明军也猛的扑上来。 火铳手也换上长矛,加入到近身格斗的行列。 近两千人,把二百左右的鞑子围在当中。一时间挥刀乱砍,举矛便刺,鞑子生有一双手,如何挡得住这四面八方的进攻? 不多时所有鞑子皆被剁倒在地,一个活的都没剩下。 战后整条道路鲜血遍地,让人恶心的血腥气笼罩住树林。 十数年年过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发生的战斗?怕是只有史书上会简单勾勒一笔。 明军士兵不再耽搁,马上打扫战场,取鞑子首级回去报功,就连鞑子搜集来的粮食也不放过,连车带马一同带走。 “李东家这场仗打的如何?” 毛文龙脸带笑容,满是骄傲神色,李温打眼一看,就知道毛文龙自大的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精彩,毛帅当为一代大将,堪比飞将军!兵器交替,士兵配合,简直独到老练,是在下拍马不及!” 李温拍的马屁正对毛文龙的路子,毛文龙听后双手掐着腰,扬起头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东家,尽是说笑,我如何比得过那飞将军?惭愧惭愧!” 李温如何也没在毛文龙的脸上看出惭愧的意思。 “今日之功,当有李东家大半,这火铳着实好,立了大功!” 毛文龙高兴起来,整个人都舒张起来,对于他李温他也不吝啬夸奖。 紧接着毛文龙大手一挥,招呼全军退兵,按原路返回。 夕阳尽余晖,彩霞镀青天。 明军士兵打了大胜仗,消灭两个牛录的鞑子,士兵打扫战场后,毛文龙下令,一刻不停的往回赶。 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鞑子逃走,会不会有鞑子前来接应,所以毛文龙不敢耽搁一刻,更是不敢休息,命令士兵趁着夜色赶路。 不如此,若是鞑子前来接应,如果自己带人休息,弄不好鞑子就会追上来,现在一刻不停的赶路,即使鞑子有接应,自己也不怕,等他们追寻自己的时候,差不多自己也已经回了皮岛。 毛文龙非常高兴,心情大好。 “李东家,如今我再立新功,是不是那姓袁的更难耐我何?” 对于李温之前的分析,毛文龙又开始不放在心上,感觉此时怕是袁崇焕对自己真的没办法了。 李温听在耳朵里,却在心里轻叹一声,本以为毛文龙是真的看透了,或者想通了,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时的明白,自己做的够多了,怕是毛文龙的死局已经天定。 因此,这时候李温的心境已经发生变化,既然自己保不住毛文龙,那么自己只能赶紧转换思路,转而去想如何应对毛文龙死后之事。 毛文龙的死在明末的时局有着很重要的影响,正因为毛文龙的死,导致整个东江镇的三大狠人叛变,投靠鞑子。 同时由于毛文龙的死,使得鞑子敢绕过山海关,直捣京师。 这两件事都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毛帅,再立新功当为可喜可贺,您应马上向朝中奏捷报。对那袁督师,既然毛帅不喜,您只需向那袁督师提一句,就言以后作战,请督师不忘东江!” 李温这么说主要是想让毛文龙拉拢住皇上,并向袁崇焕表示自己的投靠之意,两边不得罪。 李温也能想的到,皇帝定然会高兴,至于袁崇焕,他没打过交道,也不知道那人如何,所以李温不敢胡乱的去琢磨。 毛文龙正在高兴头上,简单略略思索,并没有反对。 “就依李东家说的办!” 李温没想到毛文龙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本来他也只是给毛文龙建议,去不想还真成功了。 只要毛文龙与袁崇焕到关系暂时能保持住,就是非常巨大的进步。 对于毛文龙不死,袁崇焕还能不能死,李温不太敢确定,但是袁崇焕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可以说是因为毛文龙的死,让鞑子在后方无所顾忌才会绕过山海关,直捣京师。 现在毛文龙对于鞑子的打击是巨大的,只要毛文龙不死,鞑子绝对不敢去打京师。 所以袁崇焕就不会被因擅杀毛文龙的罪过被拿下。 虽然这个罪名更像是为了扣罪而做的。 袁崇焕会少了一个罪名,至于被鞑子陷害这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所以袁崇焕大概率也不会死,所以说整个历史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想到这些,李温多少有些因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把历史改变,多少也是自己为大明朝做的一些贡献。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袁崇焕 一切顺利回到皮岛。 毛文龙大书特书写了封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又在李温有意无意的提示下,给袁崇焕写了封信,主要是汇报此次战役经过与战果,并加上李温特意交代的那句话:以后作战,请督师不忘东江。 事到如此,李温已经把该推销的火铳推销了出去,银子也已经到手,这么说来他要返回三山所了。 可是毛文龙硬是要多留李温几天,言说是胜仗之后高兴,一起庆祝,李温不好推辞,也就多留了几天。 接下来几天皮岛就是欢声笑语的海洋,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他们都知道现在毛帅打了打胜仗,几天之后朝廷的封赏下来,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这天李温终于再次准备向毛文龙告辞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袁崇焕要登岛。 此时李温正坐在毛文龙的木宅前厅里,本来他是告别的,可是刚坐下话还没说出口,毛文龙就把袁崇焕要来的这消息告诉李温。 “李东家,果然那姓袁的坐不住了,知晓我打了胜仗,忙不迭的就要跑过来,什么东西!就这种小人,你还让我受他节制?” 毛文龙脸上挂着不满与高傲。 “毛帅大人大量,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毛帅再次打的胜仗,想来皇上心中定会对您刮目相看,不日将会重用。 如今你把那袁督师比了下去,在皇帝心中份量越来越重,官职超过他也是指日可待,所以毛帅您就委屈些时日,给那个袁督师些面子,更显得您大度,倒是那袁督师在您手下节制,您想怎么出气还不是怎么出气?” 现在李温更是变换了方法,原来是劝说,现在更是开始了画大饼。 还别说,这个方法还是管用的,毛文龙听后脸上笑意颇浓,怕是他早就想好自己把袁崇焕踩在脚下的那一天了。 “那个~李东家,今日见我何事啊?” 本来李温是告别的,可是现在李温准备在等两天,他倒要亲眼看一看那个袁崇焕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哦~没事,只是过来打听打听朝中可是否来了消息,知道毛帅得到皇帝夸奖后,我才能放心的回去。” 毛文龙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前厅的门口,望着天空。 稍显阴暗的天,隐隐的透出一个光亮的圆盘,那是躲在云层后面太阳的影子。 “李东家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好听。今天天气不甚太好,怕是今天那袁崇焕登不了岛,这到也好,让他也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知道这在岛中的生活如何!” 正如毛文龙所说一般,不久之后,大风刮起来,吹的大海隆隆作响,这样子,怕是什么人都无法出海。 李温也没在毛文龙的木宅多待,起身告辞。 就这样李温又在皮岛上多待了一天之后,又传来消息,袁崇焕落脚双岛,说是因海况不好,就近靠岸双岛,然后让毛文龙去双岛相见。 本来毛文龙曾经说过,不与袁崇焕见面,现在这种情况,毛文龙一时拿不定主意,别看他打仗头头是道,可是应对人际这事,他却做不来。 因此毛文龙马上就找来李温,请李温给他合计合计,参谋参谋。 李温坐在毛文龙的木宅椅子上,轻轻皱起眉头,略做思考之后开口说道:“去,这次见还是要见的。你刚刚打过胜仗,且又与他通过书信,表忠心,想来袁督师此时不会难为你,所以毛帅,可以去见他!” 听着李温的分析,毛文龙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既然李东家说能去,那我就去,只是想请李东家随我一起去,帮着我参谋参谋!” 李温是正有此意,如此一个见袁崇焕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推辞了,与您一同前往!” 毛文龙一听,顿时满脸挂上微笑,“好,那李东家咱们这就出发!” 李温随着毛文龙来到港口,在李温要求下,毛文龙又多带了几十个亲信一同前往。 双岛距离皮岛并没有太远,乘船走上两三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到。 毛文龙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乘快船前往双岛。 双岛比较小,并没有东江的皮岛大,当李温双脚踏在双岛的时候,差不多整个双岛都看在眼里。 一排排的兵士帐篷,整齐的支在一旁,同时还有排队巡逻的士兵,将整个双岛都严严的控制住。 李温随着毛文龙,一同走进袁崇焕到营地。 毛文龙一靠岸就定会有人去报告袁崇焕,所以毛文龙和李温畅行无阻,走进营地,来到袁崇焕到中军大帐。 袁崇焕大中军大帐,是一座好大的大帐篷,门口还有两个卫兵在站岗。 来到门口,毛文龙和李温驻足,门口的守卫,挑帘进去通报, 也就是两三息之间,大帐的门帘再次挑起来,走出的先是刚才饿那个门卫,然后门卫并未走开,而是高高举起帘子,紧接着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哦,是振南来了啊!” 毛文龙字振南,走出来的就是袁崇焕,满面春风,脸上不带一丝其他内容。 “不曾想到你来的如此迅速,走振南,到里面说!” 袁崇焕对着毛文龙很是客气,毛文龙自然面子上也得过得去,马上就给袁崇焕行礼。 袁崇焕拉着毛文龙进了大帐,李温自然也跟着毛文龙走进中军大帐。 整个大帐篷很是宽敞,挑帘进门,地上软软的,却是铺着上好的毛毯。 同时对着门的正前方摆着一张大桌子,在桌子后面还挂着几幅字和画。 袁崇焕很是热情的将毛文龙请进大帐,然后让袁崇焕落座,命下人上茶,而李温就站在毛文龙的身后。 此次与毛文龙一同前进的不仅有李温,还有毛永喜。 李温做毛文龙的贴身侍卫,而毛永喜却是负责其他亲信,在外面负责保护毛文龙。 “我在这里啊,可是要恭喜振南啊,前有设计杀酋二百多人,现在又身带千人,屠灭两个牛录的鞑子,真英雄也!”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锋 双岛,袁崇焕的中军大帐。 李温随毛文龙来到袁崇焕的中军大帐,袁崇焕见到毛文龙就是一顿夸奖,根本看不出二人有过结的样子,简直是最佳演员! 毛文龙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得意之色。 “袁督师谬赞了,毛某人只为行忠君之事,为君排忧之困,什么功劳之说都是小节,都是小节!” 毛文龙一副为君为国的样子,表现得很是正经,竟然也引得袁崇焕微笑着点头。 “振南说的有理,我们做臣子的不就是如此? 对了,之前答应与你的哪粮饷已经带到,振南你还是叫人去收一下!” “有劳袁督师亲自送粮,我毛某人真是感激不尽啊,若是大明朝的官都如督师这般,那鞑子还能蹦哒几天?” 虽然是夸赞之言,可是袁崇焕听后眉毛一落,眼皮一跳,脸色多有不好。 毛文龙心大,自然没注意到。 李温听到毛文龙说这话,有见袁崇焕脸色不好,也只是知道毛文龙的话让袁崇焕多想了。 简单想,毛文龙的话只要不在一些贪官庸官面前说,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在袁崇焕面前说起,却是偏偏惹了他。 主要是现如今崇祯皇帝掌权,重用东林人士,而袁崇焕也是东林党。 作为一个东林党文人,总是会多想,否则如何在残酷的斗争中活下来? 毛文龙说那些贪官庸官,东林中自然不少,而在袁崇焕看来,毛文龙所骂的就是那些压榨和贪污他粮饷的人,而这些兵部的人大多是东林党,因此袁崇焕就会认为,毛文龙就是在变相的骂自己。 “呵呵,振南啊,如今你多次建功,我已经向皇帝给你请了赏,怕是不多时日之后,定会有消息,还希望你再接再厉,多立新功!” 袁崇焕还是有些城府的,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但是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与毛文龙很亲近的样子。 “多谢袁督师替在下美言,这打鞑子我自然义不容辞,用不了多久,我就帮皇上把这辽东给收回来,将鞑子赶回深山老林,一群野猪皮还能翻了天?” 毛文龙豪情万丈,说出话来也没那么多说道。 李温轻轻一咧嘴,偷偷的看向袁崇焕,果然袁崇焕脸色更加不好,几乎有些发冷。 去年平台召对,袁崇焕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五年复辽。 如今朝中多有声音指责袁崇焕好大喜功,为了仕途不惜放大话,同时还有更多的敌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些言论多被崇祯给压下来,显然现在崇祯还是信任袁崇焕的,不过这也算是袁崇焕的一块心病,曾经的一句海口,给自己引来如此大的非议,他心中颇为不舒服,因此他听不得别人提起这事! 现在毛文龙又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要帮皇帝把辽东收回来,显然是在说袁崇焕不行,五年收不回辽东,这怎么能不让袁崇焕生气? 毛文龙说错话而又不自知,李温干着急却没有办法提醒。 “哦?那我可是要期待毛总兵为皇帝收回辽东了。 只是袁某不明白,毛总兵与我写信,说是以后作战,让我不要忘了你们东江,这是何意?” 袁崇焕之前还口口声声的叫毛文龙振南,现在却语气一冷,见起毛文龙为毛总兵。 “啊~哈哈,是这样,袁督师,以后打鞑子叫上我,我也出上一份力!” 毛文龙如此说,袁崇焕脸色好看些,看来是毛文龙接受自己节制了,想想刚才只是眼前这个粗人不会说话,或者自己多想了。至少毛文龙接受自己的节制那一切都好说。 可袁崇焕哪里想到,毛文龙根本没说完,“毕竟我那东江将士可是牛的很,怕是~” 站在毛文龙身后的李温,脑袋发炸,不用想都能猜出来毛文龙要说什么,肯定会说怕是没有自己肯定打不赢。 所以李温赶紧开口,打断毛文龙。 “咳咳咳,啊~那什么,袁督师,毛大人的意思是以后打鞑子叫上我们,我们东江将士可以跟着袁督师一同御敌,或者从后方牵制敌人,为督师争取机会,一同建功立业!” 毛文龙一听李温打断自己,回头看了看李温,然后随着李温的话点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袁崇焕看了一眼李温,通过刚才两个人的话,袁崇焕也大概猜出毛文龙说不出什么好话。 “毛总兵,这位是~” 袁崇焕抬头看着李温,问起毛文龙。 “啊,这是我军师,军师!” 李温与毛文龙做过提醒,遇到袁崇焕问起,就说自己是军师,毕竟相比较起一个商人,军师更能容易接受。 “袁督师,可不要小瞧我的军师,这两次打得胜仗,皆是出自他的谋划!” 李温一阵头疼,他交代过,只有实在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介绍自己,哪里想到,毛文龙上来就介绍自己。 “哦~竟然如此?” 袁崇焕眼睛一睁,表情充满疑惑。 看着他那样子,李温就知道袁崇焕对自己有了兴趣。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回袁督师,在下姓李名温!” 李温赶紧客气的与袁崇焕搭着话。 “李军师,毛总兵所说可是真的?” “回督师,毛大人是谬赞在下,一切都是出自毛大人的指挥,在下只是出些建议而已,当不得什么!” 袁崇焕点点头,心中也算是明白,毛文龙的胜利都是靠着他背后的年轻人。 否则要是毛文龙能这么厉害,就不会龟缩在皮岛了。 “哈哈,我看是李军师谦虚了,让毛总兵如此夸赞的人不多,若是李军师没什么真本事,毛总兵定然不会如此说,是不是毛总兵?” 袁崇焕先是对着李温说话,最后却把问题抛给毛文龙。 “袁督师说的没错,李军师可是有勇有谋,只要有机会,他定然会叫鞑子有去无回!” 毛文龙还是继续夸赞李温,而袁崇焕也是认真听着,并且连连点头。 “我就说么,李军师定然不是一般人物。正好我有一件事,思索良久,不若李军师给出个主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帝也无用 在袁崇焕的中军大帐里,只有李温毛文龙和袁崇焕三人。 毛文龙一开口就将李温给抬了出来,并且举的很高。 袁崇焕打眼一看,也就明白李温确实不是什么简单之人,因为以毛文龙的调性,他做不出来连立两功的大事,显然背后有人指点,现在情况已经明了,就是毛文龙身后的这个年轻人。 袁崇焕还要试一试李温,倒要看看李温是不是真有本事,所以马上就提出个问题请李温解答。 而李温此时已经被架上军师的位子,被毛文龙捧得这么高,简直是骑虎难下,若是硬往下跳,自己脸上无光到无所谓,定然会牵连到毛文龙。 “我想请问李军师,如何看待这建奴?他们可会长久?” 袁崇焕表情淡淡的,或许带有笑意看着李温。 李温简单一咂摸这问题,就能感觉出这问题有坑。 若是自己说鞑子不易打败,也就是说自己和毛文龙不行,只是小打小闹,会被袁崇焕嘲笑。 若是说鞑子长久不了,那就是给自己套上个套,马上袁崇焕就会问解决之道,然后给毛文龙和自己下个目标。 所以看似张口就能胡诌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想想,还不如把自己曾经的所思所想说出来! “回督师,要说建奴,不可小觑,却也不为大祸!” 李温也玩起两头堵的游戏,简单说起来就是建奴厉害也不厉害,两头都给堵上。 “哦?李军师可否详细道来?” 袁崇焕紧追不舍。 “要说这建奴不可小觑,原因有三,其一,建奴凶悍不畏死,以命博之,定会与我们造成损失。 其二,建奴学中原之学问,有开化之风,此为大害。 其三,国有内乱,与建奴之机会,如草原之野火,随风席卷,势大难熄!” 李温说完,袁崇焕倒也点点头。 “那不为大祸如何说?” “不为大祸,要有前提!若是不如此,贼迟早势大难熄。 如下之做可解建奴之祸! 一则挑拨,离间建奴之内部,拉一派打一派,建奴内部相挣,取渔翁之利! 二则平国内之乱,如今天灾不断,流民多起,应举全国之利,先护万民后驱建奴,此为上计! 三则,国库难支,课税如虎,收商税,开海贸,收关税,以充国库,以解无银可用之困!” 李温说的是情真意切,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他当然是不希望大明朝灭亡,可他不是皇上,只能想办法把解决办法传递给皇上,而眼前的袁崇焕是最好的传声筒。 不过袁崇焕听李温之前的话,还是很同意,可是当李温说起要收商税什么的,他的表情就是有些不自然。 大明朝表面上是老朱家的,实际上是士绅阶层把老朱家推出来做皇帝而已,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士绅阶层。 中国古代先秦时期可以说是奴隶社会,也就是奴隶制社会,奴隶主是国家的主人。 秦朝建立,一直到隋朝之时,可以说是贵族世家统治,隋朝的科举制产生,到后来慢慢发展,逐渐变成士绅阶层的统治社会。 而袁崇焕就是士绅中的一员,而这帮士绅的能力可以掌控朝局,到明代后期,士绅逐渐开始与富商勾结,变成富商的代表,而农民却成为被抛弃的人。 因此说到收取商税,袁崇焕轻轻的叹了口气,作为朝中大员,他怎么能不知道大明朝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皇帝,住在宫里,只听得到天下太平。 袁崇焕深知大明朝现在没银子可用,繁重的赋税已经压得农户喘不过气来,又逢天灾,流民四起,怕是用不了多久,各地就会爆发叛乱。 而有钱的富商还在歌舞升平,商税少的可怜。 这事是他袁崇焕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么?根本不可能,就连皇帝都改变不了,所以袁崇焕只能叹气。 “李军事果然是李军师,主意出的好,简直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袁崇焕能怎么说?他只能说李温厉害,把问题说的通透,而他却不能对李温的答案有什么过多的评价,有了评价自己的位置就歪了,若是传出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调离,这就是银子的力量,很是士绅与富商勾结的力量。 李温自己也苦笑一下,心里也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也白说,即使是皇帝坐在对面又能如何?皇帝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做起事来怕还不如自己方便。 “督师谬赞了,在下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还望督师担待!” 袁崇焕摆摆手说道:“无妨,李军师所言袁某人受教,不知李军师可愿意来我帐下做事?” 袁崇焕当着毛文龙的面就抢人,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把毛文龙放在眼里,或者说是故意在激怒毛文龙。 不过毛文龙没有任何反应,却是笑着看向李温,以至于让袁崇焕误会是毛文龙真的是心中宽广的粗人,一时间但也不再对他有什么偏见。 袁崇焕却是不知道,因为李温根本就不是毛文龙的手下,所以毛文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袁崇焕在跟自己抢人,而是以为袁崇焕认可了自己的看人的本事,也把李温看作高人! 李温尴尬一笑,站在毛文龙与袁崇焕中间真是难受,这两个人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误会来误会去的,简直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多些督师厚爱,可是在下与毛大人走过约定,目前还不能离开!” 李温这话的意思就是婉拒,而袁崇焕自然也听的明白,只是遗憾的摇摇头。 “难得难得,若是以后李军师想要换换位置,一定要来寻我!” 李温在婉拒袁崇焕,而毛文龙却是在心里乐开了花,他今天并没有听李温的话,而是马上把李温给抬出去,并且抬的很高。 这并不是毛文龙无意之言,其实人毛文龙的小心思。他曾经招莱过李温,被李温拒绝,不过毛文龙并未把此时放在心上。 只是这次提起袁崇焕,李温的反应特别大,到让毛文龙有所怀疑,怀疑李温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庙小,不愿留在自己这里。 让自己与袁崇焕搞好关系,然后把自己当作跳板,投向袁崇焕。 所以才有今天的一试,故意把李温说的很厉害,引起袁崇焕到兴趣。 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让毛文龙很满意,并不是李温嫌弃自己庙小,而是他真的不愿意出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离开皮岛 在座三人各怀心思,把一次见面愣是弄成试探大会。 李温在替毛文龙试探袁崇焕,袁崇焕在试探毛文龙,而毛文龙却又试探起李温。 不过最后三人海都算满意,毕竟自己想要了解的都了解了。 该说的也都说了,该聊的也都聊了。 李温知道袁崇焕对付鞑子有心无力,看似风光,其实背后乱七八糟,所以才会有心试图杀毛文龙以敬其他武将! 不过李温从中掺合,袁崇焕意识到现在毛文龙已经站在自己这头,且还身有功劳,要杀毛文龙,一时半会是不会的了! 而毛文龙借袁崇焕之手,试探出李温只是想做个商人,却是无心从政,且只要李温不投靠到袁崇焕那里,对于毛文龙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有有的没的说上一些没用的东西,然后毛文龙告辞,袁崇焕假意挽留,最后还是毛文龙带着粮饷返回皮岛。 …… “如何?我就说了,那姓袁的就是书呆子,总是弄些没用的,该是需要的他能做什么? 就如你说的那解决之策,最后他不还是什么也没说?不用将他放在心上!” 毛文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然还是看不起袁崇焕。 “我看不日朝廷的封赏就会下来,倒时定然会给李东家你留出一份来!” 李温自然是推辞,他可不在乎那么一点赏赐。只是闹得李温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毛文龙真的如此脑袋不转个,还是他故意为之。 既然弄不明白,所以李温也不打算马上弄明白,不过至少,毛文龙与袁崇焕的见面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因此李温准备打道回府,返回三山所! 李温已经出来好些时日,他该是回去检验自己新提拔的掌舵人,戴月星的成绩了。 毛文龙挽留不住,也就同意李温离开,离开之日,毛文龙亲更是自来到码头为李温送行,这简直是了不得的荣耀,能让毛文龙送行的人,没有几个,而如今李温就是其中之一,以至于让不少人猜测李温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面子。 知道李温什么的人,也在心中感叹,做生意自当要做成李温这般,变成一方大员的座上宾,生意能不好么? 在万人欢送下,福业号离开皮岛,返回三山所。 多天之后,福业号终于停靠在三山所的港口。 站在甲板之上,李温看着港口,里面停泊着满满的大船,提起的心也放下,这就说明一切都没有问题。 再看港口的一边,正有数百壮汉在挖掘着,想来是正在扩建港口。 李温下船之后,并未直接回到衙所,而是在三山所的街头转起来。 整个三山所依然是一片繁华的场景,看的出来,李温不在的这些时日,三山所又多出好些店铺。 在街头走着,一间新的店铺引起李温的注意。 这是一间在外面看起来很普通的店铺,门口挂着一条布幌子,上面写着“泰西杂货”四个字。 正是这四个字引起李温的注意,李温迈步走进这件杂货铺,里面挤着好些看热闹的百姓,一个白人正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介绍着什么。 “大家放心,这钟走的很准,每天只要这么拧,给它拧得很紧,这一天它都会走!” 在络腮大胡子白人的面前,摆着一座大钟,而那白人男子正卖力的推销。 李温站在人后,通过缝隙看过去,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绝对是一款笨重的大钟,不过在明朝那个时代,这可是新奇玩意。 更让李温感兴趣的是,这间杂货铺竟然是个外国人开的。 “你们在来看看这个,这是千里镜,能看到很远…” 挤在店铺里的明国百姓,更多的是挤在那里看热闹,并没有什么人付钱去买。 络腮胡子已经说的口干舌燥,却是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 “你那钟多少银子?” 李温打算给这个白人捧捧场,出声询价。 “哦,只需要二十个番银!” 白人顿时眼前一亮,向着李温回价。 番银又被称作洋银,其实就是西班牙在墨西哥铸造的银元,在明末时期就开始流入中国,那时候西班牙银元名称不一,有叫双柱的,有叫三工的,小洁的,小花的。 流入中国最早的西班牙银元就是双柱,径寸一分,重七钱七分,面字中还有四花,中间上作璎珞,下二圆珠,珠有绘事。 两旁二柱垂幅,左作suip,右作riiv。背作梵相字,自左下及上右读之。间一花中间,左作mf,一种作fm。下一花右作s,上下各一花。周围齿纹边作三垂花纹,此种流传特别多。 双柱银元重合中国库平银七钱三分,成色在含银量百分之九十三以上。 因为当时中国银子成色不一,在交易的时候需要辨银,就是分辨银子的成色,然后再称银,一套下来很是费劲。 而西班牙银元的流入,重量和成色固定,一时间很得中国人的喜爱,所以马上就流行开来。 热情兜售自己东西的白人,开心的看着李温,李温也不愿意让他失望,所以硬着头皮买下那座看起来很是笨重的大钟 “只是我身上并未带银子,可否随我去府中取银?” 见李温要买,那白人自然是高兴,“当然可以!我这就将钟给你装好,送到府上!” 那白人生怕李温后悔,赶紧迅速的把那大钟放进木箱子中,然后双手一用力,硬生生的把大木盒子抱起来,要随着李温去取银子。 可见银子的力量是巨大的,那么一座笨重的东西,在银子的吸引下,那白人硬生生的给抱起来。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李温一边带着路,一边与白人说起话来。 “叫我南格斯就好!” 南格斯抱着大木盒子,整个身体养后仰着,喘着粗气。 “你来自哪里?怎么想起在这里开上店了?” “我来自荷兰,来大明国开店,我是想把我们西方的好东西,介绍给你们!” 显然这个南格斯很是真诚,最为他的第一个客户,当然然维护护好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番银 南格斯开的小店,距离衙所并不远。 也是好在并不远,否则定会把南格斯累瘫在地。 即使这样,南格斯把大木盒子抱到衙所之后,累的满头大汗,轻轻的将大木盒子放在地上后,紧接着就张开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大木盒子边。 李温赶紧叫来短舌头付钱。 短舌头见李温回来,自然是高兴,飞快的去账房拿了银子给南格斯,并把他打发走,短舌头这才开口询问。 “刚军,临(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买的什么东西!” 短舌头试着蹲下身子,用力的抱住大木盒子,双手一用力,只是把那大木盒子给抬起得离地,却是根本就抱不起来整个大木箱子。 “刚军,临(您)到底实买的什么?” 门前如此嘈杂,引得戴月星走出来,一见是李温回来,戴月星赶紧双手施礼。 “东家您回来了!” 李温回礼,“嗯,月星,这些时日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回东家,不曾遇到问题,一切正常!还请东家移步,让我为东家细说几日之事!” 这就是戴月星要做报告了。 李温交代断舌头,把这大钟摆在厅堂里,做计时用,然后才带着戴月星向内院走去。 在内院之中,厢房还空着一间房,李温就交代让戴月星住。 而李温却带着戴月星走进书房,落座之后戴月星开口娓娓道来。 “东家走后,在下谨记东家交代,先是成立了商部,每项生意都有个负责人,如此一来,做事沟通变得通畅,又可互相协调帮助。 接着就是我发现来三山所做买卖的海商越来越多,如今的港口已经有些小,所以我就与大家一同商量,最后决定扩大港口,使其可以停泊更多的船。 还有就是,东家不在的这些时日,三山所共有七十三家店铺申请证合,经过验证,全都没有问题,皆发给证合,这其中还包括一家夷人开的店。 我以为夷人开店未尝不可,且促进往来生意,所以我就自做主张同意了!还请东家拿主意!” 戴月星所说的那家夷人开的店,肯定指的就是南格斯开的那家杂货铺。 “只要是没问题,夷人开店为何不可?你做得对!” 引进外商,并没有任何不妥,李温自然是同意的! “再有就是,这些时日,港口来船共一百三十八艘,夷船一百二十一艘,大明商船十七艘,目前关银共收取了三百一十万两!” 听着戴月星如此一说,李温惊得微微张嘴,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就那关银都收了这么多,三百多万两。 按照如此算下去,一年上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做梦。 “这么多?这是为何?” 李温却是一时没有想明白。 “回东家,这是因为近期来船较多,都赶在一起,怕是往后几个月就没这么多了,因为这一来一回行船卖货需要些时间,怕是要用去大几个月,还望东家做好准备,可能关银会降,来船会少!” 李温一想也是,听到如今三山所开放,所有海商都跑过来,毕竟三山所处在江南之地,物产丰富,价格更低些,所以海商都跑过来做生意。 一但这一批货运走,怕是下次再来要等着大半年的时间,这期间肯定来船会少,自然关银收的就少。 李温点点头,这就意味着只是这时候关银收的多而已,至于以后能不能保持住,就要看那些船商的卖货速度了。 “这番银之事,你可清楚?” 说起关银的事情,李温自然而然的就想起番银之事,因为在他离开的时候番银他还没听过,没想到如今一回来,整个三山所都用起了银元。 “回东家,在下正要与你说起此事。 这番银是夷商带来的,他们此次来买货,皆是出此银,他们言说纯银难带,都是制好的银元。 且在下看着番银规格相同,且好计算,就自做主张的收了!不过在下以为,此事不是长久之计! 我等不能将这制银之事交与外人,若是以后,夷商将制银握在手中,而与我等谈条件还是小节,就怕是他们从中控制我们的银制啊!” 李温却是没想到戴月星还有这番见识,一见到那所谓的番银,李温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目前三山所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贸易顺差,几乎不买什么外国货,南格斯的那个杂货铺就是例子。 因此外国人来交易却是无法向三山所卖出东西,只能买东西,要买东西就只能是拿出真金白银来买,这就导致,外国人的银子都流入到中国来。 这种局面肯定是外国人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三山所出现大量的番银,肯定有人背后指使。 目前看来番银是实实在在的银子,且还精美,在实物货币时代,用什么银元都没问题,只是带着花纹的银子而已,可是要在信用货币时代,那可就是完全的不一样了。 信用货币,也就是用信用支撑起的货币,例如如今的纸币。 虽然纸币背后都有贵金属作为兜底,其实实际上是以政府的公信力作为支撑的货币。 而信用货币都是在实物货币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说起来中国还是信用货币的鼻祖,不说宋朝的交子,就说在大明朝就发行了大明宝钞。 可是一帮不懂经济规律的人发纸钞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滥发,最后导致宝钞变成废纸。 一国的商品总值是一定的,同时纸币还有流通次数的,所以纸币的发行量就等于商品总值除以流通次数。 这其实是一个复杂的统计过程,绝对不是一拍脑袋想发多少就发多少的。 目前看似银元流通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一旦自己的金融命脉被别人握在手里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国家就可以用不值钱的纸币收割世界! 李温自然知道这其中关键,所以他一时间沉默下来,因为在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一百五十章 闭门会议 戴月星将近期所发生的各种事都介绍过一遍,最后在番银的事上,他提醒李温注意。 对于外国人的银制钱传到国内,李温是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即使戴月星不提醒,李温也会惊觉,并且隐隐的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月星啊,你做的不错!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开个会!” “是东家!那您先休息,在下告退!” 说完戴月星一拱手,转身就出了李温的书房。 路途劳累,待戴月星离开之后,李温就去休息,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早早的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来衙所开户的人纷纷进来,第一个就是陈俞嗔。 因为陈俞嗔正好赶在回来,所以也来开会,见到李温就是开心的满脸大笑。 “温哥儿,好些日子不见你,还挺想你的!” “那你怎么样?你倒是黑了,不过身子也壮了!” 李温上下打量陈俞嗔,确实他已经好久都见过陈俞嗔了,因为陈俞嗔一直在外面走货,所以见上他一面却是很难。 如今陈俞嗔被晒得皮肤有些黝黑,整个人都壮实起来,看起来成熟许多。 “不错,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我已经在各个地界都办了铺子,招了掌柜和把头,以后我就可以当做甩手掌柜了,走货的事用不上我了!” 陈俞嗔也算圆满,通过前期辛苦的走货,在各个城市有了落脚之地,现在货局越来越大,车马越来越多,倒是再也用不上陈俞嗔亲自上场了。 “好事啊!事情做的好就行?大哥和二哥如今怎么样?” “他们也都好,靠着三山所的东风,他们也是不少赚,我大哥还是让你有时间去绍兴坐坐呢!” “待忙过这一段时间,我就去!” 正说着话,其他人也陆续走进前厅,正管着香水产业的老崔,已经弄起各种人参草药的老单,漓渚铁厂的杜大远,在绍兴办钱庄的张淮殷,孙大憨,戴月星,冯把头。 李温招呼众人落座,涉及到自己产业的这帮人算是到齐了,这些人也是戴月星所谓的商部成员。 “东家,我与你介绍一下!” 戴月星起身,介绍起在座之人在商部的位置与管理。 “张掌柜,现在负责绍兴地区的产业,包括收来的曾经沈家和张家的产业,包括钱庄生意。 陈掌柜的在负责货局的产业,崔掌柜负责香水产业,单掌柜管着草药人参一类的产业,杜掌柜在管铁矿,冯掌柜负责火器与家将们的事情。 而我就与那些夷人打交道,并且港口船厂的事我都管着。 我们几人组成了商部,除了杜掌柜和张掌柜不在三山所,其他几人都在三山所,我们每天都会碰面,共同商议所遇到的问题,然后在想办法解决!” 李温点头,“你的这想法很好,能很快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只不过现在我们的人手还是少!” 这么几个人弄起这么一大摊的事,有时候确实是忙不过来。 “所以我打算提拔一批人,再招一些人!” 听李温说要提拔一批人,在座的所有人都认真听着李温继续说。 “一些中层的管事,还是要在我们现在雇佣的伙计中提拔,比如就说那钱庄,现在要准备在各地开办分庄,这分庄的管事掌柜最好就在现在做的好的,认真努力的伙计中选出来,你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下面提几个人,然后送到一起学习,最后分派任务,这可要比再新雇什么掌柜的来的可靠,也更让大家做起事来起劲!” 所有人听李温如此说提拔人,纷纷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点子,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解决人才不足的问题,还能让大家做事更有干劲,毕竟干的好能提拔。 “这提拔的事以后就是常态,要出个考核办法,每个伙计都做,做的好的奖励或者提拔,做的不好的惩罚或者提拔走人,都做成规矩,这样大家心里有数,做事也就更用心。” 李温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上一大口茶水。 “提拔是提拔,在提拔之后可是要先学习,都送到浒山书院去,到那学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与朱山长说一声,就教这帮人一些道理,然后上岗! 一般岗位是要提拔,可是重要岗位上,如果能力不够,自然不能胡乱提拔,那就要去请,大家都去打听,看哪里有真正的能人,然后我花大价钱给请来,用人上可不能小气。” 李温说着,在座的所有人都只有点头的份。 “这用人的事,你们都认真起来,现在事越来越多,没人做事可是不行! 还有就是这商部的想法很好,月星做的不错,只是做得还是小心。 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分个大方向,每个人负责大方向,细分的事情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们只需要把关,要是所有的事都去亲力亲为,那不要累死个人? 所以大家只要把最主要的方向问题做好。 ” “还有就是我打算在演武场的临街的地方,靠着衙所的位置,建个院子,以后商部就在那里开会,把同商商会的会部也放在那里!” 李温只管交代,其他人只管去记,去做事。 “下面我要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第一个事就是冯把头,你要把扩招家将的事放在心里,现在人太少,三山所本来就是千户所,家将至少给弄到一千以上,数量上来,但是质量一定要把好关!” 冯把头起身应下差事。 “第二个事就是,张二少爷你把钱庄的事交与月星来做,以后月星就负责钱庄事情,过些日子有大事做!” 张淮殷与戴月星应下差事。 “第三件事,大憨我在船上与你说的事,可还记着?你一定要把船队给我拉起来,还有就是想方设法也要给我造出传来,各地去寻造船的工匠,不怕花钱,一定要把船给造出来!” 孙大憨也应下差事。 接下来李温继续把一些重要的事情给分派下去,让所有人去抓紧去办。 第一百五十一章 摊牌 昨天李温与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开了一个会,交代了接下来的任务。 今天李温再次召集同商商会的几个东家开会。 同商商会本来是李温拉起来准备对抗那些敌人的,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所遇到的敌人都太弱,根本就没什么招架之力,所以同商商会一直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这其实也是在没有共同敌人都情况下,同商商会,曾经一个以为共同目标共同愿景的组织,也摆脱不了变得松散的命运 因此李温尽力去维持,因为现在这个同商商会用不上,早晚有一天,它会发光发热。 一听说李温要召集大家开会,这个面子所有人都要给的。 张有财,李大富,丁有铁,王有福,还有钱昌兴纷纷到齐。 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现在三山所的生意好做,他们靠着李温可是赚了好多银子,因此面对李温都是十分的客气。 “李东家,有些日子没见了,听说您去了北面?情况如何?” 张有财面带笑容与李温说起闲话。 “嗯,北面现在可是不太平,不如咱们这里的生意好做!” “那自然是,如今三山所翻天覆地大变化,还不是托李东家的福?若不是李东家,三山所能有今天?” 张有财对着李温一挑大拇指,就开始拍起李温的马屁。 其他人也赶紧出声附和。 李温笑着让大家入座,这才开口说话:“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因为最近咱们这商会似有似无,往来都是弱了。我知道大家都是生意忙,可是这忙也别忘了咱们的商会!” “不会不会!” 所有人赶紧摆手,李温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是这帮人却是不能这么说,只能摆手。 “好了,说正事,今天叫大家过来还是有一事交代,就是我欲要收商税,还望几位支持在下!” 李温脸色平静,说出早就已经做过的打算,当时李温命令所有商户换证合,就是为了今天。 可是一听到李温说要收商税,在座的几个人都是脸色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牵扯到所有人都利益。 要说跟自己无关的事,大家肯定都不会说什么,甚至举双手赞成都行,可是一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所有人却是变了脸。 “这个…李东家,不知为何要收起商税来?” 钱昌兴先是开口说话,说起来,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他在与海商做生意赚得最多,毕竟他是做杂货的,可要比其他几个人更讨海商认可。 “想来大家都知道,这世上哪有免费的粮食? 我辛苦唤来夷人来三山所做生意,平白的便宜多少人?可这三山所我要管理,那么多家将我要养,眼看着三山所的人越来越多,街头越来越脏,家将也不够用,这事怎么都不能我自己花钱吧?” 李温这么说,其他人想反驳,可是真的说不出口。 “那不知李东家,这商税如何收啊?” 钱昌兴知道背靠李温能挣大钱,虽然他心里十分的不想让其收什么商税,可是他一琢磨,与李温反目的成本太高,不交商税,那就意味着与李温反目。 当初余姚粮商联合起来弄李温,却被李温反杀,如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联合起来抵制商税,不过这次可与上次不同!夷人海商是李温控制的,可以说不交商税就意味着出局。 同时钱昌兴不知道一个词叫囚徒困境,但是这个意思他知道。 说起囚徒困境,简单解释就是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向着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走。 在三山所这些商人里,谁也不知道哪个人会同意交商商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交商税。显然交商税相比不交,肯定交过之后能在三山所继续做买卖,而不交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反正是钱昌兴脑筋飞快一转,就知道,交商税和不交商税的损失比起来,肯定是交商税要小一些,他也明白是个会算账的人,就知道交商税合适,毕竟商税是小头,而不能在三山所做买卖可是丢的是大头。 “我想过了,商税,十之税一,月盈余不足五两者,不收税!每月一收,不交银者不得在三山所交易买卖,偷税漏税者十倍罚之!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内容,更详细的税则会在几日内出来,下个月正是开始收取!” 李温说完,用眼睛扫了一圈在座的几人,每个人都面无面无表情,一看就是在心里做着计较。 李温也不打扰他们,就静静的坐在哪里,现在跟他们说出来,李温还有一个用意,也算是考验他们几个人,李温提前说出来,他相信就会有人把这事给传出去,他要好好的整一整在座几人。 “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在座的我们几个人知道,在税则没发出来的时候,所有人不得透漏半分,咱们商会的规矩里写着呢,望大家记清楚些!” 李温的语气有些发冷,在座众人不禁打起冷颤,更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温变得如此这般,越来越有威严。 “这事我支持李东家,眼看着三山所人越来越多,商户也越来越多,管理起来需要更多的人手,这安全也要李东家来管,也需要人手,更是需要银子,这银子不能让李东家出!” 率先开口的的不是钱昌兴,而是丁有铁,他那个铁匠铺几乎都在靠李温活着,甚至快成了李温的产业。 既然如此丁有铁根本没有理由反对李温。 随后表示支持的就是钱昌兴,对于自己没有第一个支持李温,钱昌兴感觉有些懊恼,没在李温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接着张有财和李大富,王有福也出声支持李温收取商税,他们也都明白,既然自己没有能力阻止,那么就不如接受,否则阻止不了还开口反对,那不正是与自己过不去? “好!既然大家都支持,那就好说!这事一定要保密。今天也就这么一个事,对了,还有一个事!” 李温一说还有事,几个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都怕李温在弄出什么收税的事。 “我已经叫人教了商会的会部,到时候建成咱们就去那里开会!” 听闻是这事,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宋应星 当李温再次走上浒山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山间小路三五成群的读书人不时就能看到,有上山的亦有下山的,对于这个变化,李温确实不曾料到。 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映翠绿,顺着小路,来到浒山书院。 之前的篱笆小院依旧,不过在小院的旁边一座座新房正在修建,工匠的吆喝声并未打扰到一帮读书人。 只见在篱笆小院里,围着一群读书人,看起来至少是有着六七十人。 李温靠近之后才弄得清楚,却是两个读书人在辩论。 一个年纪稍大,约是有三十岁开头的结实书生,身着一套粗布麻衣,开口说道:“你此言诧异,我以为,万事自有规律,好如水往低处流,熟果地上落,我却从未见到果子熟了往天上飞!” 在这读书人的面前是一个恰好相反,年级轻轻不过十几岁,身着锦袍白衣,手里握着一把折扇。 “你说的不对,虽然你提及的情况是有的,可却只是小节,不代表一切…” 李温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这样的讨论氛围,他还是很喜欢的,只有交流讨论,才会有出彩的思想迸发出来。 李温转身走进院子,去找朱之瑜和黄宗羲。 魏硕儒已经舒舒服服的就任余姚知县,也可以说现在余姚也是李温的天下,只不过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拿。 朱之瑜和黄宗羲正在与一人坐着聊天,此人四十多岁,一身简单些的衣服。 朱之瑜见到李温走来,高兴的起身迎接。 “知新你来的正好,介绍一大人物认识!” 朱之瑜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李温,将他推到那中年人面前。 “知新,与你介绍一下,这是长庚先生,宋应星宋长庚!这位是李温李知新,那三论中却是有两论都出自知新之手!” 宋应星的大名李温自然是知道,那本《天工开物》可就是宋应星写的,却不曾想到这等大人物自己还能见上一面。 “长庚先生大名,在下是如雷灌耳,今日有幸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李温双手作揖,对着宋应星就是深施一礼。 对于李温的表现,不仅宋应星感觉到奇怪,就连朱之瑜和黄宗羲也感觉奇怪,却是不知道李温还听说过宋应星。 其实此时的宋应星名声不显,他是江西奉新人,与他哥哥宋应升当年一同乡试,考取举人,被称作“奉新二宋”。 只不过再接下来,宋应星的科举之路就戛然而止,并不是他不去考,而是接连考试皆不中,最后一次,也就是上一次考试,崇祯元年,依然不中,所以他也就断了继续科举的念头。 而至于《天工开物》这本书出刊,至少还得等八九年之后,所以现在宋应星名声不显。 宋应星能到浒山书院,说起来也是巧合,宋应星所学是宋代四大家之一张载的关学。 关学也是理学的一种,但是与程朱理学不同,是朴素唯物主义哲学。 因为宋应星路过,听到实学,所以就来到浒山书院进行交流,因此与朱之瑜和黄宗羲相识。 几天下来,宋应星通读“三论”,今日正与朱之瑜和黄宗羲交流心得,李温却是登门了。 朱之瑜尊称宋应星为先生,自然是客气的说法,不过对于李温认识宋应星他真是好奇。 “哦?难道知新你认识长庚先生?” 可朱之瑜再转头看看宋应星,见他也是一脸迷茫,看起来不像认识李温的样子,这可真把朱之瑜弄得糊涂了。 朱之瑜这么一问,李温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来现在的宋应星还是个普通人,因此自己那么说话,绝对是有些不好。 “啊……不认识,不过今天不就认识了么?我之前听说过宋先生,我们着实是有缘啊。” 李温开口,就想着把这篇翻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宋应星脸上还是带着疑惑,不过听说李温是三论其中两论都坐着,也就来不及去管别的事,也是作揖回礼,然后开口说道:“真是没想到,您就是《身份论》与《利益论》的作者,真是再下眼拙!” 宋应星却是开口夸赞起李温,朱之瑜赶紧招呼两人坐下说,李温和宋应星这才坐下来。 “看了知新老弟的书,在下获益非浅啊! 说起来我学的是关学,就是宋朝张载的那个关学。 关学言之太虚造气,气造万物,这气就是万物之源,可是读了知新的书,却是有些问题想与知新请教!” 宋应星说起话来,十分的客气,这也就使得李温也客气起来。 “长庚先生您言重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千万不要客气!” 宋应星笑着点点头,这才开口说道:“那我就说说,无论你的《身份论》与《利益论》皆未曾说起这世界的来历,如今你们做实学,可为何不提这世界之源?” 说起哲学,其实就是在探讨世界的本源,而作为一个新的学说,自然要把世界观率先阐明,这样才能吸引到志同道合的人。 “长庚先生,我知您所习的关学,言之气为世界本源。而我却是不是如此认为,这世界本源不是一气一理而成的,而是万事万物聚合而成的,就如木炭硫磺硝石凑到一起就做成了火药,我相信其他之物定然也会有此形成! 所以说这世界之源,绝对不是一事一物而成的,而是万物为本源!” 李温上来就否定“气”,这种朴素的唯物主义哲学观,显然是把世界的存在归结到一个东西上,这种观点无论东西方,都存在过。 宋应星认真的听着,仔细的思考,最后还缓缓的点点头,也算是认同了李温的观点。 “我还有一问,对于这世上万物你如何看待?” 李温略微沉吟,忽然想当自己刚刚来到书院时,两个读书人在讨论的问题,马上心中就有答案。 “说起万物,这将是最为复杂也最为神秘的。 我们所熟知的世界还是太小,更是简单,如秦汉之际定然用不上现在的火药……”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黄宗羲经济学 宋应星来访浒山书院,本意是了解实学,却没想到多了三本书之后,脑袋里多出许多问题,也避免不了的与自己所推崇的关学相同又不同! 故而出言请教李温。 “说起万物,这将是最为复杂也最为神秘的。 我们所熟知的世界还是太小,更是简单,如秦汉之际定然用不上现在的火药,他们更是不知道火药如何去制作使用,同样古人也不曾理解我们如今的生活。 为何会如此? 只因是我们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更是不懂,其中还有众多东西我们不曾发现。 就如刚才我来时,在院子听到有人在讨论问题,其中一人说万物皆有规律,好如水往低处流,成熟的果子会掉落在地上,却如何也飞不到天上去,这也许就是一个规律等我们去寻找发现。 如此这般,想来这世上还有更多的规律我等不明白,所以才有了什么牛鬼蛇神,用来给我们解释我们所不知道的问题。 若是我们将这些规律统统解释出来之后,是不是我们会更加的认识这个世界,而不是讨论气生万物,水生万物的事情。 正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不懂,按照实学所言,要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去发现解决问题。 只有我们确定万物之功效,才能真正的定义这世界的本源为何! 如现在这般,我们一切还都不明白一切,如何敢说这世界万物的本源?” 李温一口气把他自己所理解得世界之本源说明清楚这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听完李温的介绍,宋应星陷入沉思,他发现李温说的很对,且还没有办法反驳,以至于让他陷入到矛盾中,整个人都有些慌乱,更是无法分辨哪个更好一些! “知新所言受教,可否待我进行思考过后再请教于你?” 宋应星开口,这就说明他已经陷入到自我怀疑的问题中,所以马上请求停下来,他要去仔细思考。 李温自然是答应,能把一个人拉进自己的阵营就是多一个人,更是能壮大自己的学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宋应星跟在座的三个人告退,要去仔细思考,李温和朱之瑜黄宗羲把宋应星送走,这才回来坐下。 “我见着书院人多上了许多,就连那上下山的小路上,三五成群皆是读书人,你们是用了什么法术么?” 李温坐下来,就问起如今的书院的变化。 朱之瑜微微一笑,“还不是因你们二位书写得好?现在外面书传的多,更是好多读书人前来问问题,进行请教,所以你才看到了那些人!” “果真是辛苦二位了,在下这厢有礼,既然已经麻烦,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听李温这么书,朱之瑜和黄宗羲对视一眼,不知道李温又想出来了什么歪道道。 “你又有什么事要去做?” 黄宗羲年纪小,当然是不敢这么开口质问李温,只好有朱之瑜做这个坏人。 “你们二位不要这个表情,是我准备提拔一些人,我想着这帮人得经过教习一番才好,所以想着请二位帮着教一教如何?” “什么?我们两个又不会做什么生意,这事教给我们,我们怎么去做?当然是做不来的,你可是想好了?” 朱之瑜却是不看好李温把他要提拔的手下送到浒山书院,自己根本就不懂什么生意,如何去讲啊。 “楚屿兄,我又不是叫你们教那些人做生意,这做生意的事情依然是我亲自来带,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教他们实学,让他们有个印象就成,不一定完全的弄明白!” 对于李温这么奇怪的想法,朱之瑜是有些不明白的,一帮做生意的伙计,学实学做什么。 “那个,知新你这是何意?教他们实学做何?” “哈哈,这自然是有用处的了,我所提拔之人皆是能力与人品一流者,既然要再我这里干下去,自然要认同我的想法,了解我的思想,如此这般才能更加团结。 所以你们只管教,他们为了前途自然会认真学的,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对了,这次学习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最后还要考试,让他们更加认真一些!” 既然李温都这么说了,朱之瑜也自然同意,并不是朱之瑜讨厌那帮伙计,毕竟他知道有教无类。 只不过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教那些半文盲的伙计。 这事也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我还有一件事,你俩给我把把关!” 听李温说起还有事,两个人的脑袋三个大,不知道这李温到底有多少事! “是这样,如今三山所商贸繁荣,我想着该是收商税的时候了! 所以想请你们二位,给看看商则!” 说着李温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纸上面写着商则的一个简单版。 朱之瑜接过纸来,仔细通读一遍之后,把纸递给黄宗羲。 黄宗羲笑呵呵的接过写着商则的纸,看过纸上脸上就漏出一副纠结的神情。 “宗羲,有什么不对么?” 李温看见黄宗羲的这样表情,就有些好奇,出言询问。 黄宗羲轻轻点头说道:“不瞒知新兄,因为写那《君主论》,所以我对如今的税赋多有了解,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说来于你们听听! 是这样,我发现这天下的田税与日俱增,而百姓因这田税已经入不熬出,一年的粮食都交了税,甚至都还不足。 这都是改革所致,每改一次,这赋税就加重一次,如此民不聊生,国以难支啊!” 李温点头,“哦?还有这等事?不过这次我收的是商税,不收田税,与百姓无关!” “我自然知道是要收商人之税,我的意思是商人与百姓一样,这税不可乱收,更是不能收的一样。 就好比农民的田地品质不一,上等田与下等田等产量不一样,那赋税一样,自然是不合理。 所以,这商户也一样,买卖不同,收益不同,我以为这税自然也不同,由此才能得商户的认同,减轻负担!” 听完黄宗羲所说,李温不禁鼓起掌来。 “宗羲所言极是,却是我想的不周,就依你所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商税 李温却是如何也没想到,黄宗羲竟然还有此等想法,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如今这书院的学生众多,二位可是忙的过来?没想着再寻些先生?” 李温这一路没少遇到来往书院的读书人,几百号人总是有的,现在就朱之瑜和黄宗羲在这书院盯着,总显得有些单薄。 “我何曾不想啊,可是学问这东西,讲究的是精通,不懂这实学,如何能教得其他人?我们累些就累些,可这学问马虎不得,要不你来这山上帮忙?” 朱之瑜向李温发出邀请,说白了李温还算这实学的创始人,就连朱之瑜和黄宗羲说起来都是李温的追随者。 要说让李温来教学,算是真的正主。 不过李温连连摆手,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忙完,他可没有时间过来讲课。 “我倒是想,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还是辛苦二位吧!” “这可说不过去,如此这般吧,定个规矩,每月初一,你来书院授业,怎样?” 朱之瑜不想就这么放过李温,想出个折中的这么一个办法。 李温一想,一个月就一次,这事可以做,所以就点头答应下来。 在这书院又待上一会儿,李温才告辞离开。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三山所的街头再次贴上一纸告示,而这一纸告示却是彻底搅动了三山所这坛老水。 刚开始各家商户没太在意,生意好得不得了,哪有什么时间去看乱七八糟的告示啊,皆以为又是李温在闹什么幺蛾子。 最先关注的还是爱热闹的老百姓,一见告示贴出来,马上就围在告示前面,让认识字的人,读读告示上写的什么。 “如今三山所众商汇聚,海商云集,商户林立,贸易之事纷纷杂杂,皆有衙所管之,因而壮丁雇工增多,开支亦多。 故下月起三山所交易商户,统收商税,以利之多寡,户之大小税之。 税之详情皆存税则,以发商户,望周知! 逃税者,轻则罚税十倍,重则驱离三山所!” 如此消息很快就在三山所传开,整个三山所好似是炸了锅,无论是商户,还是贫民百姓,都走上街头谈论起这事,更是有人跑到衙所去打听消息。 这商税的消息刚发布不久,马上就有各种谣言传出来,说是李温要把所有的商户赶走,他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买卖。 还有谣言说李温这是准备把猪养肥了之后,开始杀猪了,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整个三山所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李温不管三山所有多乱,他自己却是稳如泰山的坐在书房里,收税这事早晚都是一刀,这时候李温在三山所可以说地位难以撼动,时机已经成熟,这时候不收税,倒时那帮商户变得更大之时,更是麻烦,莫不如这时候给他们养成个交税的习惯。 六月就快到了,他在准备浒山书院的讲课内容,自己一个开山鼻祖,当然是要拿出一些真本事来,否则就有些说不过去。 这时陈俞嗔轻轻敲门进来,脸带笑意。 “温哥儿,忙着呢?” 李温抬头看一眼陈俞嗔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为什么事来。 “收税的事,谁都躲不过去,别说你们陈家,就连我自己也要交!” “温哥儿,你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吧?我能理解你这事,不过我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陈俞嗔满脸的委屈,李温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只是家里哥哥的吩咐他也不敢违背,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李温。 李温将手中的笔放下,身子往后一靠,整个背部靠在椅子上,双手手指交叉,大拇指来回的搅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去绍兴,与二哥亲自解释!” 陈俞嗔脸上立即就露出笑容,李温自己出面什么都好说,这事算是李温替自己给抗了。 李温当然自己也有打算,陈家一直是自己的忠实的支持者,现在更是需要陈家第一个出来支持自己,所以还是他亲自走一趟比较合适。 李温也不再耽搁,备好一些礼品,与陈俞嗔一同赶往绍兴陈家。 在傍晚临关城门之计,算是赶到了绍兴,然后直奔陈家。 听说李温来访,陈家大哥与老二亲自出门来接,如今的李温可不是当初需要陈家照应的李温,可以说是现在陈家都需要靠李温来照应。 自打沈家与张家被李温用手段给弄下去,这陈家自然是变成名义上的绍兴第一家。 陈家大哥面带笑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热情的接待李温。 而出奇抠门的陈家老二,现在也不记得李温给他们陈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只是听到李温要收税,要拿钱,他就是满脸的不高兴,见到李温也是没有笑脸。 李温知道陈家老二这个人的特点,所以也不在意,就当看不见。 随着陈家大哥进了厅堂,才是发现陈家老爷子也坐在厅堂中等着李温。 陈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也不管生意上的事,李温还是上次来陈家借银子对付吴连山的时候,见过老爷子,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转而一想,可见自己这收税的事情有多大,连陈家老爷子都惊动起来。 “陈家大伯在上,受小侄一礼!” 李温见到陈家老爷子,马上就是深施一礼。 陈家老爷子满脸挂笑,开口说道:“好好好!是不是忙着赶路,还没吃晚饭?我叫下人去准备写吃食,简单的填填肚子。” 陈家老爷子很是慈祥,一见到李温就是关心他吃没吃晚饭,让后厨给做东西吃。 “哎呀呀,可不敢如此,简单吃一口就行!” 李温是赶紧客气的推辞。 “来到这了,就回家了,如何客气?俞嗔啊这一年来,变化颇大,我自然是看的出来,都是你带的好,带的好!那俞嗔可真是让你费心了!” 陈家老头子又马上为陈俞嗔感谢李温。 “陈家大伯,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不是刚说的不要客气么?您怎么还跟我客气,况且俞嗔他很是懂事,很多事都是我仰仗他,何来的让我费心?谈不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争取理解 李温与陈俞嗔紧赶慢赶的,在天黑关城门之前来到了绍兴,到了陈家。 陈家大哥一如既往和善,陈家老二一脸的不高兴。 坐在厅堂中的老爷子慈祥的夸着李温。 “那什么,贤侄啊,你有学问,眼看着俞嗔马上就加冠,你给他起个表字吧!” 话说这表字对古代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主要是为了直接称呼大名有些不敬,所以再起一个表字。 一般都是古代读书人,加冠之后,才由长辈或者老师,更或者地位高一些的人给起的,当然也有自己给自己起的,不过越是地位高的人取得表字越是显得身份不一样。 原本是读书人的专属,后来慢慢的什么人都要取一个表字,也就使得表字不那么严谨了,不过还是很重要的。 要说以陈家这资本,给陈俞嗔取个表字,就是让绍兴知府取个都能办下来,没必要让李温这个秀才来取。 这也就说明陈家老头子很是看重李温,知李温不简单。 李温赶紧摆手推辞。 “您言重了,我只是个秀才,当不得如此!” “有什么的,我让你取就取么,莫要推辞!” 李温见陈家老头子那样子,知道这是真事,自己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只好歪着头想了想。 “不如叫唤德吧,取唤之德行之意!” “好,好,好!唤德好!还不谢谢李东家赐字?” 陈家老头子一拍大手,叫来陈俞嗔感谢李温。 把这面的话头刚放下,又转过头看向陈家老二。 “快,老二你去问问饭菜可是好了?赶紧端上来,可不要再等了!” 陈家老头子催促着老二去让后厨上菜,陈家老二还是那副样子,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温刚坐下,不一会儿,精美的菜品就端上来。 果真是大家大户,如此好的席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出来,虽然陈家老头子说是简单备点饭菜。 可李温一看,至少得十多个菜,陈家老头子赶紧招呼李温入座,陈家老大和老二,陈俞嗔也都围坐过来。 陈家老头给李温夹着菜,嘱咐李温多吃些。坐在一旁的陈家老二实在是等不下去,开口说道:“那个,我说李东家,李家弟弟,听闻你要收取商税?” 陈家大哥,陈家老二都看向李温,陈俞嗔只顾埋头吃饭。 “让人家好好吃饭,说这做甚?” 陈家老头子坐直了身子,狠瞪了陈家老二一眼。 陈家老二看着老头子的样子,表情就有些讪讪。 “陈家大伯无妨,今日我来就是要说清此事,免得有什么误会!” 李温放下手中的碗筷,既然陈家老二挑起话头,李温也就打算趁此机会解释清楚,省的自己过后还得亲自说起来。 “收取商水税之事,确为事实~” “我说,我们陈家对你可是不薄吧,要借银子就借银子,要出人撑场面就出人撑场面,你到好,现在站住脚跟了,却反而翻脸不认人,还是来我们家收税来了!” 陈家老二一脸的怨气,抱着肩膀,背靠在椅子上,李温话刚刚出口,就被他硬生生打断。 “你怎么说话呢?” 陈家老头子板着脸,猛的一拍桌子,制止陈家老二。 李温赶紧开口说话:“陈家大伯勿要动气,二哥说的没错,陈家与我有大恩,这辈子我李温没齿难忘,只是这收税之事,还请容我解释! 说起这收税之事,早就是我打算好之时,当初换取证合,就是要为收税做的打算。 这在三山所做买卖的商户都要收税,就连我李温,在三山所的买卖也要收税。 说实话,这收税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呵!难道是为了我们?难道那税钱进来我兜里?” 陈家老二满脸的不屑。 “这税钱看似是进了我的兜里,可是真真正正的要为大家好!别的不说,就先说说这税钱如何用吧。 如今三山所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多,现在衙所的人员不足,根本是忙不过来,这雇工需不需要钱? 还有就是如今三山所的治安越来越差,各种偷蒙拐骗,抢夺偷盗的事层出不穷,这些事可都是要靠我那家将来做,一百来人,能做多少? 这还是要多请人,要多花钱的 还有就是三山所的路甚是不好,是不是要修?钱从何来?” 李温苦口婆心诉说这自己要用钱的地方,显然陈家大哥已经明白,连连点头。 可是陈家老二依然是抱着肩膀。 “那你不是收着那夷人的关税么?钱哪里去了?再者说那三山所还不是你的地盘?你不补上却要我们做买卖的拿钱,有何道理?就是你说的那些事,能用得多少银子?还叫我们出?” 陈家老二的态度有些让李温生气,若不是看在他是陈家人的份上,李温早就破口大骂了。 “就如二哥所说,我是收了那夷人的关银,可是你不在朝廷,你是不知。 如今我能做得了这夷人的买卖,你以为为何?还不是那关银都给了上面,否则我能过得如此安生? 其次,你说请人雇工能花多少钱,就是连这点钱你们都不愿意交,还想着让我补呢! 要说之前人少事少,我自己拿银子补些亏空倒也无所谓,可如今我是补得不起,且这些事也不是为我个人! 我说让二哥花银子给绍兴的街头修修路,你可是愿意?” “我凭什么花钱修路?那~” 陈家老二听完马上就一昂头,可是说完话却是反应过来,这是李温在套他的话,既然自己不修绍兴街头的路,那李温又有什么理由自己花钱去修三山所得路? 陈家老二反应过来,马上就打住话头,反而说道:“你既然是官家的人,那这事自然是官家该出银子,你该去找官家,不是找我们买卖人!” “哈哈,二哥,你何时见到过已经入了狼口的羊,被从狼口里吐出来? 你要我去向官家要,那还不如找商户收税来的简单! 再者说,如今北地战事正紧,也是朝廷用钱之际,辽饷征了多年,钱还是不够用!话说商户不交银子,哪还来的钱?”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切尽在掌握 李温在陈家厅堂,尽力的解释自己即将收税的决定。 陈家老爷子虽是怒目老二,又是拍桌子制止,不过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陈家老大点头认可李温的解释,也依然挡不住陈家老二的质问。 “纵使你说的有理,可这银子收的有些太多了吧!” 陈家老二拿出一本小册子。这册子是李温命人特别编写的税则,就是该如何交税,逃税怎么惩罚的这类东西。 小册子每个商家都发上一本,以防止商家说不知道,不清楚这类借口。 “年利千两以上者,税利十之三,百两以上者,税利十之二,五十两以上者,税利十之一,年利五十两以下者不税! 这是什么道理,为何还不一样?凭什么挣得多就交的多?为什么交的不一样?这不公平!” 陈家老二扯起嗓子,质疑李温收税的政策,他认为李温做的不公平。 “为什么要一样?挣得多自然要交的税多,挣得少自然是没必要交税,能者多劳!我感觉很公平!” 李温不卑不亢,他知道陈家老二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大招来阻挡自己。 “二哥,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是你也得想想孰轻孰重吧? 当初三山所没有这么多海商,你做买卖挣多少?如今有了三山所的海商,定然是挣得很多,相比那点税,还是挣得是大头,若是就因为大家不交税,最后逼得三山所变成原来的样子,你说说哪个损失大?” 李温继续趁热打铁的讲道理,给陈家老二一个比较,他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哪个合适。 果然陈家老二不在那么大声吼,“那~那你就不怕这海商跑到其他的港口去?我们大明那么多港口,不至于在你一个三山所吊死吧?” “要是他们能走早就走了,想必二哥也知道,做生意就凭一个信字,为何我的三山所就有海商来,其他港口没有?这都是有原因的,只有我懂那帮夷人怎么想的! 况且,以后海商只会总想着往三山所跑,对于其他港口不会有什么想法。” “那是为何?” 陈俞嗔在旁边插上一嘴,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温。 “很简单,现在我们三山所与海商的买卖已经做的熟练,交钱交货简单又便捷,这是其一! 在三山所商户多,有竞争,价格会好,且货也好,海商认可这是其二! 这其三么,海商对其他港口不了解,那帮夷人可是没少上过当受过骗,并且去其他地方货主上,没比较,且价格难讲,你说那帮海商有什么理由离开三山所?” “那你就不怕,海商与货主勾搭,背着你私下交易?如此两头都能躲开税。” 陈家老二抱着肩膀,看着李温。 “如此听起来却是是个好方法,怕是二哥不知道,所有货物进港口可都是要有记录的,若是没有在钱庄做过交易的货,根本就进不了港口,那么海商和货主就得另选港口交易,只要他们互相信得过,这么做也行!” 李温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行了,李东家说的在理,我们陈家支持!” 陈家老头子很久都不做决定,当初李温来借银子他都是把决定权交给两个儿子,今天却是拍板定调,决定支持李温收税。 “下个月,交税,大张旗鼓的办起来,做个表率,定然给贤侄壮壮声势!” 陈家老头子脸挂笑容,大手一挥,显得很是高兴。 “谢谢大伯支持,小侄有礼了!” 说着,李温起身对着陈家老头子就是深鞠一躬,老头也赶紧双手虚抬,扶起李温。 就这么李温说服了陈家,再加上商会的那几家,在三山所收税想来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陈家大哥却是突然显得有些忧虑,轻轻皱着眉头,最后开口对着李温说道:“李家弟弟,这说起收税,我们陈家支持,可那其他商户不支持怎么办,毕竟那三山所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家商户啊!” 李温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 “大哥莫要担心,这事差不了!为何我要定下这等收税法子?都是有用意的。 说起收税,肯定所有商户都不愿意,那么我就定下这等政策,年盈利不足五十两,不收税,所以这类商户,收不收税自然是与他们无关,这使得三山所的商户难以团结。,毕竟这些不上税的商户不会跟那些上税的商户去闹。 再者,盈利不同,上的税额不同,低的看上面还有高的,高的交税了,他们自然也是要交税的。 所以说我要面对的只是那些盈利大户,就如我刚才所说,生意买卖做的如此之大,定然分的清孰轻孰重,不会为些小利而舍弃大利。 退一步讲,就是那些大户部交税,那我铁定会将他们赶出去,三山所那么多商户等着在后面捡买卖做,你以为那些小户会随着大户闹么? 我也料定,肯定会有商户去闹,不过肯定翻不起什么浪花来,那也将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不杀杀他们的威风,怕是忘了三山所是谁的地盘了!” 李温眼睛一眯,嘴角一翘,满是凶狠的样子。 “啪,啪,啪啪!” 陈家老头子和陈家大哥看着李温不禁拍起手来。 “高,实在是高,如此计较可真是厉害,没想到李家弟弟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陈家大哥不禁感叹,他是没想到李温的心思如此缜密,把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他有如此成就果真不是有什么运气好。 陈家老二见老头子已经定下调子,他本人也差不多被李温说富,所以只是表情上有些板着脸,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表示。 吃好过饭,李温与老爷子又闲聊几句,然后老爷子才回到房中休息。 最后整个厅堂只剩下李温和陈家大哥,两个人对面坐着,喝着热茶。 “李家弟弟,你与我说句实话,那沈,张两家到事,是不是你做的?” 陈家大哥很是郑重的看着李温。 李温轻轻放下茶盏,他从陈家的大哥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并且想想此事对于陈家应该是好事吧?为何陈家大哥这么郑重的问?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似有事发 陈家大哥突然问起李温,关于绍兴沈、张两家的事。 李温看着陈家大哥的样子,没有高兴,很是严肃,却是不知道为何这般表现。 “这事是我做的,不知大哥,可有什么不妥?” 李温小心的试探问起来原因。在他想来,沈、张两家的倒下,对于陈家来说是好事,陈家大哥不应该是这样子。 陈家大哥好似如释重负一般,轻轻的松口气。 “我就猜到是你,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要小心。 绍兴排一排二的两家大户就这么被搞下去,显得如此突然,要不是我们陈家比那两家差上不少,否则这个黑锅就会被扣在我们头上呢。 你要小心,最近绍兴怕是有大事发生,你不是把那沈、张两家剩下的产业给收了么,怕是有人要打那些产业的主意,具体是何人不知道,只是你要小心点!” 陈家大哥透漏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李温自认为沈、张两家的事做的好无翻案可能,那可是皇上亲自过问的,皇上显然不能打自己的脸。 所以即使别人知道是自己做的也无所谓,只不过还真有人敢打自己的主意,毕竟沈、张两家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多谢大哥提醒!小弟自然会小心提防!” 李温赶紧想去向着陈家大哥道谢,陈家大哥摆摆手,言称时候不早了,让李温早些休息,就这样,李温才与陈家大哥告辞,来到客房睡下。 第二天李温起来,在陈家吃过早饭,告别陈家,却是去找张淮殷。 昨天李温从陈家大哥哪里得到了个重要消息,自然是要与张淮殷商议商议的。 绍兴沈、张两家的产业被李温从宋宝塔那里买过了之后,就以同商商会的名义在经营,所以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产业属于自己。 在绍兴府的东城,一户五进的大院套,这就是张淮殷的驻地。 沈家的那大院子被李温给卖了,张家的到还是留着,在张淮殷名下。 这处院子是李温特意交代买的,因为他感觉用沈家大院子做驻地不太好,感觉有些不舒坦,所以才有此操作。 张淮殷也学着三山所那一套,在绍兴也弄了一个商部,使得每个产业都安排个掌柜,他自己统领全局。 张淮殷把李温引进书房,本来他是想给李温介绍自己的商部的,被李温给拒绝了。 李温感觉见面还不是时候见那帮人,因为陈家大哥与他说的消息,现在还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李温也不确定这商部中有没有内鬼,所以他认为还是不见的好。 李温拉住张淮殷,把他按进座位中,开口轻声的说道:“我得到个很重要的消息,怕是有人要对我们绍兴的买卖不利!” 张淮殷眼睛微微瞪起来,“东家你是如何知道的?我今天早上才听到有这么个事,还在确认真假,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家人说的,绍兴最近有什么异样么?” 李温还说压低着声音,靠近在张淮殷的旁边。 “还有,这大院子里面的人都可靠么?这时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天知道那帮人会做出什么来!” 相比较生意,李温还是更关心张淮殷的安全,这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生意买卖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正常,所以我听到这消息才有些纳闷,所以要确定一下真假! 至于院子里的人可不可靠还真说不准。” 张淮殷也是小心的,压低声音与李温说话。 “我回去后再派些家将过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有就是你如何得到的消息?” “是一个伙计说的,他说他吃饭的时候听来的!” “呵,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那么巧就是他听来了?这个人很可疑,一定要小心他!” 张淮殷恍然,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嗯,注意安全就行,其他的先不用管,敌在暗,我在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张淮殷再次点头。 交代过张淮殷之后,李温没在大院子久待,这时候不是唠家常的时候,让一切保持平静才是最好的办法。稳住敌人,才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李温从张淮殷那里离开之后,马上就赶往漓渚。 漓渚距离绍兴不远,李温想着就趁此机会来这里看一看,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一切都交给杜大远打理,所以应该过来看看。 同时他也要交代杜大远一番,谁也不知道那帮人现在已经知道个什么程度,若是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搞得鬼,没准就是冲着自己来,连带着把铁厂也搞掉,那可是大损失,所以有必要交代杜大远。 走进漓渚旁边的镇子,离着好远就能看见那大铁厂,高炉中呼呼冒着黑烟,各种马车,人力车拉着铁矿石或者木炭,跑到铁厂来卖,铁厂在旁边单开着一个门,专门收百姓的拉来售卖的东西。 在铁厂门前守卫的家将,见李温来到铁厂,马上就去找来杜大远。 杜大远打着赤膊,脖子上挂着一个打围裙,黑乎乎的样子。 看来是杜大远正亲自下场炼铁,炒钢。 “东家好!” 就这么一句话,再多一句话都没有,然后就安静的跟在李温旁边。 “大远啊,最近如何?可有什么难事?” “很好,没有难事!” 杜大远回答问题,总是这么简洁有力。李温也知道杜大远这个人话不多,但是手艺是真的好。 “现在有多少炉?每天产铁多少?” “现在一共有八十个炉子,还有六十个焦炉,每天产铁三千斤,能产钢一千斤! 自打那些工匠过来,一切做的都快,我还打算在建至少二十到三十个炉子!” 杜大远说的那些工匠,就是沈家倒了之后,李温从沈家铁矿雇来的工匠。 “好,你看着办,反正是铁越多越好,钢越多越好!” 李温在整个铁场绕着,看着整个铁厂所有人都在忙碌,心里很是欣慰。 李温把杜大远带到稍远处,离开乱糟糟的人群,避开叮当的打铁声。 “大远,跟你说一个情况,你一定要注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以棋喻事 李温将杜大远拉到一旁,开口说道:“大远,有一个情况要与你说一声,最近可能是有人要对绍兴的买卖不利,我也拿不准你这里会有没有事,反正你都要小心行事!” 听李温如此说,杜大远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东家,知道了!” 说完之后,杜大远又稍稍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绍兴需不需要我帮忙?” 李温倒是没想到杜大远会这么说,没想到杜大远还挺热心。 “暂时不用,你把铁厂看好,要是真用的上你,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 如此杜大远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李温点点头。 “这铁厂着实不错,这工匠要维护好,还有就是不要忘了改进,现在这炉子看着挺好,不过我想还会更好,一定要组织有经验的工匠,改进现在的炉子,能炼更多的铁!” 李温把铁厂看在眼里,一切已经算是好的了,产量高,同时质量也好,但是这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更为远大。 杜大远点头,算是回应李温的话。 又在铁厂转了一圈,李温这才离开漓渚,赶往临山卫。 李温已经有些时间没来看曹成章了,既然回三山所顺路,所以他也就登门看望曹成章。 曹成章精神抖擞,满面红光。见到李温来访,还是那么热情。 笑眯眯的把李温领进书房,“嘿,你小子还别说,你给我那老酒泡了参之后,喝了还真舒坦,你看看我现在一天天的劲都用不完!哈哈哈!” 李温哪里想到人参泡酒还真管用,一看现在曹成章对样子,就是没少补。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指挥使精神如此焕发呢,您就放心,下次我再给您淘弄些老酒!” 李温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果然曹成章很是高兴。 “最近都忙些什么?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说完闲话,曹成章坐回椅子里,后背紧往椅子上一靠,就问起李温来意。 “我还能忙什么?还不是那些买卖上的事!今日前来没事,就是好些日子没见指挥使了,就是来看看您!” 曹成章眼睛一扫李温,见李温表情自然,知道李温说的是真话。 “我一个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要是你没事,咱们来上一盘?” 曹成章说的是象棋,他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与人杀上一盘。 李温下棋的水平并不怎么样,既然曹成章说起来,他也不能拒绝,也不能下赢曹成章,所以也就无所谓输赢。 曹成章拿出棋盘铺在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一副白玉的棋子。 用手握住这白玉棋子,温润微凉,很是舒服,只是遗憾的用上这白玉棋子,却是不能砸棋。 玩象棋其实也是需要气氛,吃子吃得尽兴时,拿自己的棋子猛的砸在对方被吃掉的棋子上,那种感觉很是让人畅快着迷。 曹成章的水平显然要比李温高出不少,没用多长时间,李温的棋子已经被杀得四零八落,手上只剩下一只车和一只残炮,而曹成章却剩下一车两马。 “你着急了,开局就如此大杀四方,看似掌握这主动,可是到头来如何?却是落得如此局面。” 曹成章似乎话里有话,而李温却是假意没听出来。 “我的棋力自然不敌指挥使!” 李温模糊的回上一句话。 “不,不是棋力的问题,而是你一开始就杀错了! 你上来先杀我的炮,这就是错招,炮前期看起来威胁很是大,所以你紧盯着我的炮杀,可你不知道,随着后面,这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而炮的作用越来越小,倒是马的作用越来越大! 你不仅追着我的炮杀,还总想着护住自己的炮,到头来如何,使得自己手上的炮成了残炮,打不到人!更无其他棋子可用,如此下去你肯定是输。” 曹成章给李温解释着,然后抬手上马,要吃李温的残炮。 李温仔细观察棋盘,这残炮已经没有了价值,显然曹成章对目标不是这只炮,如果自己保残炮,曹成章对马定然会继续往前上,下一步就会将军,虽然这一步将不死,再下一步他就会动车,彻底把自己将死。 李温放弃残炮,移动将子。 “嘿,这回就对了么,残炮拿在手里已经没用了,该舍弃就舍弃,最重要的是保住老家!” “多谢指挥使指点!” 李温赶紧开口感谢!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不就是下旗么,多练几把就好了,又不像其他的事,做过之后没有重新来的机会,那才是有问题。” 果不其然,李温战败。 再与曹成章下上几盘,李温依然落败,但是一次比一次下得好,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看看,果然管用吧?要是再有几天,怕是连我也斗不过你了。” 曹成章夸赞着李温的棋艺,李温自然是谦虚。 “只要你好好练,这象棋得多练才行,我相信你肯定会越来越厉害!” 李温在临山卫并没有待太长时间,与曹成章下过棋之后,李温告辞离开,返回三山所。 曹成章的话李温一直留在脑袋里,他知道曹成章这是话中有话,看似是在给李温讲如何下棋,实际上是在点李温。 李温一边骑在马上,一边想着曹成章的话:想来曹成章是在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他是再指那帮商户就是棋盘上的炮,刚开始看起来很是重要,不过随着绞杀越来越严重,而炮的作用却是越来小。 而曹成章所说的马也就可以说是手中的权利,随着局势越往后,马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大。 看来是曹成章在告诉自己,对于商事要少弄动静,最重要的不是生意,而是权力。 李温思来想去只有这么解释,不过这也让李温有些疑惑,为什么曹成章不直接说,而是用下棋的方式来告诉自己? 带着疑惑,李温回到的三山所。整个三山所,看似一片祥和,不过他知道这是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暴风雨来临时的宁静,他猜,马上一切都会变得清晰。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狐狸尾巴 李温回到三山所,叫周老二带着几十个家将去往绍兴保护张淮殷。 幸好冯把头已经开启了新一轮的招收家将的事情,所以在安全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即使在三山所撤走如此多的家将,也没什么大问题。 接下来,李温就坐在书房里,一边准备着在浒山书院要讲的东西,一边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 六月初一,在浒山书院,有几百号读书人汇聚在此,等待着实学的开创者李温授业解惑。 李温着实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浒山书院竟然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吸引这么多读书人来此。 这些读书人不管是真心实意的来学习,还是过来看热闹打听情况,对于李温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是有人来听,李温就是成功的。 数百人把整个浒山书院围得水泄不通,满是期待的看着在书院当中搭起的一个简单木台子,上面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等会儿李温就将在那里授业。 “我是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 躲在屋中的李温望着外面读书人,脸有骄傲之色。 “呵,你可不要想多了,这还不是楚屿兄的功劳?是楚屿兄把实学讲的好,一听说实学的开创者来授业解惑,皆是高兴的不得了。我劝你还是多练练,表现好一些,毕竟外面的读书人都觉得你很厉害,若是你讲的还不如楚屿兄,怕是会给咱们实学丢人,一个开创者说的不如一个山长,想象一下,咱们的实学以后谁还信!” 黄宗羲抱着肩膀,好像看热闹一样,看着李温。 “这是什么话,这些读书人既然过来了,那我就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李温稍稍昂头,一副很是自信的样子。 迈步走出房间,李温深呼出一口气,缓步走上木台,来到桌子前面。 刚才还有说有闹的人群,马上噤声,皆是看向木台之上,站在桌子后面的李温。 而李温站在桌子后面也在打量这帮读书人,他用眼睛大概的一扫,满目的读书人,眼睛里带着求知欲望。李温看见宋应星也坐在人群里。 “大家好,我是李温,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实学的开创者! 今天我来,就是想与大家聊聊天,说说这实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温略一停顿,看着下面的人群,他刚想到自己说在这里,应该是有掌声的。 脑袋里刚刚闪过去这个念头,然后就听见,人群里爆发出掌声 李温很是满足,这就意味着,沟通的桥梁已经打开了。 “说起实学,想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或者读过了“三实三论”,今天我先不谈这个“三实三论”,而我是要与大家说说何为实学,学习实学的目的为何,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要说起实学,其实我想到的是实用之学,相比较其他学说,实学只追求真实,是要做经世致用之学问,而不是那些只会之乎者也,或者是念诗写曲的学问。 我们追求的是把学问真真正正的用在生活中,而不是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李温慷慨激昂,高声喊喝者,也正是他如此有感染力的话语,引得人们十分兴奋,有的开口喝彩,有的猛烈的鼓掌。 李温虽然给其他人在洗脑,可他自己的脑袋却是清醒的,他借着余光中偷偷观察人群中宋应星,原本平静的的宋应星,脸上也泛起红光,他显得也是很激动。 李温很是满意,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去发展。 接下来就是李温要与众读书人进行交流,回答书生们提出的问题。 就在这时候,断舌头出现在李温的身后,轻轻的来到李温的身旁,靠在李温的耳边说道:“刚军,有动静了!” 李温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然后继续与读书人进行互动。 李温设计的这种讲课方式,深受在场所有人的认可,纷纷向着李温举起手,问出自己的问题,李温自然是也很有耐性的回答没一个问题。 这次讲课,李温本来是准备用一个时辰的,没想到最后却是用了两个时辰,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依依不舍。 两个时辰下来,李温从来没这么用过嗓子,所以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嗓子哑得一塌糊涂。 短舌头是有些着急了,他没想到李温竟然能这么沉的住气,自己自打说了那一句话,到现在李温都没了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短舌头之后在一旁急的转圈。 李温终于讲完课,从木台子上走下来,短舌头就连忙跑过去。 “刚军,肿么办?” “回去再说!” 李温扔出来这么一句话,更是让短舌头急不可耐,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直的跟着李温后面。 李温先是与朱之瑜和黄宗羲聊了聊现场效果。 朱之瑜和黄宗羲是挑大拇指称赞,表示有李温的这次讲课,想来以后来书院的读书人会更多。 又经过半个时辰之后,李温这才下山回到衙所,短舌头已经急得出汗,怕是李温再不回来,短舌头就是背也得把李温给背回来。 “具体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温坐在椅子里,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整个人几乎躺到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 “刚军是这样,今天陈家与商会的几家掌柜,宣布支持交税,并把税款交到钱庄。随后一大批年利不足五十两大商户也纷纷表示,支持交税,还有一些中间的商户交了税。 只不过是那些大户都没交税!” 李温点点头,到现在,一切与他预料的都一样,现在只有等着那些大户露出狐狸尾巴了! “戴月星呢?” “刚军,他一直在盯着那帮大户,在找那帮大户的小辫子。” 李温与短舌头正说着话,忽然书房门被敲响。 “东家,有消息了!” 说话的正是戴月星。 李温赶紧叫戴月星进来,然后询问是什么消息。 “回东家,自打您叫我盯着那帮大户,我是一刻也不敢松懈,果然有了他们行动的消息!” 戴月星压低声音,身体前倾,靠近李温。 第一百六十章 宁波帮 宁波帮,可以说是明末重要的一支海商,除了福建泉州府在海贸上很是出众,宁波帮在海贸上也不可小视,几乎是掌握着江南地区,往来倭国的海上贸易。 宁波帮几乎是宁波府的全部商户组织起来的商帮,因为是同乡组织起来的商帮,团结自不必说,同样也是很排外。 在大明朝开海禁之前,宁波帮就冒着风险在海上讨生活,当时的双港屿就是最大的走私基地,宁波帮在其中供货,大赚特赚,只是后来被毁。 明朝后期隆庆开关,对于宁波帮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因为在海禁政策下,冒着风险出一趟海赚得可是盆满锅满,一开关却是引得各地商人纷纷出海,自然抢夺了原本是宁波帮垄断的海外贸易。 不过多年来宁波帮在倭国积攒下了人脉,在开关之后,虽然一趟下来单价下降,不过量加上去,倒也挣得没少多少。 宁波帮本来海贸做的好好的,可是突然李温从中插上一脚,引来葡萄牙商人汇聚三山所。 当时李温也没什么政策,说起来就是交易要通过他的钱庄。 宁波帮并没在意,钱庄在其中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保护双方的利益,倒也没引起反感。 虽说是李温插上海贸一脚,但是宁波帮多往来倭国,而李温招徕的却是葡萄牙商人,并未抢宁波帮多资源,因此宁波帮也趁此机会参与进来,顺便发了一笔财。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李温要收商税。 在三山所宁波帮有一个三进院子,当做在三山所的落脚点。 李温收商税的告示一贴出来,宁波帮的人就忙碌起来,马上派人往宁波府送消息,并同时在各处打听消息。 三天之后,宁波帮的大掌柜来到三山所的据点,召集宁波商人开会。 宁波帮大掌柜,也就是宁波帮的掌舵人冯继海,年约四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大眼阔面,唇上留着一抹黑胡。 在冯继海的面前坐着宁波帮,在三山所做生意的一众商户。 宁波帮都是大户,所以说李温的的税收政策对宁波帮来说是影响最重的。 这也是为何宁波帮反应这么大。 “大掌柜你可是要给想个法子,若是真让那个姓李的把税收去,咱们可是少挣不少钱。” “对,大掌柜的,一定不能交这税!” 冯继海面无表情,伸出手向下压了压,止住人们的大叫声。 “这事要从长计议,急不得,这个姓李的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冯继海自然知道李温这个人,在三山所这个地方,应该是没人不知道他。 “大掌柜的,要不要找人给那姓李的~”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面汉子,伸出手在脖子下面一划。 冯继海摇了摇头。 “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他,现在尽量不要这么做,对谁都没好处!” 冯继海知道,杀人容易,难得是杀人后的事如何处理。 李温可不是什么平民老百姓,他可是有官身的,并且具体背景不知道,贸然出手怕是引火烧身。 所以冯继海否决黑面汉子的提议。 那黑面汉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大掌柜,要不动用京城中的关系?那姓李的不是还是个百户的官身么,从上面给他上点压力?” 又一个商户出声提意。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姓李的百户,绍兴沈家和张家怎么倒的不知道么?你以为就咱们京中有人?他没有?否则他是如何突然冒出来,做成如此多的事?” 还没等冯继海说话,就有人开口否决这个提议。 “叫人查查这个李温的背景吧,看他京中有何人!” 冯继海手指轻轻点动,如今确实是被打个措手不及,突然之间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在座的人中,一个小个子,站起来对着冯继海一拱手说道:“大掌柜,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冯继海眼睛一亮,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是看向那站着的小个子。 “王东家,快说说看!” 冯继海一伸手,示意小个子赶紧说。 “我想着,那李温现在还动不得,可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六月,我们如此干等着也不行,以我之意,姓李的收税,定然会引得所有商户不满,不若我们联合所有商户,一同抗税,我看那姓李的能怎么办!” 听小个子如此说,在座众人皆轻轻摇头,本以为小个子能想出什么好方法,这个法子所有人都想过,可是再仔细想就知道行不通。 李温出来的那税收政策,本来就不一样,那些不收税的肯定不会与自己站在一起。 那些收税少的,虽然是收了税,可是他们不是收得最多的,他们肯定会观望,会看收税高的商户如何做,不会一开始就跟收税高的商户站在一起。 这就是李温设计的税收政策的高明之处,按着盈利不同,把商户分成三六九等,让他们团结不起来。 冯继海听后,稍稍沉默,他自然也明白小个子说的方法很难成行,不过再想想也不是没有什么操作方法。 “王东家说的方法得改改,差不多能行!” 听冯继海这么说,所有人马上又流出满是希望的神情,看向冯继海。 “整个三山所的商家我们是联合不起来,但我们能联系交税高的商户,虽然是没多少人,但是我们可以出钱找人! 花银子去乡下,去余姚找人,让他们上街去喊,我想那姓李的不会无动于衷。 只要他对这帮人没甚办法,那些叫税少的商会也定会参与,如此一来,声势浩大,那姓李的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人纷纷点头,冯继海的方法确实不错,雇人上街呼喊,只要人足够多,那姓李的定然没办法。 “别的也没什么好法子,先联系众商户,然后在收商税法日子到来的日子发难。我到要看看那姓李的如何收拾! 不行先把事情闹大,但是一定要注意保密,把这事一定要秘密去做。” 冯继海这是下了决断,目前随着六月份马上就要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是如此应对。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来客 冯继海带着宁波帮下了决断,打算逼宫李温,以试探李温的虚实。 接下来的几天冯继海带着人拜访三山所的商业大户,试图联合众人一同对抗李温。 当然冯继海所拜访的商业大户是经过挑选的,他不了解的商户自然不会去接触。 可即使这样冯继海还是失算了,是他太小看了李温,他不拜访不知道,李温竟然有如此威慑力。 虽然收取商税,所有商户都是不愿意,但是冯继海一圈下来,并没有多少人支持自己,更多的商户都是持观望的态度,根本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 两天下来,冯继海身心疲惫,在宁波帮的三山所落脚点,他摊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仔细思索,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竟然在这事上吃了如此多的闭门羹。 突然冯继海猛的睁开眼睛,坐正身子,他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冯继海是坐镇宁波府,在宁波府那就是宁波帮的天下,他何曾低三下四的去求过人?哪次不是有人有求去他。 今天也算是冯继海第一次这么低头去做,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为何吃得都是闭门羹了,虽然那帮人都是十分人情,可是人情背后却是带着拒绝。本来冯继海以为是这些人慑于李温的威信。 此刻他才想的明白,却是一切都是自己太心急了,竟然没有仔细想过,这等时候所有人在观望,谁先坐不住,那么谁就输了。 因此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而宁波帮跳出来出头,可谓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宁波帮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观望,等待结果。 结果有效,他们会冲上去,无效,他们继续龟缩,再想其他办法。 冯继海想明白过来后,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埋怨自己太过于着急,事情考虑不周,也埋怨自己太高估这帮商人了,竟然把宁波帮带进进退两难的境地。 退,现在三山所的大商户都知道自己坐不住了,现在收手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会让其他人笑话宁波帮不过如此,而自己无法承受宁波帮的名声受损。 进,当然能把计划进行下去,可是他又不甘心做这个冤大头,替别人冲锋陷阵。 正在冯继海自责的时候,下人通报,有人要见冯继海,还是杭州来的人。 冯继海轻轻皱眉,想想这时候登门的肯定是为商税的事情而来,自己跑了两天效果都不好,这时候有人登门,若真是因为商税而来,而他的动机可是要好好想想了。 毕竟在所有人都在拒绝的时候,来的不一定是援手,还有可能是鱼钩。 来到前厅,下人也把那杭州来人带进前厅。 来的是个年轻人,年级不过二三十岁,锦衣绣袍,一副高贵打扮。 年轻人走进来,对着冯继海一拱手,说道:“在下温尚喜,杭州人氏,得知冯大掌柜在号召商户团结,所以在下唐突登门,望冯大掌柜原谅。” 年轻人的态度很好,对冯继海很客气,更是直言来意,不遮不掩,就是为商税的事情而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继海也拱手回礼,不过心中却是加了小心。 请温尚喜入座,并唤下人上茶。 “不知温东家,见冯某可是有事说?” 这个温商尚喜冯继海是一无所知,对于杭州冯继海也有了解,数得上名号的大户却也没听说过有姓温的,所以这个姓温的到底为何人,什么来头,冯继海也是拿不准。 “叫冯大掌柜知晓,今日我来,就是想与宁波帮合作,共同对付那姓李的百户,他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如此收税,太过霸道,朝廷都不曾这么收税!” 温尚喜满脸的愤怒,握着拳头,痛斥着李温。 这回冯继海却是不再那么冲动,看着温尚喜如此表现,他却面无表情,经过两天他已经知道所有人都在观望,突然跑来一个说要与自己合作的人,叫他不得不小心。 “冯大掌柜,我今天来,就是想着跟您们宁波帮合作,若是有法子知会在下一声,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哦哈哈,好啊,既然温东家如此热切,冯某没有拒绝之礼,是这样,那李百户在三山所大肆收税,可朝廷并无此规定,我是想联合商户,托人上书朝廷,以求朝廷为我等做主!不知道温东家要不要签个字?” 冯继海怎么可能与温尚喜说实话,他这时候可是多了个心眼,随口迎着温尚喜说是要给朝廷上书。 温尚喜听后,无奈的摇摇头,“唉,想来冯掌柜是不相信在下啊!” 冯继海假意一愣,开口说道:“这从何说起?” 温尚喜抬头,盯着冯继海,沉默了几息之后才开口说道:“冯掌柜说的此办法却是行不通啊! 想必冯掌柜应该知道那姓李的白虎背景不一般,想拿谁就拿谁,连锦衣卫都栽在他手上,那绍兴大户沈、张两家也倒在他手里,说是那姓李的就是一百户,有人信才行啊! 现在那姓李的如今还在三山所屹立不倒,并且还弄来众多夷人做买卖,朝廷连个话都没有,您说这不奇怪?” 冯继海知道李温背景不简单,他只是以为李温是在朝廷里有人,可现在听这个温尚喜说起来,感觉李温的背景更加的不简单,好似李温背后站的是皇上。 “那以温东家的意思是说,那姓李的所做所为都是皇上指使的?” 冯继海很是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他的我却是也想不出还有谁了!怕是冯掌柜没在京中打听过,这个李温在朝廷中并无什么大背景,也打听不出何人与其有过来往,锦衣卫那边闭口不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还有消息说姓李的每年给朝廷送三百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温尚喜略有深意的看着冯继海。 “所以说,要是按照冯掌柜所言,怕是无功而返!” 冯继海微微皱眉,若是真如这个温尚喜所说的这样,那么这个李温还真没办法对付。 “呵呵,既然如此,那姓李的自然没办法对付了,温东家找我也没用吧!” “我有一办法,不知道冯掌柜是否感兴趣?” 温尚喜向着两边看了看,然后向前探着身子,小声的与冯继海说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献计 神秘来客温尚喜与冯继海坐在厅堂之中。 冯继海说话加着小心,自己因为着急且没有过多考虑,已经吃过亏,所以面对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人,他自然打着哈哈,没说什么真话。 不过一番交流过后,冯继海发现,自己对李温的了解太过浅薄,而显然眼前的温尚喜对那个李温了解的就很透彻。 “哦?那请温东家,说来听听?” 既然这个温尚喜有想法,冯继海自然是想要知道,所以也压着声音问起来。 “这个姓李的能有皇帝做后盾,那显然我们是走明面的官场,皆不能有结果,所以得用巧力。 这个李百户在这小小的三山所,做如此大事,定然是有些手段,不过要想扳倒他也非难事,那个姓李的存在的意义为何?” 温尚喜自问自答,继续说道:“显然是那姓李的给皇帝带来银钱,皇上能从那小子那里得到好处! 如此,咱们把这姓李的底给翻掉,皇上从他那里拿不到银子,你说他还有什么价值么?” 冯继海摇头,然后想想理是这么个理,可李温哪有那么容易给扳倒,要是有那么容易,自己早就做了。 “如此说倒是没错,可是翻那姓李的底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这要说以前啊,是没那么容易,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如今那姓李的收起税来,这货物的价钱自然涨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那帮夷人,若是我们把这利让给夷人,你说,那帮夷人是不是就会与我们站在一起了?” 听温尚喜这么一说,冯继海眼前一亮,这么确实是个好主意,可谓是釜底抽薪,一但断了李温的财路,失信于皇帝,那么等待李温的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温东家主意确实妙,只是那夷人可好交往?” “这个冯掌柜自然不必担心,在下已经与夷人有过约定,只要价格低廉,他们就会与我等做买卖,撇开那姓李的。” 温尚喜很是自信,直起身子看着冯继海。 此时的冯继海也多了个心眼,眼前的温尚喜说的什么都好,可是这事他自己做也行,为何要叫上自己? “温东家,冯某有一事不明,如此好事,温东家自己就可做的来,为何来找冯某人?” “冯掌柜说的差了,这事我自己做不来,可能冯掌柜有所不知,这与夷人做生意,不是一马车两马车的买卖,而是一船两船的买卖,在下实力有限,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大的买卖?所以我定要联合更多的商家来做此事!” 冯继海点头,算是也是认同了温尚喜的说法,不过他也知道,温尚喜绝对没有这么好心,肯定还有条件。 “那不知道,温东家的条件是什么?” “哈哈哈,与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既然冯掌柜说到这里,那我也就直说,这夷人毕竟是我牵得线,所以我要取一成利!” 一成利显然比李温的三成利少的多,当然是合适的。 “这个事我现在还不能决断,需要与众人商议,所以还请温东家给冯某一些时间,定下来之后会知晓温东家。” “如此大事,自然是要商议,那在下就等冯掌柜的消息了,若是有了消息,就请冯掌柜差人把消息送到老五布行!” 此事到这里两人也是说的通透,温尚喜也就不再久待,起身与冯继海告辞。 冯继海将温尚喜送出门外,这才转什么回来,仔细想过温尚喜的打算,想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漏洞,心里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冯继海差人把宁波帮一众商户再次请来,商议温尚喜提的办法。 一时间这所三斤院子的厅堂里,又坐满了宁波帮多商户,听说冯继海要有事商量,一众人也是耐心的等着。 见来的人都到齐,冯继海轻轻咳嗽一声,接着开口说道:“跟大家说一说,今天早些时候来了个杭州商人,姓温,名叫温尚喜,不知道在座诸位可是有人认识?” 冯继海有此一问,下面的人交头接耳的聊起来,紧接着之前那个姓王的小个子出声说道:“这个温尚喜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没与他见过,也未曾打过交道。他是杭州苏记布行东家的女婿!” 一听说是杭州苏记布行,在座众人皆点起头来。 要说这杭州苏记布行可是不简单,杭州地理位置优越,紧挨着大运河,南面的各种物资都要运到杭州,然后靠着大运河北上。 一次杭州算是交通重镇,而苏记布行是这重镇中最有名号的布行。 苏记布行的东家叫苏应昌,祖上就是一直做丝布买卖,一直做下来,生意就是越做越大。 因为江南地区,各家各户都会养蚕缫丝,或是种棉织布,一直以来苏记都是价格公道,买卖合理,从不拖欠银钱,所以百姓都都愿意跟苏记打交道,把丝布卖给苏记。 苏记也不嫌贫爱富,都是一视同仁,即使是一尺布,他们也不小瞧,也是买下。 不仅对自己的供货百姓真诚,对待顾客也是如此,所以苏记在杭州可是有相当当的名号的,在杭州周边也是深的信赖。 既然这个温尚喜是苏家的女婿,在座的一众人都好奇起来,不知冯继海提起他干嘛。 “这个温尚喜今日来见我,与我说起个对付那姓李百户的法子,所以我请诸位来就是说说想法。” 紧接着冯继海就将温尚喜的办法,仔细的讲给所有人听。 听完之后,所有商户再一次交头接耳的说起来,这不是个小事,所有人自然是要谨慎。 一众人议论了好一会儿,黑面汉子出声说道:“这事我看能做,怎么看都要比与那姓李的百户打交道划得来。那姓李的今天收我们商税,还不知道明天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我看早些把他弄掉,我们早些安生!” “对,那姓李的就是欺人太甚,我们就应该联合起来,把他弄下去!” 一时间所有商户都闹哄哄的发表意见,都是一边倒的支持与温尚喜联合,一起对付李温。 第一百六十三章 应对措施 对于所有人都支持与温尚喜合谋对付李温,冯继海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冯继海伸出手压下所有人的说话声,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与那温尚喜继续商量,看看接下来如何做!” 这事就如此痛快的定下来,冯继海并没有立即去通知温尚喜。 上赶着不是买卖,所以冯继海故意的拖着两天,表现的自己并不是那么着急,好不让温尚喜拿住自己。 因此又过来两天之后,冯继海才派下人去往老五布行通知温尚喜。 冯继海并没有等来温尚喜,他派出去的下人只带回来一封信,老五布行的掌柜的说温尚喜有事先行回杭州了,已经提前给冯继海留了一封信。 冯继海撕开信封的封口,从里面扯出一张信纸,摊开之后,信纸上面的字不多,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冯继海合作愉快,然后再说明自己有急事回杭州,接下来就让冯继海等待通知,倒时候会有与夷人海商一见的机会。 冯继海手里拿着信,不禁苦笑一声,自己还想着拖两天,通过这封信,显然是温尚喜已经吃定了自己,知道宁波帮一定会与他合作。 眼看着六月就到,此时温尚喜却回了杭州,而冯继海也不是那种等着他人救急的主,一番思索之后,打定主意,原本的计划不变,与温尚喜的合作也不变,如此一来也算是两手准备。 …… 戴月星气息有些急的站在李温身旁,他要向李温报告最新情况。 “东家,那帮人真是有了动静,他们花钱找来一帮百姓,怂恿百姓走上街头,反抗咱们收税!已经有百姓往三山所来了。” 李温点点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早就料定那帮大户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或为等着李温堵上门去,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有多少人?是谁指使的可知道?” “几百号人应该是有的,具体是什么人不好说,只是听说前一段时间宁波帮蠢蠢欲动,弄不好就是他们!” “呵,区区几百号人还想与我叫板?想当初我还没现在发达,近万的灾民我也是处理的明明白白! 短舌头,把冯把头请来见我!” 李温冷笑一声,大场面他已经见识过,想当初自己一人冲上城墙杀散官兵,风灾海溢之时,那么多灾民自己也料理明白,所有几百人李温还真没看在眼里。 短舌头应声而出,过了不一会儿,短舌头敲门,冯把头被叫了过来。 “东家,您叫我!” 冯把头一拱手,对着李温就是一礼。 “冯把头,新招的家将如何了?” “回东家,按照您的要求,这回我招了一千五百家将,本来是想着能淘汰些,却不想到,这帮人个个都听话下力,愣是没淘汰几个。这帮人正练着,还是练的不够,有些生!” “无妨,把他们拉出去,拉到街头去练,使劲得练,使劲得喊!” 冯把头不知道李温这是要干什么,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温。 李温解释道:“有人给我使性子,花钱雇来附近百姓给我添堵,你带着人去给我壮声势去,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李温可不是软柿子,随随便便几百个人就能捏的。 不过要注意,是吓唬他们,壮声势,可不要伤人!” 冯把头这才明白过来,一个立身,鞋跟一碰,告辞出门去安排。 “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李温起身欲要走上街头看一看这帮家将怎么样,能不能震慑住那帮没什么见识的百姓。 “那个~” 听说李温要出去看热闹,戴月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伸出手拦住起身的李温。 “那个~东家,如此时候,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走上街头了,可要小心有人对您不利!” 李温一听,刚想说是戴月星多想了,不过猛然的想起电视剧中的情节,一但一个人拒绝了手下的安全提醒,这个人一定会有危险。 虽说是电视剧都这么演,也不一定是真的,可李温不想拿自己的安全去试探这事。 虽然他出生入死过,也见识过死亡,可随着他身份地位的不断变化,对安全这事却是看的越来越重。 因为现在不是当初了。当初他一无所有只能用命拼,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手下这么多人都靠着自己,整个三山所也都靠着自己维持,所以李温犹豫了。 “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李温问起戴月星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这么说的。 戴月星摇头。 “没有,只是在下感觉,如此紧张时刻,谁都说不好,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李温点头,“这可不是下策,这可是上策!这可是直捣黄龙的上策! 行,听人劝吃饱饭,不去凑那热闹了,不过不出去,到墙边听听声总是行的吧!” 戴月星没想到李温是如此的好说话,自然是答应着跟李温来到门口处,关起衙所的大门,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要那帮百姓来到衙所门前的这条街,李温就能看到。 “短舌头,你出去看,然后回来给我讲!” 李温自己出不去,只好找个人出去,身边只有这个舌头不好使的短舌头,也只能派他出去。 短舌头答应一声跑出去替李温看热闹。 冯把头回到演武场,新招徕的家将正在训练,冯把头高喊一声,家将们停止训练,整齐的一动不动的站好。 青色短衣长裤,刚开始家将穿着这种衣服很是不得劲,可是几天下来,就适应起来,主要是这样式的衣服简单,轻便,穿起来也快,不啰嗦。 演武场的青衣家将,面对着冯把头一动不动。 “兄弟们,你们已经训练有些时日了,总是在这院子里练,也没什么意思,今天随我到街头上去,可不要给我丢脸,更不要给东家丢脸,听明白了吗?” “明白!” 同声山呼。 冯把头看在眼里很是满意,眼前的这帮家将现在上战场不行,可吓唬吓唬老百姓却是没什么大问题。 紧接着冯把头就指挥家将,出了演武场,来到三山所的街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干净利落 数百平民,涌进三山所的街头,呼号着让李温停止收取商税。 这怕是最早的游行活动了吧,数百平民,再加上看热闹的人群,沿着街道,一边高声喊喝,一边缓慢的往衙所得方向移动,愣是把三山所的街头挤的水泄不通。 李温在控制三山所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地痞无赖给赶跑,要是有人到三山所惹事,抓住就杀,所以没有地痞无赖敢来三山所触霉头。 因此,即使有钱拿,地痞无赖也根本不敢踏足三山所,而叫喊的人群都是老百姓组成,拿钱壮声势而已,要是想靠这几百人能成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千五百名家将,由冯把头带着,整齐划一的出现在老百姓的对面。 一千多人排成的长排,一眼根本望不到头,一样的制服,排列整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股肃杀之气。 整齐的脚步声,“匡匡”声砸在地上,一时间惊得老百姓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更是忘记了嚎叫,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家将。 冯把头迈步走出,站在家将与百姓中间,面对着百姓,提起嗓子喊道:“军事行动,无关人等,立即散开!若有误伤,后果自负!” 刚才还喊叫着的百姓,此时却全都噤声,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这就跑开。 “大家不用怕,他是吓唬人呢,他才不敢对我们动手呢!” 在百姓中,一个汉子掐着腰,高声喊喝,稳住大家的情绪。 汉子话音刚落,冯把头板着脸,喊道:“行!” “吼!” 众家将高声吼出一声,然后手持长矛,斜向前指,重重的踏着脚步,向着挤在一起的百姓移动! “哄!” 对面的百姓,哄的一声转身就往后跑,管他钱不钱的,什么都没有命值钱。 无论刚才那汉子怎么喊,也没人听他的,所有人都在逃跑,都在保命。 一群平民哪见过这种阵势,天知道这帮当兵的会不会杀人,所以数百人一哄而散,跑的人影皆无。 只剩下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发呆,还有就是那个指挥百姓喊口号的那个汉子。 只见那汉子被眼前的场景给弄得愣住,刚才还气势恢宏的百姓,这时候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他也是两腿发软,双腿根本抬不起来,一个没站稳,瘫坐在地上。 李温躲在门后,看不到现场,只能听着隐隐约约的喊声,只好在心里想着家将们是如何驱散那帮人的。 很快短舌头就跑了回来,直说百姓跑的太快,自己都没看过瘾,很是开心的给李温讲了事情的经过。 李温抬头哈哈大笑,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那帮百姓就是真的百姓,根本经不住吓唬。 不过李温又脑袋一转,心中有所想,他是想着既然家将都已经派了出去,不如顺势就去收税,早收完收都是收,不如趁此机会。 然后李温让戴月星前去,与冯把头配合,拿着未交税的商户名单,带着家将挨家挨户的收税,他到要看看谁敢不交。 戴月星领命而走,寻到冯把头,那李温的交代一说,冯把头自然是配合,与戴月星一起去收税。 形势变得太快,观望的商户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一切都结束了,一场闹剧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正在所有商户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想办法的时候,戴月星带着家将将登门。 面对汹恶的家将,所有商户怎么敢有什么反抗,只能小心的应付着。 现在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们,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交税或者关门! 事到如此,商户还能怎么办?他们不可能关停买卖,只能交税,首先他们根本就没有与李温叫嚣对抗的资本,其次却是相比交的税,挣得银子才是大头。 戴月星先是上门大商户,逼着大商户交了税,剩下的就容易多了,那帮观望的不上不下的商户,眼见大商户都没办法交了税,他们更是没有任何手段,也不敢再拖延下去。 所以根本都没需要戴月星亲自登门,各家没有交税的商户,纷纷主动跑到钱庄去交税。 有人欢喜有人忧,李温是喜的那个人,而更多的人却是忧,却是这帮交税的商户。 宁波帮多冯继海此时坐在厅堂里,脸色极其难看。 厅堂里除了冯继海,还有宁波帮多其他成员,也都是沉默不语,只有唉声叹气的无奈声。 整个厅堂都沉浸在一场失败的笼罩中。 本是想着一个很不错的法子,哪里想得到被李温一吓唬就给搞定,弄得冯继海满脸尴尬。 “大掌柜,我看还是把那姓李的给做掉来的容易。” 那黑面汉子,咬牙切齿,喘着粗气。 冯继海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开口拒绝,此时此刻冯继海有些动摇,李温所做让他很是难堪,同时也挡了自己挣钱的举。 所以一个恶毒的想法就这么被勾引出来,冯继海眯着眼睛,开口说道:“做掉他~可是找得到人手?这个姓李的可没那么简单。” 冯继海这么说,就算是同意了黑面汉子的提议,更重要的是他是在咽不下这口气。 在更深层次里,温尚喜给了冯继海提了一个醒。 三山所并不是不能没有李温,一但李温死掉,那么整个三山所就会分崩离析,那么就可以靠着宁波帮的人脉,将所有海商都控制在手里,以后三山所就姓宁! 如此想法,最后让冯继海铤而走险,决定花钱请杀手杀掉李温。 野心有多大想法就有多大。黑面汉子一拍胸膛,“大掌柜的放心,这事交给我,您放心我定会把一切办得妥妥的!” “那个~大掌柜,此事是不是有些冒险?我们也就是做买卖的,惹上官家怕是不好! 退一步讲,若是真得杀了那姓李的,可是如何善后?这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个子站起来,开口说出自己的担忧。 “王东家,你怕甚?在座的谁能说出去?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杀了那姓李的之后,若是消息传出去谁都跑不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刺客 黑面汉子一脸蔑笑,看着小个子。 “我说王东家,你怕甚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都跑不掉,没人敢说出去! 再者这事我定会办的稳妥,绝对不会被发现,你们可要想一想,做掉那姓李的,我们一年可是要省多少银子!” 黑面汉子胸有成竹,冯继海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配合着黑面汉子说服在座众人。 小个子本是不想如此做,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就是个做买卖的,不想粘染上麻烦,可是见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小个子知道自己也不能多说。 颇为团结的宁波帮,在此事上依然团结一致,最后皆是同意一起出银子请杀手来刺杀李温。 …… 三天时间,所有税都收了上来,这又是一大笔进项,李温再次尝到权力做带来的甜头。 这种甜,是一种上瘾的甜。 三山所收税之事告一段落,李温心中还是十分的担心绍兴。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放松了警惕,可李温知道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敌人就藏在暗处,只要自己放松,那么敌人肯定会狠狠的咬上自己一口。 所以这些天来,李温的睡眠一直不好,今天也是这样,躺下之后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起身穿上衣服,来到院子中。 六月刚到,黑夜中的月亮只是如同一牙西瓜,不甚明亮,倒是满天的星辰闪闪。 李温搬来椅子,坐在院子中,赵老道陪坐在一旁,两个人就这么做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 “老道,咱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坐一坐了吧?” 李温先开口,不过他还是仰着头看着夜空。 “是啊,只是大少爷最近太忙,您要做的事太多了!” 赵老道轻轻叹口气,情绪不太高。 “怎么?有什么事么?” 李温很少见到赵老道这个样子,转过头看着赵老道。 “没事,我只是不知道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对不对!” 赵老道说的是那日李温与陈俞嗔第一次来三山所,一同杀海盗,抢船。 那次赵老道与李温谈过一次,说起算是赵老道劝说李温做一番事业的。 “哈哈,没有你那日所说,今天依然是今天的我,这事与你无关。忙些也好,总比待着强!”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见前院厅堂的屋顶之上,响起瓦片的碎裂声。 “谁!” 李温大喊一声。 李温的喊声刚落,忽然一个黑影猛的从厅堂的房顶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直接向着李温冲过来。 李温和赵老道迅速从椅子上跳起来,李温顺手抓起椅子,抬手就扬起椅子,用力向着黑影扔过去。 没想到黑影轻松躲过李温扔过去的椅子,脚下不停,眼看着就到李温身前 赵老道也已经起身,学着李温抄起椅子,向着黑影砸过去。 黑影甚是灵活,伸出手来,轻轻一搭,砸向他的椅子,就被他借力给扔了出去。 “慢着,来者何人?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李温知道只要话多,肯定死不了人,所以他试图与黑影搭上话。 而黑影却是丝毫不理李温,显然是业务熟练。 银光一闪,黑影手中握着一把银亮的钢刀。 那黑影躲过李温和赵老道的椅子,抬手挥刀向着李温就砍下去。 黑影与李温只有两步之隔,这一刀若是李温不躲闪,定然会把脑袋劈成两半。 李温猛的向后退,黑影一刀砍空,收刀进步,一个刀花过后,又是一挥,直奔李温。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影的动作很快,算起来五秒不到,已经挥了两刀。 眼看着第二刀就要砍到李温,忽然那黑影猛得再次收刀,向着旁边一闪。 原来是赵老道将椅子扔出去之后,见并没有砸到黑影,转身从花池边掀起一块青砖,用力的向着黑影扔去。 黑影再次躲过青砖,不过很快他又挥刀向前,准备再一次砍杀李温。 可还未等黑影再次进攻,突然周围猛然亮起数十根火把。 惊得黑影往后一退。 只见在墙上在屋中,出来三四十人,举着点燃的火把,将黑影围在当中。 亮起的火把,把整个院子都照得很是明亮,李温这才看清,黑影却是身穿黑色夜行服得一男子,脑袋上也带着黑色帽子,脸上围着遮面布。 刺客的样貌却是看不清,被突然围在当中,刺客显得也很是镇定,没看出有一丝慌乱,一手持刀,用眼睛观察着周围。 不知道是在防备,还是在找机会逃离。 “这回可以聊一聊了吧!” 短舌头再次给李温搬来一把椅子,李温翘起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面带调笑的看着那个刺客。 刺客不说话。 “你不要想着跑了,你眼前站着四十人,可是周围还有一千多人呢,你就是长着翅膀,也飞不掉了!放弃吧!” 李温劝说着刺客,让他放弃。 果然,听了李温的话,刺客不像刚才那般持刀而立,收起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你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请你出山是不是得花些银子!” 李温依然尝试着与刺客对话。 “呵,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刺客开口了,嗓音沙哑。 “哈哈,你还不明白么?我早就知道你会来,并且我也知道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你什么意思?” 听完李温的话,刺客果然有些激动,转着脑袋向着四周看了看。 “意思是,你中圈套了!你被出卖了!” “不可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刺客不相信自己被出卖,还想在李温口中套出些什么! “你想活命么?如果你想活命,咱们可以做个交易!” 李温却是不回答刺客,而是要跟刺客商量起来做交易。 刺客一时沉默下来,过了十几息以后,才开口问道:“怎么交易?” “很简单,你替我杀一个人,怎么样?让别人替你死!” 刺客再次沉默下来。 “如果你做得好,我不介意以后我们继续合作,当然,银子照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刺杀背后的较量 李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眼前,被家将们围住的刺客刺客。 那刺客听着李温的话,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这行有规矩,不能…” “那你就是想今天死在这了?” 李温的语气充满冷意,脸带一股说不清的笑容,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行规,况且还是从一个杀手的嘴里说出来。 “好吧!你要我杀谁?” 刺客看着李温的样子,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无奈的终于松口。 李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什么有道义的刺客,什么规矩,在活命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好!早该就这么痛快!我要你杀掉宁波帮的大掌柜冯继海,并且要把这事嫁祸给叫你来杀我的人!” “没问题!” 刺客这时候回答的倒是果断,可见只要是突破了底线,一切都不是问题。 李温一摆手,举着火把围着刺客家将,呼啦啦的向两边退开,空出一条道路。 “最好快一些,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李温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刺客可以走了,刺客头也没回,转身离开院子,消失在夜色里。 待到刺客离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李温面前。 “今日真是要感谢王东家!答应你的事已经交代给那刺客了。放心,那冯继海一死,我定会把你给推上宁波帮大掌柜的宝座!” 李温面带笑容,转过头看着那小个子。 小个子不是别人正是宁波帮的王东家。 “李东家做事,王某自然是信得过,自然是信得过的,以后还要请李东家多多照顾!” 小个子对李温很是尊敬,与李温说话都是稍稍弯着腰,显得他个子更加的小。 “这就请王东家放心,以后王东家~不王大掌柜带着宁波帮在这三山所就好好的做生意,赚大钱。” “一定,一定!” 听着李温叫自己大掌柜,顿时是满脸的嬉笑。 李温看着小个子那样子,心中想到,怕是冯继海不知道,或者是宁波帮多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被眼前这个小个子出卖。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没什么关系,怕是只有冯继海要活到头了。 “这样,王掌柜的,你先回去准备去做宁波帮大掌柜的宝座,待你坐上之后,你再来见我,仔细商量那个叫温尚喜的事情!” 小个子一拱手,与李温告辞,离开了衙所。 李温下令解散家将,很快刚才那么多的家将,纷纷离开,最后院子里只剩下戴月星,赵老道,陈俞嗔还有冯把头几人没有离开。 待到院子恢复平静,几个人搬来椅子再次坐下。 “可真是惊险,若是没有那小个子前来报信,怕是今天就出了大事了!” 冯把头满脸的劫后余生的样子。 “李东家,我看还是要把这衙所加强戒备,多派些人巡逻!” “冯把头说得对,以后加强巡逻戒备,这事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陈俞嗔开口支持冯把头,要加强力量,来保护李温。 李温倒是没有说什么,安全这事自然重要,他才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自以为是的人。 “东家,如今这收税的事已经成了,现在看那宁波帮的大掌柜也是活到头了,只是那个刺客,真的会去杀那冯继海么,他会不会是诓骗我们,逃出去之后,却是不办事?” 戴月星有些担忧,确实一个刺客,自己手里一点把柄没有,只要那刺客离开衙所,再想找到,可是难上加难。 “不会,那刺客为何来杀我?自然是为钱,他今天没能杀的掉我,以后也难杀的掉我,而他却是白跑一趟,拿不到钱。之前我已经答应他,照顾他的买卖,只要是想挣银子,他自然会去杀冯继海,给我送个见面礼!否则他不禁挣不到银子,还丢了我这么个大户,孰大孰小,想来他会权衡!” 众人听李温分析后,连连点头。 “还是东家想得周到!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三山所现在就如此稳住,先不要弄出什么大阵仗,待我解决绍兴的问题之后再说!” 现在绍兴的事情已经成了李温的心头事,到现在敌人还不曾出手,也没有什么消息,以至于李温都有些怀疑这情报是不是真的。 “明天我去绍兴,三山所的事,禾归你来管,一但那刺客的手,就叫他去绍兴找我,我给他介绍大买卖。 还有就是如何把王东家推上宁波帮大掌柜,你可有想法?” 李温考较起戴月星,戴月星陷入沉思,过了十几息之后,抬起头来,脸上带有高兴之意。 “东家我知道了,待到那冯继海一死,我们趁机找茬于宁波帮,宁波帮群龙无首之计,让那王东家与我们交涉,一来而去,帮助王东家提升名望,如此做可行?” 李温点点头,很满意,戴月星的这个方法还算中规中矩。 “很好,如此操作就行!” 就这样在夜色下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李温带着短舌头启程赶往绍兴。 冯把头怕路上遇到不测,派三十多家将跟着李温一起去绍兴,把李温护送到之后,再自行返回。 就这样三十多人,骑马而行,顺着官道一路赶往绍兴。 在下午的时候李温一行人终于赶到绍兴,直奔在绍兴的大院子。 顺利见到张淮殷,李温就让那三十家将返回三山所。 对于李温这么大的阵仗,张淮殷有些疑惑,每次李温出门,从来不带什么家将,今天却是这么高调,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淮殷问起来,李温自然也没有隐瞒,说说笑笑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说上一遍。 张淮殷听得害怕,绍兴现在敌情不明,生怕再有对李温不利之事,张淮殷那所有家将都安排在李温身边,昼夜进行保护。 “这个……东家,要不这绍兴的事由我来做?你还是会三山所吧,毕竟那边更加安全些。” 张淮殷小声的提意李温回三山所。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绍兴迷雾 听了李温在三山所的遭遇,张淮殷很是担心李温的安全,不过李温既然来了绍兴,他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做,再转身跑回三山所。 “不至于,我信得过这帮家将,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第一批老家将,几乎都派在绍兴,有经验,有水平,所以李温还是有底气的。 张淮殷想了想,确实如此,是自己有些吓唬自己了。 “那东家,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敌人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吧? 我也派人查过,一点其他消息都没有,我怕打草惊蛇,也没敢大张旗鼓的去查!” 李温点头,肯定了张淮殷的做法。 “你做的对,现在不能过多刺激敌人,且要迷惑敌人! 同时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我们得想办法,确定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可靠! 我要见一见,那个伙计!” 李温所说的伙计就是,那日李温前来提醒张淮殷有人欲要对绍兴生意不利的消息时,张淮殷恰好从一个伙计那里听到这个消息。 当时李温还有所怀疑的问起来伙计是怎么知道的,张淮殷还说是那伙计吃饭时听来的。 李温就是要见一见这个伙计。 张淮殷马上让下人把那个伙计叫来,此人就是在绍兴这边生意上的一个伙计。 现在张淮殷所管理的绍兴生意,很多,也很杂,丝绸布匹,铁器农具,山参药材等等都包括在内。 而这个伙计就是在卖丝绸布匹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并没有担当什么大任。 很快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就来到大院之中,李温和张淮殷坐在前厅中,见了这个伙计。 青衣小帽的伙计倒也会来事,见到李温和张淮殷马上就是又鞠躬又行礼,好一副谄媚的样子,果真是这种人时候做伙计。 “那个~我问你,之前你与张掌柜的说过,有人要对这生意不利?” 李温开口询问。 青衣小帽疑惑的看着张淮殷,他进来看见李温坐在上座,知道这人不是一般人,所以行礼很是客气。 现在李温开口问话,伙计却还不知道李温是谁,所以侧过脸看着张淮殷。 “这是咱们的李东家!” 青衣小帽的伙计一愣,显然是知道李温的身份了。 “回东家,确有此事! 是这么回事,半月前吧,我三舅家的二表哥添丁,我去讨杯酒喝。 要说我三舅也在绍兴也算个人物,在大牢当个牢头,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都会给他几分面子,那天也都去凑个热闹。 我就是吃饭的时候,听见那帮地痞说起,说是有人要对咱们这生意不利!” 青衣小帽伙计回忆着把事情经过说得清楚。 李温紧盯着伙计的表情,却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好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没有了,那天跟张掌柜的说起,张掌柜的叮嘱我不要对其他人说,我就跟谁也没说过!” “好,这样下去拿十两银子,这事继续保密,谁也不许说!” 青衣小帽满脸的高兴,连连给李温和张淮殷鞠躬,这才在李温的吩咐下,转身离开。 “东家如何?我是没看出来这个家伙有什么问题! 可我又什么也没查到,会不会这就是个假消息?故意在调笑我们?” 张淮殷尝试着与李温说起自己的猜测。 而李温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事不像是假的,陈家都叮嘱过我,要是假的,我想陈家不会分辨不出来,毕竟陈家也算绍兴的地头蛇了,在绍兴这地界没人能瞒得过陈家!” 张淮殷听了李温的话,只好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从伙计那里没看出什么,但是李温总感觉那伙计有问题,却是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那~东家,你说会不会对方知道了,我们知道了他们要对付我们,所以才停手?” 这么一说,李温倒是轻轻皱起眉头,经张淮殷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那伙计有什么地方不对。 以自己感觉那伙计有问题,可伙计却是消息的提供者,若是伙计真的有问题,那么为什么要透漏给自己这个消息,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如此一来却是证明伙计没问题,除非对手是要让李温知道他们要对付自己。 这这又做何解释?难道是因为对手自大?要在李温有防备下动手?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眉目。 “说不清,这事可真是难办!靠我们,这事怕是难有眉目,我再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这事一时难住了李温,使得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消息少的可怜,且敌人比自己还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李温是想从自己人这里查起,可是又害怕是敌人故意这么做,引起自己人的信任危机,然后趁虚而入。 所以李温却就不好在这时候查。什么都想不通,索性李温就不再去想,而是在大院子里闲逛,一是为了放松心态,二也是为了熟悉环境。 这一天李温为了表现低调些,没有同意张淮殷的接风宴,而是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温吃过早饭,他再次在整个大院子溜达起来,这次李温是想着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清醒清醒脑袋。 接着继续思索着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淮殷手里带着一封信,来找李温。 “东家,这是三山所来的信!” 李温接过信封,上面用着火泥封着。 张淮殷把信送给李温,也就转身告退。 李温把火泥给扯掉,然后撕开信封,拿出信纸。 这是戴月星带给李温的信,上面写着那刺客已经将冯继海给杀掉,并通过小个子王东家进行过验证。 戴月星已经交代那刺客来绍兴来找李温,并且戴月星还提到,他马上开始准备推王东家坐上宁波帮的大掌柜。 李温看过信后,将信纸装回信封,然后靠近燃烧的蜡烛,把信封烧成一搓灰烬。 这时候短舌头敲门进来,见到李温开口道:“刚军,外面有人找里,里见不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浑水摸鱼 短舌头在外面敲门,声称有人来找。 李温略一思索却也没想到是什么人,因此他起身来到前院,并让短舌头带来者到堂中一叙。 李温来到堂中不久,短舌头就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堂中。 李温抬眼上下打量一番短舌头身后的年轻人,一副阴郁的面孔,脸庞清瘦,穿着一身普通的人青色布衣,毫无拘谨之意,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意。 见到李温,那年轻人依然那副阴郁的样子,轻轻开口道:“事情办完了!” 年轻人这么一说话,李温才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那夜到三山所衙所行刺的人,只是让他没有想到,行刺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年纪二十出头,可能要比李温的年纪还小。 李温稳住心神,轻轻的点点头,毫无惊讶之色。 “我知道了,办的不错!所以我要给你个活,有银子拿。” 李温也随着说起话来,带着淡然之意。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堂中,李温背着手站的笔直,稍稍昂着头。 年轻人带着阴郁的面容,双手垂在身侧,站在李温面前的不远处。 “说吧!” 年轻人毫不拖泥带水,真如他行刺时的动作一般,直接了当。 李温呵呵一笑,在心里想到,有点本事的人,性格还真都怪。 “怎么称呼?” 李温没回答年轻人的话,而却是转移话题,与他说起闲话。 只见年轻人略微皱眉,不过又很快的恢复那阴郁的神情。 “一刀。” “这个名字好!人如其名!” 李温也不知道名字好在哪里,只不过说不好肯定是不妥,那就只能说好。 “我叫你来,是有一事让你去办!半月前,绍兴传言,有人要对我生意买卖不利!不过我却不知道是谁,所以让你查查!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我只杀人!” 年轻人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 “二百两!” 李温才没那么容易放弃,他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不是银子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银子没给到位,因此李温在一百两的基础上,再加一百两。 “成交!” 果然如李温所想,价格一抬上去,年轻人毫无犹豫,立马答应下来。 回答完之后,自称叫一刀的年轻人,转身欲要离开,李温赶紧叫住他。 “你不收些定金么?” 一刀头也不会,迈着步离开堂中,不过他最后一句话确实很霸气。 “没人敢欠我的银子。” 只留下这句话的尾音,一刀的身影出了门,离开大院子。 张淮殷闻讯赶来,他只见得一刀的背影,若有疑惑的问道:“东家,此人是谁?” 李温望着堂口的方向,此时一刀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一个帮手!帮我们查案!” 张淮殷却是一脸的担忧,“东家,能行么?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都没一点眉目,那一个人就能行?” “有时候,做事不在人多,一个人反而会更容易一些。 咱们也不能闲着,把生意大张旗鼓的搞起来,把咱们售卖的所有东西,都降价出售,把所有人都木光都吸引过来!” 李温如此做,自然是要为一刀做好掩护,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幕后之人在其他方面的防备自然会松懈。 张淮殷知道李温的意思,马上就发下通知,所有售卖的东西都以接近成本价的价格售卖。 一时间无论有没有需求,所有人都贪图便宜,蜂拥而上,大肆抢购。 尤其是丝布之物,因为价格低,百姓都纷纷前来购买,想着趁此机会,给家人做几件衣服。 如此降价行为,却是将绍兴的布商给影响不小。 此事一发,在绍兴的其他布商是怨声载道,就连陈家大哥都给李温来信,问明情况。 李温知道这时候不宜乱跑,只好给陈家大哥回上一封信,说明自己只是要搞五天的降价售货活动,所有货物恢复原价销售,让陈家大哥不要过多担忧。 李温刚把送信的人派走,紧接着几十号人就跑来大院子。 堵在大院子门口,将整个大院子围得是水泄不通。 围在大院子的门口之人个个都是穿着绫罗绸缎,一看都是些商人。 这些人围在大院子的门口,口口声声的叫喊着,让管事的人出去给一个说法。 李温自然是不好出面,只能是叫张淮殷出面处理。 张淮殷苦着脸,来到院子门口,与围在门口的一众人皆解释说明。 大家一见张淮殷出来,哪给什么张淮殷说话的机会,所有人七嘴八舌,就把张淮殷淹没在嘈杂声中。 李温不只是布匹降价销售,所有东西都降价去卖,所以在大院子门口,聚起的人越来越多,涉及到各行各业。 就如同李温捅了马蜂窝,各行各业的人,自然是聚集在大院子门口,问清状况,嘈杂之声涌进张淮殷的耳朵,可张淮殷却是根本没有机会解释。 所有人越说越激动,整个围在大院子门口的人,似有不稳之势,弄不好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 躲在院子里的李温,马上派周老二,带着家将维持秩序。 周老二领命而行,带着三十多个家将,气势汹汹的的赶到门口,然后高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周老二这一嗓子喊得是惊住门前的一群人! 趁着片刻功夫,家将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院子中跑出,用身体把那帮来人给隔开。 “你们不是特么的讨说法吗?没看到我们掌柜的已经出来了?若是不想听解释,马上滚蛋!” 周老二扯着嗓子大喊,再一次给门前的一众人给震住。 “你个什么意思?你们做起龌龊事,还不让我们说了,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敢在爷爷地盘上撒野?” 围在门口得一群人中,一个中年人,满脸的轻蔑之色,有鼻子空仿佛都要上了天。 “吆喝,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来人,给我~” 周老二经过在家将中磨砺,脾气也大起来,见有人叫板,心中顿时就燃起怒火,喊着手下兄弟,要胖揍刚才说话的中年人一顿。 “慢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幕后现身 “慢着!” 张淮殷赶紧出声制止周老二。 现在门前这么多人,若是周老二真是打了人,怕是事情会闹得更大,并且难以收拾。 现在降价售货就已经引起众商户大怒,若是再打人,怕是以后在绍兴做生意可就是更难了! 所以张淮殷出声,喊停周老二,他不能让事态再继续严重下去。 “大家听我一言,我与大家解释一下。我们此次降价活动,只是五天,我们是在庆祝!五天过后,恢复原本的销售价格!” 张淮殷趁此机会赶紧扯着嗓子高喊起来,说明降价的原因。 “呵,说的好听,你说五天就五天?万一你们五天之后还这么卖怎么办?” 那个中年人扯着嗓子再次喊起来,同时好多人也随着质问起来。 “我说了,五天就五天!我们的货也是拿银子买的,若不是为了庆祝,谁会这么卖?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再者说,五天后不恢复原价,你们再来!” 张淮殷继续高声喊起来解释着。 “你们庆祝什么?” 那中年汉子没有什么再好问的,却是打听起张淮殷在庆祝什么。 “无可奉告!” 张淮殷一板脸,意思是不想再说。 “好,大家伙,我们回去也庆祝,也降价,五天之后再恢复!想跟我们抢生意,做梦!” 中年人鼻孔朝天,喊起一声,紧接着就带着人离开。 有人率先离开,随后围在大院子门前的人也都开始纷纷散去,直到最后,一个人也不剩,张淮殷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李温躲在院子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听在耳朵里。 他知道接下来几天,绍兴定然不会这么安生,肯定是个各个商户都开始打起价格战,想来幕后之人会放松些警惕。 李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待着一刀带回来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李温在心里已经得出结论,那个一刀肯定能带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三天,李温在院子里感觉的是风平浪静,而事实上,在院子外面,绍兴城里一点都不平静。 由李温带起头来的降价,几乎所有商户都开始降价,就连酒肆饭馆都跟着降价,一时间百姓再次挑花眼。 甚至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因为价格问题,打架斗殴的事件,不知为什么,由降价引起的连锁反应,本来对百姓来说是好事,可是最后却是导致各种事件乱发,使得整个绍兴城都有些闹哄哄的。 这也许就是打破平衡后的副作用。 第四天上午,李温依然悠闲的躺在屋中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放着热茶。 李温手里的书,是他托人弄到的,由徐光启与传教士利玛窦翻译的古希腊欧几里得的《原本》,翻译成中文后,改名叫《几何原本》。 李温仔细的看着,好不容易弄来的书。 在这时候,短舌头敲门说是那个叫一刀的年轻人来了。 李温放下书,让短舌头把那个一刀带到这里,并请张淮殷也过来。 没等多久,一刀随着短舌头进来屋中。李温依然是躺在摇椅中,见一刀进来,随意的一指旁边的椅子。 “坐!” 可一刀动也没动,站在一旁,根本没打算去坐。 李温见他不动,也没去管。 很快张淮殷也匆匆敢来,见屋中站着那天他只看见背影的年轻人,客气的一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绍兴掌柜,张淮殷!” 一刀站在那里根本不搭话,尴尬的张淮殷看了李温一眼。 “他叫一刀!你坐你的不用管他!” 李温让张淮殷坐下,这才躺在摇椅中看向一刀。 “怎么样?有结果了?” 一听李温这么问,张淮殷显得很是激动,没想到他查了许久的问题一直没有结果,眼前的年轻人一出马,几天的功夫就有了眉目,果然不简单。 “幕后之人叫温尚喜!” 听到温尚喜这个名字,李温轻轻的一皱眉头。 他之前听宁波帮的小个子王东家说过,说是温尚喜欲要联合宁波帮,带走葡萄牙海商,架空李温。 当时李温根本就没太在意,他只是以为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此刻再次听到温尚喜名字,不得不让李温警觉。 “详细说说!” 一刀满脸阴郁,安静的站在一旁,在李温的追问下开口继续说道:“温尚喜是苏家女婿,而苏家是绍兴沈家夫人的娘家!” 闻言,李温轻皱眉头,侧目看向一刀。自己与沈家的关系那可以说是绝密级别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显然这事一刀肯定不是听说的,只能是他猜出来的。 “继续!” 李温不动声色,他倒要听听这个一刀还知道些什么。 “温尚喜所做之事苏家并不知道!其背后还有人!” 一刀接下来说的,倒是让李温有些差异,本来他以为温尚喜对付自己,是因为自己搞掉沈家,而苏家再替沈家报仇。 可是听了一刀的意思,这事与沈家没有关系。 一刀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李温大惊。 “苏家根本就不知道沈家为何出事!” 听一刀如此说,李温马上明白过来,这事本来就是知道的人很少,自己刚才还猜测一刀是猜出来,现在苏家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么,温尚喜为何要对付我?” “不知道!” 这回一刀回答的很干脆。 李温倒是一阵泄气,想来是这事真的很难查吧。 “那温尚喜如何对付我?” “他已经把你在绍兴的大部分人都收买了!” 李温和张淮殷对视一眼,张淮殷显得很是惊讶,“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东家,我……” 李温摆摆手让张淮殷坐下,“我相信你,否则今天我就不会叫你来这里了!” 李温如此说,张淮殷这才放下心来,坐回椅子上。 “具体行动是什么?” 李温微微皱着眉头,他知道马上就自己接触到答案了。 “温尚喜收买了你的人,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他会对你釜底抽薪!” “哈哈~有意思!” 听完一刀所说,李温却是大笑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放长线钓大鱼 待一刀说温尚喜欲要釜底抽薪,李温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釜底抽薪?他倒也敢想!” 还没等李温继续说下去,坐在一旁的张淮殷却是坐不住了,马上站起身来,低头朝向李温。 “东家~都赖我!是我用人不当!请东家责罚在下!” 张淮殷是真的自责,他一心扑在收回沈、张两家的生意上,并且是主持如何能让买卖更好的过度,所以在人员上,张淮殷没有替换曾经属于沈、张两家的伙计。 在张淮殷看来,如此时刻,自己不替换那帮旧人,可以说算的上是这帮人的恩人,这帮人应该是对自己持着感恩的心态。 可是他哪里想到,事到如今,这帮人却是第一个先跳起来背叛自己。 所以此是张淮殷起身请罪,内心是无比自责。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我会处理,你不用自责!这事不赖你,只是这帮人养不熟而已,不是与我们一起成长,自然不是一条心,以后记住就好!” 李温摆摆手安慰起张淮殷。 而李温大概明白这帮伙计为何如此,其实在他们看来,自己永远是临时充数的人,他们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所有生意都归了李温,他们相信自己迟早会被轰走,所以在面对有人收买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卖新东家。 如此说起来,李温知道自己也有责任,没有早一点在绍兴安定人性。 安慰好张淮殷过后,李温躺在摇椅上,再次把目光收回,看向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一刀。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知道了幕后黑手是温尚喜,那么自然是要知道,温尚喜什么时候动手。 “不知道!” 一刀回答的倒是干脆,神色也不变,就这么认真的看着李温。 听罢李温却是笑着摇摇头,他对于整件事情现在都有了一个推测。 “你不知道,我倒差不多能猜到!怕是温尚喜暂时不会动手了!” 李温这么说,引得张淮殷疑惑,而一刀还是老样子,不喜不悲。 李温继续开口,解答张淮殷的疑惑。 “温尚喜想来是早就买通了店中下人,然后放出风来,说是要毁我绍兴的生意,其实他也是吸引我的注意力,动手之处并不是什么绍兴! 而温尚喜最终的打算是在三山所,因为他是想要引得夷商去往杭州交易,一但事情顺利,怕是他才会釜底抽薪,从而两头要打得我措手不及。 恰逢我在三山所收税,那温尚喜自然认为是好时机,私下联络多个商户或者商帮,跟他一起分担压力。 可他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了,不说他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就说现在,他已经失了先机。 他根本没有想到,宁波帮原来的大掌柜冯继海因为我收税之事,乱了分寸,竟然想用歪门邪道对付我,可是却把自己给搭进去!” 说到这里李温脸上带着笑意,看了看一刀,然后继续说道:“现在宁波帮大掌柜的已死,新大掌柜一定会是我的人。 事发突然,温尚喜当然不会撇下宁波帮,他只会与新大掌柜的联络之后,才有进展。 所以现在温尚喜只能暂时先放一放绍兴的事! 而这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扭转现在的局面!” 张淮殷越听越点头,他知道,李温说的有道理。 “东家,那我们该如何做?把那帮人都轰走?再新招徕伙计?” “轰走定然是要轰走的,不过不能太着急,慢慢来!我们有这个时间!我会知晓那王东家,让他慢慢先拖一拖温尚喜,不着急答应,给我们多争取些时间!” “若是那温尚喜着急,撇下宁波帮,转而自己去做,那该是如何?” 张淮殷还有些担忧,说不好温尚喜看出宁波帮的拖延,从而撇下宁波帮。 “不会,温尚喜真正想要的是在三山所也插上一脚,如此两地一同运作,效果才最好!” 听完李温的解释,张淮殷这才点点头。 “那~东家,温尚喜该怎么对付?” 李温轻轻的点着右手食指,细细思索,最后说道:“暂时不动他,如一刀所说,温尚喜背后还有人,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就当放长线钓大鱼吧,不过那条大鱼一定要给钓出来!” “好嘞,那东家我马上着手把绍兴的伙计都换喽?” “这回慢慢来,我会找陈家帮下忙,陈家大哥帮着找些可靠的人!” 李温点点头,并准备找陈家帮忙,让陈家大哥为张淮殷把把关。 “是,知道了东家!” 张淮殷应下差事,心中也好受多了。 转过头,李温看向一刀。 伴随着摇椅一上一下的晃动着,李温也乐在其中。 “答应你的那二百两银子,等会你就可以拿走!现在又有个新活,你考不考虑?” 李温紧盯着一刀,希望可以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东西。 不过让李温失望了,一刀还是那副表情,甚至变都没变过。 见一刀没有任何的其他表情,李温也觉得无趣,也不再打什么哑迷。 “我想放长线,钓大鱼,因此需要有人监视那温尚喜,不知道你可愿意去做?” 一刀并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价钱好谈!怎么样?” 李温为缓解尴尬,只好再次谈起价钱。 “三百两!” 这一次却是一刀主动谈起价格,开口就是三百两。 李温根本就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没问题,三百两就三百两,不过你得带着我得人一起去做!” 听了李温的要求,一刀微微皱眉,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送走一刀,张淮殷也去准备接下的工作,李温将周老二叫进屋子。 李温还是躺在摇椅上,周老二进来之后,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稳稳的站在李温面前。 周老二原本就是个农民,当然在绍兴大风海溢之灾时,他与大哥随着父亲受灾,到李温的粥棚前躲灾。 后来还是周老头感谢李温,恰逢李温从吴连山那里弄来地,就让周老头做了佃户。 再后来李温招家将,周老头把自己的二儿子,周老二送到李温身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噩耗 李温看着眼前的周老二,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户,此时却早已经不见农户的那种模样,完完全全的变成军人的模样。 如此看来,李温觉得自己那练兵的那一套还可以,至少能把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变成一个职业军人,从气质上就把一个人进行了彻底的改变。 “老二,交于你一事,你要用心去做!” 李温说起话来很是轻松,因为他看着周老二的那样子,显得有些严肃,所以就想着把气氛弄的轻松一些,不过李温还是想的有些多。 “请东家示下!” 周老二依然目视前方,挺拔的站在李温面前,回答时声音洪亮,他根本就没在意李温那轻松的语气,回答得一板一眼。 “你去家将中寻两个机灵的,让他们跟着一人去做事!” “是!” 既然想把气氛弄轻松的意图破灭了,但是这种果断的气势李温到还挺欣赏,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把事情交代完。 周老二猛的一个立正,双脚一靠,然后这才转身出门。 所有的事情都交出去处理,绍兴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正在李温打算回三山所的时候,冯把头着急忙慌的从三山所赶来,在大院子门口跳下马来,直接来见李温。 对于冯把头这么着急的来见自己,李温心中一沉,以为是三山所出了什么问题。 “冯把头,出了什么事?是三山所?” 见到冯把头,没等冯把头开口,李温就要着急的问起来。 “不是!” 冯把头小心的向四周看看,这才继续说道:“东家,北面有人来传消息,毛帅死了!” “什么?” 李温瞪起眼睛,张大嘴巴,他是怎么也不能相信,本以为解决的很好的问题,却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仔细说说!” “今天一早北地有人来找你,什么事情也不说,就说是要见到你才能说。 禾归说你不在三山所,要是见你得等着,最后还是大憨出面,因为那传信的见过大憨,所以这才透漏这一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李温紧皱着眉头,自己在毛文龙身上没少花心思,就是想着能保住毛文龙,可哪里想到天意难违,历史的车轮还是一如之前模样! 李温不能在绍兴继续待下去,与张淮殷交代两句,马上就随着冯把头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三山所,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三山所。 赶回衙所,李温什么事情也顾不上,直接唤来北面传信的人。 信使是奉毛永喜之命,带着毛永喜的一封亲笔信来见李温。 打开信封,整体的信并不长,信上大概的说明了毛文龙的死因,说鞑子一支人马骚扰金州大营,毛文龙带人离开皮岛去往金州,在金州与鞑子大战一场,因为轻敌,陷入鞑子的包围,最后被鞑子所杀! 本来李温以为毛文龙还是被袁崇焕所杀,可看过信之后,才知道历史的内容改了,方向却没变,毛文龙死了,只是没死在袁崇焕手里,却是死在了鞑子手里。 李温再细想,怕是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原因,是自己带着毛文龙打了两次胜仗,这才让毛文龙犯了轻敌的毛病。 让人安排好信使住下,而李温却是谁也没见,更是一整晚都没睡,一直站在窗前。 对于毛文龙的死,李温多少还是很难接受,毕竟他与毛文龙也算是忘年交。 当初李温去往皮岛,主要是想做生意,在这个时代寻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机会寻到了,顺利的与毛文龙认识,并做起生意。 为了维持住这生意,李温想方设法的帮助毛文龙立功,杀鞑子,就是为了避免被袁崇焕杀掉。 更是为毛文龙出主意,如何与袁崇焕打交道,甚至自己亲自登场,缝补毛文龙与袁崇焕的关系。 本以为这下毛文龙应该是安全了,可哪里想到,躲过一劫,却不曾躲过另一灾。 站在窗前,夜色如漆,清风拂过,细雨落下,清清凉凉的飘落在脸上。 李温深深的叹口气,虽然随着自己与葡萄牙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其实皮岛的生意用途越来越小,实际上李温已经不差那些钱。 此时李温更看重的是毛文龙的这个人,他是希望毛文龙能抵挡住鞑子,甚至是改变历史,将鞑子彻底的消灭,这样就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环境。 可是如今,毛文龙却是战死沙场,最后马革裹尸还。 李温轻轻的一拍窗栏,他决定自己要再走一趟皮岛,就算是送毛帅最后一程,同时这段情谊也不能这么断掉。 做了决定,第二天一大早,李温把戴月星,陈俞嗔和冯把头几人叫来,表示自己要走一趟皮岛。 对于李温的决定,戴月星是有些反对的。 “东家,此时的皮岛已经不是原来的皮岛,您还是要再考虑考虑吧!” 戴月星这个人确实看问题很准,他没去过皮岛,但是朝廷接下来处理皮岛的事情,他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李温也知道,此时的皮岛绝对不会平静,可是他不能不能不去,这次去,一是为了毛帅,二是他要再次评估皮岛此后的发展,也就是自己还有没有理由去帮助皮岛。 就这样,李温硬是决定下来,其他人也没办法,只能交代孙大憨照顾好李温。 因为事情太过于突然,什么货物也没来得及准备,李温就乘空船福业号北上。 经过多天的行驶,福业号最后并未前往皮岛,而是到了广鹿岛。 广鹿岛与金州卫隔海相望,距离金州不远,要比皮岛近上许多。 自打毛文龙一死,毛永喜也就改到驻守广鹿岛。 皮岛有了新的主将,也就是新的总兵官黄龙。 对于黄龙这个人李温一无所知,目前与他关系最好的只有毛永喜了,可是现在就连毛永喜也不叫毛永喜了,改回原名,尚可喜! 福业号最后停泊在广鹿岛的港口,早就接到消息的尚可喜和当初在皮岛一样,早早就来到港口迎接李温。 桥板落下,李温踏着桥板走下船,尚可喜马上就笑着迎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物是人非 福业号停靠在广鹿岛港口。 广鹿岛比皮岛只大不小,且广鹿岛距离陆地更近一些,所以环境要比皮岛强上许多。 李温下到陆地,早接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尚可喜,满脸挂着笑容,拉起李温开口说道:“终于把李东家盼来了,快随我到府中一叙!” 虽然尚可喜表现得还是很亲热,可是李温能感觉出来,此时的尚可喜却不是当初的毛永喜了。 原来的毛永喜是毛文龙的义孙,与李温相处是那种平等的亲热与熟悉。 而现在毛文龙一死,毛永喜变成了尚可喜,也从原来的游击将军,变成了现在的副将,统领平辽水师,手下有各式战船五百余艘。 由此尚可喜与李温的再次见面,从尚可喜的态度中透漏出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相熟。 随着尚可喜李温来到一座宅院前。 不是皮岛上的那般木宅,而是真正的砖瓦房,高挑门楼,漆红的大门,门前还摆着两座大石狮子。 在门楼上象征的挑着白幡,随风缓缓飘动。可是看着尚可喜的样子,哪有什么悲伤。 李温轻轻叹气,所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矣。 尚可喜在广鹿岛上的大宅子,着实气派,要比皮岛上的强上百倍。 进到厅堂,尚可喜拉着李温坐下,唤起下人上茶。 “李东家,你来尝尝,我这茶如何?想来是比不得李东家的茶!” 尚可喜满面红光,整个人都很兴奋,好似终于获得自由的囚徒一般,那种兴奋可以很清楚的从脸上看到。 “哈哈,尚大人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好茶,可不敢与大人的茶相比!” 尚可喜哈哈大笑,他人的夸赞,尚可喜很是受用。 “我就喜欢与李东家这等人打交道,说话实在!咱们也有些日子不见,今天可是要好好的叙上一叙!” 李温对着尚可喜一拱手,他这次是为了吊唁毛文龙的,而不是与尚可喜唠家常的。 所以李温拱手告谦,“那个~不知尚大人可否与在下详细说说毛帅遇害的经过?” 尚可喜微微一愣,抬起眼睛看着李温,手中轻轻摩挲着茶盏。 “行,我与李东家说说!唉,近一月前,也就是你走后没多久,金州大营来报,说是在金州附近发现了鞑子。 当时谁都没在意,只是以为和当初一样,鞑子要有动作,所以派人来监视。 可当天晚上,鞑子就偷袭了金州大营,伤亡几百人。义爷大发雷霆,认为是金州守将轻敌大意,所以他就亲自去金州,坐镇指挥。 哪里想到,鞑子着实是狡猾的很,义爷一到金州,鞑子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有那些伤亡,否则都会怀疑,鞑子到底出没出现过。” 尚可喜说着,马上表情就带着一丝苦楚与悲伤,与刚才完全是两个人的表现。 “在金州待了几天,鞑子没有任何动静与消息,所以义爷就带着队伍亲自去搜寻,却不曾想到正中了鞑子的圈套。 义爷带着不过百十人,却是面对着一个牛录的鞑子。立时双方就打起来,本来人数上就占着劣势。 义爷打斗中被射中一箭,将士们拼了命把义爷给带出来,可是还是因为伤的太重,未等回到金州大营,就驾鹤西去。 唉!” 说完尚可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带悲伤。 李温听着也是唏嘘不已,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出了那么大的力,最终结果却还是一样。 “那毛帅安葬在何处?” “前些日子已经运回杭州老家。” 闻言李温点点头,这时候都讲究个落叶归根,人死了都会运回家乡。 “唉,本是想着送毛帅最后一程,可还是没来得及!” 李温面有凄凄,说起来毛文龙还算是自己的贵人,是他帮助自己赚的第一桶金。并且在自己面前,毛文龙也没什么大架子,更重要的是李温需要毛文龙,用来证明自己可以改变历史。 “李东家莫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虽然这事谁也不愿意遇到,可这就是命吧~” 尚可喜露出一脸的无奈苦笑。 接下来整个厅堂中都充满一股悲伤的气氛,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尚可喜打破沉默。 “好了,李东家,莫要难过了,我带你去义爷的碑亭,给义爷上一柱香。” 因为毛文龙的尸体要运回杭州,所以尚可喜就在广鹿岛上为毛文龙立了一块碑,立上一座亭子,用来纪念毛文龙。 李温随着尚可喜走出大宅中,来到不远处的后山中,小山不高,在半山腰的位置,站着一个小亭子,里面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抗奴为首,毛帅不朽! 在石碑前面置着一盏香炉,李温点燃三支香,拜了三拜,将燃起的香插在香炉盏中。 李温又在石碑前站了一会儿,这才与尚可喜回转。 晚上,尚可喜做东,为李温接风洗尘。因为是在丧期,所以菜色简单,李温吃的也是无味。 吃过晚饭之后,尚可喜表示还要有话说,接着就把李温领进自己的书房。 这间书房里,摆着各种书记,甚至还挂着山水画,李温简单的打量一圈,想来尚可喜弄这等东西也就是做做样子吧。 待到李温坐下,尚可喜这才开口说道:“李东家,不知道这次可是带着什么货物?有没有生意可做?” “说起来是我着急了,因为听到噩耗,我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是乘空船而来,所以没买卖可做。难道是……” 毛文龙在皮岛做生意可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朝廷粮饷不足,所以一切钱财都要靠自己筹集,所以说待尚可喜问起做生意时,李温有些诧异。 “尚大人如此说起,难道是朝廷粮饷还是不足?” 尚可喜倒是摇摇头,“不是,粮食够了,饷银倒也够。与你说起这事,是因为想着问问你,上次你带来的火铳,可否还能继续交易?” 李温这才明白过来,当时自己答应过毛文龙,要卖一批火铳。 不曾想到毛文龙战死,这生意自然还没做。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见袁崇焕 在广鹿岛的尚可喜大宅中,书房里,李温坐在尚可喜的对面。 尚可喜将李温叫来书房,却是和他说起新式火铳的买卖。 当初李温曾经和毛文龙口头上做过一个交易,就是要以一只火铳十一两的价格买上两万支火铳。 尚可喜这时候问起来,李温却是有些疑虑,当初毛文龙买火铳,是因为李温相信毛文龙能拿出这一笔钱,可是现在尚可喜问起来,李温心中就打起鼓来,毕竟那是二十多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子药。 “这~是尚大人自己做,还是新总兵官交代的?” “自然是我,与总兵官无甚关系。” “那…这银子…” 李温一听是尚可喜自己要继续这笔生意,就装作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试图引起尚可喜的注意。 尚可喜见李温的样子,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东家放心,银子差不了您的,新近的饷银已经拨下来!” 李温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又问道:“如此多的火铳,尚大人你手下有多少人,能用的上么?” “这个~李东家,你放心,自然是用的上!现在只是需要李东家能早些日子把火铳准备好。” 李温也就不再说什么,反正自己是挣钱的人,管他要花钱的怎么想的,有人要买火铳,为何不卖? “那既然如此,尚大人容我回去备货想来不久就能把货备齐。” 尚可喜很是满意,至少李温同意继续做这笔生意。 就在尚可喜准备端茶送客的时候,李温也准备要问一问鞑子动向,因为李温他知道,毛文龙一死,当年鞑子,年末就兵临京师城下,大肆抢掠一番之后才撤走,也就是袁崇焕凌迟的那一年。 对于李温来说鞑子的动向跟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看到鞑子势大。 “尚大人,可否能说一说,现如今鞑子的动向?” 尚可喜对于李温问起这话,多少有些纳闷,说实在的鞑子跟李温根本就是没什么交集,当初是为了打仗,所以询问鞑子的消息还可以理解。 现在没有战事,所以李温问起,尚可喜自然会有一些疑惑。 “哦?李东家怎么也说起这!可是有甚么问题!” “没有,只是想来问问,我怕毛帅这么一走,没有人牵制得住鞑子,害怕鞑子袭击关内~” “哈哈,李东家不是因为这个吧?我感觉你更希望鞑子进去呢?鞑子一通乱闹,必然导致物价疯长,如此说来你一个商人,定然会要赚的更多的银子,我说的对也不对。” 李温心想,怕是尚可喜对商人有什么误解,自己龟缩在三山所,若是鞑子进关,跟李温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货物也卖不得那么远。 “尚大人,您…” “我?是不是我说得对了,你们这帮人真的是,说话直接些有何不可?” 李温知道再解释也没用,所以不如直接认下来,随尚可喜去说。 “对,尚大人,您说的对!” 李温承认之后,尚可喜再次哈哈的笑起来,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 “要说牵制鞑子,虽然义爷走了,可是我等几个义爷的义孙定然不会让鞑子想美事,牵制之势只会增不会减。让鞑子根本没机会入关!” 李温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反正怎么问,都没用。 就这样李温告辞退出去,在尚可喜安排的地方休息一夜。 李温准备就在广鹿岛待着一夜,第二天就启程回三山所,如今这北地已经不是毛文龙在时的北地了。 第二天就在李温准备与尚可喜告辞的时候,尚可喜脸上带着笑容,一副有好事就要发生的样子。 “李东家好消息,袁督师听闻你来,说是要见你一面,你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听到袁崇焕要见自己,李温微微皱起眉头,自己昨天来到的广鹿岛,今天袁崇焕就知道了消息,可见袁崇焕等消息是多么灵通! 李温侧目偷看尚可喜一眼之后,开口说道:“袁督师好生厉害,我昨天来到,今日就要见我,这消息真是灵通。” 尚可喜也无奈的笑了笑,“袁督师前两天一直就在金州,你一下船,就会有人看到,然后传给袁督师。” 边说着,尚可喜边向左右和前后他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然后小着声音,靠近李温的耳朵说道:“你知道么,现在广鹿岛有多少袁督师的探子?自以为这广鹿岛就说我说的算?其实我只是被推上前台儿子。” 说完尚可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而对于李温来说,本来今天想走的,现在看来自己是走不掉了,必须要见上袁崇焕一眼。 因为袁崇焕就在金州,而金州距离广鹿岛很近,也就十几,二十里的路程,所以袁崇焕来到很快。 上午接近十二点到时候,袁崇焕终于乘船而至,李温随着尚可喜到码头去接。 果然从迎接得人数可以看出来者的地位。来者地位越高,来迎接的人肯定会多,反之,一个人地位不高,来迎接的人书就会少。 此刻的码头为迎接而来的官民,挤的水泄不通,这里面又有多少人来真正的欢迎袁崇焕却是不得而知。 袁崇焕下了船,就在港口与这帮欢迎而来的人群进行了交谈。 愣是一刻钟了,袁崇焕还没有在港口脱开身,最后还是官兵保护着袁崇焕,来到尚可喜的大宅子。 袁崇焕猛得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乏累,喝过一盏茶水之后,这才舒服些。 又与尚可喜寒暄一会儿,然后袁崇焕就要见李温。 李温自然是去码头接袁崇焕,可是人太多,袁崇焕也就没看到李温。 李温回来后就在一旁等着,等着与袁崇焕见面,终于等到袁崇焕叫自己! 李温快走几步,来到厅堂之中。 作为一个小小的百户,见到堂堂督师,李温要行跪拜之礼的,说实话李温真是讨厌又跪又拜的礼节。 但是此刻他不跪拜还不行,所以待到李温进入厅堂,面向袁崇焕,就要跪在地上行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守不住的辽东 知晓李温来到广鹿岛为毛文龙吊唁,在金州大营的袁崇焕,特地赶到广鹿岛见李温。 来到广鹿岛的尚可喜大宅中,袁崇焕坐在上位,李温走进厅堂欲行跪拜之礼。 袁崇焕却是一摆手说道:“免了,看座!” 李温倒是乐的不行礼,谢过袁崇焕之后,就坐在一旁。 尚可喜坐在袁崇焕的下手位,一副客气认真的模样。 “尚将军~我有些话要与李东家说,你~” 袁崇焕是满脸平静的看着尚可喜,不过尚可喜倒是有些尴尬,只好站起身来说道:“哦,明白,那督师您说,我下去看看,有事您派人通知我!” 尚可喜脸上挂着干笑,袁崇焕没任何表示,尚可喜只好点头哈样着转身离开厅堂。 接着袁崇焕又是对着自己身后的护卫一摆手,那高大护卫微微点头,离开厅堂,守在门口处。 如此整个厅堂就剩下袁崇焕与李温二人。 “哈哈,李东家别来无恙啊,没想到月余之后我们又见面了!只不过上次你还是毛帅的军师,今天却成了个做买卖的东家,李东家果然好手段,可是把袁某骗得不轻啊!” 袁崇焕脸上挂着笑意,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李温可是最怕这种人,一副人的皮囊里,却不知道包着怎样的灵魂。 “望袁督师原谅,在下与毛帅如此合谋,实在是事出有因,非出此下策,怕是在下见不到袁督师!” 这时候李温自然是不能再瞒着袁崇焕了,并且已经没了必要。 “哦?那你说说,你随着毛帅见我是要为何?” 袁崇焕倒是来了兴趣,问起李温一定要见自己的目的。 “在下可以说实话,若是在下有不敬之言还请督师原谅!” 袁崇焕自然是大方的摆摆手,然后说道:“你尽管说来,我让你说,当然不会怪罪与你!” “谢督师!” 袁崇焕今天为何而来,李温也猜的差不多八九不离十,无非是招徕自己。上次李温借口跟随毛文龙,这才没让袁崇焕得逞,现在毛文龙死了,李温的借口也就没了。 并且显然是袁崇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说李温拒绝起来真是困难。 “在下悉知督师英明神武,且打得鞑子落花流水,故一直仰慕督师,所以才求得毛帅带我一见督师!” 李温哪敢说实话,这时候得藏点拙,否则怕是自己难以离开这广鹿岛。 袁崇焕脸上带着略有深意的笑容,看着李温,沉默了好一会儿。 “呵,你不用瞒着我了,是不是你看出我对毛帅有了杀意?然后为救毛帅,接二连三助他打胜仗,更是怕其性子惹怒于我,所以才随他一起见我,然后护毛帅周全?” “督师您想得太复杂了,真的是在下仰慕您,所以才去见您!” 李温决定打死也不说真话,坚持就是胜利! “好!既然你仰慕我,以后就在我手下做事如何?” 袁崇焕竟然顺着坡就下,给李温打个措手不及。 “啊?不是,不是!督师您误会了,在下就是个买卖人,这军中之事在下不清楚亦不明白!怕是督师高看在下了!” 对于李温的否认,袁崇焕盯着他,脸上带着戏谑之意。 “哦~高看你了!不过我不仅知道是你两次出主意,助毛帅大败鞑子,还知道你还真是个成功的商人,听说你每年给户部二百万两白银?可真是出手阔绰,那户部右侍郎蒋灿可是李东家好友? 李东家不仅抓着钱袋子,还是绍兴三山所得百户,手底下有个百十号人,更是凭借这百十号人打败几倍于己的海盗,难道李东家,或者李百户如此得功绩不得使袁某高看么?” 对于袁崇焕将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李温是有心理准备的,并且自己并没有什么黑历史。 “督师谬赞了,在下只是个买卖人,如此所做也皆是不得已,如今这年景做买卖不容易,在下也得找靠山不是? 也得招来些人为自己守庭院,护三山所百姓周全不是?” 李温的理由自然是一大堆,信手拈来。 “难道是我这可老树不行?给李东家乘凉都不够?” 李温在心里却是无比赞同袁崇焕的这话,毕竟袁崇焕还有一年来的活头,并且死的很是难看,是被凌迟处死的。 “回督师的话,非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驳督师的面子,而是~而是在下也回天乏术了!” 李温轻轻咬牙,低着头说出最根本的原因。 而袁崇焕听到李温的话,一时间陷入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整个厅堂安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过最后还是袁崇焕打破沉默,再说起话来,袁崇焕没有了刚才的高亢的神色,而是被一脸的忧愁与无奈覆盖。 “你是说这辽东守不住?” 李温微微点点头。 “哈哈,辽东守不住?笑话,你可知道关外有多少大明的将士?而鞑子才有多少人马?怕是李东家有些夸大吧!” 虽然袁崇焕嘴上说着李温在夸大事实,可是实际上他的脸色并不好,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夹杂着忧愁。 “我有没有夸大事实,想必督师心里清楚。” 李温趁热打铁,面不改色。更主要的是他想助袁崇焕一力!鞑子进关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且不稳定的社会会让自己的利益受损,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见到鞑虏入主中原。 “详细说说!” 袁崇焕看着李温,对于李温的危言,虽然袁崇焕不愿意相信,可是他有一种感觉,感觉李温说得是对的。 “想当初鞑子不能入关,不仅是在前方的将士用命相搏,也是因为有毛帅在后方牵制,使得鞑子不敢贸然入关。 如今毛帅战死,皮岛金州一片混乱,宛如一堆散沙,想要再对鞑子进行牵制,怕是也有心无力,从而就会使得鞑子有持无恐。 故在下猜测,入冬之后,鞑子衣食不足定然会想方设法入关进行抢掠,还请督师提早做些打算。” 李温也是实话实说,听的袁崇焕再一次的沉默。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入关他途 在尚可喜大宅的厅堂中,只有袁崇焕与李温在座,再无他人。 袁崇焕意图招徕李温,以助自己。可是李温一再拒绝,最后不得已说出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在李温看来,辽东是守不住了,自己也是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在李温说完毛文龙的作用后,偷瞧了一眼袁崇焕。 袁崇焕陷入沉默,他知道李温说的没错。 “唉,你说的没错!那毛帅之功劳不可磨灭。话说想当初某以为毛帅持功而骄,不受节制,就想着将他一杀了之,以儆效尤。 可是在你的帮助之下,毛帅多立新功,倒是引得鞑子投鼠忌器,不敢出兵宁远,本以为有毛帅牵制,五年平辽有望! 可哪里晓得,天有不测风云,唉!” 沉默过后,袁崇焕深深叹上一口气,诉说起毛文龙的作用。 “不过人死长已矣,多想无益,宁远与锦州一线,我大明兵将数十万,想来鞑子要入关,不是登天之难也不过如此!” 虽然袁崇焕认为李温说的话在理,可是他也信得过自己手下的兵,毕竟想从几十万人中杀过去,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况且鞑子人数并不多,满打满算十来万。 李温苦笑着摇头,开口说道:“宁远锦州是难过,与登天无异,不过,入关只有此一路么?” 李温的话倒是引得袁崇焕一惊,在袁崇焕所想里,辽东入关之路自然是走山海关最为进,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路。 袁崇焕轻轻皱起眉头,细想过后,摇摇头道:“鞑子入关,非走宁远锦州不可,虽有他途,可是鞑子却走不得!” 李温不明所以,竟然还有比几十万人驻守的宁远锦州一线,更加难行之地。 “却是不知还有比几十万人驻守之地更加难行之所,还请督师示下!” “若是说起入关,还有一路可走,那就是洪山口,大安口之地。 不过此地虽是能行,但是鞑子先越过察哈尔旧部,再打下重兵把守的隘口,如此说来却是要比这宁远锦州一线更是困难。” 袁崇焕所说的洪山口与大安口在今天河北,地处燕山山脉,修建有长城,若是重兵把守,自然是难以攻破。 同时袁崇焕提起的察哈尔部,也就是现在的通辽。察哈尔部的形成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时期,也算历史久远的部落。 到明末的时候,蒙古的最后一位大汗林丹汗,可以说只有察哈尔部还受其指挥。但是后金与蒙古的林丹汗水火难容,为了削弱林丹汗,在崇祯元年后金皇太极为孤立察哈尔部,会盟蒙古各部,并出兵察哈尔部,最后将察哈尔部打到兴安岭,使得察哈尔部落入后金之手。 李温摇头,作为后来人,李温自然是知道鞑子没走宁远锦州一线,而是走了其他路,现在想来就是袁崇焕所说的洪山口,大安口了。 “还请问督师,这天下还有比您的关宁铁骑更厉害的队伍么?若是就连您的关宁铁骑都抵挡不住,那还有什么重兵可用呢?” 李温这话税的有水平,不仅夸赞了袁崇焕的带兵水平高,又提醒了他再有重兵把守的关隘,也不一定能挡得住鞑子。 袁崇焕点头,算是同意李温所想,不过又是摇头。 “你这想法虽好,可是却是袁某无能为力,我虽为蓟辽督师,可现在忙于辽东军务,蓟州之地却是无心顾及,话说回来,要有所行动,还需上书圣上!” 现在李温也是知道,袁崇焕并不是万能的,可现实就是鞑子根本就没走宁远锦州一路,所以再多,李温也真的说不出来。 “所以说,在下无能为力,若是督师能堵住这漏洞,大明朝的这艘破船还能走走,要是堵不住,怕是没多少年光景了。” 李温这话可谓大不敬,甚至是妄议国运,不过袁崇焕并没有制止他,也没有做出什么生气的举动。 袁崇焕自己处在前线多年,对明军的情况可谓再清楚不过,朝廷又是党争,大伤元气,这风雨飘摇之势,他要比李温看的明白。 可食君之禄,就要行忠君之事,所以无论李温可以怎么说,但是袁崇焕自己不能说。 “呵呵,李东家过于悲观了,至少这天下不单单只有打仗这一途!” 听完袁崇焕的这话,李温倒是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袁崇焕打意思。 “哦?不知道督师还有他途?” 袁崇焕点点头,开口道:“我本一文人,行兵事亦是不得已,这天下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 可如今眼看着兵事难以为继,再这么下去,大明可就夸了!莫不如与鞑子议和,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些什么,我们趁此机会喘息一口。” 李温以为袁崇焕会有什么好法子,说来说去,竟然说到议和的身上,先不说皇帝同不同意,就是那些大臣怎么能同意。 袁崇焕作为东林党,显然应该知道东林的嘴炮,若是谁敢提起这事,上战场不行的东林,嘴炮可是打的响,不骂死几个人他们绝对不会罢休。 “这个~督师,这事你能说服朝中大臣与皇帝?想都不用想,您定会被扣上卖国的帽子,何必费力不讨好?” “所以,某想让李东家助我一臂之力,想个万全之策,以退鞑虏之兵!” 李温摇头,从五年平辽,到起杀毛文龙之心,再到今天意图与后金议和,无不凸显袁崇焕一个文人心态,太过于感性,做事一拍脑门,事后却给他人留下一堆烂摊子。 到现在李温终于知道,为何袁崇焕这种人接触不得,从一开始,启用袁崇焕就意味着失败,可以说袁崇焕练兵用兵有一套,甚至杀伐果断,可是书生意气毕竟书生意气,如何却是做不到武人那般理性。 “在下却是无能为力,议和之前提是必有后事之奋起,如唐太宗渭水之盟!可如今大明有奋起之策乎? 更为重要的是,议和之事应由皇上提出,绝不能让臣子来背着黑锅,若是皇上都没有此提议的决心,议和不议和都无所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嚣张跋扈之徒 李温的话让袁崇焕面露苦笑。 “李东家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天下哪有皇上的不是?只有臣子的不是,我等臣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在国之兴旺时歌功颂德的,是在国之遇困时背锅的! 所以,无论是皇上和臣子,皆提不得议和!可事毕竟要有人做,若是你也不做,我也不做,这大明危矣。” 本来袁崇焕来见李温是为了招徕李温,可是现在两个人却是探讨起这军政大事。 交流的越多,李温就越发现袁崇焕满身的书生气,可以说是想当然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却不知道自己多么的天真可笑。 “既然督师已经有了打算,在下更是无甚作用,所以望督师谅解!” 李温起身拱手,向着袁崇焕一礼,这就是在告诉袁崇焕,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那么再找我有什么用,你自己玩吧! 袁崇焕满脸的悲怆,向着李温摆摆手,示意其可以离开,李温深鞠一躬,转身出了厅堂。 走出厅堂,阳光照在身上,李温回头看了厅堂的方向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他猜现在袁崇焕还在抱怨着没有人能与他共进退,所有人都是小人! 李温想起一个词,永远不要试图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而袁崇焕就是那个装睡的人,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走出厅堂来到院子里,走过院门,尚可喜正在门前背着手来回的踱步,见李温出来,赶紧跑过来,轻声问道:“李东家,你与督师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督师就是找我去他帐下做事!” 李温如此一说,尚可喜就是眼前一亮,以为李温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了。 “嘿嘿李东家,以后我可就要仰仗您了!” “不过,我给拒绝了!做什么难道还能有比做买卖舒坦?” 一听说李温拒绝绝了袁崇焕的好意,尚可喜满脸可惜的样子。 “啧啧啧,你是怎么想的,如今大好机会摆在面前你怎么给拒绝了,有多少人想爬都爬不过去,哎呀~你!” “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人也看了,尚大人,我准备马上回去,至于那枪械,过段时间我就为您送来,莫要着急!” 尚可喜瘫摊着双手,对于李温的表现他很是失望,不理解为何有人会拒绝如此大好的前程,这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行吧,那恕不远送,祝李东家一帆风顺!” 尚可喜随意的一拱手,就算是与李温道别,他现在正候着袁崇焕,等着被使唤,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去送李温,甚至客套话都有些敷衍。 李温也没多说什么,更是不会放在心上,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来到广鹿岛的港口,乘坐福业号,返回三山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北地之行告一段落。李温突然发现自己好无力,自己想尽办法要改变这糟糕的时代,却是想不到没有任何的效果,就好比在用力压住一根弹簧,一但松手,弹簧会马上弹起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望着苍茫的大海,李温猛的一拍船栏杆,“这是要逼我亲自下场啊!” 李温给毛文龙出尽主意,最后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李温决定自己亲自下场,亲自去战斗,他还就不信,历史还会保持原来的样子! 船行几日,终于回到三山所。 李温走下船来,行在码头上,码头之上人来人往,大船更是一船挨着一船。 “你个软脚蚂蚱,些许活计都做不来,要你个怂货做何?做何?” 李温刚刚下船走在码头上,准备回到衙所。 可是走出没有多远,就听见一阵打骂声。 在码头上都是些抗大包的汉子,为各种商船扛货,挣一些拼辛苦的力气钱,若是强壮的汉子,每天挣上一二钱银子不是什么难事。 李温随着打骂声看过去,只见码头那一处围着些许人,在看热闹。 李温也是好奇,走进人群,要看一看到底发上了什么。 走进人群,李温才看见,一个身穿布衣布裤的男子,瞪着大眼睛,手里握着一杆细竹条,一边咒骂着,一边挥动着手里的竹条,在抽打地上的一个人。 冰冷的码头的土地上,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身上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破衣烂裤,竹条打在身上,汉子痛的身体翻滚,嘴里呼喊着求饶。 “特么的,你说你个臭烂东西,我是白养你的?大包都抗不了,我买你做甚?做甚?” 布衣男子,挥动手中的竹条,狠狠的抽打在地上翻滚的汉子。 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制止,就那么好似看戏一样,不时的还在评论着,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住手,你在干什么?” 李温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出声大喊一句。 手持竹条,正在挥动竹条的男子显然是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李温一眼,紧接着就是一皱眉。 “少特么管闲事,哪凉快去哪待着!” 布衣男子根本就不想搭理李温,挥动手中的竹条,欲要再打! “我让你住手听没听见?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你竟然竟然敢当街殴打他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李温随之也高声喊叫起来。 那布衣汉子这才算是停下手中的竹条,斜着眼睛看着李温。 “你又特么的是谁?我在教训自己的家奴,干你何事!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布衣汉子伸出手指,指着李温,好一副嚣张霸道的样子。 “呵!教训家奴?你可知道这码头人来人往不许生事?你此时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竟然抗拒这三山所得规律,胆子倒是不小。” 李温板起脸来高声质问! 那布衣男子竟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快看,哪来个疯狗,跳出来就乱咬人。 这个怂货是你什么人?莫不是你爹?你竟然替一个家奴说话?他是我用钱买来的,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能怎么着?” 布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狠狠的踩在那家奴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医术高超 布衣男子愈加来劲,不仅嘴里骂着,脚下也用着动作,很踩蜷缩在地上的家奴。 说起来家奴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怎么处置确实是主人的权力,要是认真起来,李温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 那蜷缩在地上的家奴,被踢得更是连连痛呼。 李温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围在一起看热闹的都是一脸麻木的人,他们只把这看作是一出热闹,根本没把家奴当做人看,也不曾把家奴的命当命。 李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可以去与强者斗狠,而欺负一个弱者却是叫人憎恶。 蜷缩在地上的家奴,痛苦的呻吟着,一声一声传进李温的耳朵。 李温冲着布衣男子前行两步,抬起脚对着其就是用力一踹。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那布衣汉子的肚子上,布衣汉子“哎吆”一声,就向后飞了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这一脚也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呼,没想到好戏一场接着一场。 趴在地上的布衣汉子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指着李温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完了!你们看什么呢,给我揍他!” 在布衣男汉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家奴,一听布衣男子下令,几个家奴呲牙咧嘴,嗷嗷乱喊的挥着拳头冲向李温。 人的可悲不在于别人瞧不起,而是在于自己的不自知。 这帮家奴看着同伴被打无动于衷,在主人下令动手的时候,却是用尽力气来打李温。 正好孙大憨带着水手停泊好船,下了船走过来,遇见李温与他人起冲突。 二话不说,孙大憨带着人猛的扑上去,那几个家奴连带着布衣汉子,怎么可能是孙大憨与几个水手的对手? 孙大憨带着人,挥拳便打,拳拳到肉。三下五除二,布衣汉子和他几个家奴都躺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小…小子~你知…知道…我是谁吗?你…你们等着…” 布衣汉子虽然是被打趴在地上,可是嘴里依然不服,继续与李温等人叫阵。 李温都懒得搭理他,而是叫水手把那被布衣汉子打得家奴架起来。 未等水手架起那被打的家奴,那家奴挣扎着跪起来,猛得给李温磕头,嘴里还喃喃得说着感谢恩公的话。 李温一见其这样,知道是并的不轻,所以赶紧叫人抬着家奴来到药馆。 药馆的大夫见是李温带人来瞧病,自然是热情的接待,虽然家奴穿的脏破,可大夫却是只当看不见,仔细得检查起来。 李温在药馆坐下,让孙大憨去忙,孙大憨怎么敢离开,刚打了人,若是那人来报复只剩李温一人怎么能行。 “要不东家,我送您回去,这留下一伙计看着不就行了?” 李温一想也是,自己没必要在这里守着,要是治病,花钱就行。 李温正准备起身离开时,那大夫恰巧也给那家奴瞧完病。 离开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李温也就问起大夫,那家奴所患的是什么病。 只见大夫面有愁容,轻轻摇头道:“回李百户,此人所得之症为肠痈,肠痈为痈疽发于肠部。因饮食不节、湿热内阻,之败血浊气壅遏于阑门而成。” 李温一听肠痈,他倒是知道,这就是阑尾炎,古代称之为肠痈。 “那大夫,可有药医之?” 李温问的也小心,阑尾炎有慢急之分,慢的好说可以用药,若是急症,只能做手术,否则穿孔小命不保。 大夫轻轻摇头,叹口气说道:“病者为重症,药却是医不得,在下无能为力了!” 李温再看看那痛的蜷缩在一起的家奴,这要是在现代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现在却是要命的大病。 家奴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用力的要着牙抱着肚子,跪在李温面前。 “小的谢过恩公,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下辈子再为您做牛做马报答,还请恩公给小的一个痛快!” 李温赶紧扶起那家奴,把他掺到椅子上坐下。 “你莫要胡思乱想,我给你想办法!” 说着又拍了拍家奴的肩膀,转过身来到大夫的面前。 “想请问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您再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 李温见那家奴可怜,索性帮人帮到底,否则帮到一半算什么? 大夫紧皱眉头,开口说道:“肠痈重症,用药难医,但是并非无法医治。其实只需用刀切除患处,即可治愈!” 听大夫这么说,李温心想这不就是外科手术么,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外科手术谁能做。 说起来中医也有外科手术的这种治疗方法,最初名的外科大夫专家就是华佗。 华佗不仅发了麻沸散,还有很多故事跟他有关,一个就是华佗为关羽刮骨疗伤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不准确,关羽确实是刮骨疗伤过,只不过不是华佗做的,因为在此之前华佗已经死了。 还有就是华佗为曹操诊治头风病,说是要进行开颅手术,因为包包害怕华佗要害他,将他下狱。不过这个故事也难辨真假。 无论故事的真假,但是都能说明,中医中华佗是很厉害的外科专家。 “那大夫可以为病者诊治?” 李温略有兴奋,他没想到三山所藏龙卧虎,竟然还有大夫可以进行外科手术。 只不过是让李温失望了,只见大夫微微摇头,面带无奈。 “李百户,在下却是不会如此治病,此法被视为歪门邪道,我真的帮不上忙!” “那不知道大夫可了解谁会此等方法?” “如此之法的大家,当数若虚先生,只不过若虚先生今年七十有八,怕是难以远行!” 李温满是欣喜,果真让他发现了个宝,若是将中医的外科发扬光大,绝对是可歌可颂的好事。 “不知若虚先生身在何处?” 李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着急,若是耽搁久了,阑尾炎穿孔可是要死人的。 “扬州府,通州县!” 一听这地名,李温心中大定,通州就是现在的南通,说起来距离三山所并不远,可以直接走水路,绕过松江府,直接北上就是,一半天就能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寻医 扬州府,通州县。 在得知通州的若虚先生能治此病,李温也没任何耽搁,带着那家奴就北上求医。 说起来李温北上求医,一是为了给这家奴治病,二来主要是想见识见识这博大精深的中医外科。 直接行水路,来到通州。 泊船进城,李温只知道若虚先生这一个名字,可是那若虚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可是一无所知。 下了船租上一辆马车,孙大憨带着两个水手,随着李温前往通州城。 进城之后,李温就立即打听起来。本想着远在三山所的大夫都知晓若虚先生的名号,那么这通州自然是人尽皆知吧。 可一打听不要紧,问了好几个人皆是不认识。 街头打听不到,李温带着人转身就来到医馆药铺打听。 普通人不知道,作为同行那应该是知道若虚先生。 李温来到一家名为义安堂的药铺,此药铺在外面看起来算是个大药铺,装修豪华,门脸大。 迈步走进药铺,有好些个人在抓药,其中伙计看见李温,热情的招呼起来:“客官可是抓药?” 李温简单一扫药铺的格局,挨着门口就是一长条的大柜台,柜台里面摆着顶着房子的大药柜,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迎面而来。 在柜台的对面却是有一间屋子,挂着一挑帘子,应该是大夫开方问诊的地方。 简单打量过后,李温开口说道:“劳驾打听个事,不知道小兄弟可知道若虚先生的地址?” 那伙计一见李温不是过来开方抓药的顾客,脸立马就耷拉下来,刚才热情的表情也早就不见。 伙计冷着脸说道:“不知道!要抓药就抓药,没事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李温没想到这药铺的伙计也如此势力,但自己却是着急要找若虚先生,只能继续问道:“小兄弟,我这有一病人得肠痈之疾,所以想寻若虚先生,若是小兄弟知道些什么,还请明示!” 说着李温手中露出一块散碎银子,如此那伙计面色才缓和起来。 “啊,客官要抓什么药啊?” 那伙计一边高声的掩人耳目,一边示意李温来到一边。 “你运气好算是问对了人,换一个人你还真打听不到,那老头神秘的很,你去陈家庄,兴许能找到他! 好嘞,客官您抓的药好了,一共是五千八分银子!” 那伙计倒是会做生意,不仅收了李温的碎银子,还卖了李温一副药。 既然打听到消息,李温也没那么多计较,带着人马上一边打听着,一边往陈家庄赶去。 陈家庄距离通州并不是太远,也就十多里路。 陈家庄也算是个大庄,看起来至少是有上百户人家,上千口人也是有的。 挺大的庄户看起来宁静祥和,一条两丈来宽的小河从庄口流过,一座石桥跨过小河,联通这庄里庄外。 向庄子后望去,陈家庄背靠一座小山,山不高,顶多算是丘陵,但是也算得上有山有水有树林了。 走过石桥,来到庄子口,一棵三人抱的大榆树枝繁叶茂的立在庄口,一个老汉坐在树下的一块青石上,正闭着眼睛休息。 道路上有扛着农具路过的农户,也都好奇的看着李温几人。 李温走上前去,来到那棵老榆树下,向老头打听路。 “老伯好,小子与你打听个事?” 听到李温的喊声,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李温,又看了看跟在李温后面的一辆马车。 “什么事啊?” 老头口吃清晰,眼神明亮,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老伯,向你打听一下,若虚先生的住处在哪里啊?” “哦~找老陈头的,也是,这外面来人十个有八个是找他的,你顺着路一直走,走到头就看见一间大院子,闻到草药味的就是他家!” 看来那伙计是没骗李温,果然一到陈家庄的庄子口打听,就打听出来若虚先生的住址。 “谢谢老伯!” 李温拱手向树下的老头道谢,那老头摆手表示不谢。 李温赶紧带着人继续顺着路往前走,走了大约有个五六百米,算是来到庄子尾,就就到了那小山的下面。 果然有一间大院子,不用闻,眼睛都能看到院子里摆着好些草药在晾晒。 这大院子没有砖瓦墙,就是同树枝木棍围扎起来的简单栅栏,带着一扇树枝编成的木门。 挺大的院子里有两间青瓦房,不过可以看的出年头有些久了,门框窗框都有些糟烂,墙面斑驳。 “有人在么?” 李温隔着简陋的树枝门,向着院子里喊道。 喊了两声之后,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从瓦房里走出来,向着门口李温等人看了看,然后这才走到院子门口。 “有什么事么?”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李温一番,然后又看了看跟在李温身后的孙大憨。 “是这样,不知若虚先生可在?有一肠痈病者,现在需要救治!” 李温赶紧说明来意。 一听说有病人,眼前的中年人立马神色严肃起来。 “病者在何处?” 李温赶紧将中年人带到马车旁,那中年人一挑马车上的帘子,一矮身子就钻进马车。 过了约是有十几息之后,那中年人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快,将他抬进来!” 说着中年人把那简陋的树枝门打开,让李温等人把马车赶进院子。 接着两个水手把那家奴放在李温制造的简易担架上,把家奴抬进屋子。 青瓦大屋很是明亮,在屋中间摆着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一块大青石块。 这块青石至少有两尺来厚,一人多长。 中年人指挥着把那家奴放在青石板上,这时候从外面钻进来一个年轻人,打量屋里李温等人一番,又看向那中年人说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人头也没回,开口道:“肠痈,要用刀!你去把老师叫回来!” 年轻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中年人,李温尝试着问道:“兄台,这病者可是有危险?”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好说,得将其肚腹打开一观,若是未漏,则可救,若是已漏,则要看他的造化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山 通州县,陈家庄。 在庄子尾的一间简陋大院里,李温没有见到若虚先生,只见到了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通过中年人与年轻人的对话,李温得知两个人是师兄弟的关系,想来他们口中的老师,就应该是若虚先生。 年轻人跑出去,去寻若虚先生,李温问起中年人家奴的病情。 以中年人的意思就是看阑尾穿没穿孔。如果一旦穿孔,那么就会造成腹腔感染,在明代,根本就没有抗生素用,所以也就意味着会死人。 “这位朋友,病者现在需要马上医治,需要切开肚腹,你们可是同意?” 中年人有此一问,可见其是有些担心。 毕竟切开肚子做手术没有几个人能接受的了。 “请大夫着手医治!” 李温作为现代人,对于做手术自然是不陌生,况且他穿越之前还是躺在手术台上。 只是让李温好奇的是在这古代是如何做手术的。 在那个时代自然是没有什么手术重地,外人严禁入内的规矩,李温就站在旁边看着中年人准备手术。 中年人先是调制了一碗药汤,给家奴灌下去,过去一刻钟左右,家奴已经不再呻吟,而是昏睡过去。 中年人动手,将家奴的手脚给固定在大青石板上,也就是用绳子栓住,防止家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乱动。 做完这些,中年人在酒精中净过手,在一块烧红的炭上面,一把三寸长的小刀,银光闪闪,在红炭上来回的擦过几下。 电视剧中用蜡烛或者是油灯烧刀子消毒的纯属扯淡,因为蜡烛和油灯燃烧会产生大量的烟尘,里面有很多东西,如果用蜡烛烧刀子刀子会变得满是黑灰。 小刀在红炭上擦过之后,中年人举着小刀,轻轻的贴在家奴的腹部右下方,稍稍用力一划,一个刀口就出,且并未有多少血液流出。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响动,中年人专注的做着手术,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李温倒是转过头,透过门口的缝隙看出去,却是见到刚才那个年轻人,年轻人旁边跟着一个老头。 李温一见那老头,就愣住在那里。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李温在庄子口老榆树下问路的那老头,李温怎么也没想到那老头竟是若虚先生。 那老头走进屋子,笑着看了李温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正在坐着手术的中年人,没说话转身来到院子里。 李温也随着老头来到院子 院子里摆着一张大树根做成的桌子,旁边摆着几个小树根做凳子。 老头坐在凳子上,旁边的年轻人赶紧给老头倒上水。 “小伙子,坐吧!” 老头招呼李温坐下,李温也就不再客气,也坐在小树根上! “老先生,您就是若虚先生吧,您老还逗我这个后生!” 李温开口说起刚才老头给李温之路,却是不说明身份的事。 “哈哈,赖不得我老头,我现在什么也不做,都有那大徒弟来做,所以说找我没用,大徒弟都能做,我还出来做什么?不若在树下歇凉。 小伙子从哪里来?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老头先是开口解释为何不道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又与李温说起家常。 “在下从绍兴余姚而来!” 老头点点头,说道:“算不得远,但也不近了!那病者是你何人?” “额…说起来那人与我无什么关系,只是见其被打,十分可怜,所以就救下他,想着已经从他人手中把他救下,既然病了,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打听到老先生可治此疾,所以才马上赶来。” 李温大概的说起事情经过。 “哦~小伙子还是个热心之人,善心之人啊!该如何称呼?” “在下姓李名温,字知新!” “好名字!那小伙子如何高就?” “在下做些小生意,也是一个百户,管着一个卫所!” “哎呦呦,果真是不简单啊,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大业,真是不简单!” 老头一边夸着李温,一边点头。 “那老先生,您是远近闻名的大神医,可是怎么在此地行医,而不是寻一个大城人多之地啊? 以您之医术,不说造福一方百姓,可也是能将着浑身的本事发扬光大啊!” 听完李温的话,老头开心的笑着摆摆手,“不行了,老了,没那么多心思了!况且没有几人如小伙子你这般看的通透,有几个人敢被开膛破肚? 哪里有这陈家庄好?有山有水有树林,日子过得舒坦!需要医治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还有何求?” 李温假意轻轻叹气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 老头看在眼里,出声问道:“小伙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哎!实话与你说吧老先生,今日我来第一自然是要为病者治病,其次就是想见一见这如何开膛破肚治病的,今天是开了眼界了!所以想着请老先生去往绍兴余姚开医馆,造福余姚百姓!” 老头摆了摆手,“不行了,人老了,不禁折腾了,小伙子你的心意老头子我心领了!” 听完老头这话,李温多少有些失落,他是真的想把这中医外科带回三山所,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把这医学发扬光大。 现在老头这么婉拒,李温却是也没了办法,不能把这老头绑回余姚吧。 “老头子我是不行了,可是我那徒弟行啊!” 老头说话大喘气,在李温以为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来头话头一转,却说自己的徒弟可以。 李温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做过山车刚到谷底,马上又飞了起来。 “那个…这~老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老头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了,我年纪大了,怕是没几年好活了,我这手艺可不能断在徒弟手里,他们得出去走走,得把我这手艺给发扬光大啊!你说是不是?” 李温当然是连连点头,想着中年男子可以自己独立的做手术,那么就意味着其医术不低,老头都放得下心,自己更是能放心了。 “老先生您放心,我看您这医术可要比那些只吃药的东西好得多,就如这肠痈之疾在他们眼里可就是要等死的!” 李温开始拍起老头的马屁! 第一百八十章 医者天下 陈家庄的一座普通大院中,李温与若虚先生坐在木根的凳子上说着话。 谈笑间,中年人的手术已经做完,用清水洗过手后,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门来。 李温见状赶紧起身打听情况。 “请问大夫,那病患如何?” “放心无碍,已经给他除了患处,好在并未肠漏,无生命之忧!” 如此李温却是放下心来,感叹老祖宗也真是不简单,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也能做得手术。 李温赶紧对着那中年男子一拱手,“有劳大夫了!诊金何算?” 还未等中年人回话,若虚先生起身打住李温的话头。 “小伙子,我与你介绍,这是我的大徒弟,名曰陈木生,木生啊,这位是李东家!” 老头若虚先生相互介绍,陈木生自然是拱手致意。 “这位是我的小徒弟,名曰陈水生!” 老头指着的就是那个年轻人。 几人互相认识,可是看得李温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那个家奴,继续开口问道:“请问陈大夫,那病患何时能痊愈?” 李温继续打听起家奴的病情,毕竟在陈家庄久待也是不行的。 “让李东家知道,肠痈之疾算不得大病,十天半月就可痊愈!” 李温当场挑起大拇指,赞叹陈木生的医术。 说话间天色也已经不早,李温等人想是离开却是没有可能了,只好在若虚先生这里过上一夜。 吃罢晚饭,乡下的夜色正好,虫鸣蛙声不绝,给人一种宁静之意。 “若虚先生,我们说起的~” 李温适时提起之前的话题,就是有意把这医术带到三山所发扬光大。 若虚先生明白的点点头,叫来大徒弟陈木生和二徒弟陈水生。 “木生啊,今日我与李东家聊起来,言说想要发扬咱们之医术,造福天下之苍生!你如何看啊?” 陈木生神色一愣,略有思索后说道:“说起来此事自然是可喜,不过如今老师年纪大了,怕是难以远行…” 陈木生还没说完,若虚先生摆摆手,“不是我去,我的意思是让你去!” 听闻此话,陈木生显然一惊,“老师,我要是离开了,谁来照顾您?此事万万不可!” “还不是有水生在么?水生年纪尚轻,且还未学成,留在我身边继续学医,待到术成之日,你们师兄二人定要一同合力,造福天下!” “老师,我想这事还是…” 陈木生还想要说什么,若虚先生伸出手来一摆手。 “你不要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早有此意,这陈家庄必然不是永久之地,我等行医者,当然是心细天下苍生,造福万民。切不可以一人之私利而忘天下大义,否则我等行医是为何? 今日我与李东家相谈,知其仁义,且心有大德,是可信、可托之人!由其相助,造福万民指日可待!” 让如需先生夸的李温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在一旁拱手,表示老先生谬赞了。 “小伙子,你可不要谦虚,今日你为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来陈家庄寻我,不为钱不为利,可谓大德之人,我说的有错么?” 夸完李温,若虚先生转过头又对陈木生说道:“木生,你要切记,外出行医,你代表的可是我陈家庄的脸面,莫要为祖宗丢脸,也不要为李东家惹得麻烦! 且要牢牢记住,行医者非为荣华富贵,行医者非为名利双收,只求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你可是记住了?” “回老师的话,弟子记住了,绝不辜负老师一片苦心!” 若虚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打发陈水生去拿一书。 很快陈水生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厚摞的书籍交在若虚先生的手里。 若虚先生将那一摞书拿在手里,轻轻抚摸过后,交在陈木生的手里。 “木生,这书算是我一辈子的总结,今日就送与你,希望你继续努力,完善此书,造福百姓!” 陈木生从若虚先生手里接过那一厚摞的书,在书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外科正宗》。 陈木生表情严肃,眼睛略微发红。 “请老师放心,学生定然不会给您丢脸,也不会给祖宗丢脸,定会记住您的教诲,造福百姓!” 若虚先生点点头,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陈木生。 接着转过头对着那年轻人陈水生说道:“水生啊,你也要记住今天我与你师兄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这陈家庄,去和你师兄一样,造福苍生,今天的话不仅是对你师兄说的,也是说给你的!” 陈水生也赶紧鞠躬点头拱手,“请老师放心,水生谨记您的话,绝对不会忘!” 若虚先生再次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他又与李温说道:“李东家,以后就麻烦您了,这造福苍生是积德之行,我知你也是善心之人,希望在你的帮助下,老头子我手里的活计不会失传!” 李温赶紧再一拱手说道:“老先生您放心,此时交给我,如此好的医术不发扬光大着实可惜,我回去就为木生大夫建个医馆,再建医堂,招收学生,学习您的医术!” 若虚哈哈大笑,连连摆手,“不至如此,想学者就用心去教,不想学者强迫之亦无用!” 如此这事就是这么定下来,在陈家庄又待了两天,那家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李温也不打算继续久待,与若虚先生告辞,带着陈木生一同赶回三山所。 一路顺利无话,赶回三山所,安顿好那家奴还有陈木生,李温这才回到衙所。 因为李温一回到三山所,短舌头就来报信,言说余姚知县魏硕儒求见。 所以李温处理好事情就赶回衙所。 李温知道,魏硕儒自打当上余姚知县后,在李温的嘱咐下很少来三山所,按着李温的意思是尽量避嫌。 今日魏硕儒来见肯定有大事,所以李温快速的赶回衙所。 回到衙所,魏硕儒正坐在厅堂中,见到李温赶紧起身,欲要拱手施礼。 被李温一把拉住,然后说道:“随我来书房!” 这样魏硕儒才放弃施礼,跟在李温后面来到书房! 第一百八十一章 消灭在萌芽中 李温从陈家庄返回三山所,安排好陈木生之后,返回衙所,魏硕儒已经在等他了。 李温将魏硕儒带进书房,德宝端上茶水之后,李温这才开口说道:“什么时候来的?等的可是久了?” “昨天来的,听说你不在,就去浒山之上见了楚屿兄,今日又来问,才知你刚回来!也没等多久。” 李温端起茶盏,喝上一口茶,魏硕儒这时候来找他显然是有事情的,不过看魏硕儒的状态,事情并没有那么急。 “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魏硕儒点点头说道:“你最近可是惹到了什么人?这几天有官场中人在打听你!” 李温却是毫不在意,他得罪的人多了,天知道是谁再打听。 “哈哈,我得罪的人多了,前两天我还给别人出了个头,给一个无赖胖揍一顿。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再打听?” “听说是绍兴知府在打听你,但是具体为何却是不知道,不过倒有乱七八糟的消息,说是你打了绍兴知府的大侄子!” 听到硕儒这么说,李温明白过来,要说自己打人,也就是在前几天打了那个家奴的主人。 当时那个布衣汉子还指着李温骂,说李温摊上事了。 李温本来还没在意,一个商贩能厉害到哪去,现在一看,那布衣汉子还不简单呢,背后很有可能站的是绍兴知府杜其初。 “打听我?我还用打听?笑话,不说绍兴知府,就是在杭州的布政使我都瞧不上眼!” 李温身子往后一靠,确实现在他的势力很大,说起来一个绍兴知府还真的难把李温怎么着! “既然绍兴知府在打听我,那我何不登门一见呢,我倒是要与那知府见上一见!” 李温这么一说,魏硕儒却是有些不淡定了,他知道李温并不是口气大,说的大话,而是不明白为何突然李温有些锋芒毕露。 “这~不妥吧,那知府毕竟是知府,可不是我这等小知县,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出事的!” 魏硕儒有些担心,他怕李温估计不足,小瞧了绍兴知府,从而引祸上身,毕竟一个知府的背景,绝对不是什么知县能比的。 “放心,我又不是去打架理论的,只是想认识认识,聊上一聊,否则要是那个知府打听清楚后给我使绊子,那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在各种乱事没有发生之前,就马上解决,何不美哉!” 李温也没打算说服魏硕儒,只是不想在说下去,就转移开话题,继续说道:“你这个父母官做的如何?现在农事可是正常?” 说起自己的工作,魏硕儒来了兴趣,回答道:“现在还行,如今是红薯丰收之时,那东西味道不错,还真是多亏你带回那红薯种子。” 魏硕儒说起红薯丰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红薯也就是地瓜,是李温去往澳门时带回来的。 其实种红薯也与种水稻差不多,这里的差不多指的是育苗。 红薯的种子其实就是红薯本身,在种红薯之前要先育苗,就是将红薯放在微暖湿润的地方,待到红薯发芽,然后红薯芽慢慢长大,长到半尺左右,就可以把那红薯苗采下,种在土地里。 红薯的成熟期一般是一百二十天左右,所以现在正是红薯收获的时候。 “红薯这东西真好,产量大,这回可是不怕灾荒了!” 李温点头,正是因为红薯的产量大,所以他才着急引进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饥荒问题。 “如此最好,现在余姚城里可是安静?” “安静的很那,好些人都跑来你这三山所,以至于余姚城里十室五空,都变成了那些无赖的地盘,打架斗殴之事多如牛毛,谁能想得到,人少了,各种打架之事却多起来!哎!” 说起余姚,魏硕儒就叹起气来,本以为做个余姚知县是个好差事。 不过因为三山所的大发展,商业繁荣,人丁兴旺,并且治安优良,路边连一个乞丐都没有,这因为三山所遍地需要人干活,只要不懒有胳膊有腿,在三山所就能有个好生计。 所以随着三山所的大发展,几乎代替了余姚县城,毕竟两者距离太近更重要的是三山所的土地越来越贵,而余姚县城的越来越便宜,很多富商包括平民百姓都跑来三山所居住做生意,讨生活。 从而使得余姚县城越来越空,而那些被李温赶跑的地痞无赖,却都是跑到余姚落脚。 “对待那等无赖何须仁慈?用上重手段,看他们还如何?今日三山所哪有无赖敢来?来了就要掉脑袋!” “你倒是说的轻巧,余姚县衙已经烂的通透,那还有什么可用之人,三班衙役,哪个没有些小弟混迹街头,他们自然是互相帮衬的,你说我光杆一人,如何对付那帮宵小之徒?” 魏硕儒满脸的无奈,他也是没有办法,一个孤家寡人,没什么心腹做起事来是自然是难,对付街头无赖更是没有办法。 “这有何难?正好我有一批家将已经练完,正无施展之所,你带回去百十人,回去该杀的杀,该抓的抓,看谁敢还不听话!” 听李温这么说,魏硕儒眼露兴奋之色,“有知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帮杂碎我马上就收拾干净。” “不过你可是要小心,多做些打算,那些无赖谁没点背景?可不要冲动,也不要被他人陷害,可是知道了!” 李温还是怕魏硕儒轻敌,或是被余姚县城的各路势力给陷害喽,所以再次强调提醒。 魏硕儒自然是拍着胸膛向李温保证,一切都会小心行事,让李温放心。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魏硕儒准备回余姚,李温派了人,带着二百家将,随魏硕儒回余姚,处理余姚的问题。 李温简单休息,带着几十个家将,一同前往绍兴。 李温要亲自见一见绍兴知府杜其初,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否则一旦被穿小鞋,或者是被使绊子,自己还要想法设法的解决,还不如把事情就控制在萌芽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愤怒的知府 绍兴知府衙门,李温登门求见绍兴知府杜其初。 对于李温的突然登门,绍兴知府杜其初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的侄子在三山所被李温胖揍,他就有意打听一番李温,想要知道这李温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背景,使得他在三山所如此只手遮天。 一番打听后发现,知道李温这人不简单,在三山所可谓是一言九鼎,没有人敢忤逆他,并且三山所在他手里变得越来越繁华。 同时还打听到李温与临山卫到曹成章关系不错,其他的并未打听出了什么,如此看来,李温的背景并没有多么深厚,可就是这么一个背景不深的人,能量却是不容小觑。 如今李温本人却是直接来到府衙,这确实有些让杜其初没有料想到。 绍兴知府的府衙李温还不曾来过,今天来也算是长长见识,走到府衙门口,递上名帖,言说要面见知府大人。 在二两银子的驱使下,守门的人没有犹豫,脸上带着笑让李温稍等,一路小跑离开,去往里面送信。 没让李温过多的等候,看门人很快的跑出来,将李温带进去。 走进知府衙门,四面打量,却是要比余姚的知县衙门好上许多,青墙红瓦,花草茂盛。 自己的三山所的衙所更是难比,看如此气派的知府衙门,才知道在朝中做一大官是如何的舒坦。 走过前院,来到二进院子,这里也就是平时知府见客的地方。 李温走进堂中,知府杜其初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李温来。 杜其初年约五旬,精神抖擞,一身常服,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若无其事的看着走进来的李温。 “在下李温,见过知府大人!” 李温并未行大礼,而只是行了一个作揖礼。 杜其初稍稍皱眉,可是他并未说什么,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早就不是那等小官小吏,过于计较礼数的问题。 “嗯,坐吧!上茶!” 杜其初一斜头,示意李温可以入座。 李温也毫不客气,自在的坐在椅子上。 “今日来见知府大人有些唐突,还望大人见谅!” 李温说话的语气如何也是没看出来有见谅的地方,端起下人刚端上来的热茶,就轻轻的喝上一口,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与知府见面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拜见多年好友。 “哼,见我有何事?说吧!” 对于李温的表现,杜其初轻轻的哼了一声,眼睛也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且还问李温的来意。 李温脸上挂起笑容,这笑容里满是人畜无害。 “前几日我打了一无赖,后听说是知府大人的侄儿,故此在下特地登门道歉!” 李温如此说,杜其初才抬头看着他,“哦,哪敢让李百户道歉啊,我当不起!” 显然杜其初很不满意,也正常,如果上门道歉都是李温这个态度,不被打出来就算阿弥陀佛了。 “杜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说,在下该如何做,才能解开这误会?” 李温依然说着客气话,语言客气,但是语气还是那般,并未听出有多少歉意。 李温这种态度,惹得杜其初愤怒,多少年来都没有人敢自己这么说话,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骑在自己的头上,怎么能不让杜其初生气。 “姓李的,你莫要欺人太甚,纵使你有多大能量,在三山所只手遮天我就不说了,难道你还想来绍兴与我斗一斗?你可不要高估了自己!” 杜其初生气了,堂堂一个知府,被一个百户跑到衙门来叫嚣,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杜大人你何来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您可是要注意着点。对了,听说那沈义贤曾经与杜大人私交甚密,不知道杜大人知不知道他勾结奴酋之事啊?” 李温神色不变,从容的看着杜其初,然后笑着威胁起他。 杜其初做得绍兴知府,与曾经的绍兴富户沈家来往密切,其中缘由想必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沈家已经被李温用计给定了通敌之罪,现在反而用沈家的事又来说服杜其初。 “你…” 杜其初瞪大眼睛,气的胡子直跳,伸出手指着李温,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杜其初还是把手落下,咬牙切齿的看着李温。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温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这才说话。 “忘了跟杜大人说,我这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想来你侄子那时到底如何你是知道的,在我的地盘上要做买卖就老老实实的做买卖,别来什么打骂那一套。 还有就是听说杜大人在打听在下的来历,不让杜大人费心,今日我登门就是与杜大人说清楚,否则万一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可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所以我以为杜大人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李温身子前倾,脸带笑意的看着杜其初。 杜其初微微眯眼,紧咬牙冠,略微思索后,轻轻叹气道:“李百户说得在理,其中定有误会,不过既然说开了,那这事就当过去了,都过去了!” 听完杜其初的话,李温更是眉开眼笑,“我就说杜大人明事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知会一声,在下能帮上忙的绝对不推辞,还有就是烦请杜大人与您那侄子说说,这事就过去了,欢迎他继续在三山所做买卖!” 杜其出点点头,“请李百户放心,该转达的我一定会转达!” 李温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在知府衙门久待,站起身来,与杜其初告辞,这才离开知府衙门。 待到李温离开,杜其初抓着手中的茶盏,猛的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整个茶盏被摔碎在地上,碎成满地的瓷渣。 杜其初被气的满脸通红,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李温这么嚣张,竟然跑到自己的地盘上与自己做交易。 话说一个知府与一个百户做交易,杜其初感觉对自己来说是奇耻大辱。 一连砸碎了茶盏,瓷盘,更是将椅子掀翻在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医堂 李温在绍兴的知府衙门走后,杜其初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在堂中摔碗,砸桌子,好一番折腾,把堂中弄得是脏乱不已。 发泄一番之后,杜其初心情算是稍稍稳定,喊来下人,命他去寻自己的侄子。 杜谓言来到绍兴知府衙门的时候,杜其初所在的堂中已经被收拾干净。 杜谓言很是怕他的大伯杜其初,小心翼翼的来到知府衙门,更是小心翼翼的来到杜其初的面前。 杜谓言走进堂中,还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啪”的一声。 杜其初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这么一拍桌子一声吼,吓了杜谓言一大跳,更是不敢乱动的站在那里,委屈的看着杜其初。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惹谁不行,非要去惹那个姓李的,你天天在三山所混,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杜谓言被骂的一脸委屈,开口道:“我哪里知道他就是三山所的李温啊,刚见之时以为他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商贩,所以就骂了他几句。” 杜谓言为自己辩解,在他看来,自己不知道那是李温,所以所做的事情应该得到原谅。 杜其初盯着自己的侄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见到他躲着点,别引火上身!” 杜谓言没想到一切就这么结束,心中立马是不满意,他本以为靠着自己大伯的身份,那李温还不得登门道歉,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对,除了李温没有道歉之外,更是看的出自己的大伯不对劲。 “大伯怎么了?那一个小小的百户你都对付不了?赶紧派人去抓他啊!” “你给我闭嘴,以后这事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再去找那姓李的麻烦,这次我帮了你,若是你在得罪那姓李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是救不了你!哼!” 说完杜其初站起身来,气呼呼的走进内院。 杜谓言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大伯突然的变脸,更是记恨起李温来,喘着粗气离开了知府衙门。 …… 再说李温,从知府衙门离开后,他转身来到大院子去寻张淮殷,北上之前他交代过一刀盯住温尚喜,趁此机会他过来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来到大院子才知道,张淮殷最近一直很忙,因为已经知道,绍兴的买卖所有伙计已经被渗透收买,所以按照李温的指示,绍兴要大换血,所以这一段时间一来,张淮殷都忙着换人。 所以张淮殷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见李温,李温也只好无趣的带着,等着见一刀。 夜晚来临,阴郁脸的一刀出现在李温面前,李温不问话,一刀也不回答,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 “怎么样?可是查出来是温尚喜背后是何人?” “是京中的大人物!不知道是谁!” 李温轻皱眉头,却又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京中大人物。 李温再一想,不一定是得罪谁,而是有人可能认为自己是一只大肥羊,所以就想着该如何吃下自己。 这么看,显然是自己太过招摇,露富了,自己答应蒋灿的,每年给户部二百万两银子,这肯定会被有心人发现,也知道自己有钱,所以不排除京中有人见财起意。 如果是京中来人,李温到还是多少放心下来,因为京中来人,能使用的方法不多,不过是诬陷而已,甚至派人拿自己都不可能实现。 那么要诬陷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捅到皇帝那里,否则根本就是没有用,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温就安心下来,对一刀说道:“继续查下去,若是有好消息,有奖励!” 一刀没说话,也没任何的反应,只是当着李温的面前,转身离开屋子。 李温满是无奈,不过他已经很是知足,一刀这么一个人物能在自己手底下做事,无非是缺钱,趁着他缺钱的时候不好好用,怕是不缺钱的时候就没办法指使他了,所以李温毫不在意一刀刀态度! 在绍兴李温没有继续待下去,而是返回三山所,因为陈木生还在等着他安排。 大老远的把陈木生给邀请过来,李温就要想办法安排好,同时李温的脑袋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所以要与陈木生进行商量。 在李温不在三山所的两天里,陈木生把三山所转了个遍,再次见到李温时,陈木生连挑大拇指,表示对李温的佩服。 “李东家不知,这两天我在三山所各处走动,着实是惊住了我,如此地方,竟然是井然有序,人口怕是比那通州县还多,可街道宽敞干净,生意兴隆,路无乞丐,人人忙碌。 着实是不简单,让陈某人佩服!” 被陈木生夸赞,李温是连连摆手。 “陈大夫谬赞,我也只是说说想法,都是底下人在做事。 对了,今日见陈大夫,就是想与陈大夫说说我对您接下来的想法!” 陈木生见李温要说正经事,马上身子就坐正,一副倾听的模样。 “还请李东家说来!” “陈大夫远到而来,无非是想造福苍生,同时还要发扬医术,因此我想,不若两者一同进行。 我意在这三山所建一医堂,既可以看病救人,又可以教医育人,只怕是陈大夫要辛苦多些!” 陈木生摆手说道:“辛苦无所谓,只要能治病救人,能发扬医学,再辛苦也是值得,只不过这医学多认为是贱业,何来那么多人学?” 陈木生自然是知道李温的想法很好,但是他也知道现实没那么理想,学医可不是那么容易,且不如读书不说,就连一般的匠户都要比学医强,所以陈木生的担心是由有道理的。 “陈大夫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先建医堂,同时招收学医者,条件我是这么想的,家中世代行医者优先,识文断字者优先,然后就是普通人,一旦成为医堂的学生,每月有一两银子的月钱。 不过这是要每月考较的,只有通过考较者得银,第一者加银,如此,我想会有人来学吧!” 听完李温的话,陈木生倒吸了一口气,心想李温为了推广这医学,可真是下了本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临安远 坐在一起,李温与陈木生说起这弘扬医学,推进医学快速前进的法子。 本来陈木生没报多大的期待,因为他知道李温是一个商人,即使再怎么热心,再怎么行善,也只是一个商人,对于发扬医学,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只是以为会拿一些钱,再进一步也就是出人出力的帮忙。 可一听到李温的法子,陈木生着实惊呆来。 李温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用钱砸,拿出钱来补贴前来学医的学徒。 李温知道现在没有利益伴随,要想做成一个事,不是不能做成,相比较砸钱,效率会更高。 只要钱砸得够,砸得到位,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学医,这样就可以培养出众多的大夫。 陈木生自然很是惊讶,但同时还是有一些疑虑,“李东家,如此可行?医者本是治病救人之德,若是与银钱挂起来,岂不是有不妥?” 李温摇头道:“非也,医者也是人啊,亦有父母妻儿要养,我们不能只言付出,亦要给予回报,如此才有更多之人去想着行医,去治病救人!” “善!李东家所言大善,陈某定将老师与我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以造福苍生!” 陈木生被李温的一席话说得感动,做大夫,虽然提倡行医行善,可是大夫也要吃饭,不能把行善挂在嘴边,不能不求回报,如此怎么能有人学医? 接下来李温又仔细询问了陈木生所需之物,毕竟李温不懂,这办个医馆再加上带学徒,都需要什么东西他自然是不知道。 陈木生将所需之物列出一个单子,随后李温就将戴月星叫来。 “禾归,这是要建医堂所需之物,你去办妥,然后你要与陈大夫多多商量。 还有就是,把浒山下那片地给拿过来,就在那里建医堂,位置好,清净!” 李温一一交代,戴月星口中答应下来,这些事情都要他去办。 在李温的交代声中,陈木生也跃跃欲试,心中充满希望,好似已经看到前方的一片光明。 陈木生与戴月星离开之后,李温坐在椅子上,抬起右手劲揉自己的太阳穴,多少日子他一直在忙来忙去都不曾歇息,自己好像一台机器,不停的运转。 突然李温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走出门去,来到赵老道的房门前,抬手猛得敲门。 找老道正在屋中打坐,说了一声门没锁,李温这才推开门走进屋子。 “老道,最近可是忙?” 李温也不管闭着眼睛的打坐的赵老道,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开口就问。 赵老道打坐也继续不下去,睁开眼睛看着李温说道:“找我什么事?要说忙倒是不忙。” “不忙就好,去一趟安远县如何?” 一听赵老道不忙,李温高兴的一拍手,说起要去安远县。 当初李温可是在安远县出生入死,还在高家六了五万多两银子,想想已经离开了一年多的世界。 如今李温也算是有一番成就,总是要回去看看的。 赵老道略略一想,确实可以故地重游一番,“如此甚好!” 李温再一拍手,高兴的说道:“好,我先安排安排,然后就去安远走一趟!” 现在安远运行一切良好,即使短时间李温不在也没有任何的影响,所以李温对所有人简单交代过后,带着一百家将,与赵老道,短舌头和赵七六就启程前往安远县。 一路没有耽搁,半个月之后,李温一行人终于来到安远县城之外。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整个安远县城在外面看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曾经看起来高大巍峨的城墙,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如果李温就这么带着一百人,怕是进不得城,所以化整为零,分批进城,最后在城里汇合。 进到城中,一切早就没了当初的战乱样子。第一次进城是在城头上打进来的,现在再看,一片祥和的气息,车马往来,人流如织。 不过还是有变化的,当初被毁掉的房子已经被重新的盖好,也不见破败之貌,按着记忆,一行人寻到高宅门前。 还是那高墙大院没有任何变化,大门紧闭,略显得沉闷。 不过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白灯笼,与白纸幡,显然是高家死了人了。 眼前的场景好似一盆冷水浇在李温的脑袋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来高家,却是这番场景。 短舌头来到朱红色的门前,抬起手,“嘭嘭嘭”的砸起门来。 砸了好半天,并没有任何反应,李温心中更是一沉,不好的预感逐渐加重! “高伯,开门啊!系我!” 短舌头用力砸门,见没有反应,接着就马上得喊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温都准备再次跳墙了,院子里才传来脚步声,接着那朱红大门“吱呀呀”的被打开,露出一条缝隙,伸出一颗脑袋,向外看。 李温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高伯,只是一年的时间高伯变得十分苍老,头发灰白,眼睛无神。 李温赶紧走到近前开口道:“高伯这是怎么了?” 高伯狐疑的看着李温,想来他是把李温忘了,李温刚要提醒,那高伯眼睛明显一亮,伸出手来指着李温说道:“你…你是~李…李~” “是我!高伯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温着急的询问,却不知道高家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高伯赶紧打开大门,把李温让进院子里。 当初的院子现在显得有些破败,好像好久没有人搭理过一般,李温更加的沉不住气。 “高伯,这到底是怎么了?夫人呢?带我去见夫人!” 高伯苦着脸,摇了摇头,“夫人……夫人她走了……呜呜呜!” 李温脑袋里好像炸起一个大雷,轰的一声之后,全身满是酥麻。 一年前谈吐优雅,气质高贵的夫人不像有什么病的样子,却是如何一年之后人就死了? 李温一把抓住高伯,高声喊道:“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高伯依然摇头,“唉,你别问了,你知道了也没用,你也管不了。夫人临去世前交代过,若是你上门来取银子,就把银子交给你,你拿着银子赶紧走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高家遭遇 听完高伯的话,李温心中满不是滋味,一句承诺,贵妇在临终之际,还想着与自己的约定。 就凭借这份承诺,李温也要管一管。 “你别管我能不能管,你赶紧把事与我说清楚!” 李温脸色铁青,怒目圆睁,这表情愣是给高伯吓得一哆嗦。 见李温如此问起,高伯轻轻叹了口气,把事情由来讲明白。 原来李温走后,高家的生活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出问题是在年初,安远县由新来了一位知县,本来换知县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老百姓来说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高家在安远也算是名望之家,历任知县多少也要给高家一个面子,可是自打高家的男丁皆战死之后,所有人对高家也就没那么看重,毕竟都是一群女眷,或者儿童,可谓是孤儿寡母一大家子。 新来的知县来到高家拜访,高夫人亲自接待,高夫人的女儿恰巧路过,就被那知县看到。 新来的知县三十多岁,却是看中高夫人女儿的美貌,竟然恬不知耻的想纳高夫人女儿为妾。 不说这知县的人怎么样,就是这做妾,对于高家来说就是奇耻大辱,高夫人自然是不答应。 知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见高夫人不答应,就想方设法的逼迫高夫人。 先是驱使无赖地痞到高家骚扰,然后又设计进行陷害,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 但是高夫人一直没答应,事情也是一拖再拖。 不过那知县的耐心也几乎被耗尽,见各种手段都没用,直接与高夫人言说,他在吉日就来迎娶其女儿。 面对知县的强硬态度,高夫人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服毒自杀,给女儿寻一个借口,使得那知县不能得逞。 再怎么说那知县也不敢与伦理道德为敌,面对服丧的高夫人女儿不能来强的。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近两个月,怕是事情难以再拖下去,随时那知县都会再次登门。 听完高伯的叙述,李温睚眦欲裂,双手握紧拳头,强压住怒气。 “那知县叫什么?” “姓黄,叫黄之锦!” “你们为何不逃啊?” 高伯再次摇头,说道:“逃不掉,本来已经想过要逃,可是城门都出不去,如何逃?” “如此恶人,死不足惜,叫我起杀了他!” 短舌头被气的满脸通红,抓起腰间的刀就要出门去寻仇。 “站住,此事轮不到你!” 李温高声喊住短舌头,短舌头却是不敢违背李温的话,只好悻悻的回来。 “高伯,你放心,此事交给我!我定要给你们高家找回公道!” 高伯无奈的摇摇头,“哎,你别掺和进来了,那姓黄的势力大的很,与知府关系匪浅,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滩浑水了。” “高伯,话却是不能这么说,高夫人对我有恩,且高夫人一诺千金,此恩此情,我李温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放心,此事我能料理清楚! 还请高伯,把参与此事的每个人都与我说清楚,我当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温凶恶的表情,让高伯感觉到害怕,也就按照李温的要求,把所有的参与此事的人都写成名单。 李温将名单收好,“高伯,是否方便,为高夫人上一柱香?” 高伯点点头,带着李温向内院走去。 如今高价已经散了,该跑的跑,该逃的逃,偌大的高宅没剩下几个人。 所以整个高宅都显得很是破败,花花草草都没有人进行打理,早就已经荒废。 绕过两道院子,终于来到高家祠堂,里面放着高家的牌位,本来高夫人对牌位是放不到这里的,但是如今高家已经没人了,也就没了那么多礼数,也就把高夫人对牌位摆进来。 高伯轻轻推开门,只见一年轻少女跪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一动不动。 高伯走上前去,走到少女的跟前轻声说道:“小姐,李公子来了,要为夫人上柱香,就是一年前闹匪时来的李公子!”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起身,靠在一边低着头。 李温稍稍点头致意,然后拿起三柱香点燃,拜过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中。 李温转过身看着那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额…请节哀! 还有…放心,我会为夫人和高家报仇,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李温说起报仇,少女猛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温。 李温这才看清少女的脸,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哭肿的双眼还挂着泪痕。 她看着李温没说话,双眼又是涌出泪水。 李温简直是落荒而逃,他可见不得少女在自己面前大哭。 回到曾经的前院,现在的高家也几乎没了人,所以李温就把一百家将安排在前院,自己也随着家将住在一起。 按照高伯所说,高家现在除了他,还有一个老麽麽带着一个高家的三岁男孩外,也就是那少女了。 其他人都跑得干净,都是些下人或者女眷,大难临头各自飞,投亲靠友之后,整个高家就剩四个人。 “那,那个大宅的小娃娃呢?” 李温伸手一指旁边的那个大院子。也就是当初李温救下的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娃娃,李温记得姓沈! “哦,那娃娃在城里安定下来不久,就被那个老管家给抱走,说是要投靠亲戚!” 李温点点头,也就没再继续问高伯什么。 让高伯去忙之后,李温与赵老道和短舌头坐在一起,商量着此事如何解决。 “要我说,刚军里还想什么想,直接带人杀进那知县衙门,把那知县给剁碎,出口恶气!” 短舌头还是生气,叫嚣着要去杀掉知县。 李温听得直摇头,“总说混账话,就这么冲进去把知县杀了,你还想不想活了!杀官可是大罪,如同谋反!” “反就反他个球的,怕个甚,我们现在有钱有人,还怕什么?” 短舌头张口就来,李温抬手就在短舌头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还说混账话!” 赵老道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坐在一边不知道想着什么。 “老道,你倒是说说看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报仇 赵老道坐在一边,一直都未曾说话,短舌头有些着急,被李温骂过之后赶紧拖赵老道下水。 “老道,你到是说说看啊!” 赵老道转过头看着李温说道:“我听大少爷的!” 李温脑筋转动,说实话他肚子里憋着一股火,高夫人对他来说有恩,且一诺千金,如此情况下,李温留在高家的金银之物都没有动。 所以这个仇李温一定是要报的! 但是报仇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决定的,毕竟一方知县,可是朝廷命官,死了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小事。 李温自然是不可能带着家将杀进知县衙门,把那个姓黄的知县给砍喽,那样就意味着李温有造反之实。 不冲进知县衙门,而是进行暗杀,可以是可以,但是李温感觉不够出气,让那么一个坏蛋,安安生生的去死,这个仇报的太平淡。 “一刀!” 李温高喝一声一刀,随后一个黑衣身影落在院子里,转身走进屋来。 为了保证安全,李温特意花上大价钱把一刀给带上。 如此李温一喊,一刀就出现在眼前。 一刀抱着肩膀站在屋子里,却是谁也不看,而是仰起头顶着屋顶,一动不动。 “给你个活,把安远知县给我带到这里,要活的!” 李温说完,一刀才低下头看着李温,“得加钱!” 李温点点头,“好,加钱!听你的!” 李温同意加钱,一刀这才转身离开屋子,消失在夜色里。 对于李温要将知县带到高宅,赵老道和短舌头自然是知道什么用意,赵老道很是平静没有反应。 倒是短舌头高兴的不得了,知道终于可以为高夫人报仇。 在油灯跳动的火光中,李温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待着一刀回来。 在把一刀派出去之前,李温就已经想好了整个计划,他要偷偷的把安远知县给掳来,然后再发动大清洗,把安远县城里所有欺负过高家的无赖混混,一个不留,全部灭口,最后带着高家人离开安远。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李温现在有此等实力,不用靠着什么阴谋诡计去做。 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羸弱的办法。 半个时辰不到,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守在院子里的家将就发现一个麻袋被扔进院子里,麻袋里面传来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李温走出屋子,来到麻袋面前,叫人打开麻袋,却是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 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一个肉球,躺在李温面前,李温很是惊讶,看这个肉球少说二百斤,也不知道那个一刀是怎么把这肉球扔进院子里来的。 李温一摆手,那个大肉球就被家将拖进内院,高伯也来见证,高伯后面跟着那少女。 看着这个肉球,高伯眼露凶光,恨不得饮他血吃他肉。 李温走到肉球的跟前,把绑在肉球嘴上的布条给扯下。 那肉球高喊出声:“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么?你们完了!” 李温笑着来到肉球的面前,拍拍肉球的脸,笑嘻嘻的说道:“黄知县,这时候你就别嘴硬了,跟你说实话,今天你是活着离不开了!” 李温如此一说,肉球马上变脸,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好汉好汉,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们,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肉球开始求饶,被李温吓得更是大小便失禁,一股骚臭之气弥漫。 忍耐不住的高伯跨步走上前来,抡起胳膊对着肉球的胖脸就是一巴掌下去。 “啪!” 这一巴掌响亮清脆,打得肉球嗷的一声喊叫出来。 “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高伯气的高声大骂,这时候肉球才发现高伯,更是发现自己身处高宅,脸上满露惊恐。 “啊~高…高,哎呀呀,都是我的错,饶了我,饶了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救…” 肉球嘴上假意求饶,然后想着趁人不备高喊救命,想来在这城中喊救命,会被人听到。 哪里想到,救命还没喊出来,李温抬起一脚就猛踢在肉球的嘴上。 顿时肉球的嘴就是鲜血直流,掉出来五六颗牙齿。 “还想喊?实话告诉你,今天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让你给高夫人谢罪偿命,你还想喊,下去喊给高夫人听吧!” 肉球的嘴已经被李温踢烂,只能乌拉乌拉的,却是说不清楚话。 不知道是在求饶,还是在咒骂。 李温再次蹲在肉球的跟前,拍着肉球的脑袋,跟肉球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这些话都是给你说的。 既然你一个知县,做出如此丑恶之事,那就要我来替天行道,但愿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肉球满脸的惊恐,嘴里乌拉乌拉的叫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看着肉球如此模样,李温很是舒服,做恶之人,都是要有这个下场。 李温起身,转过头给高伯一使眼色,让高伯把少女带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不适宜观看。 高伯晓得李温的意思,安慰着少女把她带走。 待少女被高伯带走,李温一摆手,家将立马围上来,“剁了吧!” 如此血腥场面,家将也没经历过,一个个的快把胆汁给吐了出来。 李温也是有意练他们,没有经过血腥洗礼的士兵,不能叫真正的士兵。 最后把尸体给处理掉之后,李温集合队伍,他站在家将面前。 “今天算是个随机考验,接下来我们要控制安远城门,然后按着名单,把所有人都给我找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李温手里握着一纸名单,他要趁此机会来一个大清洗。 分配好任务之后,所有家将蒙住脸,趁着夜色出动。 安远县城有四个城门,这夜里守城的官兵也就是个摆设,家将们没有费任何力气,就轻松的把城门控制住。 紧接着李温带人,由高伯指引,来到安远最大的无赖韩五爷家。 韩五爷经营着安远最大的打行,手底下的无赖成百上千,也算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擒贼先擒王,李温带人直奔韩五爷的家!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复仇 韩五爷家在城北,是一所三进的院子,可以想象,如此人物家中定然会有很多打手,硬闯肯定是不行,那么只能想办法智取。 李温围着韩五爷家转了一圈,发现韩五爷家有前后两道门,前面自然是大门,后面却是一道小门。 李温眼睛一转,想到一个方法。 他准备派人在前面放火,把韩五爷家中的人都吸引到前院,然后他带着人从后门杀进去,在大伙的掩护下,将韩五爷给处理掉。 这个方法并不完美,但是李温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仔细计划了,简单交代一番就马上行动。 …… 韩五爷刚刚入睡,忽然吵闹声将他惊起。睡眠一直不好的韩五爷很是生气,气急的把下人喊进来。 “怎么了,外面喊什么?” 下人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五爷,前院走水了!大家正在灭火!” 韩五爷皱着眉头,穿上衣服,连忙赶往前院。 来到前院,却是发现是家丁住的屋子着火,说是用火不当,引燃房子,屋子里还有十多人没跑出来。 火光映耀,烤得人很是难受,韩五爷站在一旁指挥着,下人们端着水盆,来回跑动着灭火。 可是火势太大,下人们运水灭火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可是很快韩五爷就发现,灭火的下人越来越少,刚才还有几十人,现在却也就十几二十人。 韩五爷并没有多想,他只是以为都在偷懒,气的韩五爷转身走向后院。 因为水井在后院,韩五爷走向后院,想到水井那里去看看。 走过长廊,跨过台阶,越往后走,韩五爷就越感觉不对劲,他发现只有身边一个打灯笼的下人,其他人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韩五爷赶紧叫住打灯笼的下人,停在原地,小心的向着四周观察。 突然周围人影晃动,在韩五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按到在地。 李温正坐在韩五爷的书房里,那些救火的下人是李温动手给抓起来打晕关在一起。 最后动手把韩五爷给捉住。 韩五爷被五花大绑,家将拖着扔在李温面前。 韩五爷自然是不认识李温,心中也是不明所以,倒还算镇定。 挣扎着站起身来,面向李温开口道:“不知好汉如何称呼?也不知韩某如何冲撞了好汉!” 李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平静的看着韩五爷。 “你不认识我,冲撞我,你倒是冲撞了。高家你可知道?” 李温语气平静。 韩五爷内心却是不平静,一听到高家,他就知道是高家来寻仇了,汗也就冒出来。 “那个…好汉,这事都是安远知县交代我做的,并不是我的本意!若说此时得罪了~” 韩五爷知道这时候只能服软,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温打断。 “得罪?你说这是得罪?那我要把你杀了,跟别人说是得罪,可是行啊?” 李温横眉冷对。 韩五爷赶紧改口,“我说错了,说错了!请好汉明示,在下如何做才能求得原谅!” 李温笑着点点头,“好办,你去把那黄知县给杀了,我就原谅你!” 韩五爷满脸苦相,“这…好汉这却是做不得啊!” “做不得?好,没关系,那就用你的命来抵!” 李温如此说,却是吓得韩五爷脸色大变。 “好汉饶命,饶命!只要好汉饶小的一命,小的给好汉做牛做马!” 韩五爷自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跪在李温面前求饶。 “要给我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差你这一个,刚才黄知县好像也这么跟我说过!” 听完李温的话,韩五爷大惊,如此想来,怕是知县已经凶多吉少。 “你…你把知县怎么了?你这可是谋反之罪!” 李温哈哈大笑,“哈哈哈,好一个谋反,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谁杀的?可是我刚才听说是你杀得呢?” 韩五爷身子发冷,身子发颤,他这是被吓得。他只是一个无赖,杀知县他想都不敢想,现在他眼前就坐着个杀神,敢杀朝廷命官的人。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去顶罪的!” 韩五爷心中升起希望,可是没等他的希望升到顶端,就觉得脖颈出一麻,然后就感觉眼前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处理掉韩五爷,李温让把韩五爷的尸体扔进知县衙门,然后他继续带着人去处理其他无赖混混。 安远县的百姓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新的一天与往常没有不同,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是要出城的百姓发现,今天却是没有人守城,城门洞开。 住在韩五爷家附近的人只是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出门查看后才看见韩五爷家走水了,现在那房子还冒着烟气。 只是一切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安远县城就乱做一首先有人发现有人被杀,虽然是无赖混混,可可毕竟也是人命,赶紧去报官。 这一报官不要紧,马上就有人发现,知县消失不见了,而在知县衙门有这好些具尸体,其中就包括韩五爷的。 这一晚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切都透着怪异。 李温早已经离开了安远他带着银子带着高家少女,还有那个嬷嬷和高家小男孩。 高伯并没有跟着离开,他要守着高宅,无论李温怎么劝说,高伯都不离开,抱着死志留在高宅。 不得已李温只好留下高伯,带着人趁着黎明之计,离开了安远县城。 一队人马行走在官道上,李温并不停息,他怕有人反应过来,会有官兵追过来,所以他着急赶回三山所。 正在路上走着,少女乘坐着马车里,唤起李温。 李温打马来到马车旁边,开口道:“不知道高家小姐唤在下何事?” 李温对高家人很是尊敬。 “谢谢你!” 少女开口感谢。 这倒是让李温没用想到,显然是一愣。 “高小姐莫要感谢,这是李某该做的,曾经高家对我有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今日为高家报仇,算是弥补吧!” 听完之后,少女陷入沉默,一时没有说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 “我见过你!” 少女没头没脑的与李温说上这么一句话,这也让李温有些迷糊,不知道少女什么意思。 “一年前,你与我母亲告辞时,我见过你!” 少年随后加以解释,李温马上就想起来,那天他却是见高夫人身边不是之前的丫鬟,原来是这少女。 “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 李温恍然大悟般与少女说起。 显然李温的话,让少女一喜。 “我叫高婉蕖!” 少女自报姓名,李温在心里默念了两句,然后点点头,我记住了。 正走着,突然一阵呼救声响起来,紧接着在前方官道慌张的跑来三个人,样子很是狼狈。 三个人看到李温的队伍,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跑到队伍前,赶紧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求救。 还不等李温上前搭话下,随着三人后面就追过来一群人。 刚开始十几人,接着二三十人,在接着六七十人。 追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聚集了几百号人,停在距离李温前方四五十步的地方,拦住去路。 “此…此路是我开,此…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喊话的人显然是跑累了,一边喘着气,一边喊着号子。 这是遇到了土匪劫道,李温轻轻啐上一口,话说自己真是点子背,一年多前离开安远就遇到冤家刘石锤劫道,自己差一点交代这里,幸亏是遇到陈俞嗔,才保住一条命。 一年之后自己再走这条路,又遇到劫道的。 李温打马上前,他到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自己百十多号人,竟然也有人敢劫。 那三个求救的人,连忙来到李温跟前,“好汉…好汉救命,在…在下定会重金感谢!” 李温打眼扫了三人一眼,皆穿着锦衣绣袍,虽说慌乱,但是能看的出来,三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勿慌,保尔等无恙!” 李温同意救下三人,三人千恩万谢之后,长处一口气。 李温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拦住去路的人有几百号,树林里还有没有却是不清楚。 这帮人服装还算统一,黑衣黑帽,腰间系着一条红布条。 李温一众为了低调,所以家将们都没有穿戴制服,皆是随意打扮,倒是让土匪当成了肥羊。 想来是要连自己带那三人都吃下。 “听见没有,要想活命,把东西留下!还有那三个人也留下,我放你们走!” 土匪见李温等人没有反应,马上又催促起来。 李温看向那说话的土匪,差点没笑出声来。 果然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一年之后再遇到刘石锤,还是在这条路上,不过相比一年之前那帮叫花子队伍,现在这帮人不仅人数多起来,显然也有了钱,毕竟也有了同意的服装。 “哎呀呀,这不是刘大哥么?别来无恙啊,近来可好?” 李温出声调笑刘石锤。 这一年来李温多有变化,一时间刘石锤竟然没有认出来李温,眯着眼睛仔细看着李温,刘石锤挠着脑袋思索,猛然想起李温来。 “哎呀,是你小子!真特么是冤家路窄!一年里你小子还没死呢?” 刘石锤掐着腰,伸手一指李温,气就不打一处来。 “承刘大哥的福,在下活的还挺好,这不回来看看。不过看着你过得也行,手下这么多弟兄了?也都穿上衣服了?” “你小子今天遇到我,是你造化不好,上次让你跑了,今天你可是得把脑袋留在这了,得了,今天人和东西我都留下了!” 刘石锤阴笑两声,抬手拎起那把大铁刀。 “哈哈,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不说叙叙旧,怎么上来就喊打喊杀!” 李温依然安坐在马上,心态平和的与刘石锤调笑。 ““休要跟我废话,弟兄们,谁砍了那小子,重重有赏!”” 刘石锤对着一众土匪,发出悬赏,引得土匪们高兴的大叫。 李温轻轻摆手指挥家将排阵,并告诫家将,这帮人可是不能小瞧,一定要认真对待。 在排官的号令下,家将们下马列队,前排手持长矛,后排手握火铳,准备迎战土匪。 刘石锤见李温坐在马上,只是轻轻摆手交代几句,那帮人就已经排好整齐的战阵,倒是让刘石锤眼角直跳。 刘石锤左右看看,他这面人多,打起来自己定然吃不到亏,心里这才稍稍稳住,右手高举起铁刀,接着向着李温一指高喊道:“杀!” “哄”的一声,土匪们嚎叫起来,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就准备前冲。 可还不等土匪抬起脚,李温这边家将也有了动作。 前排长矛手突然蹲下,后排的火铳收手马上放冲。 每排十人,一共六排,轮番放铳。 黄光伴着白烟炸响,土匪们没有丝毫准备,应声栽倒在地。 如今使用米尼弹的火铳打得远且准,并且在这四五十步的距离上可以说是弹无虚发。 一个接一个的土匪倒下,痛苦的喊叫声甚至改过了火铳打响的声音。 在火铳带来的巨大恐惧下,土匪纷纷钻进树林中。 果然是不能小瞧这帮土匪,他们也算是老练,见事情不秒就马上钻进树林里。 一时间火铳手没了目标,也就停止射击! 李温再下命令,所有火铳手换上长矛,做三人阵型,这可是家将们必练的阵型。 家将围在四周,认真防守,果然在树林里突然冲出七八人,就杀向家将。 七八个土匪能翻得起什么浪花,在家将的三人阵型下,一个回合没到,土匪皆是身上被捅出几个窟窿,嚎叫着倒在地上。 影响士气的不是死亡,而是痛苦。 受伤的土匪嚎叫着在地上打滚,一声高过一声,每一声都叫在土匪的心里。 接下又有几波土匪冲出来,无论是两个方向一起,还是三个方向,根本没有办法突破家将的阵型。 不过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土匪有的是时间,更是可以随时跳出来骚扰,再拖下去对李温不利。 “哼,跟我斗,姓刘得,你信不信今天我踏平你的老窝?” 李温高声向着树林里大喊,他要试一试激将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击杀 李温的激将法并没有多么大的用处,他在官道上大喊,讽刺着刘石锤。 但是躲在树林里的刘石锤却是没有任何回音。 “哈哈,刘石锤啊刘石锤,你是不是就会躲着?当初在安远你就躲在粪坑里,不知道躲在粪坑里的滋味舒不舒服? 你个缩头乌龟,要是汉子就出来与我一战,当初可是我手下留情,留得你一条狗命,你不知恩图报,还想着要杀我?果真是不自量力,你是不是都忘了?” 李温坐在马上,高声喊着,愣是喊了好一会儿,刘石锤都没有反应,本以为激将法没什么用的时候,刘石锤终于忍不住了! “你个姓李的,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刘石锤被气的高喊,他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他身边的手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让刘石锤很是生气,自己的威严不容挑衅。 “姓李的你敢不敢与我比试?” 刘石锤再次出言挑衅,李温自然是答应,不过这让赵老道和短舌头一惊,曾经李温亲自上场,那是不得已,现在李温的身份可是与之前天壤之别。 “大少爷(刚军),万万(玩玩)不可啊!” 赵老道和短舌头一同出声制止李温。 李温却是一摆手,他才不傻,怎么会跟那刘石锤一对一的打?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实力面前,放弃优势,那就是作死。 不过刘石锤是相信了,他拖着大铁刀从树林中走出来,来到官道上,李温的正前方。 李温坐在马上根本就没动,刘石锤抬手举刀,对着李温大喊:“小子来吧!” 李温看着刘石锤,脸带笑容,双腿一跃,从马上跳下了。 “刘石锤,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遗言了,虽然说了也没用,但是总比要不说强!” 刘石锤已经被李温的话气得牙根直痒痒,满脸通红,抬手手中的大铁刀,向着李温喊道:“你个王八蛋,今天我要杀了你,拿命来!” 刘石锤被气的,拎着大铁刀奔着李温就冲过来。 李温动也不动,轻轻的摆手,突然挡在前面的长矛手一闪,露出五把火铳。 “嘭…” 五把火铳一同打响,顿时刘石锤都身上就爆起五朵血花,整个人被打的后退好几步,临死前还要说话,可是根本就说不出来,一开口,就是一股血水涌出来,最后栽倒在地。 就这样,刘石锤死在了李温的火铳下。 刘石锤都死就是一个信号,土匪撤退的信号。 老大都死了,土匪不跑干什么,就听见树林里“刷刷”的声音由近到远,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一切又恢复起平静。 危机解除,被救的三个人再次来到李温马前,鞠躬施礼。 “多谢恩公救命,在下艾大斤,会昌人氏。这两位是在下侄儿,本是前往安远,哪想在此遇到匪徒!” 说话的是个年龄稍大,四十多岁的男子,在三人中年级最大,整个人显得脑袋很大,脖子粗,但是身子细瘦。 李温点点头说道:“这土匪已经被赶走,你等三人走吧,路上小心!” “不知恩公如何称呼?若是有幸再遇,我等定会以恩礼待之!” 艾大斤拱手询问李温的名讳。 “在下姓李名温!” “我记下了,再次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说完三人又是客客气气的与李温鞠躬施礼,然后才离开。 官道上还躺着十几个嚎叫的土匪,李温看也不看一眼,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本来李温是想着杀向土匪老窝的,可是看着自己收下这些人,感觉还是有些单薄,土匪窝肯定是易守难攻,自己这百十多人显然不够用。 所以最后李温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继续赶路。 读物又继续前行了十几里,天色见晚,恰好遇到一个小村庄。 家家户户正升起炊烟,做着晚饭,李温带着队伍走进村庄中。 这村庄不算大,一眼能看到头,也就是十几户人家,皆是土坯房。 李温下马,步行走进村子,在村头的空地上,几个小孩正在玩闹看见有生人进村,停下玩闹,顶着李温等人看了一会,接着就“哄”的一声散开。 李温继续前行,想要寻一户人家问问,可是有空的房间住下。 也许是玩闹的孩子跑回去送信,很快就有大人出门,看着李温。 李温赶紧快走几步拱手说道:“打扰了,在下是路过的行人,天色已晚,想问问村中是否可有借宿之地。” 因为李温很是客气,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所以被问话的庄户人到也没害怕。 “哦,这村子一共十五户人家,你们这么多人当真是没地方可住!” 庄户人摇了摇头,他抬眼一看李温的身后,这么多人,都要比村子里的人多,哪有那么多的地方给李温住。 李温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请问可否是有一间屋子?我们这里有女眷,我等汉子在外将就一晚就可,可女眷却是不方便。” 那庄户人倒是点点头,“一间房子倒是没问题,随我来吧!” 李温赶紧转身来寻高婉蕖和那老麽麽,还有高家唯一的小男孩。 “我与你们寻了个屋子,今夜就在此过吧,你你们去屋子中睡,我们在外面!” 高婉蕖抬头看着李温,轻轻的点了点头,“好,那……那你为何不寻个屋子?” “哈哈,无妨,我与那些家将一起就行,你们安心点睡觉!” 安排好住处,吃过晚饭,时候也不早了,李温又安排好值夜的人,就要准备去休息。 可是没想到高婉蕖来找李温,面带些许羞涩,轻声问道:“能与我坐一会儿,说会儿话么?” 李温很难想象在这等礼教束缚的时代,一个女子来找自己这么一个老爷们说话,是要付出多大勇气。 李温自然是要同意的,“好,前面有一条小河,我们去那里坐一坐吧!” 高婉蕖再次轻轻的点点头。 就这样两人来到小河边,伴着潺潺水声,坐在石头上。 说实话自打穿越过来,李温还不曾与一个女子这么接触过,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拘谨,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接触。 第一百九十章 有匪再来 潺潺水声,月光皎洁。 高婉蕖与李温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李温一个大老爷们显得有些拘谨,但是身为女儿身的高婉蕖却是要洒脱的多。 “这一年多都在干什么?” 高婉蕖坐在石头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溪水中的月亮,轻声问起李温的这么长时间的经历。 说起自己的经历,李温倒是有话可说。 “说起来也没什么,从安远离开后与今天一样,遇到了那帮土匪…” 李温从离开安远说起,遇到了土匪,听得高婉蕖有些紧张,说到被陈俞嗔救下,她才吐出一口气。 继续说到去往绍兴,是怎么杀的海盗,然后在绍兴站住脚,如何做生意,又如何混了一个百户的身份。 高婉蕖脸带笑意,静静的听李温讲。 “到现在算是有些空闲,这才起意来安远看一看,只不过…” 李温说到这里,轻轻的叹口气。 “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来,怕是我已经做了那知县的妾!” 李温偷眼看过高婉蕖,平静的话语下,她早已泪流满面。 李温很想问一问她需不需要一个肩膀,不过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说这种话太过唐突轻薄。 “会好起来的,到了三山所,没人敢欺负你!” 李温只想到这么样的安慰话语,倒是也管用,高婉蕖笑着点点头。 “你真好!” 被女人这么一夸,李温倒是有些不会说话了,只是嘿嘿一笑。 高婉蕖随着李温笑死了,接着就摊开手掌塞给李温一个东西。 “送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的离开河边。 李温用手那出来,摊在手掌上,却是一个刺绣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个李字。 李温握在手里笑了笑,起身准备回去。 突然一个黑影立在李温面前,吓了李温一跳,仔细一瞧,发现是一刀。 一刀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李温面前,“有一群人过来了!” 还不等李温继续追问,一刀再一闪,又消失在黑夜里。 李温不敢掉以轻心,既然一刀如此提醒自己,想来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李温连忙跑回营地,召集家将,准备迎敌。 李温的动作倒是把赵老道和短舌头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李温出去走走,回来后变得这么紧张。 “刚军,这是咋么了?” 短舌头有些睡眼惺忪,显然是在睡梦中刚起来。 “有人向咱们过来怕是有歹意,不可轻视!” 李温如此说,短舌头与赵老道两人立马重视起来,招呼家将赶紧做好准备。 李温他们在这边嘈杂准备,却是将整个村子惊动,一时间鸡鸣狗吠,家家户户亮起油灯。 派出去十几人打探消息,村子这边村民起来也都围过来打听情况,不知道李温这帮人要做什么。 “有土匪过来!” 李温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帽子扣在土匪身上总是没错的。 听说有土匪来,村民着实被吓得不轻。 “哎呀,这是咋回事吗,不远处二虎山是有土匪,可是他们总是嫌弃我们这村子穷,一直都没来过,这是咋回事吗,怎么突然土匪要来!哎呀,是不是你们把土匪引来的!” 其中一个村民,大手一指李温众人。 如此倒是引得其他村民醒悟,皆问起李温。 “我们如何知道,我们只是过路的!” 李温只能解释。 “肯定是他们引来的,看看他们这么多人,准是有银子,土匪就是来拿他们的! 我说,你们赶紧离开这儿,可不要把我们拖累喽!” “对,你们赶紧离开这!” 村民们开始驱赶起李温一众。 短舌头掐着腰站出来,喊道:“你们怎么这样,土匪不是没来呢么,怕个球怕啊!” 李温赶紧一拦短舌头,出声说道:“我知道大家所想,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就这么离开,那些土匪来了之后不见我们,把气撒在你们身上怎么办?” 李温这么一说,让村民面面相觑,想想确实如李温所说的那样,要是李温他们走了,土匪肯定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我看大家伙还是回家躲起来吧,外面的事就交于我来做,如何?” 李温出了个主意,这些村民怎么会不同意,赶紧一哄而散,纷纷跑回家中,把门锁好。 这么一闹时间也过去了一会儿,派出去的家将也有回报,在距离村子三里外的地方有一群人正赶过来,约是有几百人,都带着武器。 李温不知道一刀是怎么知道的,要说这群人离得还有些远,一刀跟自己说起的时候,离得应该更远,却是不知道一刀是怎么发现的。 李温脑筋一转,在这黑夜什么也看不太清,不如埋伏起来,若真的是来者不善,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在村子外是一片河滩地,河滩地的对面就是高低不平的一片树林,要是藏人也是个好地方。 如此李温就派去六十个家将,藏在树林里,而他带着剩下的人,在河滩这里点起篝火等着那群人过来。 等了将近一刻钟,才逐渐看清有黑影从对面而来。 那一群人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站在李温一众人的面前二三十步的距离。 在篝火火光的照耀下,李温就看见对面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脑袋上箍着一道麻绳,肩膀上扛着一扇大铡刀。 一看此人的样貌,李温脑袋里有印象,这个大汉就是一年前与刘石锤一起的那个扛着铡刀的大汉,今天却是没跟刘石锤在一起,应该是后接到刘石锤死了的消息,才带着人赶过来寻仇。 “嗨,是不是今天你们杀了我兄弟?” 大汉站定身子开口向着李温喊起话来。 “不是!” 李温否定。 李温的否定回答一下子噎得大汉没接上话,过了好一会儿大汉才憋出下一句话来。 “胡说,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杀了我兄弟!今天我要为兄弟们报仇!” 大汉将抗在肩头的大铡刀用力的一甩,就在双手的舞动下,打了一个刀花。 如此铡刀少说几十斤,在大汉手里,却是好像一个玩具般,轻轻松松的舞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归来 “呀呀呀,兄弟们为大哥报仇,杀了这帮人!” 大汉声如洪钟,更是火爆脾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话不对头就准备动手。 他手里的那把大铡刀被舞的虎虎生风。 “二哥慢着!” 在大汉旁边一个瘦削男子,身穿长袍,看起来多少有些文化,样子也是文质彬彬,抬手拦住大汉。 “二哥莫要冲动,事自然还是要问的清楚!” “还有什么要问的,铁定就是他们了,你不要拦我,我要杀光他们为大哥报仇!呀呀呀,小子,拿命来!” 大汉根本不听劝,手持大铡刀直奔李温而来。 随着大汉,身后也涌过来数十人。 “嘭!” 火铳声突然炸响,旁边的树林里火光跳动,紧接着就是土匪接二连三的被打倒在地。 其余的人惊呼着四处逃窜。 手舞大铡刀的汉子,却是毫不退缩,双手舞着铡刀就要劈砍李温。 李温旁边的家将,不慌不忙的抬起火铳,在大汉距离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火铳炸响。 弹子一头扎进大汉的身体,大汉整个人像是一堵被破坏的墙,“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那把大铡刀也重重的砸在地上,硬生生的插进土地里。 其余土匪在火铳的洗礼下,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惨叫声马上就响起来。 直到最后河滩上跪倒一片磕头的土匪,火铳才停止射击。 带头跪在地上的就是那个阻拦大汉的读书人。 “请好汉手下留情,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还请好汉饶命!” “好汉饶命!” 土匪跪在地上求饶,李温只是觉得这土匪打得真不过瘾,才放上几枪就跪在地上求饶。 李温轻轻摇头,对着那读书人说道:“你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却是为何做起这行当!” 那读书人深深的叹上一口气,“唉,好汉不知,我也想着寒窗苦读十几年,能中个秀才就行,可是一直不能如愿。这也无甚么不甘,继续考就是了,哪里想到这日子愈发难过家中良田早已经卖掉,手里也没了一枚铜钱,只得为人做佃户,想着卖些力气过活,可是做来做去,粮食没收多少,倒是欠上地主许多粮食。 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一咬牙不如就做了匪,至少能活的命,日子能过下去!” 读书人说起话来,声音中带着无奈与不甘。 “这日子难过,有好日子谁还会做匪?这些兄弟哪个不是苦命的人?哪个不是活的不下去才做了匪得? 我们也只是想活命,这何错之有啊!” 听了读书人的话,李温倒是一时无语,确实像读书人说得那般,有好日子谁还会做匪啊。 世界这么大,能有多少人是轻轻松松,或者顺顺利利的获得荣华富贵的?更多的还是穷苦百姓。 大明朝的灭亡,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们都起来吧,走吧!” 李温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摆摆手,让这帮土匪离开。 “多谢好汉饶命,小的武承,不知好汉如何称呼?若是有朝一日定然会报好汉饶命之恩!” “算了,什么恩不恩的!” 李温拒绝告知姓名,这是一帮土匪,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找自己报仇。 读书人也没有继续追问,起身对着李温一抱拳,然后招呼一众土匪,架着伤员离开了。 “刚军为什么放他们离开?” 短舌头有些忿忿,在他看来这帮土匪不可饶恕。 “都是苦命人,活着不容易,能留一命就留一命吧!” 李温摇摇头,看着土匪远去,招呼家将回来,继续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给村民留下些银钱,启程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一路大大小小的土匪又遇到好几拨,皆被李温给打散。 李温却是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是遍地都是土匪,都言称日子过不下去,只好落草为寇。 土匪的事算是把李温触动,他不知道大明朝的百姓现在过得这么苦,自己原来并没有感觉,在这一次的远行才真真正正的感触到。 本来要做富家翁的他,此刻想法也已经转变,不再满足与用手里的金钱帮助无助的百姓,而是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彻底改变这大明朝的面貌。 半月之后李温回到三山所,戴月星为李温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一个月的时间,三山所时时刻刻都在发展,原本一个小千户所,一个小小的港口,此时却变得绍兴都难以匹敌,甚至都可以与杭州一较高下,这只是一年多的时间。 现在三山所到处都在搞建设,各种商铺被建起来,整个三山所的面积至少要比原来大上十几倍,甚至三山所的边界都要与余姚县城相接,两者中间也只是隔着一道树林而已。 陈木生的医堂也已经开业,名曰陈氏医堂,不仅治病救人,还培养学徒。 就按照李温所想,凡是到陈氏医堂学医的,经过考核,每月都有月钱拿。 这样的好事定然是吸引好多人报名,更多的是农家子弟,每月的月前可以补贴家用,同时还可以学上一门手艺。 并且陈氏医堂还保证,若是学徒学成,在陈氏医堂工作,每月的月钱不少于五两银子。 所以,想要报名应上陈氏医堂的人有数千人,最后留下的学徒不过三十人。 因为整个医堂都要靠陈木生一人,人太多自然是教不过来。 回到三山所,李温先是安排了高婉蕖的住处,然后才进行开会,他要了解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都有什么事发生。 所谓的开会,也只是李温与戴月星两个人在书房里交流。 现在所有商业上的事,李温都交给戴月星去做。 两人坐在李温的书房里,李温靠在椅子上,听着戴月星汇报工作。 “东家,这一月收税银二十七万两,关银四十余万两,手里银子颇多,却还没有什么用途。” 李温也有了这一天,有银子没处花的时候。 “船造得怎么样了?” 戴月星摇摇头,说道:“还没造好,预计还得半年以上!” 李温一直关心造船的情况,可是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温将戴月星叫来,除了了解最近生意的事情,其实李温还有一件事要与戴月星商量。 现在戴月星显然成了李温的二把手,全权处理着李温的生意。 所以有事情,李温都要跟戴月星通通气。 “禾归啊,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事,说与你听听。 现在咱们手中银子颇多,暂时并无其他大用,我想着置些土地,租与佃户!” 戴月星知道李温曾经在大地主吴连山那里坑来好几千亩地,也是吴连山倒霉,遇到李温,现在已经变成了废人。 李温在吴连山那里坑来的土地,就是以很低的租子租给了几十个佃户。 戴月星本来就很不理解李温的行为,现在李温还要买地,他更是诧异。 “东家的意思是,还将田地低价租与佃户?” 戴月星出言询问。 李温点头,说道:“是的,就收三成租子!有可能以后租子会更低!” 果然如戴月星所想,李温依然把租子定的很低。 “这个…东家,我有一事不明,现在失地流民颇多,多收些租子,只要是能养活他们,就不妨事,您收这么低的租子是为何?” 李温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活动活动身子,这才回答戴月星的疑问。 “如你所说,现在流民颇多,饿殍遍野,我李温现在不愁吃喝,多那点粮食又不能让我更加的富有,少一点粮食也不能让我贫穷,而这些粮食可能救得活一家人。 若是我租子收的低,佃户自然会更加卖力的去侍弄土地,得到更多的粮食,从而养活更多的人这岂不是善事?” 戴月星听后细细思索,然后摇头,“东家,不对!你说只要你收的租子低,就能省出多养活一家人的粮食,看似如此,可是您是否想过,这些粮食真的能让那些流民吃的到? 以我之见,如今粮食并不缺,只是流民手中没有买粮的银子!” “哈哈哈,禾归好见识,实话与你说了吧,你不觉得如今天下疲弊,百姓生于水火?我如今立足三山所,救民与水火不为过吧?” 李温将话说的如此通透,戴月星怎么能听不懂,不过戴月星并未有什么惊讶之色,而是拱手一礼,微微躬身。 “东家救民水火,乃生民之幸,在下愿随之!” “好,说起来,也是去往这安远一路我才有此心,这一路所经历的事情太多,只是感觉这天才不能再这样了!” 李温轻轻叹气,这一次的安远之行,他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大明朝的官,并不是都像蒋灿那般,也见识到做个平头百姓没什么出路,土匪却是活的滋润,这个社会是不正常的。 “那在下明白了东家的用意,您是想以土地之名,聚集流民,以壮声望!” 戴月星捅破李温的小九九。 “没错!古往今来,英雄豪杰难出,可平民百姓代代传承,真正的历史创造者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是最不起眼的平民。 可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人心者得天下!” “东家说的是,可是毕竟咱们银子有限,不能买下所有的土地!” 李温摇头,“土地只是一个手段,天下之大,并不是所有人都去做农户,还需要有人做工匠,做学问等等很多工作,这就是人无贵贱,只是分工不同,只要工作,就可得银,多劳多得!此为工作之真意!” “那东家的意思是?” “土地上是永远不够的,所以我们要把多余的人引到其他分工上,现在我们需要工匠,需要能匠,只要让他们得到合适的银子,想来他们会很愿意来做工!” 戴月星连连点头,“东家,在下明白了,我这就去置办土地,然后向外放出风去,我保证不出三天整个绍兴府都会知道您的仁义!” “切不可太过招摇,如今我羽翼未丰,过于招摇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下明白!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东家!” 戴月星又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李温点头让他明说。 “东家,您说平民百姓创造了历史,可并不多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话该是如何?” 戴月星再一问却是问起了一个重要的问起,换个方式表达就是,如何看待不同的意见的人,或者是代表不同利益的人! “你以为我们的对手是姓朱的?不,你错了,我们真正的对手就是你说的那帮人!不过如何对付这帮人,是要以后做的,现在还有些早,毕竟我们的同伴还没有那么多!” 戴月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有时间可以去浒山书院坐一坐?” “当然可以!” 在等到李温的答复之后,戴月星满脸的高兴,然后不在再多说什么,而是告辞退出去办事。 李温仰倒身子,靠在椅子里,望着屋顶,自己走上这条路,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还是自己潜意识中的规划,反正现在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戴月星的动作很快,买地寻佃户等一系列的工作没用几天就搞定,同时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正个绍兴府,都开始流传出李大善人的故事,讲述着李温如何爱护百姓,如何的正直,如何的善良。 就连李温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真正的明白宣传带节奏,这影响是多么的大!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三山所,也使的整个三山所更加的人满为患,随之李温就新发布告示,规定所有商户和个人,雇佣劳力,必须支付报酬,同时在三山所禁止人口买卖,包括自愿的! 这消息一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对于一些长久以来在三山所进行人口买卖的贩子却是当头一棒,一时间反对声四起。 当初李温在三山所收税都未曾引起什么大风波,只是宁波帮跳出来折腾一番。 可现在人口贩子却是跳出来反对,并且有反抗之意,可见其背后是有庞大的利益网的。 并且这个庞大的利益网有不小的能量,甚至想要与李温较量一番!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收买人心 三山所街头出现了一纸告示,告示上的内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无所谓,甚至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可是对一部分既得利益团体,却是产生了很大的威胁。 李温突然在三山所禁人口买卖! 在大明朝人口拐卖是犯法的,就是违背当事人的意愿,用拐骗与暴力手段,迫使买卖当事人。 《大明律》中,对拐卖人口有明确规定:“凡设方略,而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为奴婢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杖一百,徒三年。因而伤人者,绞。杀人者,斩。” 但是也有合法的人口买卖,就是当事人同意买卖自己,那么这就是合法的,比如在明朝很普遍的家丁,还有丫鬟等这类的人口买卖。 无论是非法的还是合法的,在明朝都很普遍,即使有律法规定,但是因为利润高,且官府的漠视,一直以来人口买卖都很猖獗。 现在突然李温宣布,无论非法还是合法的人口买卖,在三山所都进行禁止。 不仅禁止买卖交易,更是在之前的买卖交易,或者其他地方的买卖交易,在三山所都不认可,也就是如果有一个人在其他地方被卖,不再是自由身,那么到了三山所,自动变成自由身,且受三山所的衙所保护! 这可谓是一个爆炸性的告示,对人口买卖这个行业可谓是最彻底的挑战。 而李温也是彻底的得罪了人口买卖都既得利益集团。 在告示发出不久,只有人口买卖都贩子把此告示当做一回事,因为所有在三山所的人都知道李温说道坐到。 但是因为被买卖的人一般文化水平有限,根本就是不认识字,所以他们在三山所已经变成自由身,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温本来以为会遇到很多人来到衙所寻求壁庇护,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人登门,他才知道自己的方式出现了问题。 想明白过后,李温立即改变策略与方法,一边命人在街上敲锣宣传,一边捉拿人口贩子。 家将们四处出动,把人口贩子捉起来,然后一一定罪,然后全部杀头! 在新政实施的时候,自然要用重典,才能威慑住违抗之徒。 三天的时间,三山所抓了五十多个人口贩子,全部都被砍头,还有很多见势不妙,逃离三山所从而躲过一劫。 从人口贩子手里解救出失去自由身的二百多人,李温当他们的面宣布,他们恢复自由身,并且三山所禁止人口买卖,保证他们不再被买卖,若是遇到人口贩子,可以到衙所举报。 李温的行为自然深受拥护,在场的所有被买卖过的人齐齐跪倒在地,高兴的哭泣着,高声的感谢着李温。 除了这帮人,在三山所还有更多的人已经被买卖,在各个商户或者地主老爷家辛苦的劳动着。 李温不能直接宣布那帮人恢复自由身,那样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危害要比收税来的还大。 因为收税在所有商户看来,三山所能有如此多的海商,自然是因为李温,对于这个事实他们还是认可的,所以一部分人愿意交税,从而得到李温的青睐,还有一部分是随大流,还有一部分不想交,但是看到宁波帮都被整,他们也不得不交! 而现在,商户买来的家奴丫鬟属于他们的私产,若是李温再参与进去,定然会引起所有人都反对,对李温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李温继续使用拉一帮,打一派的做法。 李温宣布对所有失去自由身的奴仆进行赎买。 在明末之时,死人遍地,所以一个人价格并不高,几两银子到几十两不等。李温简单计算,认为自己出得起这个银子。 接下来李温就与各个比较大的商户进行协商,同意自己赎买奴仆,然后商户再与奴仆签订雇佣文书,置于雇佣银子多少,那不是李温该管的了。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换汤不换药,但是毕竟已经走出一大步,至少奴仆恢复自由身了。 李温相信,随着发展,这种雇佣关系回越来越规范成熟。因为现在人便宜,为了活命,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能活命就行。 一旦饥荒过去,生活恢复,那时候才是真正形成雇佣关系的时候。 李温率先找到宁波帮多王东家。这是李温故意的,上次收税宁波帮反对,现在他要废除人口买卖,宁波帮率先出来支持,这其中效果想来说有人都明白! 王东家自然会答应李温毕竟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这种换汤不换药的操作方式,王东家并没有发现问题。 王东家与宁波帮的其他东家召集在一起,谈论此事,因为有了王东家的表态,宁波帮这个团结的团体自然是共进退,表示接受李温的提议。 因此让整个三山所的所有商户大吃一惊的是,竟然是宁波帮率先跳出来支持李温,并且与众奴仆解除人身买卖的关系。 如此操作,让许多商户不再摇摆,他们知道李温的手段,现在宁波帮都臣服于李温,他们那帮松散的商户更没有办法与李温相抗衡,所以也纷纷表示支持李温,先进行赎买,恢复奴仆的自由身,在签订雇佣文书。 李温的计策再一次成功,只不过李温在三山所欣喜万分之时,他却不知道背景深厚的人口买卖利益网,早已经想办法对付起李温。 李温趁热打铁,在佃户上收买人心,在奴仆中继续收买人心,接下来李温还要继续收买人心。 这一次李温是针对的读书人。 大明朝立国,依靠的就是士绅阶层,而士绅就是士人和乡绅。 而士人也可以说是代表着读书人,在这时代,读书人掌握着巨大的话语全,垄断着上下的信息内容。 因此无论朝廷还是平民,对于读书人都是有优待的,而这种优待就是读书人看着自己的信息垄断而获得的。 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读书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李温自然也不会放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崇帧的心思 京师,乾清宫。 崇祯皇帝端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手里握着一册奏折。 这封奏折是浙江按察使邵捷春所呈,其在奏折中言说浙江绍兴府有一百户,名曰李温,招兵买马意图造反。 这不是崇祯皇帝接到的第一册提及李温的奏折,在之前他收到过众多浙江关员的奏章,大多都是在说李温勾结夷人做买卖,还有说李温目中无人,建立自己的势力,自然还有传李温收买京中高官的。 反正是一段时间来关于李温的奏折越来越多,且都是很负面的奏折,这自然是使得崇祯皇帝多有不满。 对于李温这个人,崇祯多次听说过李温这个名字,甚至感觉到李温这个名字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才引起了崇祯的关注。 “陛下,韩首辅来了!” 王承恩出言提醒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点点头示意可以把韩爌叫进来了。 王承恩来到乾清宫的门口,对着外面高声喊道:“宣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韩爌觐见!” 王承恩喊完不多时,门一开,韩爌迈走进来,立即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高呼万岁。 崇祯皇帝自然是让韩爌起来说话,并赐座。 “韩卿你可是知道了这浙江李温的事?” 崇祯皇帝的话等于白问,因为所有官员的奏折都是内阁先收到,内阁做建议之后,再呈给皇上看,皇上做批红。 所以韩爌都是知道的,因为他早已经看过。 “回皇上,臣知晓!” 崇祯皇帝点点头,再次开口问道:“那对此事你如何看?” 韩爌一时语塞,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温是谁,韩爌自然清楚,当初浙江绍兴沈张两家的事,崇祯还特别关心过,那其中就有李温这个人。 不过当时锦衣卫十分维护李温,且东林内部也产生了分歧,大部分人都是与锦衣卫一样,要维护李温。 但是有少部分人表示不支持,因为在他们看来,李温就是一个投机者,或者说是他们读书人讨厌的那一类人。 不过最后还是维护李温的那一部分东林获胜了,因为维护李温所带来的好处更多。 而韩爌却算是一个中立的人,对李温的态度算是不偏不倚。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同僚中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夸赞起李温,具体原因还没弄明白。 所以崇祯皇帝问起来,韩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韩卿没有想法?” 见韩爌一时没有反应,且也不说话,崇祯皇帝继续追问。 此时韩爌也不得不开口说话。 “回皇上,臣刚才回忆了关于那李温,浙江官员所写的奏折。 臣以为,此事定要仔细去看待,浙江之官员所呈奏折皆言李官之弊,而臣却是知道那李官为朝廷分忧,以一人之力,报效二百万两白银,若有不臣之心,怎会出这银子?” 韩爌最后还是选择保李温,无关李温本人的好坏,也无关其他东林人的选择,只是因为李温为朝廷提供了二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很大一部分用在了辽东。 韩爌知道这二百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辽东战事有这巨大帮助,若是李温倒台,那么显然这每年的二百万两银子就会没了。 “哦~” 崇祯皇帝略有所思的看着韩爌,而韩爌微微低头,不与皇帝的眼睛对视。 “以韩卿之意,那个叫李温的百户是无辜的了?” “回皇上?如今杂言过多,此乃也是臣的浅见!还请皇上以正视听!” “哈哈哈…好啊!” 崇祯皇帝突然大笑起来,身子稍稍坐正,继续说道:“朕知韩卿之意,你不过是担心那二百万两银子罢了!可你也不要被那二百万两银子所束缚,银子哪里没有?若是只是因为银子,而放过一恶人,实为荒谬! 哼,若是那百户真如奏折所言,杀其九族亦不为过,抄其家聚其银,相比要多过那二百万两。为以后计,朕自可派人去管那百户的生意,鸡生蛋,而蛋不绝!” 崇祯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眼神很是犀利。 而韩爌却是在心里微微摇头,心想若是如皇帝所言那般,这大明朝就不缺银子了,抄家?怕是能抄回来十分之一都是幸事。 “韩卿可还有顾虑?” 崇祯稍稍平复心情,再一看韩爌还是那表情,心中疑惑,再次开口问道。 “回皇上,臣是在想,那百户是否真如奏折所言现在还不好说,臣以为不若皇上派人探查,以明真假,若真,必严惩不贷!若假,勿寒为官之心啊!” 听过韩爌的话,崇祯点点头,“韩卿所言极是,是应该仔细调查调查,派一钦差大臣如何?何人为佳?” “回皇上,臣以为调查之事,不应公开,以防有假,不如暗中调查!” 韩爌摇头,心思细腻的提出来一个建议。 “善!韩卿所言大善!此事我记在心里,告退吧!” 崇帧一拍手,大赞韩爌的想法,显然崇祯还留了一手,没有告诉韩爌到底派谁去调查。 韩爌起身跪拜后告退! 韩爌走后,乾清宫中只剩下崇祯与王承恩。王承恩轻轻走上来,为崇祯轻摇起扇子。 崇祯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对王承恩说道:“王大伴,你以为那韩爌如何想的?真的是为了朝廷?” “回皇上,老奴不知!” 崇祯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虽然崇祯说是韩爌是因为担心李温那送给朝廷的二百万两银子,其实崇祯并没有确定韩爌真的如此,他只是给韩爌找个理由而已。 因为已经有奏折提及,李温已经收买了京中高官。 而崇祯最后没有选择告诉或者没有与韩爌商量,就已经表达了一个信号,崇祯并没有表面表现的相信韩爌。 “王大伴,去宣户部右侍郎过来!” 崇祯眼睛一转,却是想起了户部右侍郎蒋灿,当初蒋灿身为余姚知县,与李温打过交道。 所以崇祯就想着通过蒋灿再了解了解李温其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中涌动 蒋灿满脑袋胡思乱想,不知道皇帝为何召见自己,这段时间自己工作勤勤恳恳,没有犯任何错误,为没有与他人有过龌龊。 一边瞎想着,一边跟随宫中传谕的小太监去往宫中,面见皇上。 “鲁公公,这皇帝见我是何事?” 蒋灿尝试着与小太监套近乎,打听打听什么消息。 小太监只顾着向前走,漫不经心的回道:“这个咱家可是不知道!” 蒋灿不死心,从荷包中拿出一块银子,约莫有个五六两的样子,悄悄的塞给鲁公公。 鲁公公头也不回,表情更是不变,用手掂量掂量蒋灿塞过来的银子,而后装好,这才说话。 “咱家看到韩大人刚见过皇上,不过咱家身份矮,近不得边,皇上为何召你确实不知!” 蒋灿点头,看来这个小太监确实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也就不再多问,一直来到乾清宫。 里面喊上一句:“宣户部右侍郎蒋灿觐见!” 蒋灿这才迈步走进乾清宫,进到屋里面头也不敢抬,用余光看见皇帝的方位,然后赶紧跪在地上行叩首礼,嘴上喊着万岁。 一套礼节下来后,崇祯这才说话:“起来说话吧!” 蒋灿赶紧谢恩,然后站起身来低着头立在一边,等着皇上问话。 蒋灿可没有韩爌的待遇,只能站着回话,不过要比跪着回话可是强多了。 蒋灿站了近一刻钟,崇祯也没开口,他也不敢抬头,整个脖子都有些僵硬的感觉。 “蒋卿,你与那李…李温,那个百户相熟识?” 崇祯终于开口,上来就问蒋灿与李温是否认识。 蒋灿眼角轻轻一跳,他当然是不敢撒谎,可也不知道皇上的具体用意,所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回皇上,臣却与李温相识!” “那你与朕说说,李温为人如何?” 这时候蒋灿可是有些慌了,他根本不知道皇上想干嘛。 如果皇上想要对付李温,那么自己说李温好话,怕是也会把自己搭进去,虽然自己已经算是李温阵营上的人,但是与皇帝打交道,自己如何也是帮不上忙。 所以蒋灿犯了嘀咕,不过他又不能不说话。 “回皇上,李温此人尚可,算得上正人君子!去年绍兴大风海溢,他不仅顶着大水救人,水褪去之后,还支棚食粥,以救灾民,百姓皆传其为善人!” “哦?朕还不知,那李温还有如此善心,确实不错,可还有其他事例?” 崇祯点点头,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蒋灿继续说道:“那李温也行保境安民之举,亦是去年,有海盗袭扰,李温带兵以百人之力,击退数百人的海盗,击杀二百余人,可谓大捷!” “哦?那李温还有此等功劳,能文能武,可谓大财啊!那以蒋卿之见,李温里通夷人何意?且还是百户官身?” 崇祯说的没错,这还正是李温难以说清楚的一点。 身为百户,自然是军籍,根本就是不允许经商,李温算是犯了大忌讳。 “额…回皇上,这…确实是有违祖宗之法,不过臣曾听李温说过,他经商实属不得已,他知朝廷用银,所以托臣为皇上献上每年二百万两银子,还有就是有阵亡将士的亲人需要赡养,都要花很多银子!” 蒋灿说到这里,也是不得不为李温说好话了,否则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如蒋卿所言,那李温还真是忠君爱民的好人啊!可是为何有人说他勾结夷人意图造反!” 前一句话崇祯的语气还很正常,可是后一句话,崇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情也是很狰狞。 吓得蒋灿扑通就跪下地上,直喊皇上息怒。 “蒋卿这是为何,朕在说那李温,你跪下做何?赶紧起来!” 崇祯又好似变了一个人,表情又正常起来。 蒋灿已经被吓得汗都流了出来,一时间整个身上都湿乎乎的。 “但是朕不相信李卿会造反,蒋卿以为呢?” 现在蒋灿已经被弄得有些头发晕了,不知道崇祯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附和着。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崇祯没继续吓唬蒋灿,而是让蒋灿告退了。 蒋灿如蒙大赦一般,整个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跪在地上行礼之后,这才离开乾清宫。 崇祯皇帝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经过询问两个人,都在说李温的好话,这让崇祯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方面,京中的官员有可能真如奏折上所言,已经被李温收买,但是具体有多少被收买,那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李温得罪了浙江地方上的官员,如此才会有浙江地方官员的密集上书。 崇祯并不傻,他也清楚地方上的那些官无利不起早,他们如此团结,这其中定有猫腻。 “王大伴,把骆养性给朕叫来!” 骆养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随时待命的,没过多久,骆养性就出现在乾清宫,行礼过后站起身来。 “骆卿,交于你一事去做!给朕查查这京中可是有人被绍兴的李温收买,同时你也要派人去一趟浙江,了解了解李温为人,还有其与当地官员的交往!” “臣领命!” 骆养性领命走出乾清宫,对于皇帝要查李温,他还是有预感的。 当初在设计张,沈两家时,李温设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骆养性就知道他不简单。 当然骆养性在其中也获得了巨大好处,张沈两家的财产,几乎都进了骆养性的腰包。 现在皇上要查李温,骆养性就知道自己又要发大财了。 …… 在京城之中,突然李温这个名字变得火起来。皇帝突然要查关于李温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一天的时间不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知道李温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说起来知道李温的也就是内阁那几个人,他们也是在奏折中了解的。 正因为了解李温的人少,所以打听李温就变得火热起来,以至于京城中官场的人在打听李温,就连民间也在打听。 李温自然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京城中出了大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方动作 京中风声杂乱,都在打听李温为何人,而钱龙锡却是直接找上韩爌。 钱龙锡是松江华亭人,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累官南京吏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 因为大明朝自朱棣迁都后,就在南北留了两套朝廷班子,钱龙锡一直在南京做官,因得罪魏忠贤,而被革职。 崇祯皇帝继位后,先是叫人推举入阁人选,钱龙锡就在名单中,并且还是崇祯抓阄抽签抽出来的第一个。 但是崇祯皇帝不喜欢他,然后重新抽,才抽到了李标,而钱龙锡做得次辅。 说起钱龙锡,是他极力推举袁崇焕为关宁统帅的,可晓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在得知皇上召见了韩爌,且随后不久满城在打听一个叫李温的人,钱龙锡有些坐不住,夜色掩映下,乘轿来到韩府。 对于钱龙锡的到来,韩爌早有准备,二人来到韩爌的书房中,挑亮烛火,在椅子上坐定。 “虞臣啊,那京中所传的可是那个奏折上的李温?” 韩爌字虞臣。 韩爌没有隐瞒钱龙锡,因为钱龙锡也是东林,且在审理魏忠贤的时候很是卖力,所以韩爌自然是知道钱龙锡可靠。 “是他!” 韩爌点头,略微沉吟之后,继续说道:“今日皇上召我,就与我问起这个李温,问我如何看这个李温。” 钱龙锡身子前倾,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说的?” “我保了他!” 然后韩爌将他与皇上如何说的,学给钱龙锡听。 听罢,钱龙锡连连点头,“虞臣你有所不知,元素(袁崇焕)与我来信提起过李温此人!” ““哦?可是当真?”” 韩爌一惊,他却是不知道那个李温有如此能量,连在辽东的袁崇焕都认识他,可见这个百户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 “自然是当真,元素说起过,那李温与毛振南相识,且关系匪浅。 元素说那李温不是简单人物,自己曾想招揽他,不过被其拒绝,那人有什么背景却不得而知!” “此子这是意欲何为?” 韩爌微微皱起眉头,听了钱龙锡的诉说,他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此子与毛振南相识,却不受元素招揽,有此看其并不喜为官,可是又为何做上一个百户?” “那李温更像一商人,所求不过银子,做百户想来也是为求行商更加容易些!” 钱龙锡说起自己的猜测。 韩爌微微摇头,“那他受元素招揽,所得应是更多啊?” “也许他就是不喜高官厚禄,只求平淡,他更是每年花上二百万两银子来求平安,确实不简单!” 钱龙锡咂么咂么了嘴,突然想明白袁崇焕为何说李温不简单了。 一个商人拿出二百万两银子,看似是在为君分忧,不说君领不领情,可这招确实打到正处。 因为辽东缺银,所以这二百万两银子很大一部分用在了辽东,显然最不希望李温出事的就是袁崇焕了。 既然袁崇焕是东林推出去打建奴的人,也就意味着东林人要买李温的好,甚至还要像如今情况下出手保护他。 算是用每年二百万两银子栓住了东林,可谓划算的买卖。 “要是如你所说,这李温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你可曾是见到过,不为高官厚禄,只为做个商人的人?他到底图什么?” 韩爌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感觉这个李温绝对不像大家想的那样。 “所谓何求我们自然是不清楚,多想无益,我以为还是先行接触,如此才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钱龙锡提议先接触想办法接触李温,然后再弄弄白李温的意图。 “怕是那李温没那么好过了,我见皇上的意思是要查他,不过具体如何做,皇上却是与我也没说。” 韩爌若有所思,“我们要不要趁机提醒提醒那个李温?” …… 与此同时,在骆养性的家中,厅堂里,几个人端坐其内。 坐在上首座的是骆养性,在他下首有好几个锦衣卫,正聚在一起说着话。 骆养性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他话很少,只是在听着其他人说着话。 大家所唠的没有什么正经嗑,骆养性也不愿意参与进去。 “哎?你们知道现在满城传的那个李温是什么人么?” 其中一人两个三角眼,吊着眉头,样子很是有意思。 他略显神秘,压低声音说起京城街头所传的关于李温的消息。 “你知道?快说来听听!” “对说来听听!” 大家起哄,然后三角眼压了压手,继续说道:“听说这个李温不简单,皇上要查他,可是这个李温有钱,每年给朝廷二百万两银子,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是满京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李温是谁,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据说这个李温得罪了人,有人就把事情捅到京中,因此皇上知道后,就准备派人去查那个李温!” 众人吸上一口气,听着那人说着小道消息。 “那皇帝要查李温,是派我们去,还是要派个钦差大臣?” 另一个人一说起来,却是都看向坐在上首位了骆养性。 骆养性一皱眉,扬起手来一摆:“都回去吧。” 大家见骆养性撵人,且也没有任何回答问题的意思,大家也就只好起身告辞。 待所有人都走光,骆养性依然靠在椅子上,他没有想到一天不到的时间里闹的满城风雨,要是这消息传到浙江,到了李温的耳朵里,怕是会遇到些麻烦。 “把宋宝塔给我交来!” 最后骆养性认为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去浙江,在李温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机会。 下人听得命令后,匆匆离开骆府,去请宋宝塔。 在从绍兴府张、沈两家获得大好处后,骆养性对于宋宝塔更加看好,是一个处理各种事情的好帮手。 所以在崇祯皇上准备要查李温的时候,骆养性就想到了宋宝塔,准备让他去往浙江,无论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他都能办的到。 在骆养性等了两刻钟后,宋宝塔才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骆养性的书房!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看不见的硝烟 宋宝塔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骆养性找自己干嘛,但是他也没问,就随着骆养性的下人来到骆养性的家。 穿门过廊,最后来到点着烛火的骆养性书房。 下人在门外喊上一声宋百户到了,里面的骆养性开口然让宋宝塔进去。 走进书房,宋宝塔赶紧跟骆养性施礼,骆养性一摆手让宋宝塔入座。 宋宝塔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不敢在椅子上坐实,而是侧着身子,面向骆养性,满脸的恭敬。 “如今日子怎样?” 一上来,骆养性就说起闲话,与宋宝塔唠起家常。 “回指挥使,托您的福,日子过得还不错!” 在宋宝塔看来,骆养性与自己说着话,到让他感觉心中没有底。 “那就好,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事交与你去做。你之前不是在绍兴做过事么,今天还是叫你去一趟绍兴,你去查查那个李温到底怎么了,与浙江地方发生了什么龌龊。 此事可办的来?” 宋宝塔松了一口气,本以为骆养性叫自己来会有什么坏事,没想到还是老活计。 “请指挥使放心,手下定竭尽全力!” 骆养性点点头,继续说道:“好,这事交与你我放心。不过你要记住,此事一定要保密!且到了绍兴万万不可露了身份,可是记住了?” 宋宝塔赶紧起身跪地答道:“手下谨记指挥使吩咐!” “一旦发现什么眉目,一定要先告知我,等我指示后,再做下一步动作!” 骆养性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话。 宋宝塔领命而去,骆养性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 三山所。 李温正着手进行拉拢文人。随着三山所变得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靠着自己这些人显然是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李温准备选拔一批可靠的人来协助自己。 刚开始李温是准备在三山所贴告示的,不过随后他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因为在李温看来,三山所的人员太杂,读书人更是什么样的都有,三观不正道貌岸然的人太多。 最后李温决定还是把告示贴在了浒山书院,毕竟在浒山书院的读书人,再怎么说也是接受了自己想法的人,再经过选拔,应该是能选出很多合格的人才。 当李温要选拔三山所吏员的告示贴在浒山书院的时候,在浒山书院的读书人中掀起一道大浪。 吏在明代是贱业,也就意味着大部分读书人是不屑去做的,他们都想着读书科举做大官。 而吏员都是普通人去做,地位低下,除非是有些权力的吏员,才会过得好一些。 而现在李温要选拔吏员,放出的条件很是丰厚,不仅月钱高每个月三两银子,随着工作时间加长,还会增加月钱。 重要的是李温还美其名曰是从政体验,可为未来从政提供经验。 这完全是李温特意摆出的噱头,但是这帮读书人还就吃这一套,毕竟他们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当官。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先尝试如何做官,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因此告示一出,在浒山书院的读书人皆是很兴奋,不过其他读书人就没了这么好的机会了。 李温为了提高浒山书院的地位还特别说明只有入浒山书院学习两个月才可以报名,如此一来,浒山书院的读书人自然是高兴,却是引得那些没来浒山书院的读书人的不满。 李温可不在乎其他读书人的看法,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的三山所招进来一堆腐儒,一堆只会读书的人能回干什么? 至少在浒山书院读书的读书人不是腐儒,而是容易接受新思想,新文化的一类读书人,相比腐儒,李温更相信这帮人。 选拔试题,是李温亲自出的,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考较读书人的各种知识的掌握情况,包括文字,语言,数学,历史等等各种很杂乱的学问。 第二部分考察读书人的策论,一共五个问题,让读书人写出解决办法。 整个选拔流程很简单且顺利。 第一天贴出告示,报名一共三天,然后第五天就准备考试。 开始李温准备也是很严肃,数百名家将衣冠整齐,全副武装,来监视和保护考试现场。 李温已经事先声明过,如有作弊者,不仅没有成绩,还会被浒山书院除名,并且还会成为三山所不受欢迎者。 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凡是正常的读书人都不会去挑战这么严肃的开始。 整个考试要进行一天,李温特意买了一座西洋大钟放在浒山书院,上午九点进行考试,第一部分要进行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第二部分安排在下午,要进行一个时辰。 在考试的当天,整个浒山书院是严肃的,且清空的,只有数百名家将把书院围得严严实实。 考试的座位也已经被安排好,此次选拔一共有三百名读书人参加。 在早上,浒山书院里的西洋大钟显示八点半的时候,读书人有序的走进书院,在进入书院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接受检查,甚至要比科举考试还要严格。 西洋大钟指示九点的时候,选拔考试正式开始。 “刷刷”的翻纸声,如同美妙的音符奏响在浒山书院的上空。 认真的读书人,有的微皱眉头,有的提笔疾书,每个人都是很认真。 李温作为监考,亲自来到现场,来看读书人的开始。 整个一上午都很平静与顺利,没有任何不和谐的事情发生。 考试结束,交过卷子之后,读书人三三两两互相讨论着试题。 李温在出题之前与朱之瑜和黄宗羲有过探讨,以确保试题不至于太过离谱,也不太过于简单。 下午进行策论考试,与上午一样考生们有序进入考场,进行最后的答题考试。 直到太阳西斜,三山所的吏员选拔考试才结束。每到考试结束,总会有人关系又人忧 而三山所的吏员选拔考试好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读书人都在奋斗。 而在某个地方也存在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就等着李温参与进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数学家之孙 浒山书院大考,顺利的结束,三百名读书人参加考试,李温更是决定亲自下场批卷子。 因为只有这样,李温才能真正的通过文字接触到那些读书人,才能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与能力,这样才可以确定他们是否可以胜任,或者说可以在自己手底下做官。 一张张一尺宽两尺长的卷子,上面都写着精美的小楷,着实赏心悦目,不得不说古时读书人写字功力可不是盖的。 不过字好,不代表题回答的就好。试卷中各种答案都有,有胡乱写的还有空着的,反正是第一部分考试,李温连看十多张卷子,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答案。 直到看过第二十多张卷子之后,李温才发现一张书写的工工整整答案完美的卷子,就连算数题都解答的完全正确。 李温越看是越满意,紧接着就翻看考生的姓名,其叫程自清。 李温连忙又在第二部分的卷子中翻找程自清的卷子,找出来后,仔细查看内容。 不过这个叫程自清的第二部分,策论写的一般般,空大无物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偏科,显然这个程自清数学比较好,而文学的造诣就差上许多。 不过也算是亮眼的考生了,所以将程自清的考卷放在一边,算是通过了。 自打发现程自清的考卷之后李温又接连的发现很对亮眼的卷子,问题回答的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可以一看,甚至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因此李温也就把这些卷子给挑选出来。 李温又整整用了两天,才将所有的卷子都仔细的看过,挑选出近六十多可用的人才。 紧接着李温又把这六十个可用之人进行排列,把他们适合的岗位进行细化之后,就派人把榜单给贴到浒山书院。 榜单一出,浒山书院的读书人忧喜交织,其中一个年近三十,在众多读书人里显得年纪稍大的程自清,看着榜单上有着自己名字,心里稍稍感到有些安慰。 程自清挤出看榜单的人群,抬头看着浒山书院,他来自南直隶徽州府休宁县,读书二十余载,本想考个秀才,可是一直未如愿。 程自清出门游历,听说三山所有浒山书院,所教学问多有不同,且名声渐响。想着反正也没事,就来到浒山书院一看。 这么一看不要紧,程自清发现这浒山书院果然不一样,可谓包容万象。不仅知识理论新颖,很接地气,或者说很实在,并且就连自己多喜欢的算数,在浒山书院被称作数学,都有教习。 虽然看起来那先生连自己都不如,可这明显与其他地方的书院不同。 其他地方的书院,程自清也拜访过,天天研究古书,要在古书中找出对应现在的大学问大道理,或者整天批评这个,怒骂那个,好似整个大明朝所有为官者这都是不堪,只有那个人是入府拜相的人物。 在这种书院程自清根本待不下去,每个人都在自诩为清流,然后互相吹捧,再或者就是互相的看不上,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做学问,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科举而学,天天的想着怎么写好八股文,如何开题,破题这类。 自打一来到浒山书院,程自清就发现了这里的不一样,每个人都没那么浮躁,也没有批评这个,怒骂那个。 有争论,但是都是在学术上的争论,每个人都有理有据的在探讨学问。在面对颇为不同的浒山书院,他深陷其中,现在自己又考上了三山所的吏员,他知道这浒山书院是他的福地。 程自清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发现浒山书院的被一股清新的气息所包围。 “程自清?程自清在么?”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书院的门口叫着程自清的名字。 程自清赶紧挥手答应。 “在!在!在这里!” 程自满面红光,挤过人群,来到书院的门口。 刚才喊程自清的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摆手说道:“进来吧!” 程自清跟在那汉子身后走着,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打起鼓,多少有些紧张。 “那个…兄台,请问叫我这是去做何?” 程自清出声询问,那汉子头也不回的答道:“哦,东家要见你!” 程自清一时没有明白汉子口中的东家是什么人,可是再想问的时候,已经随着汉子来到了目的地。 程自清走进屋中,却是发现山长朱之瑜,还有先生黄宗羲都坐在里面。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叫宋应星的,程自清听说过这个宋应星,知道他在书院中是个亦师亦学的人物。 而在他们的当中有个年轻人,面带笑容,程自清到还没见过。 程自轻拱手对着在座几人施礼。 “灰石我与你介绍,这位是李东家,说起来这浒山书院还是他建的,更是咱们实学的开山鼻祖!” 朱之瑜开口为程自清介绍起李温。 而程自清听到这么一个年轻人却是实学的开山人物,他有些被惊呆住。 “知新,这个就是程自清,字灰石,他来的有些晚,自然是还没见过你,有什么事你与他说吧!” 李温点点头,仔细打量程自清一番开口说道:“灰石兄,在下看过您所答的卷子,算数之学答得很好,可谓完美,不知你师从何人?” “回…李东家,在下这算数并未师从他人,而都是学自在下的祖父!” 程自清刚开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李温,索性叫起李温为李东家。 “哦?不知令祖父名讳?” 李温一时来了兴趣,想着有可能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人物。 因为在明朝算数并不受重视,所以学这个的人很少除非是做生意,做账房先生的。 “在下祖父讳大位,一生经商,以毕生之学之想,做《算法统宗》一书!” 李温听程自清说起他的爷爷叫程大位,李温就是身子一颤,因为他记得在学算盘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珠算之父就叫程大位。 如今在这里见到程大位的孙子,李温当然是激动。 “您就是程老先生的孙子?” 李温激动的站起身来,走向程自清,刚要伸出手来握手,但是感觉不对,马上变换手势,拱手做礼!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一样的家奴 对于李温的表现,不仅程自清感觉到吃惊诧异,就连朱之瑜和黄宗羲都感觉到诧异。 “李东家,你知道程老先生?” 其他人还没有开口问,倒是宋应星先开口问起来。 宋应星自然是知道程大位的,宋应星自大屡考不中之后,放在科举上的心思就越来越轻,而是研究起与科举完全没有关系的学问,比如算数这类的东西,自然也就阅读过程老先生的《算法统宗》。 “自然是听说过,怕是你们不知道,曾经陈家三少爷问过我,六艺何为贵,当时我就回他是算数之学。因为我喜算数之学,更是认为它重要,所以自然知道程老先生!” 李温所说确实是真的,但是却不是因为程大位,只是在此应个景解释而已。 不过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认同李温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李温很是重视算数。 程自清更是激动,他好似看到了同类人一般,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 “六艺科中算数尊,三才万物总经纶。 乘除升降千般用,量度权衡五品分。 天下钱粮凭是掌,世间交易赖斯均。 若无先圣传流此,自古模糊直到今。” 程自清开口念出一首诗之后,向着李温作揖鞠躬。 “在下祖父深爱此诗,却不想李东家也是如此看中算数,在下着实欣喜,着实欣喜!” 程自清多少有些激动,李温赶紧抬手将程自清抬起来。 “灰石兄,遇到你在下很是高兴,不要再叫我李东家,唤我知新就可!现在浒山书院就需要你这样的大才!” 程自清连连摆手说道:“当不得,当不得!非是什么大才,只是懂些算数的皮毛而已。” “灰石兄莫要谦虚了,我既然把算数叫做数学,自然是认为算数之学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不比什么科举之学差,所以灰石兄不要谦虚,我希望你可以再精进数学,然后能不吝所学,教给所有的读书人!” 李温大手一挥,说起话来颇有感染力。 听得程自清很是激动,“知新,你放心,今生所遇知己不多,尔为之一,且扬算…不,扬数学之责,在下义不容辞。” “好!” 李温高声大赞,就连朱之瑜和黄宗羲都鼓起掌来。 “好,那我希望灰石兄能担起教数学之大任,把咱们浒山书院的数学教起来,多出一些如灰石兄这般的人物!” 李温带头鼓掌,程自清也是开心的拱手。 说起来李温很是高兴,他一直以来把数学当做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强迫着浒山书院的学生学习数学,但是因为没有足够好的教学先生,所以这数学一直不怎么样,现在有了程自清,李温相信一切会有巨大改观的。 李温转头看向宋应星,只见宋应星微笑着好似再看热闹。 “长庚兄,你现在对实学有何感想?” 李温突然叫到宋应星,宋应星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实学可以说是最为实际之学,非有高高在上不可触摸,也没有过于晦涩难懂,皆为易懂的现实学问,实为当代之所需的学问。” “既然长庚兄有此理解,那我想请长庚兄在书院教习物理之学!” 听李温说物理之学,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有明白,疑惑的看着李温。 “这个…知新,何为物理之学?” 宋应星也不明白,自己想着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类学问,所以就赶紧问起李温。 “我所言的物理之学,乃为万物之理!原本我们先人对万物之理都是经验总结,如水往低处流,水可以灭火,可是无人知道其中之原理,水为何向低处流?水为何有可以灭火?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万物之理,万物之理皆为内在之理,非表面之理!” 宋应星有些挠头,若是如李温所说,自己所知道的也都是经验之学,并不是什么万物的内在之利,自己怎么能教呢? “这…知新,我所知也是经验之学,这内在之理我也不知道,该是如何能教啊?” “经验之学也是学问,既然现在没有内在之学,那我们就培养出可以深研内在之理的学生,若是长庚兄能做出表率就再好不过了。” 李温想着做起宋应星的工作 一听李温的话,宋应星才知道上了李温的当,指着李温大笑道:“好你个知新,你这是在让我研究内在之理,教学为次啊!” 宋应星说完,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仰头大笑,气氛破好。 见过程租自清之后,李温又见了剩下五十多个被选出的读书人,从今以后他们就变了一个身份,变成三山所的雇佣吏员。 离开浒山书院,李温回到衙所,召集众人开会,他要再一次进行衙所的机构改革,之前是关于商业上的改革,现在他要着手对行政上的机构进行改革。 在原来,民政上的事情李温是在自己买卖上抓人来做,很是不专业,现在随着三山所的扩大,衙所需要进行专业的民政工作。 李温所着急来开会的人还没有到,短舌头敲门走进李温的书房,说是外面有人要见李温,说您是他的恩人,救过他一命。 李温一时是没想起来是谁,所以就来到前厅见一见。 一走到前厅,就看见一稍显瘦弱,但是可以看出全身上下带着精肉的汉子。 仔细打量,李温这才认出来,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得肠痈的那个家奴。 李温刚走出来,那汉子就跪倒在地高喊恩公,李温也是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这汉子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赶紧上前扶起那汉子,然后让进座中。 “你身体可是好了?” “回恩公的话,已经好了,各种伙计都可做得!还是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汉子十分的热切,面对着李温更是恭敬。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如何称呼?” 李温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问过这汉子叫什么。 那汉子也一拍脑门说道:“对恩公失礼了,我叫葛江生,乃是台州府海门卫的军户!” 葛江生略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我也不瞒恩公,我是因为得罪了海门卫的指挥使,为活命做了逃军!” 第二百章 改革 闻听葛江生是个军户,还是逃跑的军户,李温倒是有些没想到,顿时就对他来了兴趣,准备打听一下葛江生的过往。 “哦~那为何你有又做了他人的家奴?” 葛江生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说起来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逃出海门卫,我一路跑到了绍兴,想着远离海门,寻个活计。 不曾想到我这从军中来,没什么本事,多少活计都做不来,只能卖些苦力。在绍兴做了两个月的苦力,恰逢那个杜谓言买家奴,我想着做个家奴醒想来是比苦力强些,一狠心也就去与杜谓眼做了家奴。 本以为日子会好过,可那杜谓言并不是什么善茬,坏事做尽两面三刀之徒。那日我与他来到这三山所做事,肚腹疼痛难忍,也就是恩公所见那般!” 李温点点头,看着葛江生的样子,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你在海门卫是做什么的?” “回恩公,在下是一个小千户!” 葛江生的身份还是让李温吃了一惊,说起来这个葛江生的官位比自己还大,李温也不过是一个百户而已。 “哦~不得了啊,还是千户呢,可要比我这个百户还大!” 葛江生赶紧摆手,“恩公说笑在下了,我那千户如何能与恩公相比啊!” “那你与海门卫的指挥室使有何矛盾?可是能说?” 李温打听起葛江生到底与海门卫的指挥使有什么龌龊事。 “没什么不能说的!海门卫的指挥使姚大成靠着手里的权力,做起跑海的买卖,往那倭国倒卖瓷器,赚的不少银子,再加上他吃着空饷,银子自然是没少得。 他如何赚银子我管不着,也管不上,可是我手底下兄弟自是没饭吃不行啊,我手底下满着应该是一千一百人,可是跑的死的补不上来,也就六百来人。 姚大成吃着我们这五百人的空饷不说,只发给我们六成的饷银,言说是没钱,我自当去找他理论,不过最后理论不成,我将他打伤,想着在海门卫待不下去,也就跑了出来!” 李温边听着边点头,想着这个葛江生也算是为手下弟兄出头,而遭此难。 “既然如此,不知葛壮士可愿意在我家将中讨个活计?” 闻听此言,葛江生眼前一亮,在三山所一个多月来,他自然是对李温的家将有所了解,自然是知道李温的这支队伍不简单,纪律严明,装备精良,怕是大明的官兵都不是对手。 “求之不得!” 葛江生略显激动,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微微颤抖,脸庞也微微抖动着,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就那么站着。 李温随之也站起来,来到葛江生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你先回去,明天我再派人去叫你!” 最后葛江生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嘴唇激动的颤抖着,他心里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的给李温鞠上一躬。 待到葛江生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与会人员已经到了,戴月星,陈俞嗔,老崔还有孙大憨,张淮殷和杜大远赶不回来,主要是这次也是李温拿主意,他们回不回来无所谓。 见几人已经做好,李温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有一事与你们说,现在三山所越来越大,怕是把那余姚县都给挤的没了,所以我们也要跟着改变了。 所以我决定,这日常的管理事物也该变一变了,把原本用在买卖上的管理方式用在三山所的管理上!” 听李温这么说,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李温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然后继续说道:“我准备把同商商会引到管理之中!” 在座的所有人全都看向李温,原本整个三山所都是李温说得算,现在李温突然要放权还要放到外人手里,他们不惊讶才奇怪。 “温哥儿,你这是~你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好不容易有现在这局面,为何要拱手让人?” 陈俞嗔说的话几乎代表了其他人的意见,李温摆摆手继续说道:“大家是看到了三山所的现在局面,好,很不错!可是我们就是仅仅如此?就是守着三山所过日子?你们有没有想过,整个大明朝可不只有一个带港口的卫所,也就意味着以后可能会有什么四山所,五山所!也意味着海商回去其他港口。 现在看起来是因为三山所有个好的开头,只要时间久了,就会有其他商人与那帮夷人熟识并互相信任,然后就会脱离我们的掌控,而私下去做买卖,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在此之前做打算!” 众人一听是这个道理,说起来三山所的模式并不复杂,只是因为李温获得了葡萄牙商人的信任,才有今日的辉煌,若是哪天葡萄牙商人信任其他人,为了躲避李温收的税,就会撇开李温,私下去做买卖,由此对三山所打击是巨大的。 “那我们该如何做?陈俞嗔自然反应过来,询问起李温的具体操作方法。 “我们以同商商会为起点,让他们参与三山所的日常管理之中,出主意,拿方法,就好似管理自己的买卖一般,如此,只要有足够多的商人参与进来,那么最后他们的利益将会与我们一致,也就不会再想着砸三山所这口吃饭的锅了!” “那~东家,那帮商人可不似自家人好说话,倒是如何能共同的坐在一起商议啊!” 戴月星自然是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性,谁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争取最大的好处,一旦这样,每个人之间就会相互扯皮,根本就没有办法达成一致,导致最后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我说了,是以部分,并不是全部,我们自然要挑选利益一致目标一致的商家,更是要通过契约给约束起来,只要违反,那就只有出局一路!” 第二百零一章 造反图谋 李温在三山所的衙所开起改革大会,因为现在李温的目标已经变了,不仅仅是满足于做一个富家翁,他想着要为那些贫苦百姓做一回主。 说完自己的改革想法,在座的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他们作为李温的支持者,只要李温要做的他们自然是要支持。 “那我说说具体要如何做! 三山所的衙所具体职能部门,首先就是要有商部,这个我准备打算交给禾归来管,主要是管理三山所所有的商户,从新店的开业,到证合的发放这一类的事物。 第二个是财税部,主要是管理商税的征收,还有就是对钱庄的管理,这个位置看起来很重要,实则目前来看没那么十分重要,我想着拿出来交由商会出人来做。 第三个就是律法部,我们以后的所做一切,皆要有律法管着,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部要分两部分,一个是监督,一个行使执法之权!这个位置很重要,要在我们自己人里选。 还有就是农工部……” 李温滔滔不绝,而在座的众人皆是震惊不宜,为何震惊? 主要是他们都在李温的话中听出来不同的意思,如此复杂的部门设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简单衙所的配置,这绝对是有想法的配置。 这帮人中只有戴月星知道李温的想法,其他人听着李温如此布置,心里也逐渐的有了感觉,震惊之余多少有些期待。 李温看着大家异样的眼神,知道他们看出来了自己的想法,李温坐回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想来大家已经听出来了,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现在我要做的可是杀头的买卖,你们若是怕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李温话说得有些语重心长,本来他没打算说这些,可是看着大家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有些自私了,他绝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其他人身上,毕竟这是要造反,失败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座的所有人一副决然的表情,他们知道,跟着李温,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李温就从来没失败过。 “温哥儿,我跟着你,你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对,东家,我们听你的!” 李温点点头,见大家都表示同意,他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想好,要带着同商商会,就要约束他们,也要给他们好处,所以商会的约则要每个人都同意,并编写入会者名单作为留存。 要让他们出力,自然就要给他们好处,我打算让他们一起做三山所自己律法,以后三山所的所以都要按着我们自己的律法来走。” 李温简直是抛出来个炸弹,给大家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毕竟这定律法可不是开玩笑。 “大家放心,只有让他们自己来定,他们才会去遵守,相信谁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所以最后肯定会找到一个平衡点,大多数人都会同意的点。” 李温都如此说了,大家也是自然支持。接下来李温又说了一些注意的事情,这场历时三个时辰的会议才结束。 在向外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李温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家将改革的事情,家将队伍应该要更加的专业,而不是像一个私人武装。 第二天李温就将冯把头和葛江生叫到衙所,要与他们商量家将如何改革的事情。 冯把头与葛江生很早就来到衙所,李温将二人互相介绍之后,入座交谈。 “今天叫你们二位来是有事与你们说,第一件事就是家将得要改改了,以后就叫三山民团,然后这是我写的民团纲领。” 李温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张纸分别递给两人。 “民团纲领就是要坚持以《练兵纪要》为基础,进行民团的训练与发展。 其次民团的最大长官为指挥,就由冯把头你来担任!” “是!” 冯把头逐渐的越来越像一个正经军人,不知道是不是与家将的互相影响。 李温下达任命过后,冯把头高喊一声是,然后同时在椅子上站起来,双脚一碰,给李温敬了礼。 葛江生羡慕的看着冯把头,没说话。 “民团的编制是以队,排,连,营为编,分别设队官,排官,连官,和营官! 葛江生,任命你为民团的营官!” 葛江生一听,立马学着刚才冯把头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脚一碰,高喊一声“是!” 李温摆手让其坐下,继续开口道:“以后家将,不,民团就交给你们二人带了,江生啊,你要先多学学规矩,这民团的规矩与你在军中的可不一样。” 葛江生挺胸抬头,再次高喊一声是,倒是看起来像那么个样子。 “还有一事就是,过几天我准备开个大会,你们带着民团的兵士做好准备,若是有有捣乱的,我一发信号,你们就将其拿下,可是知道了?” “明白!” 冯把头点头答应到,李温点头。 “好了,准备一下,把民团兵士们集合起来,我与他们说说话!” 李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士兵们发表讲话了,李温认为趁此机会可以与士兵们交流交流。 冯把头的行动是迅速的,很快一千五百名士兵集合在演武场里面。 李温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穿着淡蓝色服装的士兵们,排成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队伍,他很是满意。 一个队伍的精神面貌只要看站姿就能看出来,显然冯把头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每一个士兵都十分的符合要求。 “将士们!” 李温破天荒的用将士们进行开头,士兵心中有所疑惑,但是没有人迟疑,口中高喊“吼!”脚下双脚一碰,“夸”的一声整齐划一。 “你们辛苦了,经过训练,经过淘汰,经过磨合,你们今天站在了这里,成为了其中一员。 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因为银子,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你们将用自己的身躯,来保护这个三山所。 你们家人在这里的话,你们也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若是家人不在,我希望你们有一天可以把家人接到三山所保护他们! 如今世道不太平,我希望,三山所在你们的保护下,变成一个太平之地!” 第二百零二章 叛徒 李温的一番话语,并未有什么壮怀激烈的热血感,可以说是更有些平常普通。 但是这些话就足够了,李温眼前的这些汉子都是良家子,说些大道理他们并不一定听得懂,但是说些贴心的话,他们肯定是明白。 在呼声中李温离开演武场回到衙所,他已经提前通知同商商会的几个东家,今天是有事情商量。 随意李温整个人还是有些忙碌的,在演武场回来,就马上来见几个东家。 张有财李大富,钱昌兴,王有福和丁有铁都已经来到衙所。 一直以来李温组织起的同商商会都内什么用处,也显得很是松散,说起来也是李温估计不足导致的。 “李东家,不知今日叫我几人过来是做何?” 说话的是钱昌兴,这一段时间,钱昌兴与葡萄牙人做生意可是没少赚钱,整个人更加的富态,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要陷进去。 “是这样,我见如今三山所逐渐繁盛起来,人口也是越来越多,但是呢,我自己一人精力有限,就想着大家一起管理这三山所…” “嗨,早说啊,我说李东家,有事您就说,既然你管不了这三山所,可以让哥哥帮忙,按说哥哥买卖做的行,这管点事想来也没什么难出!哈哈哈。” 李温还没有说完,钱昌兴就抢过话头去,一副自大的样子。 李温看了钱昌兴一眼,没说什么此刻的钱昌兴,早已经膨胀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更是敢在李温面前自称哥哥。 这就是所谓被钱烧的,他也没想想自己的钱是怎么来的。 李温没搭理钱昌兴,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咱们同商商会要扩大,把有共同目标与想法的商户给吸引进来,不过把关一定要严,一定要保证我们商会的纯洁性,不能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给引进来。” 李温说到这里,在座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钱昌兴,可钱昌兴却是毫无察觉。 “所以,这次商会的扩大,并不公开招徕商户,而是需要在座的诸位推荐,只有合格的商户,咱们才会去接触,才会引入到我们的商会,一同治理三山所。” “好!李东家说得好,我支持,这就需要推荐,不能公开的招徕!” 钱昌兴再一次开口,今天一坐到这里,钱昌兴就一直很兴奋。 “这就是我交给大家的任务,大家回去好好想想,过两天把名单给我,然后大家一起进行考察!” 这次简单的碰头会,在磕磕绊绊中总算是开完了,李温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久已经有人变了样子。 钱昌兴在刚开始仅仅是一个杂货铺的老板,是靠着李温才有了今天,可是这个暴发户却是从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有今天。 这也让李温意识到,商会管理的还是太松散了,并且看似理念相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地位或者财富的变化,总会导致商会中的成员心态或者说利益产生变化,从而与原来的目标背道而驰。 钱昌兴就是这样的例子。 李温坐在书房里陷入苦恼,是他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也是自己那人心也想的太简单了。 他原本希望靠着商会的章程与约则来约束商会成员,现在看来就是自己的异想天开,在整个商会的成员中,无论契约意识,或者文化水平,都没有这么样的高度,自然是最终偏离轨道。 李温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后世的伟人为什么都是知识分子,并且西方商人的成功是因为他们是当时的先进文化的代表。 而此时的大明朝呢?还是士绅的天下,所有所谓的读书人,文化的代表都是士绅中的一员。 而商人呢,依然是排在士农工商最末端的那个商,虽然是有钱,但是这个钱都花在了收买朝廷高管,或者是花在把自己的后代送入士绅一层的运作中。 李温想要改变这一切,没那么容易,只有脑袋改变了,一切才会成功。无论你的军队多么强大,无论你的手里有多少银子,只要脑袋里想的不改变,即使最后成功了,不过还是一个士绅统治的国度,与大清又有何异? 李温已经想到了,所以浒山书院现在热火朝天的办起来,数百名脑袋活络的人已经参与进来,这其实就是李温的基础,不过现在还是一棵小树苗,根本就没有变成一棵成材的大树。 所以李温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还要很长的路要走。 两天之后,还是钱昌兴的效率最高,递给李温的名单竟然有好几页,数一数至少有一百多个商户。 而其他人就想带少的多,提供的名单有五六家那样,并且保证都是可靠的商户。 李温对钱昌兴已经十分不满了,要说前两天开会的时候,钱昌兴目中无人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弄出这么一堆名单,显然是卖了消息收过钱的。 “我说钱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明明说的是不宜声张,要选可靠的商户来!你怎么弄来这么多!” 李温板起脸来,心中盛怒。 “李东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可都是可靠的商户,管理三山所,自然是少不得他们!你莫要多想!” 面对钱昌兴的出言狡辩,李温“啪”的一声猛拍在桌子上。 “钱昌兴,你可还记得商会的约则?” 李温是真的生气了,钱昌兴越是无所谓,李温越来气,这就像是自己当做宝贝的东西,别人却当做垃圾一样。 “哎呀,李东家你这是做什么,我可都是按着你的要求来做的,你看看,现在你有怪在我身上,你说这有何道理么!” 钱昌兴双手一摊,显得很是无辜,话里话外竟然是根本没把李温放在眼里。 李温眼睛一眯,轻轻哼了一声,“钱东家,咱们商会的约则是如何说得?签了约则可就是要负责的,你可是要想清楚!” 钱昌兴仰头哈哈大笑,伸手一指李温说道:“哈哈,我说姓李的娃娃,你还真别吓唬我,什么商会,什么约则,今天我这是给你面子,别给我扯那没用的,你不就是手底下有几个人吗,你不就是在三山所当土皇帝么,爷爷身后也有人!” 第二百零三章 早有打算 钱昌兴富态的身子站在李温面前,表情满是不屑。 其他几人却是一声不吭,他们主要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那这么看来钱东家你是找到新东家了?” 李温压住心里的火,看着钱昌兴,试探他的后台。 “李娃娃,我也不瞒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完了?告诉你吧你得罪人了,现在朝廷都派人下来查你了,你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哈哈哈!” 钱昌兴的话引得其他几人一惊,先是看看钱昌兴,又看看李温。 “那个~钱东家,你能仔细的说说么?” 张有财犹豫一下,还是询问起钱昌兴。 钱昌兴脸露笑意,开口道:“我劝张东家还是早些脱身吧,可不要给这个姓李的陪葬! 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这姓李的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们想想他一个百户能有什么能量,竟然敢不承认什么人口买卖,简直是笑话,现在皇上已经知道这姓李的事了,已经派锦衣卫来查,怕是姓李的活不了几天了!” 钱昌兴满脸的自豪,为自己早日下船而感到高兴。 王有福和丁有铁还算镇定,张有财与李大富早已经乱了方寸,面带焦急。 “李东家,那钱东家说的可是真的?” 张有财着急的问起李温。 李温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说过,我猜是钱东家信口雌黄,在撒谎吧!” 张有财更加的着急,对于李温说钱昌兴在撒谎,他是不信的,因为从钱昌兴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他是有所倚仗的,否则绝不会这么嚣张。 张有财转过头看着钱昌兴说道:“那~那钱东家,你可要为我等指一条明路啊,在下定然厚谢!” 张有财与李大富随即反水跳船,抱起钱昌兴的大腿。 不过王有福和丁有铁虽然着急,但是没有跳下李温这艘船的意思。 “我说钱东家,张东家李东家你们可不要这样,当初咱们是得了李东家的好处,这时候有些难出你们怎么就不管了呢?怎么想着自己跑呢?” 王有福却是替李温说起话来。 “嘿,王东家,这可都是姓李的自找的,当初是他把咱们都带起来,可是他也没少拿好处啊?那税银我没少他一两,那得罪人的事也是他自己做的,我算是仁至义尽了。我说王东家,你们可也别被这姓李的骗了,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扯吧!” 钱昌兴有开始鼓动起王有福和丁有铁。 但是王有福和丁有铁不像张有财李大富那样,说变就变,两个人没少受李温的好处,说实话一时间真没打算背叛李温,而是想着如何帮李温躲过这次在灾难! “姓李的,你也就再张扬两天,以后这三山所可就要姓钱了,哈哈哈哈,这个破衙所,都破成这样了,早就该拆了重修,正好,等我上任的时候,再修不迟!” 钱昌兴满脸的得意,在衙所转悠起来,好像这个衙所已经变成他的一样了。 张有财和李大富赶紧跟在钱昌兴身后拍马屁,说要为钱昌兴出银子修新的衙所,钱昌兴被哄得高兴,又贬损了李温一会儿,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衙所。 李温面前站着王有福和丁有铁,二人显然是替李温着急。 “要不李东家,趁着还有时间,赶紧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王有福给李温出起主意来。 “李东家,要不去乡下避一避?我有亲戚在山里,去山里躲躲,等风头过去再出来!” 丁有铁搓着双手,也给李温出主意。 李温笑着摇头道:“哈哈,你们二位放心,我李温可是没那么轻易被打败的!只是可惜了这商会,还没发展起来,差点就关门!” 李温不担心自己的问题,却遗憾起商会,成员本来就不多,现在有背叛了三个,李温自然是伤心! 对于李温一点都不着急,王有福和丁有铁却是着急。 “李东家,你且不可不放在心上,这皇上派下人来,可不是小事!” “二位放心,我早就知道皇上已经派下人来查我,不过放心,谁要与我李温过不去,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两人听李温有如此自信,并在李温的安慰下两人算是终于放下心来。 最后李温让二人继续安心的做买卖,并表示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后,两人才安心的离开衙所。 待王有福和丁有铁离开,李温的脸立马就冷下来,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失败,第一次的组团就这么以失败告终,还是那句话,脑袋里的东西只有一致才行,嘴上说得再好都没有用。 这也使得李温做下打算,准备好好的改造同商商会。 说起李温已经知道皇上派人下来查自己,自然是在京城的蒋灿写信通知。 当得知是锦衣卫来办案,李温也就放下心来锦衣卫什么德性,李温已经摸得透透的了。 现在李温也从钱昌兴那里得到了个消息,显然是因为自己取消人口买卖,从而得罪了其中势力。 却是不知道这人口买卖背后的势力是什么人。 没有让李温等得太久,答案就被揭晓。 在背叛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有一高大的汉子登门见李温。 这高大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百户宋宝塔。 宋宝塔见到李温已经毫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就大口猛喝。 “怎么,这是多久没喝茶了?跑到我这里打秋风来!” 李温出言调笑宋宝塔。 宋宝塔面不改色,把茶盏一放,说道:“都怪你们这的太阳大,晒死个人! 怎么,我来了你也不害怕?就不怕我是来抓你的?” 宋宝塔对于李温见到自己,表情毫无变化有些疑惑。 “难道是你还没接到消息?” 宋宝塔再一想李温这么淡定,怕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要查他的事吧。 “呵,有什么怕的?你今天来,就说明没事。说吧,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 李温倒也直来直去,直接问起宋宝塔这件事的幕后指使是谁。 “呵,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么,我看你这意思是等着我上门来见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见你?” 第二百零四章 困局 宋宝塔一副懒散样,躺倒在椅子上询问李温为何知道自己回来。 李温笑笑,他倒是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着身子靠在椅子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这次来又是想要多少?” 宋宝塔一拍大腿,“嘿,我说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你真能掐会算是怎么得?” “还要什么能掐会算?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肯定是因为皇帝下令查我来的,显然是你的上头要发笔大财而已,这才找上我,否则你不会直接跑到我门上!” 李温早就看的通透,这也就是他在面对钱昌兴的逼宫毫不畏惧的原因。 与那帮背后捣鬼的人相比,那帮人只能通过皇上的权力来挑战自己,或者是说是搞掉自己。 而李温的力量却不是作用在皇上身上,虽然皇上有无比的权力,但是事情不是皇上亲自下来做,肯定是要有人派下来,而李温所做的就是拿住被皇帝派下来的人都脉。 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由自己指挥。 “李百户通透,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已经摸得清楚,你在三山所不承认什么人口买卖都事,惹得某些大人物不高兴,所以你就被上书弹劾举报,这才引得皇上就我们锦衣卫下来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的头儿说了,你自己想办法,银子是决不能少的。但是看着咱们合作如此好的份上,有用的着的就知会一声!” 宋宝塔躺在椅子上,所说的情况与李温所想却是差不多。 “那我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 宋宝塔压低了声音说道:“浙江布政使杨文芳!” 李温点点头,这个人物说起来官不小,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一把手。 “仔细说说,这其中有什么关节?” “这个杨文芳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在去年上任浙江布政使。说起来他的老家是苏州府的,家族也是有钱有势,所以才到了此等位置。 杨文芳的弟弟杨文举靠着他哥哥的关系,在浙江混的风生水起,买卖也做得老大,在整个浙江是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倒是李百户你,在那李文举到你的地盘上准备试试手,因为你这地方他需要丁口了,所以杨文举就在其他地方买来丁口,到你这里来卖,正好赶上你不认人口买卖,这一下子可是把那杨文举给气坏了,这才有此等事情!” 听完宋宝塔的讲述李温才知道这其中竟然是这种关系。 “那为何杨文举不来找我,而是非的用这种办法给我搞掉?” 李温感觉有些说不通,若是自己惹到杨文举,那杨文举应该是会托人来问吧,可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时候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很简单啊,那杨文举是看上了你这地方了,准备把你弄走他来接手!” 宋宝塔微微摇头,解释着李温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李温微微皱起眉头,在地上来回的走起来。 这事自然是要仔细想想,该如何去做,不仅能平了事,还要让宋宝塔满意。 这事绝对没那么容易,杨文芳乃是浙江布政使二品大员,杨文举是他弟弟,简单的事情绝对是扳不到两人的,那么这两个人无法下手,也可以从其的左膀右臂下手,应该会容易一些,然后希望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不过这个方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彻底激怒杨氏两个兄弟,引起他们的疯狂报复。 “还有什么事没有,给我提供一些参考?” 李温只能尝试从宋宝塔嘴里再问出些东西,毕竟信息越多,从而也会更容易想到方法。 “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其他的也没了!” 宋宝塔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一时间李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叫宋宝塔过两天再来。 宋宝塔点头,他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所以也没催促,转身离开了衙所。 李温思来想去,感觉自己对杨家这两个兄弟了解的太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李温打算接下来要彻底的了解杨家兄弟。 李温叫来葛江生,带着十几人士兵,穿上便服直奔临山卫。 一遇到问题,李温率先想到的就是去找曹成章。 到达临山卫,很顺利的见到曹成章。 曹成章正挥舞这一柄大刀,上下翻飞,有进有回。见到李温也不停歇,知道最后一个招式收住,这才从下人手里接过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好!曹大人果然是好功夫!” 李温赶紧鼓掌拍起马屁来。 曹成章摆摆手说道:“你可别捡好听的说了,走到书房里说!” 擦过汗后,李温就随着曹成章一路来到书房,关好房门之后,两人落座。 “听说你又惹了大事?找我是要做什么?” 显然是曹成章已经听到些什么了,所以一间李温过来,就知道他会有求自己。 “曹大人果然消息灵通,却是是惹了些麻烦,所以想听听曹大人是否有什么法子么。” 李温自然是继续随着曹成章说话,充满恭维的意思。 “你这回惹的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大人物,再怎么说在浙江也是一手遮天的主,掐死你可以说与掐死一直虫子差不多。我可无甚好主意,还是问些别的吧!” 曹成章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只能让李温问些别的。 李温点头,他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曹大人,不知道您对着杨氏兄弟有何了解?可为小弟解解惑?” 李温也是只能问起杨家兄弟二人的事情,然后通过对二人的了解,再想办法。 对于杨家兄弟,曹成章自然是知道的,多少也是了解过他们两人。 “杨家兄弟不可小瞧。杨家兄弟祖籍是苏州府,并且杨家在苏州也算的上是名门望族。自打杨家老大杨文芳来到浙江做官,随后不久其弟弟也来浙江乱混,靠着杨文芳的帮助,他的弟弟杨文举在浙江也是混得风声水起,没有人敢随便惹到他,就是你胆子大!” 曹成章所说的与宋宝塔所说的差不多,想来张家兄弟二人着实是野心家! 第二百零五章 破局 李温还是想听一些特别的,或者说是更加细致的一些内容。 “不知那杨家两兄弟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曹成章略微沉吟一番之后说道:“特别之处?这么说吧,杨文芳此人深谙为官之道,迎来送往皆是有里有面,与之相交之人,却是无不言其好话,多是仗义,为民做主之形象,不过也有人言其是两面三刀的人,可见起隐藏颇深,是个厉害角色。 而杨文芳得弟弟杨文举,此人就简单得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坏事没少做,得罪过不少人,不过靠着他哥哥,所以没什么人敢动他!” 曹成章又添上几句,尽可能的给李温说明白杨家兄弟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为何杨家兄弟要对付你,只不过是你不认那人口买卖,挡了杨文举的财路,惹其不高兴! 其实杨文举做的人口买卖,那些壮丁女子,皆是他胁迫拐骗之来,然后再卖到你们那三山所的!” 李温实在是没想到曹成章知道的竟然要比锦衣卫出身的宋宝塔还多,不得不说,曹成章真的不简单。 “说起来,杨文芳势力太大,无论这浙江的地界,还是在京中,若是惹急了杨文芳怕是你会吃不了兜着走!劝你一句要小心!” 最后曹成章嘱咐起李温来,让他能不动杨文芳就不动杨文芳,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仅扳不倒他,还可能引火烧身。 若是真如曹成章所说那般,杨文芳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给外界留有任何的机会,那么要对付杨文芳可是难上加难,因为找不到理由,就连莫须有的罪名都扣不上。 “不过,你倒是可以在杨文举的身上做做文章!” 刚才曹成章还说没主意,现在却给李温支起招来。 “那杨文举坏事做绝,你找个几件出来,证据确凿后往上一送,上面再派人来查,这么一弄对方肯定就没什么心思对付你了!” 李温脑筋一转,起身对着曹成章就是深鞠一躬,“多谢曹大人提醒,果真是个好法子!曹大人可谓足智多谋矣!” 曹成章笑着摆手,言说自己也是一时所想,并不是什么好法子,再次叮嘱李温要小心行事。 李温从曹成章那里出来,带着人直奔杭州城,此事早晚要解决,越拖下去越没什么好处。 第二天一早李温等人才顺利进到杭州城,杭州无时无刻都在显示着大城市的繁忙,这么早的时候街头就已经人流如织! 李温一刻也不敢偷闲,马上就找起杨文举来。 杨文举在杭州城可是个名人,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 杨文举靠着他哥哥的关系,在杭州城里做买卖。 他不做什么正经生意,而是在杭州城里开风月之所,杭州最大的风月之地梦中馆就是杨文举所开,有此可知为何他做起人口买卖那么顺手。 说实话李温自打穿越过来还不曾去过这种地方,看着门口的浓妆艳抹女子,他身上一阵恶寒,却是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留下一个士兵在门口守着,看杨文举是否来此地。 其他人跟着李温来到杨文举的家外面守着。 杨文举的家高墙大院,青砖红瓦,颇为气派。出了大门口是一道一丈宽的小巷子。 大户人家都喜静,所以所处之地都是安静之所,门前更不会是什么热闹的街口。 李温就带着人躲在杨文举家巷子口两边,纯属是守株待兔。 因为李温不打算去过多的打听,一但打听的多了,肯定就会被人留意,怕是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时候守株待兔更是合适的办法。 一整个白天都没见到什么人影,更何况杨文举了。 临近入夜,杨文举家大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从里面抬出个轿子,头前一人打着灯笼,除了轿夫,周围还跟着五六个家丁,各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在开门的时候李温隐隐听见有人说起老爷慢走,再看精美的小轿,不是一般人所能坐的,八九不离十里面的人就应该是杨文举。 为了万无一失,李温没有动手,而是带着人带跟在轿子后面,一路跟着来到杭州街头。 即使入夜,杭州街头依然热闹不减,江上花船挑灯航行,歌声隐隐入耳。 酒后的文人墨客,怪叫着晃晃悠悠的走过。 李温等人一直跟着轿子来到一个叫做宴宾楼的大馆子。 恰巧李温等人也没有吃饭,也随着走进宴宾楼,要个阁隔间与杨文举所在的隔间相邻。 李温几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隔壁的对话。 “杨老爷最近生意可是好啊?” “自然是好,怎么你又弄到了新货?” “嘿嘿,杨老爷明鉴,都是水灵的新货,我都给您留着呢!” “哈哈哈…好!” 通过对话,李温确定了那个轿子里的人就是杨文举,而杨文举正是再与人谈生意。 李温带着人安静的等着,他吩咐下来,在杨文举返回的时候,把他拿下。 杨文举这顿饭吃的时间也够长,李温就在这面听着对面推杯换盏的声音,不时还高声吼叫。 临近子时,杨文举的饭局才算结束,杨文举被人架着,晃晃悠悠的走出宴宾楼,最后精美的小轿子里。 持灯笼的人一喊“起!” 轿子就被轿夫抬起来,伴着轿子“吱呀吱呀”的惨叫声,李温带着人继续跟在后面。 李温已经实现安排人在杨文举轿子前面,李温带着人跟在后面,直到轿子拐进巷子里,李温一声呼哨,前后两部人马一同向中间的轿子发难。 五个家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温带着人已经扑了上去,十几人对五个,自然是十分轻松。 锋利的匕首闪过寒光,五个家丁就倒在血泊中,四个轿夫吓得立马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那精美的轿子被轿夫一松手,“啪嗒”一声就摔在地上,里面传出“哎呦”一声。 李温一摆手,两个士兵扯开轿帘,伸手就把杨文举给拽了出来,然后熟练的给杨文举嘴里堵上破布,然后脑袋上用扯下来的轿帘一蒙。 另有两人,抬手将四个轿夫和一个打灯笼的下人给打晕,紧接着十几个人扛着杨文举顺着巷子撤退离开,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二百零六章 杨文举伏法 一间破烂漏风的房子里,灰尘覆盖,可见是很久没人来过的地方了。 火把燃烧“噼叭”作响,跳动的火光照亮一半坍塌的破烂房子。 人声响动,惊跑躲在这里的老鼠,这地方远离人居,有响动也是不怕被人发现。 李温带人把杨文举给绑来,顺手扔在地上,腾起一片灰尘。被摔在地上的杨文举一阵哼哼,就像一只被抓等着宰杀的肥猪一样,恐惧中带着不甘! 李温一摆手,就有手下上前一扯蒙在杨文举头上的轿帘。 杨文举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却还拼命的在地上挣扎。 葛江生在破屋子里寻来一把破凳子,仔细擦干净放在李温身后,李温顺势坐在上面,面对着杨文举。 李温伸出手来,一把拽出堵在杨文举嘴里的破布。破布一被撤掉,杨文举带着惧意,操着颤抖的嗓音喊道:“我叫杨文举,我哥是杨文芳,浙江布政使,你们是谁?赶紧把我放喽!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哎吆呵,怎么?杨老爷这时候还嘴硬啊,要不我给你松松嘴?” 李温笑意连连的盯着杨文举,开口调笑。 “你们敢,小心我哥扒了你们的皮,还不赶紧把我放喽?否则你们死定了!” 杨文举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在与李温说着狠话。 “啧啧,没想到杨老爷还是硬骨头,那我就给你松松骨头!” 说着李温一摆手,上来两个士兵,对着杨文举就是一顿猛踢,痛得杨文举凄惨的呼号。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有钱,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果然杨文举硬撑不起来,还没怎么用力气,就开始连连求饶。 摆手止住士兵的殴打,李温低下头看着杨文举说道:“你有多少钱来买你这条命啊?” “五…五万两!” 杨文举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温。 “哦~原来杨老爷的命就值五万两啊,你说用不用我出去喊两嗓子,看有没有人花更高的价钱买你的命?听说三山所的李温可要准备对付你呢?” 李温故意诈起杨文举,果然杨文举狠狠的摇头。 “我还有钱,还有钱,二十万两!” “嗯,这还差不多!不过这还不行,你说万一我把你给放喽,你转身就叫你哥抓我怎么办?” “不能!我发誓,我杨文举绝对不会叫人抓好汉!” 杨文举见自己有希望活命,赶紧发起毒誓来。 李温摇头说道:“不行,要不这样吧,把你和你哥做过的坏事都说说,我留个保命的东西,若是你事后赵我麻烦,我就把你的罪状给捅出来,倒是后谁也别想好过!” 杨文举一听,满脸的苦瓜样,满是不情愿。 “怎么?不愿意说?那算了我把你的小命卖给那姓李的,也亏不着!” 一看杨文举的那样子,李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次吓唬起杨文举。 “别别别!我说,我说!” 杨文举赶紧拦下李温,然后开始诉说起自己所犯的事! “我…我一直以来在外面,派人坑蒙拐骗的收来小姑娘,然后送到我的那梦中馆里去!” “继续!” “啊…为了骗来小姑娘,杀了不少人,都是她们的父母丈夫之流~” “再说!” 李温语气有些发硬,而杨文举就想挤牙膏是的,挤一点说一点。 “我那梦中馆也是在别人手里抢来的!我刚来杭州的时候,就看中了梦中馆那地方,可是那原来的老板不愿意卖,我就花钱派人把那老板全家十八口都给杀了…” “那你哥都干过什么坏事?” “我哥干坏事怎么会跟我说啊,他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 李温恶狠狠的咬着牙,一摆手,又过来两个人,按住杨文举就是一顿胖揍。 拳打脚踢之下,杨文举被揍成一个猪头,眼眶肿得老高,牙齿被打掉十来颗,顺着嘴角直流血。 “你说不说?” “呜呜,我哥的事我真不知道!呜呜!” 牙齿掉了,杨文举说话都有些冒风,呜呜的说起话来带着哭腔,即使这样杨文举也说不知道他哥做了什么坏事。 有可能杨文举是真的不知道他哥杨文芳做过什么坏事,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写好杨文举罪状的纸上,抓起杨文举的手,在上面按好指印,他的用途也到头了。 这等祸害不能留,李温起身离开杨文举的面前,一个士兵握着绳子就勒在杨文举的脖子上。 任凭杨文举如何挣扎,可是他的生命最后还是定格在这间久无人居的破房子里。 简单收拾一下,李温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带着人就在这破房子里继续休息。 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在破房子外响起,很快就有李温的民团士兵带进一队锦衣卫,打头的正是宋宝塔。 “哈哈,还是李百户动作快?事情如何了?” 宋宝塔迈着大步走进破房子,询问起李温来。 李温没说话,掏出杨文举的罪状,递给宋宝塔。 宋宝塔从李温手里接过罪状,先是疑惑的看看李温,然后才仔细放看起罪状。 越往下看,宋宝塔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却是舒展开来。 “好!有了这东西就能定那杨文举的罪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我这就去抓人!” 说着宋宝塔就要动身去抓杨文举。 “不用了,人已经畏罪自杀,伏法了!” 李温说完,就有人把杨文举的尸体从后面给拖出来,扔在宋宝塔面前。 看着杨文举的尸体,宋宝塔直皱眉,“额…这是自杀?” “难道不是自杀么?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自杀的!” 李温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宋宝塔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好吧,几既然是自杀!接下来怎么办?” “这还用我教你么,现在罪状有了,带着罪状抄家去呗!能抄多少酒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这可不用我上手了吧?你们自己也得出些力气吧!” 宋宝塔点头,“杨文举是办了!那他哥哥杨文芳怎么弄?” 第二百零七章 有隐情的张百户 宋宝塔问起如何对付杨文芳。 李温在杨文举的嘴里并未问出关于杨文芳的半点东西,也就意味着无法给杨文芳定罪,也就是现在还动不了杨文芳。 “没办法,除非用硬的。” 李温也是没有办法,除非直接冲到杨文芳面前把他给抓了,或者杀了。 不过这种风险太大,甚至不可能,所以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 “那…把他弟弟给弄死了,杨文芳不会找你麻烦?” 不知道宋宝塔是不是在替李温着想,也或许单纯的好奇想知道李温该怎么应对。 “谁说跟我有关系了?人是自杀的,家是你们抄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讲,就是杨文芳要查,等查到我头上也得猴年马月了,到时候再说!” 听完李温的话,宋宝塔连连点头,“好嘞!李百户自有妙计,轮不到我去担心!那你自便,我去忙正事了!” 说完宋宝塔命人带着杨文举的尸体,拿着罪状直奔杨文举的家。 而李温却是等着宋宝塔离开,又过来一会儿,才离开这破烂房子。 此时天光已经放亮,太阳也已经准备露出红脸,杭州街头也是有行人往来,早点铺子更是冒起热腾腾的蒸汽来。 寻了一个早点铺子,吃过早饭,李温也不打算在杭州继续待下去,准备返回三山所。 在早点铺子结完账,刚起身,李温就听见特别熟识的说话声,寻着声音看过去,却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老熟人。 李温所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来临山卫的张百户。 李温与这个张百户因为抢衙所的事产生别扭,又因为李温打海盗落了张百户面子,所以张百户就一直想着给李温使绊子,最后是李温与曹成章去说,曹成章就把这张百户给撵走,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见到这个张百户了。 张百户身后跟着两个跟班的,来早点铺子吃饭,在李温看见他的时候,恰巧张百户回头也看见了李温。 真可谓冤家路窄,两个人在杭州的街头遇到了。 “哎呦,这不是李百户么?巧的狠呐,在这杭州城里遇到了!” 张百户满脸的得意。 因为李温把民团的士兵打散吃早餐,所以他身边只是跟着葛江生一个人。 这让张百户看到机会,以为可以好好的教训一番李温。 “哈哈,姓李的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这么大的杭州城让我在这里见到你,这就是天意,你认命吧!” 说着张百户带着两个跟班,撸胳膊挽袖子,也不吃早餐了,就准备上来打李温。 葛江生上前一步,把李温挡在身后,对面的张百户挥拳便打,葛江生伸手就抓住张百户大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拧,就听见张百户哎吆一声。 张百户那两个跟班的,见状也赶紧挥拳踢腿来打葛江声。 葛江生拽这张百户大胳膊就是一转圈,那两个跟班的一拳一脚却都打在了张百户身上。 张百户吃痛,身子就往下弯,可是他胳膊还被葛江生拧着,这一弯腰又是“哎吆”一声。 葛江生把张百户往身前一带,另一只手抓住张百户的脑袋,猛的往桌子上一砸。 “咔嚓”一声,饭桌当场就被张百户大脑袋给砸穿,而张百户也昏死过去。 葛江生解决张百户,抬腿迈步就来到其中一跟班面前,那跟班刚要抬手去打,却是被葛江生抓住领子,往下用力一按,左腿抬起来就垫在跟班的身前。 这上下一起用力,李温仿佛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一般,那跟班的口吐鲜血,一番白眼晕倒在地。 另一个跟班的见势不妙,抬腿就跑,葛江生也不追,抓起一个海碗,向着逃跑的跟班一丢。 海碗砸在跟班的后脑勺上,立马碎裂,而跟班也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也就是两三分钟的功夫解决了战斗,不过早点铺子的食客都已经跑得干净,躲在一边看热闹,早点铺子里也被砸坏好多东西。 掌柜的躲在柜台下面不敢露头。 李温掏出五两银子,扔在柜台上,“店家,这当做赔偿了!” 说完让葛江生提着张百户离开了早点铺子。 兜兜转转,李温带着民团士兵又悄悄的回到刚才的那个破烂屋子。 葛江生把张百户狠狠往地上一丢,然后有人拿起水袋喝上一口水,猛喷在张百户大脸上。 张百户呻吟着转醒,迷迷糊糊的向周围看了看,直到看见李温,才清醒起来。揉揉眼睛,面前站着的是李温,四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马上就明白过来,马上跪在地上给李温磕头。 “哎呦,我的李爷爷,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不该惹您老人家!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张百户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像死了亲爹那般痛苦。 “我的李爷爷,饶命啊!以后我在也不敢了!您就是我爷爷!饶命啊~” “闭嘴!” 李温高声断喝,吓得张百户马上噤声,不敢再叫,只是还跪在地上给李温磕头。 “说吧,你为什么来杭州!” 李温坐回那个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用脚尖勾起张百户的下巴,盯着张百户的眼睛。 “我……我一直就在杭州,自打离开临山卫就在杭州讨生活!” “是吗~?” “是……是” 李温拖着长音问起张百户。 而张百户眼神躲闪,磕磕巴巴的回答是。 李温咧嘴一笑,说道:“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么是不是想吃点苦头?” “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李爷爷!” 李温一使眼色,走上前来两个士兵,拽住张百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与夜里的杨文举一半,整个流程又走了一遍。 张百户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冒血,呼呼的喘着粗气。 “这个滋味不好受吧?怎么样,可以说实话了吧?” 张百户就像一只死狗一般,侧躺在地上,呼呼喘着气。然后他挣扎着坐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李温,咧开嘴漏出一副丑陋的笑容。 “哈哈哈,我说?说什么?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死有时候很容易,就怕是生不如死,那滋味不知道好不好受,还有听说你有家有室了?不知道……” 李温还没说完,张百户就漏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我说!我说!” 第二百零八章 曹成章的出卖 浙江布政使司衙门恢宏气派,更是有威严之势,临山卫指挥使曹成章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坐着浙江布政使杨文芳。 清茶摆在茶几之上,香气缭绕。杨文芳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耷拉着眼皮,板着脸,缓声问道:“不知道曹指挥使所谓何事啊?” 曹成章的顶头上司应该是浙江的都指挥使,不是浙江布政使,现在他坐在布政使的面前更是小心翼翼,连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实。 “小人有情况与杨布政使说,很是紧急!” 曹成章谄媚的脸上,假意带出一丝焦急。 “哦?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曹成章表现得再着急,可是杨文芳好像没什么事一样,大有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杨布政使,此事重大,还请布政使重视!” 曹成章只招呼,可是就是不说,他这是在等着杨文芳许好处,否则自己这趟可是白跑了! 杨文芳微微皱眉,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曹成章的意思?只是感觉这人有些太过势力,心中有些不满。 “曹指挥使你尽管说,定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杨文芳只好先许诺曹成章.,让他把话说出来。 得到杨文芳的暗示,曹成章这才开口说道:“回杨布政使,在下偶然得知那三山所的,名叫李温的百户欲对您不利!” 听到曹成章说起三山所的李温,杨文芳神色一紧,不过他马上就恢复如初,沉吟道:“曹指挥使,有些话可不是乱说的,一定要有根据才可以!” 曹成章赶紧抬手一礼回答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那李温说来是我的下属,我派在其身边的心腹传来消息,说是那李温欲要收集证据,向上呈去!大人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那李温在京中可是有人的!” 明明是曹成章给李温出的主意,来对付杨文芳与杨文举兄弟二人,现在他却跑来悄悄送信。 李温自然是怎么也想不到曹成章会出卖他。 果然曹成章的一番话引得杨文芳的注意,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一点自然是没有错的。 “曹指挥使果然是明事理,这个情杨某自然是记下,不知道草指挥使可是中意提刑按察使一职!” 杨文芳给曹成章抛出来一个大饼,提醒按察使,正三品,掌管一布政使司的刑名驿传之职! 说起来曹成章现在是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听起来品轶相同,可是实际的含金量可是大有不同。 军中的品轶自然是要比文官的低,看似平级,却是提醒按察使更高一点。 曹成章自然是愿意,他出卖李温,跑到杨文芳面前就是为求更进一步。 其实何尝不是曹成章的一次赌博,在曹成章看来,李温是小有成就,在三山所一地能立足,并且算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可是对于曹成章来说,李温还是太弱小,如今又得罪杨文芳,杨文举兄弟,他们之间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只要杨文芳微微一动手指,李温可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要是一个清醒的人,如曹成章,钱昌兴,张有财李大富之流,肯定不会选择站在李温这边。 所以曹成章不介意出卖李温,靠着踩着李温上位。 现在却是,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要自己帮着杨文芳拿下李温,那么浙江布政使司的提刑按察使就将属于自己。 “在下,定为杨大人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曹成章起身跪在杨文芳面前,高声的表中心。 坐在椅子上的杨文芳很是满意,脸上略带着笑意,“好!曹大人,只是接下来要麻烦你把那个姓李的给处理掉!” 杨文芳也算是顺水推舟,准备靠着曹成章消灭仇人加隐患的李温,为弟弟拿下三山所。同时又不用自己出手,还收下一个忠实的狗腿子,他自己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个职位而已,这笔买卖合适! “请杨大人放心!在下马上就去办!” 杨文举与曹成章二人,正在布政使司衙门里的二进院厅堂内交谈,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月淡星稀。 曹成章起身准备告辞,突然外面跑进一下人,也顾不得一旁的曹成章,直奔杨文芳身边,贴在杨文芳的耳边细声说着话。 曹成章只好站在一边,等着与杨文芳告辞。 可是杨文芳听完下人的话,脸色顿时大变,一张脸冷得发寒。 “你说什么?是什么人干的?” 杨文芳怒意大发,不禁高声喊出口来。 “一群废物!” 喊完杨文芳一双眼睛好似两支寒冰箭,猛的射向曹成章。 曹成章整个人吓得打一哆嗦。 “姓曹的,你是不是在诓我!与那姓李的里应外合,要搞垮我们兄弟二人?” 曹成章一脑袋问号,不知道那个下人跟杨文芳到底说了什么,几句话的功夫,刚才自己铺垫好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啊?杨大人~您~您什么意思?我刚才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谎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曹成章赶紧解释,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弟弟被人绑了!就在我的地盘被人绑了!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杨文芳几乎要暴走,他想的更多的是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绑自己的亲弟弟,这可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听完之后,曹成章差一点吓瘫在地上,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杨大人,此事在下真的是不知,那李温说的是收集证据举报贵弟,会不会有其他人~” 曹成章不相信是李温干的,因为李温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李温想解决问题,可是若绑了杨文举,那么这事就没有解决的余地了,杨文芳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所以这就根本不是解决的办法,所以曹政章不相信是李温干的,倒是相信另有其人! “其他人?放屁,还有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别看老子来的时间不长,这杭州城就没人敢跟老子对着干,除非他不想活了!” 杨文芳气的口不择言,放口大骂! 第二百零九章 到底谁在套路谁 在浙江布政使司衙门的厅堂里,布政使杨文芳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自己的弟弟杨文举被绑,下落不明。 气的杨文芳在厅堂里来回转圈圈,曹成章刚跟他说完李温,此时他就猜是李温所做。 “立刻,马上派人给我找!” 杨文芳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命令赶紧去找人。 曹成章站在一旁,尴尬不宜,只好一抬手道:“在下愿为大人出一份力,带人去寻贵弟!” 杨文芳转身面对着曹成章,伸手指着他,“最好是像你说的另有其人,否则要是那李温所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滚!” 曹成章赶紧抱着脑袋逃出布政使衙门,出来之后,后背湿得衣服已经贴在身上,更是让他气恼的是,明明很好的开局,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再一想自己真冤,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却被杨文芳赖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非的鬼迷心窍的来杭州讨官! 抱怨归抱怨,曹成章不敢懈怠,一边祈求不是李温所为,一边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寻找杨文举。 黑夜之中,月淡星稀,一点眉目没有,在偌大的杭州城,要想找一个人,堪比大海捞针。 “张二全!” “在!” 曹成章高喊一声,张百户赶紧答应,跑到曹成章的面前。 “张二全,是用得着你的时候了,想来我对你不薄,别一天天的给我惹事!带着人分开全城给我找杨文举!” “曹大人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张百户满口答应下来,带着两个跟班的趁着夜色去寻找杨文举。 当初李温与曹成章说起,要搞掉张百户,曹成章满口答应,并表示已经把张百户给除名了,其实是曹成章哄骗李温,他并没有把张百户除名,而是让张百户给自己做打手,专门做一些自己不好亲自去做的脏活。 张百户不敢懈怠,带着两个跟班的,走街串巷,寻找这可疑踪迹,一时间整个杭州城都动起来,在一片安静却又焦急的行动下,天亮了。 张百户没有丝毫的收获,忙了一晚上,又饿又累,看着早点摊热气腾腾的,就想着先填饱肚子再说。 却是没想到遇到李温,又被李温的手下制服! 在破烂屋子里,李温坐在凳子上,张百户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向李温求饶着。 “李爷爷,我说,我说!那曹大人并没有把我除名,只是让我去给他做各种脏活,我也是苦命人啊…呜呜!” 说着张百户呜呜的哭起来。 “哭个球,继续说!” 李温大吼一声,吓得张百户赶紧憋住哭声。 “呜……嗯嗯,啊……嗯嗯!昨天曹大人说来杭州有事,就让我陪着一起来!到杭州之后,曹大人直接去了布政使衙门,说是去见布政使大人! 昨天晚些的时候,天都黑了,曹大人急匆匆的从指挥使衙门跑出来,让我们找布政使大人的弟弟,我们找了一晚上,也没见到个人影,却是又累又饿,想着吃些东西,恰巧遇到了李爷爷!” 听着张百户大诉说,李温眼睛微微眯起来,稍微沉吟后开口问道:“曹大人见布政使干嘛?”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么?那你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来人~” 李温狠瞪着张百户,吓唬起他来。 果然不吓唬他,张百户还不知道自己的记性这么好。 “别别!我想起来了,我隐隐的听到,说是可能与李爷爷有关,但是具体什么事,小得真不知道了!” 张百户再次向李温磕头求饶。 李温却是不去看张百户,皱起眉头略微一想,大概就明白自己这是被曹成章给卖了。 幸亏自己没有听他的意见,而是自作主张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否则真是给曹成章当做了垫脚石! “若是我把你放了,那曹大人问起来该怎么办?” “我没见过李爷爷!从来都没见过李爷爷!” 张百户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赶紧表态。 “那曹大人问起你身上的伤来怎么办?” “是我~是我自己摔的!是我眼瞎摔的!” 李温咧嘴一笑,“算了,今天就放你一马,特码么得,怨不得找不到那杨文举,却是被人绑了!真特么的晦气!你滚吧!” 张百户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跑出破烂房子,消失不见。 “东家,就这么放了这小子~” 葛江生多少有些担心,怕张百户回去乱说。 “没事,他不敢与那曹成章说实话,大不了只会说与我们见到了,然后被打了,他绝对不会说我问了他什么,除非他脑袋有病! 另外我放他走也是给曹成章传个消息,那个张百户肯定会把我最后一句话告诉曹成章,这就是我的目的! 好了,撤吧!” 葛江生在心中满是对李温的佩服,无论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一切都被李温玩在手里,他们却还不知! 再说宋宝塔,拖着杨文举的尸体,就带着人直奔杨文举的家。 刚离开破烂房子不远,宋宝塔的行踪就被杨文芳的人发现,而在宋宝塔手里的杨文举的尸体也被发现。 一帮喽啰怎么敢靠近锦衣卫,都躲得远远的,然后派人给杨文芳报信! 杨文芳听到消息差一点没有昏过去,先是坐在椅子上低头沉默一会儿,紧接着就在书房里大砸一切,将所有瓷器书画扔了一地。 “来人,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起来!跟我去讨个说法!” 杨文芳发泄过后,叫人集合家丁,带着人去寻锦衣卫讨说法! 宋宝塔克可是不怕,带着锦衣卫,迈着大步直接来到杨文举的家。 此刻杨文举的家门前那条小巷挤满了人,有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杨文举家的下人,都围聚在此。 宋宝塔可不管,直接挤过人群,来到杨文举家门前。 朱红大门关着,却是不知道里面。里面有没有人。 宋宝塔抬腿一脚就踹在朱红大门之上。 “咔嚓”一声,别着大门的门杠就被宋宝塔一脚踹断,随之朱红大门也被踹开! 第二百一十章 暂时平静 杨文举家的朱红色大门被宋宝塔一脚踹开,刚才还有些叽叽喳喳的巷子,这时候却都噤声。 宋宝塔刚要迈步走进院子,就被一声高喊给叫住! “慢着!” 宋宝塔回头去看,眼见着一人带着众多打手迎面走来。 宋宝塔眉头微簇,手下众锦衣卫也赶紧挡在宋宝塔身前,做抽刀之势! 从来没有人敢挡锦衣卫,甚至见到锦衣卫都是绕道走,生怕跟锦衣卫有什么瓜葛。 “在下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杨文芳是也!不知阁下可不可以单独一叙?” 杨文芳站立在宋宝塔前面,却提出与宋宝塔单独说话! 其实杨文芳也面临着抉择,对于他来说,锦衣卫自然是不好惹的,并且他弟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瞒不住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出面,不出面的话,一切都将由锦衣卫去操作,弄不好还会把火因到自己身上。 所以杨文芳此时出面也是迫不得已,他至少要与锦衣卫见上一面,尽可能的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宋宝塔一挑眉,心里自然是吐槽这个杨文芳,明明心里有鬼,表面却还表现出一副官威的样子,丑陋得很! 宋宝塔也没说话,却是独自走进了杨文举的院子里。 随后杨文芳也赶紧走进来,把杨文举家的各种下人给清退,使得院子里只有二人! “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杨文芳抬手施礼,一副讨好的样子。 “有甚事你就说吧!勿要拐弯抹角的了!” 杨文芳一阵尴尬,心里咬牙,可脸上却是陪着笑。 “啊哈哈,是这样,不知愚弟的事可是有缓头?什么样的代价,在下都能出的起!” 宋宝塔先是没说话,却是递给杨文芳一张纸,就是关于杨文举的罪状。 杨文芳拿在手里,越看心越凉,最后看着弟弟的手印印在上面,甚是无奈。 “你弟弟畏罪自杀,已经伏法,且他与一件要案有关,所以这事没缓!” 宋宝塔这是在唬杨文芳,说起来杨文举也就是一个百姓,皇上不至于因为一个百姓而动用锦衣卫,可为了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抄杨文举的家,宋宝塔只能这么说! “哦,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公事公办,阁下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在下定当出力!” 杨文芳再一抬手施礼,他知道弟弟的事情没有缓了,并且看来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为了自己,他无法为弟弟出头,这就是现实! 杨文芳心里憋着气,转身出了杨文举的院子,带着人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而宋宝塔根本就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 曹成章这时候也不敢继续往布政使衙门跑,但是也不甘心到手的提刑按察使就这么飞掉,所以他选择先回临山卫,待过一段时间,这事情晾下来再说。 看到张百户那被揍的模样,也问起来,张百户果然如李温所说那般,当然是不敢说实话,说是见到了李温,然后与李温打了起来,不过听到李温说起在打探杨文举,只是没找到人,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曹成章心安,只要李温不知道自己把他卖了就行,一切还都在掌控。 李温这头,该做的事情他也都做了,至少现在看来,自己又可以清净一会儿,不过真正的敌人并没有处理掉,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带着一众人返回三山所,杭州距离三山所可是不近,所以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李温停下来休息,喂喂马。 李温是沿着海岸东行,在走过了沥海所,又过来暮风镇,靠着海岸不远处,是一片树林,草绿林茂,风一吹很是清凉,李温靠在树上,嘴里嚼着干粮。 这时候葛江生来到李温的跟前,“东家,这地方有点不对劲!要不您过来看看?” 李温一愣,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树林,距离海岸不远,附近也没看到什么人家,说着地方不对劲,到还真没看出来。 李温起身随着葛江生往树林里来,走出去十几步,茂密的林子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地。 而空地之上,立着一座坟。 一座大坟,得有一人来高,表面看得出都是新土,说明这座坟新立不久。 葛江生所说的不对劲,就是这座坟有些突兀,这片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没有人烟,一座孤零零的坟怎么感觉都不对。 有坟的存在一般都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是一个村或者一个城,埋葬的地方都不会太远,一般就在村子或城的附近。 况且这片林子距离海岸太近,按着风水来水并不是一块好地。 李温来到坟前的一座石碑前查看,青石碑被修理的平平整整,上面写着“父?秦一刀之墓!” 李温心中猛的一跳,一刀这个名字又跳了出来,却是不知道这个一刀与自己认识的一刀是否有关系。 再仔细查看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不过这事却是装在了李温的心里。 随后一行人继续赶路,又走出了十多里之后,遇见一个渔村,放眼望去,也就是二十来户的样子,简陋的茅草房,晾晒的鱼获,李温打马走向渔村。 葛江生不明所以,也就只好跟着李温一同前往。 此时已经是了下午,正是渔船打鱼归来之计,一些村中的渔民在忙活着从渔船上卸鱼,周围还跑着一群孩子,高兴的又蹦又跳,很是温馨。 李温甩蹬下马,把缰绳交给手下,来到海边看着渔民在收鱼货! 显然是渔民也看到了李温等人,一个头戴草帽,皮肤黝黑的一个中年男子,顺手摘下草帽,摇动着扇起风来。 “贵人,怎么?要买些鲜鱼?” 对于这帮渔民来说,还没见到穿着光鲜靓丽的有钱人来买鱼,看着也是好奇! “哦,那你这鱼都是什么价钱?” 李温出声回答。 那中年汉子没想到李温真是要买鱼,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连忙从船上跳下来,来到李温跟前说道:“那看贵人要些什么鱼了,有贵有便宜的!” 李温点头,“那就买贵的!贵的鱼总是要好吃些,有多少贵的鱼?” 第二百一十一章 偶然发现的秘密 对于小渔村的人来说,突然出现一个公子哥来买鱼,让他们多少感觉有些新奇,皆抬头起身观望,就连跑跳的孩子也来到李温跟前,仰着头看着李温,一点也不眼生。 “不知道买了鱼,你们这里管不管做?我们是恰巧路过宝地,看着你们打鱼,想来尝尝鲜。价钱好说!” 李温面带笑意,表示要想在村里吃上一顿鲜鱼。 中年汉子稍微愣了愣,却是赶紧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只要是贵人不嫌弃!” 李温摆摆手,“自然是不嫌弃,不要多么讲究,就要你们平时吃的味道!” 中年汉子脸上挂笑,点着头,心里可定是在感觉李温奇怪,什么时候有钱人不吃山珍海味了,却要吃起普通的农家饭了。 李温带着人,随着渔民来到村子中,村里听说有人要吃农家饭,都是有些莫名其妙,像是看热闹一般,跟着李温一起来到中年汉子的家。 中年汉子的家也是毛草房子,泥夯的土墙,一走进屋中很是昏暗。 屋子小,根本是坐不开人,中年汉子就把桌子搬出来放在外面,然后又去邻居家借来两张桌子,这样所有人才坐下。 几乎南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围在中年汉子的家,盯着李温一众人看。 中年汉子嘱咐自己的妻子赶紧做饭,他却是在陪着李温坐在桌子边说话。 “不知道您如何称呼啊?” 李温开口问起怎么称呼中年汉子。 “我姓李!叫李大户,这村里人大多都姓李!”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本家呢!我也姓李,是信丰人!” 李温这么一说,李大户脸上泛起光来,一说起是本家,也就更加热络,也没那么拘谨,开始从李温是做什么的,聊到什么鱼好吃,什么时候适合出海,等等各种问题。 最后一桌子饭菜做好端上来,李大户让李温吃,自己却要起身离开。 李温赶紧拉住李大户,让他一起,李大户不好拒绝,也就坐下来,一起吃起来。 “李大哥,有个事想问一问你!咱们村中可是有姓秦的?” 李温一说起姓秦的,李大户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轻轻的把碗筷放下。 “老弟啊,你怎么想着问起这个呢?” 看着李大户那不自然的样子,李温感觉其中有故事。 “是这样,我们在西边的一个树林里,发现一座新坟,那周围也没什么人烟,最近的也就的你们这渔村了,只是好奇,什么人会把坟立在那里! 更是那石碑上的名字像是与我熟识的人!” 李大户盯着李温看了看,“老弟,你可是真的是做生意的?不是官家的人?” 李大户表现的依然是很警惕。 “我自然是做生意的,你见过我们这样的官家么?” 李大户摇摇头,算是信了李温的话,不过还是稍显犹豫。 “其实这话我不应该跟你说!不过人都没了,说了也就说了,只是老弟你千万不要出去乱传!” 李温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 “你看见的那坟,确实是在我们村了!不过不是我们村的本地人,你说与他熟识怕是不能,他自打来了之后,从未出去过! 二十左右年前吧,有个男人带着一个娃娃来到我们村,来时已经饿得不行,当时还是我给了他们一口吃的呢!” 李大户吧嗒吧嗒嘴,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时那男人看起来很是虚弱,靠着村里的帮助,那爷俩算是活了下来。那男人自称自己叫秦大川,家中三代都是屠夫,不过他却是有这一手的好手艺,杀鱼宰鱼与我们长年干这个的差不多。 就这么着,那男人带着娃娃就留在了村里,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没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大家都猜这人不是一般人,他有一把刀,很是漂亮的刀,一看就是有些功夫的人!不过我们也没问过,那人也不张扬! 就是前几个月,那男人突然得了病,他儿子请了好多大夫也是不行,病不见好,也不知道那孩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大夫请得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那得多少银子?大家都传,那孩子做了不好得事,唉!没办法,谁让他爹生了病?最后还是一命呜呼,被那孩子就给葬在了树林里!” 说到最后,李大户轻轻的摇头,不知道是在为人死了可惜,还是为那孩子可惜! “那男人叫秦大川,为何碑上写着叫秦一刀?” 李温对此很是诧异。 李大户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秦大川是假名吧,真名叫秦一刀吧!” “那孩子叫什么?” “大家都叫他海娃,具体的大名就是不知道了!那孩子和他爹一个样,话少,也不跟村里的其他孩子玩!” 李温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海娃,感觉这个还娃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一刀,却是不知道他为何用父亲的名字,还隐藏自己的身份! 现在一刀还是一个迷,不过李温仿佛已经看到了迷底。 在渔村过了一夜,第二天李温告辞,却是没有直接回三山所,而是南下赶往绍兴城。 一个多时辰后李温就到了绍兴城,然后他马上找到张淮殷,让他派人到绍兴的各个当铺去问,有没有人在几个月之前当过一把刀! 张淮殷也不知道李温这是要干什么,马上派人到各个当铺去打听,最后打听到在七个当铺都打听到,最近有人当刀! 李温马上就到各个当铺去问,前面几家时间对不上,都是最近一个月当的,直到第四家当铺的时候,李温才感觉有些靠谱! 李温手里正握着一把刀,黑牛皮的刀鞘嵌着钢板,抽出刀来银闪闪的刀身,寒意沁身。 “掌柜的,这刀如何收的可否与我讲一讲?” 李温仔细询问收刀的经过。 那掌柜的很是客气,“回李东家,这刀是五月前收的,当刀的是个年轻人,当时他着急当刀,我看着刀是好刀,就当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本来说是四个月内赎当,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来!若是李东家喜欢,尽可买走!” 李温微微簇眉,一把刀五十两银子,可那一刀在自己这里赚了不下一千两银子,可是为何都没了赎刀?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刀的答案 李温在绍兴的一家当铺,寻到一把带鞘的刀,最后以七十两银子的价格,将刀买下。 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刀不来赎这把刀,更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秘密。 一切答案都得在见到一刀的时候才能知道,不过李温是越来越有兴趣。 赎刀之后李温回到绍兴大院,马上叫人去找一刀。 自打从安远回来之后,一刀从未再出现过。对于一刀无影无踪的性子,李温从来没再乎过,只要能用的时候用到,置于在不在眼前无所谓,实话说有时候能花钱得到的东西,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日落西山,时到黄昏,派出去找一刀的人才回来,一刀还是那副阴郁的表情站在李温面前,不喜不悲。 把下人打发走,屋子里就剩下李温与一刀二人,李温坐在椅子上,一刀站在一边。 “我是该叫你秦一刀啊,还是海娃?” 李温率先打破沉默,一刀闻言眼神伶俐,阴郁的表情带出一抹狠色。 脚下发力,李温还没有看清一刀是怎么动的,一刀就已经滑到李温面前,右手一把握住李温的脖子。 “你查我?” 一刀的话好似在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莫名的寒意。 李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刀的样子,咧嘴一笑。 “呵,你要杀了我么?” 一刀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自己的手,退回到刚才的地方。 “我只是恰巧看见了你父亲的坟,也是恰巧遇到了你长大的村子,我没功夫关系你的来历,也不想去关心!” 李温说着打开包着那把刀的粗布,露出倒的鞘身。 一刀眼神又是一跳,看了看李温,又看了看那把刀。 “这把刀我给了回来,拿回去吧!” 一刀一时发愣,明白李温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温一摊双手,“不为什么,只是闲来无事!可以吗?” 一刀拿起刀,抽出刀身,寒光乍现,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刀身,一副失神的样子。 轻轻放下刀,一刀看着李温说道:“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李温盯着一刀,一刀还是那么平静的样子,一直把自己封锁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一刀不语,沉默的看着李温。 “能说说那银子你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么?” “还钱!为我付钱治病欠的钱!” 李温想到了,但是感觉不会因为治个病就欠那么多钱吧?不过让李温有些无法想象的是就靠着一刀这伸手,弄钱应该是很容易的,不至于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这想着,外面有下人敲门,言说晚饭的时间到了,问李温在哪里吃饭。 李温想了想,让人把饭菜端到屋中,并拿来一坛子酒。摆上两个大碗,满上清冽的酒水,顿时满屋子的酒香。 “跟我喝点?” 李温与一刀示意了一下,却是独自端起大碗,猛灌上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一直滑到胃里。 “哈哈,舒服!不来一碗?” 李温再次发出邀请,一刀终于坐下,端起酒碗,狠狠的灌进嘴里,喝完之后,又马上自己再倒一碗,又灌进一碗。 连干两碗,一刀的脸马上就红了,打出一个酒嗝。 “李…东家!能不能借我一千两银子?” 一刀好似酒后壮胆,竟然开口向李温借钱。 李温端起大碗,再喝一口,“银子可以借,不过,为何借银,你要说清楚!” 接下来就是一刀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一刀才再次开口。 “我爹叫秦大川,本是辽东边军的夜不收,万历三十二年,被人陷害通敌,母亲被杀,父亲带我南逃,直到在那渔村安家。 今年入春,父亲病急,我便访各地大夫医治,但还是无力还天,并欠下巨债,不得已只得做杀手赚钱还债。在此时我遇到大风馆的玉凤,与其相…相爱!所以我想借银为玉凤赎身!” 一刀本就是话少之人,讲起过往也是简单得很,经过李温的脑补,眼算是明白个大概。 无非是为父亲治病欠了钱,然后为了还钱就提替他人杀人赚钱还债,这也就是为何李温遇到了他,也是为何他那么需要钱。 也就是在一刀失去亲人的同时,想来他的内心也是十分的孤独,从而遇到了风尘女子,与其知心,就想为她赎身,只是没钱而已。 “那玉凤可是愿意随你过完一生?” 李温怕是一刀上当,风尘女子哪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他怕一刀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哄骗喽。 “她愿意!她没有骗我!” “好!那此事交与我来做!” 李温拍着胸膛把事情答应下来。 一刀的脸上还挂着酒意,不过脑袋还算清醒,“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李温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看着一刀,说道:“你父亲既然是夜不收,我也见识过你的身手,我要你给我弄出来一支属于我的夜不收!你能办得到吧?” 一刀看着李温,手里仅仅握着大碗,自己再给满上,然后缓缓的端起大碗,把酒倒进嘴里。 李温知道他这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这种人肯定是有禁忌的,或者说他父亲告诫过他,一定不要再与夜不收有什么瓜葛。 想来这个决定是很难下的,喝完一碗,又喝一碗,一刀整个人不显醉态,却是十分的精神。 “好!我答应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事明天我去给你办!” 事情就这么说定,李温自然也是不含糊,马上让张淮殷准备好一千两银子,去一刀口中的大风馆,为玉凤赎身。 第二天一大早,一刀早早的起来,他已经等不急了。 李温整理妥当,带着人,挑着银子直奔大风馆。 绍兴城中的风尘之所也是热络,一大早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大风馆也是其中之一,一来到大风馆,李温这气势自然引得馆中的老妈子害怕,毕竟十几二十人过来,怎么看都像是找事的。 “哎呦~客官,小馆招待不周说来就行,您们这是做何啊?” 大风馆的老妈子浓妆重抹,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冤家路窄 大风馆老妈子身上的那香味,李温闻着熟悉,就是自己做的那香水的味道,没想到竟然都用在了这等人的身上,不仅有些哑然。 “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来赎人的,我这兄弟,与你馆中的玉凤相爱,故过来赎身,你开个价吧!” 李温直接说明来意,他不想在这地方多带一秒。 “哎吆,客官真是不巧,那玉凤昨天已经被人给赎了身了!今日就有人来接了!” 闻听老妈子这么说,李温不禁一愣,旁边的一刀立马瞪大了眼睛,迈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妈子。 “你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马上就为玉凤赎身?你怎么能让别人给玉凤赎身?” “唉~你可抓疼我了!你说是说了,可是得拿钱啊?你不拿钱说有什么用,人家温老爷可是真金白银的拿东西来赎人的!” 李温微微眯眼,用手把一刀挡开,对着还在揉着手腕的老妈子说道:“我可以加钱!什么价格你说!” 老妈子眼睛一亮,可是又马上暗淡下去,轻轻的叹口气,“唉,你们怎么不早些来,那卖身契都交与温老爷了,那玉凤已经不是我们这大风馆的人了!我也没法子~” 李温从没见过一刀会有如此失态之时,大喊着玉凤的名字,直奔楼上。 “哎呀,这可是不得,给我拦住他!” 老妈子赶紧喊人要拦住一刀,可是大风馆的打手怎么可能是一刀的对手? 一刀三下五除二,将拦住他的人全部打翻在地,继续向着里面冲去。 不多时,李温就听见女人的哭泣声,和一刀的哭喊。 李温摇摇头,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紧接着他的脑袋里又冒出高婉蕖的模样。 李温赶紧晃了晃脑袋,不去乱想。 “我问你,你说的那个温老爷叫什么?是什么人?” 还没等老妈子回话,李温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是我!不知公子寻我所谓何事啊?” 李温转身就看到一个二十多,三十左右岁的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锦衣绣袍迈步走进来。 “在下杭州温尚喜,不知公子寻我做何?” 温尚喜对着李温客气的施礼。 李温却是稍稍皱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这个温尚喜,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与他产生了交集。 “哦…温公子,是这样,我一个兄弟与玉凤姑娘相爱,不知在下可否夺爱,把玉凤姑娘让与我兄弟,出多少银子都行!” 温尚喜已经通报姓名,按着礼数李温也应该通报姓名,以示尊敬。可李温没说自己的名号,还想跟温尚喜要人。 温尚喜心里就有不满,更是有些蔑视李温,只把李温当做一个有些钱的臭大户而已。 “怕是让公子失望了,我为玉凤姑娘赎身,也是为我的兄弟!” 李温顺着温尚喜的一指,就看见在温尚喜的身后站着一个矮矬的黑胖子,简直是要多丑有多丑,要是晚上遇到这人,得下个半死。 矮挫胖子丑八怪,掐着腰撅着嘴,一副老子最牛皮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李温。 “这个……温公子价钱好说,多少银子我都出!” 李温看了一眼那丑八怪,胃里一阵犯恶心,他知道现在出银子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温尚喜绝对不差自己这么点银子,但是总归要试试的。 温尚喜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温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有时候银子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比如就像现在,哥哥不差你那几个银子!” 说完温尚喜不再搭理李温,而是向着那老妈子问道:“老妈子,玉凤姑娘可是准备好了?我们这就接走!” 老妈子一脸苦相,“温……温老爷,玉凤……玉凤……” “我看今天谁敢带走她!” 一刀拉着玉凤姑娘来到台阶口,向下看着温尚喜,开口大喊! 还没等温尚喜说话,他身后的那个丑八怪不高兴了,嗷的一嗓子跳出来,“嘿,小子,你有种,竟然敢跟老子抢人!看我不揍你!” 说着丑八怪迈着小短腿,“蹭蹭蹭”跳上台阶,直奔一刀而去。 一刀那是什么身手,还没等丑八怪站稳,他就是抬腿一脚,踢在丑八怪的胖肚子上。 丑八怪就像一个大皮球,从台阶上直接被踢下来,撞到门上才停下,接着就是“哎呦哎呦”的在地上打滚。 温尚喜大惊,赶紧来到丑八怪跟前,“杜少爷,可是还好?” 躺在地上的丑八怪,抱着肚子直哼哼! 温尚喜站起身来,横眉立目,“哼!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来人,给我把他们绑起来!” 跟着温尚喜来到有二三十人,听到温尚喜的命令就冲着李温和一刀而来。 李温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在家将中优中选优的人物。 葛江生大手一挥,带着家将就保护起李温,与对面面对面相持! 还是李温的家将更胜一筹,温尚喜所带的三十多人,很快就被李温的人给打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到最后只剩下温尚喜一人站着。 不过温尚喜也是好胆识,并不慌张,略带嘲笑的看着李温。 “呵,无知小徒,你可是知道刚才你们打了谁?这可是杜知府的公子,你们今天惹了大事了,休想离开这里!” 温尚喜的脑海里已经看到李温几人被抓的画面了,心中很是满足。 “什么?杜知府的公子?哎呀,这可怎么办?我好害怕啊!哈哈哈哈!” 李温先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紧接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对面的温尚喜被气得紧咬牙关。 “哼,小徒,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有你好受的!” 李温却也不再搭理温尚喜,而是转头对着一刀说道:“人带走!我们回去!” 说完就要带着人离开,温尚喜试图阻拦,却被葛江生一把掌给扇飞! 李温带着人刚走出门口,就见对面有一队士兵举着长矛跑着步围了过来。 丑八怪和温尚喜好似看到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向对面官兵中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的一个军官!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团练只是团练 李温一行人刚出了大风馆,就被一群士兵给围在当中。 丑八怪与温尚喜连滚带爬的跑向一骑马的军官,到其面前,丑八怪声泪俱下,开始哭诉。 “小舅为我做主啊!有人打我!呜呜呜…” 李温打量所来的官兵,并不是大明的正职官兵,也就是说来的这帮人虽然穿着红胖袄,一副军人打扮,但是他们并不是大明的卫所军户,而是府衙所组织起来的团练。 与李温把家将改做民团一样,就是不是正规军,而是花钱雇来的,用来打土匪,做保境安民的这一类工作。 显然骑在马上的军官打扮的人与丑八怪认识,并且还是亲戚关系。 被丑八怪调油加醋的形容过后,李温等人却是变成了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动手打人的十恶不赦之徒。 坐在马上的军官板起脸来,大手一挥道:“将他们绑起来带走!” 话音落下,就有灌官兵上来,欲拿下李温等人。 “慢着!” 李温出声高喝,此时他可得表明身份了,否则真是要被人拿下了! “我乃三山所百户李温是也,尔等休的动手!” 李温也是官,别拿百户不当干粮,品轶上可是与知县同级别的。 就那马上的一个团练指挥,是不是官还不一定,怎么能拿下大明正经百户呢,若是李温就被这么拿走开始大笑话了。 李温通报身份,不禁让那马上汉子一愣,一侧脸肿得老高的温尚喜也是一愣,他是如何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李温。 马上汉子微皱眉头,现在他不是骑在马上,而是骑在虎上,可谓是骑虎难下。 若是放走李温,自己的面子挂不住。若是不放走,要是到时候真闹起来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来想去,马上那汉子还是打了退堂鼓,准备下令让人放李温等人离开。 “嗨呀,小舅,别听他胡说,他是在哄骗与你,三山所的百户到这里来做何?他定然是假冒的!” 让丑八怪这么一提醒,马上汉子神情一动。 “哦?既然你说你是三山所的百户,可是有证明?若是没有证明,你冒充大明武将,该当何罪?” 马上的汉子伸手一指李温,却是质问起李温来。 不过,李温心里不慌,且面不改色,要说拿证据他还真的没办法拿出来,百户的官身印信自然没带在身上,不过他也不能被这种无名无份的团练给唬住! “呵,你好大的口气,是何人给你的勇气,胆敢来查我的身份?叫尔等知府杜其初来见我!” 李温的口气更是大的很,一个百户竟然直呼绍兴知府的名讳,可谓以下犯上了。 “哼,大胆狂徒,知府名讳也是你乱叫的?来人将这等狂徒给我拿下!” 这时候马上汉子也不再犹豫,之前还犹豫害怕会出什么事,现在李温直呼杜其初大名,实在难忍,下令让团练官兵拿下李温等人。 李温自然是不能束手就擒,往后一退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葛江生了。 这等小场面身为千户出身的葛江生自然是应付得过来,一声呼哨,众民团士兵立时围成一圈,将李温护在里面。 马上汉子根本就没把李温这二十几个人看在眼里,他可是带着一百多人,怎么算都是自己占着优势。 团练官兵口中“呀呀”乱叫着,手持长矛就要冲上来。 只见一刀抽出握在手里的家传宝刀,顿时就是寒光一闪,紧接着挥刀迎了上去。 钢刀对木杆长矛,钢刀锋刃划过,长矛的木杆应声而断,紧随而至的就是有力的大脚。 团练官兵一个回合还没打完,就被踢出去老远,然后连滚带爬的倒在地上,抱着肚子不起来。 随后葛江声生一下令,分出十几人随在一刀身后,对着团练官兵进攻,剩下的人继续保护着李温,以防有人偷袭。 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甚至还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二三十个团练官兵倒在地上翻滚,一时难以站起来。 说起来团练士兵就是普通百姓,根本就没经过什么训练,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水平,面对训练有素的民团士兵怎么是对手,况且还有一刀从中助力。 直到地上躺倒了二三十人,剩下的人却是如何也不敢再上了,纷纷向后躲。 一刀挥刀直奔马上的汉子,团练官兵为了活命早已经被打散,根本没什么抵抗了。 马上的汉子眼见一刀奔自己而来,赶紧催动坐下马儿想要逃跑,可是一着急慌了手脚,一边紧勒缰绳,一边紧夹马肚子,自然是引得马儿高高的跃起前蹄,而汉子一个坐得不稳,直接从马背上跌落,砸起地面一层灰尘。 一刀手中的钢刀紧随而至,轻贴在汉子的脖颈处。 立时汉子额头上就渗出豆大的汗珠,赶紧趴在地上求饶。 “饶命,饶命,李百户饶命!是小的眼拙,右有眼不识泰山,惹着了您老人家!饶命啊~” 刚才有多高傲,现在就多么卑微,趴在地上连连求饶,身下更是流出一滩污水。 李温看在眼里,这种人也就是欺软怕硬,与他们计较,都有失身份,转身带着人离开。 一时间刚才还乌烟瘴气的大风馆门口,此刻却变得安静,看热闹的百姓不敢出声,被打散的团练又聚在一起,先是把尿了裤子的军官给扶起了,然后把在地上打滚的扶起来,灰溜溜的离开。 丑八怪随着他的小舅离开,而大风馆门前,只剩下温尚喜和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下人。温尚喜呆呆的站在这里,看着李温等人远去的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刀得以实现愿望,把玉凤姑娘给抢了出来。 李温也不打算在绍兴待下去,而是启程返回三山所,一刀也随着回去,他要按照约定,为李温组建夜不收。 回到三山所,李温哪里都没去,而是先是去见高婉蕖。 自打把高婉蕖带回三山所,李温将她安置在一所庭院中,就一直没看过她,此时李温终于想起来,赶紧来见高婉蕖。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刘香来见 见到高婉蕖时,她正坐在亭子里绣着什么东西,见到李温,连忙站起身来,客气的让座敬茶。 “这些日子有点忙,所以没顾得来看看,可是还习惯?还需要些什么吗?” 李温上来就是一顿询问,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高婉蕖捂着嘴扑哧一笑,然后说道:“我在这里很好!” 说完两个人相顾无言,更是有些尴尬拘谨,李温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高婉蕖。 “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这是香水,你看看,你喜欢不?” 高婉蕖接过瓷瓶,拿在手里,打开塞子,轻轻的闻了闻,点头说道:“很好闻,我喜欢!” 李温笑着搓着双手,又没了话,不过就这么乱看的时候,见亭子中还摆着一架古琴,想来是高婉蕖会谈。 “你还会抚琴?能不能为我抚上一曲?” 高婉蕖点点头,“好啊!你想听什么?” 李温摇头,双手一摊,说道:“我对这琴曲不通,你说的算!” “那好吧,弹一曲谒金门如何?” 李温点头,他还没听过古曲,说起名字他也不懂,依然是高婉蕖说什么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有人送信来,说是有事发生。 李温遗憾的看着高婉蕖,然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倒是高婉蕖很是豁达。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担心我!下次再为你抚琴吧!” 李温点点头,看了看高婉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出了门李温就是一皱眉,不知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衙所,孙大憨,戴月星和冯把头都在,整有些急切的等着李温。 冯把头在厅堂中来回走动着,表情略显严肃。 见李温回来,三人精神立马一震,赶紧围过来。 “东家,海上有一艘大船正往我们这来!” 孙大憨语气严肃,显然这艘大船并不是普通商船,并且有让三人紧张的理由。 “这艘船有什么问题么?” 对于三人的紧张,李温多少能猜出什么,不过还是开口问起来。 “我怀疑是海盗!” 果然孙大憨的回答,验证了李温的猜测,不过让李温诧异的是,附近的海盗早就销声匿迹,这是又从哪里出来的海盗? “他们是否有靠岸的意思?能否猜出他们的目的?” 孙大憨摇头,“这艘船一直都在外海转悠,没有靠岸的意思,且对来往商船也没有打劫的意思,就只是在外面转悠!” “没尝试与那船建立联系么?” 这时候摸不清对方的意思,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尝试建立联系,以防止产生误判。 “还没有!” 孙大憨摇头。 “先试着建立联系!冯把头集合队伍,以防万一,走,去码头!” 为了防止海盗登岸,李温让冯把头集合队伍,一旦确定是海盗,并且还要对三山所不利,那时候就可以动用民团消灭海盗。 吩咐下去之后,李温就马上来到港口,举起千里镜,望向大海之中。 果然在不远处,游荡者着一艘大船,很明显的是大福船,这艘船与普通的商船不同,明显有一种陈旧感,不知道是不是李温的错觉。 很快孙大憨就派出一艘快船出海,去与那艘大福船进行沟通,建立联系。 在千里镜中,可见快船行驶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抵达到大福船的跟前,也能看见大福船上有人与快船上的人进行沟通。 很快,快船返回,而大福船依然在海上飘荡,没有靠岸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快船靠岸,上面的人跑过来汇报。 那人一个立正,左脚跟碰后脚跟。没想到孙大憨把民团训练的那一**到了船上,所有水手也都进行起军事化管理。 “报告东家,那船属于十八芝,船主叫刘香,说是与您相识。不过看他们那意思是不敢靠岸,说是想让您去船上一叙!” 一听说要让李温去那船上,所有人都不同意,毕竟刘香来意不明,万一对李温不利,那可是巨大的灾难。 不过李温却是略有深思,当初他去澳门的时候,在福建外海与刘香相遇,正是靠着对郑芝龙与刘香关系的了解,才有机会从中脱身,并且还给刘香一个承诺,就是三山所随时欢迎他。 此时再想,李温大概说明白,刘香已经跟郑芝龙闹翻。不过因为刘香的势力不够大,所以刘香只能是被赶出来的。 此时刘香要在船上与李温相见很有可能是刘香还怕有陷阱,所以不敢亲自下船来见李温,只能想办法引起李温的注意,然后通知李温,让其去船上一叙。 李温抬手打断众人的争论,“江生,你与我一桶同上船,其他人做好准备,一但发现不对,就可以击沉那艘大福船。” 李温做了决定,其他人没办法继续劝说,只好同意,然后就马上忙活起来。 李温带着葛江生乘坐快船,赶往福船,去他们马上就开始做准备,做战斗准备,孙大憨指挥水师,冯把头调动民团,一时间三山所码头变得很是严肃,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李温乘坐快船,行驶了一刻钟那样,终于来到大福船的旁边。船上的水手,赶紧把绳梯给甩下来。 葛江生打头阵先登上大船,以确保没有危险,然后李温在爬上大船。 李温的双脚刚落在大船上,就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东家可是好久不见啊!” 李温定睛一看,不是刘香还是谁? “哎呀,香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一边说着,李温一边拱手施礼,而刘香却是拉着李温,来到船舱。 船舱里干净通风,二人相对而坐,茶水呈上。 “不知香爷如今生意怎么样?可是还行?” 李温率先开口,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起刘香来。 而刘香确实深深的叹口气,“唉,果真让你说中了,我这可是来寻李东家帮忙的!” “哦?此话怎讲?” 李温还是装愣,就是想让刘香自己说出事情的经过。 “唉!是这样,我与那郑芝龙有了分歧,可那家伙,不管我们曾经一起结拜之情,却是与我等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胆的计划 刘香与郑芝龙决裂,是因为郑芝龙受大明朝廷的招安,而刘香不愿受朝廷的指派,他更喜欢在大海上自由自在的活着。 因为理想与道路的不同,刘香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郑芝龙。 本来刘香准备依然在东南外海活动,做着劫掠往来商船的买卖,不过郑芝龙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在他看来,就是刘香背叛了他,所以召集船队,势要消灭刘香。 经过几次海战,刘香实力不如郑芝龙,自然是一直战败,损失巨大。想起曾经遇见到的李温,不得已北上三山所,来寻李温。 刘香与李温对坐,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叹气练练。 “香爷,不知道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李温出言询问,看看刘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唉!不瞒李东家,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就剩下这一条破船,不得已这才跑到你这里躲躲!” 李温点头,“哦~那香爷可是要去岸上歇息歇息?” 刘香摇头,看来他对李温还是有些防备,不轻易下船。 “算了,我就在船上呆着吧,过些时日,我定要想办法找那姓郑的给讨回来!” 刘香一拍桌子,震得桌子直跳。 “香爷,在下有一打算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香一见李温那带有心事的表情,就来了兴趣。 “自然是当说,你说!” “我有一打算,说与香爷听听,现如今您与那郑芝龙相比,却是实力悬殊,要与其争斗,怕是会落下风,不若趁此机会,多多壮大自己! 我如是想,由在下为香爷提供大船,和火器弹药,香爷您就满大海的去劫掠,不过从我这里出去的船不劫,其它的您随便,管他是倭国的还是什么国的! 您劫到的东西我原价收,要补给您就随时来,您看怎么样?” 刘香轻轻皱眉,算是明白了李温的意思,李温这就是要借他的手铲除其他海商,也就是变相的收保护费扩大三山所的影响,使得其他海商想做生意都得靠三山所! 想来想去,刘香知道不与李温合作,只靠自己,怕是东山再起要费些时日,与李温合作,自己可以马上恢复实力,且补给有了保障,并不吃亏! “李东家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除了劫掠海船,我主要是还想请香爷,把去往倭国的路给我弄干净!” 李温向着刘香轻轻的探头,露出一副邪恶的笑容。 刘香看了看李温,仰头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与李东家合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行?” “随时都可以!” 就这样李温将刘香给拉拢过来,他要把整个东部海面都变成自己的天下,所有海商只有靠着自己的三山所才能出海,否则只会留下被劫的命运。 刘香还是没有下船,李温也没强求,表示会派船给送来补给,然后乘坐快船返回陆地。 看着李温安全返回,港口上的一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李温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温回到港口,所有人都围过来询问情况。 “无事大家安心,我与那刘香已经沟通过,会保三山所平安无事!” 如此一说,大家这才放心。 李温将孙大憨,戴月星等人唤到衙所,他要与他们交代一下与刘香的合作。 在衙所里,李温把船上与刘香所讲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过之后,大家一时沉默。 “怎么了?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李温看所有人都不说话,以为是大家心里反对此事。 “东家,这事行的通么?若是引起非议该是如何?” 戴月星想到的还是名声问题,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官,名声都是很重要的。 “非议?何来非议?正义只在拳头上,他们不服我,那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服,又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以后我到要看看,谁敢挖我的墙角,再与那帮夷人合谋出去单干!在我这里,我只是收些税银,要是离开我这里,我收的可就是他们的货了!” 李温板起脸来,狠意渐浓,最近很多人要对付他,都是想着靠与葡萄牙商人的关系好,拉出去私下做交易,躲过李温的税,所以对李温也就没什么客气可言,现在李温要直接把他们交给刘香。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到时候谁能说什么,现在外面的事也忙的差不多了,这三山所里面的事也要该清理清理了! 钱昌兴和张有财他们现在如何了?” “钱昌兴那家伙,前两天可是牛气的很,天天在外面乱传,说是您马上要倒台了,皇上要办您!不过没有几个人信,他也就是干吆喝。不过这两天到也是老实了,连门都不出了,想来是接到什么消息了! 张有财李大富本来也是跟着钱昌兴吆喝,不过他们没有钱昌兴那么多消息,昨天还出来嚼舌头呢,不知道现在他们明白没明白过来!” 戴月星把最近钱昌兴和张有财李大富的表现简单说了说。 “哼,跳梁小丑而已,他们我都收拾不了的话,我还怎么混!” 最后李温交代孙大憨,准备船,无论是买还是造,一定要给刘香准备出十艘大福船出来,配上新式弗朗机炮,还有新式的火铳,要给刘香打造成海上最强的火力团伙。 吩咐我之后,孙大憨退下去准备,而李温要着手准备对付叛徒钱昌兴和张有财等人。 李温正考虑如何动手的时候,短舌头通报,说是钱昌兴要见李温。 李温莫名其妙的看看戴月星,不知道这个钱昌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带着疑惑,李温来到前厅,短舌头也把钱昌兴给领到了前厅。 一见到李温,钱昌兴猛的就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李温磕起头来。 “李东家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忘祖数典,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你就饶了我吧!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李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钱昌兴的表演。 “哎哟,这不是钱东家么,怎么什么时候对付我啊?我还在等着呢,吓得我都不敢动了,今天钱东家你又是玩的哪一出啊?苦肉计?”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处理叛徒 钱昌兴见李温什么事情也没有,安安全全的坐在家里,而那个给他许诺的上家杨文举却是死于非命,怎么能让他不害怕,这时候他也才是理解了李温的可怕。 李温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钱昌兴,兴趣盎然。 “李东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受人古惑,鬼迷心窍,我在也不敢了,以后我就是您的狗,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哦?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你可是当真?” 钱昌兴好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般,赶紧点头。 “对对对,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好!那我让你去死呢?” 李温放下腿,身子前倾,恶狠狠的看着钱昌兴,说起话来咬牙切齿! “啊?李东家,您就别吓唬我了!我知道错了,您救饶了我吧!” 钱昌兴用力的磕着头,额头已经磕破,渗出血迹。 “行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说你知道错了,让我饶了你,可是万一你哪一天再背叛我该怎么办?” “不会,不可能!我钱昌兴再也不背叛李东家您!” 钱昌兴举手发誓,说得信誓旦旦,李温要是信了,可真是天真。 “哈哈,不知道钱东家你可是听过狗改不了吃屎的这句话没有?今天你说不背叛,可是在我们第一次开商会的时候,我记得你也说了这句话,该怎么解释?” 听闻李温的话,钱昌兴一时无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倒可以放你一马!” 李温见钱昌兴不说话,又添上一句。 “我答应,我答应!” 钱昌兴怎么会不答应,现在保住自己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他早跑,正是因为舍不得现在的一切,他才赌一把。 而李温也是明白了这一点,知道钱昌兴是个宁可舍命也不舍财的家伙,所以就准备以此来控制他。 “好,那你准备准备去苏州!” 钱昌兴满是诧异,不知道李温是什么意思。 “去苏州,去苏州干嘛?还请李东家明示!” “能干嘛?当然是做生意喽,不过你只能自己去,什么都不能带,只能带两千两银子,多一分都不行。 你放心,你的家业我给你看着,家人我给你照顾,若是你干的好,那么一切都好说,若是干不好,你什么都没了!对了,忘了告诉你,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钱昌兴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知道自己只能是接受李温的任务,否则自己没了利用价值,那么现在的一切,包括生命都不复存在。 “明白,请李东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心竭力为您做事!” 李温点点头,“好,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启程,到苏州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当你是去做生意的,到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 钱昌兴点头表示明白,就这样,通过认错,他保下了一条小命,而张有财和李大富可救没那么好命了。 李温带着民团士兵直接来到张有财的家。 张有财的家在三山所与余姚县城的接壤的地方,一处占地五六亩的大宅院,也算是气派,高墙青瓦,江南院落。 张有财正在家里坐在摇椅乘凉,这几天他帮着钱昌兴到处宣传李温将要倒霉的事,今天是准备休息一下。 其实他帮钱昌兴宣传,还是别有用心的,就是想着自己拉些人,与到时候与钱昌兴分庭抗礼,毕竟这么长时间钱昌兴赚那么多的钱,他很是眼红。 正在这时候,突然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来了,李温的人来了!” 李温的民团奇怪装束,在三山所和余姚地界,没有人不认识的,见到短衣长裤青色服装的队伍,肯定是李温的民团没错了。 张有财瞪了一眼送信的下人,“胡说,那李温早就被抓走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怎么可能还回来?” “老爷,可是来的真是他的队伍!” 张有财一皱眉,他已经打听过李温不在三山所了,一定是被锦衣卫给带走了,锦衣卫带走的人,没听说过还有能回来的,那谁能带着队伍来? 张有财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并不慌张,只要李温一倒,他相信这帮人并不会那么忠诚与一个不存在的人。 “走,随我去看看!” 张有财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他到要看看是什么人要来找自己。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咔嚓”一声,朱红大门碎裂两半,砸倒在院子里,吓得张有财一惊。 刚要破口大骂,一看见从门口带人进来的李温,张有财差一点没晕过去! “你~你~你不…~不~不是……” 张有财吓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身着手指着李温,直结巴。 “我不是什么?怎么?见到我不开心?不欢迎?说来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这地方还真不错!” 李温背着手,走进院子,四处打量,却是一眼也不看张有财。 而张有财整个人此时都已经靠在了下人身上,脸色惨白,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李温还能站在自己的眼前! “钱昌兴你个王八蛋,竟然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张有财的第一想法就是钱昌兴骗了他,他也更恨自己怎么就听信了钱昌兴的话。 李温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只是最近被钱财迷了眼,放松了警惕,也小看了李温。 “说起来,钱昌兴没有骗你,只不过他水平不高,估计错误,没想到我的能量有多大,不过你不应该啊,你可是知道我的厉害的啊?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李温站在张有财的跟前,略带笑意的看着他。 张有财怎么能顶的住,“扑通”一声,和钱昌兴一样,立马就跪在李温年前。 “李东家,是我鬼迷心窍,您饶了我吧!” 李温摇摇头,没想到张有财求饶的话术都跟钱昌兴的一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原来李温很是讨厌别人,动不动就给自己下跪,不过现在这种求饶的下跪,他都要快适应了,也就没那么反感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强取豪夺 张有财跪在李温面前,李温面不改色,甚至有些玩味的看着他。 这说起来张有财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趁机翻身做老大,最后却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那张财主,你说税我该怎么饶了你?这背叛之事,能说饶了就饶了么?” 李温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跪着的张有财。 可以这么看,张有财这是第二次背叛了,只不过第一次背叛的是吴连山而已。 这种有前科的人,李温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当时接纳张有财和李大富的时候,李温想着只要自己的绝对实力不受影响,他们就不会背叛。 却是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因为钱昌兴的胡说八道,从而引诱得张有财和李大富的背叛,李温的脸被打得有些火辣辣的,只能怪他太有自信。 “李东家,您大人有大量,我再也不敢了!我说到做到,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张有财再背叛李东家的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有财只是求饶,更是发起毒誓,争取李温的信任。而对于李温的话,假装是听不明白一般。 “张大财主啊张大财主,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也不用装听不懂,我现在就让你说,我该怎么才能饶了你?” 李温自然是不听张有财发誓的那一套,他只相信实在的东西。 张有财的脑门马上就冒出汗来,知道自己这次不大出血,是没机会躲过去了。 “嗯…我愿拿出一…一万两银子来…来弥补李东家!” 张有财咬着牙,狠狠的下定决心才说出一万两银子,他的心在滴血啊! “不用一万两银子!” 张有财一听李温的话,心里倒是舒坦起来,深感万幸。 “我要你的所有土地!” 李温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张有财差一点没昏过去。 “李东家,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土地还是算了吧,您要多少银子,我都出!” 张有财自然是要保住自己的土地,有了土地才有一切,所以他甚至可以放弃他所有的银子。 李温摆摆手,他早就与戴月星说过,他要把三山所的土地都控制在手里,然后低租让农户去种,获得人心。 土地从哪里来?无非买和抢两种途径。买的话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可要是抢,现在还没有到与传统地主分裂的时候,如果这时候就抢,显然会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 如今面对背叛自己的张有财,李温却是没有任何的心里压力,他就是要在张有财的手里生抢,由不得张有财不同意。 在面对失去土地和失去所有的面前,只要张有财不傻,他只能咽下这棵黄连。毕竟他所有的产业都在三山所,也就是李温的控制之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包括生命。 “李东家,看在之前我对您尽心尽力的份上,求您给我留条活路吧!只要把土地保住,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张有财还要尽可能的唤起李温的同情。 “什么代价都愿意?包括生命么?” 李温的反问一下子把张有财给噎住,他从来想过李温是这么无情。 当初吴连山那么对付李温,可是最后吴连山只是中风,李温并没有要他性命。 这也使得张有财误判,虽然他口口声声请求李温饶命,可她从来没想过李温回杀人灭口。 此时李温略带狡诈的面孔下,给张有财带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这…李东家不要开玩笑了…哈…” 张有财硬挤出笑声,可是见李温表情没有变化,有又将笑声给憋了回去。 “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此时此刻张有财知道,已经没有他不同意的机会了,在生命威胁,和失去所有的情况下,自然是舍弃田地是最好的办法。 “我…我同意!” “好!” 李温高兴的一拍手,然后叫人拿来已经写好的契约,让张有财签字画押。 张有财之后颤颤巍巍的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就这样,张有财的所有土地都变成了李温的,他只剩下这个院子的这一块土地。 李温很是满意威逼吓唬之下,张有财把所有的土地都交与李温。 从张有财家中出来,李温有来的李大富家。 李大富与张有财穿一条裤子,李温也不用费过多的口舌,来到李大富的家中,直接把张有财签字画押过得契约给李大富看。 李大富也就明白了,既然张有财都无法摆脱,那就意味着李温是势在必得,所以李大富只是微微沉默过后,叹着气,把契约也签了。 三山所下辖的农田都是军屯,但是因为吏治腐败,把所有土地都卖给了大地主才有如今三山所没有一处属于军屯的土地。 三山所的土地,主要是吴连山占三分之一,几乎都被李温在之前给弄来,张有财和李大富又占三分之一,现在也到了李温的手,剩余的三分之一在其他小农户和小地主手里。 现在三山所的军屯土地,李温已经弄回来差不多三分之二了。 在这大明朝,生产力不高的时代,土地可谓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拥有土地就代表拥有了一切,但是生产力的低下,也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有钱人把钱都投入到土地中,去获得相对较少的粮食,而没有更多的银子投入的生产与商业中,这就阻碍了商业发展。 既然暂时无法做到提高生产力,无法让土地的单位价值降低,成本升高,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那就是人口,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口,就意味着没有更多土地的情况下,剩余人口不得不转移的商业生产之中,如此在相对少的资金投入下,也可以使得商业生产得到大幅度提升。 所以李温一边把土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笼络忠于自己的农户的心,然后再通过低租的口号,吸引更多的人来到三山所,自己再投入更多的资金,或者促使其他商人投入资金,让三山所得到足够的商业发展,从而降低土地作为生产资料的重要程度。 在未只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山所的发展 李温在拿到张有财和李大富的土地之后,更是宣布,要买回三山所曾经的军屯土地,要完完全全的把三山所控制的土地都拿在手里。 刚开始自然是有人不愿意,但是李温出价公道合理不说,因为李温最后还说,若是限期不卖回去的话,将武力收回。 百姓自然是不傻,并且都是小门小户的,不成什么大气候,所以算是很顺利的把所有军屯土地收回 接下来李温就对土地进行招佃户,每年只需要交收成的三成,且不用交税。 如此丰厚的条件自然是十分的吸引人,不过要申请做军屯土地佃户的百姓也有要求,第一条就是无土地者,第二条必须是有家庭者,最后一个附近条件就是在同等条件下,民团士兵优先。 出佃以家庭为单位,每户可分五十亩地。 这一消息被放出去,就像一颗炸弹被引爆一样,无数无地流民拖家带口的涌到三山所,都想求得一块土地。 浒山书院选拔出的吏员也有了用武之地,纷纷负责起记录申请出佃的家庭。 随着土地出佃的宣布后,李温再次宣布三杀所进行同意的粪便回收处理,包括人类的和动物的,收集后进行沤粪,然后当做肥料施撒在农田里。 但是毕竟人多地少,且三山所附近能开发成农田的土地都开发成了农田,可谓四海无闲田。 大量人口涌进三山所,也给三山所带来了大量的劳动力。 没有手艺的到港口做脚夫,或者去建筑工地运土搬瓦。 有手艺的会到铁厂,木工厂干活。 以至于短时间三山所的人口超过了绍兴,走在三山所的街头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在大量人口的带动下,各种生意也做得更加红火,从而吸引更多的人把银子投入到扩大规模上。 就如现在的丁有铁的铁匠铺,早就不是铁匠铺了,已经变成丁记铁厂和丁记火器厂。 丁记铁厂可以打造各种宁农具和生活铁具,甚至丁有铁曾经喊出口号,只要有图纸,丁记铁厂想打什么就能打什么,整个厂子铁匠就有上千人,李温发明的吊锤和钻孔机也是数百台之多。 即使这样,整个厂子依然是忙不过来,不仅有大明其他地方的客户等着,还有海商在等着。 丁记火器厂虽然叫丁记,其实是李温的火器厂,因为火器厂相对危险,所以原离人口密集之地,远在浒山一侧。 火器厂主要是生产先新式火铳,和新式弗朗机炮。 整个三山所相比之前更加的热火朝天,海船往来不停,港口货物之多,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李温的同商商会再一次开启,由于钱昌兴和张有财李大富背叛,所以被开除商会。 此时的商会只有绍兴陈家,丁有铁,王有福,可以说是有些孤苦伶仃。 不过再上一次李温已经宣布进行内部推荐,把靠谱的商户推荐进商会,因此经过考察,有十家商户加入同商商会。 这也是同商商会扩大后的第一次开会,知道了同商商会的意义后,陈家大哥亲自与会。 算上李温,一共是十四人参会,都是可靠且有所影响力的商户人物,都已签署了入会契约,算得上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一条长桌,各个商户分坐两旁,李温坐在桌首,今天所要谈论的是,关于三山所的管理问题。 也就是为了更加合理的了解在三山所经商与生产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和约束,李温要指定三山所行商与生产律则,一旦在座的人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同意,那么律则就通过,所有人必须遵守,若是不遵守会有相应的处罚。 “大家既然都坐在这里,想来已经知晓其目的,所以现在有《行商初则》,大家看一看,是否需要修改和添加些什么!” 李温开口说完,将他自己所写的初步想法分发下去给众人审看。 十多人在这里,又是一个妥协与被妥协的过程,只要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那么就是最终结果。 在座的所有人纷纷认真的翻阅初则,听不见任何杂音,只听得见,翻动纸张的声音。 每个人不得不仔细的翻看,毕竟这涉及到每个人都利益。 过去了约是有两刻钟,翻阅的声音才停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李温。 “如何?大家都来说说吧!” 李温鼓励这大家发表意见,陈家大哥左右看看,见无人说话,他作为李温的支持者,自然是要先说话。 “那个…李东家,这初则中所写,以后可都是要按照来做?不可愉悦?” 李温点头,“那是自然,今天叫大家来此,就是商量着初则,若是没有问题,就算是通过,以后行商皆按其所规定行事,不可逾越,若是有违反,自然按照规定惩处,不容私情! 不过,这律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随着时间的发展,还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增减。” 在坐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都言说李温这是要玩真格的了。 这时候,有一人举手表态道:“李东家,您出这律则我自然是明白,若是着律则有问题该是怎么办?” “这就是我叫大家来的用意,你认为有问题提出来,大家发表看法,只要有七成人认可,那就算是通过!” 那人点点头,“李东家所言我是明白,我的意思这其中写着:雇佣劳力,必须支付合理的劳动费用! 可若是那人愿意为我无偿劳动该是怎么说?” “只要那人愿意,收不收取银钱是他的问题,但是他要收你就必须要支付!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若是你不想支付任何东西,想得到他人的劳动,在原来还是可以,可如今三山所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你所支付的银钱,达不到劳动者的要求,他自然是不愿意为你继续做下去,因此这只是在劳力过多的情况下保护他们的办法!” 那人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李温的意思。有这样的话头被打开,所有人都纷纷开始提出自己的问题,还有人认为里面所东西,发表看法要加入新的内容,一时间讨论的是热火朝天! 第二百二十章 变革 同商商会,在争论与妥协中结束,最后十四家商户共同推出了《三山所行商律则》,所有在三山所经商的商户,都要遵守该律则,若是不遵守被举报,会收到严厉的惩罚。 制定律则只是商会的一个部分,另一部分则是安排三山所的管理部门。 为了笼络商户的人心,李温主动分出一部分三山所的管理权给商户,虽然都是些小权力,但是至少会使得一部分商户团结在李温周围,从而产生积聚效应,吸引更多的商户参与进来。 三山所的管理自然是以李温为首,下设财税部,农工商部,民务部,学教部,医部,民团部,律法部一共七个部。 其中像学教部,民务部,医部都是用来充数的,李温就送出去给其他商户去做,而财税,农工商,民团,律法都是重要的,自然是安排自己人去做。 这么一分配,大家算是比较满意,至少相比其他的一些人,他们已经靠近了权力的中央,可以说是很好的一次交易。 很显然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李温的决定都没有错,即使三山所人口巨幅增加,可是没出现任何大的问题,秩序井然,甚至连偷盗抢劫的事件都很少。 在对三山所进行变革之后,第一个找上门的却是魏硕儒。 他一副疲惫且慵懒的样子登门,见到李温也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蕴良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温亲自为魏硕儒倒满茶水,看着他这个样子,就问起来。 “我能怎么?还不是因为你?” “啊?我做什么了?” 李温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得魏硕儒变成这个样子。 “你做什么了?你做的还少啊,现在整个余姚县城都空了,十室九空的那种,所有人都跑到你这三山所来,我却是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知县!” 听为魏硕儒这么说,李温仰头大笑,不过他也有所疑惑,即使三山所再好,也不至于整个余姚都会空了吧。 “你说的夸张了,怎么可能会是那样?那余姚也不是个小城,怎么会没人?” 李温不太相信,以为是魏硕儒说的夸张而已。 “你还不信?不信你去余姚看看,街头哪还有什么人,商户更是没有开的,都跑到三山所来做生意。” 魏硕儒很是无奈,知县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尴尬又无语。本来靠着李温的关系,坐上了余姚知县,想着能风光一把,可是哪里曾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余姚就好像变了一个天地,从熙熙攘攘的大城,变成现在的空城。 “原来如此,现在这三山所的土地价格节节攀升,甚至是一地难求,皆是因为这三山所太过火爆。” 李温点点头,然后看向魏硕儒说道:“既然你那知县无趣,不若来我这里,我这里正需要人手,你要是来,我让你管三山所的律法。 可是不要小瞧了三山所的律法,责任重大,三山所的秩序可就是靠着律法的!” 李温竟然是开口招徕起魏硕儒,在他看来,余姚早晚会被三山所给吞并,所以魏硕儒也是该换换地方了。 魏硕儒倒是有些犹豫,沉吟一会儿说道:“那余姚城怎么办?” 他还在担心着余姚城。 “好办,我搬到余姚城,以后三山所的所有政务都安置在余姚城里,而这三山所就做一个镇,该为三山所镇!” 一切变化只是靠着李温的一句话而已,这让魏硕儒很是惊讶。 “那…那不经过…”魏硕儒伸出手指,向上面指了指,意思是上面审批。 李温笑着摇头,“在这里我说的算!” 魏硕儒大惊,心说李温这是要做土皇帝啊,野心不小。 “那万一…上面怪罪下来该是如何?” 魏硕儒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放心,很快他们就顾不上我了!” 李温颇有自信的回答道。 而魏硕儒一时间没明白,李温所指的他们,到底是谁们。 “你可是还要考虑?” 三山所距离余姚也就十几里的路程,可谓是很近很近,现在的三山所已经明显的超负荷了,各种建筑鳞次栉比,尤其是衙所和演武场在这里还占了很大的一块面积,若是把演武场给卖喽,可是个大价钱,所以李温最近一直想选新址,搬离此处。 把原来的衙所变成治安所,维护三山所的治安,同时把一些必要机构留下一部分,其他的都搬走。 既然魏硕儒登门,索性李温就与魏硕儒说开,要把自己的管理机构搬到余姚去,反正距离不远,骑马也就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就依你!” 魏硕儒一咬牙,答应下来李温,反正自己现在干那个余姚知县没事意思,不如跟李温一起做些事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温击节叫好。 说办就办,李温跟着魏硕儒一起来到余姚进行考察,选址建造新的办公地址。 肯定是不能选知县衙门,而是在城里,选择一出风景位置俱佳的地方,买下来,建造新的办公地址。 这消息李温并没有准备这时候通知,可是瞒不住,一天的时间不到,满城皆知,原本余姚城的土地价格已经低得每人看得上,现在却是一路猛涨,有钱大户纷纷在城中买地,建成豪宅。 刚开始是城中地价大涨,没过两天,余姚城外的地价也随之大涨。 现在脑袋灵光的人都知道,跟着李温走肯定是赚钱的,三山所那地方已经人满为患,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人。 一些有心得人,把三山所周围的空地都买下来,等着李温搬出三山所,可没想到李温却是直接搬到了余姚。 李温一边建设余姚的新址,一边建设余姚通往三山所的道路。 原来的道路不过是普通土路,趁此机会,将路拓宽,然后铺上碎石,然后压实,变成好一些的路。 哪知道修路的方案刚一出来,原本道路两边的土地就被买走,等待着道路修完,进行开发。 李温此时才真正的见识到资本的力量。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己巳之变 十月,京城皇宫。 崇祯刚刚用过早膳,欲批改奏折。这时候王承恩急匆匆的来到崇祯近前,“皇上,韩首辅请见!” “宣吧!” 崇祯轻轻挥手,然后坐回椅子上。 韩爌迈着大步,走进殿中就扑倒在地,额头满是汗水。 “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韩爌急得已经管不的那么多礼数,直呼大事不好。 崇祯轻轻皱眉,从不曾见过持重的首辅如此慌张过。 “韩卿,何事发生,速速说来!” “回皇上,前方来报,建奴分兵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已攻占遵化,不日将直抵京师!” “你说什么!” 崇祯大惊失色,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大伴,地域图拿来!” 王承恩赶紧取来地图,铺展开在崇祯面前。 崇祯仔细的在地图上寻找这遵化,然后顺着遵化往下,马上就是京师。 不用去想,京师万分危险。 “狡猾,狡猾!袁崇焕在做什么?马上传旨,各路军马进京勤王,八百里加急,叫袁崇焕给我挡住那建奴!” 崇祯瞪大着眼睛,盯着地图,他哪里曾想到,竟然自己会遇到建奴打来那一天。 “韩卿,快快把百官叫来,商议对策!快去!” 韩爌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撩着朝服迈步就跑了出去。 崇祯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心脏嘭嘭的跳着,就像有一柄重锤砸在胸膛之上。 不多时百官均来到殿中,建奴打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北京城,不过建奴还在遵化,距离京师还有些距离,所以京中百官并不是那么的紧张。 “众卿,可有御敌之策?速速说来?” 崇祯现在需要一靠谱的方案,袁崇焕身兼兵部尚书远在宁远,不在京师,崇祯这才发现,要用起武将来,却是身边无人可用。 他只能对着一帮文官问计。 对文官问用兵之计,能问出来才怪。 整个大殿安安静静,无人说话,崇祯满是怒意。 “韩爌你说!英宗土木之变是如何化解的?” 崇祯接近于咆哮了,可是下面的大臣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崇祯只好喊出韩爌,谁让他是内阁首辅了。 崇祯提到的土木之变,是明英宗的时候,明英宗带兵御驾亲征瓦剌,但是消息已经传出,瓦剌做好了准备,英宗带兵撤退,可瓦剌大军沿途骚扰,最后在土木堡将明军消灭,英宗被俘。 之后瓦剌大军直临京师城下,协英宗,让打开京师的大门。 于谦与大臣共同立郕王为帝,拒绝开城门,并调兵遣将,将瓦剌大军给退回北地,从而保住京师。 “是…是于廷益之功!”(于谦子廷益) 韩爌回道。 “好,既然你说是于廷益之功,那你告诉朕,朕的于廷益在何处?为何无人御敌?还是你们都是一帮酒囊饭袋?” 崇祯颇为生气,高声责备眼前的这帮大臣。 “吾皇息怒!” 这帮文官也是好性子,齐齐下跪,高呼让崇祯息怒。 崇祯是如何能息怒? 崇祯气的已经站起身来,就差一点跳到下面来了。 “皇上,不若启用孙稚绳以来御敌!” 钱龙锡跪在地上,给出来一个建议。 孙稚绳就是孙承宗,说起来还是袁崇焕都老师。 听到钱龙锡提到孙承宗,崇祯这才想起这个老哥,心中直念叨怎么把他给忘了。 孙承宗也算有战功,但是收到魏忠贤的排挤,就辞官回乡了,也就一直未被启用。 “传诏,孙稚绳原官启用,立即来京!” 下完诏,崇祯一扫下面跪着的一排官员,七就不打一出来,感觉一个能用的也没有。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孙承宗北直隶保定府高阳县人,也就是河北保定人,距离京师不是太远。 传诏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到孙承宗的手上,虽然已经是傍晚,可孙承宗还是连夜出发,第二天早上,就到达了京师。 崇祯得知孙承宗连夜赶到京师,甚是大喜,在平台召见孙承宗。 “孙卿劳累,京师大难,还请出良策!” 崇祯也是一晚上没怎么睡,两眼有些发红。 “皇上勿急,以老臣之见,建奴打下遵化,我等再无险可守,奴则定会长驱直下,兵临京师。 所以我们用兵堵截建奴大军不是良策,且更是无法截住,为今之计,是召个路援兵,驰援京师,全力护京师安全。 建奴长途而来,时间久了,力定有不逮,到时一鼓作气,将建奴驱回关外,无非损失些百姓钱财而已!” 孙承宗将自己的计策说给崇祯听,一句话总结,不过就是守住京城。 “善!孙卿良计!” 崇祯听得仔细,想来孙承宗的办法也就是最好的办法了,现在自己身边可用的带兵之人也就是孙承宗一个人,再无第二个人。 可是即使这样,崇祯也没有意识到问题,一切还是依靠那帮只会打嘴炮的文官,没有在此事之后,提拔更多的武将,导致后来无论是辽东建奴,还是内部农民起义,都没有顺手的武将,更是因为他的多变,来回的认命免职,使得最后的武将像坐公共汽车一样,上去下来! “朕命孙卿守护京师,且节制各路援军,以保京师无恙!” 崇祯在此时心中稍安,这是与昨天听到消息之后的心情对比,至少现在有了可依靠的御敌之人。 孙承宗跪地行礼,“臣,叩谢皇恩,定付全力,保京师无恙!” 平台召对之后,孙承宗并没有去休息,不顾劳顿,不辞辛苦,立即对京城的防务进行巡视。 先是巡查了内城,安排加强防御,然后再对外城进行巡视,找出问题,及时解决或者弥补。 这一夜孙承宗又没睡,第二天,建奴已经来到了京师附近。 皇太极带着号称十万大军的八旗子弟,直逼大明京师,这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大明百姓犯下滔天罪行,为十恶不赦的大罪。 在遵化的时候,袁崇焕派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堵截建奴,不幸中得埋伏,四千骑兵全军覆没。建奴抵达遵化城下,城内地内应立刻打开城门引后金军入城,明巡抚王元雅自杀殉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保卫京师 明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日,京师德胜门。 京师多年不曾经历过战争,所以城防疏薄单弱,可对建奴却是有利,故京师初战在德胜门打响。 城外的明军来自大同总兵满桂,还有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官兵,另有京师的卫戍部队协助。 而建奴是皇太极亲率大贝勒代善,还有贝勒济尔哈朗,岳托,杜度,萨哈廉等,统领满洲右翼四旗,以及右翼蒙古兵,于德胜门与明军交战。 建奴来势汹汹,人马未发,火炮先至。大炮呼啸着,炮子凌空而至,砸在城墙与明军队伍中。 一轮炮击过后,建奴兵分两路,一路从西面突击,另一路从旁边冲杀,两个方向,一同进攻。 宣府总兵候世禄带兵迎敌,鞑子孔武有力,自然是羸弱明军不能相比,又是两侧同时受敌,侯世禄打得可谓是十分困难。 鞑子见明军力不能挡,愈发的精神起来,更是用起力气,侯世禄终是难敌鞑子,不得已退败下来。 如此情况,满桂带兵顶上,奋勇杀敌,一时间是与鞑子杀得难解难分。 京师城上的卫戍部队,承平太久,行动缓慢,敌我人马已经杀在一起,卫戍部队城墙上的大炮才准备好。 指挥官更是昏庸无用,毫无作战经验,更是部分战争的形势,架好炮之后,还不及调整,就着急的点燃火捻。 “嘭!” 一声巨响,火炮喷出一道火光,炮子携威直奔城下。 可是这一炮却是没有打在鞑子的队伍中,而是误伤满桂所带的明军。 一炮在明军中砸落,顿时死伤惨重,此等情形,满桂不得不带兵撤退,如此一来城头上的火炮才有了用武之地,将鞑子给驱离城下,难以继续进攻。 德胜门大战打响之后不久,广渠门之战马上打响。 在广渠门袁崇焕和祖大寿率领骑兵迎敌,建奴由莽古尔泰及阿巴泰等人率领。 袁崇焕率兵以品字形结阵,阿巴泰带兵直扑明军大阵,与祖大寿所带之兵相接。 阿巴泰欲要直接冲破祖大寿的队伍,以打散明军大阵,但是祖大寿带兵奋勇抵抗,使得阿巴泰进攻受挫,一时间难以攻破明军的大阵。 建奴见无法打穿祖大寿之部,转而向着袁崇焕部进行猛攻,袁崇焕自然是英勇抵抗,使得建奴再次碰壁。 如此明军开始对建奴合围,建奴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暂时撤退,躲开明军的合围,就这样第一天的京师保卫战,告一段落。 崇祯皇帝在皇宫之中,已经是方寸大乱,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 直待听到建奴攻城不下,已经暂时退却,崇祯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这一天崇祯不仅身处担忧之中,更是处在各种纷扰之中。 不知何时竟然有人穿出,袁崇焕已经叛敌,与建奴相互勾结,简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崇祯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传的人多了,他心中自然是打鼓,更是有传言说,建奴本来受灾,无粮可吃,是袁崇焕把军粮卖给建奴,使得建奴度过粮慌。 还有传,此次建奴进关,是与袁崇焕商量好的,建奴意在抢掠,而袁崇焕保卫京师,可得大功,意在一石二鸟之举。 传言听得多了,无论真假,崇祯心中都是不满,更是生气。 战后崇祯再次平台召对袁崇焕,去年之时,也是在这个地方,崇祯曾平台召对过袁崇焕。 袁崇焕当时言称五年平辽,可是如今,建奴为平不说,更有势大之样,当时崇祯也说过信任袁崇焕,可是现在,在流言下,崇祯动摇了。 满面冷意的崇祯一扫眼前的武将,认为京师遭此劫难,皆是因为武将御敌不利所致。 “说说吧,现在军情如何?” 崇祯稍显的有气无力,这两天惊吓过度,睡得不是太好。 “回皇上,如今建奴退去,只是散落在周边地区,以抢掠百姓为生。 将士奋勇杀敌,保住京师,只是多有劳累,还请皇上安排将士入城休整,以供粮饷。” 袁崇焕希望把将士带到城中,免受建奴打扰,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崇祯冷着脸,一副打仗退敌不行,拿钱休息却是耽误不得的样子。 “不准!如今建奴未退,如何入城?如何休整?朕命你马上将建奴赶回关外,不容再犯!” 袁崇焕轻轻皱眉,崇祯都下次命令了,他自然是无话可说,只好带着众将出城,与建奴在野外刀兵相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的流言越来越多,皆是指向袁崇焕与建奴勾结,更是有朝中大臣贵族入宫,与崇祯说起此事。 没有主见,摇摆不定的崇祯皇帝,终于在流言的浸泡下,对袁崇焕都最后一丝信任,都消失不见。 而崇祯皇帝,见京师局势不甚明朗,自然是有离京南下之心。 可是这个决定不是他自己做的,看似作为皇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其实是错了。 在礼数上,在祖制上,在面子上,皇帝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所以崇祯想要离开京师,自然是要得到百官的认同。 因此崇祯在上早朝的时候,暗示百官自己想要离开京师,去到南京,躲避建奴。 大殿之中,凡是能上早朝者都是人精,崇祯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明白,可是没有人敢接这个话头。 因为东林文官当道,他们才不管皇上的死活,他们要的是自己的名声。 名声如何来呢?那就是反驳皇帝,若是引得皇上生气,打自己一顿,那么文官就会被其他人视为英雄,皆是崇拜对象。 在如此病态的言官和文官的文化下,自然是皇上提出有争议的问题,就会引来无数人的指责与批评。 因此崇祯隐晦的表达离京,就有言官跳出来反对,从古到今的举例子,说的崇祯甚至是有些无地自容。 而这样言官的目的就达到了,最后崇祯气呼呼的离开大殿,不与百官说上任何话。 这将是崇祯皇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起要离开京师南下的想法,直到他吊死在煤山上。 有人说离京南下是崇祯唯一翻盘的机会,但是这只是一个猜测!实际上,以崇祯的这种性格,即使南下也挽救不了大明,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李温的触动 崇祯欲要南下的想法被扼杀,不知道他是因为生气选择泄愤,还是他根本就对危机没有一个根本的认识,导致了他一错再错。 崇祯二年十二月一日,袁崇焕被逮捕下狱,也就意味着战后清算开始。 再次战役中,多位武将力战身亡,更有多人下狱,对大明武将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此时的大明,武将依然忠心耿耿,亦颇有能力,若是重提练兵之心,未尝不能与建奴对抗。 反官文官,如此时候,却还想着同党伐异,互相党争。 更是在建奴离开京师,撤回辽东途中,更是有十余城投降,皆是文官所谓。 大名文管口口声声为大明社稷,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屠刀一横,皆是跪下乞降,文人风骨无矣。 在东林的影响下,自以为勤奋之君,力图大明中兴之君,不过一无主见,自以为是之徒。 这此战役之后,一切牛鬼蛇神都现出原形。不要说崇祯毁于东林,只能说他也不是什么能挑起大梁的君主! 崇祯三年正月,京师之变传到了李温的耳朵里。 余姚城里的衙所早已经建设完毕,并投入使用,整个余姚城也再次焕发生机,无数商人在三山所行商,却是在余姚城里建豪宅居住。 俨然余姚知县变成了摆设一切事务都由李温接管下来,竟然是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知县衙门已经变得荒废,自打魏硕儒为李温管起律法,事实上,余姚已经没了知县,只有空挂一个名头而已。 送往知县衙门的朝廷邸报,现在都送到李温这里来,由此李温也就是知道了京师大变,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多名武官下狱,而新补武官却不曾提起。 李温才真切的知道大明大势已去是什么样子,所以他要开始加紧行动起来。 因此第一要务是扩兵,民团有兵一千五百余人,其中一刀挑选走一部分,去做训练,还有一部分做城中治安,还有一部分在绍兴,好漓渚关铁厂。由此一来,民团士兵也就是八百多人。 李温有银子,还有政策,就是民团士兵的家庭优先租地。 所以招收民团告示一贴出来,与之前相比,是更加的火爆。 李温这次准备在再招五千民团士兵,现在他的地盘并不大,只有余姚和三山所两地。 且他的火力强大,皆是火器部队,选拔之后会分成炮兵和火铳兵。 如今选拔士兵自然是不用李温亲自过目,一切都是冯把头来做。 当然京师之变对李温的触动也不仅仅是这些,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不受影响的发展。 因为李温知道,农民起义马上就会像洪水一样,从西北开始席卷全国,而建奴有了这一次入关的经验,那么接下来还会继续扣关,所以以后有得大明朝廷忙的。 而对李温来说,这将是他最好的机会,只要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引起注意,那么他在余姚所做的一切都会很顺利。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解决掉一些人,例如绍兴知府杜其初,浙江布政使杨文芳,不把他们处理干净早晚会出事。 当时宋宝塔将杨文举的家抄过之后,还来找过李温,因为皇帝派锦衣卫下来是查李温的,可是锦衣卫没查李温,却是把浙江布政使的兄弟给查了,这事如何圆过去,宋宝塔为此来找李温。 李温本是想再借宋宝塔之手,把杨文芳给处理掉,可是后来想想,若是这么办,那么朝中肯定会发现问题,毕竟地方二品大员,不明不白的被锦衣卫给弄掉,肯定会引起巨大的反弹。 所以最后李温只是告诉宋宝塔,直接与他上级说,是因为自己发现了杨文举的罪行,然后杨文举收买官员报复李温,故才有多名官员上书诬陷自己。 这样的理由也说的过去,若是运气好,那些上书举报李温之人,有可能会被插办,可谓一举两得。 也就是宋宝塔来时,李温想过对付杨文芳等人,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怕是自己不出手,想来杨文芳也会出手了。 所以李温决定趁着朝廷在一定的时间内,对自己关注不到的时候,解决掉障碍,然后发展壮大。 到时候即使朝廷反应过来,对于已经成长起来的李温,那也不会害怕,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朝廷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弱。 然而,李温还未想出办法的时候,三山所再次热闹起来。 原来是第一批葡萄牙商人,已经再次过来进行贸易,近十个月的时间,葡萄牙的商人,穿过茫茫大海,将大明的货物运送到了欧洲,赚取了一大笔银子。 大明货物的精美多样,更重要的是利润丰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欧洲,使得所有欧洲商人,都想着来大明试一试。 所以这一次来了更多的葡萄牙商人,所要货物的数量更多,同时他们也带来了欧洲产的东西。 包括千里镜,钟表,等等一些东西。为了使贸易顺差不那么大,也就是不让葡萄牙商人感觉到只有他们拿银子买大明的货物,而大明不拿银子买他们的货物。 李温宣布三山所和余姚全部改成钟表计时,取消原来的中式办法,如此一来,欧洲的钟表在三山所和余姚大卖,甚至卖到绍兴和杭州。 不过有传大明的工匠已经在开始仿制欧洲钟表,怕是用不了多久,大明钟表就会被研制出来。 葡萄牙商人,受李温所托,带来众多欧洲关于数学和科技的书籍,李温准备把这些书籍翻译过来,让宋应兴去研究。 这批商人,还有李温的老相识,温多莎和曾有道。 二人一到三山所港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明明不到一年,整个三山所两个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港口变得更大,人流变得更多,房屋变得更挤,但是秩序还是那么井然,一切都变化得太大。 当得知李温已经搬往余姚办公,二人再次启程赶往余姚。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是不是工业革命? 葡萄牙商人第二次到达三山所,李温先生接到消息,没等做出反应,温多莎和曾有道就来到余姚来找李温。 李温热情接待两人,毕竟是老朋友了。 温多莎热情似火,在略有凉意的天气里,带来别样的感受。 “李先生,你的香水很受欢迎,我希望有更多的味道!” 温多莎拿下了香水的海外代理权,已经推出,风靡欧洲,欧洲皇室贵族,皆因为有一瓶来自东方的香水而自豪。 一时间一瓶香水要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还值钱,即使这样,很多人还买不到,使得温多莎大赚一笔。 “温多莎小姐,这个你放心,我正在全力的研究,想来用不多久,就会有更多的香味出来!” 温多莎笑靥如花,“那再好不过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很是想念李先生,不知还好吗?” “额啊…好,很好!” 李温老脸一红,略显尴尬。 温多莎掩嘴一笑,继续说道:“与我们同来的又是一大批商人,不知道李先生,您的货物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就是,您准备如何对待荷兰商人还有西班牙商人?” 说起来如今葡萄牙在海上贸易上已经逐渐衰落,难以与西班牙和荷兰竞争,所以温多莎很是担心,怕三山所这么一个逐渐成熟的贸易地,被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抢走。 李温双手一摊,说道:“这个问题,无法避免,我想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迟早回来找我的吧! 现在荷兰人与郑芝龙搞在一起,不过与富庶的江南相比,他们所能得到的货物,想来不会太多,他们要是想得到更多,肯定会来找我。 而西班牙人么~他们靠着马尼拉大帆船,活的也是很滋润,也是在福建拿货。 三山所的货物品种多,数量大,价格便宜,我相信他们都会来找我的,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也不是这个道理吧!” 李温的意思其实已经很直白,他不会为了与葡萄牙商人的关系,而与其他海外商人放着生意不做。 “温多莎小姐,时间总是再走的,事情也总是在变的,有些事情无论你我,都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顺应改变,不是么?你放心,别的我不能给你保证,香水肯定是交给你来做,同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尊贵的客人!” “好,李东家说得好!” 曾有道在一旁拍手鼓掌,给李温叫好。 “李东家,一年不见,您可是真的发达了,原来那么一个小港口,现在却是风帆遮天蔽日喽,真是让人惊讶!不知道李东家看着相识一场的份上,与我一份差事?” 曾有道倒是不客气,夸完李温,立马就要起差事来。 李温看看曾有道,又看看温多莎,他记得这两人直接有着雇佣关系的。 “哦~李东家你放心,我与温多莎小姐的合作已经结束,现在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曾有道还是那副样子,笑着看着李温。 “我这里真有一个差事交给你,就是不知道你做不做得来!” 一听有差事,曾有道,立马来了精神,双手拍着胸膛表着决心。 “李东家,你放心,这世上没有我曾有道做不来的差事,有什么差事你尽管给我说!” “好,你们给我带来的书籍,我需要翻译过来,你可是做的到?” 一听李温说的是这种差事,曾有道一下子被噎住,他是那种闲不住的人,让他老老实实的去翻译书籍,他是真的做不到。 “那个…这个,有没有那种不需要坐着的工作?” 曾有道打了退堂鼓,这种工作他可是不喜欢做。 “也有,你可以给我招徕可以翻译书籍的人来,找来一个奖励你五十两银子!” “好嘞!这个差事我做的来!做的来!” 曾有道高兴的拍着手。 在这时候,短舌头高兴的跑进来,喊道:“刚军,好消息,好消息!陈家的缫丝车成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李温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将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艺概称缫丝。原始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盆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盆、筐就是原始的缫丝器具。 但是古法手工缫丝效率低下,且成品粗细不均,因此在质量上较差。 更是因为现在丝绸是出海货物的重头,量很大,但是就因为效率跟不上,所以好多生意不得不暂时搁置。 之前李温就听说,陈家在火爆的海外生意的促进下,正在研究如何快速缫丝的办法,现在看来是终于有所成果。 “二位,怎么样,有么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李温邀请温多莎和曾有道去参观。 温多莎很是愿意去,这可是与她的生意有这巨大的关联。 所以就这样三人赶往陈家在余姚城外新建的缫丝厂。 陈家现在已经把生意的重心,从绍兴搬来三山所附近,因为现在三山所港口的海外生意,占陈家生意的八成还多,所以也就把新厂搬过来。 因为三山所实在是没什么地方了,所以不得已就把厂子建在余姚城外。 不多时李温几人就赶到陈家的缫丝厂。厂子里面又是放鞭又是放炮,热闹异常,欢呼声几乎都盖过了鞭炮声。 听说李温前来参观,陈家大哥亲自迎接,带着李温来看新的缫丝车。 缫丝厂还是人力的,不过要相比之前的已经进步很多。 在宋代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脚踏式的缫丝车,到明代缫丝车几乎都是脚踏式,最快的效率一天能缫丝三十斤。 不过陈家新发明的缫丝车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精简零件,加大缫丝车,用上精铁零件,抹上油,用起来要比原来的缫丝车还轻快。 并且缫丝车还放上了加捻装置,使得产出来的丝粗细均匀。 就这样的一台缫丝车,从原来每天缫丝三十斤,增加到现在每天缫丝六十到七十斤,效率明显增加。 李温参观了缫丝车如何缫丝的过程,虽然他不懂缫丝,但是他明白机械,这个缫丝车可以算是机械生产的一次进步。 就像英国的工业革命从珍妮纺纱机开始,而李温却把明朝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看在是从陈家缫丝车开始! “好,好,好!果然是缫丝利器!陈大哥,这真是好东西!是那个工匠做出来的!” 李温连说了三个好,并且还要见一见发明新式缫丝车的工匠。 第二百二十五章 温多莎的误会 对于新式缫丝车的发明,李温显得比陈家大哥还要高兴,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工业革命的开端,对于整个大明来说,甚至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了不得的成就。 李温提出要见一见发明新式缫丝车的工匠,一个瘦小的汉子扭扭捏捏的出现在李温面前。 “如何称呼!” “回贵人,我叫张三!” 张三显得有些紧张,微躬着身子,双手捏着衣服,回答着李温的问话。 一个改变历史的人物,名字如此普通,就像那句话,历史都是人民创造的。 “好!张三,你开了一个好头,我宣布,奖励张三一百两银子!” “哄~” 李温当着一众人的面,高声宣布要奖励张三一百两银子,不仅张三蒙了,就连陈家大哥也是蒙了,不知道李温这是做什么,赶紧伸手将李温拉到一边。 “知新,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是奖励也应该是我奖励啊!” 陈家大哥小声的问道,他要弄明白李温这是要做什么,不能让李温花这个钱。 李温这才醒悟,以为陈家大哥不高兴了,毕竟这是陈家的工匠,自己贸然拿银子奖励,这显然是在抢陈家的风头。 自己有些高兴的过头,完全忘记了这一层的关系。 “哎呀呀,大哥告罪,我高兴的忘了,忘了!事先没有与你商量,是我的疏忽,让大哥难做了!” 李温赶紧道歉,可不能让陈家大哥多想。 “知新,你是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要奖励那工匠!哪能让你出这银子?” 李温这才明白,陈家大哥不是怪罪他,而是以为是自己在替他出银子为他奖励工匠,赶紧开口解释。 “嘿嘿,大哥你可是不知道,我正在想着树立典型,你的工匠就给我送来了,你是明白人,知道这缫丝车的出现能给你带来什么,那可是真金白银! 我要的就是这么效果,只要能做出新东西的,能帮助生产更多的东西,能赚更多的钱,我都奖励,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想办法去研究,要是各行各业丢有这么个新玩意,你说说得作对挣多少银子?” 陈家大哥马上就明白过来李温的意思,知道李温这是要让所有行业都投入到改善生产工具中去,这么一来大家挣钱,也就是他挣钱,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花出去一些小钱,得到的却是大钱! 陈家大哥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你的脑袋转的可是真快,果然是好法子!” 其实李温并没有全说明白,对于他来说挣钱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提升生产力,生产力的发展,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最重要的指标。 “张三有功,我也赏一百两银子,每月的月例加五两!” 陈家大哥自然也不能小气,这个新式缫丝车带给他的不只是一百两银子那么简单,毕竟有了这东西,一天就能赚回来,他要的是人心! 张三惊讶的长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跪地上就给李温和陈家大哥磕头,二百两银子,在家每月多赚五两银子,对他来说是走上来人生巅峰! 周围看热闹的人对张三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李温趁热打听,高声宣布:“我今天就立下一个规矩,只要有人做出可以改变行业生产的工具,都有奖励!” “好!” 看热闹的人分分叫好,都想着自己不可能比张三笨,回去也要搞一个东西出来,赚李温的赏钱。 李温在现场也跟着大家庆祝一番之后才回到衙所,温多莎和曾有道自然也是跟着回来。 温多莎还有一件事想与李温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来,所以再次回到衙所的时候,温多莎赶紧说出来,生怕等会儿李温又有事情。 “李先生,我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认识!” 李温不知道为何温多莎显得这么不自然,他从来没见过温多莎是这个样子。 “好啊?什么人?他在哪里?做什么的?也是做生意的?” 李温一连串的提出很多问题。 温多莎摇摇头,说道:“他不是做生意的,他是…他是传教士!” 温多莎知道李温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要给他介绍一个传教士,就感觉有些不太好,但是这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作为一个商人,她只能按照某些人的命令去做! 果然李温表情有些变化,但是仅仅是惊讶而已,随后通过温多莎的表情也明白过来,这肯定不是温多莎的想法,她只不过是完成任务而已。 对于传教士李温并不排斥,他知道在这个时代的传教士与后世的传教士不同,来大明传教的都是一些有这很高的科学素养的人物,比如利玛窦,还有汤若望。 这也就是很搞笑,或者是很奇怪的事,一个有神论信仰的人,却来传播科学,怎么想都感觉很奇怪。 “哦~没问题,我很欢迎,他在哪里?” 听李温这么说,温多莎松了一口气,至少是李温没有反感与排斥,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还在港口,没与我们一起来!” “没关系,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叫他来见我,我会很高兴的与他交流!” “谢谢你,李先生!” 温多莎脸颊红扑扑的,李温的话让他误会了。温多莎以为李温是为了自己才要见的这个传教士。 因为在温多莎看来,李温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对于信仰肯定是一样有着原则。所以见一个与自己信仰完全不同的人,在温多莎感觉,这甚至有些冒犯,可是李温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与生气,所以她以为是李温为了自己,而做出的妥协。 可是问多莎哪里知道,李温根本就是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想跟传教士聊一聊科学话题而已。 看似温多莎对大明很了解,但也只是在表面上而已,根本不明白大明人对信仰这东西看的还是挺开的。 坐在一边的曾有道显然是看明白了,他先是看了看温多莎,又看了看李温,明白温多莎想多了,可是眼睛一转,看破却是没有说破。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铁路 一个大胡子大叔,满头金发,坐在李温面前,这就是温多莎所说的传教士,福尔曼多。 福尔曼多不会说中国话,所以沟通只能通过温多莎来翻译。 福尔曼多先是与李温客气的问候,对于李温的年轻福尔曼多是没有想到的,作为他理解的一个城邦主,至少要有大些的年纪,没想到李温仅仅只有二十多岁。 “哦,亲爱的李,没想到你如此的年轻,你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真是个伟大大领导者,我相信这个城市在你的领导下,肯定会越来越好。” 作为一个欧洲人,他是无法理解大明朝的社会状况,在他看来,大明朝与欧洲一样,是城邦制,一个城市就是一个小天地的那样子。 “谢谢福尔曼多先生,不知道先生莅临我国,有何贵干?” 李温直接开门见山,反正欧洲人也是这样。 “哦~亲爱的李,我来贵国是想传播~的福音,希望贵国的百姓,可以得到救赎……” 福尔曼多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李温几乎要睡了过去。 终于熬到福尔曼多说完,李温掐了自己大腿,让自己提起精神。 “这样啊,不知道福尔曼多先生对于其他东西是否了解,比如天体,或者数学这些东西?” 李温才不关心其他的,他只关心福尔曼多会什么! “哦~我倒是对数学颇有研究,不知道李你问起这个干嘛?” 福尔曼多不知道为什么李温对这些感兴趣,而不是自己向他传播的信仰。 “我们缺一个数学老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与我们的年轻人交流交流数学?” 李温只能用年轻人来引诱,不过他相信,现在的大明读书人没那么容易被拐跑。 信仰这东西,一般是处在危机的时候,或者是极度不公平,做了坏事之后,才容易被提起,在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愿意谈起这东西。 所以在李温看来,浒山书院的学生都沉浸在学习中,都在接受新的知识,对于信仰这东西,跟本来不及去思考。 更重要的是福尔曼多不会汉语,前期需要一个翻译,这个翻译自然是要李温安排,想来翻译会明白,什么该翻译什么不该翻译。 所以李温才放心让福尔曼多来做一个数学老师。李温想让西方数学思想与东方的数学进行一个碰撞,引导东方数学从应用到理论的一个发展。 果然福尔曼多很是高兴,他也知道传播信仰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只要找到一个可以交流起来的渠道,那么就容易的多。 温多莎也不知道李温真实的意图,也只是以为李温真正的接受了福尔曼多,自然是很高兴。 就这样,李温连哄带骗,给浒山书院招了一个数学老师。 一番虚情假意之后,李温终于把福尔曼多给送走,一时间衙所也清净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李温之前所做的努力开始逐渐有了成果,比如杜大远的炼铁厂有了新消息,在原有的高炉的基础上,又新开发出更大的高炉,同时鼓风机原来是人力的,现在已经改成水力鼓风机,鼓风效果要比人力的强上许多倍。 在铁厂的大规模出铁的情况下,李温手里的铁竟然有些用不完,出现积压的情况。 即使每天有无数辆大车,拉着铁料送往各地,但是依然用不完。 最后李温决定,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这铁料搞些大事情,造铁轨。 李温决定从余姚到三山所建一条铁轨,然后让马来拉车,无论客运还是货运都能提升很大的运力。 最后李温聚集近百名工匠,来做此事,工匠根本就没听说过用铁轨来做路,直言不行。 李温通过简单的模拟,也就是造一个模型,告诉工匠用铁轨做路可行,最终众工匠被说服。 第一个出现的东西永远是最难的! 铁轨也一样,只要有了建造经验,就不是一个难事,难就难在没有人见过,更别提做过来。 李温亲自指挥,画出图纸,演示制作方法与过程。 按照要求,丁记铁厂顺利的生产出长五丈宽三寸的“凹”字形铁轨。 工字型铁轨现在要打造出来还有些困难,但是目前马力车,凹字形铁轨完全够用。 铺铁轨算是一个大工程,先是需要平整夯实道路,尽可能的走直线的道路,然后铺设枕木,然后将铁轨一根接一根的固定在枕木上。 余姚距离三山所直线最近十八里,铁轨的起点在余姚城里,出城门然后直接通往三山所。 重点在三山所的港口,其中一共有四站,余姚起点算是一站,城外有一站,三山所近郊一站,港口重终点一站。 所谓人多力量大没有任何错误,李温动用了上百名工匠,数千名民夫。 有钱就是好,一通知,就有数民夫来做活,整个铁轨铺设,从立项到铺设晚总共用了,三个多月。 主要是铁轨的打造耽误时间,丁有铁可是把李温的事当做大事来做,把其他工作都排在后面,全力为李温生产铁轨。 所以在炼铁厂,打铁厂,还有众多工匠,数千民夫的共同努力之下,余姚至三山所的实验铁轨终于建成。 崇祯三年正月,第一条铁轨正式建成,同时第一辆客运列车,和货运列车也同时建成下线。 李温特意选择了一个吉利日子,进行通车仪式进行庆祝。 这一天好如春节那般热闹,无数男女老少挤在铁轨周围看热闹,倒是要看看两条铁条怎么能走车。 即使天寒地冻,也止不住看热闹的心情,在余姚起点一直到三山所的港口,这一路都站满了人,数万人是有的。 余姚起点被李温命名为余姚站,车站在余姚的南城,原本是一大户人家都院子,不过已经荒废,被李温买来改建成车站。 铁轨一路向北,穿过余姚城,穿过北城门。 这一条路选的很是恰当,并没有拆除过多的建筑,就能从南城一路北上,穿过北城,一直通往三山所的港口!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东西 人山人海不为过。 李温站在高台之上,四周围聚这看热闹的百姓,所有人都像见识见识能在铁条上跑的车什么样子。 李温也没多说什么飞话,无非是希望大家出行方便,所以才有此路的通车。 紧接着就是挡着的板子被撤开,露出铁轨马车的真容。 这是一列客车,铁质的车轮,紧扣在铁轨的凹槽里,木制的车厢,一共八个车厢,排列这挂在一起,上面还有遮风挡雨的棚顶。 每个车厢两丈左右长,八尺左右宽,里面有固定上的椅子,每个车厢能坐二十人左右,而八个车厢就能做一百六十余人。 在车厢的最前面有个半短的马夫车厢,是马夫赶马的位置,一共有四匹精装的大马来拉车,可以根据所拉东西的多少,增减马匹。 如果是拉人,四匹马完全够用。 李温与众位衙所的各个部长乘坐在第一节车厢,后面的车厢有商户,也有抽签选出来的百姓,坐满整列马车。 一声呼哨,马力列车缓缓动起来,马夫一甩鞭子,翠响的鞭花,催促着健壮的大马跃动四蹄,列车越来越快。 人群随着列车移动,马拉列车的速度并不慢,且十分的平稳,要比平时的马车稳上很多。 首先铁轨是平直的,没有起伏,所以就无颠簸,同时特制的车厢安装的粗大的减震装置,是工匠打出来的钢铁弹簧。 马车启动,随不及风驰电掣,可是要比普通马车快。 普通马车因为颠簸的原因,没办法跑的太快,而列车却没有这样的困扰。 平时做马车至少要两刻钟才能到三山所,乘坐这马力列车,一刻钟左右,就稳稳放停在三山所的港口。 当马力列车稳稳的停下之后,人群沸腾了,如此东西简直是神器,不仅速度快,拉得人还多,自然是得到人们的认可。 大明朝的百姓彻底是被这东西给吸引住,就好像遇到了大怪兽一样,上下打量,恨不得坐上去试一试。 返回余姚拉的是货运车厢,也是八个车厢,规格与客运车厢一样,只不过是没棚子而已。 车上装满粮食,运往余姚,八个车厢,所拉的粮食足足有上万斤,这拉的可是要比普通马车多一切,马少一些,六匹马,拉着上万斤粮食,飞快的回到余姚。 无论是客运还是货运,实验都非常的成功,收费告示也随之贴了出来。 客运是每个人收一文钱一次,而货运重量来算,可要比马车运输便宜些。 一文钱并不贵,马车几天来多次测试都没有问题,终于进行了正式通车,很多老百姓,都要花上一文钱来体验这马力列车,感受一下这神奇的东西。 当然李温要建造这条铁轨,目的除了实验一意外,还有就是为了运输货物。 因为三山所的土地价格上涨,很多用地颇大的工厂,纷纷来余姚城外建厂,就像陈家的缫丝厂那样。 如今有了这马力列车运输货物更加方便,商户也不用原来拉的少的马车,纷纷预订马力列车,准备用这新工具进行运货。 李温的日子过得滋润,生意做的顺畅,无论是新式缫丝车的出现,还是铁路的运用,无不显示着三山所的发展已经与大明其他地方有这本质的区别。 但是李温过得舒坦,有的人却是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崇祯皇帝还在犯愁,建奴在关内抢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平息退回去。 西北大旱,流民作乱,崇祯却是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 流民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处有官兵追堵,只要处在上部的人能吃得饱饭,下层的流民大多还是饥一顿饱一顿,或者是顿顿吃不多少东西。 整个大明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北方战火连连,生灵涂炭,而南方歌舞升平,声色犬马! 这种社会的割裂,酝酿着巨大的危机,很快就会席卷全国。 在李温接待了温多莎之后不久,又有很多的葡萄牙商人登门拜访,李温自然什么也要一一见过,表示友好。 当一个荷兰商人登门的时候,李温知道,好戏开场了。 换上舒服的衣服,在衙所的厅堂里,李温会见了来访的荷兰商人。 红头发绿眼睛,高鼻梁小个子,热情的与李温打过招呼,分宾主落座。 “李先生你好,我叫阿德莱德,来自荷兰,很高兴认识你!” 说起话来,这个荷兰商人还是很客气,说着一口带着口音的中文,认真的做着自我介绍,不过李温能听得明白。 “我也和你高兴认识你!希望你的生意越做越好。” “谢谢李先生的祝福,今日我来是想拜望您,听说您是一个伟大的商人,也是一个伟大领主,我由衷的佩服您!” 外国人拍起马屁也是那么的不遗余力,说着李温爱听的话,赞美着李温和大明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温接受着阿德莱德的赞美。 “感谢阿德莱德先生的赞美,不知道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了解么?” 李温可不想在这么了聊下去,不如赶紧弄清楚状况,看看这个荷兰人到底想要干嘛。 “啊哈哈,李先生果然是直爽的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我来是想与李先生商量,我想来三山所的港口进行贸易!” 在三山所进行贸易的外国商人都要在同商钱庄进行开户,然后交税才能交易的,所以私下交易根本不被允许,所以外国人想要进行贸易,自然要得到批准。 原来的葡萄牙商人已经得到李温准许,所以不需要再经过李温的批准,只需要走一下程序就可以在童同商钱庄开会,然后进行买卖贸易。 现在这个阿德莱德是荷兰人,要想进行贸易,自然是需要经过李温的批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据我所知,你们荷兰商人不是一直再与福建的郑芝龙做贸易么?怎么会找上我来?” 其实李温问起这个,就是想了解一下荷兰人与郑芝龙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从而使自己还有一个判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渔翁得利 阿德莱德并没有李温想的那么简单,口风很紧。 “想必李先生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商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让一个人掌握,天知道哪座山会被大水给冲垮,那时候要想再寻安身之所,想来是不容易。” 阿德莱德所表达的无非就是,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李温自然是听得明白,不过他想要的答案,却是也没得到,显然阿德莱德比他想象的要狡猾。 “嗯,你说的很对,那你是代表你一个人,还是代表更多的人?” 李温问的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据李温所知,荷兰有一个东印度公司,是荷兰对外殖民统治与掠夺的急先锋,当然除了掠夺和殖民,他们也会做生意。 所以李温问起来,也算是问起阿德莱德的身份。 阿德莱德轻轻的一耸肩膀,双手一摊,“怎么,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因为个人与集团是不同的,至少我要知道,与你做生意我会不会有麻烦。” 虽然李温这么说,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能怕什么麻烦,更是谁敢找他的麻烦? “呕吼,没想到李先生也怕麻烦啊,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目前代表的不是我自己!但是相比李先生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做生意还是我们拿手!” 李温用手轻轻的刮了刮鼻子,微微点头,“嗯,我听说过,不过你也知道,现在葡萄牙人在我这里做生意,拉走的货物很多!我只是怕货物不够!” “哦~李先生,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现在的葡萄牙已经没落了,现在大海之上,是我们荷兰人的天下,而葡萄牙人迟早会被淘汰!” 阿德拉德神态傲然,满是自豪的神情。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你都需要什么货物?” “丝绸,瓷器!如果有砂糖就是更完美了!” 丝绸和瓷器是交易大物,不说荷兰人,葡萄牙人也在做这些生意。 说起砂糖,李温倒也想大规模种植甘蔗,但是明末粮荒,粮食都不够吃,更别提种甘蔗了,所以李温也只是想想。 “砂糖暂时没有,我们需要土地种粮食!” 李温直接告诉阿德莱德,想在他这里弄砂糖,是没戏了。 “李先生,你可以考虑大面积种植甘蔗,粮食我可以为你解决!如何?” 李温才不傻,粮食这种关系生死的事他才不能交到别人的手里。 “谢谢你的好意,没有砂糖死不了,没有粮食那可是会出事的!” 听了李温的话阿德莱德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尴尬。 “没关系,没有砂糖,我们可以做丝绸和瓷器的买卖!价格公道合理! 对了,李先生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带香气的水售卖,可是真的?” 突然阿德莱德把话题转移到香水的身上。 李温点头,算是认下这个事情。 “哦,那再好不过来,不知李先生可否介绍我与其认识?” 看来阿德莱德也打上了香水的主意。 “不用了,就是我在卖!” “哦!天啊,不会吧,大名鼎鼎的香水竟然是李先生再售卖,那真是再好不过来!不知道我们可以做香水的生意吗?李先生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阿德莱德显得很是高兴,甚至是有些激动。 李温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其他东西的买卖可以做,但是香水不行,因为我已经把代理权卖给了别人!” “哦,不!李先生我可以出更多的钱,你可以随便说,多少都行,我希望我可以买下香水的代理权!” 阿德莱德从惊喜到失望,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从高峰到谷底,只是那一瞬的时间。 “对不起,商人不应该讲究诚信么?我们需要契约精神。” 李温公事公办的样子,让阿德莱德很是苦恼,惆怅过后,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好吧,那李先生,我可以在你这里进行贸易了么?” 李温点点头,然后阿德莱德稍显落寞的起身告辞,没能把香水的代理权拿在手里他很是失望。 看着阿德莱德离去的身影,李温心中好笑,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山所将会迎来一次大洗牌。 这个洗牌不是别的,而是葡萄牙人与荷兰人的竞争,相对强势的荷兰人肯定会与葡萄牙人进行明争暗斗,毕竟货物的数量有限,也就是在短时间里,商品的数量一定,但是无法满足两个大海上贸易团体的情况下,只有竞争才会使得自己获利。 所以对于李温来说,葡萄牙人与与荷兰人的竞争,最终获益最大的自然是他。 而在这种微妙的局面小下,李温还有更重要的打算,在双方争斗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李温要发银币! 现在整个三山所流通的都是西班牙银币,因为重量一定,形制漂亮好认,所以深受广大商人百姓的喜欢。 李温肯定不会让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他要趁此时机,推出自己的货币,靠着贸易活动,把自己的货币给推销出去,为实现世界性货币打好基础。 并且造币可是一个赚钱的大买卖,任何的银币都不是百分之百的纯银,其中都会掺有各种金属。 就像纯银容易氧化变黑一样,所以银子里都会添加其他金属,而这时候再把银币的币值给提升,简单来说就是一两银币,其中有九成银,一成其他金属。但是这只有纯银九两的银币,却要做一两银子来用,这就是银币中所隐藏的价值。 银币是需要技术的,首先就是冲压机器。银币其实是在银板上压出来的,自然这个压力就必须要大。 因为李温早就有这打算,所以他一直叫工匠对水力冲压机进行研制,历经近一年的时间,才在前一段时间成功。 当然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水力冲压机一研制成功,李温就进行了实验,压制出来的银币完全符合要求,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打算。 他准备在葡萄牙商人和荷兰商人,在三山所对货源进行竞争的时候,推出自己的货币,并且要进行规定,三山所的所有税都需要用自己的银币,且市面上禁止散银和其他银币的使用,这么一来,推广自己的银币要轻松的多! 第二百二十九章 龙币 浒山山下,山清水秀,一条山泉从山上直落而下,重重的砸在水塘里,轰隆隆的声音不绝。 在水塘这里有数百名民团士兵把守,一所坚固的石制建筑,显得有些单调,但是单调里面却透着沉重的意味。 石头建筑更像是一座城堡,且只有一道门,跨过厚重的铁门,在城堡里面还有一层,却是完完全全的铁制建筑,无论门窗都是铁的。 再向里面走,却是可以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小工厂,一座小型炼银炉烧的通红,配置过的锌银合金水,从里面流出来然后冷却。 被水力吊锤给砸成一块块银板,然后银板再经过水力冲压机,压成一块块银币。 圆行银币,直径一寸把,厚度半分,也就是一点五毫米左右,圆边是规则的圆齿,防止有人刮银。 银币正面写着两个大字,“壹两”,然后正上方刻着同商钱庄制,下面刻着崇祯三年。 在银币的背面是一条团龙,没有字。 这是李温找来最好的雕刻匠,按照自己的想法雕刻出来的雕版,然后冲压之后,就变成了银币的样子。 一台冲压机,一分钟可以造六十枚银币,十台冲压机工作,半个月已经压制数十万枚银币,马上就可以投入到市场当中。 李温检验过银币之后,在三山所和余姚就发不出公告,即日起所有交易必须使用新的银币,并且税收也要用新的银币。 对于商户来说,这个消息很突然,分分跑到同商钱庄去看,本来有在钱庄存银的商户,立即取银。 取出来的就是新的银币,这新银币的样式大家也都是第一次见,拿在手里反过来掉过去的观察,有的人赞不绝口,有的人却是却是无所谓。 因为银币后面刻着一条团龙,所以商户百姓,就把新的银币叫做龙币。 李温的这一个行为对于大明朝的商户和百姓来说没什么影响,因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银子,用圆形的银子和方形的银子都无所谓。 但是对于那些海外的商人来说,却是就有问题了,因为他们没有这么多的龙币,并且大多都是带着西班牙银币而来。 现在李温突然说要用龙币,一时间倒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李温早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用散银和西班牙银币换龙币,一两换一两。 看似没有为问题甚至李温还有些吃亏,因为散银和西班牙银币要做成龙币,是有成本的,是有火耗的。 但是其实是李温还赚着,因为无论三银和西班牙银币,相对于龙币,银的含量要稍微的高一些。 这也就使得李温有机会割韭菜了,一两对一两换进来的银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制造,变成新的龙币,这其中就可以获得多余的银子。 一两银子留出半钱银子,那么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通过这么点的火耗,李温就可以大赚特赚。 前几天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重视,在三山所繁忙的交易中也没引起多么大的水花,大家也就是刚开始有新鲜感。 不过之前已经有了西班牙银元的存在,所以大家已经接受了银币这种形式的货币。 同时荷兰商人与葡萄牙商人开始为货源进行争抢的时候,每人去关心什么银币不银币的事情。 所以就在大家已经习惯了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一件事,让龙币的出现,再次成为大家的话题。 在三山所和余姚,要说对李温意见最大的无非是那帮士绅。 这其中有地主,也有读书人。 李温的很多行为已经触犯到了地主的利益,比如李温土地的佃租低,吸引走很多佃户,同时因为三山所的工作机会太多,总要比给地主种地挣得多,所以又有一部分人流失。 最后导致三山所和余姚附近的地主望地兴叹,根本就招不到佃户。刚开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人,为活命,能给地主做电话,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帮外地来的人也纷纷跑到余姚和三山所求活计,多挣一些钱。 所以那帮地主恨死了李温。 读书人说起来更是简单,首先李温的浒山书院,在一帮传统的卫道士看来就是歪门邪道,异类邪说。更是因为三山所的成就,让他们嫉妒,嘴上天天挂着那套行商贱业的说法,自然是对李温没什么好话。 有这样的基础,只要李温有所过界的地方就会被无限放大。 当所有人都不在关心龙币的时候,原本余姚治下的一个读书人,宣称李温有不臣之心。 龙形图案,一直是皇家专属,现在李温竟然在银币上用天团龙的图案,显然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对皇家的蔑视,进而言说李温余姚造反,自己做皇上。 在细数李温的各种行为,私建民团,又建浒山书院,架空余姚知县,自己再余姚和三山所一手遮天,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自然是引起坊间热议。 传言很快就到了李温耳边,且那个摆弄是非的读书人叫杨宜勇。 李温已经不记得,当初浒山书院新建的时候,好多读书人上山去了解咨询,其中有一个读书人与李温争论,最后败下阵来,那个读书人就叫杨宜勇。 传言传言,越传越乱,越离谱,甚至已经传开李温马上就要兴兵造反,准备北上讨伐。 一时间整个余姚和三山所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人言可畏,李温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流言就像长了翅膀,遍地开花。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一天吃在会来,但是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李温没有放在心上,三山所和余姚的老百姓也没放在心上,只有一个人把这事看作了一个机会。 不是别人,正是温尚喜。 自打上次在绍兴与李温弄得颜面扫地,温尚喜真的是难以咽下心中的这口恶气,天天想着该如何报复李温。 没想到,老天真的是念念必有回响,马上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当他听到传言李温造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读书人的算计 读书人杨宜勇,此时却是成了温尚喜的坐上宾。 在绍兴的温尚喜的宅院里,冬日的寒冷气息,被一座铜火盆给驱散,跳动的赤红火焰,映耀在厅堂里。 此时温尚喜正在接待杨宜勇。 温尚喜可谓是对李温恨得牙痒痒,不过自己势弱,一直不成。 当初眼红三山所,他与宁波帮勾结,意图对付李温,可是哪里想到宁波帮的大掌柜突然身死,然后换上来个新掌柜,对自己爱搭不理,甚至有些反感,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前一段时间,绍兴知府的公子看上一个风尘女子,为拉拢绍兴知府的公子,花钱赎下那女子,谁想得到,又被李温截胡,本想着靠绍兴知府的力量,除掉李温,却不曾想李温胆大包天,根本不把绍兴知府放在眼里,却是最后绍兴知府杜其初也没对此事说什么。 现在终于有传言李温要造反,温尚喜自然认为是个好机会,怎么能放过? 马上就派人联系了传言制造者,读书人杨宜勇。 温尚喜自然是明白,传言既然能流传开来,并不是只靠一个读书人,胡说两句就能行了,这背后定有人支持。 可以说杨宜勇就是被推出来的炮灰,若是李温反击,炮灰自然是被放弃的。若是李温被扳倒,名声炮灰拿走,利益却是背后之人的。 如此好打算温尚喜怎么能放过,只靠一个酸臭书生能成什么事?自己需要给这书生再加点力量,把李温的事情再闹大一些,才有可能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 “久仰杨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温尚喜抬手略一用礼,他的话果然受杨宜勇的用。 杨宜勇满脸骄傲的笑,全然没听出来话中的恭维之意。 “曾听闻,杨生与那李温论过学问?想来那姓李的不及您的一半!” 夸人的话又不花钱,温尚喜自然毫不吝啬,变着法的夸赞杨宜勇。 杨宜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连连摆手道:“温东家说道重了,要说那学问,姓李的到也及我的一般,不过都是些歪门邪道,蛊惑人心的话,上不得台面! 现在想想,那姓李的早有预谋造反,说的那些歪门邪道就是证例,现在他又私招士兵,造私银还用龙图,不是造反是何?” 杨宜勇自然没忘记自己的工作,曾经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关注,现在一说李温欲要造反,没想到得到众人响应,且好多有名望的人更是支持自己,不仅鼓励自己,还拿银子支持。 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看中,杨宜勇自然是高兴,所以逢人便说李温造反,以获得赞助。 “杨生所言极是,那家伙完全不曾将皇上放在眼里,更是有造反之心,我们绝不能让这等人继续狂妄下去!” 温尚喜满面决绝,视死如归,杨宜勇看在眼里,一时间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知己,甚是高兴。 “对,不能再让那狂妄之徒嚣张下去!还请温东家与我一起,把那宵小给灭掉!” 杨宜勇显得很是激动,竟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庄重,挥舞着右手,表现决心! 温尚喜悄悄一笑,心说火候到了。 ““我自然是与杨生站在一起!但是我一介小商,与你等读书人不同,我是上不得台面,不过我自然是帮主杨生号召,出银出力!”” 杨宜勇被温尚喜捧得飘飘然,并没有意识到温尚喜在利用自己,想着温尚喜所说的是实话,一个小商人怎么能跟自己这等读书人相比,自然是登不得台面,凡事都是自己这等读书人才能做的。 “有温东家这话,在下就受用不易,为君除去那李姓反贼,是我等读书人应有之举!” 杨宜勇再次坐下来,脸上挂着傲然之色,一副天将降大任于他身上。 温尚喜自然是笑着恭维,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杨生接下来可是有打算?” 这话却是问到了杨宜勇的盲点,本来自己也就是四处吆喝,响应的人多,却是办事的人少,所以一段时间一来,只是喊的响亮,却是没人行动,弄得他像是骗吃骗喝一样。 “这个…那个~接下来,我自然是要号召如温东家这等有识之士,一同对抗那反贼!” 杨宜勇的话翻译过来就是,继续这么喊下去,一直喊到没有市场的时候结束。 这可不是温尚喜所要的,现在这事还有些热度,有人响应,怕是再不做点动作,这事就被喊烂了,更是不了了之。 “杨生办法是好,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来做,此事应该是放一放!” 温尚喜尝试着给杨宜勇出主意果然杨宜勇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哦?不知温东家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何事?” “自然是做消灭反贼的领袖啊!” 一听做领袖,杨宜勇两眼更是放光,赶紧催促温尚喜继续说下去。 “与杨生交流一番,在下看的出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百年难遇的领袖之气,消灭反贼李温之责定然是要您来做。您应该带领众有识之士向知府大人请愿,将那李温除掉,还我余姚的朗朗乾坤!” “妙哉!” 杨宜勇听完兴奋的一拍手,认为温尚喜出来一个好主意。不过又想了想,这是事有难度。 他并不傻,之前自己满世界的号召,也没有人跟着自己,都是响应响应而已,根本没什么人行动。想来现在也不会有人出面行动。 杨宜勇的沉默,温尚喜看在眼里,知道杨宜勇为何沉默,不过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领导别人怕是领导不出来。 “今日请来杨生,是绍兴的众多读书人的想法,特让在下出面,想必杨生在绍兴振臂一呼,定然会有无数人响应,与杨生一同走上街头!” “真的?” 杨宜勇还有些不相信,毕竟他在余姚折腾来折腾去,都没有人跟自己一道出面,都是在后面干巴巴的喊口号。 现在听到会有人与自己一起走上街头呼吁,自然是先怀疑,然后再欣喜! 第二百三十一章 算计与被算计 杨宜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叹着绍兴的读书人就是比余姚的强。 可是他哪里知道,哪里的读书人不一个样子,打嘴炮一个比一个强,要冲上头阵,一个比一个还孙子。 温尚喜这么说,自然是已经花过钱了。温尚喜一直推崇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再标榜自己有风骨的人,也能被钱砸倒,没能砸倒,加钱! 所以说绍兴这帮读书人已经被温尚喜看的透透的,在把杨宜勇邀请来的时候,他就把钱撒了出去,只待杨宜勇振臂高呼。 那帮读书人拿了钱亲爹都会卖,怎么会在乎什么李温不李温的。再者说为民请愿这种借口他们喜欢,别说知府了,就是皇帝他们也敢上去请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现在杨宜勇出去号召就会有无数的穷酸读书人,跟在他身后。 有了温尚喜的保证,杨宜勇已然是做不下去,敢紧跟温尚喜告辞,忙不迭的往外跑,准备去实现自己的领头梦! 绍兴的街头随是熙熙攘攘,但是人群平静,一番祥和的景象,无论北方如何,对于他们来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杨宜勇略带兴奋的跑上街头,看着祥和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间心中豪情大起,仿佛接下来这些人,都将跟随自己一起在街头痛斥李温的造反之举。 越想越舒服,越想越情不自禁,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杨宜勇跑到读书人多的地方。 他知道随便在街头喊,读书人少,升斗小民怎么会明白为君分忧,为国请命的大义。 在绍兴读书人多的地方无非酒楼茶肆,烟柳游舫等地,读书人书读的一般般,场面自然要摆得出来,只有这些地方才能显示他们的文采斐然,博学多识。 杨宜勇自然是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读书人,通过打听,他就来到绍兴的酒楼茶肆的聚集地。 在城东坊市间,多是酒楼和茶肆,杨宜勇也果真找到了对的地方。 大白天的一走进城东的坊市,酒气浓郁,喝酒之声不觉于耳。 若是仔细观察都是些读书人打扮,喝酒或是喝茶,高谈阔论间,仿佛天下尽在手中。 杨宜勇不再多耽搁,挥起双手高声喊道:“众位才子名生,在下余姚读书人名曰杨宜勇。今日来绍兴叨扰,是有一事相提!” 杨宜勇当众高喊,果然是吸引了好多读书人的目光与注意力,杨宜勇是更加的来劲,再一抬手施礼,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危难之计,我等读书人定然是要撑起国之为难,为君分忧。 今有余姚李温,一介百户商贩,竟然私发造币以印龙纹,私养军队,把持余姚之政务,多种之举,皆是要造反啊!” 绍兴的读书人听得仔细,听着杨宜勇细数李温的大不敬之罪,纷纷开口大骂,好像李温惹到了他们一般。 杨宜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自然是高兴的很,喊出来的话更加激昂起来。 “诸位,我等为何读书?皆是为齐身治国平天下,开万世之太平!可如今有恶徒欲要造反,我等怎能视而不见? 我等虽然手中不能提剑,但是我们可以用我们的一腔热血,以醒朝中百官!护绍兴百姓安全!” 杨宜勇说到开心,不停的挥动着手,气氛十分热烈,引得周围读书人喝彩。 “说的好,我等读书人自然是为君分忧,为民请命!” “对,我们怎么能放纵那反贼却视而不见?” 人群开始闹哄哄的喊起来,杨宜勇心中更是欢喜。 “诸位,听我一言,我们去请知府大人,让他保护百姓,产出那贼人!” 就像温尚喜说的那般,杨宜勇振臂一呼,果然是群情激愤,在场之人纷纷响应,并动身随着杨宜勇,前往绍兴的知府衙门。 这帮读书人自然不可能都是温尚喜花钱买通的,作为一个商人,温尚喜自然是深谙人性。 人就是一个感性动物,都是从众的。所以温尚喜只花了一小部分钱,买通其中不多的读书人。 在杨宜勇高声号召之时,被买通的读书人就在旁边喝彩赞同。 在杨宜勇提出去绍兴知府衙门的时候,又赶紧开口支持,一旦有了人支持,其他读书人想着反正也没事,或者是大家都去自己不去不好意思的心态,所有人都纷纷苏随着一起前往知府衙门。 杨宜勇带头,身后跟着上百读书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知府衙门。 所经过之处,百姓都是好奇,看热闹的兴趣大起,也就跟着读书人后面,想要看看这帮读书人要干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因此看热闹的人也有数百人之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队伍里,前往知府衙门。 人流浩浩荡荡,嘈杂之声传出去的好远。 请命的读书人带着看热闹的百姓,一大波人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知府杜其初的耳朵里。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杜其初紧皱眉头,在他看来平民百姓闹事还好处理些,派人直接驱散就好。 可现在却是读书人,事情就难办了,因为读书人可不是能得罪,且要好好招待的。 突然杜其初脸露笑容,哈哈大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人,与我穿上官服,等会儿要见那帮棒槌!” 显然杜其初是想好了办法,准备开始对付这帮读书人。 不应该说是对付,应该是利用,杜其初却是准备利用这帮读书人,来对付李温。 想到方法自然是乐开了花,叫下人服侍自己穿上官服,他要好好的与读书人聊一聊,见上一面。而穿上官服,显然是为表达尊重那帮读书人。 杜其初明白,读书人最好面子,只要自己给足他们面子,让他们对付起李温想来是更加有劲! 很快杨宜勇带着数千人来到知府衙门大门口。刚开始只有百十人的读书人,后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看热闹,一时间知府衙门门口就聚集了数千人。 杨宜勇挺胸抬头,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迈步向前,准备叫门!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反李联盟 杨宜勇挺胸抬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色,带着一大帮读书人,来到知府衙门门前,亮起嗓子就要叫门。 还不等杨宜勇开口,就见绍兴知府衙门的大门应声打开,杜其初身着官服,迈着四方步,走出门来。 “在下绍兴知府杜其初,广闻庭外喧哗,不知众家是有何贵干?” 杜其初对着眼前的一大帮读书人,一番客气的施礼,倒是博得在场读书人的好感,一个知府对一帮文人这么客气,怎么能不得到大家的喜欢? 杨宜勇更是得意,在他看来,绍兴知府这么客气,都是他领头有功,带着读书人一起讨说法,才使得知府亲自出面来迎。 “在下余姚杨宜勇,今日得见知府大人,乃是三生有幸!” 读书人是有特权的,见官可不跪,所以杨宜勇只是对着杜其初鞠躬施礼。 杜其初赶集抬手将杨宜勇给扶起来,看着一大群读书人和看热闹的百姓,杜其初作出一脸茫然的神色,问道:“不知道这是做何?” 杨宜勇豪迈的大手一挥道:“在下与众位读书人一同来向大人请愿,余姚有百户姓李名温,此人奸诈狡猾,大有谋反之意,还请大人为民做主!” “为民做主!为民除害!” 杨宜勇话音刚落,马上身后的人就高呼起来,要杜其初严惩李温。 杜其初表情淡然,作为老狐狸看着眼前的场景早就想好如何去利用这股民情,所以特意做出一副为难的人表情。 “哎呀,我知大家之心,我也想为大家做些什么!可是实在是在下无能为力啊!” 说着杜其初还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杨宜勇看在眼里自然是有些疑惑,且不太开心。 “知府大人,您这话是何意?那姓李的可是在您的治下,您怎么可能无能为力啊?” “唉!你有所不知,那李温官身为百户,可我一个文官,如何管得到他一个百户?这事你们得去临山卫,去寻临山卫的曹指挥使,这事他出面才行!” 杜其初有意无意的把火往临山卫指挥使曹成章的身上引。 杨宜勇一听,脸色稍有尴尬,说起来,叫他带着人在知府衙门门口喊一喊,他还是敢的,要是让他去临山卫堵门去喊,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 毕竟那帮大兵可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杜其初一看杨宜勇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赶紧再把话头给拉回来。 “不过呢,虽然那姓李的受曹指挥使节制,可杜某人却不能视而不见!定然会帮诸位往上递折子。还有若是大家欲要往临山卫去,在下可提供方便,可要大家见到曹指挥使!” 杜其初只能想办法忽悠眼前这帮人去找曹成章。 把李温拉下来,可不是他能办的到的,只能是把曹成章拉下水,同时再把绍兴的民情,添油加醋的修饰一下,递往京城。 在这之前杜其初还要把情况传给杭州,把浙江布政使杨文芳也拉进来,这样成功率高,且对自己的影响最小。 杨宜勇本还是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可是没想到杜其初这么一保证,人群中的读书人来了劲头,高喊去临山卫找曹成章。 杨宜勇眼见已经有人要去临山卫,且杜其初也表示给行方便,要是他再不出声支持,怕是会被别人当做胆小鬼。 面子有时候可是很重要的,杨宜勇才不愿意好不容易得来的面子,所以出声答应下来:“既然知府大人如此说了,那我们就一同前往临山卫,求一个说法,大家同不同意?” 杨宜勇嗓门打,这么一喊,本就在兴头上的读书人怎么会不支持,这么一个露脸的好机会,若是真把反贼拿下,到时朝廷定有封赏,不用拼命,喊几句口号就拿好处,再也没有比这好的买卖了。 就这样在杜其初的引诱下,杨宜勇带着一群读书人又浩浩荡荡的赶往临山卫,一帮闲来无事的百姓,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去看热闹,所以随着读书人还有一帮看热闹的百姓。 到达临山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幸亏杜其初有安排,没让这帮人睡在野地里,否则有一半人都会跑回去。 索性一路无事,杨宜勇带着一帮读书人和看热闹的百姓,赶到临山卫,直接来到临山卫的衙所。 曹成章早上刚起来,就听下面的人说有一大波读书人跑来了临山卫。 曹成章还在纳闷,临山卫又不是什么书香圣地,读书人跑过来干嘛?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的读书人开始叫门,口口声声的说要见曹成章。 曹成章略皱眉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那帮穷酸文人,但是他也不能不露面,只好带着不情愿的样子,出门去见那帮文人。 近百读书人围聚在衙所,临山卫的军户百姓也喜欢看热闹,自然是围在读书人的后面,等着看大戏。 杨宜勇面无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慌的不得了,心跳加速,身体微抖,强忍着才每没让自己丢人。 曹成章可不比杜其初,根本也没换衣服,就穿着一身便装出了门,带着一脸的不耐烦。 “一大早上的嚷嚷什么?你们一帮吃墨水的来找我干什么?” 曹成章语气中带着不满,声音洪亮霸气,吓得杨宜勇整个都有些不自在,说话更是小心翼翼。 “那个…曹指挥使在上,在下…在下余姚杨宜勇,今带来杜知府亲笔书信一封,更是有一事与大人说起!” 说着杨宜勇双手捧着杜其初给曹成章的书信,然后一弓到地,甚是大礼。 曹成章接过书信,皱着眉头撕开信封,扯出信纸。 杜其初自然是想把更多的人拉上一起反对李温,但是有些事他又不方便亲自出面,杨宜勇带的这帮读书人恰好成了枪。 所以给曹成章的书信写的也是很隐晦,大意就是一帮读书人的拳拳报国心,不忍抹杀,但是对于李温之流,他自己却是力有不逮,所以让曹成章给这帮读书人想个办法。 曹成章看完书信,轻轻的一咧嘴,冷笑了一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 踢皮球 曹成章一脸冷笑,在杜其初给他的信里,他依然看出门道,显然是杜其初向扳倒李温,可是一个破落文官,实力有限,只能干想,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这帮炮灰赶到自己这里来。 尤其是杜其初在心中还隐晦的表达,若是李温做大,自然是会对曹成章不利,让曹成章小心。 这也无非是要把曹成章拉进反李同盟之中。 现在曹成章有三条路,其一卖掉杜其初,与李温交好。 要是按着以往看,曹成章可以这么选择,但是他之前出卖过李温,可是当初李温并没有选择他的方法,而是利用锦衣卫把杨文举做掉,这让曹成章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李温已经知道自己出卖过他,尤其是,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李温都不曾登门,一定是有事发生。 所以现在曹成章可以选择这个机会,算是给李温表达自己的态度。 但是曹成章左思右想却是做不来,让他对一个下属表达交好的态度,在面子上就过不去,所以曹成章自己的心理那关过不去。 其二,不参与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条路可以说是比第一条路还不可取。 看似是保持中立,不参与这事,其实是最大的败笔,不仅得不到李温那边的好,还会得罪杜其初。 第三条路就是接受杜其初的邀请,一同对付李温。这条路说起来是最好接受的,因为在一定程度上与李温已经貌合神离,裂痕已经出现,能不能修复还说不好。 可是与杜其初没有过节,在信任度上就先天比李温要好,所以与杜其初合作,更容易实现。 况且在道义上也站的住脚,李温现在可是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现在自己代表着正义,代表着朝廷,获得支持将会更多,灭掉李温更加容易,回报也会丰厚。 之前已经准备踩李温上位,所以曹成章现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再踩一次也未尝不可。 “辛苦大家了,不顾路途遥远,亲自伸张正义,为国为君,大明有尔等读书人,实乃百姓之福啊!” 夸奖又不花钱,只是费些口水而已,所以曹成章张口就来,把在场的读书人夸奖一番。 杨宜勇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刚才紧张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流,被冷风一吹,凉渗渗的。 现在曹成章出言夸奖,也就代表着曹成章是有意管上此事。 一时间杨宜勇更是感觉一股澎湃之起充满身体,几十年不曾有的荣耀,都在这段时间向自己猛的砸来。 杨宜勇有些飘飘然,更是相信老天待自己不薄,终于要成一番事业了。 “曹指挥使谬赞了,我等读书人,自然是忠心为国,全意为君,不为民,不为君着想,读圣贤书有何用?为大明万世太平,我等死而后已!” 口号喊的响亮,决心下得果断,杨宜勇的慷慨激昂的回复,引得身后读书人声援,皆是高喊为大明的万世太平,死而后已。 曹成章面露感动的神色,心中却是直骂,一帮穷酸读书人,就是嘴上说的好,贪钱一个比一个厉害,上战场没一个是汉子。 “大家肺腑之言,曹某甚是感动,更知要做些什么,不过~” 曹成章说到后面也面露为难之色。 曹成章也不傻,杜其初不当出头鸟,他更是不会当出头鸟,嘴上说的好,可是他不能拿自己手下将士的命去开玩笑。 反贼可不是一帮读书人说是就是的,要是自己带兵灭了李温,出师无名不仅捞不得好处,还会给人留下话柄,这样的赔本买卖他可是不会去做。 也只有这帮穷酸文人,跳出来当炮灰。 “不过,曹某也是为难啊!虽说那李温是在下的下属,可是如何证明那李温造反? 你我说得都不算,只有朝廷认定才是可以,我才有行使权力的名分啊!” 曹成章一又开始倒苦水,这也让杨宜勇从满心欢喜,到一盆冷水泼下,有些目瞪口呆。 “这…曹指挥使万万不可啊~若是再不抓紧行动,那李温可真是更加壮大,无数小民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请曹大人罢免李温百户之职!” 杨宜勇说完,他身后的读书人也高喊,要罢免李温。 曹成章赶紧伸出手来压一压,然后说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若是罢免了李温,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李温既然已经势大,他怎么还会在乎一百户之名?所以罢不罢免本无意义。 我劝大家还是得去杭州寻浙江布政使杨大人,还有浙江都指挥使林大人!请他们为李温定罪,我才有出师之名啊!” 曹成章又是一脚,把皮球踢给了杨文芳,还有浙江的都指挥使林御威。 明朝的军事系统最高是五军都督府,然后下辖十三个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下面是卫指挥使司。 所以说曹成章的顶头上司是浙江都指挥使司,其长官就是都指挥使林御威。 曹成章也知道,打李温自然得分好处,不给上面孝敬,自己一分银子都拿不到,所以他这不仅是在踢皮球,也是给上面送好处。 “我答应大家,我定会与林大人写信说明情况,但是布政使大人那里,还需要杜大人帮忙,诸位回去与杜大人说,在下听从上级命令,不敢懈怠!” 曹成章猛的站直身子,面向北方,一副忠诚卫士的样子。 杨宜勇一时无话,本来以为来到临山卫,就可以说动曹成章出兵消灭李温,哪里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说道。不仅有些气馁,身后的一众读书人也沉默下来,他们的激情差不多也消耗殆尽了。 “我相信诸位,定是为国为民的英勇之士,皇上定然不会忘了你等读书人!” 曹成章咂么咂么嘴,看着眼前的读书人变成一堆霜打的茄子,感觉需要说些话激励激励,但是这帮读书人已经麻木,已然失去耐心,皆是叹气摇头,转身离开。 杨宜勇本来也想着喊两句,可是看到人们的样子,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叹气,转身离开。 第二百三十四章 浙党的心思 杨宜勇与一众读书人满是失望,不得已返回绍兴。 接连碰壁,遭遇踢皮球,杨宜勇激动的心也不再激动,转而叹息遇到一群庸官,只为自己的仕途着想,那管他洪水滔天。 回到绍兴人群散去,杨宜勇想想还是登门再见温尚喜。 毕竟是温尚喜请他来的绍兴,还给自己出主意,只是没想到这为官者不给力。 温尚喜坐在家中等着好消息,却是没想到等到了杨宜勇再次登门的消息。 带着疑惑,温尚喜将杨宜勇请进厅中,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宜勇愁眉苦脸,见到温尚喜就是重重的唉叹一声:“唉!温东家,在下枉费您的一片好心啊!奈何事情不成,杨某无能为力!” 看着杨宜勇如此神情,温尚喜更是纳闷,就仔细问清缘由。杨宜勇也就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事情经过诉说一遍。 听完之后,温尚喜也是皱起眉头,他也是想的简单来,没想到这帮人如此滑头,根本不上当。 他也是想不明白,李温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啊,恨不得谁都想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不知为什么绍兴知府和临山卫指挥使都不眼馋。 温尚喜在心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琢磨,终于琢磨出点味道来,能让绍兴知府和临山卫指挥使如此推脱的人,只能是说李温势力强悍,这两个小官都难以应付,不是他们不想冲上去咬肉,而是实力不允许。 想明白这点,温尚喜也就知道了,要想灭掉李温,靠绍兴知府和临山卫指挥使还是显得力薄。 “杨生莫急,由此来看,着实是那李温势力太强,一般人等难以对付,故我等不应气馁,而是要愈挫愈勇,即使告到京中,也要把那李温扳倒!” 温尚喜知道加油打气又不费力,也不用自己出力,只要把眼前的杨宜勇再忽悠起来,自己花些小钱也是值当的! 杨宜勇原本已经熄灭的热火,此刻又熊熊燃烧起来,炙热的眼神看着温尚喜,狠狠的点了点头。 “温东家所言极是,为人着,切不可以挫折为意,杨某人定要讨一个说法!马上我就去杭州!” 温尚喜甚是高兴,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一拱,对着杨宜勇就是低身一礼。 “杨生如此大义,温某佩服至极,别的在下做不得,赠纹银百两用作盘缠。” 就这样温尚喜几句话又把杨宜勇忽悠到了杭州。杨宜勇离开之后,温尚喜马上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杭州,花钱打点,使得杨宜勇到达杭州之后会有人配合。 再说杨宜勇,头脑一发热,拿着温尚喜给的一百两银子,马不停蹄赶往杭州。 两天之后,杨宜勇来到了杭州,他自己一人是不能跑到布政使衙门告状的,他还得鼓动读书人,为自己壮声势。 杭州可是要比绍兴繁华许多,读书人也是更多,酒楼茶肆烟柳游舫之处,读书人遍地都是,一个个手持纸扇,摇头晃脑,一副感今怀古的做派。 杨宜勇可管不的那么多,寻得一处宽敞的地方,高声演说,又把那日他在绍兴读书人面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杭州的读书人不好骗,且又距离余姚十万八千里,跟自己都贴不上边,所以没有几个人响应杨宜勇,只是当做听笑话而已,更是对着杨宜勇指指点点。 如此一来,杨宜勇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这简直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啊! 杨宜勇被气的也不管不顾,张口就来:“我本以为杭州是如何的繁华,人人都说什么杭州人杰地灵,以我看不过都是些无用草包而已。 余姚反贼的歪理邪说大行其道,尔等没有作为,还在此喝酒听曲,有失读书人的风骨不说,还任凭他人咒骂,果真是无用软蛋!” 杨宜勇张口大骂,还别说这帮读书人,好说好劝不听,就是喜欢被骂,杨宜勇这么一骂果然管用,围在一起的读书人立马骂骂咧咧起来。 不是在骂杨宜勇,是在骂李温,他们甚至连李温是谁都不知道,管他呢,有人骂,就说明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宜勇趁热打铁,继续喊道:“逞口舌之快有何用?是汉子与我去寻布政使大人,求其为我等做主!” 杨宜勇抬手一挥,众读书人也叫嚷着,随着杨宜勇跑到布政使司衙门。 其实杨文芳早就接到了杜其初的来信,作为浙党一脉,上下关系自然是交好,尤其是在京中浙党势微,最近因建奴入关,对东林是个不小的打击,浙党趁此机会多少又有了一些存在感。 但是浙党一直是小圈子,不说东林,就是阉党都不能比,当初浙党可是受阉党庇护的。 自打阉党彻底玩完,浙党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所以作为浙党的人,一直想办法在皇上面前露脸。 所以听说李温造反这事,杜其初就想到了绝妙的主意,先把事情闹大,然后灭掉李温,换取皇上的信任。 这个想法杜其初写信给杨文芳,杨文芳可算是浙党的地方大佬,京中一直难有出头机会,他就不得不想办法在地方上搞些成绩,让皇上刮目相看。 所以杜其初的想法给到杨文芳,杨文芳仔细研究后,感觉可以试一试,灭掉一个反贼皇上定会高看一眼,同时还能杀掉李温,取起财富,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细向想过后,知道这事单单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想来李温也不会束手就擒,若是动起手来那就是更好,可以直接扣上造反的帽子。 但是杨文芳没见兵权,要有也是一些民团,都是充数的,与真正的军人根本没办法比,所以杨文芳只能还得找人合作。 那就是浙江都指挥使林御威。 其实说起来林御威有统兵之权,但是没有调兵职之权,简单来说林御威可以指挥士兵训练,战争的时候统治士兵,但是他不能随意调动士兵,就是只有朝廷有令,才能调兵。 古代的虎符就是调兵的密码装置,皇上手里有一半,下面将军有一半,皇上要调兵会把自己这一半虎符交个将军,将军核验虎符请无错,才能调兵,没有完整的虎符是无法调兵的。 但是没有完整的虎符进行调兵,这可是罪同谋反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达成共识 林御威接到杨文芳的邀请,整个人还是十分疑惑的,如今边军废弛,尤其是东南沿海的卫所边军。 所以军人的地位是不受待见的,原本就被那些文官看不起,在这逐渐失去影响力的时候,文官更是不会把武将放在眼里。 即使京城被建奴袭击,数名武将战死,可是从上到下的文官系统,还是对武将有偏见,皇上都是如此,叫其他文官能有什么样的认识? 所以杨文芳下帖子邀请林御威过府一叙,这让林御威摸不到头脑。 相比其他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武官,林御威还是有些心思的,就是杨文芳这居高临下的态度,要是其他武官才不会去理会杨文芳的邀请,因为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林御威多少有些心眼,想来想去,面子值多少钱,暂时还是不能得罪杨文芳,同时他也接到了来自曹成章的书信,感觉其中必有关联,所以决定登门一探。 杨文芳客气的把林御威迎进厅堂,其实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给林御威下帖子,是有原因的。 杨文芳就想借此来试探林御威,若是林御威不来,这就是说明林御威也就是一介莽夫,与他合作难成,所以就不会再有下文。 若是林御威不惜屈尊来访,说明他还是有些道行的,知道孰轻孰重,那么这事也就容易办了。 两人都是很客气的样子,互相寒暄让座,下人上茶之后退出去,堂中只剩下两人之后,突然就安静下来。 两人谁也不说话,端着茶盏轻轻喝茶,过了好一会儿,杨文芳才再次开口道:“最近林指挥使过得如何?” 林御威轻叹摇头道:“日子可是不好过,这天格外的冷,火烧的也不旺,也就是这么靠着~” 林御威是话里有话,表面是回答杨文芳天气太冷,不舒服,其实是在说现在的日子和冬天是的,没有什么事做,日子不好过。 杨文芳这是老油条了,自然明白林御威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可是真的苦了林指挥使。 不知道林指挥使是否有兴趣,做些事情,让这冬天快些过去,早些过上暖和日子?” 林御威面带笑容,轻轻一拱手道:“哦?难不成是说杨大人有东西,可让某家的日子好过?” “这么说吧,你日子不好过,我也不好过,平平无奇,承平太久,你无功可立,我无政绩可用,如何能向着上面走? 话说现在可是有个好机会,不知林大人可是愿意去做?” 林御威宛若惊讶的样子,探着身子看着杨文芳,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请杨大人仔细的说来听听!” 杨文芳对于林御威表现的样子很满意,清了清嗓子说道:“说起来林大人的治下有一百户,占据余姚三山所称王称霸,不仅私造银钱,还供养士兵,大有谋反之意,此等反贼大逆不道,我等为官定要为君分忧,替国尽忠! 更主要的是,借此林大人,您得您该有的好处,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我也得我的成绩,在皇上面前充充门面,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林御威微微皱眉,然后说道:“杨大人的意思是对那什么,李什么出兵?可是这事难办的很,无有军令,在下是调不得兵,否则是谋反之罪啊!” 杨文芳摆摆手说道:“非是我等出兵,而是那李温出兵,我们不得不出兵应对,实属无奈之举啊!” 杨文芳怪笑着看着林御威,而林御威却是在心中大骂杨文芳老狐狸。 “额…” 林御威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事关大罪,若是失败自己可是真的搭进去了。 “这事~那姓李的有多少人马?这战事一起,我就得八百里加急把折子送上去,在皇上有所反应之前,还得把大胜的帖子呈上去,否则我是小命不保!” “那姓李的也就是千八百人,还有几千新农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也就是一天定将他拿下!” 林御威听完杨文芳的解释,陷入沉默,他在思考这事到底做得做不得。 那李温也就是千八百人,一个临山卫的士兵足够用,大不了在调宁波府的观海卫,距离三山所也是不远,按照杨文芳所说,战胜李温并难,所以在给皇上的奏折时间上,相差不会太远,所以有得做。 更重要的是,林御威已经逐渐变得边缘化,京师抵御建奴可以说是失败了,若是现在自己消灭一个反贼,定然是可以获得皇上青睐,为了前途不可限量。 “好!那就依杨大人,这事什么时候做?” 杨文芳得到林御威的答复,心中大定,点点头后说道:“我先进行安排,之后知晓与你,这段时日万万不可动兵,以防打草惊蛇!” 两人这时候正说着话,突然杨文芳的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看了一眼林御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但说无妨,林大人不是外人!” 杨文芳不知道喜下人要说什么,但是现在他可不能避开林御威,否则刚刚达成的共识就会遇到信任危机,所以杨文芳硬着头皮让下人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 “回大人,外面来了一群读书人,正叫嚷着要见您,说是请您做主!!” 杨文芳一愣,不明白这又出了什么事。 “林大人,与我一起出去看看如何?” 杨文芳向着林御威发出邀请,林御威点点头道:“再好不过,我也长长见识!” 林御威倒是没有推辞,直接同意杨文芳的邀请,杨文芳也不再好说什么,带着林御威就来到门口。 林御威知道自己不好出面,所以就躲在门后,杨文芳一人出面,去见读书人。 杨文芳走出门来,却是没有想到,门外围着一大圈闹哄哄的读书人,更多好多看热闹的百姓。 门口士兵不敢驱赶读书人,所以只能干看着。 杨文芳向前走一步,板起腰身,来到众多读书人的面前。 “杨布政使大人到!” 下人高喊一声,众读书人闻言,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着杨文芳行礼!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黎明之前 杨文芳与林御威刚刚达成共识,就有下人来报,言说府外有读书人闹事,要见杨文芳。 杨文芳只好出门来见这帮人。要是换作其他身份的人,杨文芳直接会让人轰走,可是读书人不行,这样做了,口水都会把自己淹死。 所以杨文芳即使在不愿意,他也得出面做个样子。 板着腰身,面露冷色站在人群之前。读书人在布政使面前可不敢造次,只有小心迎合的份,要不是这么多人一起过来,没有几分胆色可是不敢在布政使衙门门前大喊大叫。 众书生赶紧止住喧哗,对着杨文芳施礼。 杨文芳自然是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众人的行礼,然后才开口道:“怎么?你们到此这是要做何?” 杨文芳的语气发冷,听得杨宜勇直哆嗦,人是他组织起来的,此刻也得是他出头应对。 “回杨大人,在下余姚杨宜勇,学生想与你举报三山所百户李温,此儿意图谋反,多行大逆不道之举啊!” 杨宜勇声嘶力竭的喊着,主要还是用大嗓门给自己壮胆! 杨文芳挺听后稍稍皱眉,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杨宜勇为何这么做。做官久了,杨文芳自然是想着为人做事都有个动机。 显然现在他就想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跑到自己的布政使衙门大喊大叫,若是没有动机,他怎么能相信?更重要的是他的动机对自己的策划是否有影响。 “哦~一个百户能有什么谋反之力,莫要大惊小怪!” 杨文芳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不能在一介书生面前透漏。 “大人万万不可轻视那小贼!他手下有精兵良将,势力颇大!否则怎会说他有谋反之意啊!” 杨宜勇见杨文芳根本就不重视,心里更是着急,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运作到了布政使的面前,可布政使却不根本不在乎,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杨宜勇更是哭喊着让杨文芳重视起来。 杨文芳可是不再愿意听杨宜勇在这么哭喊下去,管他有什么动机,至少他也是要搞定李温,既然目标一致,杨文芳也就不再想搭理他,更是不想自己在外面透漏太多消息,以防打草惊蛇。 “胡闹!一个百户能干什么?你们赶紧速速离去!” 杨文芳背起双手,转身回到府衙,只留下一群读书人。 这帮有的人是那钱办事,有的人是凑热闹,还有的人是一时冲动,反正就是没有与杨宜勇这般执着的要搞倒李温的。 所以待到杨文芳转身离开,聚起来的读书人也就散了,只留下杨宜勇一人,跪在布政使衙门门口大哭。 杨文芳回到府衙,林御威躲在门后听得清楚,两人再次回到厅堂。 “杨大人不再与那读书人打听打听?” 林御威对于杨文芳的处理方法有些疑惑,要是他就会仔细打听一些关于李温的事。 “言多必失,说不清那读书人是何人,还是小心为妙,恰此时刻,切不能打草惊蛇! 不过那读书人也给了我等借口,有百姓言之李温造反,我等为官者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杨文芳眼神透漏出凶狠,林御威也是笑着点点头,此时也算是出师有名了! “好!那我们两日后出兵三山所,一日内消灭反贼!” “好!” 就这样,林御威离开布政使衙门回去准备,杨文芳也赶紧提笔写信,要提前知晓京中浙党,好在事后不必慌乱。 几日来杨宜勇不断折腾,而在余姚的李温也没闲着,一刀为李温训练的夜不收,第一次出手就是拿杨宜勇练手。 各地出现自己造反的声音,李温自然是听说了,说实话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想着自己此时羽翼未丰,过早的被朝廷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温赶紧叫一刀查清此事。 对于一刀来说,不过再简单了,没用半天的时间,就打听了清楚,是曾经与李温有过交集的杨宜勇在传,同时这杨宜勇背后有两股势力在鼓动,一波是一群地主,一波是文风颇盛的大家族。 这样李温就明白了,很明显是自己的所做所为,已经触及到传统地主与传统读书人的利益了,所以他们才会退出来个炮灰对付自己。 反正吃在是要与这帮地主和读书人撕破脸的,早一天和晚一天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杨宜勇的行动都在李温的监视中,无论是去绍兴见了温尚喜,还是去杜其初的衙门口叫门,更是跑到临山卫见曹成章。 本来李温不想过早的和曹成章撕破脸,说不住以后还有事用的到他,可是不曾想曹成章是等不及的对付自己了。 杨宜勇在杨文芳面片碰壁,李温也是得到消息,突然间事情就好像结束了一般,没了动静。 不过李温不会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轻松的过去,好不容易抓住自己的把柄,这帮与自己有仇的人,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对于李温来说,就是要弄明白他们将会怎么对付自己。 李温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仔细沉思,那帮人对付自己方法不会多,其一就是禀告皇上,可是之前已经又过先例,最后并没有成功。 另一个方法就是会诉诸武力,来一个先斩后奏,即使自己与京中关系匪浅,人死了也没有,通过既定事实,自己将会死了也白死。 还有最后一中方法,就是行刺,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实现的概率太小。 所以李温思来想去,认为敌人最有可能用武力来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李温赶紧将冯把头和葛江生叫来,要与他们两人商量商量。 不多时冯把头就与葛江生来到,互相见礼之后,坐下来听李温说明用意。 “今日我请二位过来,是有可靠消息称,不日将会有人对付我们,很有可能是出兵对付我们!” 听李温这么说,冯把头和葛江生都是一惊,没想到这就要打仗了。 “是何人对付我们?” 冯把头开口问起来。 “应该是官府,很有可能是浙江布政使杨文芳出手了!” 李温说的很平静,不过,冯把头和葛江生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二百三十七章 应对之策 冯把头和葛江生没有想到,竟然招徕了官府的打击,若是打起来,那不就是造反了么。 看着冯把头与葛江生的样子,李温微微一笑。 “怎么?怕了?” 葛江生一板身子,回答道:“不怕,怕个甚?我是在朝廷可就是有罪之人,是李东家收留的我,李东家与我有救命之恩,您说如何做,我葛江生拼了命也要去做!” 葛江生没有什么怕的,造不造反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只是冯把头略有疑虑,说起来他还是陈家的人,虽说李温已经不承认人身买卖的关系,但是在冯把头心里,他还是陈家的人。 李温也没难为冯把头,思想转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东西,只有自己想变化的时候才容易。 “江生,你说说,该是如何对付官兵!” 李温只是开始问起葛江生如何作战的话题。 葛江生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东家说是杨文芳要对付我们,那么杨文芳手底下没什么人,所以他只会想办法与武将勾结。 那么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浙江都指挥使林御威了,现在武官难做,所以要是林御威想着做出些事来就会受到杨文芳的蛊惑,一起来对付我们。 若是林御威参与进来,他手握兵权,但无调兵之权,他要想对付我等,显然只能是奔着速战速决来的,如此说来,只有是让临山卫和观海卫的军队,前后夹击我们,以图消灭我们!” 葛江生不愧是个千户,没用多长时间就分析的头头是道,李温也是连连点头。 “不错,很有可能!那以你之意,我们如何应对呢?” 葛江生再次转了转脑袋,说道:“我们应对之策只能是硬碰硬!官方对付我们是要行先斩后奏的路子,可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他们是要拼命的,我们即使求饶也活不下来,所以只能与他们硬到底! 他们既然要面夹击,我们也不怕,那帮官兵的水平我自然是清楚的很! 东家你放心,咱们民团,叫那帮官兵来个万把人都不妨事,我有信心叫他们有去无回!” “好!” 李温对于葛江生的表现很是满意,不仅高兴的叫起好来。 “那你在说说我们如何善后?” 李温随后再抛出问题。 这回葛江生一摸脑袋,皱起眉头,要说打仗他是没的说,可是一说起其他的,葛江生就犯难。 “善后也是个大事,我们可是大明子民,现在北地艰难,我们万万不可在背后捅刀子。 就如你说,官府出兵,未得朝廷许可,算得是非法调兵,可是大罪!只要我们保住自己,把消息传到京城,想来那帮人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温向着后面一倚,抱着肩膀说出自己的看法,意思就是不用对官兵赶尽杀绝,只要将他们打败就行,皇上就会治他们的罪! “东家所言极是,可是万一朝廷转过身对付我们怎么办?” 葛江生听李温说的有道理,可是再一想,己方都能打败官兵,皇上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威胁? “皇上不会对付我们!现在京中乱的一团糟,且无银子!他最多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趁机向我们要银子,可杨文芳,林御威之流绝不好过!” 李温这个自信还是有的,现在京中的锦衣卫和东林都算是自己的盟友。 明明李温没有拉拢过东林,可是现实中,东林不得不站在李温这头,因为李温每一次操作都与东林的利益粘得上! 冯把头一直沉默不语,刚开始他以为李温是要造反,对抗朝廷,可是听下来李温与葛江生的对话,知道李温并不是想造反,只是要对付一些官员而已。 “那个…李东家~我…” 冯把头有些结结巴巴,想要说点什么。 “行了,冯把头,我知道你的担忧!你要是不想参与也无妨,你就守在余姚就行!” 李温以为冯把头要拒绝,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他才制止住冯把头说下去。 “不,李东家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冯把头一脸窘迫,更是有着不好意思。 “行!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俩马上研究一个具体的应对计划,晚些咱们在碰头!现在我要与同商商会开会,宣布进入战时状态,让大家都做好准备。” 李温与冯把头和葛江生商量过后,又马上开会,与会人员包括各个部门的管理人员还有同商商会的成员。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进行通报,让所有人有一个准备,不会再真正的面对战争的时候出问题。 第一次召开紧急大会,所有人都按时到场,每个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交头接耳的互相打听。 所有人到齐之后,李温出现在大家门前,站着身子表情严肃的说道:“现在我有一事向大家宣布!根据可靠消息,不日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将会对我们进行军事行动!” 李温的话好像扔出一颗炸弹,猛的在人群中炸响,所有人开始嗡嗡的交流起来! “肃静!” 李温高喊一声,大家这才停止议论,再次看向李温。 “大家不要慌张!首先据了解,这次浙江布政使对行动是私自行为,并没有得到京师的许可,所以大家放心,并不是朝廷对付我们! 其次,请大家放心,我们的民团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保证余姚和三山所的安全! 我们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如今的生活更是来之不易,有些人嫉妒我们,宁可违背圣意,也要对付我们!道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人想剥夺我们的利益,我们绝不答应!” 李温高声呼喊,表达自己的态度。 在座的所有人自然都不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他们的全部身价几乎都在三山所,因此在面对威胁的时候,并且有相搏之力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选择后退。 “我们绝不答应!我们绝不答应!” “消灭庸官!还我清明!” 在座众人在李温的影响下,开始高喊起口号,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征 潜移默化之下,李温给所有人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三山所是所有人安身立命之所,身价性命所在,要保住三山所的一切,没有人反对! 在李温的带领下,同商商会的商户群情激愤,在他们看来,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可是一些贪官看不得这些,要强多他们的财富,要是在曾经,他们只能认栽。 现在不一样了,有人带着他们更这帮贪官对抗,保护自己的财产,自然是十分拥护。 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李温心中就有了底。 “李东家,有没有需要我们做的?这帮贪官可恶的很,决不能人有他们摆布!” “对,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一定要保住三山所!” “对…” 在座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看法,都是要跟贪官对着干。 李温此时才算确定,自己吸纳进同商商会的商户,在一定程度上与自己的步伐一致,更可能是受到实学的影响。 同商商会现在五天就有一次集中交流,说是交流,不说是实学洗脑,使得每个人在思想上都有很大的转变。 李温双手向下压了压,开口道:“大家稍安勿躁!与那贪官抗争到底,是我们应该做的,绝不能把我们辛苦赚得的钱财拱手让与他人! 但是大家也不要放松警惕,这三山所的商户不是只有咱们在座的这几人,好还有更多的商户,所以我们要积极争取其他商户的支持,并且在事情发生后,尽可能的安抚,我们要做出表率来!” “李东家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你就放心的把这后面的事交给我们!保证三山所不乱!” 李温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声像李温保证。随后更多的人都保证起来,让李温放心三山所的内部! 同商商会的内部消息传达之后,李温再次与冯把头和葛江生碰面,了解他们该如何部署! “根据推测,那帮人会东西两面夹击,具体出动人数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我们的人手少! 现在第三批民团正在训练,还不能进行战斗,目前能拉出去的队伍一千二百人左右,所以,还要兵分两路,着实有些困难!以我之意,不若先发制人!” 冯把头站在桌子边,桌子上摆着一张简陋的地图,是三山所和余姚周围的地形图。 冯把头先是介绍情况,然后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道:“临山卫到三山所无官道,只有一条小路,来余姚却是有一条官道。 同时三山所无论到三山所还是余姚都是路途平摊,其中虽然是有一座浒山,但是丝毫没有挡住道路,可谓无险可守! 观海卫距离三山所颇近,只有临山卫到三山所的一半路途,同样因为靠近海岸,地势平坦。” 李温点点头,然后说道:“敌人何时出兵,出多少人,会及时收到消息,还是先说说具体的应对方法吧!” 冯把头和葛江生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点点头,冯把头说道:“我与葛营官商量过了,为今之计就是先发制人。 如东家所说,敌人一旦出动,我等就会接到消息,观海卫距离近,他们肯定是先出动,然后等着临山卫到官兵到了,然后一同发动进攻!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先对观海卫的官兵进行打击,击败观海卫的官兵之后,在以逸待劳,消灭临山卫到官兵! 不过这只是敌人只出动两个卫的官兵的情况下,若是还要动用其他卫所官兵,我们应付起来就十分吃力了!” 李温摇头,“我看不会,那帮人都手高眼地,绝对会以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会派过多的官兵! 一切就这么办!” 李温最后拍板,就按照冯把头和葛江生的方案来! 当天傍晚,李温就接到夜不收的消息,观海卫出动三个千户,临山卫出三个千户,已经向着三山所而来! 冯把头紧急集民团士兵,李温自然是要做一个出征仪式! 夕阳西下,天色有些昏暗,李温站在民团士兵的大营里,面对着一千多青壮小伙子,高声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但是我感觉这句话不对,什么养兵千日啊,不是我养你们,而是你们自己再养活自己,是你们为了家中父母妻儿,可以安安全全的活着,为了家中那几亩田地,可以打出稻米,才站到了这里! 有人说不是,他只是为了那每个月的几两银子,这话大错特错,那几两银子,能干嘛?能让他父母妻儿吃饱穿暖,但是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么?不受他人欺负么? 不能!你们是用自己的行动,在保护着自己身后的亲人,自己的土地!如果,你们都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那还能靠谁来保护? 我告诉你们,部门不是为了我在打仗,不是为了不相关的人卖命!是为了身后的亲人后代活的更好! 大家放心,我李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在一天,就每人敢欺负你们一家老小!有我在一天,他们就能吃饱穿暖!” 李温的话算是说道所有人都心坎里,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不站出来,家人会有好日子过? “吼!吼!吼!” 群情激愤,吼声震天,一千二百名民团士兵出发! 李温亲自带队,冯把头统领民团。 本来冯把头和葛江生不想让李温冒险,可李温说自己要做表率,自己跟民团士兵口口声声说保护家人,自己躲在后面成什么了。 冯把头和葛江生阻挡不了,也就只好同意李温一起去。 一千二百人身穿短衣长裤,腰扎一根皮带,扛着火铳,背着长毛步行前去迎战官兵。 此外还有十门新炮,炮放在车上,用马拉着。 向着观海卫行进一个时辰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怕暴露目标,不敢点火把,不过好在月亮比较大,能看清路。 突然一声鸟叫响起,李温感觉让冯把头停止前进,也学着鸟声叫起来。 不多时就在一处石头堆里站起一人,穿着黑衣黑裤,黑布蒙面,愣是没有人发现他藏在石堆后面! “属下夜不收,有事禀告东家!”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战斗 部队行进一个时辰之后,突然的一声鸟叫,让李温喊停队伍,随后一个黑衣人在石堆后面跳出来,低头拱手而立。 “在下夜不收,有事禀告东家!” “说!” “敌营在前方十里处,营前两里布了暗哨,共有敌人三个千户,士气松散!” “知道了!退下吧!” “是!” 说完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中,李温转过头对冯把头说道:“夜里不适进攻,前行五里后休息,早上五点准备,天亮进攻!” “是!” 队伍静悄悄的再次前行五里,留好哨兵,所有人躲开道路进行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李温掏出怀表,指针指着四点半,民团士兵都已经起来,所有人收拾好,吃过干粮,天色微微泛亮,监视敌人的哨探也已经返回,表示敌人没有任何反应! 队伍悄悄的前进,派人摸掉暗哨之后,民团士兵在距离敌人大营二里左右,架起新式火炮,十门炮,炮口对着敌人答应。 炮手讲铜炮弹送进炮管,管上底座,点燃引线,“呲呲”声响起,紧接着“咚…咚”的声音炸响,地面都抖了三抖。 火光带着烟气,炮弹带着尖叫,奔着敌人大营而去。 十门炮一次齐发,开花弹狠狠的砸在敌人大营里,马上就火光冲天,敌人惊恐的嗷嗷乱叫。 “咚…” 第二次火炮齐发,又是十个开花弹落在敌人大营。 此时官兵已经彻底乱了阵脚,胡乱呼喊着四处奔逃。 葛江生吹响哨音,民团士兵整齐的排好队伍,端着火枪伴随着一高一低的哨音,整齐的向前行进。 火炮停止攻击之后,官兵刚开始有些蒙头转向,不过毕竟还是正规的大明官兵,行动也很快,在千户与百户的打骂下,官兵手持武器,准备迎战突然出现的民团。 官兵手中也有火铳,只是官兵很是慌乱,在排着队的民团士兵还没走到跟前,官兵就开始“乒乒乓乓”的胡乱打起铳来。 鸟铳,三眼铳,鲁密铳之类的火铳,在大明官兵手里根本就不同意,慌乱之下不是火药装的少了,弹子没打出去,要不就是火药放的多了炸膛。 倒是民团士兵一个没伤到,官兵因为炸膛伤了十几个人。 哨音一高一低,节奏明显,民团士兵好无畏惧,端着火铳,一步再一步的向前走。 官兵已经来不及打第二枪,竟然有个百户,高喊一声,手持大刀,带着十几个人猛的向民团士兵冲来。 “嘟……” 一声长哨音响起,民团士兵立即停步,端起火铳瞄准。 官兵挥着大刀越来越近。 一百米。 八十米。 六十米! “嘟嘟…” 连续的哨音响起,这是开火的意思。 “嘭…” 第一排士兵打响火铳,一股白烟消散,刚才还在跑动的官兵此刻都已经躺在地上,有的直接死亡,有的受伤,痛苦的哀嚎! 一高一低的哨音再次响起,民团继续向前走。 距离官兵越来越近,官兵们正慌乱的装着火药,因为紧张,所以手抖,所以一直都没有装好火铳。 民团距离大明官兵还有八十米,长哨音响起。 官兵大惊,扔下手中的火铳,转身就跑。 连续哨音响起,随着就是火铳打响的声音,霎时间一排官兵就栽倒在地。 火铳打响,马上第二排士兵走上第一排,连续哨音再次响起。 火铳也再次响起,又是一堆官兵栽倒在地。 这简直是屠杀,官兵早就吓破了胆,狠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管不顾的就向后跑。 两分钟不到,整个官兵大营跑的空空如也,只是留下受伤惨叫的官兵。 谁也没想到,这一仗打得这么痛快,一个人都没伤到,竟然将官兵杀得大退,丢下遍地的物资。 李温下的命令赶紧打扫战场,然后救起伤员。 也就是官兵的伤员,简单的用布给包裹住伤口,然后用担架抬着,抬回三山所。 对于李温要救治官兵,很多人不明白,李温只说了一句话。 “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大明的子民,都是娘生爹养的!” 被李温这么一说,没人再说什么,打扫战场之后,抬着伤员返回三山所。 冯把头留下一排的士兵,进行留守,随时监视逃跑官兵的动静。 由于民团士兵行动得过于迅速,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士兵在三山所外郊驻扎,伤员送往医馆救治。 李温与冯把头和葛江生再次聚到一起,对战后进行总结。 “这官兵也真是烂,三枪两炮就下得没人影了,早知道这样我们有什么可害怕的!” 冯把头蒙喝了一大碗水,笑着奚落官兵。 “这波官兵确实是上不了台面,不过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也许是我们突袭所致,让官兵没反应过来,若是接下来我们遇到做好准备的官兵,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温开口,让冯把头不要小瞧官兵,要时刻做好提防。 冯把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东家!接下来我们稍作休息,然后马上去迎战临山卫到官兵?” “嗯,怕是用不了多久,观海卫官兵大败的消息就会传到临山卫那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准备,不过这次我们以逸待劳,等着曹成章送上门来,若是他们被吓回去更好!” 李温想了想,按照曹成章的性格,他性格会亲自爱兵,即使知道观海卫的官兵被打败,且只有他们一路兵马的时候,曹成章也不会后退。 曹成章这个人不仅多变,脑袋里还是有些货的,他要是就这么撤了没办法交代,所以会硬着头皮顶上来。 不过他会很大程度上,一接触就撤,保留实力,还会有撤退的借口。 “对于曹成章不能掉以轻心,这家伙有些狡猾,这次我们要想办法打疼他!让他以后不敢来找事!” 李温给如何打击曹成章定了调子,李温也是想用这次机会,让曹成章老实一段时间! “东家,这我明白!不过总感觉就这么放过他们,有些太便宜了他们!” 葛江生有些不服气,总感觉一帮人在压着自己玩,自己却还不能彻底灭了他们! 第二百四十章 俘虏 葛江生满脸憋屈的样子,在他看来,不能大手大脚的干,着实有些难受。 “时机未到,如今我们人手少,这等贪官的势力太大,一时我们也难斗的过,只要拖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能彻底的消灭他们!” 李温表现的并不着急,一切做起来都要有序,可不是着急就能成事的。 葛江生略懂不懂的点点头。 正说着话,又有人传来一份纸条,李温摊开来一看,微微一笑。 “好了,可以出发了,曹成章带着人来了!” 冯把头与葛江生精神一阵,立即整理部队,前去迎战曹成章。 林御威知道三山所是李温重要的老巢,所以就定下目标打下三山所,只要拿下三山所李温就是完了! 因此进兵,就是冲着三山所而来。 李温却也是从三山所出发,来到浒山与海岸的中间的小路上,排好兵阵,等待着曹成章过来。 列队之后,过了近一个时辰,前方斥候才传来消息,官兵已经出现,冯把头赶紧一挥手,全体士兵做好了战斗准备。 李温端坐在马上,离着老远就听到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又过来一会儿,官兵部队的探马才出现,然后看见李温的部队,大惊失色之下,赶紧调转马头,跑回去报信。 又过了一会儿,官兵列着队伍紧张小心的出现在李温眼前,打头的是两匹战马,上面端坐两个人,李温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就是曹成章,在曹成章的前面一个身着盔甲的汉子,雄赳赳气昂昂,挺胸抬头睥睨四方的样子,其实这个人就是林御威,只是李温不认识而已。 在距离百步的地方,那曹成章和林御威勒马,打量着李温的队伍。 “我说,李百户,你赶紧投降吧,我可以饶你不死?造反是没有好下场的!” 曹成章扯着嗓子用力喊起来,劝降李温。 “曹指挥使,此言差矣,我何时造反了?你莫要乱说!” 李温双手一摊,就是不承认。 “还没有?哼哼,已有人将你所做所谓都说得清楚,你就是造反,若是你乖乖投降,我可向上求情,饶你一命,若你不思悔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曹成章掐着腰,还是不死心。 李温一笑,一句话没说,只是轻轻的一摆手。 葛江生一吹长哨音,士兵端枪瞄准,还不待曹成章反应过来,连续的哨音响起,紧接着就是火铳打响。 李温可没有功夫与他们闲扯,人马已经拉出来了,不打上一仗,官兵不会涨记性,也不会服软。 既然确定要打,就没必要给官兵反应的时间,否则就是对自己士兵的残忍。 第一轮火铳打响,青烟过后,对面官兵人仰马翻,大乱起来。 李温并不给官兵机会,又是连续哨响,火铳再次打响,又是一堆人栽倒在地。 曹成章幸运的并未伤到分毫,赶紧招呼着官兵进行反击,他以为按照正常情况,李温的火铳不会再次打响。 可是曹成章错了,他刚刚把乱做一团的官兵给维持好秩序,李温的火铳再次打响,这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新式火铳的杀伤太大,使得官兵根本就不能适应,从没见过什么火铳能一打一大片,三轮涉及过后,地上至少躺下了上百人。 官兵不慌才怪,纷纷往后挤,只要有人在前面扛着,后面的人就打不到,都这么想,所以刚开始是往后挤,紧接着就是往后退,再后来就是逃跑。 任凭曹成章如何呼喊,官兵也是止不住的往后跑,不得已曹成章也得打马扯走。 葛江生带人压上去,官兵跑走只留下一片烟尘,战场上只留下尸体,和惨叫的伤员。 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最后加起来没放几枪,官兵就跑的不见踪影。 可见江南承平太久,士兵的战斗力太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出师无名。 虽然官兵跟着跑来打仗,但是都知道三山所是什么地方,官兵都是军户,一人当兵, 剩下的家人会有跑来三山所讨生活的,毕竟在三山所可要比当军户种地挣的银子多,所以一来而且都知道三山所是个好地方。 因此官兵知道要打三山所,都不情愿,可是军令如山,不来不行。正好遇到打击,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就意味着消灭三山所就是难以成功的,只是上层的一厢情愿而已。 打掉三山所,所有好处都会被上层军官给吃掉,下面当兵的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家人在三山所做活,年节孝敬自己来的多,对于下层士兵来说,三山所的存在,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官兵逃跑,士兵们打扫战场,将受伤的官兵简单处理,然后送到医馆。 突然打扫战场的士兵一阵叫嚷,很快那个身着盔甲的汉子就被五花大绑的推到李温面前。 林御威的马在第一轮射击时,被击中,他被压在马下,所以活了命,这时候成了李温的俘虏。 “如何称呼?” 李温看着身着盔甲的汉子,看样子官位要比曹成章还高,应该是都指挥使司衙门下来的人。 林御威即使被绑,也是挺胸抬头,没有半分的惊恐之色,到还是一个汉子。 “哼!林御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来个痛快的!” 林御威歪着头并不看李温。 而李温却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林御威,是林御威亲自带兵,还真看得上自己。 “哎呀,没想到是林都指挥使大人,在下李温失敬失敬!” 李温赶紧一脸笑容,拱手施礼。 “快,还不给林大人松绑!” 李温一招呼,士兵感觉七手八脚的把绑住林御威的绳子给解开。 林御威哼了一声,根本没有低头的意思。 “林大人,真是在下失敬!想必我们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 “误会?没什么误会,你一介反贼,能有什么误会?要杀要剐,睡你的吧,莫要费口舌了!” 林御威还真是不怕死的样子,倒让李温有些另眼相看,毕竟一个不怕死的好汉很少。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说服 李温面对林御威,语气温和,“不知道林大人可否与在下一叙,听我一言之后,再做决算可好?” 也不等林御威回答,李温头前走着,回到三山所。 特意让林御威见识一下三山所的繁华,人来人往,忙中有序,商铺一眼望不到头,海港船帆遮天蔽日。 李温留下部队,暂时驻守三山所,然后做着马拉列车返回余姚。 登上马拉列车,林御威满眼的莫名其妙,看着一列车厢,就四匹马拉着,随着一声鞭响,列车缓缓启动,然后呼啸的奔跑起来。 林御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四匹马能拉的了这么多人,速度还这么快。 眨眼之间就来到余姚城外,满地的工厂,无数工人在劳动,无数的马车在工厂里进进出出。 虽然林御威是一个武官,可是他懂得眼前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这可都是银子! 稀里糊涂间,李温已经带着林御威回到衙所,而林御威还没在震惊中醒过来。 “不知道林大人看过三山所和余姚之后,有何感想?” 李温看着有些发愣的林御威,开口问道。 “啊?啊!…这…都是你的?” 林御威问起来,他以为这先产业都是李温的。 “哈哈,并不都是我的,是很多商人的!” 听李温这么回答,林御威稍稍松口气,感觉李温还没有那么恐怖。 “不过,他们都要给我交税!林大人你可是知道我每年给户部二百万两银子?但那只是一小部分! 你说说我会有多少银子?二百万两,我就能使得京中有些人站在我这里,皇上想动我,他也要考虑考虑,毕竟辽东可是花着大钱的! 你以为就凭借你一个都指挥使和杨文芳动得了我?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杨文芳不是没动过我,你可以问问他弟弟是怎么死的!他弟弟的死,他一个屁都不敢放,还有脸跟我作对? 没错,锦衣卫来浙江地界办事,都得先来我这里坐一坐,你说说你拿什么跟我斗?” 李温咧嘴一笑,用无情的事实,一点一点的压垮林御威。 林御威本是一个宁死不屈的汉子,他把功名看的很重,为了功,不惜私自调兵来打三山所,为了名,宁死也不求饶! 可是最后却一脚踢在了铁板之上,他也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杨文芳再利用自己而已。 “林大人,我见你是一个汉子,才与你说了这些,切不可被人利用做了错事! 你放心,你出兵之事,我不会说,一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继续回去做你的都指挥使,我继续在这三山所过日子! 那个杨文芳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他!” 李温坐在椅子上,面向林御威,说出自己的目的。 李温的意思无非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这个时局,步子不能卖的太大,需要一步一步走! 林御威看着李温,心里明白,自己斗不过这个年轻人,兵打不过,银子出不起,虽然只是一个百户,背后的能量可是通了天的! “不知道李百户可是与在下说句实话,你是否是真的要造反?” 林御威语气平和下来,却是突然问起李温,是不是要造反。 李温看着林御威,摇摇头道:“我没有造反的意思,这样的日子不错,但是有人希望我造反,当有一天皇上希望我造反,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造反?” 李温的话像说绕口令一般,林御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多少明白过味来,因为他想起来一本很流行的话本小说,叫《水浒传》。 “罢了,林某自知不如李百户,我先李百户,就如李百户所言便是!” 死在李温手上没名没功,何苦来的,还是如李温所说,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至于李温造不造反,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了。 与林御威达成交易,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将林御威送走之后,李温开始准备对付杨文芳。 就在这时候短舌头突然跑进门来,大呼小叫。 “刚军,不好了,医馆杀人了!” 李温也是一惊,医馆杀人?难道这时候也出现了医闹? 李温没要耽搁,立马赶往三山所。 陈氏医堂在李温的资助下,发展的很快,很多外地的中医外科人才齐聚三山所,不仅看病问诊,还教医育人。 因为学医有银子拿,在医堂已经有近百人学医,且都十分刻苦,毕竟这也是一门手艺,现在三山所看中手艺人,所以学一门手艺,相比较读书在三山所成了新风尚。 听说医馆杀人,李温大惊失色,赶紧来到陈氏医馆,这里已经围聚了很多人,更有胳膊带着红袖章的督察在维持秩序。 李温赶紧走进医馆,就看见一个身披黑皮围裙的年轻人已经被督察控制,陈木生在解释着什么。 看见李温过来,督察赶紧给李温行了礼,李温点点头后,然后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为首的督察开口道:“回东家,我们接到报告,说是陈氏医堂发生命案,就连忙赶了过来,经过检查发现,在医堂后面的一处房间内,有五具尸体,已经被破坏严重, 经查,是医堂的大夫所为,就是他!” 督察伸手一指那个被控制住的年轻人,李温再来到陈木生的身边。 陈木生满脸的焦急,轻皱着眉头说道:“李东家,不是那样!不是杀人,那…那五具尸体…就是无人认领的尸体!” 李温不解,没人认领的尸体不埋了还留着干嘛,还弄得面目全非。 “那为何不埋了?” “李东家,你听我说,那小大夫叫华坤,说是华佗的三十三世孙,精通外科之学,说人体除了经络之外,还有血脉,是血液流通之所,他用尸体在演示!” 通过陈木生的解释,李温瞪大眼睛,看了看陈木生,又看了看那年轻人,这不就是血管么? 李温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已经研究到这里了,如果按照这么下去,是不是中医外科会发展到更加厉害,从而变成主流?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发现 李温站在陈木生面前,没想到竟然让他听到有人在研究血管的事情。不禁有些吃惊,准备叫那被控制住的年轻人仔细说一说。 “是你在研究血脉?叫什么?仔细说说!” “回李东家,我叫华坤,苏州人氏,自小学外科之学,听说这三山所陈氏医堂在发扬外科之学,这才前来探讨。 多年来我发现猪羊身上之血都有一脉流通,我就想着人身上也可能如此,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验证! 来到三山所后,与陈大夫说起,就寻来无人埋葬的尸体,进行研究!正如我所想的那般,人体果然布满这血脉!” 华坤说起来很是激动,脸色潮红。 “李东家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 李温点点头,示意华坤带路,来到医馆后面的一间小房子,还没走进房子一股血腥气就传出来。 华坤把小屋子的门打开,率先走进屋中,李温随后也跟着走进屋子里。 别看屋子小,但是还挺明亮,李温走进屋子,就是轻轻一皱眉。 李温也是在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人,见过了生死,即使如此,看着木台上被用来研究的尸体,也是有些反胃。 华坤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走到尸体的旁边,指着给李温看! “李东家你来看,这所有的血脉都是接到心脏的,也就是我们的血液从心脏生出来,通过血脉这管道运往全身,只不过这血脉有粗有细,你看!” 说着华坤拿着一根芦苇杆接在血管上,倒上水,然后水就从另一端流了出来。 “李东家还有,我打算把人体的血脉都画出来,只是画了一半,还没画完!” 说着华坤还拿出来一副图,上面画这一颗心脏,然后从心脏延伸出的血管,显然还没有画完。 李温知道华坤说的还不对,血液并不是心脏产生的,但是已经认识到这个程度,很是不易了。 “好!非常好!你这是在为医学的发展做的贡献,值得表扬,更需要再接再厉!” 李温出言表扬起华坤,惹得华坤十分高兴,脸上挂着笑。 陈木生在一旁也是暗暗感动,李温如此支持医学,让他有一种知己的感觉。 “过两天我再给你送个好东西来!倒是后有什么发现再告诉我!” 李温马上就想起来显微镜,其实倍数低的显微镜并没有多么复杂,只要透镜磨的好,就能做出来,所以他打算自己攒出一台显微镜送过来,让陈木生和华坤用一用显微镜,希望让他们有更多的发现! 李温转身出了门,对着那几个督察说道:“好了,都是误会,你们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那个为首的督察脸上稍有犹豫,然后开口道:“回东家,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需要魏部长同意,我们才能放人!” 李温一愣,魏部长就是魏硕儒。督察都是原来家将的老底子,李温不知道魏硕儒怎么做到的,竟然把这帮督察弄得这么有原则,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李温心里带着好奇,让短舌头赶紧去把魏硕儒请来。 魏硕儒正好在三山所检查,所以没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陈氏医堂,对医堂围了这么多人他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东家你叫我,这是怎么?” 魏硕儒来到李温面前,就指着眼前的情况问起来,李温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魏硕儒听。 没想到魏硕儒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即让督察放人,而是对着李温说道:“东家,放人可以,不过我们得做个报告,需要写明原因然后归档,才能放人!” 李温茫然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写,那就写吧!不过蕴良我想问你,你这是怎么做的?” 李温用手这么随意的一扫,魏硕儒显然是明白李温在问什么,微微笑着说道:“很简单,东家你不是说一切按照律法来做么! 所以我就在我们内部做了个律则,所有人必须按律做事,如有违反就会被处罚,重则除名!” “好!好主意!” 李温连连拍手,没想到这一天的给自己的惊喜还真不少。 魏硕儒负责律法部,主要管督察的使用,和律法的使用。督察只有检查,抓捕,收集证据的权力,剩下的要归律法堂进行审判,也就是原来知县升堂的内容归魏硕儒来做! 因为现在三山所和余姚的人太多,民间和各个商户间的矛盾也很多,时不时的就会到律法堂进行交涉,这就使得魏硕儒大部分时间都在调节和审判,所以制定规则,来规范督察和其他人员的工作行为。 李温终于发现,自己自己组装起来的一辆汽车,慢慢的各个零件可以进行工作了。 “真是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李温感觉魏硕儒也真是有些忙,所以询问起是否有什么要求! “既然东家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的人手不够,还需要人来做事!” 魏硕儒趁着机会直接在李温面前提起要求,李温点点头,“嗯,我回去再问问,看看其他人还缺不缺人手,然后再来一次考试!” 就这样陈氏医堂的杀人误会解决,再次恢复平静,李温回到余姚衙所不得不再次忙活起来,他不仅要把内部的事情好好的处理,还要准备处理一直与他作对的绍兴知府杜其初,还有浙江布政使杨文芳。 在李温准备的时候,显然是杨文芳已经动手了。 俗话说狡兔三窟,杨文芳自然是不会把宝都压在林御威身上,在与林御威商量过后,他又向京城送了一封信。 自打己巳之变之后,因为袁崇焕是东林人,内阁首辅韩爌也是,使得崇祯皇帝大为不满,先是杀了袁崇焕,又换了内阁首辅,韩爌告老还乡,李标被立为新的内阁首辅。 齐楚浙三党又开始有冒头之势,处处打击着东林。 新立首辅李标是中立人,不是东林也不属于齐楚浙,所以夹在中间,即使为人正直,反对党争,可是面对崇祯的反复无常,东林与齐楚浙的排挤,日子并不好过且地位岌岌可危。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造币权 杨文芳并没有上书皇上,还是写信给京中浙党,然后齐楚浙三党一起发难,跟皇上痛诉李温罪行。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之后,李温的名字又摆在了自己的案头,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故换来内阁首辅李标,让其替自己拿拿主意。 李标来到殿中,向崇祯行礼过后,站在一旁等待着崇祯问话。 崇祯抱着脑袋,整个人烦躁不已,现在各地都没有好消息,关外建奴闹翻天,关内大汗,流民闹事频发,现在原本安稳的江南又冒出来一个李温,崇祯怎么能静得下心来。 “李卿,你说那江南的李温果真是要造反?” 崇祯心里始终拿不定主意,之后再次问起李标。 李标赶紧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李温之举却有大不敬之意味,可是要说造反怕也不实!若是他要造反又为何给户部每年二百万两银子? 我猜是其中有误会,需要说的清楚就好!” 崇祯也知道李标一直是独来独往的那种人,有时候就想听听他的意见。 “误会?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以朕看,那李温就是以为凭借那二百万两银子,朕不敢杀他。 想用二百万两银子买命,怕是没那么容易!他却是小瞧了朕!” 崇祯一阵冷笑,在他看来李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只是他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对付李温。 “皇上所言极是!还请皇上杜绝党争,如今齐楚浙三党,见李温与东林走的近些,编出些故事没有可能。 为今之计就是放弃争斗,共同对付外敌!” 崇祯赶紧摆摆手,他已经听得烦了李标的话,反过来掉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崇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赶紧让李标退下。 秉退李标之后,崇祯又叫来温体仁。 温体仁任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此时他还没有入阁,但是比较受崇祯信任,所以这才叫来温体仁。 温体仁一直与东林作对,但是他实际上并不属于齐楚浙,说起来是一个自己单干的阴险小人,魏忠贤有得一拼,权术玩弄的好,深受崇祯喜欢。 因为一直以来,温体仁资历浅所以并未入阁。 崇祯叫来温体仁,温体仁深谙崇祯的心思,说话办事皆是按照心思来,所以混的还不错! “温卿朕问你一事,你可是要与朕说实话,那江南的李温,你认为该如何对付?” 温体仁听后,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值此多事之秋,臣以为还是少生事端为好,那李温定然是不敢公然造反,一个个小小百户,只是做些赚钱买卖而已,造反这事他是做不来! 臣以为现如今心腹大患仍是辽东建奴,更是要想办法将建奴给消灭掉!” 并不是温体仁对李温有好感,也不是李温花钱收买了他,其实温体仁这么说是有用意的。 因为国库之中缺银子,崇祯皇帝就想了个开纳事例,就是让做官的人捐银助饷,无论官职大小,都要拿银子出来助饷。 没人愿意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外拿银子,这其中就包括温体仁,所以他就的想办法逃掉这笔银子,自己逃银子,就得有人来背这个锅。 这个人是谁呢?李温再好不过了,温体仁自然知道,若是弄倒李温,即使抄家,其中上下层层截流,到皇上手里不会剩下几个银子,当然自己也捞不上好处,没必要维护那些拿好处的人。 所以只要钱不够用,皇上就还会让捐银子。 现在李温活着,每年拿二百万两银子,只要能拿出来二百万,就能拿出来四百万,只要能从李温那里压榨出银子,不从自己口袋里拿银子,他自然是高兴。 所以温体仁并不是跟齐楚浙三党作对,也不是与东林站在一起,为李温说话,就是完完全全的为了自己。 “温卿说的不错,可是那李温若有此心该是如何?” 崇祯对于温体仁对回答也很是满意,正回答到了自己的心头上,因为在他看来已经称帝的建奴才是心腹大患,一个商人现在还排不上号。 只是最近一直有人在传李温要造反,让他也不得不多想。 “皇上多虑了,只要将建奴消灭掉,转过身来我们自然是想处理谁处理谁! 况且如今那李温还是一介小商当不得大患! 且臣还有一计策,反正那李温正在造那银币,臣以为也算精美,不若就让他去造银币,只不过要助饷辽东才行! 如此这样,皇上不需要向百姓征税,就可得辽饷,何乐而不为?” 听完温体仁对主意,崇祯眼前就是一亮,他之前看过李温造的银币,确实精美,自己还留了不少,现在一听温体仁这么说,确实是一个好方法,暂时就将铸币权交给李温,有了这等权力,想来李温不会造反,且还有了辽饷的来源,等到消灭建奴,再回过头对付李温,自己丝毫不损失! “温卿妙策,可是要比那些只知道胡诌乱骂的人强上许多,就如温卿所言,让那姓李的掏银子!” 此时崇祯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的笑容,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王大伴拟旨,我要奖一奖那李温!” 崇祯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的走起步来,让王承恩拟旨,然后派个小太监前往三山所去宣旨。 然后又下了一道口谕,痛斥胡乱编排李温造反的那些齐楚浙三党。 崇祯更是喜欢温体仁来,安排他入阁,准备接替内阁首辅的职位。 而在三山所的李温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幸运,仅仅花上二百万两银子,却是有各方人等跳出来维护自己。 有时候利益就是这么其妙的东西,仿佛没有任何关联的两件事,就因为利益这个词而牵连到一起。 就像温体仁为了讨好崇祯,也为了自己不花银子,从而保住了李温。 不过远在三山所的李温也没有把这当回事,即使崇祯把他当做造反来看待,一时半会也消灭不掉自己,这就是李温的自信。 第二百三十四章 土地土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百户李温,修身治德,为国为民,功在百年,利属大明!特准李温造币之权,全国流通,以输国库! 钦此!” 跪在地上的李温,赶紧高呼万岁,接过黄绸圣旨,这才起身。 宣读圣旨的是个小公公,虽说年纪小,可派头摆的足,挺身背手,昂着头板着脸。 李温赶紧一招手,就有下人捧着一木盒过来,李温拿过木盒,推在小公公的面前。 “公公辛苦,些许白物,聊表心意!” 小公公接过木盒,用手指撑开盖子,看见里面摞着银币,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李百户客气,咱家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自然是要用心办!如今皇上也有事交代李百户做,自然也是要用心,保不齐哪天就平步青云,到时候咱家还要靠李百户照顾!” 小公公脸上挂着笑,与李温恭维着。 “借公公吉言,若是他日公公有劳,叫人捎信来就可!” 李温自然是也恭维着,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把这个小公公维护好,万一回去胡乱说些什么,不值当。 送走小公公,李温转身回到衙所的书房,摊开圣旨,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圣旨的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好奇,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这崇祯皇帝身边有高人,随手打出一招将计就计。 知道李温私造银币,不仅不责罚,还事后追加认证,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圣旨上写着,“以疏国库!”这才是皇上的用意,空手套白狼,下一道圣旨,准许李温造币,但同时也是让李温在原来二百万两银子的基础上,再加银子。 这赤裸裸的阳谋,李温能拒绝吗?不能!现在李温明白,他与朝廷已经变成一种微妙的关系。 举个例子就仿佛是后世二战之前英法两国对德国的绥靖政策,为了维持虚弱的和平,妥协也是一种办法,是一种维持现状而不用撕破脸的办法。虽然随时都有可能打破这种现状,使情况恶化,但是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妥协就是用来拖时间! 现在李温已经看的明白,自己手上掌握着金钱,内忧外患的大明王朝不得不迁就自己,以保证江南的地区的稳定。 既然如此,李温为什么不收下崇祯给的这份礼物?这也让李温更加放开手做大事情,该是解决那帮传统的士绅集团了,也就是那帮大地主与文人。 要实现工商业的大发展,就需要把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大明朝的小农经济根本就不适应李温索要的发展需求,虽然严重的土地兼并使得一部分农民不得不跑到城市找工作,但是李温知道,传统的生产关系与土地政策是阻碍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因素,不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的都是治标不治本! 因此在打好基础的这重要时机,他准备这种传统生产关系动手了! 首先面临李温打击的就是那帮地主。余姚地主在此之前李温都打过交道,当初与锦衣卫合谋,哄抬余姚粮价的时候,就是这帮地主与梁商一同出手的。 余姚有大大小小的地主共一百一十二户,田地超过两万亩,李温的方法就是先礼后兵。 向一百一十二个地主发出邀请,准备举办土地大会,打出与各位地主共商粮食大计。 余姚的地主不仅包括正常的土地大户,其中还有好多大家族,曾经在官场上又过辉煌,或者是在学问上颇有造诣的士绅。 李温通过邀请先过一遍筛子,那些想要合作的留下,准备对抗的丢下。然后再对有合作意愿的地主在进行过筛子,尽可能的通过资金赎买的方式,把土地按市价赎买。 李温的邀请发出去之后,马上就在余姚地主间传开,好如平静的水塘里被扔进一块大石头。 余姚的地主大户首推谢家,也就是当初余姚粮价事件的时候,帮助吴连山对付李温的地主大户。 除了谢家还有魏家,也就是魏硕儒的本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地主,就连现在的吴连山也有好些土地。 又如当时对付李温那般,谢老爷再次召集一众地主,准备联合起来对抗李温。 一百一十而户地主,有四十八家参与,其中并没有魏家,倒是有吴连山的大儿子,吴耀祖参加。 谢家大户,曾有在朝为重官者,可谓一人为官后世兴旺,即使多年以来谢家并未出现什么大官,但是边边角角的小官和读书人却是没少出,所以在余姚有一定的地位。 自打上次与李温作对,谢家就知道算是跟李温结下了仇,并没有想过与李温和解,而是想着办法与李温作对。 最后谢家与其他四十七家地主,定下了章程表示对于李温的邀请就做视而不见,不参加不产生交集。 其余六十四家包括魏家,却是准时接受了李温的邀请,参加大会。 大会当日,六十四家地主当家人或者代表,来到了会场,这会场是新建筑,是李温准备用来做以后开同商商会的地方,现在却是用在了与地主开会上。 李温看着六十四家地主,也没有兜圈子,直接说明这次开大会的意图。 “我也不饶圈子了,今日着急大家开会,就是一件事,我要出银子,买大家手里的田地!你们手里所有的田地!” 李温话音未落,整个会场就“哄”的一声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反对。 这种情形李温早就料到了,现在土地可谓有价无市,不是逼不得已没有人会卖地,在这时候,土地就是命根子,甚至卖地都是败家子的行为。 所以李温提出来买地,说有人第一时间都是表示反对! 李温病不着急,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他微微一笑,双手下压,止住地主们的吵闹声。 “我知道,大家都是不愿意卖,这样,咱们变一变,每户可以留下五十亩的土地!其余土地我都要买过来! 当然我这不是商量,是要求,是你们必须要去做的! 你们不用先反对,我准备先请你们看一场好戏!” 第二百四十五掌谢家的灭亡 李温让所有与会的地主先不要反对,而是准备请他们看一出好戏。 六十四个地主随着李温走出会场,站上余姚的城头。 所有人不知道李温是要做什么,脑袋里充满了好奇。 只见城墙之下,站着六千多穿着短衣长裤的民团士兵,虽然这种装束在众人眼里看起来很奇怪,但是并不妨碍这军服的简洁大方。 冯把头骑在马上整理好队伍,打马来在城下,面向李温高升喊道,“东家,民团所有人员到齐,可以出发!” “出发!” “是!” 冯把头骑马打头,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 紧接着城下就准备好六十多顶轿子,李温让地主们上轿,然后随在民团后面。 队伍好好荡荡,不多时就来到谢家大院的外面,民团士兵更是将整个谢家大院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把谢家大院给围住,地主们就惊住了,没想到李温竟然这么狠,敢围了谢家,毕竟谢家也有好多在外做官的本家,以及众多的读书人。 更吃惊的是谢家,没想到李温竟然胆大包天敢围谢家,谢老爷冷着脸由谢家小辈搀扶着出了门。 李温就骑在马上,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老爷。 “姓李的,你这是做何?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嚣张?” 显然谢老爷并不认为李温回会对谢家做什么,大不了吓唬吓唬人而已。 “呵,谢老爷还在问我这是做什么?我要请谢老爷去余姚开会,为何谢老爷不曾露面啊?” 李温笑着脸,看着谢老爷,先生怪罪起来。 “老夫身体不适!不方便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老爷板着脸,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地的样子。 “这样啊,那我现在亲自登门了!就是要告诉谢老爷一声你家的田地,从今天起归我了!” 李温已经不打算花银子买了,直接准备抢了,对于这等传统地主文人,不需要留任何情面,留着也没有,只是腐朽的一部分而已,大明要变得更好,不把这些腐朽的蛀虫给抽出来,是不行的。 李温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谢老爷更是被气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温你好能说笑,若是想拿土地,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 谢老爷瞪起眼睛,昂起脑袋侧过脸,不在看着李温。 李温丝毫不担心,也不介意。他敢动这帮传统的地主,是有倚仗的,若他是孤家寡人他怎么也不敢这么做。 现在李温敢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他背后的六千民团。 这帮士兵都是来自佃户家庭,或者是失地农户,租了李温的低价地。所以民团士兵才这么积极。 现在对抗传统地主,民团士兵是与李温站在一起的,只要李温拿到土地,首先得到好处的就是民团士兵,因为李温有政策,土地优先民团士兵家庭进行租佃,所以很多人都盼着李温有更多的土地,这样他们就可以租到更加便宜的地,还不用交税。 除了这帮民团士兵,李温还有一帮浒山书院的学子,现在浒山书院的学子人数已经近千人,李温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还会更多,在文化上自己也有支持,并代表着现在的先进文化,可要比传统儒学更先进! 文化与力量组成了李温的最强大的后盾,使得他与传统地主士绅对抗,没有任何的顾忌。 “哈哈,没想到谢老爷还有这等要求?那在下就满足你!众将听令,余姚谢氏一族曾参与哄抬余姚粮价,扰乱行商秩序,破坏民生!此为大罪!全体收押,审讯后定夺!” “吼!” 李温张口就翻老帐,直接给谢家定了罪,表面上弄得师出有名。 “姓李的,你找死!” 民团士兵刚要行动,突然一声高喝,紧接着一年轻人手里拎着刀,身后跟着几十号打行,也都拿着武器冲着李温就来。 果然是一帮傻货,好几千民团士兵在这里,竟然敢持刀行凶。 冯把头赶集发令,民团士兵手持长矛,横向一端,三人一组对着打行就冲过去。 这三人长矛阵可是在战场上经过实验的阵法,怎么能是一帮毛贼抵挡得了的? 长矛前刺,打行难以闪躲,一下子就被穿个透心凉,一个回合不到,所有打行,包括拎刀的年轻人都倒在血泊中。 一时间谢家就有哭喊声传出,看来那年轻人就是谢家子弟。 “姓李的!你…你竟敢杀人!你不得好死,你…你等着,我自会让你受到报应!我谢家人定会报仇!” 谢老爷很是激动,扯开嗓子就骂,到最后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动手!” 李温根本就不在乎谢老爷子的叫骂,下令动手。 民团士兵迅速行动,将魏家翻了个底朝天,将谢家一百二十口,一百零八个下人都带回来余姚,投入到大牢中,并让魏硕儒展开审讯。 随后又让人将谢家的老地契给烧掉,为谢家的土地都换上新地契,并换在自己的名下。 对于李温毫无理由生抢谢家的土地,在谢家杀了人,又把其他人投入到大牢中,是彻底的镇住了那帮看戏的地主,谁也没想到李温竟然如此做事 虽然鲁莽草率,但是有用,与性命相比,土地可是身外之物,还是保命要紧。 一时间所有的地主都想通了,根据李温所说,每户留下五十亩土地,其余的都按市场价卖给李温。 六十四家地主,最后只有魏家没有做出决定。 除了谢家只有魏家是大户,不仅土地多,人口也多,算起来至少有三四十户,这自然让魏家的代表犯难,表示回去商量后给答复。 就这样除了魏家,还有四十七家地主没有任何的消息。 李温也不打算等了,就连谢家他都搞了,也不介意再搞其他人。 几天下来,通过逼迫手段,李温买下了大部分地主手中的土地,又通过扣罪名的方式,连带谢家共四十八家地主给关押起来,一时间余姚的大牢爆满! 第二百四十六章 声望 余姚和三山所真正的成成了李温的天下,在谢家被抓的三天内,又有十八家地主跑过来接受李温的条件,最后还有二十九家想着法不责众,李温再厉害也不敢拿这么多人怎么样。 他们错了,李温现在有利器在手,再多的地主士绅他也毫不担心。他的利器就是民意。 李温毫不耽搁,马上派人以各种罪名将二十九家地主给抓了起来,紧接着指罪大会召开。 李温要靠受压迫的贫苦百姓,把传统地主统治基础给彻底的推翻。 一排排的地主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挂着牌子,让他们跪在高台之上,接受百姓的指认。 指罪大会这等新鲜玩意让余姚的穷苦百姓眼前一亮,李温宣布原本的地主佃户,只要出来指认地主的罪行,租种的土地不变,佃租降到三成不收税。 同时在无地的民团士兵优先租佃之后,多余的土地还会拿出来租佃给在余姚和三山所的辛苦工作着。 如此措施一宣布,指罪大会空前热烈,无论是为了保住土地,还是心中高兴,穷苦佃户声泪俱下的大骂跪在台上的地主,魏硕儒带人一条一条的记录下罪证,等待最后的宣判。 其中受到指认最多的自然是谢家。谢家在余姚是大家族,凭借声望庇荫,在余姚为非作歹也不为过,欺男霸女,杀人越货,买卖人口,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这一切竟然是发生在以圣贤之学为长的家族。 李温坐在台上脸冷的像一块铁板,他没有想到谢家能做出这等罪恶之事,本以为只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没想到拎出来一个就是大罪! 李温来不及等着魏硕儒查证,他要趁此时刻,为余姚立下规矩,让新的律法深入人心,新的规则确立,这是再好不过机会! “诸位父老乡亲!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不知道这谢家如此罪恶,可谓罪行滔天。 这等大罪天理不容,朝廷不管,官府不管,我李温来管! 今天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只要是在这余姚的地界上,在三山所的地界上,一切都有我们自己的律法说的算,绝对不会再有犯这等大罪,却逍遥法外的事情了! 余姚的新律法就是大家的新律法,现在试行的版本大家可以到衙所去查证,在各个书店也可以买,更是可以到茶馆去听说书人讲,有什么意见记录下来,倒是后我们会听大家伙的意见进行修改!” 李温的话引起大家的欢呼,虽然不知道什么新的律法,也不知道什么怎么发表意见,但是李温说他要管余姚的不正之事,还有就是口口声声叫着大家,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亲切,感觉真的是听了自己的意见一样,引得大家共鸣,莫名其妙的支持起李温来。 有时候民意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就会得到支持。 “我宣布,处以谢玉良死刑,谢东林死刑,些东海二十年劳作!” 李温高喊出谢家几个大人物的罪行,再次引起欢呼,这算是贫苦百姓的宣泄方法吧。 谢家几个人面如死灰,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到这步田地,原本老老实实的农民,此刻像是疯狂的饿狼,恨不得从自己身上私下一块肉来。 “完了,完了!一帮魔鬼被放了出来!完了,完了!” 谢老爷子满头白发披散着,两眼无神的喊叫着。 他的声音被愤怒的人群给盖过,只有李温听到了他说什么。 “哈哈,你错了,他们不是魔鬼,只是普通人,但是被你们给养成了魔鬼,即使今天不是我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被这群亲手养出来的魔鬼吃掉!” 李温轻轻的笑着,给好似已经疯了的谢老爷解释,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民意已经站在了李温这一边,毕竟在这帮百姓看来,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好处是实在的! 在肉体上消灭传统地主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消灭他们。 为了防止传统地主士绅在精神上的反扑,也就是为了防止使屠龙少年变成恶龙,李温宣布余姚与三山所废除传统儒学的教学,不允许在境内进行所有的传统教学活动,一经发现就要进行劳动教育。但这不是强力禁止而是不提倡,不支持,不发展。 因为李温知道,有时候人性就是那样矛盾,越不让干什么,人们就越喜欢干什么!如果他要禁止儒学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好奇去尝试。 所以他干脆就不禁止,而是用宣传去讲清楚厉害,他相信只要一段时间下来,实学的地位就会提升。 为了配合剔除糟粕,李温决定在余姚全境开展启蒙教育,所有年满六岁的孩童,不分男女都要开蒙识字,六年童学教育之后,可入中学。 同时为了使适龄的孩子都能入学,李温还宣布废除丁税,若是有孩子不入学则全部缴清丁税! 李温希望用百姓能明白的利益方式来确保自己的政策得意实施,让更多人从小接受实学。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传统地主士绅的势力短时间难以反扑。 但是李温的政策自然也会导致现有的读书人的反对。余姚本就是科举大县,读书人众多,李温如此一刀切的方法,肯定会招致反对。 对于读书人那套,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能有什么,但是为了清净,李温给他们选择一是离开余姚,天下之大愿意去哪去哪,而是抛弃科举。 若是不离开三山所还要闹事的话,只能去劳动,现在三山所十分缺人,缺劳动的人。 刚开始读书人没有办法理解李温的决心,竟然有人组织跑商上街头请愿闹事。李温自然是不惯着,直接出动民团,那帮读书人就吓得四散奔逃。 现在李温的声望如日中天,是他给了穷苦百姓土地,给了他们更多挣钱的机会,所以无论地主还是读书人都没有办法伤害到李温。 而李温也是按照自己所需要的,进行不懈努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见见刘香 李温没有想到北面来人了,是在毛文龙死了快一年之后。 来的并不是毛文龙的旧部,而是鞑子,对于这一点李温属实没有想到。 当李温见到那个鞑子的时候,一股酸臭气直冲鼻孔,一身兽皮衣服,脑袋金钱鼠尾,瞪着一副小眼睛四处打量。 鞑子是乘一艘大船而来,在三山所下的船,然后四处打听李温,最后是督察把他带到了李温面前。 “嘿,小子,你就是李温?” 鞑子的汉话说的很好,不过满脸的不屑和轻视。 “听说你们这儿有好东西,我来买东西!” 在李温面前也不见外,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靠在椅背上。 “如何称呼?” 李温也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就当作看不见而已。 “乌都里哈!” 说着他还自顾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 “噗…” 哪知道刚把茶喝进嘴里,就猛的吐出来,“什么破茶,你们汉人就拿这破东西招待客人?可真是小气。” 李温也顺势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问道:“你要买什么?” 鞑子眉毛一挑,看着李温说道:“粮食,还有你们的新式火枪!” 李温轻轻一皱眉,不知道鞑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新式火枪。 “你怎么知道我有火枪?” “哈,那有什么难的?我们抓了你们汉人,在他们嘴里问出来的!你们汉人就是那样,没骨头,吓一吓什么都问了出来!哈哈哈” 李温明白过来,当初自己可是给毛文龙和尚可喜都提供过一批新式火枪。 “哦~不过我这东西价钱不便宜!你们买的起么?” “什么价你说,我们可是在你们京师附近抢了好多,用你们的银子买你们的东西,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鞑子仰头大笑,毫不在乎自己深处汉人的底盘上。 “我怕是你们出不起,十个鞑子脑袋一把枪!” “你…” 鞑子瞪起眼睛盯着李温,脸色很是干冷。 “我想李东家,这个玩笑开得不好,我是来做生意的!” “是你先跟我开的玩笑啊,还有,我感觉这个价格很合理啊!” 李温两手一摊,表情带着笑容。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鞑子做生意,看着眼前的鞑子更是来气。 “我真是带着诚意来做生意,没想到李东家你是这等人! 鞑子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不说自己之前的态度,马上指责起李温来,这也就是没有外人在,否则不知道会让别人怎么想。 李温也是无语,想不到为开化的鞑子也真够气人的。 “好吧,但是我不想和你们做生意,你们刚抢了我们汉人,现在却要跑到我面前做生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温嘴角一咧,满是愚弄的意思。 不过鞑子却是满脸的诧异,好像看怪人一样看着李温。 “啊?怎么会这样,你们汉人不是见到银子亲兄弟都会出卖么?一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置于么? 你知道吗,有很多汉人跟我们做生意,在山西有好多汉商,哈哈哈哈,只是希望你不要去想那么多,与我们做生意是挣钱的,何况被抢的汉人与你又没有关系!” 鞑子竟然劝起李温来,在他看来汉人就是认银子,哪有什么口口声声说的礼义廉耻。 鞑子虽然说了很多的大实话,但是让李温很不开心。 “你让我很不开心你知道么?所以你就留下来吧! 来人,把他打断一条腿,拴在门口看门!” 李温喊完,顿时就拥上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鞑子给控制住,然后拉了下去,随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可以看到现在的鞑子是多么的嚣张! 不过插曲之后,港口又传来消息,刘香要见李温。 自打刘香与李温合作以来,打击了那些别有心思的海商,使得三山所港口的生意大好,刘香把打劫来的货物卖给李温,然后再卖出去。 一时间通往倭国的航线,除了李温的人,没有别的人敢走。 听闻刘香要见自己,李温以为是海上打劫不到什么东西,来找自己要钱的。 所以李温也没有耽搁,赶往港口去见刘香。 显然这次刘香已经信任李温,上了岸并且在一处酒楼与李温见面。 有些时日没见,刘香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并没有李温想象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见李温来到,让了座之后,刘香紧皱眉头,秉退身边人之后,才开口说话。 “李东家,与你说一件事,你可是要做些准备。 郑芝龙准备对付三山所了!” 李温听了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引火烧身了。 显然是因为李温帮了刘香,并且在外海打击去往倭国的海船,让郑芝龙迁怒于李温。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现在郑芝龙受了招安,虽说算是朝廷的人,但是根本就不听话,既然他要玩一玩,那咱们就陪他玩玩!” 刘香愣住了,他没想到李温并没有害怕,以为是李温不知道郑芝龙的实力。 “怕是李东家不了解那郑芝龙,当初我兵强马壮都不是其对手,现在我元气大伤,水手不足,与郑芝龙相抗衡怕是也没十足的把握!” “香爷你可是怕了那郑芝龙?” 李温面带笑容问着刘香。 “我怎么会怕他?我要是怕他我刘香就不是个爷们!” 刘香大手一拍桌子,顿时身上就透出一股戾气。 “既然如此,那郑芝龙就无什么好可怕的。只要香爷你我二人联手,定让那郑芝龙有来无回!” 看着李温的样子,刘香只当他是年少轻狂,不知道郑芝龙的可怕。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透过窗户望向外面。 港口之上,船帆遮天蔽日,人流如织,好一番繁华的景色,就是不知道郑芝龙打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温看着刘香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想来是香爷对我没什么信心啊,不若请香爷随我去看看,有些东西可能香爷会喜欢!” 刘香转过头看着李温,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李温手里又有了什么好东西! 第二百四十八章 盖伦船 李温要给刘香展示自己一直以来心中念念不忘的宝贝。 在酒楼出来,一直沿着港口往东走,这里是李温建起的船舶修理厂,但是李温也一直在研究如何造船。 一直以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终于造出来,李温不曾向他人展示,现在马上要用到,自然是带着刘香来看。 穿过港口,就来到了修船厂,往来的商船经常会出一些问题,所以整个修船厂很是热闹,工人往来,更是伴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在商船的掩映下,修理厂一侧停泊着三艘盖伦船。 盖伦船西方主要发展的船型,低舷,横帆,联通夹板,火炮放在甲班里,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推出来,因为良好的操纵性一般都是做军舰来用。 一般盖伦船分为大中小三种型号,李温所建造的只是中型盖伦船,载重五百到八百吨左右。 这三艘盖伦船可是李温花了大力气偷师学来建造的,经过试航,完全可以使用,且性能良好。 刘香看见三艘盖伦船就愣在当场,这种盖伦船是西方人的宝贝,想买都买不到,所以无论是郑芝龙还是刘香,一直以来都是以福船来做战船。 福船的性能可是要比盖伦船差上一大截,所以看见盖伦船刘香不得不惊呆,一手指着盖伦船,然后看着李温,有些结巴的问道:“这…这可是属于李东家的船?” 李温自豪的点点头,“是我的,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夷人那里偷师而来,虽然与夷人的船差一点,但是可要比大福船强上许多!随我上船看一看!” 李温带路,率先爬上盖伦船,上面有水手在进行适应性的训练,见到李温登船都要喊一声东家。 “香爷,这艘船被命名前进一号,另外两艘分别是二号三号,已经有水手在训练,学习使用,不日就能出海作战!” 李温带着刘香在船上各处走动参观,显然刘香有不同的见解,一边看着一边摇头。 “怕是李东家有所误会,这海上不同于在地上,练个几天举着长矛能冲就行! 可这船不一样,它是会动的,要看船长的指挥,船员的配合,以及炮手的水平,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训练,怕是一出海就被打沉,这么好的船可不是瞎了?” 刘香认为船是好船,但是更重要的是驾船的人,用船的人。在他看来,李温只是一个会做生意的家伙,对船的了解没那么深,把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 因此才有一种看起来是好意提醒,但实际上有一股酸溜溜的意味。 “嗯,香爷说的没错,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现在船上的家伙都是用船的老手,跟我已经两三年了,在之前他们也是行船的,手艺没得说,只要熟悉了盖伦船的操作一切都没问题!” 听着李温的话,刘香心生羡慕,自己打劫而来的钱都花得一干二净,不仅没银子买新船,就是老船维护起来都有些吃力,同时自己手底下的人,行船的手艺没的说,但是散漫惯了,看着是没有李温手底下的人有精气神。 李温带着刘香走下甲班,甲班有三层,中间一层两面一共摆着六十门新式火炮,侧面敞口,直接把火炮口退出去,然后点火发射就行。 新式火炮在陆地上用起来方便,在船上也不赖,就装填速度这一项,再配上开花弹和实心弹,可以说要比传统的火炮强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口径不够大,威力不足。 李温已经让造炮的工匠加紧研制,造出适合船上用的重型大口径火炮。 刘香抚摸着火炮的炮管,李温给他的船上已经用力新式火炮,所以刘香了解这种火炮的威力,要比夷人动辄上千斤上万斤的火炮,这新式火炮威力确实有些小。 “这大船为何不装上大些的火炮,这小炮的威力有些小吧!” “重炮还没有进展,普通重炮威力是够,只是装填慢,打上一炮,够这小炮打四五炮的。 在海上本来就很难打中,只要速度上来了,打中的机会也就大,总要比重炮容易些!” 对于李温的想法,刘香也算是同意,船上互相炮击,离得远些打中很困难。 “香爷,以你之见,有此三船,再配合你的船队,赢下郑芝龙有几成?” 刘香略略沉思后说道:“若是如你所说,这船上的水手熟练,我们联手要赢得郑芝龙不难! 不过你可是要想好了,郑芝龙不只是有那么几艘船,赢上一次不算什么,若是被他盯上,你的三山所可是如何保住?” 刘香并不是在替李温着想,这么问只是为了确定李温是否真的已经准备好对付郑芝龙。 他怕李温只是嘴上说说,实际根本没准备好,没想过后果,所以才试探的问起来。 “只怕是郑芝龙不敢来,你以为港口上的船都是摆设?那可都是武装商船,只要郑芝龙敢来,我就能联合起港口所有的船来消灭他!” 李温说的很是自信,却是也有自信的理由,三山岛已经被李温经营的有口皆碑,在外国人眼里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若是郑芝龙对三山所不利,不仅是砸李温的饭碗,更是砸夷商的饭碗。这时候可没有什么规矩,只要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就绝对不会干看着。 刘香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显然小看了李温对三山所的掌控。 “既然李东家这么说,那某家心中也有底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如何去做?” 刘香已经相信了李温的态度,也明白李温有削弱郑芝龙的动机。 同行是冤家,郑芝龙在福建承宣布政使司与荷兰人,西班牙人做生意,李温自然是看不过去。 李温点头,把整个盖伦船参观过后,两人下船,招呼双方的一些小头头,在港口李温船队的小院子进行开会,具体商量如何与郑芝龙作战。 李温这头是孙大憨带着几个头头参会,刘香那面也叫了一些人,就这样,李温与刘香的第一次真正的联手开始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海上行动 几人所开的可以算作是秘密会议,具体的商量了战术战法,简单概括就是,由刘香的人去引诱郑芝龙,然后装作是不小心碰到,并难以战胜的样子。 然后李温的船队埋伏起来,最后打郑芝龙一个出其不意。 仔细的确定好细节之后,没有了问题,天也已经黑下来,李温本来准备邀请刘香一起吃完饭,但是刘香以要回去布置认为给拒绝了,李温也没有强求,最后会议结束,各自离开。 待到刘香离开,孙大憨跟着李温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温自然是看在眼里,“说吧,有什么事?” “那个…东家,您可否留在家中,不要随船?海上危险太大,且又是去打仗,更是危险,我想东家还是不要去了。” 孙大憨一副纠结的样子,因为李温在刘香的面前表示要亲自登船带队,还引得刘香挑大拇指。 不过在孙大憨看来,李温是在逞强,为了面子不顾安全。 “你不用担心我,我上船自然是有用意的!” 李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港口,此时的港口灯火通明,根本不像古代的港口。 “我不登船刘香始终放不下戒心,所以为了合作能进行下去我必须要上船! 还有就是,我不经历海战,怎么能对海上交战有了解,以后大海将会是我们主要的天下,为了未来,我也要登船。只有经历过,才能在以后的决断中有所比照。” 李温说清楚他不得不登船的原因,不过孙大憨的面容还没有放松下来,他主要是担心李温的安全。 “东家,我认为这些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不靠那刘香,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能超过什么郑芝龙和夷人的!” “我当然相信会超过他们,但是这个危险必须要去冒,如果怕危险,我们为何不带着钱找个地方去养老? 既然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没了退路,若是老天爷叫我去死,即使我不登船也没办法躲过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再危险的情况下,我们也能逃脱,是么?” 李温看着孙大憨,用眼神鼓励他,不让他有太多的心理包袱。 孙大憨点点头说道:“东家放心,怎么把您带出去的,我就要怎么把您给带回来!” 李温很是满意的拍了拍孙大憨的肩膀。 “东家,还有一事我不明白,以刘香船队那个体量,要是去引诱郑芝龙,怕是引不出多少船来吧?据说郑芝龙有几百条船,即使消灭四五十条船,剩下的我们也打不过啊?” 孙大憨担心的主要是怕打草惊蛇,因为要引诱郑芝龙,刘香没有多少艘船,同理郑芝龙要灭掉刘香,只会稍稍多派出几艘船,不会派出很多。 相比较几百艘船,即使李温他们消灭掉一小部分,对郑芝龙来说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只会激怒他,怎么感觉都有些得不偿失。 听了孙大憨的问题,李温笑了笑说道:“其实没什么,几人郑芝龙要对付我,我们先出手总要比他们先出手强,这是其一。 其二,虽然感觉上是打草惊蛇,实际上却是造成一中假象,就是我们没有想象的那么弱。 最后,就是引起郑芝龙的猜忌,毕竟我们盖伦船一出,他肯定会胡思乱想,而我们只是要给他点提示就像!” 看着李温神秘的笑容,孙大憨明白过来,李温这是要栽赃陷害,凭借三艘盖伦船,通过与刘香的合作,造成一种夷人与刘香合作的假象,让郑芝龙的方向判断彻底错误。 想明白李温的计谋,孙大憨连连点头,更是猛挑大拇指。 说实话这次出海,李温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不豁出去是不行了,所以只能担着危险出海。 为了以防万一,回到余姚之后,李温将戴月星叫到书房,进行对面临最坏结果的交代。 戴月星走进李温的书房,行礼过后,坐在椅子上,等着李温说话。 “禾归我有事交代你!” 李温看着戴月星,而戴月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在替李温管着生意,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东家,您说!” “我马上要出海一趟,可能会有一点危险!” 李温说道这里,戴月星脸色大变,多少有些紧张。 “啊?那不出海不行么?” 李温摇摇头,“必须要出去,不用担心。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值得托付,今天的谈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千万不要透漏给第三人!” 戴月星猛的点点头。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保存好!若是我回来了,你把信还给我,要是我回不来,你着急所有人,当众打开信宣读!你可是记住了?” “在家记住了!不过,东家您再好好考虑考虑,这等危险的事,不如我替你走一趟?” 戴月星一直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此刻却多少有些紧张。 “你替代不了,没多大的事,你就如往常一样就行,不用过多的担心!” 李温又安慰了戴月星几句,才让他离开。说起来李温只是不想让自己辛苦做起来的事业,因为自己不在而毁掉,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接班人,更不是什么接班的好时候。只能当做应急来用! 两天之后,一切如常,李温只是交代各部门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即使这段时间李温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一切运行都会很正常。 李温到达港口,登上前进一号盖伦船,一号也就是所谓的旗舰,孙大憨坐镇指挥。 三艘盖伦船驶出船厂,并有三艘福船,五艘老闸船随队一起。 在港口的外海,李温的船队与刘香的船队汇合,先是一同南下,然后再分开而行,李温船队去埋伏,刘香去做饵。 南下行船三天后,李温船队东行,去做埋伏,而刘香的船队继续南下,直奔东南沿海,引诱郑芝龙的船队。 为了不让郑芝龙怀疑,刘香先派出快船四处出击做出一种打探的样子,引起注意,然后故意让郑芝龙发现自己的船队。 带到郑芝龙的船队集合,再假装逃跑,若是一切都顺利,郑芝龙绝对不会发现上当! 第二百五十章 鱼儿上钩 碧空万里,无风更无浪,怎么看这一天都是个平静的日子,或者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日子。 曹老二刚刚醒来,打了个哈欠,舒展身体,伸个懒腰。 茫茫大海,清晨的气息浓郁,风平浪静代表这是个好日子。曹老二活动好腿脚,没有耽搁,手脚利索的爬上桅杆。他要在这好天气里做大船的眼睛,看这航线上有没有什么商船路过。 双腿习惯性的勾住桅杆,拿出千里镜,凭借这东西,曹老二可以看的很远很远,甚至对方刚刚露头的时候,就能被他发现。 透过千里镜,大海依然是那种墨蓝色,天空还是那种淡蓝色,海天相接的地方却泛着白雾。 在隐隐约约的白雾间,曹老二看见一支桅杆若隐若现,他赶紧擦了擦眼睛,透过千里镜再三确定,前方远处来了船,从桅杆的形态上看,是一艘大福船。 曹老二根本不敢多想,马上用力摇动挂在桅杆上的铜铃,顿时铃声大作,响彻整艘船。 铜铃就是信号,刚才还是一艘慵懒的大船,无聊的漂泊在海上,此刻却马上变成一座睡醒的老虎,迅速的运作起来。 随着铜铃打响,又有四五个腿脚灵活的汉子爬上桅杆,顺着曹老二指着的方向看去,他们这是确定曹老二所观察到准确性。 远处的大福船已经露出船头,并且后面继续有桅杆出现,显然对面是个船队。 郑芝虎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他是郑芝龙的大弟,郑芝龙投了明廷,郑芝虎也混了一官半职。他为人勇武,与郑芝龙的关系最好。 明面上他是大明的水师一员,其实干的还是老本行,在海上做些打劫的买卖,只要没挂花钱买来的旗子,所有船都逃不出去。 郑芝虎带着船队,在大海上守株待兔,准备抢几艘商船,可是四五天了一直没有什么好运气。 “老大,哨船发现了一个船队,现在发现至少有四艘大福船!” 郑芝虎猛的被惊醒,眼前跑进来一个汉子,向他报告着情况。 郑芝虎迷迷糊糊的反应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 “老大,哨船发现了一只船队,至少有四艘大福船!” 跑进来的汉子又赶紧提醒一边,郑芝虎这次才听清楚,脸上顿时一喜。 “可是挂着旗?” 郑芝虎已经盘算着该如何动手,这大肥肉他要给吃下! “没挂旗!” “好!”郑芝虎高兴的一拍手,只要对方没挂旗他就能想办法给吃下! “靠过去看看!” 郑芝虎带着大小共四十多艘船,一般海船都架不住这群狼,所以郑芝虎信心十足。 命令一下,船队就向前靠过去,同时曹老二所在的哨船又把最新消息递到郑芝虎的面前。 十艘大福船的消息彻底让郑芝虎兴奋,这附近已经没了什么海盗,所以这十艘大福船肯定是商船。 郑芝虎也知道,随着北面有个叫三山所的港口越来越大,越来越火,南北航线上的货船就多了起来。 如今有一队没挂着旗帜的船队出现在前面,这让郑芝虎理所当然的当做成从三山所港口拉完货南下的船队,这可是大肥肉,郑芝虎没有理由放弃。 算计着两方的火力对比,大大小小四十艘船要对付十艘大福船,还是商船,郑芝虎认定对面没什么太大危险,可以很轻松的拿下。 火石电光之间,郑芝虎已经想明白,自己面对十艘大福船有着绝对优势,所以没有更多去想,指挥着船队涌过去。 郑芝虎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到一个圈套,只不过都是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带着人就冲了上去。 显然对面也已经发现了郑芝虎,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画了个大弯,调转船头往北逃窜。 在郑芝虎看来,大福穿船掉头逃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船上一定是带着好东西,见打不过,只能逃跑。 郑芝虎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块大肥肉,命令所有船只升全帆,全力追击福船。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船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如果在这么继续下去,用不了太多时间,郑芝虎的船队就能追上福船。 郑芝虎紧盯着前方的福船,越看越高兴,仿佛十艘大福船的货物在向自己招手。 直到两个船队距离不过五六里的距离时,无论郑芝虎怎么催促,就是不能拉近与大福船的距离,而这就像一把小勾子,紧紧的勾住郑芝虎,让他难以自拔。 “老大,我们走的远了!并且我感觉着不太对劲呢?” 汉子再次出声提醒郑芝虎,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郑芝虎全然不顾,仿佛坐在赌桌前的赌徒,已经狂热难以附加,就相着早点抢来福船上的东西。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你放心,他们绝对跑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他拿下!” 汉子想再次劝阻,但是郑芝虎完全的不在意。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追就是一天,天色已晚,太阳落下,这意味着夜晚来临,根本看不了多远。 此时郑芝虎也准备打退堂鼓,在夜里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就没办法追。正在他犹豫的时候。 突然前方大福船上亮起光亮,郑芝虎都是一愣,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已经可以逃脱的情况下竟让亮起光亮来,简直没有比这更蠢的办法了。 “老大,我看着肯定是他们的陷阱,否则大晚上的亮什么啊!” 不过郑芝虎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缓缓的摇头。 “不对!我看不是什么陷阱,我们这么大的船队,何人能斗得过,我看就是他们怕晚上到了,在海上逃散掉,所以这是他们为了不掉队,才亮起的光!” 郑芝虎显然对自己的发现很是满意,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眼前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没输过,不想灰溜溜的逃开。 郑芝虎错误的决定和错误的想法,终将会给他带来毁灭的打击,而他却还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 第二百五十一章 海战 这一夜郑芝虎都不敢松懈,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追着闪耀着光亮的大福船。 在晚上有好几次机会郑芝虎都能追上大福船,但是每次总是被大福船上的人发现,然后远远的躲开。 郑芝虎终于熬到天亮,今天的天气不如昨天那般好,天空中布着朵朵白云,大海上隐隐漂浮着一层白雾,虽然视线不那么太好,但是前方不远处的大福船看的清清楚楚。 正感叹一切没有变化的时候,就看见前方的大福船突然转弯,变换队形。 一时间郑芝虎有些疑惑,可看着大福穿船排成一列,然后弯作半月形,好像要讲郑芝虎的船队包住。 看明白大福船的行动,郑芝虎大笑出声来。他追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什么进展,却是没想到大福船忍不住了,要与自己打上一场。 面对十艘大福船的包围,郑芝虎并不担心,因为自己的船队,火力强,大福船是绝对吃不下自己,只能会被自己吃下。 郑芝虎也赶紧下达命令,准备迎战大福船船队。 大福船以半月形行驶,是要亮出船的侧面,让加班上的火炮露出来,可以对准郑芝虎的船只。 为应对这种情况,郑芝虎将船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也摆开船型,与大福船对阵,另一部分调转方向,进行反包围,试图将大福船围在中间。 在郑芝虎还未铺展开来时,大福船抓住先机,率先开炮! “嘭…嘭…嘭” 新式火炮怒号开火,炮子在火光一闪之后,带着尖利的名叫声,跨空而行。 但是大海之上,船舶随波浪晃动,瞄准和打中都是很不容易。 最后炮子还是落在大海之中,砸出一束束的水花,但是没有丝毫影响双方作战! 郑芝虎不待有所反应,大福船再次开炮,这回炮子要比上次打得更准,虽然还是砸进海中,但是已经逼近船舷,腾起的水花弄湿了甲班上水手的衣服。 此刻郑芝虎才有些紧张,他怎么也没想到,两次试射就已经要打上船,他赶紧再次下达命令,让船与船之间放开距离,不要离得太近,防止被对面击中。 待到郑芝虎摆好阵型准备反击的时候,大福船再次打响,又是斤百颗炮子打过来,砸在海中腾起高大的水花。 如此快的发射速度,着实让郑芝虎大吃一惊,每次发射近百颗炮子,连续三次,绝对不是十艘大福船所能打的,没有什么炮能这么快装填。 在郑芝虎愣神的功夫,大福船再次开炮,又是砸起高高的水花,只有一颗炮子拖拽这尖叫,没有砸进海中,而是直接砸在一艘船上,船侧被砸出来一个窟窿,足足有三四迟大,好在没有打在水线上,否则怕是已经沉了。 郑芝虎是在说想不明白为何这炮如此的快,自己完全准备好,大福船已经打了四轮炮子。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下令反击。终于郑芝虎的船队也开了炮,一时间炮声就好像打雷声,白烟腾起,炮子纷飞。 眨眼间,炮子越过大海,直奔大福船。但是所有炮子都砸进了海中,炸起一道水墙。 接下来隆隆的炮声不绝,层层白眼不止,炮子纷飞。 大福船的炮火犀利,虽然口径不大,但是射速够快,准头更是逐渐提升。 砸在嗨里的炮弹腾起海水,浇湿了每个在甲班上奔跑的人。 曹老二此时已经不用爬上桅杆去望海,而是帮忙瞄准放炮。 一炮打过之后,赶紧用木杆捅着布,清理炮筒,然后装火药,再装炮子,燃起火捻,点燃火绳。 “呲~” 火绳燃烧,点燃火药。 “嘭~” 一股火光夹杂着白烟腾起,炮子飞出,却是不知道打去了哪里。 曹老二满头大汗,被火药燃烧的白烟呛的嗓子痛,咳咳咳的大咳起来,鼻涕一般眼泪一把。 他刚刚端着木棍准备清理刚刚发射过的炮管,突然就听见刺耳的尖鸣声袭来,不等反应,一颗来自大福船的炮子猛的砸过来,直接砸到甲班上。 甲班上稍软的木板被砸裂,却也是弹起来炮弹,余威甚大的炮弹略过一个水手的身体,顿时血光四溅,喷了曹老二一脸。 炮弹并没有就此停止,又结结实实的打在桅杆上,碗口粗的桅杆竟然受不住力,硬生生的被撕裂,然后“吱吱嘎嘎”叫着倒下,连带着帆布也落下,一时间船上哀嚎不断。 曹老二浑身的血水,虽然都不是他的,但是炮弹刚刚砸来的时候,砸在甲班上,他站立不稳摔倒在甲班上,被滚落的炮管压过大腿,当时腿就不能动了,怕是这双腿再也没办法爬桅杆了。 激烈的战斗并不停歇,大福船见郑芝虎欲要进行反包围,却是突然拉直船队明显是要拉开与郑芝虎船队的距离。 船队的形态在改变,但是火炮的发射没有停止,甚至是越来越厉害,在海中砸出一道道水墙。 看着大福船有要离开的架势郑芝虎定然是不会让他们这么痛快的离开,马上下达命令,所有船只压上去。 在炮火的优势下,大福船绝对不会挺过两轮重击! “老大不好了,荷兰人出现了!” 郑芝虎正紧皱着眉头算计着,他没有想到对面大福船的火炮如此犀利,根本不停歇。 却是没想到手下通知有荷兰人出现。 “你说什么?荷兰人?” 郑芝虎有些莫名其妙,这地方根本就不是荷兰人的活动区域,肯定不是碰巧来这里的。 既然荷兰人不与自己一伙,那么就以为着是与对方一起的。 郑芝虎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意识到这是荷兰人的一个圈套。 晃晃悠悠的来到甲班上,浓重的硫磺味道,呛得人呼吸困难。郑芝龙抄起千里镜,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烟气缭绕间,可以隐约的看到三艘盖伦船出现在侧翼,船上挑着荷兰旗。 盖伦船的出现已经可以说明一切,只有西方人有的船,还挂着荷兰旗,不是荷兰人又是什么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海战2 郑芝虎手持千里镜,透过硝烟,已经看见盖伦船疾驰而来。双手微微颤抖,咬紧了牙关。 他没想到荷兰人竟然会出此计策,来对付自己。早就有消息说,荷兰人蠢蠢欲动,郑芝虎只是没有想到,一切来的都是这么突然。 眼见着盖伦船快速摆帆,然后横在郑芝虎船队一侧,紧接着船侧的舱板被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瞬息间,火光一闪,一排几十门火炮齐发。 三艘盖伦船,一轮炮击,就像天降冰雹一般,炮弹疯狂的倾泻而下。 砸在海中腾起无数水花,砸在船上,砸穿甲班或是一片血肉模糊。 郑芝虎知道自己绝对是顶不住两面夹击,赶紧下达命令撤退。 撤退的号令一发,各样船只马上升帆摆舵,然后想方设法的脱离战场。 但是战场并没有那么容易脱离,大福船与盖伦船巧妙的将郑芝虎的船队围在当中,只留下向东的方向,变成了海上版的围三缺一战。 郑芝虎紧皱起眉头来,若是像东边的缺口逃出,首先不知道那个方向有没有埋伏,若是有埋伏,那可真是被堵了,怕是会全军覆没。 其次就是向东将会越来越远离陆地,距离福建更是远,若是荷兰人死追不放,怕是将会被累死。 想来想去,郑芝虎决定不上荷兰人的当,不能在东面逃走,而是直接冲破阻拦,像西面逃。 此时恰巧大福船和盖伦船并没有合围,还露出一段空隙,郑芝虎决定就是要在这个缝隙全力撤退。 命令下大之后,十几艘船并排加速,全力向缺口冲出去,一边顶着疯狂砸落的炮弹,一边尽可能的进行还击。 炮弹砸在大海里,腾起高大的水花,落下之后好像是在下着暴雨,冲刷着甲班。 十几艘船顶着炮火,郑芝虎所乘坐的船随在后面,冲了上去。 最后郑芝虎顺利的突破包围,但是损失了十几艘大船,但是他还活着,并且拉着满帆,疯狂逃窜。 而大福船和盖伦船像极了狗皮膏药,紧跟着郑芝虎的船队屁股后面,不停的打着炮弹。 郑芝虎这时候已经满脑袋冒汗,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火炮,更是不知道荷兰人什么时候有此等利器,发射速度极快。 若是不是看在眼里,绝对不会信这是在同一门火炮里打出来的炮弹。 在这时候,郑芝虎不敢托大,赶紧再下命令,船队分散逃离。若是再继续挤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一锅端,所以郑芝虎是想着一分散逃离的方式,将整个船队分散,使得对方很难集中火力。 果然船队一分散开来,火炮的命中率下降,纷纷砸落在海里,伴随着隆隆的炮响,腾起一束又一束的水花。 这时候郑芝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荷兰人紧追不舍,但是并没有刚才那么危险,一旦船在大海上全速行驶,火炮的命中率会变得更低。 突然一声碎裂声猛的炸响,紧接着就是大船蒙晃。 郑芝虎站立不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老大,我们被打中了!” 手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报告消息,郑芝虎扒着船舱,来到甲班上,往后看去,在船尾被砸落个大洞,碎裂的木板露出新鲜的木茬,好在船并没有漏。 这一砸并没有伤害到船只,大船依然照常前行,郑芝虎心里暗暗松一口气,默念万幸。 他刚一回头准备返回船舱,突然一声巨响,伴着船身猛的摇晃,一道火光在刚才被炸的船尾冒出,立马就把船尾给炸飞,化作一片碎木渣。 这一巨响吓了郑芝虎一大跳,船尾的位置什么也没有,这第二次炸响肯定不是引燃了火药,那么只能是刚才炮子的问题。 想到这里郑芝虎张大嘴巴,满脸吃惊的样子,他突然明白,荷兰人这是用上了开花弹。 惊讶之余郑芝虎刚准备下命令让大家注意,却是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不见了。 他赶紧向四处看看,却是一低头,发现手下已经躺在了地上,额头上嵌入一节木头,鲜艳的血液流淌出来,混着甲班上的海水面面变淡。 开花弹一爆炸,被飞溅的木头扎死了好几个水手,就连船帆也已经千疮百孔,像是被撕破的抹布。 郑芝虎没想到一个开花弹的威力如此巨大,但是好在他逃了出来。 在与昨天相反的追逐下,又到了夜晚,一片漆黑之下,郑芝虎根本就不敢弄出一点亮光,胆战心惊的全速前进,一刻都不敢停留,知道第二天天光放亮,郑芝虎才确定自己真的摆脱了荷兰人,视野中也没了大福船与盖伦船的影子。 可是郑芝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本一个有着四五十艘船的船队,现在只剩下七艘勉强行驶的船。 不知道剩余的船是在夜里走丢了,还是被荷兰人给打沉了,没有丝毫的踪影。 彻彻底底的大败,让郑芝虎对荷兰人狠的牙根痒痒,带着仅剩的七艘破船返回福建。 已经投降明廷的郑芝龙刚刚送走荷兰人,返回府衙,还没坐稳,郑芝虎满脸的怒气带着狠意跑进来见郑芝龙。 郑芝龙有好几个弟弟,不过只与郑芝虎的关系最好,所以郑芝虎很顺畅的没受到任何阻拦来到郑芝龙面前。 郑芝龙看着自己弟弟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以为又是赌输了钱。 “又怎么了?赌输了钱?告诉你别玩,你就是不听!又输了多少?” “大哥,不是赌钱的事!我被荷兰人给埋伏了!” “什么?”郑芝龙已经,他刚刚送走荷兰人,并且与他们商订好计策,一同对付李魁奇,却是不知道为何郑芝虎在这里说中了荷兰人的埋伏? “具体说清楚!” 郑芝龙早就没了刚才的样子,而是端坐起身子,皱着眉头让郑芝虎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郑芝虎自然是不隐瞒,将着两天来的经过,仔仔细细的与郑芝龙说上一遍。 而郑芝龙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脸冷的好像也是冻了冰霜一般,握起拳头猛砸在桌子上。 “荒唐!” 第二百五十三章 白莲教 郑芝龙听了郑芝虎的话,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大叫了一声“荒唐!” 郑芝虎吓的一声不敢出,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郑芝龙喘息声越来越重,握起的拳头“咯吱咯吱”直响。 就在刚才郑芝龙还与荷兰人商量完,一起要对付李魁奇。 因为在郑芝龙受招安不久,原来也是十八芝的一员李魁奇,趁他去福州的时候,带领一大批郑芝龙的部属和船只叛逃南澳,纠结海盗行劫海上,其势力日渐壮大,成为海上霸王,并且击败了郑芝龙占领了厦门。 一直以来郑芝龙欲要大败李魁奇而不得,却是没有想到台蛙大员长官普特曼斯找到了郑芝龙,要与郑芝龙联手一同对付李魁奇,而普特曼斯索要的就是与明朝的长期且自由的贸易。 这也算是一拍即合,一个要灭掉李魁奇,一个要贸易,算得上是互利共赢的局面,郑芝龙没有理由不答应。 刚刚送走了普特曼斯,郑芝虎就跑过来说是荷兰人给他挖了陷阱,害的他几乎是全军覆没。 一时间郑芝龙有些蒙,马上就想到应该这是荷兰人的阴谋,先是稳住自己,然后灭掉自己的兄弟! 不过郑芝龙左想又想也想不通,因为根本就是说不通,荷兰人要是对付自己根本就不用用这等手段,直接用对付李魁奇的这事来对付自己不是更好吗? 恍然间郑芝龙明白过来,握着拳头,猛的在桌子上一砸,“哼,什么荷兰人,肯定是那李魁奇接到了什么消息,为防止我与荷兰人合作,故伴做荷兰人的样子,偷袭与你,就是想让我与荷兰人闹掰!” 郑芝虎抬头看来一眼郑芝龙,然后说道:“那盖伦船该是怎么解释?犀利的火炮该是怎么说?” 郑芝虎的话又让郑芝龙没了决断,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不说话…… 再说李温与刘香,做局打郑芝虎的正是他们二人。 先是由刘香做饵,引郑芝虎上钩,然后将郑芝虎的船队引到远海,而李温的三艘盖伦船趁着夜色接近郑芝虎的船队 所以当刘香与郑芝虎打起来的时候,李温才能如此迅速的赶到,并且包围了郑芝虎的船队。 这一仗,刘香的大福船又三艘被打中,不过损坏并不严重,拖回修船厂简单一修就行。 可是郑芝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战斗过后单单是郑芝虎的手下船员就救下数百人,李温打算把这数百人给留下,进行改造,毕竟是一群经历过战火犀利的士兵,总比要从头开始培养轻松得多。 栽赃栽到荷兰人的头上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李温能管的了,所以直接返回三山所。 回来就如同离开,一切都很是平和,根本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温本来是邀请刘香过府一叙,但是被刘香给拒绝了,刘香表示战斗过后他要与弟兄们庆祝,李温也就没在强求。 李温安全的回来,戴月星是长出来一口气,这几天他说吃不好说不好,生怕李温出什么事,现在李温安全的回来,他终于不用在担心下去。 李温躺在椅子上,闭起眼睛,平复晕船的症状,突然一阵敲门声想起来。 是一刀在敲门,说是有事情汇报。 李温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只好再次坐正身子,向着外面叫一刀进来。 一刀还是那一身黑色衣服,不过脸上不再是那副阴郁的神情,多少正常一些,不过还是面无表情。 “有什么事?” 李温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一刀。 “两个事,第一,最近在周围发现有白莲教的人在活动,组织教徒频繁的活动,怕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要小心些! 第二件事,我该教的都已经教了,他们也都学会了,我准备离开!” 李温微皱着眉头,他还在想着白莲教的事情。 白莲教起源于唐宋之际,是民间的一种秘密结社,来源于佛教的净土宗。因为起初白莲教提倡念佛持戒,规定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并且号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种半僧半俗的秘密团体。 因为白莲教教义简单,所以多被下层人民所接受。 但是在元明两代,白莲教就开始组织起农民起义,尤其是这明末天灾人祸横行,民不聊生,白莲教又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当一刀说起白莲教,李温就想着是不是能趁此机会做些文章,确实没听清一刀说的第二件事。 “你说第二件事是什么了?” “我已经将毕生所学,系数教出,已经没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打算离开!” “哦…离开啊,什么?离开?去哪?” 李温大惊,不禁高声的喊出来。 “不知道!” 一刀用三个字不知道来回复李温,而李温看着一刀,看着一刀平静的脸上不生一丝波澜。 然后再仔细想想,一刀这人确实是这种淡然的人,为了爱不顾一切,却又有原则,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剥夺他的自由。 “好吧!我同意了,不过再走之前你得给我推荐一个能担大任的人,来接替你!” 即使李温同意他的离开,一刀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是欣喜还是高兴。 “贾思道!他行!” 李温没想到一刀张口就来,直接说出一个人名。 李温嘴中念叨这贾思道,但是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但是他相信一刀既然推举他,显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吧!什么时候离开?用不用送送你?” 听着李温的话,一刀站在那里不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不用!” 李温点点头,“离开需要银子,两个人不能喝西北风活着,我给你准备些盘缠吧!” 一刀轻轻的“嗯”了一声,李温笑了笑,然后没说话。 一个不打不相识,甚至莫名其妙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也没有什么更亲密的兄弟情,只是在交易与接受交易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中友情,一中蹩脚的友情。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审问 一刀面见李温,出言请辞。李温并没有问什么原因,但是也大概的猜出来,一刀是一个不喜欢太多是非的人,但是现实却将他卷入进来,这也就是现实的无奈吧。 因此李温也不再挽留,只是看着一刀从容的离开房间,这一刻他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 李温苦笑一下,轻轻摇头,他特别喜欢一句话:既然相遇是偶然,又何必在乎分别时的突然! 他用力的揉了揉脸,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他要先见一见一刀推荐的贾思道。 不多功夫,贾思道就出现在李温面前,长着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容,扔进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的普通。 贾思道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三十左右岁的样貌,走进李温的书房,对着李温就是一礼,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颇有一刀的那股子神韵。 李温手指轻点桌子,抬着头上下打量贾思道,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就是贾思道?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的?” 贾思道微微躬身,轻轻的一点头,回答道:“回东家,小的就是贾思道,我就是余姚本地人,家中世代是农户,小时候家中还过得去,读了几年私塾,后来爷爷得病,为了治病将家中的地都卖了,我父亲也就开始给地主做佃户。 幸得东家看的起,我做了家将,家中也租了便宜的地!” 李温微微点头,“你是第几期家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是怎么入了夜不收?” “我是第一期,当时家中遭了灾,日子难过,恰好东家在收家将,我也就报了名,幸运的留了下来! 家中有老夫老母,婆娘一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八岁! 当时是秦统领选的人,我小的也不知道秦统领如何选的我!” 贾思道实话实说,样子诚恳可鞠。 “两个儿子可是入了蒙学?” 李温却是突然问起贾思道的两个儿子。 “托东家的福,俩孩子都入了蒙学!我那时候家道中落,没的法子继续读书,到我儿子这时候却是没银子让他们读,都是东家大恩,那俩孩子才会有书读!” 可见贾思道很是感激李温,说起两个儿子能上学,眼圈都有些泛红。 “嗯,上了学就好!听一刀说,你是个得力的干将,你可是做的夜不收的统领?” 李温又把话题拉回来,双眼紧盯着贾思道。 贾思道明显的一愣,然后赶紧摆手,“东家,不…不,这…我没那心思,东家您误会了!” 显然贾思道有些紧张,更是没明白一个什么状况! “是没那心思,那也就是说你做得来呗!” 贾思道一听李温的话显得更是慌张,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是,东家,我不是~” “没什么可谦虚的,在我这里,能者上,弱者下!没本事吹破大天也没得用些,我用人要的就是能力,自然是人品也要过硬!你自己可是这样的人?” 贾思道咬咬牙,对着李温一施礼道:“东家您放心,小的绝对对您忠诚,是您给了我一家子新生活,是您让我那俩孩子有书读,只要您一句话,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李温没说话,抿着嘴,板着脸,盯着贾思道,这么一会儿,贾思道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主要是李温的思路太跳脱,一直让贾思道没弄明白李温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那现在我交与你一件事,夜里九点之前我要现在余姚白莲教发展情况,有一个舌头再好不过了!现在才是十一点,你有没有信心?” 摆在李温书房的大西洋钟,恰好“当当当”的敲响,贾思道拱手施礼道:“请东家放心,在下定能办妥!” 李温点点头,“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贾思道再施礼,从李温的书房退了出去。 李温再次躺倒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平复晕船的不适应感。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夕阳西下,紧接着就是夜幕降临,当八点半的时候,贾思道敲门求见。 此时李温的状态好了很多,坐在桌子后面,让贾思道进来。 贾思道一脸果断的样子,对着李温一施礼,然后说道:“东家,事情办妥了!” “哦?说来听听!” “回东家,白莲教在余姚并没有成气候,目前只有五个人,全都被我们给抓住了。 不过他们在绍兴准备做些大事,其中小的不敢决断,特请东家来决断!” 贾思道简单的说了说行动情况。 李温点点头,让贾思道把抓住的白莲教的人给带进来。 然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被推进来,身上穿着很是简陋的衣服,瘦骨嶙峋,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李温皱着眉头打量几眼被按在地上的汉子,然后才出生问道:“你就是搞白莲教的?” “哼!你等凡夫俗子竟敢抓我,也不怕引来菩萨的降罪!我乃白莲教教徒,受菩萨保佑,快快把我给放了,我可以请求菩萨赦免你们的罪行!” 被绑住的汉子扬起头神神叨叨的开始吓唬李温。 李温咧嘴一笑,他要是怕这个就不用混下去了。 “呵,降罪!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把你腿给砍喽,看看能不能再长一条?” 李温笑着盯着那汉子,脸上的表情笑意中带着寒气,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汉子一下子被噎住,一时间不敢再说话,只是用眼睛猛瞪李温。 “我问你答,你能活下来!若是不答或者瞎说,那么我不介意把你扔进海里去喂鱼,如果可以你可以去一肚子跟鱼传传教!” 李温稍稍停顿,看着那汉子,而那自称白莲教教徒的汉子却是低下头不敢跟李温对视。 “好了!我开始问了!你们来余姚要做什么?几个人?在余姚发展了多少人?” 李温问完,那被绑住的汉子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回应。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回答,那么我就让你去见一见你信奉的菩萨!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开始数了! 一! 二!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白莲教的图谋 “一! 二! ~~” “我说!我说!” 李温刚要数到三,那汉子的心理防线也就彻底崩塌,赶紧喊出来,要交代。 “好,很好!你可以说了!” 李温身子收回来,坐好,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 “我…我们来余姚是受到法师的指派,到余姚宣传教义,吸引百姓入教。我们一共就来了五个人!来了七八天了,可是一个百姓都没引入教中,也不知道这余姚的百姓想什么呢,天天忙着赚银子!” 说到最后,那汉子还有些不服输的叹口气。 “很好!你你再说说,你们教中的规矩,地位最高的是什么人!” 有了刚才的妥协,汉子也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了,听了李温的问题后开口道:“教中的规矩很严,每天都要念经发展教众! 在我们教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菩萨,我们都供奉菩萨! 地位最高的人是圣女,然后是法师,接着就是我们这教徒,最低的是教众!” “那你从什么地方来?” “我…我从山东来,法师说紫微星失道,是谋举大事的好时机,所以让我们来到江南,引百姓入教,一同起事!” 听完汉子的话,李温眼睛一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轻的走动,继续问道:“你们在江南什么地方有人,发展的如何?” “我们在江南也就是沿海一带,这地方百姓活的困难,所以我们宣传教义更加容易一些!” 汉子倒也实在,李温听得出来,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你们在绍兴有多少教徒,多少教众?在绍兴可是会起事?何时起事?” 这才是李温最想问得问题,他就是想打算借白莲教的手,好好的弄一弄绍兴知府! “在绍兴府也是五个教徒,教众前几天听说已经有数万之众,都是穷苦百姓,日子过得难,想跟着我们做些事情! 起事的日子是要在三月二十八,那时候北面也动,南边也动,弄出些大响动!” 汉子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倒省了李温的劲儿! 想知道的李温也已经知道,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摆手让贾思道把汉子押下去。 李温坐回椅子上,贾思道返回来,站在桌子前面微微低头不说话。 “思道啊,这事办的不错!一刀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可是队伍不能没有人带。 一刀推荐了你,你办起事来也稳重快速,一刀推荐的人准没错!那我也就信你!” “谢东家赏识!” 贾思道激动的给李温行了个大礼,李温摆摆手,继续说道:“一刀把这个夜不收搭了个架子,以后怎么做可就是要看你的了! 银子少不了你的,只要活干的好就行! 不过,我也给你定个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多人的队伍,没个规矩和章程实在是说不过去。 以后不叫什么夜不收,就叫搜情部,你认统领,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你们只能干搜集各种对我们不利的消息,其他的一点都不能干! 这就是你们的规矩,可是懂了?” “请东家放心,我等不辱使命!” 贾思道再行礼。 “好,你把这规矩给交代下去,并且要必须遵守,若是被发现有人不遵,那么等待他的可就是意味着背叛。 当然,你们得到的也很多,无论月例还是其他保障,都是很丰厚,我就是要你们知道,按着规矩来,你们做多少得多少,甚至更多,若是背叛,下场绝不会好! 你可是记住了?” 李温就是要在最开始敲打这帮搞情报的人,从根本上限制他们,防止变成大明的锦衣卫。 “回东家,小的记住了!请东家放心,我们绝对忠诚,誓死效忠东家!” 贾思道的话,其实李温并不喜欢,他不想把贾思道的队伍发展成自己的一枚暗棋,而是想把他们发展成一直效忠自己团队的利剑。 但是现在自己的团队并不稳固,所以李温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就打算先按照这么来吧。 “好!接下来,你带着人要把刚才那舌头所说的话,都给我查证一边,看事情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 李温认为还是小心能驶万年船,况且他并不着急。 即使三月二十八,真如那舌头所说,会进行举事,那也无妨,只要白莲教声势浩大,肯定会引得杜其初疯狂打击,但是杜其初那几个雇来的士兵,根本拿不出手,一旦事情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杜其初肯定会请求出兵,卫所的兵李温不止一次交过手,具体战斗力并没有多高,可以说大部分就是拿着武器的种地农户。 毕竟卫所也要屯田,那地自然是要军户种,一来而去没有仗可打,最后军户肯定是会变成农户了。 所以说,卫所的兵和被忽悠起来的老百姓打在一起,并不能确定最后谁会赢。 李温自然是希望白莲教赢,那样他就有机会,把整个绍兴收入囊中,什么杜其初,什么绍兴知府,统统的靠边站。 贾思道领命而出,李温坐在书房里,拿起书来,认真的看起来。 接下来几天余姚又有几件大事发生,第二次吏员考试结束,几百名吏员走上工作岗位。 同时李温还宣布,以后余姚和三山所的一些管理职位,都要从工作优秀的吏员中选拔,大大的刺激了吏员的工作积极性。 还有就是第一次老师选拔考试也结束了,李温要在余姚推广启蒙教育和中等学问教育,必不可少的自然是老师。 浒山书院成了李温的人才输出基地,那些想着读书为官的,或者想挣银子的,都在吏员考试和老师选拔考试中物尽其用。 其他人有很大一部分就只想着做学问,不求功名,对这种人,李温也进行补助,让他们安心做学问。 李温知道,到最后拼的还是人才,你有再强大军队,有再多的金银,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精英人才,最后胜利的果实终将会被窃取。 屠龙之后终会变成恶龙。 所以李温才会如此大规模的投入,发展实学,早就属于新一代学问阶层,彻底摆脱原有的传统儒学。 只要在思想上和学问教育上站稳脚跟,并且得到大力发展,就成功了百分之七十! 而这一切都在平稳且顺利的进行着!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起事 崇祯三年三月二十七日,余姚衙所,李温的书房。 又是贾思道做简报的时候了,现在搜情部只有李温自己知道,可以说是最秘密的组织,其他人或多或少的知道有这么一帮人的存在,但是这帮人具体是做什么,却是无人而知。 “东家,已经有了确切消息,绍兴白莲教现已聚众五万百姓,明日进行举事。具体计划是先攻打府衙,再下监狱,开牢放囚,开仓放粮!” 贾思道身子微躬,稍稍低头,向李温说起最新情况。 李温却是轻轻一笑,“呵呵,白莲教一帮贼匪,倒也敢做。不用管,让他们去做,但是切记一定要监视住他们,可不要连累到余姚!” “是,请东家放心!” “嗯,趁此机会,你想办法在观海卫做些响动,我要把观海卫拿在手里!” 李温马上又盘算起观海卫来。观海卫属于宁波府境内,距离三山所很近,可以说是直接威胁到三山所的安全,把观海卫拿在手里,李温才能放心的下。 “是!” ……… 崇祯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绍兴城一片祥和,百姓早起,商贩走街串巷。 知府杜其初吃过早饭,喝茶养神。各级官吏翘班的翘班,忙碌的忙碌,无人知晓一场大事即将发生。 在绍兴城里城外,分别聚集着好些人,在一间民房中,桌子旁围着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读书人的打扮,脸色白皙,目光炯炯。 “法师,都准备好嘞,就等你发话了!” 其中一个布衣汉子,稍显激动的提醒着年轻人。 年轻人板着脸,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开口说道:“好!预定之日已到,山东和北直隶的教众会与我们一同起事! 事不宜迟,高老三你带人抢下南城门,抢下之后发信号,迎接城外教众进城。” “是!” 年轻人说完,一个黑面大汉答应一声。 “隋二,你听到高老三的信号马上带人去大牢,夺下大牢,开门放囚,壮我声势!” “得令!” “苟大,你带着人随我一同前往知府衙门,拿下知府衙门,控制全城!” “是!” “大家切记,做完手中的事,一定要高喊我们的口号!好了,现在出发!” 年轻人再交代一番之后,屋中的人答应过后,呼呼啦啦的开始去分头准备。 高老三带着人,装作老百姓,来到南城门。南城门是绍兴的大城门,一般百姓进城皆是由此城门进来,人流大,相对容易打下来。 高老三带着人,来到南城门,悄悄的拿出武器,三三两两一组,就向守城的士兵围过去。 守城的士兵虽说是守城,但其实就是做个样子,靠在一边说话聊闲磕,一个城门也没几个人。 白莲教教众悄悄围过去,猛然出手,明晃晃的钢刀,闪着寒光就扎进守城士兵的身体,甚至一声呼喊都没叫出来,就一命呜呼。 毕竟是城门,人多,所以白莲教一出手,就有很多人看见,老百姓拿见过这,吓得一边嗷嗷大叫,一边乱跑,顿时南城门就乱做一团。 高老三一见控制住了城门,赶紧逃出一颗烟花,点燃向着空中高举。 “嗖~~啪!” 烟花在空中炸开,躲在城外的数万教众高喊着口号冲进城内。 “菩萨下凡,保民平安!除危济困,穿衣吃饭!” … 杜其初坐在府衙里,正端着茶盏喝茶,听见一声烟花炸响,稍稍皱眉,紧接着就听见有乱哄哄的声音。 一时间不知道出来什么事,不过感觉是闹心事,叫来官家,不耐烦的让他去看看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走了还没回来,且就听见门外是又喊又叫,杜其初暗骂一句,起身准备去看看。 刚走出二进院子,杜其初就看见迎面冲进来黑压压的一群人,打头的还是个年轻人。 “大…” 杜其初本想叫大胆刁民,可是仔细一看,冲进来的这帮人,各个凶神恶煞,面目可憎!手里还拎着刀,血水还顺着刀尖往下流,顿时就吓的腿抽筋。 “大…大侠饶命!” “老儿,你是谁?杜其初可是在里面?” 年轻人一指杜其初,高声断喝! 杜其初被吓得脑袋抽筋,什么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却是承认自己是杜其初。 “我…我就是杜其初!” “狗官!看我不要你的小命!” 年轻人旁边的苟大,举刀就要剁!一把被年轻人拦住。 “慢!” 杜其初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下身阴湿一片。 整个绍兴城大乱,隋二一听到烟花炸响,带着人就杀进绍兴大牢,大牢门口也没多少人守着,被暴乱的人群提刀砍散,顺利冲进大牢。 “菩萨下凡,保民平安!除危济困,穿衣吃饭!” 人群喊着口号冲进大牢,一时间被关着的囚犯满脑袋问号。 隋二一举手中的刀,人群安静下来,“我是白莲教的教徒隋二,今日我们起事,反对暴政,你们可是愿意追随我等,一起反朱明?” 关着的囚犯自然不傻,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还等什么时候,纷纷高喊起来,“反朱明,除暴政!” 隋二甚是满意,叫人打开老牢门,分发武器,带着人再杀出大牢。 武大寿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没醒。武大寿是杜其初的小舅子,掌管着绍兴团练,当初为杜其初儿子跟李温翻过脸,被葛江生带着家将把武大寿带的团练给打退。 管家哭号着把武大寿从床上给拽起来,“老爷不好了,城里有人造反了!” 有些发蒙的武大寿一下子被惊醒,扯着管家的衣服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要死?” 管家一副哭丧脸,身子直往下堆,“老爷,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造反了!城里都乱了套了…呜呜~” 武大寿一把将管家给摔了出去,“哼,孬货,哭个甚球!造反?在爷爷面前搞事,我看是活的不耐烦了,待爷爷把他们处理喽!” 武大寿衣服也没穿,直接光着膀子,套上盔甲,提着刀就出了门。 第二百五十七章 保卫陈家 武大寿提刀出门,跑到马厩,踩蹬上马,然后召集团练,带着一百多人就冲上街头,准备杀向知府衙门。 走上街头才发现,遍地是人,嘴里高喊着口号:“菩萨下凡,保民平安!除危济困,穿衣吃饭!” “尔等乱民,就是找死!” 武大寿咬牙切齿,挥刀带人就冲。 白莲教的教众别看是一群平民老百姓,经过洗脑已经红了眼睛,见到有人反抗,刀枪棍棒齐上,就与武大寿斗在一处。 面对如同来自四面八方的洪水一般的教众,武大寿所带团练就像是洪水里的一个土丘,瞬间被淹没。 武大寿挥刀又砍又抡,但是好汉难敌四手,腹背受敌,先是后背被打上两棍子,马上又是大腿被长矛给戳了个洞,紧接着不知来自谁了一刀,武大寿的脑袋直接脱离身体,飘飞到空中… 武大寿一死,绍兴城算是彻底没了武装力量,四个城门皆被白莲教的教众给接管,拿下绍兴之后,城中大乱。 身为白莲教法师的年轻人,根本制止不住教众在城里的烧杀抢掠。 陈家并没有撤离绍兴城,李温因为已经提前得到消息,所以早早的就知会陈家,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撤离。 李温在绍兴的声音已经在几天之前完全的扯走,但是陈家可不是像生意那样,大大小小即使口子人,无数的生意钱财,根本就没那么容易离开。 李温只好让冯把头带民团士兵守卫陈家。 白莲教控制绍兴城之后,也就意味着绍兴已经失去大明的控制,各种暴徒走上街头开始抢夺杀人。 绍兴的大户更是难能逃脱,有些人会把所有钱财拱手让出去,换的一家老小的姓名,而有的人看不开,舍命不舍彩,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很快暴徒就盯上了陈家,一伙数十人的暴徒蜂拥到陈家门口,狂砸大门。 冯把头已经在门口布置好,伸出收来轻轻一摆,就有人把大门向两边拉开,直面门外的暴徒。 上百支,黑洞洞的火枪口,对着满脸惊恐的暴徒,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黑洞洞的火枪口,迸射火光,炸响大起。 门外的暴徒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火枪给放到在地。 第一轮射击,几乎所有暴徒都被掀翻在地,受伤的更是在痛苦的嚎叫。 冯把头冷着脸,一句话不说,再一摆手,朱红色的大门,“吱吱呀呀”又被关上,把痛苦的惨叫关在外面。 冯把头已经派人在陈家四周监视,防止暴徒在其他位置冲进院子。 陈家的动作自然是引起来其他暴徒的注意,那门外的嚎叫声传出去很远,不一会儿,门外再次围聚了众多暴徒,随着人多起来,群情激愤,叫嚷着报仇。 冯把头面无表情的再一次挥手,朱红大门再次被拉开,随之火枪打响。 刚才还叫嚷着报仇的暴徒,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纷纷被打倒,这次愣是射击两轮,门前才无能站着的人了。 一部分暴徒被打死打伤在门前,其余人都跑开躲避火枪口。 不过暴徒越积越多,从四面八方赶到陈家院子外面,一时间外面闹闹哄哄的,但就是门口没有人再敢去站着。 在冯把头的吩咐下,一个民团士兵,举着一个铁桶般的扩音器,踩着梯子站上墙头对着外面的人喊道:“外面的暴徒听着,马上离开此地,在城里不得杀人,否则我们将会进行反击! 外面的暴徒听着……” 循环着想外面喊话,驱赶暴徒,显然暴徒并不认为冯把头会带着人出门,所以在墙外面还是牛气冲天,对着院子里大骂,甚至往院子里扔石头瓦块。 砸得喊话的士兵根本不敢伸头想外面喊话。 冯把头,微微皱起眉头,“上墙!” 冯把头所说的上墙,并不是让士兵站上墙头,而是在墙上都立了梯子,士兵踩着梯子,然后举枪向墙外开枪。 三队轮番上墙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腾起。 墙外的暴徒本以为只要躲开门口就不能怎么样他们,却是没想到竟然会从墙头想外开枪。 无数的子弹向外发射,然后又钻进暴徒的身体,刚才还叫嚷着的暴徒,这时候却是变成了惊呼与惨叫,四散而逃。 没一会儿,墙外的暴徒跑的一干二净,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影,只不过是地上又多了数十具尸体,和一些受伤惨叫的暴徒。 其他跑掉的暴民自然是再也不敢靠近陈家一步,都躲得远远得,只留那些受伤的暴民痛苦的嚎叫。 陈家反抗痛杀教众的事,自然是马上就传到年轻人那里。 虽然年轻人没办法控制暴徒烧杀抢掠,但是一出事情,就会有人来找年轻人,让他做主,甚至是想办法打下陈家。 刚听到陈家反抗的事,年轻人就是紧皱眉头,没想到绍兴城里还有这样的硬茬。 不过再想一想,明白应该是那陈家的家丁并没有多少,只能保卫陈家,否则绝对不会看着教众闹事。 这么一想想,年轻人也就不再把陈家当回事,对付起来也算简单。陈家那么大,四面八方一起上,料想事应付不过来。 当然年轻人也不会就这么得交给那些教众,而是需要他去主导,获得主动权,得到大家的敬畏。 “哼,一帮蛮干的废物!待我去看看!” 年轻人嘴上轻轻的骂了一句,板着脸起身前往陈家大院附近。 几十人围在年轻人跟前,此刻也都是表现的很是敬重。 “如此大的一个院子,你们就只会从门前站着?多修些梯子,四面八方一起冲上去,那帮不开眼的还能应付得过来?” 年轻人抱着肩膀,一副不过如此的神色。 其他人一听,果然是好方法,自然是对年轻人更加佩服起来! “法师说得对!” “法师真是厉害!神仙!” 一伙人先是叫着恭维,然后带着人赶紧去造梯子,准备再打陈家。 天色渐渐变暗,白莲教已经折腾了一天,这时候自然没有完事,他们要趁着夜色,攻下陈家,一雪前耻! 不过冯把头早有打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暴民的无奈 天色已暗,白莲教教众蠢蠢欲动,赶制好梯子,趁着夜色来到陈家高墙大院下面。 一声呼哨,教众配合密切,两人架梯,随后就有人拎着刀,飞身上梯,就要杀进墙内。 陈家高墙自然是比不过城墙,但是也有一好处,城墙之上可以行人走动,而陈家的院墙也就是半尺宽,根本是行不的人。 教众登上梯子,扒住墙头就要跳进院子中。可是他们哪里想得到,冯把头早就打算,已经设好了埋伏。 就知道这帮暴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所以冯把头在墙下安排了士兵,俩人一组,每隔一丈就一组,所有人轮换这来,准备守上一夜。 不曾想天刚黑,暴民就已经忍不住,准备报复,顺着梯子上墙,刚一露头,还不等跳进院子,守在院子里的民团士兵,端起手中的亮银枪头的长矛,猛的对着墙上的暴民就是突刺。 突如起来的突刺,暴民如何能躲得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矛扎进身体,接着痛呼一声,栽下墙去。 如此情景在陈家四周纷纷上演,害的暴民不仅没有冲进陈家大院,却是折了好些教众。 暴民再一次退却,攻打院子不得,又没了主意。 在街角的年轻人得到消息,眉头紧皱,却是没有料到,院子里早有防备。 “法师,你说说,接下来还怎么做?” 苟大站在年轻人的身旁,搓着双手求主意。 年轻人板着脸,皱着眉,转动脑筋,想注意。 “我看,不如把那墙给推倒下,然后冲进去!” 年轻人还没说话,隋二歪着脑袋出起主意来。 苟大猛的摇头说道:“那可不行,墙是能推倒,那墙倒了我们就能冲的进去了?他们的火器可是正经的犀利呢!” 被苟大把主意批博掉,隋二不再说话,干挠头也没了主意。 年轻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显然是院子里的人都做了准备,只好说道:“哼,就不信他们不睡觉,让教众撤下来先去休息,待后半夜在冲一次,到时他们肯定是睡了!” 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注意,感觉年轻人说道也有道理,纷纷下去招呼教众赶紧休息,到后半夜起来再冲。 这是时候陈家大院周围才安静下来,没了之前的哄乱嘈杂,受伤的和死去人的尸体,也都被带走,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陈家大院四周静悄悄的,但是远处传来的哭声与火光在提示着院子里的所有人,一切都没有结束,冯把头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陈家大哥躲了好久,只听见外面打了好久,本是提心吊胆,但是最后发现暴民并未冲进来,心里这才稍稍安定,趁着夜色赶紧让厨房给民团的士兵做吃的。 虽然民团士兵已经配备了炒米和红薯干还有咸鱼,炒米配着水一搅就能吃。 去年余姚的红薯大丰收,红薯不易长期储存,所以在李温的号招下,将红薯煮熟,晾晒成红薯干,可以长期保存,也就成了民团士兵的战斗口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供大量糖分。 因为三山所靠海又临近盐场,所以咸鱼也就成了士兵的肉类补充,毕竟李温现在很难提供其他肉类补给。 陈家是大门大户,但是一千多人的饭食还真难准备,只能是能准备多少是多少。 交代厨房过后,陈家大哥又找到冯把头,学问目前的情况。 “冯把头,现在是如何了?暴民可是退去?” 冯把头是从陈家出来的人,自然对陈家大哥客气,“大少爷,现在暴徒是退去了,不过我认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大少爷您不必担心,有我再次陈家定安然无恙!” 陈家大哥听说暴民不会善罢甘休,就皱起眉头来,稍显焦虑。 “啊~那个我自然是信得过你!我已经叫厨房做了饭食,不过人太多,可能不能让所有人吃饱,但是大家多少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冯把头赶紧一抱拳,说道:“多谢大少爷!以后不用这么来,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就行!” 陈家大哥赶紧摆摆手,说道:“那怎么能行!还是让大家吃上一口热的!” 见陈家大哥如此执着,冯把头也就不在劝说,点点头道:“那好,大少爷您还是回屋吧,外面交给我!您回去叫老爷夫人放心休息!陈家定然无事!” 陈家大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房间。 冯把头赶紧下达命令,夜里时刻警惕,轮番穿衣休息,然后又派出去三个排的士兵,让他们埋伏在陈家墙外的隐秘处,以防暴民再来攻打! 第二天凌晨三四点左右,暴民再次来到陈家大院的外面,这次他们轻声轻语,摸索而来,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发现陈家大院毫无动静。 苟大赶紧派人爬上墙头看一看,但是因为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什么。暴民小心的登上梯子,悄悄的探头向院子里望去,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没办法暴民只得转身向着苟大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本来是想表达看不清,却是没想到被苟大当做是没人。 苟大一脸的兴奋,赶紧吩咐下去所有人开始跳墙。 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冯把头听得清清楚楚,他愣是一夜没睡,就等着暴民的再一次进攻,果然是让冯把头等到了。 暴民爬上墙头,起身刚要往院子里跳,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墙内又站满了人,端着长矛正对着暴民。 惨叫声再次炸响,登上墙头的暴民,再次被刺得纷纷跌落,这并未到最后。 三个排埋伏起来的民团士兵,在暴民惨叫声响起的时候,端着长矛冲出来,三人一组就杀向暴民。 突如起来的民团士兵,自然是让暴民没有想到,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民团士兵可不是那些团练,仗着人多也打不过。 三人小组的进攻方式的威力,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杀得暴民天昏地暗,左右不分,只有哭喊逃命的份! 二百五十九章谈判 埋伏在陈家墙外的民团士兵,突然奋起杀敌,暴民一时惊慌失措,即使靠着人多,依然是抵挡不住民团的专业收割,一条条生命倒在血泊中。 暴民哭喊中夹杂着惨叫,纷纷掉头就跑,任凭苟大如何喝止,也是挡不住惊吓过度的暴民逃跑。 民团士兵并未追击,甚至来不及追击,在黑夜的掩盖下,仓皇逃窜的暴民没有一丝的痕迹。 冯把头刚开始都有些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群老百姓,你还让他们有多大的本事?顺风局他们可以声势如虎,势如破竹。 一旦遇到逆风局,自然也会如同遇到饿狼的羊,掉头就跑。 冯把头不再去管什么暴民,鸣金收兵,想来暴民再也不敢打陈家的主意了。 直到天亮,也是平安无事,这回冯把头是真的确定,暴民是真的不敢再来了! 民团士兵就着热水菜汤,吃起炒米和红薯干,一顿早饭吃罢,所有人在院子里原地做起俯卧撑。 陈家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只能是用俯卧撑来做训练。 冯把头正巡视着,就听见陈家大院外面,离着挺远就有人在喊。 “好汉们听着!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法师想与你们长官见面! 好汉们听着~~” 冯把头歪着脑袋听了听,想来是白莲教要谈判了。 让一个士兵爬上墙头,偷眼查看,确实是在距离挺远的一个街角,一个汉子手里高举这白起,扯这嗓子在喊。 冯把头心中不禁大呼厉害,在他来之前,李温交代过他,若是白莲教不招惹陈家就算了,要是招惹到陈家就狠狠地打,然后白莲教定会谈判。 然后李温就给了冯把头一封信,叫他到时候就按着新信中交代的话来说。 冯把头赶紧把信掏出来,小心的展开,通读一遍之后,也是明白了李温的意思。 信中李温所写,就是不得让白莲教踏步余姚附近一带,同时让白莲教的人三天内离开绍兴! 冯把头赶紧让士兵对白莲教的人喊话。 士兵在举起大铁桶般的扩音器,对着外面喊道:“外面的人听着,可以见面!让你们法师空手过来,可以带两个人!我们可以保证安全!” 对面听到回喊之后,稍稍的沉默了一小会儿,显然是在商量该不该来,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选择过来,选择相信冯把头。 “好!我们这就过去!” 紧接着趴在墙头查看的士兵,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个汉子从对面走过来,那个年轻人还算镇静,倒是他身边的两个汉子有些紧张。 冯把头背着手,让士兵打开大门,来到门口摆上一张桌子,迎接白莲教所谓的法师。 年轻人来到门口,看见冯把头,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抬手抱拳说道:“在下白莲教法师何采蓝,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冯把头也是一抬手回答道:“冯大可!坐!” 说着伸手一指门口刚摆上的桌椅,自称何采蓝的年轻人也不扭捏,大方的坐在椅子上。 随后冯把头也坐在椅子上,二人面对面。 冯把头不说话,何采蓝率先开口道:“不知冯壮士的主家是狠人,能有此等魄力,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 冯把头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得主家不得了,不过他有吩咐,不让表其姓名,所以…… 不说这个,不知道何法师见我有什么用意?” 何采蓝家当然知道这大院是绍兴首户陈家,对于冯把头的回答,他在心中好笑,就好像冯把头是在掩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一般。 但是何采蓝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所说的主家并不一样,冯把头认的主家自然是李温,而不是陈家。 对于陈家不出人,让一个武夫与自己对话,何采蓝心里是不痛快的,大骂一个商人都如此嚣张。 可是又想到自己手底下几万教众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顿时也就没了脾气,只能打着哈哈。 “啊…好!好!是这样,在下见壮士是一表人才,更是难得的帅才,所以在下想问,不知冯壮士可是愿意入我们白莲教?与菩萨和圣女一起,反对暴政,共建大同社会? 到时候冯壮士自然是我们的开国功臣!” 冯把头没想到弄了半天,眼前这个何采蓝竟然是来招徕自己,一时间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呵,怕是让何法师失望了,我没有这个打算,以后也不想有这个打算!” 何采蓝被冯把头的话给噎住,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把头笑了笑,问道:“不知道何法师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何采蓝一时间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啊?啊!没了,没其他想法!以后我们白莲教教众,定会与冯壮士净水不犯河水,不会到周围乱逛…” 冯把头可是不愿意再与何采蓝说下去,开口打断何采蓝:“行!那我该说说我的要求了!” 何采蓝又被冯把头弄蒙,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你的要求?” 冯把头点点头,“当然是我的要求!我现在正式通知何法师,尔等白莲教教众不得踏入余姚附近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第二,即日起三日内尔等撤离绍兴,去往何地我是不管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何法师了,你们在余姚的人被我们抓了!想要他们活着,或者相想让更多的人活着,希望你按着我说的做!” 听完冯把头的话,何采蓝被气的脸色涨红,他何曾如此的被人轻视过,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冯壮士,我怕是您误会了,我们没说我们打算要走,同时再告诉你一声,兔子急了还要人呢,我身后可是有数万教众的,冯壮士你想想你这话时不时有点问题?” 冯把头咧嘴一笑,摇摇头说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想提醒你一下,你的那帮五乌合之众吓唬吓唬别人还行,在我这里不好使! 如果到时候你不按我说的做,到时候出事可不要来找我!” 何采蓝彻底被冯把头气疯,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带着人就离开陈家门口。 第二百六十章 官兵出手 冯把头看着何采蓝离开的背影,轻轻的蔑笑一声,转身回到陈家。 在冯把头看来何采蓝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一介失意书生而已,更是不将这帮所谓的白莲教放在眼中。 转身回到陈家,朱红色的大门“咣当”一声合闭,也真正的将陈家和外面隔成两个世界。 白莲教自然是不敢再来陈家附近闹事,可是城里的其他的富户就遭了殃,白莲教教众高喊穿衣吃饭的口号,在全城打劫,一些人被逼无奈,也不得不加入白莲教,声势闹得够大。 同样凄惨的哀嚎与咒骂声也是够大,绍兴城注定难以平静。 白莲教在山东北直隶还有绍兴同时起事,一时震动朝野。 崇祯皇帝刚刚在建奴南下的战斗中缓过来,陕西又有流民暴动,现在山东和北直隶也不平静,白莲教跟风闹事,让崇祯烦躁不已,更是下令赶紧铲除各地暴乱。 上传下达,旨意一下,各地纷纷动员,对付动乱。 绍兴大乱,事情自然就是落在了浙江都指挥使林御威的头上,不过林御威并没有把白莲教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一群乌合之众,能有什么战斗力?索性就派了临山卫的曹成章,曹成章手底下本应该有五个千户的兵马,但是忙着吃空饷,只有三个千户兵马。 曹成章可是要比林御威清楚,知道白莲教以各种邪说控制百姓,几万人发起疯来,绝对不是自己三千人能招架得住的。 所以曹成章想都没想,就跟林御威求援,找出各种理由就是拒不出兵。 林御威虽然是生气,可这用人之际,他还不能把曹成章怎么样,只好又命令海宁卫和观海卫出兵,一同对付绍兴的白莲教,且称击败白莲教,有重赏。 军令一下,三个卫凑出来一万多兵马,在重赏的诱惑下,积极性大涨,直奔绍兴城。 白莲教的法师何采蓝已经完全控制了绍兴城,除了难啃的陈家,此时他初尝权力的滋味,自信到了一定程度。 但是他并没有再次尝试去打陈家,反而却是准备打下余姚。 冯把头告诫何采蓝不要打余姚的念头,可是何采蓝认为自己已经是一方霸主,手下六万精兵,打下个余姚简直轻而易举,他就是想打下来余姚,然后再见冯把头,要好好羞辱羞辱。 可是不等何采蓝动身,曹成章的大军以到。 三路大军属曹成章离得近,海宁卫的跨过海湾而来,观海卫在宁波府距离三山所不远,所以后两路来的慢。 三千人,在绍兴城外显得孤苦伶仃,简单扎起的营地,让何采蓝看着都感觉可笑。 刚开始何采蓝并没有理会,紧闭城门,他到要看看大明的士兵能怎么办。 又过了两天观海卫和海宁卫的士兵到来,凑集了一万兵马,终于看起来人多了一些。 见大明士兵有援军,何采蓝心中有了担忧,他不是怕城外的那一万人,他怕的是再这么下去,天知道还会有多少援军,所以何采蓝不打算再视而不见,准备迎战官兵。 隋二领命,带着三万杂兵,出城迎战官兵。整个绍兴不仅何采蓝过头的自信,现在攻打过绍兴的老暴民更是牛气的不得了,在他们看来自己都能拿下一座城,又何惧眼前的一万来人? 随二更是眼睛朝天,挺着脖子昂着头,挎着大刀,带兵就出了成。 城外官兵没想到一群报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城,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的敲起铜锣。 “当,当,当!” 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传遍整个明军大营,明军从上到下都没想到白莲教暴民竟然会出城作战。 曹成章正与另外两个指挥使商量如何冲上绍兴城头,在他们看来白莲教会死守绍兴城不出,所以他们要想办法用尽量少得伤亡打上城头。 可听到铜锣声,紧接着传令兵通报是暴民出城迎战了。 商量战法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蒙了,不知道暴民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曹成章站起身来,在宽大的行军大帐里,来回的走动着,猜测暴民的动机。 “以我之见,这是白莲教的陷阱,若是我们冲了上去,定然会有其他人冲出来将我们围住,到时候怕是想跑都没了机会!” 观海卫的指挥使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未必,周围都是有我们的斥候来回打探,暴民根本就没有机会埋伏。以我只见,敌人是一支强军,欲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哼,姓林的那个老狐狸,能做得什么?只会让我们来送死!” 观海卫的指挥使,叨叨叨不停的抱怨起来。 而海宁卫的指挥使,嘭得一拍桌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怕个甚球,几个毛贼,何足挂齿?若是我们再等下去,他们都要打进大营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他们个人仰马翻,然后再趁势冲进城中,杀灭暴民!” 曹成章与观海卫指挥使相视一眼,然后一同点头,更是异口同声说道:“好主意!那就请指挥使用兵,我等二人带兵为你压阵!” 海宁卫指挥使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哼了一声,喃喃一句:“甚个球!” 甩胳膊出来大帐,直接点兵点将,拉起人马迎战暴民。 曹成章和观海卫指挥使哈哈大笑,随后也跟着出来大帐,带兵为海宁卫指挥使压阵。 所谓压阵,不过防止敌人偷袭侧翼,可现在看起来更是二人看热闹的托词。 海宁卫指挥使,指挥着自己四千人马,挥刀前冲,迎着暴民的队伍就冲了上去。 曹成章与观海卫指挥使就在后面,带着兵跟着。 海宁卫指挥使催马带头猛冲,暴民在隋二的带领下,高声吼喝着,也挥起大刀冲起来。 俗话说人数上万,无边无沿,三万暴民就像洪水一般,推向蚂蚁般的大明官兵。 不过大明官兵是有骑兵队伍的,步兵在前,骑兵侧翼,弓箭手在后。 两支队伍临近,海宁为指挥使大手一挥,吼道:“放箭!” 弓箭手驻足拉弓搭箭,随着“嗖”的一声,近千支箭雨飞射而出,直奔白莲教教众队伍而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毫无悬念 箭雨飞射而出,以抛物线的姿态砸向白莲教的教众。 箭落血飘,霎时间就倒下去上百人,可是暴民被鲜血一刺激,更加的疯狂,嗷嗷的呼喊着,挥刀猛冲。 官兵射第二箭的机会没有了,前排官兵“咚”的一声,就与暴民撞在一起,顿时就是刀光剑影,血水满天。 暴民的人数太多,杀倒一个又补上来一个,可官兵没那么多人,几个回合下来,官兵就有些抵挡不住。 海宁卫指挥使,赶紧传令,让骑兵加入战斗。 呼哨间,官兵骑兵队伍出动,骏马铁蹄踏在大地上,隆隆直响,整个大地都微微颤抖。 骑兵可是步兵的天敌,大明数百名骑兵,催马就要冲进暴民的队伍。 眼见骑兵前来,突然暴民从身后那出一杆木棍,四五尺长,其中一端嵌这铁椎。 手握铁椎,向着骑兵投掷。黑压压一片木棍扑向骑兵,数百骑兵面对如此之多的木棍,嵌着铁椎,根本无法抵挡,最后连人带马都被打落。 骑兵的威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就被暴民给灭掉,着实是让海宁卫指挥使大吃一惊。 步兵见骑兵被灭,而暴民的攻势更加的猛烈,一时就断了取胜的希望,终于抵挡不住而溃散。 海宁卫指挥使高声喊喝,阻止溃逃,可是兵败如山倒,他怎么能阻止得了? 暴民冲的实在是太快,海宁卫指挥使两眼发红,像是疯了一样,挥刀冲向暴民的队伍,好汉难敌四手,即使坐在马上挥刀,仍是难以打斗得过。几个交手下来,海宁卫指挥使就被打落马下,身受重伤,成了俘虏。 暴民并没有停歇,携胜利之威继续进攻,压阵的曹成章和观海卫指挥使的队伍,根本不如海宁卫的官兵。 一见到声势浩大的暴民喊叫着冲过来,一个个的都慌了神。 曹成章和观海卫指挥使也是傻了眼,近三万人向自己冲过来,那是何等的壮观,曹成章可没有信心靠着手底下三千来人能挡得住暴民。 所以曹成章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马转身带着队伍就跑,观海卫指挥使见曹成章跑了,自己也有样学样,带着自己的队伍逃走。 暴民一直冲到了官兵大营,缴获了几百石的粮草,还有好多军械。隋二高兴的像个孩子,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朵边。 如此大胜,更是让何采蓝信心满满,轻而易举的打败官兵,俘获一员大官,他不自觉的向着陈家的方向看了看,喃喃道:“哼,待我拿下余姚!就是灭你全家之时!” …… 话说观海卫出兵绍兴城,使得整个卫所没有多少官兵,多数是年老体衰之人,其他的就是些种地的军户,可谓是空城一座。 贾思道心里自然是记着李温的话,还想着该如何夺来观海卫,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机会,应该说是白莲教给了机会。 贾思道赶紧向李温汇报,李温也是一愣,没想到观海卫还会去绍兴平叛,如此良机他说自然不能错过! 赶紧叫来葛江生,让他带一个营的士兵,把观海卫拿在手里,并让贾思道做好配合。 葛江生脚跟互碰,行了个军礼,他更不不会去问为什么,也不会问拿下观海卫上面怪罪怎么办,他只认李温的交代。 所以二话没有,点齐一个营的士兵,出发直奔观海卫。 葛江生带着士兵,先是乘坐列车来到三山所,然后再从三山所出发直奔观海卫。 观海卫距离三山所和三山所距离余姚差不多,所以小跑急行军,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的观海卫的卫所外面。 因为大军不在,所以卫所的城门紧闭不开,城头之上有些老弱在看守。 看到外面来了一群穿着奇怪服饰的人,老弱兵赶紧敲响城墙上的一口小钟。 “当,当,当…” 钟声瓮里瓮气,但也响亮,可是没有兵可用,所以敲了半天,也就跑城墙几个老头。 葛江生板着脸,向前走几步,抬头看着城墙上的老弱,开口喊道:“尔等听好了,我是三山所的百户,今奉命来接管观海卫,开速速开门!若是不开,我们可就打进去了!” 任凭葛江生高喊,可是城墙上的老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下面的队伍。 葛江声不知道这帮老家伙是不是聋,摆手让手下推出来一门小炮,炮口对准城墙之上。 因为现在李温并没有专门的炮兵部队,所以每个营是配两门新炮的,所以葛江生出动才会有炮用。 果然,火炮要比葛江生的喊话好用,火炮一亮出来,城墙上的老头们顿时就荒了神,惊慌的乱叫,然后跑下了城。 很快被紧关的城门打开了,葛江声生很是满意,抬步带兵入了城。 空空旷旷的观海卫卫所,不知道是都出去了打仗,还是被吓的不敢出屋,整个卫所都好像没人是的,就连刚才城墙上的老头也不见了踪影。 葛江生进城之后就马上分派任务,一排登上城墙驻防,一排在各条街道敲锣宣传,就是让居民好好配合,最后一排随着葛江生进驻观海卫的衙所。 观海卫的衙所修的很是气派,五进的大院逃,高墙青瓦,看起来就不凡。 在衙所门口还有站岗的官兵,他们就是守卫衙所的兵,即使城墙上敲钟他们都不用去,只需要守卫衙所。 当葛江生带着队伍来到衙所,守门的卫兵才发现,赶紧抽发刀准备反抗。 马山就有两个民团士兵冲上去,下了两个人的刀,然后帮在一起,让人看守。 整个衙所竟然有几十人守卫,皆被葛江生带着人跟拿下,然后观海卫指挥使的家属也被集中关在一起不能随便走动。 最后衙所的守卫全都换成了民团士兵。 葛江声见这么多士兵守护着衙所,若是一般的衙所,放两个官兵在门口就好了,还为何放这么多? 心中有了怀疑之后,葛江生马上就再整个衙所检查起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观海卫指挥使的书房,葛江生发现了一道暗门。 第二百六十二章 鸠占鹊巢 葛江生发现观海卫的衙所安保措施太过强大,甚至有些不配套。 所以认定其中定有隐秘,所以就带着人四处查看起来,几乎是挖地三尺,从门口到院子,甚至院子里的石头都没翻了个变,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葛江生不死心,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与经验,再次来到已经翻过三遍的书房。 观海卫指挥使的书房还算雅致,一个提刀打仗的武官,有这么一个书房也够有意思。 靠在墙边的书架也已经被搬开,没有任何问题,葛江生踱步来到大书桌旁,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上手搭在书桌上,环顾书房,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 轻轻的叹口气,葛江生起身准备离开,可就是他这么起身低头的功夫,却是发现了地上有痕迹。 整间书房铺的是木制地板,打过油蜡之后很是明亮,想接的缝隙也是细密,不自信看根本是看不太清。 可是就在书桌后面,椅子下面的有大约四块地板的交接却有些不引人注意的缝隙,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看到。 葛江生因为是心里装着事,仔细寻找,下意识间才发现了问题,他赶紧蹲下身子,把椅子扔到一旁,轻轻敲击地板,传来微微的空洞声。 葛江生微微一笑,在桌子周围寻找起开关来,最后把目标定在了桌子的装饰上。 在书桌的两边其实是有装饰的,是两头牛奋力的样子,牛雕刻的活灵活现,还在牛鼻子上挂了铁环。 葛江生用力拉动牛鼻子上的铁环,果然拉的动,铁环从牛鼻子中拉出一条细绳,紧接着木地板下面就传来“咯噔”一声,木地板稍稍翘起。 葛江生一把将地板给掀开,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可以看见在洞口下面立着一把梯子。 没有多想,端起烛台,葛江生顺着梯子爬下洞口。 双脚落在洞底,在烛光的照耀下,可以看的见眼前是一条廊道。 在两侧的洞壁上还有烛台,上面插着半截的蜡烛。 葛江生将手里的烛台靠过去,点燃洞壁的半截蜡烛,马上洞底就变得明亮。 更是可以看见在前面十几步的地方,一道大铁门拦着去路。 葛江生走上前去,大铁门上挂着一把大号的铜锁,用手推了推铁门,纹丝未动。 赤手空拳是拿铜锁没办法,葛江生回到上面,让人找来大铁锤,再反身回到地下,抡起大锤,猛砸在铜锁上。 铜锁应声而落,在解释的锁头,也禁不住铁锤一下。 葛江生这时候再推铁门,稍微用力,铁门“吱嘎吱嘎”一阵轴响,被推开来。 里面漆黑一片,葛江生端着火烛走进铁门里面。 铁门里面空间陡然变大,葛江生拿着火烛沿着墙,把放在墙洞里的蜡烛纷纷点燃,一下子整个空间都被照亮。 整个地下空间还是很大的,里面摆着好些的木制架子,架子上面摆着一个个的漆皮木箱。 葛江生心带好奇,抬手打开一个漆皮木箱子,露出里面金闪闪的一箱子金锭。 葛江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又是银锭,再打开箱子里面放着珠宝。 大概数了数,整个低地下摆着至少上百个箱子,这可是巨大的一笔钱财,葛江生都有些不能平静,一个个卫指挥使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钱财,着实让人惊讶。 葛江生回到地上,马上写了封信,赶紧送回余姚,向李温报告,然后他自己吃住都在这书房里,门口也加了岗哨。 不等李温回复,就有消息传来,观海卫的官兵回来了,距离卫所也就十几里远。 葛江生赶紧收拢部队,在衙所和城里留下一个排的士兵看管,其他两个排的士兵纷纷来到城头。 半个时辰之后,观海卫的官兵才稀稀拉拉的挪动过来,葛江生支起千里镜,向着远处望去。 官兵甚是颓废,可以说是东倒西歪,根本没有发现卫所已经被占,正有气无力的往回走。 最前面有一骑,因为骑着马,到还算正常,打马来到城下,喊道:“还不赶紧给老子开门?没看见老子回来了吗?” 语气中甚是不耐烦,手里的鞭子也甩的“啪啪”响,可就是没抬头往城头上看。 过来好一会儿,那人见还没动静,更是气得炸肺,一边口吐芬芳,一边抬头伸手指向城头。 这一抬头才发现不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头上换了人,站满脸穿着怪异的人。 “你们是…是谁?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你们…” 葛江生看着城下观海卫指挥使魏大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魏大福啊魏大福,你的地盘老子占了!” 魏大福指着葛江生大吼道:“小贼,你是谁?你这是要造反么?” 这时候跟在魏大福后面的士兵,也陆陆续续的来在城门下面,满脸的莫名其妙。 不知道为何自己出去,让人追了一圈,回来后家还没了。 葛江生看了看魏大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官兵,脸上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听着,这观海卫是老子的地盘了,你们谁把魏大福拿下,谁就能免去军籍!” 城下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城头的葛江生,又看看坐在马上的魏大福,没人动手,谁都不傻,没人相信站在城头的葛江生能守住卫所,明知道亏本的买卖,所以不会有人去做。 魏大福左右看看,见自己手下无动于衷,很是满意,自然也就有了底气,城头上也就几百人,自己可是三千人,要打几百人可是轻而易举。 “小贼你休的猖狂!快快下来投降,我可饶你不死,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手下无情。” 葛江生看着魏大福,知道自己该是拿出点东西,否则到被小瞧了。 吩咐士兵举枪,朝向天空,然后下令发射。 “嘭…” 五十个士兵,分做五轮,轮番射击,使得枪声不绝。 城下官兵看的是眼睛发直,他们自然也用火铳,可是也就打个两三铳就连不下去了,再看城头上的队伍,枪声连绵不绝,要是对着人打,何人敢冲? 葛江生抬手止住放枪,再次对城下喊道:“如何?谁要试试这枪的威力?” 第二百六十三章 白莲教出兵 城下的魏大福已经傻了眼,城墙上几十人就打出这种效果,若是几百人都这么打,自己跟本就没办法冲上去。 魏大福慌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些乱,手下的官兵在交头接耳,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掉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 马儿吃痛,灰律律的一叫,抬腿就跑。 魏大福可是在人群之中,他这么一调转马头,骑马逃跑,冲撞到了十几个官兵,一时间人嘶马鸣。 这时候官兵看见魏大福要自己骑马逃跑,且不过手下人的安危,没有人号召,所有官兵一拥而上,就把魏大福扯下马来,更是对其拳打脚踢。 魏大福可是没少压榨手底下官兵,吃空饷不说,就连官兵的正常饷银都发不全,每个月也就发六七成,其余的都进了魏大福的腰包。 官兵苦魏大福久已,现在终于有机会打到魏大福,自然发泄心中的愤恨。 待到葛江生带人下来驱开人群时,魏大福早就咽了气,连尸体都没了人形。 吩咐下去让人把魏大福埋喽,葛江生这才回到官兵的面前,扫上一眼,大声喊道:“大家的表现,葛某人都看在眼里!实话与你们说,我还是三山所李东家的手下,我是奉李东家的命令来解救诸位的! 我在这里宣布,所有人包括家人都废除军籍,把武器留下,你们想去那里去那里!你们是自由的了?观海卫土地收回,待从新分配,若是想挣银子,去三山所,那地方遍地都是银子!” 听了葛江生的喊话,所有人高兴的呼喊起来,那时候没人愿意当兵,可是祖宗上留下的规矩,由不得自己选择,现在废除了军籍,不再上战场去拼命了,自然是高兴! 并且他们早就听说三山所富有,有力气就能赚银子,一个月挣的比他们一年挣的还多,现在终于有机会去挣银子,自然是高兴。 官兵排着队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然后高兴的进城回家,甚至有人吧穿在身上的红袍袄都脱下来扔在地上,不大一会儿,地上就堆满了兵器,还有一堆被扔下的衣服。 对于这个结果,葛江生很满意,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观海卫以和平的方式拿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戴月星带着一队车马赶来,李温接到葛江生发现大量金钱的消息后,马上就派戴月星来查点。 在地下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时,戴月星也是愣住了。 “哎呀,葛营官你可是立了大功,不仅收了一座城,还弄出来这么多钱财,可真是厉害!” 葛江生赶紧摆手,“哪里哪里!戴部长真是说笑了,都是为东家办事,不敢谈功不功的,只要东家满意就行!” 戴月星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来点着葛江生,表示赞赏。 经过仔细的点兑,从低下一共弄出来价值二百万两银子的金银珠宝,装了整整五辆大车。 戴月星返回了余姚,葛江生留下来驻守观海卫。 没多久,葛江生收到李温的信函,小心打开信函,是李温对于葛江生的任命。 当初民团改革时候,民团总人数就一千六百多人,现在又增加了五千人,加起来有六千六百人。 并且当时民团最大的编制是营,一共设了三个营,而葛江生就是一个营官,显然现在营的编制已经不够了,所以设立团的编制。 三个营为一团,一个团两千人。 因此葛江生被认命为团官,负责观海卫的防务,并给其派一千人的队伍,剩下七百兵额,需要他自己选拔补足。 摇身一变葛江生变成了观海卫的最高军事长官,在李温派来一千士兵之后,又派来二十多个民务官员,负责起观海卫的民务工作。 李温在余姚查看着地图,现在自己的势力已经突破绍兴,渗透到了宁波府,现在观海卫已经被拿到手,只要稳定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继续蚕食,把整个宁波府都拿在手里。 这时候贾思道再次登门,来见李温。 “东家,最新消息,白莲教掉头准备来余姚找麻烦!现在已经出了绍兴城!” 李温点点头,当接到三卫官兵联合失败的时候,李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那帮装神弄鬼的家伙,别的本事没有,自大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李温根本就不怎么当回事。 “哦…来了多少人?” 贾思道满脸的尴尬,小声的说道:“来了…来了五千!” 李温也是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多少?五千?” 在等到贾思道的肯定之后,李温被气笑了他没想到白莲教自大到这种程度,这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他们就没调查调查?” 贾思道摇头,说道:“没有!他们以为余姚附近就一个三山所,兵力绝对不超过五千,余姚最多也就是团练,他们见识了官兵的样子,所以认为官兵不堪一击! 所以白莲教的人准备派五千人拿下余姚,然后在余姚发展信徒教众!” 李温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帮人能成什么事?但是也给了自己机会拿下绍兴! 李温将周老二叫来,让他带兵对付白莲教的人,并吩咐道:“打疼他们就行,切勿打的过猛!让他们丢了魂可就不好了!拿下绍兴,可是还要靠着他们呢!” 周老二鞋跟一碰,行礼过后,点兵准备迎战白莲教。 李温并不想把白莲教在这时候灭掉,因为他需要一个正式接手余姚的机会。 如果他直接消灭白莲教,大概率也就是得到上面的嘉奖,若是自己趁机强占绍兴,自然会引得朝廷的担忧。 现在他要促进白莲教的壮大,让朝廷束手无策,然后他在写信给京中,游说官员,让皇上同意自己夺回绍兴,然后趁此机会再将白莲教赶跑。 若是朝廷再派官员来治理绍兴,那么李温自然还会让白莲教回来,使得给皇上一个印象,自己听话,且只有自己才能震的住白莲教! 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绍兴握在手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自大的下场 隋二带着五千教众从绍兴城出发,欲要拿下余姚。 无论是何采蓝还是苟大隋二,都并未将余姚放在心里。 虽然冯把头曾提醒何采蓝,不要招惹余姚,可是再何采蓝看来那不是提醒,更像是威胁。 如今他打败了三个卫的官兵,缴获不菲的粮草,一时间信心膨胀,大明朝的官兵都如此的糟烂,那么拿下余姚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采蓝并不一定非要拿下余姚,但是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就要做给冯把头看一看,他要把余姚那在手上,然后再去见冯把头,到时候再看冯把头该是如何。 最后竟然自大的只派出五千人,因为何采蓝想着余姚没有驻军,只是离着三山所近些,一个千户所,加上吃空饷,人员肯定是不满额的,并且战斗力实在是太烂,五千人完全可以搞定余姚。 隋二也是信心满满,向着何采蓝保证,一定会吧余姚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隋二出发之时,跟何采蓝要来了海宁卫指挥使潘瑞虎。 潘瑞虎算得上一位虎将,可是遇人不淑,被曹成章和魏大福卖掉,最后身受重伤,被白莲教所俘虏。 此时隋二想要带上潘瑞虎,在余姚一展威风。 何采蓝见潘瑞虎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也就同意了隋二的要求。 隋二也不在过多的耽搁,领兵出城,直奔余姚。 绍兴距离余姚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好在这些教众都是来自普通百姓,别的不在行,走路可是玩得转。 何采蓝已经给他们许下好处,打下余姚,好东西先任他们挑。 如此鼓舞士气,教众很是欢迎,各个摩拳擦掌,就等着跑到余姚,杀进城里。 第二天中午,五千教众已经来到余姚附近,抬头远眺就可以看见余姚的城头。 五千人愣是没有人掉队,这在古代行军史上可是少见,可见这群教众的热情有多高。 隋二先生抬手止步,他要交代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说起来也简单,隋二准备派几十人装作老百姓,混进余姚城,然后他带人在外攻城,里面的人从中捣乱,内外夹击,一举拿下余姚城。 主意他也就能想到这个层次,并且还对自己很是骄傲,认为自己想出的可是绝顶的好主意。 停下队伍,赶紧先让五十个教众化整为零,根本不用换衣服,也不用化妆,直接本色进城就行。 隋二带着余下的人躲起来,目送着五十多人三三两两的,装作成普通百姓的样子,准备进余姚城。 半个时辰过后,隋二在心中盘算着,认为那些个教众差不多已经进城,故而起身带着所有人气势汹汹的赶往余姚城。 一刻钟后,隋二带着人已经来到城下,城门大关,四周也不见什么人,当时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多想,而是向着城头叫起阵来。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是白莲教的,你们赶紧下来投降,可饶你们不死!若是对抗到底,死罪难逃!” 隋二掐着腰,很是嚣张。 周老二从城头上探出脑袋,仔细的打量一遍叫阵的隋二,满脸嬉笑的问道:“哦~你们就是白莲教的啊?你们不是人多吗,怎么就来这么几个人?” 隋二皱眉,对于周老二的态度,他十分气愤,“哼,对付你们,五千众足矣!莫要再乱叫,马上开门迎我进去,否则我不客气了!” 周老二哈哈大笑,看隋二就行看一个傻子。 “不客气?那你请便!” 隋二咬牙切齿,决定不在指望城头上的人开门了,而是着手准备攻城。 可是还不等隋二下达命令,突然在白莲教的侧翼,冲出来一千士兵,短衣长裤,手中端着火枪,瞄准这白莲教教众。 这五千白莲教的教众里可是有人尝试过火枪的威力,在绍兴陈家外面,死了可是好些人,这大的动静很多人都知道,更是知道都是火枪造成的。 民团士兵端着枪出来,白莲教教众立马吓的双腿乱摆,几乎站立不稳。 被顶到这个份上,隋二却是不会投降或是逃跑,倒是有一股决然之色,要与民团拼命。 “菩萨下凡,穿衣吃饭!杀光恶鬼,冲啊!” 隋二一马当先,挥刀就向着民团士兵冲了过去。 他身后也跟上一众被洗脑的教众虎,挥着刀,嗷嗷喊着,随着隋二就往上冲。 在犀利的火器面前,拎着刀的白莲教教众就是靶子,根本不用刻意去瞄准。 一声哨响,随后火枪齐发,一轮齐射,就倒下一大片。 隋二却也被子弹击中在心口,鲜红血液从弹孔中流出,身体支撑不住,猛的躺倒在地上,眼前的蓝天慢慢变黑。 第二轮火枪也已经打响,又是一片人倒下。 果然面对巨大的伤亡,就连主官都已经被杀,他们更是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转身就跑。 两轮齐射之后,白莲教的教众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在地上留下成百上千的伤着和尸体。 周老二咧嘴一笑,完美的完成任务,命人打扫战场,把尸体挖了大坑埋掉,然后救治伤者。 不过在众多伤者众发现了一个受伤的人,只是这人还穿着明军的装扮,一身红胖袄,已经昏迷不醒。 周老二赶紧将情况告知李温,当李温赶来后,也说不清这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这人身上都是刀伤,非是枪伤,显然不是民团打伤的。 不过看这个人的样子已经不容耽搁,李温命令马上把人送往陈氏医堂进行救治。 潘瑞虎很是幸运的被李温救下,然后送到了陈氏医堂。 现在陈氏医堂可是在出了大名,不仅在余姚和三山所有名,就是脸宁波府绍兴府,甚至杭州都有人来求医问药,可谓是风光无限,最有水平的中医外科。 潘瑞虎一被送到陈氏医堂,马上就被陈木生推进手术室,对其进行手术救治。 因为潘瑞虎身上满是刀枪伤,流血过多,切皮肉被划开,需要缝合,所以说不得不进行手术救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摇摆不定 攻打余姚失败,五千人最后跑回绍兴的不过八百,其中还有很多人半路跑了。 当何采蓝听说隋二战死,一时眩晕差一点摔倒在地。 他是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余姚,却是要比自己想想的更加凶险,折进去几千人。 此刻何采蓝才想起冯把头的那句话,明白过来那是在提醒自己,而非威胁自己,只是很遗憾的是要把很多人的命搭进去,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就导致白莲教在绍兴突然安分下来,没有着急的往外开辟空间。 随着山东和北直隶的白莲教暴乱给压下去,绍兴白莲教作乱没有任何的进展,这事让皇上很是恼火。 崇祯在乾清宫里气得直摔东西,最近时日,他的脾气越来越差,更是反复无常,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 现在绍兴的事又让崇祯抓狂。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三个卫所的兵,竟然让白莲教大败!我养你们还有何用!” 崇祯自己发泄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平稳下来,唤来王承恩,让他叫来温体仁。 最近崇祯对温体仁很是新信赖,主要是温体仁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像知己那般。 虽然说皇上不情愿被猜透圣意,但是实际上皇上一般都是喜欢能明白自己意思的大臣。 而温体仁就是这种人,并且因为崇祯生性多疑,摇摆不定,所以他与百官的关系有些微妙,不是很亲近,由此温体仁的出现,很是得崇祯的心。 王承恩自然不敢懈怠,一路小跑的离开,去宣让温体仁来面圣。 没用多久,温体仁迈着快步跑进来,见到崇祯猛的扑跪在地上,很是一副着急的样子。 温体仁这个老狐狸,自然是打听到崇祯在发脾气,为了不引火烧身他自然要表现的很急切。 果然,温体仁的态度让崇祯很是受用。 “温卿快快平身,站起来说话!” 温体仁在一拜到底,口中高喊:“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才站起身来,低着头不再言语。 “温卿,如今南地绍兴白莲教作乱不除,甚为大患,派去的三位所之兵很是糟烂,竟然被打的落荒而逃! 温卿你说说,此事该是如何去办啊?” 崇祯马上就把皮球提给了温体仁,他到要看看温体仁该怎么回答。 温体仁自然是早就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回皇上,不值得为此事动怒,民众受白莲教古惑,一时难的分清真假,所以以臣之意,先是要宣传出去,让民众勿轻信乱匪。 自然是不能光宣传,更多需要打击白莲教!可令浙江都指挥使加紧除乱,此时不加大力度,该是如何? 所以皇上不必着急,伤了身子!” 温体仁自然知道这时候其实是说让李温顶上去更好,但是他却不能这么说,因为他知道皇上现在不喜欢听到李温的名字,在所有大明武将手里掌握的兵力竟然不行,还得靠一个野心勃勃的百户,崇祯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温体仁并未直接说要请李温出手,而是直言要让其他的官兵出手。 这么一个弱弱的缓兵之计,把皇上的注意力从刚才的战事上引开,而是引到了对于官兵的计较上。 从而彻底的打乱崇祯皇帝的目标与想法,一时间让皇帝不知道该以什么为目标。 不得不说温体仁对崇祯的了解,一阵操作下,崇祯果然变得平和从刚才的暴躁中解脱。 崇祯坐回椅子上,不再来回踱着步与温体仁对话,这就是一个进步。 “温卿,以你之意,靠着浙江都指挥使就能下得了白莲教!却是为何不提李温?不要小视其只是个百户,据朕所知,姓李的手底下还是有些人的!趁此机会让姓李的带兵灭掉白莲教,岂不是美哉?” 崇祯皇帝大笑着看着温体仁,而温体仁做出恍然只色,出声高呼:“吾皇万岁?此计甚秒,臣却是怎么没想到?以小民直兵来打白莲教之徒,两败俱伤,唯圣上大善!” 温体仁赶紧高呼崇祯厉害,计谋十足来吹捧崇祯,只有让崇祯自己说出来,并高高的赞赏,这才是崇祯最需要的认可! 果然是陈真被温体仁吹捧的很是高兴,满脸的自得,其实这并不是崇祯的主意,在接到官兵在绍兴战败之前,皇上却是接到了一份奏折。 奏折的作者却是一个言官,兵科给事中汪辰临,起上书直言绍兴有百户李温,行事嚣张,不得不防,故建议让李温出兵绍兴,消灭白莲教,也消耗李温之力量。 接到奏折之时崇祯并未当做一回事,毕竟在他看来,山东和北直隶的白莲教都已经被平,一个个小小的绍兴更应该被平,所以用不上什么李温。 但是兵科给事中的话却让崇祯心里落下了根芽,就是关于李温力量的根芽。 本来李温在南方携银自重就让崇祯不舒服,但是在无所办法的情况下同意了或者说是事后追加了李温的造币权。 但是在李温的危险在崇祯心里一直没有放下。 所以得知在绍兴三个卫所的官兵都不曾消灭白莲教,他很是生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了让李温顶上去的计划,所以他就叫来温体仁,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最后可以说一切都是这两个君臣在互相利用罢了。 温体仁趁机给崇祯宽心,放低自己的姿态,而崇祯以温体仁的名义,对李温进行打压之实,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好!既然温卿也如此所想!那就让那个百户冲上去,为朕分忧!拟旨!” 就这样,李温的命运看似是被崇祯,温体仁还有那个兵科给事中玩弄在手掌之中,三个人都以为李温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只是一个来帮助自己无论是获得皇帝的信任,还是皇帝用来消解失控的权利的一种手段。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李温的谋划,李温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出兵绍兴的借口。 为了让皇上有一种消灭自己的快感,李温特意买通兵科给事中汪辰临,从而把自己丢到崇祯的眼前,让崇祯在的知绍兴兵败的时候想到自己。 一切都是良苦用心,李温自然是要利用好这一次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出兵 这次来宣旨的是一个老太监,年过六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精神头还是很足,身着红色衣袍,脸面略白无须,整个人都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宣旨过后,李温接旨,紧接着赶紧起身,并将老太监让进屋中,热情的看座上茶。 “王公公,路途遥远,可是劳驾您了!” 老太监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嗨这是说的什么话?食君之禄,为君办事,这是咱家的福分,何敢谈累不累的?” 李温赶紧接起话头道:“公公说的是!我等臣子更是应当尽心尽力做事,为君分忧,为国效力!当然了,怎么也不能让公公空着手!” 说完就有下人呈上一个箱子,李温轻轻的打开小箱子,定睛往里一看摆着十摞金币。 与李温所造的银币样式一样,只不过是用金子压成的。 自打皇上承认李温的造币权限,现在各地大户都用上了银币,毕竟与散碎银子相比,还是银币美观方便。 老太监一看见箱子里的金币,眼睛就是一亮,脸上立马就挂起微笑来。 “李百户你客气了!” 李温赶紧讨好的回答道:“这是公公您应得的,从京师到这里,路途遥远,花费定然也颇大,望公公不要客气!” 老太监哈哈一笑,伸手将箱子盖上,然后拉到自己的身前。 “既然如此,那么李百户的美意,咱家就收下了! 不过咱家是公正的很,一码归一码,若是李百户平不了那白莲教,咱家在皇上那里也说不上话!” “在下省得!公公放心,即使拼了命,我也要将那白莲教一网打尽,为君分忧! 在下略备薄酒,为公公接风洗尘,还请公公移步。” 果然金银就是好东西,一下子就拉进来李温与王公公的距离,王公公也不说什么,随着李温入席,吃吃喝喝把这一天给混过去了。 这个王公公也是敬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见李温什么时候出兵绍兴。 皇帝下旨命令李温消灭绍兴的白莲教,而这个王公公就是监工,是要随军督战的。 李温自然是不敢长拖,感觉说道:“公公勿急,我已经在准备,这去往如此原的地方清缴贼匪,在下不曾经历过,只得好好准备些。 粮草已经备齐,火药弹子还差些,还望公公勿急!” 老太监才不管什么准备不准备,他又不懂打仗,但是胡乱指挥自然是在行。 “粮草备齐就行了,那火药弹子如何着急?今天一些,明天再运一些不就成了?皇上可是甚是急切,若是耽误时间,怪罪下来,咱家可是救不得你?” 老太监搬出皇上,然后又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借口,李温被催的有些心烦,索性也就不再拖下去,亲自带着三千民团士兵启程前往绍兴。 老太监见李温只带了三千人,眉头就是皱成一团,满脸的不高兴以为李温是去往绍兴糊弄事的,在他看来,三千人打一座城,怕不是开玩笑。 “我说李百户不是咱家事情多!你这区区三千人,如何下得了绍兴? 还是多带些人吧,若打不下绍兴,灭不掉白莲教,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是如何是好?” 李温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会公公的话,非是在下不带,是在是我手底下就这么多人! 不过公公放心,在下即使拼光最后一人,也不退缩!” 老太监脸色讪讪,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啊,那不至于,不至于,莫要让那白莲教追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温心中暗笑,知道这老太监也害怕,就想着都弄都弄他。 “公公放心,在下谨记忠君报国,即使亲临战场杀敌也未尝不可,若是那敌人杀过来,还请公公保全自己,不用管在下!” 果然李温的话让老太监心惊胆跳,一听说还有拼命的风险,脸色就有些发白,身体更是不自然。 “这个…那…李东家切勿如此,我想皇上也不会想失去你这个人才,若是尽力了,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 老太监又赶紧说话安抚李温,生怕李温做出什么事来,从而连带自己都扔进去。 就这样在李温悠哉舒畅下,老太监提心吊胆中,经过两天的行军,最后到达了绍兴城外。 还是三卫合兵攻打的南城门外面,这地方是一大片空地,最适合摆开阵势互相斗殴。 来到城外之后,李温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老太监就是跟在李温身边,生怕出什么事。 大营刚刚扎好,就见远处的绍兴南城门洞开,紧接着就从里面飞奔出大队人马,粗略数数两万有余,奔着李温的大营而来。 听说白莲教出兵要攻营,还是两万人,老太监吓的全身发抖脸色苍白,他不认为李温的三千人能打的过对面两万人。 “那个…李百户,我以为敌人势大,我们是不是该从长计议,躲避其锋芒?先后退再说?” 老太监害怕了,赶紧让李温准备后退。 李温倒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公公此话怎讲?还没打就要撤?该是如何与皇上交代?怕是不妥吧!” “我说退就退!皇上那里咱家自然回去说,以卵击石,实为荒唐之举!李百户咱家现在让你退!” 老太监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命令起李温退兵。 “这样吧,现在退兵已然来不及,要不公公先行退去,我带人抵挡?” 一听李温这个提议,老太监想都没想,连连点头,“善!大善!就如此办!” 随后老太监就跟着身边人逃离大营,不管李温。 周老二已经摆好阵势,李温亲自骑马压阵。 民团士兵三千人分三部分,中间一千人属主战,两翼各安排一千人护住。 在中间部队的后排,是炮兵,十门新式火炮一排摆开。 随着白莲教的教众越来越近,炮兵眼前一杆小旗晃动,炮手一同点燃药捻,紧接着就是整齐划一的炮声打响,青烟下弹子奔着白莲教的教众就砸过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惨败 呼啸尖利的炮弹,从炮口喷射而出,向着对面的白莲教教众砸了过去。 十颗炮弹,面对的是两万多人,如此密集的人群,没颗炮弹带来的杀伤都是巨大的! 霎时间炮弹就飞进人群,只要碰到人体,就将是四分五裂,迸溅的血肉散落在大地上。 炮弹的所过之处就是倒下一片人,留下残缺的尸体。 “嘭…嘭!” 又是一轮炮击,又是十颗炮弹,无情的飞向人群,更是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只是另李温差异的是,白莲教的教众并没有退却,而是更加勇猛的向着前方扑来。 三轮炮击之后,已经无法在开炮,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炮击停止。 而白莲教的教众距离士兵只有百步,所有人无动于衷,就看着他们继续往前冲。 八十步已经可以看清白莲教教众的面孔,凶恶间带着狠色,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魔。 六十步,这已经到了极限距离,若是在不开枪,民团士兵很是危险。 “嘟嘟…” 哨声响起,士兵端枪瞄准,开火一气呵成! 一阵青烟升起,对面的白莲教应声倒下上百人。 第一排士兵蹲下,第二排士兵开火。 又是上百人栽倒在地,白莲教的教众就好像遇到一堵墙,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无论他们怎么冲,都无法逾越一步,怎么也冲不过来。 在一轮枪响,数百人栽倒,每一轮的枪响,都会使得上百人倒在血泊中,也就意味着会带走上百人的生命,而白莲教终将面临崩溃。 终于白莲教的教众撑不住了,因为火枪太过于犀利,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手中的嵌这铁椎的木棍还没来的急扔,人就已经倒下一大片。 最后白莲教教众调转方向,转身撤退,欲要退回去。 民团士兵在枪口上套上一柄一尺长的钢椎,从而使得火枪变成了长矛。 这并不是李温的注意,而是工匠的主意,因为细心的工匠看见士兵训练不仅要端着枪还要背着长矛,感觉不方便。经过多次研究就做出来一个套管可以套在枪身上,套管的另一头却是一根钢椎,模仿了长矛的矛头。 经过实验十分好用,李温大手一挥,全员装上钢椎,用作近战武器。 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民团士兵装上钢椎追击起白莲教的教众来。 最后的画面是三千人端着墙追击一万多人,很是壮观。 一直追击到距离城墙还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才停止追击,目送白莲教的人撤回城中。 鸣金收兵,最后以李温三千人大胜而结束。 老太监并没有跑开太远,听见隆隆的炮声他就停下来转身观战。 所以民团的表现都被老太监看在眼里,他说如何想不到,三千人竟然能将两万人打退,还取得大胜! 这回他不用跑了,有气喘吁吁的跑回李温身边,大声的质问起李温来。 “李百户,为何停止了追击?为何不趁机冲进城中?一举歼灭贼匪?” 李温看见老太监又跑回来,满脸堆笑,“哎呀托公公的福,这次我们是侥幸胜利!若是再继续向前冲,那城上敌人已经布置好机关埋伏,一旦我们靠近定会对我们进行射杀,仅仅三千人,如何能充的进去? 就像他们两万人难冲进我三千人的队伍,我这三千人更是难冲进敌人的队伍啊!” 老太监一想也是,不过转而一想又问起来。 “那为何不用那…那火炮轰,将城墙轰倒下?” “额…公公,咱们走的匆忙,炮弹没带够,不说轰不倒城墙不说,万一炮弹用没了,敌人趁机在打出来可就是不妙了! 待到明天炮弹送来,再轰不迟!” 老太监这时候满脸尴尬,是他着急,催促李温前来,还说再后运炮弹就行。 老太监脸皮再厚,也不能打自己的脸,把责任推到李温身上,支支吾吾的哼唧半天,最后却说明天再打也一样! 接下来双方都未再进行互相攻击,竟然平静下来。 在城中的何采蓝大发雷霆,出去一战竟然死伤两千余人,竟然是一点战果都没有得到。 “可是清楚了外面来人是谁?为何火器如此犀利?我们该如何去做?” 何采蓝被气的来回踱着步,在座的是刚刚从战场上跑回来的苟大,还有高老三,以及其他几个有些身份地位的教徒。 面对何采蓝的文问话,高老三试探的回答道:“怕是余姚来的,听从余姚逃回来的教众说,在余姚也是这火器把他们打败的!” 何采蓝默念着余姚,紧接着又想起陈家的冯把头,明白过来他们是一伙的。 连陈家的的那些人都对付不了,现在外面有三千多人,何采蓝一时间泄了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缓缓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都有些落寞。 “说说吧,该如何做?” 何采蓝例行公事般没什么期望的问起在座的几个人。 “法师,我看跟他们拼了!我们人多,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苟大气呼呼的攥着拳头,就要跟李温拼命。 何采蓝看他都没看他,要是能拼命,那些教众就不会跑回来了,显然是每人会跟苟大一起拼命。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下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一个叫冯大可的人来见法师。 其他人都不知道冯大可是谁,只有何采蓝知道,就是陈家的冯把头。 几个人还在交头接耳的在互相询问冯大可是谁,何采蓝皱着眉头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有一种要杀了冯把头的冲动,可是一站起来他又冷静下来,杀一个人没有任何作用,更是将自己逼到绝境,最后打算要听一听冯把头要干什么。 何采蓝把几人轰走,然后请冯把头进来。 何采蓝占据了绍兴知府衙门,这些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等着冯把头进门。 过了一会儿,冯把头有下人领进知府衙门的二进院的前厅,就看见何采蓝靠在椅子里,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在下有礼了,多日不见何法师,如今可是还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与白莲教的交易 何采蓝靠在椅子里,见冯把头问起来,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见我何意?” 何采蓝根本就没想跟冯把头多说什么,直接问明来意。 冯把头不急不躁,微笑着自己坐下,翘起腿来,看着何采蓝说道:“没别的事,就是与何法师做个交易!” 何采蓝仰头哈哈大笑,“和我做交易?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易可做吧!” 说完何采蓝面带狠色,脸一板,冷冷的看着冯把头。 冯把头当然是不把何采蓝的话和表情放在眼里,稍早前他就得到李温已经来到城外,并大败白莲教,很快他就接到李温的传来的密信,所以才会登门来见何采蓝。 “怎么会没有交易可做?算了,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我们东家可保你们白莲教无恙,只需要你们今夜偷偷离开绍兴去哪都随便,不过建议你去杭州看一看。 时机一到,会有消息传与你,到时你再回来绍兴,如何?” 何采蓝一听冯把头的话,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立马坐直身子,怒视着冯把头。 “哼!你这哪里是交易,你这是在玩弄我么?我凭什么听你等的要求?” 冯把头眉毛一挑,想了想以后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么说起来也没错!不过何法师你要明白,有时候能被玩弄说明你还有存在的机会,若是都没有人玩弄你,利用你,你说你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么?” “你~你休要猖狂,若是我不答应呢?” 冯把头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答应?那还请何法师想想,你的人为何连我守的院子都冲不进去?为何城外的几千人就能讲你给击退? 隆隆的炮声相比你也听到了,若是外面的人上到一万,百门火炮齐发,我从城里呼应,不知道何法师能撑得多久?” 何采蓝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指着冯把头。 “你…” 虽是怒急了的样子,但是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气呼呼的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何采蓝稍稍平复一下心情,才再次坐回椅子里,整个人稍显失神。 “你们为什么好这么做?” “这个就不需要何法师知道了,只要何法师按着我说的做,那么你的日子依然可以过的舒坦,至少不会像你的手下死的那么惨!” 何采蓝在脑袋里已经想过冯把头说得话,不得不承认冯把头的话有道理,正因为自己还有些可利用的价值,自己才有了选择的机会,否则怕是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城里的东西我们要带走!” 何采蓝所指的东西自然是他们抢来的金银珠宝。 冯把头点点头说道:“你们随意,只要离开绍兴城就行,天大地大去哪都行,不过最好活着,因为你们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到时候东家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送走冯把头之后,何采蓝又将几个人给找回来,商量撤离的事。 苟大一抚脑袋,看着何采蓝有些不高兴开口就问道:“法师,那家伙来做什么?还没求饶?要不让我带人再冲一遍?” 何采蓝心里有火正没出发,苟大没眼力价直接撞上来。 “冲你个狗头冲!一天天就知道冲,你是把院子冲下来了,还是把城外的敌人冲下来了? 做事能不能用用脑子?别张口闭口都是没用的话!” 何采蓝大发雷霆,弄得苟大等人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任凭,何采蓝骂人。 骂了一会儿过后,何采蓝显然是有些累了,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大口,然后说道:“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连夜走!” 一听何采蓝要连夜逃走,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以为是听错了,苟大结结巴巴的确认的再问起来。 “法…法…法师,你…你是说连夜走?” 何采蓝瞪了他一眼说道:“连夜走,着急队伍,把东西都带上,连夜走!去杭州,去大地方玩一玩!” 这回众人算是听清楚也明白了何采蓝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分头去准备。 城外的李温,悠然自得,完全没有那种面临战斗的紧张。 老太监在震惊中才缓过神来不久,他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三千人,竟然可以抵挡的住两万人,且还是大胜,心中就有了些许的想法。 “我说李百户,你这手下看起来很是精壮啊,区区三千人,竟可力敌两万,实乃不俗,不知有何高招?” 李温谦逊且笑着说道:“哪有什么高招,公公谬赞,只是那些贼匪不过是乌合之众,看起来声势浩大,不过是看着吓人而已!” 老太监歪着脑袋,一扫李温的表情,略有些不相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温认真的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 老太监还是不信,继续问道:“可是咱家听说,三个卫的官兵都不曾打下来,可是有这事?” 李温一副不得了的小心模样,向着周围看看,然后小声的与老太监说道:“这事我与公公说说内情,公公你就作一听一过,切勿外传!” 老太监一听有内情赶紧的用力点点头。 “是这么一回事,三个卫所出兵是不假,可没有一个正经的统帅,三个指挥使谁都不服谁,然后临山卫曹指挥使,就用计把魏指挥使和潘指挥使给送到白莲教身边,使得白莲教得着个大便宜,最后使得魏指挥使战死,潘指挥失重伤,只有曹指挥使顺顺利利的跑回去了!” 老太监听得入神,最后问了一句:“李百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温自然是一副正经模样,“自然是真的,若是公公信不过在下,完全可以自己去打听,你可以去观海卫问,都知道这事!” 老太监听后,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李温却是在背后心中暗笑,有下绊子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是曹成章先背叛的自己,所以李温做起这事来,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甚至有些兴奋,那种给人背后使坏的兴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崇祯的矛盾 一夜无事,一切如常,老太监早早醒来,询问火药炮弹是否到位。 还不等李温回话,就有手下奔跑而来。 “报……报东家,反贼已逃,绍兴已下!” 李温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大声喊道:“你说什么?贼人跑了?” 老太监也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一整眼睛绍兴城已经拿下来了,贼人却是跑了。 “公公,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啊?贼人跑了!” 李温故意装作很遗憾的样子,不过老太监却是镇定下来,脸上露出微笑。 “李百户英明神武,果然不凡,经过勇猛战斗,将绍兴反贼消灭,解救绍兴百姓于水火,咱家回京定然会为李百户请功!” 李温怎么不知道老太监什么意思,这就是明显的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反正是老太监的任务了是先灭白莲教反贼,收复绍兴,其他的什么事他才不会管! “啊…哈哈哈,这一切都是公公指挥得当,是公公的功劳,在下再捷报之上,定会为公公写明!” 李温赶紧再给老太监商业互捧回去,这就变成了拿下绍兴城,双方互相捧功的结果,也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事! “那公公,我们入城?” 收复城池,自然是要走个过场接受百姓的欢迎,老太监自然也是不能免俗,毕竟这样的事一辈子能碰上几回? 在李温的张罗下,老太监骑上高头大马,李温伴在身旁,身后跟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城中。 城里百姓听说白莲教被打跑,官兵进城,自然是看起热闹来。 不曾有什么欢呼,只是有百姓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这支别样的队伍。 不似熟悉的红胖袄,只是简洁利落的短衣长裤,没有那种耀武扬威的架势,只带来无尽的威严和气势。 老太监端坐马上,享受着来自百姓的注视,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不禁内心动容,轻忍来自眼中的泪水,想必这一刻将会是他余生是重要回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平平无奇,老太监完成使命返回京中,朝廷又新派下来绍兴知府,李温撤兵,一切还行又回到了原点。 老太监返京向皇上汇报经历,并说明李温的一举一动,各种细节都不放过。 崇祯皇帝一直有一个心结,就是对于李温的心结,他是矛盾的,一直以来李温在他眼前出现,都是一个正面角色,但是他却不这么认为。 在崇祯看来,没有一个人是一面的,李温的正派只会是给自己看的,却不是他真正的样子,基于这种看法下,崇祯就特别想弄明白李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老太监带给崇祯的都是一些边边角角,是白莲教如何的不堪一击,是地方卫所如何的沆瀣一气,李温是如何的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大明最佳的臣民。 这一切都不是崇祯愿意听到的,所以他就认为老太监拿了李温的好处,将老太监发配去守陵。 当崇祯就要把李温忘掉的时候,杭州发来紧急军情,数十万白莲教教众袭击的杭州。 因为杭州墙高城厚,接到八百里加急的时候,杭州城还没破。 崇祯眼前一黑,差一点摔倒在地,最近这些时日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各地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这一切不禁让他有些担忧,人为上苍在惩罚他,大明朝会毁在自己的手里。 “宣温体仁!朕有事与他商量!” 崇祯挣脱扶着自己的王承恩,坐在龙椅上,闭起眼睛微皱眉头休息。 不多时问温体仁到了,但是皇上却坐在龙椅上睡着了,王承恩见皇上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所以也就没叫醒崇祯。 温体仁也就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过来近半个时辰,崇祯终于睡醒,见温体仁站在下面,赶紧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说道:“朕这是睡了多久?为何不叫醒朕?” “老奴见皇上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搅…” 崇祯赶紧摆摆手,打断王承恩的话,转而看向温体仁说道:“让温卿久等了,快赐座!” 温体仁赶紧行礼谢过皇上,“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国事随大,可是龙体更大!” 崇祯点点头,然后问道:“温卿可是知道了杭州之事?你有何主意?” “回皇上臣也是刚刚知晓,这具体的…臣实在是不好说!” 温体仁现在并不是内阁成员,所以有些事情他并不是太清楚,趁此今天这个机会,温体仁也暗示起皇上来。 果然,皇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温卿尚未入阁,这样温卿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 温体仁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行礼,高呼万岁,自己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他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赐其平身,转而又想了想说道:“那绍兴的李温实在是难搞,那个户部右侍郎蒋灿可是他的人,温卿看把他弄进内阁如何?” 温体仁差一点老血没喷出来,自己奋斗这么多年,才混进内阁,而远在绍兴李温的一个狗腿子,竟然这么容易就进阁,他心情怎么能平衡得了? “额…这个,怕是那蒋灿资历不够,其他人不服啊!” 温体仁小心的全解崇祯,他不知道为何崇祯就跟一个个小小的百户过不去,现在他只是一个百户,即使是一个千户或者指挥使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武官? 崇祯听了温体仁的话,点了点头,却是蒋灿有些年轻,资历不够,若是硬塞进入阁怕是又引起一帮老家伙不满。 说起来崇祯只是想着该如何对付李温,在没有实际办法的时候,他就是想着该如何拉拢。 温体仁大概猜出崇祯的意思,不过提拔李温的人来拉拢李温实在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崇祯怕提拔李温会引狼入室,所以矛盾的心里下,就想着间接的拉拢李温,才出此下策。 “皇上,以我之间,那蒋灿入不了阁实数无奈,不若给那李温提一提,升个千户总是无碍,一个武官手底下有几个大头兵,能出格到哪里去?” 崇祯点点头,想了想,温体仁说的没错,还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第二百七十章 运作 温体仁小心的陪在崇祯的身边,就这么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几乎定下来对李温的提拔。 说实话温体仁在心里还是不能理解,为何皇上这么执着的提起李温,几乎什么事都迈不过去。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崇祯纠结李温的原因,崇祯也在纳闷为何自己一拿到来自江南的奏折,准迈不开李温。 江南可是明朝现在最为倚靠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绕不开的人物,崇祯自然是心生警惕,处处琢磨,这么一警惕,好似这个人物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温体仁偷偷看了一眼崇祯,然后说道:“皇上,那李温只不过是一个百户,虽是在江南之地多少有些影响力,不过是靠着做些生意赚的名声,以臣之见,无伤大雅!” 崇祯听了,摇摇头,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的。 “非也,那李温一子,看似一介武夫,但是影响颇大,人小不防,势大难支,朕心中不安啊!” 崇祯背着手站在那里,稍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就如此吧,先许他一个千户,让他在绍兴退出去,回他那个三山所折腾! 另斥责林御威,御敌不利,约下不严,命其马上消灭杭州之乱民,还百信以安稳!” “是!” 温体仁受命而退,崇祯皇帝带着心事,坐回龙椅,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看起奏折来。 崇祯的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到李温和林御威的手里。 林御威一副苦相,甚是惶恐,他哪里想得到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白莲教,还冒出来数万人。 现在皇帝又下旨让他尽快剿匪可是他也只是有心无力,杭州城内那有什么官兵啊,要是调兵也只能在卫所抽调。 可是命令下去,半个月却是根本就没看到任何援兵的影子,海宁卫已经被打散,临山卫也就三千多人根本都不够塞牙缝的,所以杭州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局。 林御威一个脑袋三个大,他已经动员青壮登上城头御敌,这才多次打退乱匪。 不仅如此,浙江布政使杨文芳不心系安民众,却还给林御威施加压力,让他快快退敌。 对于杨文芳的态度,林御威自然是知道为何,上次本来是一起对付李温,最后林御威被俘,让李温放掉,这其中杨文芳就与林御威不再信任。 正在林御威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登门来见。 下人通报说,来者可助林御威解决眼前之困。 林御威现在哪管什么认识不认识,可谓是病急乱投医,能有解决方法就行。 故让下人将来着引进来。 随着下人走进来的是个年轻人,穿着朴素,很是普通。 林御威一见年轻人的样子,就是一阵泄气,在他看来,有能力者皆生异相,说白了就是长的好看气质也好,他不相信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好方法。 其实在古代以貌取人还是挺严重的,要不你就长的有特点,要不就长的好看。 但是已经把年轻人唤进来,就没有在轰出去的道理,多少还是了解了解的。 让座上茶之后,林御威试探的问道:“不知壮士有何称呼?” 年轻人微微一笑,稍稍拱手回答:“林大人您叫我七号就行!不过这不是重点,今日来见林大人,是因在下知大人为何忧愁,故前来帮忙。” 林御威微微皱眉,对眼前的年轻人印象不太好,上来不说真实姓名,且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来解决问题的。 因此林御威的表情显有些冷,板着脸点点头,没出声。 自称七号的年轻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还保持着那种自然的微笑,毫不在意林御威的态度。 “林大人,在下这次冒昧前来,是受人之托,与你一锦囊妙计!” 说着年轻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御威。 林御威莫名其妙的接过一封信,展开仔细观看。 信中大概的意思事,只要林御威按照信中的方法做,就可助其退敌。 信中的方法就是只要林御威答应在事后,将曹成章给调离临山卫,那么杭州城外的白莲教教众将会离去。 心的落款是李温。 林御威看了看信,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开口问道:“你可是知道信的内容?”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过却说道:“我自然是不知道信中所写内容,但是有过交代,只要林大人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我回去就能交差了。” 林御威还是有些不解,不知道李温该是怎么退敌,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林御威问道:“你你可知道如何退敌!” 年轻人摇摇头说道:“我自然是不知道,只是知道都写在信上了,林大人可选同意或者不同意!” 林御威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现在皇上已经下旨督促自己赶紧解决民乱,所以别说只是调离曹成章,就是让他弄死曹成章,他都不会拒绝。 “好!我同意!” 年轻人轻轻点头,起身与林御威告辞,然后说道:“请林大人放心,明天一早你将看不见城外的乱民。” 送走年轻人之后,林御威是满脑袋问号,不知道那个李温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林御威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兴奋的手下给吵醒,通报城外乱民已经撤离,没有一个人。 林御威真是不敢相信李温是如何做到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猜想外面的乱民是李温的人。 不过又转念一想,要是李温有这么多人怕是杭州城早就守不住了,显然不是李温的人。 没有再想下去,为了来到城墙之上,向着远处望去,果然城外已经不见各种乱七八糟的射设施,更是人影都没有一个。 林御威心里还是稍稍有所担忧,并没有立即开放城门,而是派人在城头加紧监视,以防这是乱民的阴谋。 经过两天多的观察,并缒下探子,到周围查探,最后确认城外果真是没了乱民。 顿时杭州城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百姓纷纷跑出家门来庆祝,更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林御威的功劳,组织百姓抗击乱民。 但是只有林御威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得逞 崇祯再次大发雷霆,在乾清宫的地上散落着满地的奏折,这是崇祯刚刚推到地上的。 王承恩赶紧跪在地上,小心的将奏折一份一份的收起来。 本来杭州传来捷报,已经将白莲教一举消灭,崇祯还没乐呵两天,绍兴再次传来军情。 白莲教再次打会绍兴,并再次占领绍兴。 崇祯能不生气么,兜兜转转的好像在耍他,绍兴那边一出手,白莲教跑到了杭州。杭州一出手,又跑回来绍兴。 这么一来,简直就是没办法对付这帮来回流窜的贼匪了。 崇祯靠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很是忧愁。 在沉思间崇祯好像明白过来,这其中定有隐情,为何这白莲教会来回逃窜?还是说受人指示的? 想来想去稍稍有些眉目,赶紧再次叫来温体仁,商量商量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体仁自然是很快有来的崇祯面前,自打入了阁,温体仁气色好的多了,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崇祯来回的在乾清宫不停的走着,背着手皱着眉,一句话不说,就连温体仁跪在地上他都好像没看见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哎呀,温卿快快平身,不晓得你已经来了!朕想明白一个天大的事!” 崇祯这么一说温体仁倒也忘了膝盖疼痛,好奇起崇祯到底想明白了什么。 “还请皇上示下!” 崇祯脸上没有了刚才得喜色,而是化作一副狠色。 “哼,朕以为那南地的白莲教定然是李温所扶持,趁着各地乱起,那李温也扶起打着白莲教旗号的一支队伍,为祸乡里。 凭借白莲教的手灭掉卫所之兵,而后在朕命其消灭绍兴之敌时,他偷偷放跑白莲教之众,以获得胜利。 白莲教一路跑到杭州,再到杭州为祸百姓,现如今我命林御威消灭杭州之敌,白莲教又跑回绍兴,这皆说明他们与李温脱不了干系。” 温体仁没想到崇祯皇帝会这么想,虽然说的通,但是并没有什么必要,因为其中看不出对李温有什么好处,但是温体仁只能配合皇上。 “皇上英明,如此说来,那李温嫌疑大大,理应将其捉拿!” 崇祯赶紧摆手摇头,然后说道:“不~不!捉拿李温得不偿失,若是朕想要捉拿他,朕早就去办了,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温卿,你说那李温如此做是为何呢?” 崇祯反问温体仁,让温体仁一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个观点明明是皇上自己说出来的,现在却让自己说原因,温体仁顿时就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但是皇上问起来,温体仁更是不敢不回答,他只能瞎编个理由了。 “以臣之见,这个李温绝非什么善男信女,实乃奸商一个,他指使白莲教在杭州与绍兴间逃窜,怕是在盯着绍兴城。想把那绍兴控制在自己手中。 新上任的绍兴知府一到,李温撤离绍兴转而白莲教就从杭州返回绍兴,继续闹事!就是想将绍兴知府再赶走,获得绍兴的控制权!” 听了温体仁的话,崇祯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大叫道:“温卿果然好见识,李温定是如此之想。” 温体仁哪里想到自己瞎编乱造的一通说辞竟然让皇上兴奋,并且认定这就是李温的图谋。 更让温体仁不会想到的的是他的临时编造确是说的一点也不错。 得到皇上的夸奖,温体仁自然是高兴,并且想着趁热打铁,对付对付李温。 “皇上,此子野心勃勃,试图以乱民要挟朝廷,可谓大逆不道。恳请皇上查办李温还江南一片晴天!” 崇祯先是连连点头,然后再是摇头,略有沉思之意,有缓缓的踱起不来。 温体仁看着崇祯,等着崇祯拿决断。 然而崇祯微微一笑,转身回到龙椅上,稍有兴奋的说道:“哼,朕倒是知道该如何对付李温了,他不是想要绍兴吗?朕就满足他的愿望,不过这事可没那么简单,若是那李温能把白莲教老大押进京师,朕就赏他土地,温卿你看如何?” 温体仁一愣,没想到崇祯想出来这么一个糟糕的主意。 “皇上使不得,那李温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出卖同伙他更是做的出来,若是如此,对我们来说可是不利啊!” 崇祯哈哈大笑道:“非也,温卿你想想,李温可是经商之人,若是他背叛了自己的承诺,你说以后可是还会有人与他来往?” 温体仁看崇祯笑得那么开心,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小心的陪着,但是在心里他却只能笑皇上还是太过于天真。 在李温那等人眼里,还有什么大义,更无羞耻心,所以出卖同伙并不是什么难做的决定。 不过温体仁不能与皇上明说,只好称赞皇上的主意更好,可谓打蛇打七寸,直击命脉的好主意。 被温体仁这么一捧,崇祯更是开心,直接叫来王承恩拟旨。 …… 这会把圣旨带给李温的是宋宝塔,崇祯特意选择了锦衣卫传旨,若是李温真把白莲教头目叫出来,那么锦衣卫就负责押回京师。 若是李温不从,那么锦衣卫的作用就是直接把白莲教头目给做掉,然后退给李温。 接过圣旨,李温没想到皇上竟然想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方法上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弄白莲教。 不过李温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既然何采蓝的价值已经被压榨光,再也没有了任何可利用之处,所以这最后的一点用处就是送给皇上当见面礼。 宋宝塔坐在椅子里,喝上一口茶,轻轻的吐出茶梗,然后看着李温说道:“李百,不李千户,现在我是应该叫你李千户,还是该叫你李知府啊?” 李温摇摇头说道:“非知府也,我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既然皇上想要白莲教的头目,我送给他便是!” 宋宝塔点点头,对着李温竖起大拇指,然后感叹道:“不愧是大人物,做事的格局就是大!宋某佩服!” 第二百七十二章 摊牌 宋宝塔坐在椅子里,恭维起李温来,这次他也算是见识到了李温的实力,这么短的时间里,被皇上惦记的人不多,且还越活越潇洒。 李温把自己想要的都已经拿在手里,这就说明自己已经在这个时代有了影响力,接下来只是需要扩大这个影响力就可以了。 “宋百户可是喜欢看戏?” 宋宝塔被李温这么一问,显得有些蒙,不知道李温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这么问起来。 “啊?李东家,你这是何意啊?” 李温微微一笑,“若是宋百户喜欢看戏那么我就为你呈上一段。” 不再多说,李温带着宋宝塔就出来门,宋宝塔是心有好奇,自然跟在李温身后,到要看看李温要演什么戏。 李温出了门,在外面已经排着一列队伍,李温骑上马,民团士兵的队伍就跟在马的后面,整齐划一的走过街道,直接来到南城门,然后出了城。 白莲教已经被李温招了回来,所以才会有杭州之围被解。 李温曾给何采蓝带过话,说事情之后,会给他一份大礼。 何采蓝心中多少还想着这份大礼,还猜测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李温出城就是要去见何采蓝,为了使双方都放下戒备,特意选择在了绍兴城外的一处茶水摊。 这个茶水摊坐落在城外,供给来往行人和客商解渴用,所以一直以来这间茶水摊,就这么不死不活的留着。 现在这间茶水摊被赋予了新的功能,变成一个谈判之所。 李温到达不久,就有另外一队人到来,不是别人正是何采蓝。 何采蓝只听说李温此人,却是从未见过李温本人,这次赴约,也算是见见李温本人。 对于何采蓝来说,李温却是一个不简单的存在,一个无法摆脱的名字。 李温与何采蓝对坐凳子上,互相的上下打量。 何采蓝没想到李温是这么的年轻,并有了如此大的成就,略微沉吟,最后开口说道:“久仰李东家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李温点点头,回了一句:“哪里哪里!” 不过何采蓝倒也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李东家曾叫人与我带过口信,说是与我有一份大礼,不知道可是到了揭晓的时刻?” 李温笑笑说道:“我只是有一问题想请教何法师!” 何采蓝很是客气的一伸手,示意李温可以问出来。 李温见状继续问道:“何法师,你带数万之众,是想寻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话一时间把何采蓝稳住,在何采蓝当时带人来到绍兴的时候,是想着通过白莲教唤起人们的反抗,推倒朱明统治。 可是兜兜转转,无论是山东白莲教还是北直隶的白莲教,最后皆被镇压,只留下他这一支,并不是他多么厉害,只是李温在其中放水,才使得数万人的队伍存活至今。 “我…我自然是想推翻朱明的暴政,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李温面露笑容,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何法师可是有信心做到?” 何采蓝很是纳闷,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气势一直被压得死死的,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比李温少,但是就是在气势上输掉一大截。 何采蓝咬咬牙,决定改变一下目前的状况,在他看来主要是因为李温再发问而自己在回答,看起来就会显得弱势和狼狈。 “在回答之前,我倒是想问问李东家,你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何?” 李温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回答道:“不为何,只是我喜欢而已!” 又被李温拿下一局,何采蓝被噎得差一点没说上话来,“仅仅是因为你喜欢?就有这么多人陪你玩?好大的气魄,民生之水火,而你却心在玩乐,你不觉得可悲?” “民生之水火?请问何法师你何时见到我治下之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切记,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是靠几句哄骗之言,就能长久的聚集人心的,当谎言破碎那一天会死的很难看?” 气的何采蓝紧咬压根,手握拳头,等着李温,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 “好吧,我承认说不过你,现在可是说说这大礼的事了吧?难道是说李东家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准备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李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何法师还真是个急性子,我李温说出去的话自然是算数,我说有大礼送与你,自然是有大礼送与你! 既然何法师等的着急,那不防李某告诉与你,我为你所准备的大礼就是与大明皇帝一见之礼! 何采蓝一时没有明白,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温,等他详细解释。 “想必何法师知道,天下的难事不多,可说这要面见圣上,可是难事中的一见,普天之下,想与当今圣上相见之人,哪怕千千万也是只少不多,而这样的机会送与你,可当的是大礼? 你可与那皇上说一说你的见解,为皇上提一提意见,万一皇上听允了呢?” 听完李温的解释,何采蓝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李温的意思,脸色一变,就欲起身。 可是李温怎么会给他这等机会,没等何采蓝起身,李温身后的士兵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转动身形,就来到何采蓝的身后,匕首一出轻轻架在何采蓝的脖子上。 能跟在李温身后的士兵,自然是个顶个的好手,经过训练以一敌四敌五自然是没有问题。 所以几个人一行动,就把何采蓝及身边之人就控制住。 “姓李的你…你言而无信,卸磨杀驴,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如此的卑鄙无耻!” 何采蓝满脸通红,其中有羞愤,更多的是愤怒,来自于对李温的欺骗的愤怒。 李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何法师莫要怪李某,你们来到浙江,来到绍兴就是个错误,甚至说你们弄个什么白莲教也就是个错误,螳臂当车,岂能力挽天倾?笑话,尔等不过是这其中想捞些好处的贼人而已,更贴切的说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土匪! 既然火灭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趁的?我记得冯把头应该告诉过你,作为一个有用处的人,要时刻有被抛弃的觉悟,毕竟任何东西的价值都是有限的! 不要怪我,你可以与皇上说说你的想法,有可能皇上一高兴,会给你个机会,一个向我寻仇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扩张 在李温身后的的宋宝塔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李温竟然是如此狠辣的人物,竟然靠着一张嘴,把眼前白莲教的头领说的一无是处。 何采蓝气的之喘粗气,恶狠狠的等着李温,“姓李的,即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呸!” “我说了,见到皇帝好好表现,你可能不会死,还会变成我的对手!加油!” 说完李温一摆手,民团士兵迅速行动,将白莲教中的头目一个个的控制起来,遇到反抗就格杀勿论! 显然没有经过训练的白莲教教众,一帮平民百姓组成的武装,在面对不是一个层次的民团时,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火枪一端,所有白莲教教众就不敢乱动,他们可是知道这火器的威力。 很快何采蓝带来的一行白莲教教众就被控制,紧接着命令传递下去,冯把头带着人去处理剩余躲在营地里的白莲教教众。 按照李温的打算,把所有的头目都控制起来,强硬遣散教众没有了领头人,百姓就是一盘散沙,自然会恢复的原本的状态。 而白莲教的头目,数的上名号的自然是押解到京师,交给皇帝,其余的被充做囚徒,进行劳动教育,从新改造。 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后,李温回到绍兴城内,绍兴城里新来的知府已经被白莲教吓跑,曾经的绍兴知府杜其初和其家人却是下落不明,不知道被白莲教弄到了哪里去,李温也不关心,现在绍兴,变成一座将听从他指挥的城池。 跟在李温身旁的宋宝塔,满是佩服李温,觉得李温真是够黑够狠,一点都不留情面。 “李东家,你…你真是好样的,可是以你如今的地位,如此做,不怕引起非议么?若是传出你为人不讲信用,这…” 李温看了一眼宋宝塔满是不在乎,“我说宋百户,你还没想明白吗?现在在绍兴是我在制定规则,而不是你说的其他人,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他们想与我一起玩,那么久不会有人敢说一句不是,即使说了又能如何? 毕竟他们所见到的我是一个见信用的人!” 宋宝塔再次挑大拇指,不得不佩服李温。紧接着他又四周看了看,然后凑近李温身边,小声的问道:“你说皇上会见那个白莲教的年轻人?还会不杀他?” “见一定是会见的,不过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本事的,至少我已经体系过他了!” 宋宝塔听了李温的话,还是不理解,继续问道:“既然那个年轻人已经这么恨你,若是活下来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与你为敌,那你还为何提醒他?让他有机会活命?” “很简单,在不得不面对敌人时,你是希望可以遇见一个你了解的敌人,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且不了解的敌人?” 宋宝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认识的!” “所以说,为何给自己留一个认识且熟悉的敌人呢?更重要的事,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这就几乎是一个熟悉的且无理智的敌人,多容易对付?” 宋宝塔按着李温的思路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感觉李温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不过再想想,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突然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李温缓缓的问道:“李东家,你…你刚才说不得不面对的敌人,而那个年轻人要送到皇帝面前,你是说…可是现在皇上很是器重你啊?” 李温看了一眼宋宝塔,从没感觉宋宝塔像现在这么不开窍,怕是被弄昏了头。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最深不过帝王家!伴君如伴虎,你不懂得?早做打算,至少不会被出其不意所惊扰。” 宋宝塔第三次为李温挑起大拇指,每回李温都会给人带来惊喜,几乎就没有难倒他的事。 接下来可是有李温忙的了,用手段从崇祯那里骗来了绍兴,也就意味着李温所控制的地方,从原本一个县,变成了现在一府八县。 八县分别为萧山,诸暨,嵊县,新昌,余姚,上虞,会稽,山阴! 这也就意味着李温需要把新收入囊中的地盘进行消化,进行政务,文化,土地,等等一系列改革,与曾经的余姚接轨。 好在已经在余姚有过经验,只要照搬余姚的套路就可以很迅速的实现全部变革。 首先进行的就是政务人员的选拔,将从余姚和三山所的现有政务人员中进行提拔,其他吏员将会在浒山书院再进行考试。 现在浒山书院的吏员考试吸引越来越多的读书人青睐,在一些想着走入仕途的读书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捷径。 不日之后宋宝塔押送着白莲教一众头目离开绍兴,前往京师。 李温投入到新的改革大潮中,以至于让他感觉到现在的可用之人是越来越不够。 正在李温不知道该如何吸引更多人才的时候,突然有下人通报,说是有一个自称叫潘瑞虎的人来见李温。 李温在脑袋里想来好半天,才记起潘瑞虎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李温从白莲教手里救下的海宁卫指挥使。 对于潘瑞虎来访,李温多多少少的能猜出其来意,经过打听,李温也知道这个潘瑞虎也算一方好汉,带兵打仗不含糊,这才在与白莲教的战斗中被曹成章和魏大福出卖,身受重伤。 后经过在陈氏医堂的救治,潘瑞虎保住一条命,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体恢复,这才登门来见李温。 李温赶紧出门迎接,刚刚走出门来,就见潘瑞虎站门口,一见到李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恩公。 李温赶紧上千扶起潘瑞虎,“当不得,当不得!这是折煞在下了!潘指挥使快快请进!” 不由分说,李温就将潘瑞虎拉进衙所,带到厅堂,将其让进座位中。 “潘指挥使身体恢复的如何?” 潘瑞虎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脑袋还没转过来,已经坐在了椅子里。 听到李温问话,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回答道:“多谢恩公挂念,已经好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入伙 原海宁卫的指挥使潘瑞虎登门拜谢李温,拍瑞虎这人很是义气,知道李温是自己救命恩人之后,没有耽搁,直接来见李温。 口口声声叫着李温恩公,弄得李温都有些不好意思。 将潘瑞虎让进座位,有话没话的问起他身体是否恢复过来。 潘瑞虎更是从座位上跳起来,噼里啪啦的打上一套拳,表示自己身体已经无碍。 李温赶紧将潘瑞虎安抚住,趁机转移话题。 “不知道潘指挥使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温说这个话的前提是海宁卫已经有了新的指挥使,不是别人,正是曹成章。 当初李温与浙江都指挥使林御威,达成了助其退兵白莲教的约定,李温帮助林御威退兵,而林御威需要把曹成章给弄走。 当时林御威自然是答应下来,李温顺利退兵白莲教,林御威自然不能食言,没办法只能把曹成章从临山卫弄走。 置于弄到哪里,当时只有海宁卫因为潘瑞虎下落不明,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所以林御威就将曹成章安排到海宁卫。 一听说林御威要把自己安排到海宁卫,曹成章高兴了好一段时间,由于李温越来越霸道,所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意味着临山卫在以后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所以曹成章也有离开之意,就这么一拍即合,曹成章放弃临山卫,跑到海宁卫做起指挥使,把临山卫算是做了个乱摊子留下。 就是在这个前提,李温问起潘瑞虎有何打 算。 潘瑞虎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道:“不满恩公,潘某还不曾有打算,那海宁卫自然是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了,在明军之中满是些杂碎,满是勾心斗角。 差一点就死在这勾心斗角之中,我也是累了!” 潘瑞虎一副疲惫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对明军满是厌恶。 李温见潘瑞虎的样子,心有招徕的意思,就问道:“那不知道潘指挥使可是有与在下一同做些事情的打算?” 李温如此一提议,潘瑞虎果然是来了兴趣,一副期待的样子说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三言两语,一拍即合。既然如此,李温也就不在试探,直接说道:“若是潘指挥使有意,那么李某也就不再客气,与你直说,民团与那明军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在规矩上,还是在作战上,我本意是让潘指挥使做一团官,戍卫绍兴城! 不过在上任之前,得需要去演武堂学习几天。” 演武堂是为了应对民团规模扩大,领导群体的扩大问题而设立的,就是用来培养新进领导的地方,同时也定期举办各种学习,为民团领导提供新的战法等内容。 同时演武堂下面还有一个成武学院,是接受普通士兵的报考或者普通平民的报考。 简单来说就是民团士兵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就可以考取成武学院,然后学成之后就能在队伍中谋得一个领导位置。 同样普通人想要励志从军,可以直接参加选拔进入民团,但是想更进一步,也可以直接考取成武学院,成绩优秀在参加民团好,有更好的晋升机会。 所以作为从明军官兵中投靠过来的潘瑞虎,自然是要到演武堂进行学习,学习民团的规矩。 潘瑞虎当然没有异议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如此之事就这么确定下来,使得民团之中又添了一名大将。 李温虽然是控制了一府八县之地,但是消化这些地盘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因为合众人才的匮乏,不得不慢慢推进,只能是现在军事上实现控制让暴力机器运转。 然后再进行政务接手,政务接手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的问题。 不知不觉浒山书院变成了李温人才输出基地,但是看似很好,但是却使得很多投机分子,打着热爱实学的旗号,准备寻求机会参加吏员考试。 这种事情已经发现好多例,毕竟打着热爱的旗号,并不一定能真正的弄明白,所以很多投机分子很容易被发现,但同时也意味着很多投机分子不会被发现。 因此浒山书院也到了一个需要改变的时候。 李温特地再次登上浒山来到浒山书院。 浒山书院可以说是三山所变化最大的地方,当初只是几间简陋的房子,可是现在,在浒山的半山腰,浒山书院建设的特别巨大。 原本的木制栅栏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高大宽阔的牌门,两根石柱雕刻浒山书院的各种精神口号,在石柱的顶端挂着一大号牌匾,上面写着浒山书院四个字。 在牌门就算是浒山书院的大门,走过牌门也就算是进入了浒山书院,现在浒山书院建筑一栋连着一栋,读书人肩并肩,以至于已经出现了分区。 在浒山书院的东边,是数理区,以宋应星为首,各种热爱数理技术的学生在此聚集,讨论数学与技术问题,逐渐的分成了数学,物理等很多门类,并且提出很对学说。 在浒山书院的西边,却是政史区,以黄宗羲为首,研习“三论”,并根据“三论”进行文化与历史的探讨,这个区域思想氛围浓厚,是吏员考试的重点区域。 在浒山书院的北面还有一个商区,因为三山所以海贸立足,商业繁荣,很多的商业富户的后代都来到浒山书院学习,因为家庭的影响,很多学生就自发的学习研究起商业,所以也在浒山书院有了一席之地。 这种变化是李温没有相到的,学问自古以来并不能以一个整体出现,毕竟全才是少数,更多的人只能说精于一业,很少有精力去从事多个行业。 所以对于出现这种学问的选择他也理解,毕竟后世也会出现文理的区分。 李温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些问题,而是直接找到朱之瑜,要跟他商量一些事情。 朱之瑜作为浒山书院的山长,一直以来帮助浒山书院进行成长,可以说是实学的忠实的践行者。 坐在朱之瑜的书房,诺大的一间屋子里,摆满了书籍,有的是手工订制的,还有的是手抄本,更有印刷本。 李温随手拿起一本书,封皮上写着《技术论》三个字,明显的是一本手写的书,挺厚的一本。 举着这本书,李温问起朱之瑜:“楚屿兄,这书是谁写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筹备辩论 朱之瑜正埋头在书海之中,抬起头看来李温一眼,又看了李温手中的书一眼,说道:“哦,宋长庚写的,本来要叫天工开物的,但是我寻思不如以技术之名好些,所以他又改叫做技术论了! 是一本了不得的书,收录了好多技术,已经让书馆开印,可做教材用!” 李温没想到自己手里拿的竟然是《天工开物》,只不过这是却变成了技术论。 李温大致的翻了翻,却是都是一些要紧的技术。 不过今天李温来找朱之瑜不是谈论技术的,而是要商量重要事情的。 朱之瑜放下手中的工作,给李温倒上热茶,然后坐在椅子上,询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是没按什么好心!” 李温两手一摊,顺势也坐在椅子上,开口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浒山书院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读书人!真的是厉害!” 李温挑起大拇指,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肯定朱之瑜的工作 朱之瑜冷笑医一声道:“你可就别在这里跟我卖关子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李温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然后再次说道:“是这样,如今浒山书院已经是名号在外,也吸引众多慕名而来的读书人,来次一探究竟,很多读书人也是由此机会喜欢上浒山书院,更是认同了实学。 不过这还不够,我们浒山书院的命好也就是在浙江一带有些名号,可是我们大明朝是巨大的,不知浙江一地,更有北方之地,南方之地,有无数的人才需要我们去引导,更有广阔的天地去作为…” 朱之瑜看着李温,挠了挠脑袋,悄悄的说道:“你…怎么感觉你说话那么像那个福尔曼多?” 李温想了想,才记起来福尔曼多是温多莎带来的那个传教士。 “嗯…我以为其实思想的传播与传教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有我们的思想传遍整个明朝大地,那么各个地方都会有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 才会让实学发扬光大,让浒山书院变成所有读书人的灯塔!” 朱之瑜看着李温,等着他说完,然后问道:“行了,那你想怎么做?” 李温豪迈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手一挥,目视远方,自信的说道:“我腰挑战其他学问,开一场辩论,来论一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学问!” 朱之瑜有些愣愣的看着李温,他从来没想到李温会这么做,以一己之力,来挑战这片土地上千年的传统。 朱之瑜被李温的态度所感染,心中想了想,做学问就是要让学问走出去,传播出去,给更多的人带来希望,带来方向! “嗯…好!我支持你!这浒山书院成立这么久,我们都是靠着学生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做到如此成就! 但是相比其他学问,还是来的少,不够出名,被更少的人知道,我们需要把我们的东西宣扬出去,因为我们的学问并不比他们的差!” 听了朱之瑜的话,李温也是十分的高兴,拍着手高兴的说道:“对,我们的学问不比别人差,我们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实学才能真正的解释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 以为之间,就在这浒山书院,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辩论,邀请天下各个学派,吸引读书人前来! 趁此机会,我们赢得更多的认可!” 朱之瑜点点头,李温的方法确实是最快的方法,用辩论来打败其他学说,是最直接的手段,也会把实学的地位提升! 如此事情两人一拍即合,但是这件事并不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同意,还需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随后朱之瑜派人将黄宗羲,宋应星,还有好几位浒山书院的学问大家。 听了朱之瑜的简单说明,几个人开始是微微皱眉,不过过了一会儿,所有人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我同意!实学当为大明第一学问,可是要比那些程朱理学的哼哼唧唧,酸酸溜溜的学问强上许多,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早应该被淘汰!” 黄宗羲年轻,一副嫉世愤俗的样子,开口支持搞一场辩论。 坐在一旁的宋应星,想了想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应该宣传宣传!技术可是学问中的重要一环,只有实学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可技术的作用。 而其他学问,皆以技术为奇淫巧技,视为不上台面的东西!这等脱离实际,脱离现实的学问,与古学已经背道而驰,天天只抓着伦理纲常说事!简直可悲!” 宋应星也说了很多,不过也是之分支持办一场辩论大会,与其他学问一挣高下。 接下来其他几人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无不先是贬低其他学问,然后再支持举办辩论大会。 最后在座所有人都同意举办辩论大会,李温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并且在心中定下来目标,一定要搞些大事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彻底的把那些虚无缥缈的,以禁锢人的那种思想给彻底的踢出。 在所有人都同意之后,几个人又商量了具体细节,毕竟举办一场大会,并不是什么请客吃一顿饭,是要辩论的,并且要通过辩论来提升实学的地位。 所以具体细节必不可少,同时还要确定如何的辩论,所以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李温与朱之瑜等人并没有闲着,也没有沉浸在与其他学问,一争高低的的故事里。 而是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把辩论大会从如何开始宣传,如何情人开始计划,然后又预测会来多少人,会有多少大学问家。 再到如何开展辩论,如何确定输赢等。这是很复杂的一个流程,但是所有人都很兴奋,不曾有半分的溜号。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朱之瑜终于把这个消息通报给浒山书院的读书人。 学生们一听到要与其他大学问家进行辩论,无不期待,等着一场神仙大战,希望能真正的看到大明第一学问,第一思想!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前期 苏州尹山,这是一个明末不得不提的地方,崇祯二年由江南十几个团体,共同组建了一个名叫复社的民间团体。 这个团体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所以名曰:复社。 复社以张溥和张采二人为领导,他们都是太仓人,故被称作娄东二张。 刚开始复社只是一个纯粹的学术组织,主要任务是士子们揣摩八股,切磋学问,砥砺品行。 但是后期又带有浓烈的政治色彩,以东林后继自任。 一开场就是王炸,所以复社立刻就风靡整个江南,名声大噪,更是在尹山,金陵等地开办讲学。 作为一个颇为有影响力的文化组织,三山所突然出现的浒山书院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同时浒山书院有准备开展讲学大会,并邀请各地的文化组织参加交流。 作为领导人的二张,张溥与张采自然是收到消息,对于是否参加,二人先是碰了个头。 在张溥家中,二人在书房里静坐,热茶袅袅,先是沉默,并无话言语。 张溥感觉再这么继续沉默下去,怕是明年都不会有结果,所以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你以为如何?要不要参加?” 张溥这么问并不是害怕,作为很有影响力的社团,他们对于自己的学问观点自然是自信的,只是在考虑去不去有没有意义。 在他们看来,一个浒山书院,听都没听说过,就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小书院喊了一嗓子,他们就要去参加,那他们不用干别的了。 参加这种大会,正常的情况下都没什么异议。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们怕浒山书院趁机会拿他们的名声来造自己的势。 所以在有此想法后,两人一时没拿定主意,张溥发问之后,张采略微沉思过后道:“此等无名小院,所讲无非靡靡之音,无甚营养,以你我二人之名取世人之信任,故我等可不能如此便宜了此等小贼,定要当场予以斥责!” 张采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借大会之名扯淡,但是云台们不能让这个浒山书院得逞要当场给指出来。 所以张采的意思是参加。 不过张溥微微摇头,说道:“我等复社以兴复古学为己任,社中人更是多探讨学问,若是参与那浒山书院之大会并无不可,非要与之为敌,博采众长,探讨学问尚无不可!” 有学问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张溥的意思也不过就是都是探讨学问的,没有什么好坏,以博采众长的态度参加就行。 二人都是同意参加,但是对于参加的名义或者想法稍微有些出入。 最后两个人商量定下来,就是先参加,先观望,最后再表达结果。 不仅复社的二张这么想,很多其他读书人也是这么想,一时间风起云涌,几乎各处有读书人的地方,就都在谈论浒山书院要进行讲学大会的事情。 因此无奈崇尚古学的,还是支持理学的,亦或者心学研习者,都关注起此次大会。 火爆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消息刚刚发出去没几天,三山所这个不出名,甚至在此之前根本没人在意的地方,突然涌来大批读书人,他们都是来自比较近一些的地方。 随后稍远一些地方的读书人也纷纷赶来,吸引这帮读书人的,并不是什么浒山书院,而是属于三山所的繁华。 一听三山所的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卫所名称,以固有的思维来想,这里一定是一个城池不大,城墙斑驳老旧的的小地方,横竖不超过三里。 卫所里住着军户,面黄肌瘦,男女老少辛勤的在屯田里劳作,壮年军户无所事事的守卫着在这里,白天赌钱摸鱼,夜晚鼾声阵阵。 所有人过着勉强温饱,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的贱民。 但是所有人来到三山所皆是瞪大礼眼睛,如果无人提起,都会以为是来到了杭州。 商铺鳞次栉比,屋舍俨然,行人往来,干净的碎石路,无任何的垃圾。人与人之间客气相迎,面带笑容。 即使穿着朴素,生活穷苦的人,脸上也挂着希望的神情,眉眼间带着憧憬,身上的汗水就是通往好日子的途径。 走过街道,直通港口,白帆遮天蔽日,数不清的船舶离开又进来,一包包货物送上船,一箱箱银子拉下船。 号子声一阵盖过一阵,吆喝声一浪强过一浪。 港口之上无闲人,所见之人不是忙着做买卖,就是忙着装货卸货,脚下似生风。 读书人感慨万千,所谓大同世界不过如此。 未等离开港口,一列马车引起好奇,四马疾驰带来一列车厢,数被人匆匆下车,并散在忙碌的港口里。 满是好奇的读书人,花上几文钱,登上列车。 “当当”两声钟响,咕噜噜列车启动,越来越快的速度,外面仿佛一卷跳动的水墨画,飞快的向后退去。 平稳快速,风扶脸庞,些许时间就到了余姚,还不等他们惊叹这马拉列车的神奇,却又被眼前的场景吸引。 厂房林立,可以听到机器工作的声音,更是可以看到身穿统一服装的工人辛勤劳作。 一厂临一厂,无数的货物从厂子中拉出来,装上列车拉向码头,工人哈哈大笑着,在他们手里生产出来的东西,乘坐大船飘洋过海,是对于他们最大的尊重。 走过工厂平静的城市美丽繁忙,学堂中朗朗读书声伴着外面的时光,一样的服装,将来自各个阶层的孩子在这里一同成长,一同读书,未来也许不同,但一定会比他们的父辈要强。 一圈走下来,所有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看不到乞讨流浪者,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奋斗,所有人都在为好日子忙碌。 一时间让所有读书人有些迷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境,不曾想到在大明朝竟然还有如此的桃花源,所有人安居乐业。 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聚集到三山所,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小地方产生好奇,都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唇枪舌剑 一切不可思议就在眼前,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惑,心中那个破败不堪的卫所,是如何变成眼前的模样的。 他们一时间没有办法得到答案,转而纷纷登上浒山,前往浒山书院一探究竟。 浒山不高,景色宜人,半山腰的浒山书院已经人满为患,各地前来的读书人纷纷到此一游,想要看看这个浒山书院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是在他们眼里一切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读书人,也都是读的汉字。 半个月间,三山所和余姚人口大爆发,有数万读书人在各地纷纷赶往浒山书院,准备着参加学问大会。 李温对这种情况虽然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结果会这么震撼,这么多读书人都要参加这一盛事,就好像江湖比武选举武林盟主一样。 所有读书人都想着凑凑热闹,看看最后那家技高一凑,能说服在场的所有人。 崇祯三年四月十八,浒山书院学问大会准时在浒山书院召开。 有余参加人数实在是太多,浒山书院的屋子里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只好在这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办起大会。 大会当日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空地上铺着红绸,然后用矮桌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有名号的学者落座桌后,而其他观摩的读书人就围聚在后面。 作为举办方的浒山书院,自然是列北而坐,山长朱之瑜发表的感谢讲话。 “值此人间四月芳菲天,众邀百家学者共话一堂,乃是我浒山书院之荣耀,也感谢来众的的参与。 作为浒山书院之山长,与书院共生,与学子共学,以求学问之大成,欲穷学问之止境。 然学问无边,文化无际,以我等浒山书院一己之力,难能洞悉天下学问之一角,故邀请众家学者共话学问之大成!” “哗…” 掌声雷动,无论怎么样,是来辩论的还是来学习的,在场面话上没有什么异议,自然是要给当家人一个台阶,所以众人纷纷鼓掌。 其实这也是一个斗争的号角,战斗的开端,不是武斗,而是文斗! 朱之瑜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站起来,对着所有人作揖施礼。 “在下临安管似非,闻听朱山长在浒山书院开讲,我等临安读书人都有一心求教之意。 所以再次先谢过朱山长之美意,然我要问起,朱山长你言你要采百家之长,不知你家之长是为何?” 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着朴素,样子不卑不亢,上来就打出浒山书院讲学第一枪。 这个叫管似非的人果真聪明,并且好计较,如此大的盛会,定然是会被所有人记录,而他第一个开口,自然是更会被记住。 古代文人有不为名利,只求学问大成的真正的学者,而更多的是只求名利的读书人,试图在官场或者名利场上一鸣惊人,引得天下识。 自然这场浒山书院大奖学也是一个好机会,第一个站起来提问的人,会被更容易的记住。 朱之瑜怎么能不知道管似非的目的,主要是因为他的问题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太明显的表现自己。 说了一大堆,只是问了朱之瑜你的长处是什么? 这个问题若是朱之瑜直接回答就显得有些自大。 不过朱之瑜略微一想,如此场合不是什么请客吃饭,大家客客气气的聊一聊,而真的像是江湖在选武林盟主,如果不高调些,怎么能镇的住其他人? 朱之瑜抬手一礼,回答道:“管兄问起我浒山书院之长,那我作为浒山是书院的山长就谈一谈。 我浒山书院以实学立户,讲究“三实三论”,一切从实际出发做学问,浒山书院之学子,不讲究什么虚无与飘渺,只求实实在在。 故我等以实践检验学问,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学问,用实际行动做学问! 正因我们有此态度,实学当兴!” 朱之瑜说完,一些人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这毕竟已经的开始交战了,大家伙都在等着看热闹,等着有人跳出来反驳。 果然朱之瑜话音刚落,就有人跳出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山羊胡读书人,起身背手开口道:“朱山长口口声声言说以实做学问,可是我等并未看见朱山长有什么实际之东西,不过的空口凭说而已!” 山羊胡果然是发难,这就是你说什么我都要挑出毛病或者想办法反驳,只有这样才是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人用的方法。 朱之瑜笑了笑解释道:“古语有之,所言虚实,既然言语可以说出虚实,那么你为何说我所言是虚而非实呢?你所谓我等的空口凭说,却是我们一直所践行的做学问之道我们有所成就怎么能说是虚呢?” 山羊胡再次开口说道:“就如朱山长所说,既然你说的是实,那你们的成就摆在何处?” 山羊胡一脸兴奋,好像感觉又抓到了朱之瑜的漏洞赶紧进一步的问起来。 朱之瑜自然是不慌不忙,面带微笑道:“兄台如身在此山中,却不知此山在啊!如此盛会难道是虚无之处?我想我们号召举行此次盛会可是实实在在的吧?难道兄台在做梦不成?” “哄~” 朱之瑜说完,大家伙轰然大笑,引得山羊胡满脸的尴尬,赶紧对着朱之瑜拱拱手坐下了。 有一就有二,山羊胡刚坐下,又有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身穿锦绣衣袍,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对着朱之瑜一礼,然后又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礼。 “在下扬州封无奇,此前曾听闻过实学,也对浒山书院略知一二,今日一见果然有所不凡。更是见识到小小卫所,却如大城般繁华,百姓富足安居!言之桃花源亦不为过! 只是在下想知道,实学在其中可是有什么作为?” 朱之瑜听后微微点头,终于遇到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问题。 只有通过实际成就才能表现学问的巨大力量,而三山所得变化,正是学问带来的思想转变,从原来禁锢的,封闭的落后思想中转变到开放的,进步的思想,这其实就是学习带来的一个结果。 地二百七十八章火药味十足 浒山书院热闹异常,来自各地的读书人,包括各种学派之人,齐聚于此,皆是听闻好多有大学问的人也会来此。 无论是猎奇还是想着趁此机会结识些大佬,都是一次不错的选择。 作为浒山书院的山长,朱之瑜舌战群儒,趁机宣传实学。 锦袍公子哥客气的开口,先是夸赞一番,然后马上训问起朱之瑜,实学所起到的作用。 对于锦袍公子哥如此客气,朱之瑜自然也是十分的客气,作揖施礼后站直了身子。 “封兄弟问曰:三山之发展,实学在其中有何作用。 在下如此说吧,三山所之一草一木,一城一瓦,皆是透漏着实学之微言大义咦!百姓欲求生存,故在实际生存中不对命运妥协,努力为新的生活奋斗! 如今大家目之所及,皆是三山所还行奋斗之结果,努力生存之明证!此乃就透着实学之微言大义!” 管他挨边不挨边,先搂草打兔子,上去抽上三棍子再说。 扰乱现场是否实在是不好说,倒是惹得一些人急了可是事实! “荒唐可笑!荒唐可笑!” 就在朱之瑜话音刚落,却是突然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在场所有的人看过去,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人,年过四旬,身着朴素,目光却是炯炯有神。 不用老者通报姓名,大家就知其身份。 说话之人非是旁人,而是大明顶顶的被学者称为虞山先生的钱谦益,东林领袖! 此时的钱谦益并非那么得意,而是稍显落魄。因为他刚刚得罪了崇祯皇帝眼中的大红人温体仁,还有周延儒。 原因是,在向崇祯推举阁臣的时候,钱谦益考虑如果礼部尚书温体仁、礼部侍郎周延儒并推入阁,则名在己上,故阴谋阻止,遂派门人、礼部给事中瞿式耜进言主推者抛弃温体仁和周延儒,以成基命及钱谦益等11人面上。 而这件事也正式让让钱谦益与温体仁、周延儒结怨。 报应来的飞快,就像不知不觉的龙卷风,因为钱谦益并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物。 在钱谦益主考浙江时,考生钱千秋科考作弊,将“一朝平步上青云”写在每段话的末尾作为暗号,与考场官员金保元、徐时敏勾结,事发后钱谦益受牵连被罚俸。 此时,温体仁、周延儒趁机追论钱谦益受贿。崇祯帝在文华殿亲自召见对质,钱谦益引咎撤职,坐杖罚。 所以最后钱谦益被排挤出京,在四处游荡,闻听三山所的浒山书院有大动作,就想来此碰碰运气。 想着倚靠自己的名气,榨取些好处,却是不曾想到根本没人把他当做人物看待,一时气愤,就讲心中怒气发在朱之瑜的身上。 其实开口说话,钱谦益还有个打算,就是趁机兜售自己,让朱之瑜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把自己请进浒山书院。 显然钱谦益选择错了方向,他没有出言捧实学,却是开口贬低实学,想着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学问深! “荒唐可笑!我见三山所之一应事物,非是什么实学之功,而是百姓齐心,心中有意改变其所处现状,乃是因为百姓心有所依,尔等只是运气好些,有天时地利人和之推动,才有今日之成绩! 一鄙人之见,实学非一时之学,上有不足,下有纰漏,还是多学学理学,只有格物致知,才能取其事物之本意,世界之精华!……” 钱谦益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起来,一时间,现场分为两派,自然是有出言声援者,也有唏嘘摇头叹息着。 朱之瑜只能听着,钱谦益一番陈旧毫无心意的烂词让人睡意绵绵,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听他的乱讲一通。 “何为理学?理学当为大兴,太祖之初,以理学为宗,兴理学,办书院,为天下苍生所想,为世间文人所习……” 钱谦益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声音喊的都有些嘶哑。 突然,一声轻咳之后,背手站起来一年轻人,年纪不超而立之年,一副端起来的成熟,看起来与其年龄甚是不符。 众人一看面带笑意,心说有好戏看了,站起来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复社张溥。 张溥年二十有七,可是年轻有为的才子,虽然现在他还是个举人,但是无人敢小视他。 “咳咳!朱山长所言精妙,有理有据,我等难之所及,皆是繁华,百姓安居!可见三山所之繁荣,定有其真意!” 张溥开口打断钱谦益的发言,而是直接夸赞起朱之瑜所代表的实学,承认实学对于三山所发展所应有的贡献。 其实张溥的话还是一语双关,在夸赞朱之瑜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在贬低钱谦益。 闻听张溥的话,钱谦益紧皱眉头,本想开口辩论,可还是没有抢过来话头。 张溥继续说道:“实学大用,但所及太少,仅凭三山所一地却是难言实学当为大用!但是所谓理学,不过一些人的遮羞布而已,满口的仁义道德,却是满腹的男盗女娼。 不仅肮脏还很下贱!以礼教训人,以纲常伦理固人,如此故步自封的东西,怎么来谈进步?此才为荒唐!” “好!” 张溥的发言广受好评,众多读书人鼓掌欢呼,为张溥何采! 张溥背手而立些,面带骄傲,却是不拿正眼看钱谦益! 钱谦益大气不已,没想到一个个毛都不曾长全的家伙,竟然可以敢当众顶撞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 “呵!冒头小儿矣,读上些许书籍,就以为自己通晓古今?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至历史?孩童矣,不知尊长,不知廉耻,以争强好胜为之本意,简直是荒唐可笑!” 钱谦益出开口反击,眼里不容沙子,更是不能忍下一口气的钱谦益绝对不能这么放过张溥,更是张口就来,开始贬低张溥。 张溥也不是那般好惹的人,否则就不会公开来讲和讽刺钱谦益,他就是要当众让钱谦益出丑,然后趁机贬低其为人。 显然张溥的做法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钱谦益果然与张溥对骂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继续推进 张溥接过钱谦益的话头,再次高声说道:“倚老卖老乃是虚伪之人的法宝,何人言说不可与年长者争?世界之大,学问之多,人无完人,更是无人能做到事事洞知,故才有辩论相争,才有今日之文化进步,而不是靠着年纪在那里等着得到学问! 此不为井底之蛙,又为何物?” 张溥开口就是没什么好话,也不曾给钱谦益这个人什么面子,可以说就差破口大骂了。 钱谦益被气的满脸通红,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张溥喘粗气。 浒山书院的讲学大会最后变成了骂人大会,在场的人听得更是过瘾,拍手叫好。 但是朱之瑜心知在这么下去,主题肯定会跑,不得不赶紧出面,化解纷争。 “诸位,听在下一言,这世间学问多的很,还请大家理性探讨,莫要伤了和气!” 张溥见朱之瑜开口,想了想今天的来意,最后还是准备将想好的问题说出来。 “请问朱山长,你以为实学可有什么安身立命之本呢?” 朱之瑜看了看张溥,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安身立命之本?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就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从实际出发! 我想在座众位还是不解,到底这实学有何作用? 那今日我就与大家说道说道,大家可是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水要低处流?有人会说这水本来就是往低流的,这话简直是没说一样! 想来大家是都很难解释,而我们实学索要做的就是面对这个问题,从而解释其中原因如此万千百姓才知这其中生活的奥秘!” 朱之瑜说得简单,贴近生活,大家自然是听得认真,果然是听了朱之瑜的话,就能感觉到现实生活中好多问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很常见的现象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确认! 朱之瑜华话音刚落,自然是引得大家鼓掌祝福,作为新生代的理学,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是一个可以理解的问题,但是所有人要做的就是,在理学难以被普通人理解的情况下推进理学的发展。 浒山书院大讲学一直延续了十多天,最后终于闭幕。 即使在这期间还有好多读书人从何地纷纷赶来,但是遗憾的是既然已经结束那么后来着自然是没听到整个大会的过程。 从中发现机会的李温,趁机做了一笔好买卖,他将整个大会的讲话,都总结成文字版然后印刷在一张大纸上,上书“辩论”二字,然后通过书局印出来,然后再街头叫卖。 一张纸几个铜钱,读书人当然愿意用这个方法来了解整个过程,自然是简答省钱和方便。 此辩论一出,立马引发了洛阳纸贵,书局不停的再印刷,更多的“辩论”被买走,传向全国各地。 如此东西不仅在读书人中间传,也在官员手中传,不仅在官员的手中里传更是传到了崇祯皇帝的手里。 乾清宫里,崇祯皇帝撑着一张大纸,上面写着“辩论”两个大字,然后正文就是写着整个大会期间所涉及到的话题,与每个人的发炎。 崇祯皇帝从头看到尾,最后眉头轻皱,他更是想知道的是,在“辩论”的文章里,被提及最多的却是三山所。 通过“辩论”上所写,崇祯皇帝轻轻的自问自答,他自然是想知道这个三山所到底繁华成什么样,才会引得几乎所有人都在提起这件事。 崇祯皇帝身边的王承恩不知道,甚至整个京城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这让崇祯很是苦恼,他决定派一个画师前往三山所,将三山所的繁荣之景用画笔给画下来。 在三山所的李温,通过一纸“辩论”发了一笔小财,几文钱的东西愣是卖出了数千两银子。 通过这件事李温也意识到,报纸这东西,在大明朝还是有市场的,只要是能再上面言之有物,吸引都市人的目光。 毕竟只有识字的人才会看,所以那些家长里短没有什么市场,只有隐秘消息和官场变动,才能吸引人的眼球。 在李温的“辩论”加持下,在朱之瑜的舌战群儒的奋斗下,果然是迎来了浒山书院的大发展,更多的读书人想走进浒山书院进行学习,从而实现自己的价值。 有了更多读书人的加入,李温蚕食计划得以继续进行。 因为人手不足,李温拿下了绍兴一府八县之后,一切还是遵循着老样子,没有改变。 不过这种情形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新的政务团体走进各个县衙然后开展工作。 但是进入容易,可开展工作过于困难。 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李温一直没有机会拿下一府八县的治理权,所以就在这权利真空的时候,传统的士绅抱起团来,准备对抗李温,不接受李温派来的政务团队的管理! 绍兴府近郊有个大地主,人称宋老八,早年间宋老八是个打行,在街头乱混。 刚开始混的并不好,打行也是各自有各自的范围,不能逾越,否则会引起争端。 打行要靠着替人保家护院,替人出头充场面来过活。 因为宋老八所在的地界位置不好,没有大户人家,也没有什么正经商户,更没有人充场面,所以宋老八一直活的很是清苦。 直到有一天,有大户人家找上门来,原来是大户人家的敌人找了打行要对付大户人家。 并且敌人和其请的打行说了话,谁要帮助大户人家,那就是等着一起被针对,一时间摄于威胁,各个打行都不敢接这个活。 大户人家没办法,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找到宋老八的门上。 宋老八已经要穷的揭不开锅,差一点就准备上山落草做土匪,大户人家却是找上门来。 一说清楚状况,宋老八想了好半天,一咬牙准备接下来,反正已经揭不开锅甚至的等着做土匪了,不如拼上一把 因此宋老八就接了大户人家的活,准备替大户人家把事情给摆平。 也正是这一次替大户人家出头,使得宋老八的人生大变! 第二百八十章 灭亡 宋老八接下大户人家的活,收了钱,就要办事。 作为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打行,他混到如今也就是自己一人,手底下连一个跑腿小弟都没有,所以一切都得靠宋老八自己应付。 别的没有,到这时候,宋老八也只剩下了一身狠劲,二话不说打着赤膊,手里拎着一把剔骨尖刀,就找到对方打行,准备说道说道。 这打行上的事,依然是愣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宋老八提刀登门,一刀就劈了对方打行把头,一刀成名,在绍兴打响名号。 大户人家花钱运作保下了宋老八,从此宋老八在绍兴混的风生水起。 人一旦有了钱,自然是要买地,宋老八亦不能免俗,在绍兴周边大肆买地,最后竟然是成了绍兴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宋老八打行的身份,让李温有了对其动手的想法,所以民团士兵出动,直袭绍兴近郊宋老八家。 宋老八果然是暴发户,大家大院很是奢侈,占地至少几十亩,一眼都看不到全貌。 李温甚至出动两千人来对付宋老八,就怕宋老八被逼得急了,像疯狗是的乱咬人。 对于处理宋老八,李温就没有掩饰的意思,光明正大的带着人来到宋老八家外面,给外界传递个消息,就是对传统的恶霸还有大地主将会使用雷霆手段。 给别人提醒的同时,自然是也给了宋老八提醒,为了应付李温,宋老八也是下来血本。 刚开始是找关系,准备与李温私下解决此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温铁了心要打击大地主与恶霸,所以没有人敢跟李温提这事。 见与李温见面不成,宋老八彻底放飞自己,话大价钱招来各地打行,准备直接与李温对着干。 宋老八了解过,李温手底下不过四五千人,人数并不算多,所以花钱从各地弄来近万的地痞流氓,打行混混,试图在人数上超过李温。 春耕已经返青,宋老八家外面的广袤田地一片青色,稻苗已经几尺高,在清风吹拂下,民团士兵向着宋老八家进发,肃杀且无声。 而宋老八家大门紧闭,仿佛一座无人的死城,在外面看来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就会以为这只是一座被废弃的宅院。 民团士兵围住宅院大门,李温端坐在马上,手轻轻一挥,指示士兵准备破门。 就在这时候,大门里面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对着外面高喊。 “外面的人听着,我们也不是好惹得,我们有人,有刀,杀人不眨眼,别把我们逼急了,我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李温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本以为是有什么东西,不过都是壮着胆子胡乱喊的话。 轻轻皱过眉头,李温开口向院里大喊道:“不要做什么无畏的抵抗了,我想尔等知我为人,束手就擒还能保得一条小命,若是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李温如此喊话,院里面的人却是依然不为所动,竟然冷笑一声道:“哼,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为人,不过一心狠手辣之徒,我等出去是一死,在里面也是一死,为何要出去送死?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李温却是不想再与他们斗嘴,一摆手让士兵破门。 其他人躲在门口两边,以防院子中有人使用火器或者弓箭。 两个士兵抱着两个铁盒子,盒子里装满了火药,摞放在门前,然后点燃火捻。 “嘭~” 铁盒子里面的火药炸响,火光飞溅,将宋老八家的大门炸得粉碎,气浪掀起一层尘土,弥漫漫天。 还未等烟尘落去,就在大门里面“嗖嗖嗖”射出来十几支利箭,幸得士兵早已经躲开,让箭羽落空。 待到弓箭飞射而出之后,民团士兵马上回到门口举枪便射! “嘭嘭嘭~” 火枪发射,枪响过后,院子里面马上就传出一阵惨叫。 在惨叫声中院子里面还持续着指挥声,安排着堵在门口,防止明团冲进院子。 一切的安排都是徒劳的,一群无赖混混怎么可能抵挡住民团的进攻? 火枪持续输出,使得院子里的混混根本无法挡住门口,刚开始还能通道惨叫声,紧接着就没有新的惨叫声响起,显然是已经躲起来。 两个士兵再次抬着一个铁箱子走过来,点燃火捻,两个人用力将铁盒子扔进院子。 “咚~” 又是一声炸响,铁盒子炸裂,大地震动,院墙随着晃动,微微晃了几下,“扑通”一声院墙被震倒,腾起满是灰暗的烟尘。 爆炸声中夹杂着惨叫,这么大一个铁盒子爆炸,都能将院墙震倒,可见其威力,自然是死伤众多。 不管院子里的惨叫,火枪端起来,对着灰尘中就是猛的开枪。 灰尘夹杂烟气,弥漫起来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声音在响动。 “投降,我们投降!别打了!” 在一片混乱中,打行混混再也是挺不住,一同高喊投降,举起双手。 李温摆手制止开火,待到烟尘散去,只见坍塌的院墙里面,横尸遍野,可谓人间炼狱,死者无声,伤着痛叫。 万余打行,死伤着不过数百,但是这也足够让打行混混感受到现实的残酷,摧毁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收缴武器,打行混混被一个个的用绳子绑起来,等待他们的结果将是无尽的劳动,来抵消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宋老八灰头土脸的被押出大院,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温,双股战战,难以站立,还不等李温说话,宋老八瘫跪在地上,身下淌出一片黄水。 李温居高临下的看着宋老八,开口问道:“宋老八你可是知罪?” 宋老八瘫跪在地上,根本就无法回答李温的问题,当初一个舍命汉子,现在竟然是如此的不堪,钱财不仅迷人眼,更是能腐蚀人的灵魂,将一个勇猛的灵魂,化作一瘫烂泥。 李温无奈的摇摇头,摆手让人把宋老八给拖了下去,他望着一个精美大院,却是转瞬间坍塌,一切都变成过去,但是也是开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魏家 《辩论》报纸再次刊发,并迅速的在广大的读书人群体中流行,在酒馆茶肆中,说书人也把读《辩论》当做一个保留节目。 这次刊发,其中重要的内容就是宣传宋老八的覆灭,并用大量的篇幅说明,与李温对抗没有好处,只有合作一条路。 这里所喊的合作,自然是对大地主所喊,让大地主把手里的土地以赎买的方式卖给李温。 如果这事要是在之前,响应之人必定寥寥,但是李温拿了宋老八开刀,杀鸡吓猴已经摆出来了。 所以大部分人见识到李温的雷霆手段,不再敢与其作对,纷纷接受李温的提议,把土地卖给李温。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不接受这个结果,誓要与李温斗争到底。 武力斗争他们自然是不敢,在李温强大的宣传攻势下,用文人那一套再与李温对抗也是不明智的,那么只有一途可行。 那就是大地主们通过各种方式来找寻李温的痛点,逼迫李温不得不就范。 这其实属于曲线自救,不过最后还倒真让这帮人找到了李温的痛点,或者说遗漏之处。 当初李温尽收余姚之地,其中魏家,也就是魏硕儒的族家,是余姚第一大地主,其土地丰厚且多。 李温为了魏硕儒,给魏家放了水,可以给魏家一段时间去准备。 但是事情一拖再拖,到现在魏家土地的事都没有被解决。 正是此事,被有心人给挖了出来,一时间李温闲的很是被动。 再次机会下,大地主们的传声筒开始发挥威力,一时间整个绍兴到处都在传李温口口声声说的一视同仁,却给余姚魏家大开方便之门。 此事在大地主们的鼓动下,竟然闲的有些群情激愤。 对于从李温手里得到低价地租的佃户当然是心向李温,但是没有进行土地分配的地区,经过大地主的歪曲,说李温收回土地,只是交给自己人,而他们手下的佃户将会无地可种,最后不得不流连失所。 没有见识的佃户,自然不了解李温,他们当然会相信自己的地主,在此谣言的烘托下,佃户竟然跟地主站在一起,共同反对李温。 这种情况谁也没有料到,即便是李温,他也不曾料到这种状况,没想到这帮大地主要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顽固,更加猖狂! 说实话李温并不害怕,现在他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此事。 但是咧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上背着一个残忍的名号,或者说是对穷苦百姓动手的话柄。 人言可畏,现在看起来完全合理,但是说也说不清,几十年以后故事会被后人怎么杜撰编写。 所以李温决定再次通过分化的方式来处理地主与佃户站在一起的问题。 因此李温提出了与地主和佃户进行商议解决之道。 不过在处理这件事之前李温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要把魏家的事情解决。 不把魏家的土地进行再分配,那么意味着李温以后的推行新政,都会遇到很大的问题。 要解决魏家的问题,李温只能找来魏硕儒,他首先得说服魏硕儒才行。 魏硕儒一听李温要见他,再结合现在外面的风声,就知道李温的意思。 再李温的书房,二人落座,李温还没想起来该怎么对魏硕儒说,魏硕儒已经率先开口:“东家,我自然是支持你的!我也认同你土地再分配的方式! 以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做,只是现在却看的越来越清楚,土地永远是老百姓与地主绕不开的话题。 我是越来越发现,地主的土地越来越多,而农户的土地少之又少,最终就会是农户去给地主做佃户,把绝大部分的收成交给地主,而佃户依然火的很是辛苦。” 魏硕儒顿了顿,看来一眼李温,见李温还在认真的听着他将,然后继续说道:“长此以往,佃户所留存的粮食,怕是只能吃十天半个月,若是再如此下去,遇灾之后定有大乱,那是将会是灭顶之灾!” 虽然说的不全面,但是也差不多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李温点点头,心中很是欣慰,显然是自己多想了。 “那…蕴良,你可是有法子解决此事?” 李温可不敢强行让魏硕儒与魏家对着干,只能是有些不确定的问起来。 魏硕儒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所以对于得罪魏家,魏硕儒肯定是有过估计,按着他自己的话来说,怕是要大义灭亲了。 “还请东家不用顾忌在下的面子,以我之见,魏家人口众多定然是无法达成协议,怕是还要动粗。” 李温不知道魏硕儒说出这样的话,会进行多少次的心里建设,更是不知道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蕴良,今日我请你来,非是让你选边,真是想请你助我解决此事,最好的不要伤了你和家族的和气。” 魏硕儒微微笑了笑,李温说起不要伤了与魏家的和气。 这让魏硕儒想起当初自己举人的名号只是给人来做挂地的,并且自己一直是一个外人,只有在魏硕儒通过李温做了余姚的知县,魏家人对魏硕儒才是有所关心。 “那东家,不若回去与爷爷说起这事,让他自愿的将家中土地进行售卖?” 李温想了想也好,至少上也算是先礼后兵,也趁此机会让魏家知道知道自己终将是会对付他们的。 所以也就答应了让魏硕儒回家,劝解魏家放弃土地。 魏硕儒没有耽搁,从李温这里离开,马上就赶回魏家。 现在魏硕儒不再是余姚知县,却是跟着李温混在一起,魏家老爷子老大的不高兴些,所以再次对魏硕儒疏远。 如今魏硕儒回来还有见自己,魏家老爷子就知道魏硕儒为何而来,直接让人告诉魏硕儒不见。 当魏硕儒听到爷爷不见他的时候,面色涨的通红,对着传话的管家说道:“你去与爷爷说,今日机会不多,若是失去这个机会,怕是连我也难救魏家!” 第二百八十二章 魏家的决定 魏家老爷子接到魏硕儒的传话,松树皮一般的老脸好似笼上一层寒霜,沉默不语,只听见西洋大钟“钢当…钢当”的响着。 这只西洋大钟魏家老爷子刚开始很不喜欢,认为是夷人的奇淫巧技之物,莫不如打更人的梆子声好听。 但是一次打更人病倒两天听不到打更声,老爷子才发现这只西洋大钟不生病不吃饭,比打更人强上许多,这才接受这东西。 沉默半晌,老爷子终于开口道:“唉,叫他进来吧!” 说完话的一瞬间,老头子变得更加苍老,那松树皮好像挂上了一层雾气。 管家答应一声,担忧的看着老头子,最后没说话,一甩头跑出来,叫着魏硕儒去见老头子。 魏硕儒甩袖走进后庭小院,绿意盎然,花团锦簇之下,掩映着一间温馨的小房子。 魏家老爷子就喜欢这种幽静,所以一直住在这里,这也是魏硕儒第一次踏进院子中。 这间小院一般人难以进入算得上是一个僻静之所。 将魏硕儒送进小院子,管家立在门口示意魏硕儒自己进去。 魏硕儒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屋中,伴着“钢当,钢当”的大西洋钟响声,魏硕儒跪倒在地,给魏家老头子施礼。 老头子年纪很大了,说话声中带着颤音,也不睁眼去看魏硕儒。 “蕴良?” 魏硕儒赶紧再次磕上个响头,轻声回答道:“是不肖子孙,给太爷爷添麻烦了!” 老头子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魏硕儒,松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唉,你是个能成事的孩子,只是叫那庶出的身份耽误了! 不过~这命数的事谁能说的好?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如今不也过的甚好?” 魏硕儒紧抿着嘴,跪在地上听着老头子的话,就是好像在责备他。 “太爷爷,是蕴良的错,都怪蕴良没办法!” “哎~这是说的什么话,太爷爷没怪你,赶紧起来说话!” 说着指着一边的小凳子,魏硕儒站起身坐到小凳子上,老头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太爷爷没怪你~没怪你!是太爷爷老糊涂了,精明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糊涂了,是被金钱迷了眼,却是没分清时候!你说的没错,要不是蕴良你在,魏家怕就是大祸临头了!” 魏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但是脑子依然好使,当初吴连山联合众人用粮食狙击李温,魏家老爷子指派魏硕儒参加,但是也只是去充数,并没有任何行动。 可见那时魏家老爷子就已经看透一群粮商地主不成事,倒也与李温被动的结了个善缘。 如今经过魏硕儒这么一提醒,年老昏聩的老爷子就如同风中摇曳的蜡烛,闪耀着最后的火光。 “魏家~魏家太大了!太大了,是时候分开了,身外之物生死无用,可这家族延续且不可断啊!” 说道这里老爷子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眼神也显得很是犀利。 魏硕儒一阵担心,微微起身轻喊:“太爷爷~太爷爷~” 老爷子抬手微摇,表示无碍。 “世道变了,变了!怕是我的日子也不久了,这家得分了!把管家叫来!” 魏硕儒面有凄然,从屋中退了出来,把管家叫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爷子召集所有族人,在祠堂召开宗族大会。 魏家宗祠庄严肃穆,灰白的砖瓦墙,宽门阔,院在里面供奉着魏家的列祖列宗,焚香缭绕,长明灯经久不灭。 而魏姓族人围聚在祠堂,交头接耳,都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是心有焦急的等着老组长的到来。 一刻钟之后,老族长被管家给扶到祠堂里,所有人看着老族长不说话,整个祠堂都显得很是庄严肃穆。 随着管家高喊一声:“拜!” 老族长带头,族人纷纷跪倒在地,对着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行跪拜之礼。 跪祠堂一般是逢年过节或者有重大事件才会进行,显然今天不是什么重要节日,只能是有重大事件。 行过跪拜之礼后,老族长转身面向族人,犀利的眼睛一扫,用尽力气提高声音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就是宣布一件事,想必大家也多有听说,三山所李东家正等着我们回消息。” 老族长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底下的族人高声喊道:“咱们还怕他不成,大家一起反了他!我们魏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对,就是!” “灭了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怒声连天,可见魏家人对李温也是很不在意。 老族长往下压了压手,族人这才安静下来。 “咳咳~” 老族长痛咳两声,继续说道:“勿慌,我魏家切不可因黄白之物误了自己,切记只有活着才能永存于世! 今天召集大家,就是要宣布余姚魏家在此分家,愿意留在余姚的拿着五十亩地好生活着,不留余姚者可分银而去! 剩余土地无偿赠予李东家!” 哄~ 好似平地炸响一声雷,魏家族人一时无法接受,声泪俱下,痛喊希望族长收回决定。 站在人群中的魏硕儒,也是脑袋嗡的一声,他没想到老族长竟然会做出如此决定,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老族长不再说什么,让管家扶着离开了祠堂,而其他族人纷纷跪在地上痛哭。 却是没有人敢去阻拦族长,如果族长不收回决定,那么他们只能去接受,这就是家族的同心。 显然魏家的行动力还是可以的,在老族长发布决定之后,确定老族长是真的下定了决心,魏姓族人有的继续留在余姚,有得愤而南下或者北上,彻底离开余姚。 紧接着《辩论》发表了魏家的决定,并且高度赞扬魏家的做法表示对其行为表示敬意。 《辩论》的发表,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整个绍兴都造成巨大影响,因为魏家的做法算是直接出卖了其他大地主,这让其他的大地主一时没有了办法。 要么接受李温提出的赎买,要么继续僵持下去。 但是以李温的性格来说,与其对抗不会又是那么好结果。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反李联盟 但是万事都不是绝对的,总有一些人不信邪,不相信什么已经被证明的事理,非要用斗争精神,来挑战规则。 这种精神本来是值得赞扬的,甚至是可以登上教科书上的,但是有时候这种精神却显得是那么可笑。 有人决定奋起反抗李温,打破李温所定下的规矩。 一府八县,共有六十二家地主,非是不信邪,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组织出近两万人的反李联军。 反李联军弄得声势浩大,以至于吸引了相当一部分流民混混参加,更是有很多投机者参与,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当反李联军的大部队走到余姚的时候,人数已经突破五万人。 对于反李联军的出现,李温说实话并没有想到,作为大地主阶级,他们其实是投降的,很难会组织起有影响力的队伍。 可是现在这只队伍却是成了,说明其中定有怪事,使得李温也不敢小瞧。 搜情部一直没有闲着,当反李联军已经推进到距离余姚三十多里的地方时,贾思道的情报也已经送了过来。 在李温的书房里,贾思道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果然如东家所想的那般,那…联军不简单,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持!” 在李温觉得不对的时候,他就进行过推测。 按着谁受益最大谁最有嫌疑的角度看,自然是大地主受益最多,但是这事就是大地主们搞起来的,所以这时是除了大地主受益最多的人。 李温其实是率先想到了崇祯,但是最后排除了,以崇祯那种刚愎自用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且崇祯已经知道流民起义的危害,他定然是不可能支持大地主去做这事。 排除了崇祯皇帝,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些商人。 李温的商业行为在很大程度上阻拦了传统商人的发财之路,所以他们会很有可能与大地主一拍即合,出人出力,对付李温。 最后贾思道验证了李温的猜测。 “东家,我们已经发现些了眉目,背后有大商人的影子。” 李温微皱眉头看向贾思道,问道:“是谁?” “回东家不是一人,据在下所知这事杭州大布商苏应场有关系,是他联合苏州布商一同支持大地主的行动!” 李温转着脑袋想了想,也没想起自己与那苏应昌有什么过结,也不知道一个杭州大商为何与自己为敌。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解开谜团的时候,李温自然是要想办法先应对眼前的反李联军。 秉退贾思道,李温又唤来冯把头,打击反李联军,自然还是要交给冯把头来做。 要说民团打一群大地主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很是容易,但是李温不想表现的太过于凶猛。 俗话说的好扮猪吃老虎,保留部分实力,才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好方法。 李温与冯把头坐在书房里,开始密谋起来。 “冯把头,与你交代一件事,到是对付反李联军的时候,轻些下手,要打得麻烦一些。” 对于李温的要求,冯把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民团打大明最骁勇的官兵,说起来也是能斗上一番,那么打起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费不多少力气。 所以一听到李温要有所保留实力,冯把头就有些不明所以。 “这~东家,可是说的清楚些?在下一时没明白过来!” 李温隐秘的笑着说:“那联军中有其他施礼,怕是来自杭州的大商。 若是我们就如此轻松的战胜联军,怕是会打草惊蛇,唬住某些蠢蠢欲动的人,从而影响我们以后的发展。 所以这帮人迟早是要跳出来的,所以我就准备先欢实的跳着,还不是收割的好时候。” 冯把头点点头,李温果然还是那个李温,从一件事情上不压榨出两份的好处李温绝对不会动手。 “我明白了,那我边打边消耗,最后致命一击彻底击溃联军,弄得我们更像是败下阵来的样子。” 李温拍手支持,“就如此办!” 李温最后拍板,定下来应对战略。 冯把头不再耽搁,联军已经来到距离余姚不过十几里路,再不出兵,怕是联军真的打到家门口来了。 点齐两民团士兵,冯把头亲自带队去迎战联军。 前行不过十里出头,就已经发现松松垮垮的联军,一群乞丐叫花子的样貌,一个个瘦骨嶙峋,也不知道对方是何等的羸弱。 冯把头特意交代下去,民团士兵也表现得松散破落,给联军一些信心。 冯把头堵在路上近两刻钟,一群稀稀拉拉的所谓联军的混混,才发现东倒西歪或站或立的民团。 立马就精神起来,显得很是夸张,随着越积越多的联军,一伙人围在一起,看着民团。 作为一支队伍,连对手的样子都不清楚,这队伍还有什么战斗力,简直是笑话。 就这么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儿,联军的总指挥才慢吞吞的跑过来。 联军的总指挥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大胖子,喘着粗气从后面跑过来。 “嘿,一群杀千刀的,不行军停下看什么呢看!” 骂完大胖子指挥才转过头看到民团士兵,也是吓得一愣。 伸出手指着冯把头喊道:“呔,好狗不挡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冯把头一阵无语,也不知道那个胖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很明显的堵路,竟然还在问。 “我是李东家的打手!听说你们想去找我们东家的麻烦,所以来劫你们。” 冯把头说完之后,明显的那胖子也是一愣,主要是没想到冯把头会这么直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呵,一堆宵小竟然敢拦老子的路,我管你是张东家还是李东家,我~” 大胖子突然一顿,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你说你是谁?是李东家的手下? 哎呀妈呀,列阵,快列阵!” 大胖子高声呼喊,他身后的联军马上叮叮当当的准备好队伍,面对着冯把头。 “呔,你莫要虎老子,小心爷爷给你大卸八块!让你五马分尸,六亲难认,十死无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其中有蹊跷 显然是大胖子意识到对面真的是李温的队伍,不过看着一帮人歪戴帽子斜瞪眼,一个个不像多么威风的样子,所以大胖子以为李温的队伍也不过如此。 冯把头就在这面看着一群丘八,呼啦啦的聚在一起,然后领头的大胖子呼喊着组织排队,列阵,迎击。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胖子的嗓子都已经喊得发哑,可是队伍还是松松散散,只是基本的露出个雏形而已。 日头当空,一个个的都汗流浃背,冯把头带着人或蹲或站,手里拿着大梨,一边啃着,一边看着热闹。 大胖子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大脸盘满是通红,拼命的维持住秩序。 由过来一刻钟,一群丘八终于排好队伍,列起阵来。 冯把头等民团士兵手里的大梨也已经啃完。 不用号召,所有人甩起梨核就扔向丘八,然后转身就往回跑。 大胖子刚把队伍组织起来,还没明白过来,对面就已经撒腿跑掉了。 “追!” 大胖子脑袋一转,感觉是自己太过于威武霸气,吓得对方落荒而逃,所以一挥手,感觉带着人就在后面追。 冯把头带着人在前面跑,大胖子就带着人在后面追。 又跑出去三里左右,冯把头带着人停下,等着大胖子。 大胖子所带的队伍再次跑散,稀稀拉拉的的跟上来,大胖子倒是没掉队,呼哧带喘的弯着腰抱着肚子,抬手指着冯把头喊道:“小…小…小贼~哪…哪…哪里跑!” 接着就是喘粗气,有的人还坐在地上,躺在地上喘气,刚刚列好的队伍,又变成了一盘散沙。 冯把头谨记李温的嘱托,就是看着这帮丘八不动手,用戏耍的方式来弄垮他们。 果然这个方式挺奏效,这么一来大胖子累的直喘气,身后的丘八也是一堆无用的家伙,都瘫倒在地上。 冯把头提着刀来到大胖子跟前,刀尖点在大胖子的脖颈处,居高临下的站在大胖子身前。 “嘿,胖子,如何称呼?” 大胖子早已经没有抬手的力气,瘫在地上值得求饶。 “好…好汉饶命…饶命!我…我叫郝汉!” 冯把头差点没乐出来,就这样的家伙也配叫好汉 “你这名字倒也真会乱起!你可是能配的上叫好汉?” 大胖子自然是冯把头说什么他就得跟着说什么,怎么敢顶撞? “不配,不配!” 冯把头算了算跟在大胖子身后的人也就千八百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五万人,就有些疑惑。 “胖子,闻听你们有五万人?怎么就这么几个?” “回好汉,五万是说出来吓唬人,就连成家成口的算也不到五万,我们也就几千人,这~”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扫了一眼,身后摊了一地的人,但是人数要比刚出发的时候少了一大半还多。 “这~应该是中途都跑掉了!现在就剩这么些人了!” 一群比乌合之众还乌合之众的丘八,倒也是让冯把头白出面一场。 不过冯把头感觉有些不对,每回李温的情报很准,却是不知道为何这次情报竟然如此失真。 对于大胖子这帮人,显然是杀了没用,只好按着老规矩,收押进行劳动改造。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就这么被平息,绍兴六十二家大地主凑起来的队伍,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就被冯把头拖垮。 六十二家地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一场定罪大会开始,那个大地主没点罪行? 在百姓指认下纷纷伏法认罪,他们的土地尽收,然后按照之前的方案,进行低价租佃出去。 绍兴这边的闹剧一点点开始平息,但是京中的崇祯又有些不淡定了。 宋宝塔将白莲教的一众人押到京城,崇祯本来是想借此机会打击一番李温,却是没想到被他躲了过去。 崇祯自然是十分的不高兴,他要亲自审一审这帮白莲教的人。 人是锦衣卫抓回来的,按照规矩这人是要让锦衣卫来审的,三法司是没有什么权限去管,可以说是不敢去管。 锦衣卫抓人直接扔到诏狱,可以说被锦衣卫抓走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崇祯自然是知道锦衣卫的做派,赶紧将骆养性叫来,生怕晚些时间,那些白莲教的人都死光喽。 骆养性受到召见,连忙赶到乾清宫,不知道崇祯为何召见,从里到外都加着小心。 一路小跑,跑进屋中,然后扑跪在地上,高声喊着万岁。 崇祯正认真的批改着奏折,听见骆养性进来,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让他起来,就没了下文。 骆养性也不敢抬头,只是偷偷的看,见崇祯批改奏折,只好耐心的站立在一旁。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崇祯将奏折扔在一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骆养性问道:“骆卿,朕闻那白莲教之徒已经押解至京中?” “回皇上的话,白莲教匪首共三十八人,皆已经押至诏狱,等待审讯!” 骆养性知道白莲教的事是皇上交代办的,所以从头到现在一直办的认真,却是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这事。 崇祯不会上来就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样只会让臣子猜到自己的想法,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些拐弯抹角。 “哦~那山东与直隶的白莲教可是抓住了?” 骆养性果然有些发懵,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山东和北直隶的白莲教都是官兵出动,直接剿灭的,并且皇上根本就没有让锦衣卫参与,所以这事骆养性有些发懵。 “啊?啊!回皇上,山东与北直隶的白莲教已经被剿灭,皆已伏法,想来是没有活口!请皇上明察!” 崇祯本来也没想了解什么山东和北直隶的白莲教,他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哦,如此甚好!白莲教者,皆受古惑,定要查其源头,毁其根基,解民之困!” 骆养性刚才还有些糊涂,现在他倒明白了,皇上张口闭口不离白莲教,目的肯定是对着刚刚押解回来的,来自绍兴的白莲教匪徒,只是没明说而已。 所以骆养性自然是也不说破,配合着崇祯打起太极拳。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对付李温的办法 崇祯果然是好一个太极练家子,而骆养性也是一个好的陪练,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陪着崇祯玩推手。 你来我往,终于崇祯把话引到了正题上:“白莲教如此猖獗,其定有古惑人心的不二法门,朕要亲自过问才能放心,你安排一下,朕要见白莲教的头目!” 骆养性知道崇祯是真的要见白莲教的头目,但是他也不能这么答应,他需要假意的劝解皇上,不要见。 一是为了让皇上知道,自己担心皇上的安慰,其次就是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有借口,是皇上非要去,不是他没有阻拦。 “皇上,万万使不得,这帮贼匪穷凶极恶, 臣怕污了皇上的眼睛!还请皇上三思!” 崇祯一冷脸,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骆养性道:“哼,一个个小小贼徒而已,如何让你们如此慌张?朕自有分寸你好生安排就是!” 骆养性赶紧谦卑的行礼,然后回答道:“是!皇上!” 哪有什么安排不安排的,要说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除了皇宫就是诏狱。 诏狱里面关的都是大人物,或者说重要案犯,一般小贼可是进不了哪里,因此诏狱的防护级别自然高,定然是有官兵守卫的。 所以崇祯皇帝的安全不必担心,只是诏狱的环境有些糟糕。 此时的监狱,虽然是关着要犯,但是诏狱环境十分的差,阴冷潮湿不说,更是脏乱蚊虫蛇鼠乱跑。 一走进诏狱一股腐朽的气息就迎面袭来,崇祯紧捂口鼻,皱着眉头宁着头皮往里走。 诏狱就是人间地狱,里面关的人大部分已经认命,沉默不语,有些人已经发疯,见到人就是又哭又闹,又跳又笑,胆小之人肯定是不敢进来这里。 顶着一片漆黑,崇祯终于见到了何采蓝。 何采蓝已经意识的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满是对李温的恨意,在心里更是念叨了千万遍,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李温。 当何采蓝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眼前,长的白净秀丽,一看就是皇亲国戚,或者说非凡人物。 但是何采蓝被绑在木架子上,只是看来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崇祯也上下打量了何采蓝一番,一副文弱的外表下,装着一颗不愤的心。 “你就是何采蓝?” 何采蓝没说话,依然是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 骆养性见崇祯问话,而何采蓝没有回答,心中一跳,赶紧走上前去,挥手就给何采蓝一嘴巴。 “小子你装死呢?” 崇祯赶紧拦住还要动手的骆养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被打了一巴掌的何采蓝抬起头,咧嘴一笑,“呵呵,给老子一个痛快!老子活该被你们捉!” 崇祯不气不恼,略有兴趣的看着何采蓝,然后说道:“听说你是被一个叫李温的家伙出卖了?可否说来听听?” 一听提起李温,何采蓝猛的抬头看向崇祯眯起的眼睛透着一股狠意,“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何采蓝表达着对李温的狠,其他多余的话却是不说半分。 崇祯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是在反感何采蓝而是在想一个主意。 现如今在崇祯的心里,李温的害处越来越大,甚至让崇祯感觉有隐隐的不安,即使建奴和西北流民起义都没有让他这么不安。 这到底会为什么如此,崇祯也是说不清楚,他却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今日见到何采蓝如此的狠李温,崇祯倒会感觉很开心,突然心里想出个主意,既然何采蓝如此痛恨李温,为何不利用何采蓝来对付李温。 这样自己就可以放下对李温的纠结,有时间全心去关注辽东和西北之事。 崇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一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骆养性怎么敢让崇祯和白莲教的人待在一起,一见崇祯有赶走众人的意思,他赶紧上前一步道:“皇~黄爷,这怕是不安全~” 崇祯瞪了骆养性一眼,可是骆养性即使丢了命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骆养性低着头不看崇祯也不搭话。 崇祯知道骆养性的意思,最后也就不再这么要求,而是退了一步,让骆养性带人退后几步,并张口齐背唐诗! 主要是为了防止锦衣卫偷听到自己与何采蓝的对话 骆养性没办法,只好带着人退下五步,然后带头高声的背起唐诗来。 崇祯这才再次与何采蓝说道:“若是我给你个机会,你会如何对付李温?” 何采蓝这时候再傻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就再没了刚才的勇气,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权力就是如此,会让人恐惧,有时候甚至会比死亡来的可怕。 更重要的是,白莲教造反只是为自己求的一个机会。 普通人不想读书人那样有机会考取进士,然后候个官,这一辈子算是发达了。 普通人这辈子只能是劳苦的命,而要反抗的人很多,所以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个造反队伍。 而何采蓝显然是一个失意的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并不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所以加入白莲教,希望可以博个前程。 哪里想到被抓到诏狱还会有个机会,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或者复仇的机会。 有这样的洗白的机会,何采蓝怎么会不拼命的抓住?所以只会更加努力的讨好眼前的年轻人。 “我…我~” 何采蓝知道自己需要马上相出个方法对付李温,需要有效且不能太过于幼稚,需要有极大的成功率,自己才能有机会活命。 “要斗败李温,非只有大兵压境才行,如今李温在绍兴得罪人众多,只要以利之诱,联合苦李温者共同发难,逼迫其就范!” 何采蓝哪里想到,就在他被押解回京的时候,在绍兴已经有大地主联合起来一同对抗李温,只是最后以失败告终! 显然这个方法不让崇祯满意,崇祯知道李温绝对不会这么好对付,否则他早就被拉下马来,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威势? 所以崇祯略有失望的摇摇头,而何采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能眼看着活命的机会就这么溜走,突然喊道:“我还有办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各方忙碌 崇祯在诏狱面见白莲教的何采蓝,想利用白采蓝来打击李温。 说起来崇祯也够无奈的,对付一个李温,却还得动用这种手段,属实有些难为情。 但是崇祯没有办法,如今心腹大患好几个,不把李温消灭在弱小中,未来更是难以处置。 何采蓝为了活命,自然是要答应崇祯,所以马上就提了个要联合反李温的人。 不过崇祯并不喜欢这个办法,紧张之下,何采蓝又想了个办法。 “我…我还有办法!那李温用各种方式收买他人,只要传出去李温的坏话,使无人相信李温,他就将变成无源之水,也就没了用处!” 崇祯想了想,感觉靠谱,毕竟这个何采蓝是从白莲教出来的,编瞎话洗脑这一套最在行,污名李温,也却是是个不错的办法! 故崇祯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何采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今日谈话,仅你我二人所知,若是这事传出去,你应该知道后果!还有,不要耍花招!” 何采蓝长出一口气,算是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是保住了,心中多少的放下来。 崇祯离开诏狱返回皇宫,今日又想了个办法与李温下个绊子,心情多少舒畅了一些,可就在这时候,温体仁突然求见,说是有重要军情禀报。 崇祯刚刚舒服的心情,猛然一坠,轻叹:“不好!” …… 冯把头顺利的将反李联军给剿灭,但是李温也在其中发现问题,也就是搜情部的情报是真,这其中定然是除了问题。 李温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却是自己最为隐秘的一部分。 贾思道笔直的站在李温面前,还是原来那般精神。 “思道,你跟我多长时间了?” 李温就好像聊天那般,与贾思道唠起嗑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贾思道却是一愣,不明白李温问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东家,说起来已经跟着东家两年了!” 贾思道是李温第一批家将里面的人物,可以说是跟在李温身边的老人了,按理说可靠性十足。 但是李温知道不能掉以轻心,还有有必要聊一聊的。 李温点点头,继续说道:“嗯,你可以说是老人了,跟在我身边不短了,家中的日子可是还过得去?” 贾思道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几人李温问起来他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回答道:“回东家,都是托您的福,都是因为您才有了我今天的好日子!家中的日子过的好得很! 李温再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问你,你可是知道,大地主搞起来的联军消息有误?” 贾思道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他这时候明白了李温的意思,很显然搜情部出现了问题。 而他这个搜情部的部长脱不了干系,现在搜情部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内鬼,因此李温才回问出这话来。 贾思道赶紧一个立正,左脚鞋跟一碰右脚,然后说道:“请东家责罚!是在下御下不力,请东家相信我,我一直忠于东家!” 贾思道说起来的话都有些发颤,李温摆摆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否则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个!这事不容小觑,你一定要尽快查清楚!” “是!” 贾思道再次双脚一碰,离开了李温书房。李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书本,不过他一直看不下去,思绪有些乱乱的。 这次搜情部出事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作为一个情报组织,显然是很难摆在阳光下去讨论,所以只能是私底下来做事。 搜情部的一整套流程都是一刀当初建立的,李温并未查收,因为李温并不太懂,而一刀说做这方面的老手,所以李温相信了一刀。 但是从现在看来,显然一刀的制度并不合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场情报事故李温不知道,但是知道现在的这套制度已经是不合理了需要改变。 但是如何改变李温还一时没有头绪,只是发呆。 贾思道离开衙所,返回搜情部的办公地点,一个不起眼的民宅,这里本来是一处普通民宅,已经被废弃。 一刀在余姚的时候就在这里安身,时间一长这里也就变成了搜情部的总部,经过修缮,这里也就是一处普通住宅的样子。 贾思道紧皱眉头,对于搜情部出现这种事情他很是自责,在一刀在位的时候,一切运行正常,可是到了自己手里,竟然出现这么大的问题。 回到总部,这里一直会有五到八个人长住,一边装作住户,一边就是坐做着联络的工作。 贾思道将几个人召集起来,开始甄别。 目前最首要的任务是甄别叛徒,虽然贾思道大概能猜出来,这次出现问题的很可能是来自第一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从最顶层开始,防止有组织的背叛。 八个人都是普通身份,他们级别也很低,因为平时搜情部的信息往来都是要经过加密的,所以这帮传递消息与接受消息的人根本不清楚消息的内容。 不过贾思道不确定他们其中会不会有人破译密码。 贾思道心中很着急,但是整个人却是闲的波澜不惊,以了解最近工作情况的名义,与几个人仔细详聊,最后得出结论,目前总部还没有出现问题。 这也就验证了贾思道的想法,一切都出现在第一线,紧接着贾思道就开展内部清理甄别活动,希望尽快找出叛徒。 李温还在衙所纠结的时候,短舌头跑进来通报,说是温多莎来见。 李温再是一愣,温多莎在之前已经离开了三山所,带着货物运送到西方,一去一回就需要近一年的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温多莎根本不可能回来,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所以李温没有耽搁,出门去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温刚刚离开书房,走进前厅,温多莎见到李温,猛的扑过来,保住李温大哭起来。 这一切都弄得李温有些莫名其妙,温多莎紧紧抱着李温痛哭,李温张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跟出来的短舌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然后猛的反应过来,扭头就跑开,只剩下抱在一起的李温和温多莎。 第二百八十七温多莎遇袭 对于温多莎的行为,李温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自打穿越而来,他所经历的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观念,所以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温多莎这么一抱,让李温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额…那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温安抚好温多莎,随即问起发生了什么。 温多莎双眼哭得红肿,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之前瘦削了很多。 在李温眼里,温多莎一直是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勇敢果断坚毅,从没见过她如此样子。 温多莎稍稍平复心情之后说道:“出事了!我…我的船被劫了~所有人都死了!” 说完温多莎再次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泪来。 不过李温还说不能理解,一直以来温多莎都是很坚强的人,即使船被劫,也不至于这样吧,以她的性格应该会很快东山再起的吧。 “好了不要伤心了,失去的再拿回来就好了!需要我做什么么?” 李温只能轻声的安慰起温多莎,希望她不要这么伤心。 温多莎静静的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温多莎在李温这里拿够货物之后,是要准备返回葡萄牙的,大船出发一切顺利,南下准备绕过亚洲和非洲,回到葡萄牙。 可是刚开始一切都是顺利的,但是在福建外海处,挂着明郑大旗的海船突然发起攻击。 因为温多莎买了郑芝龙的船旗,所以挂上船旗,郑芝龙的人定然不会对这种商船进行攻所以温多莎在遇见明郑的大船时,并没有没有提防之心,就和往常一样,挂着船旗,继续南下,没有理会开过来的大船。 但是温多莎没有理会明郑的船,但是挂着明郑大旗的船突然对温多莎的商船发起攻击。 因为两艘船距离很近,所以突然发起的攻击使得温多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仓促应战,显然是失去了先机,最后被敌人的大船打的几乎沉没,温多莎不得已只好弃船。 但是弃船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温多莎根本就是无法逃离,最后不幸被俘。 被俘之后,郑芝龙的人并未为难温多莎,而是将她给押到泉州。 被押到泉州之后,有很大一个地方关着数百人,都是些葡萄牙人或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 这些人自然都是郑芝龙劫船之后所俘虏的人,但是也不知道郑芝龙留着这些人做什么,也仅仅是关押着。 经过温多莎的了解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郑芝龙开始打肆打劫属于外国人的船只,无论有没有船旗,同时其中大多数人都是从三山所的港口出发,或者有些来自倭国。 在泉州被关押了近二十天,温多莎终于寻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 由于她实在是对明朝不够了解,且她西方人的样貌很是难以融入到中国人中。 幸好得到福建沿海的一家好心渔民相助,温多莎才摆脱了郑芝龙的追捕。 在渔民家中又躲了些日子,温多莎就开始离开福建北上,她知道现在只有李温才能帮助她。 经过千难万险,温多莎终于来到余姚见到李温,刚从一片危险的世界逃出来,遇到李温就像是见到了亲人。 一时间情感爆发,温多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李温把自己的委屈和苦难化作伤心的泪水,都粘在李温的衣服上。 李温听完温多莎的讲述,一边安慰着她,但是李温的眉头却是轻轻的皱起来。 对于郑芝龙的突然变化李温并没有接到消息,显然是船都被郑芝龙截住,没有人能跑回来送信,所以导致李温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事。 “你有没有受伤?饿了么?我叫人做些东西给你吃!” 李温并未着急的询问其他,而是关心起温多莎,这让温多莎的心理很暖,露出一副女孩的样子。 “李,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温多莎看着李温,然后笑了笑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会帮我的是么?” 李温一拍胸膛,大手一张,坚定的说道:“当然,只有你有需要,我都会帮助你!无论什么!” “我们只是朋友么?” 温多莎突然问起这么一句话,显得很是突兀,李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 “啊?我们?” 见李温略显慌张的样子,温多莎哈哈的笑起来,略显红肿的眼睛再次散发出光芒。 “你们东方人都是这个样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们东方人?除了我还有谁?” 显然李温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温多莎倒是很坦然,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而是狼吞虎咽的吃起东西来。 趁着温多莎吃东西的这个功夫,李温好好梳理了一下郑芝龙劫船事件的经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来自温多莎的诉说,那么可以这么认为,一切的发生应该是在与刘香联合对付郑芝龙之后。 当时已经把事情嫁祸给荷兰人,而郑芝龙信不信那就是郑芝龙的事了。 但是从劫船事情发生看来,郑芝龙与荷兰应该是并未发生什么大的冲突,显然是郑芝龙再次把矛头对向了自己,或者说三山所。 现在手里的信息还是太少,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了,需要更多的信息。 李温马上叫人联系刘香,想必刘香知道的会多一些。 温多莎狼吞虎咽之后,吃的很饱,站起身来看着李温问道:“我想洗个澡,不知道在你这里方便么?” 李温稍稍有些尴尬,没有拒绝的理由,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会帮助她,无论是什么事。 所以李温只能点头。 原本李温洗澡都是烧水,然后用大木桶洗。 自打铁的产量上来之后李温就让工匠给做出来一个锅炉。 专门建造了个小木房子,木房子旁边搭了一个锅炉房,锅炉要比小木房高一些,烧热水之后就可以把锅炉里面的热水对着凉水直接用打造的铁管送到木房子,就可以当做淋浴,里面有大木桶也可以泡澡,很是方便。 一直以来这都是李温专属领地,今天温多莎要借用,李温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同意借出去,并亲自烧起锅炉。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准备工作 在三山所一处酒楼内,李温再次与刘香见面。 刘香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李温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多嘴,只是询问起最近为何郑芝龙如此的做派。 刘香端着茶盏,略微沉吟之后说道:“此事我也是刚刚听说,那郑芝龙做的有些绝,根本就是无人逃脱,所以几乎无什么消息。 不过据我猜测,怕是郑芝龙已经怀疑到你我身上了!” 刘香所指的怀疑自然是李温与刘香共同合谋,打了郑芝龙的船,然后嫁祸给荷兰人的事。 刘香很快反应过来,郑芝龙劫船的事他也是才刚刚知道,却是没想到李温也知道了。 “额~李东家,此事我天天在海上也是才知道,你又是何来的消息?” “哦,是有商人与我提起,说是最近有人联系不上,然后通过打听,是发现可能是郑芝龙在劫船,所以我特请你过来一问!” 李温自然是没有说实话,随便编出理由来搪塞刘香。 刘香的身体果然是不太好,与李温说些话的时候,总是不自主的轻咳。 “香爷,你的身体?” 李温假意关心起刘香是的身体,自打上次两人合作之后,突然间两人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这其中原因主意是李温海上力量逐渐强大,尖船利炮在手,只是水手的能力稍微欠缺。 与之相比,刘香的船还是李温给的福船和老闸船。 力量的突然改变,导致的只能是双方的警惕,主要是刘香的警惕,李温从未把刘香当做什么对手来看。 但是刘香因为在海盗里过得久了,那种提防警惕一直没变,且越来越重。 听李温问起自己的身体,刘香赶紧摆摆手说道:“无碍,海上风大,偶感风寒而已!” “哦,香爷可要多保重身体,那陈氏医馆不错,香爷可以去看看!” 刘香点点头,但是又赶紧将话头差过去:“不知道李东家有何打算?” 李温也就不再关心刘香的病,转而继续聊郑芝龙。 “唉,这个郑芝龙所卡住的位置,可谓是行船必经之处,而我等的船也是无法与之相斗,一时半会还怎么什么好法子!” 李温说完,抬起头看了看刘香,想听听刘香怎么看。 “咳咳,一艘两艘船难以撼动郑芝龙,若是多联合些船只未尝不可!你我二人之船,加上海商船只,可是够郑芝龙喝一壶的了!” 刘香的主意好是好,但是海商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想来不会参与进来 即使以郑芝龙的威胁来把所有人联合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同统一的指挥,怕是也无法都得过郑芝龙。 其实李温心中有个想法,既然在海上斗不过郑芝龙,那就在陆地上来,在陆地上可真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民团。 李温听说了,郑芝龙自打归附朝廷之后,机会也就不再海上乱漂,而是在泉州老家置办了个大府邸,没事的时候都呆在泉州。 所以李温就有了让民团远奔泉州,一举将郑芝龙堵在家中,迫使郑芝龙改变想法。 “嗯!香爷所说的有搞头,不若如此,我想办法说服海商,一起对付郑芝龙,有了结果我再知晓香爷!” 李温琢磨了一下,先是两头堵,这面与刘香合作着,然后在暗地里想办法发兵泉州,打郑芝龙一个措手不及! 刘香心中所想李温就不得而知,不过从刘香的表现这么积极来看,其中也定有隐情,没有利益驱使,刘香怎么会如此痛快? “好,那就等着李东家的好消息了,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随时开口!” 客气之后,李温与刘香告辞,分别离开了酒楼。 李温的想法是好的,同时浙江与福建接壤,感觉上很是近,但是其实余姚距离泉州够远。 余姚处在折北,而泉州几乎是处在浙南,意味着从余姚出发的话,就要穿过整个浙江,然后再穿过大半个附近才能到达泉州。 所以当李温与冯把头说过自己的想法之后,冯把头满面凝重。 在所有的预计中,其他的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有路途遥远,行军却是成了问题。 李温现在多么希望自己有一支特种队伍,直接骑马杀过去,但是现在不现实。 “东家,若是您要真想做,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安排一艘船,沿海岸行至福建,然后靠岸,士兵上岸,从陆地上赶往泉州,如此来,会要省一些时间!” 李温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如果用船运兵,不说士兵会不会晕船,要是万一运兵船遇到郑芝龙的船队,怕是所有人都会又有去无回!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那就没办法对付郑芝龙,海上打不过,陆地上过不去,只留下郑芝龙继续嚣张,那么用不了多久,自己三山所的生意,就会被郑芝龙搞黄。 此时李温意识到,随着自己的摊子铺的越大,所需要的拳头就要越硬,出拳的速度也要快,是时候建立骑兵部队了! 李温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要拼一把,否则会让郑芝龙掐住脖子,使自己彻底陷入到崩溃中。 “暂无他法,就先如此准备着!” 冯把头自然也是知道此刻的凶险,也不多说话,给李温敬礼然后迈步走出了房间。 李温紧皱着眉头,坐在椅子里,突然敲门声响起,温多莎走了进来。 穿着一身中式衣服,轻布走到李温面前,开口道:“需要我帮忙么?” 李温轻轻摇头。 温多莎继续说道:“我可以替你组织一些船商,一同联合起来对抗郑芝龙!” 李温淡淡一笑,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希望出一分力,或者说也想亲手报仇!要让郑芝龙得到报应!” 温多莎攥紧拳头,满脸的冷酷。 “好!我支持你,需要我如何配合?” 李温既然准备两头堵,现在温多莎帮助说服海商,一同对付郑芝龙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温多莎却是昂着头,一副傲娇的神情摆出来,“我不需要帮助,自己搞得定!”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郑芝龙 队伍还是出发了,冯把头亲自带队,一千名民团士兵登船,然后偷偷摸摸的前往福建。 温多莎也很是有效率,说动十八位海商,与刘香李温联合,一同对付郑芝龙,船队也已经出发,相较运兵船出发的早一些。 有船队做掩护,运兵船会更加安全一些。 经过五天的海上航行,运兵船到达福建福宁周,在沿海的牙里堡附近上岸,接着他们还需要在路上继续南下。 从福宁到泉州,至少还需要十多天,冯把头不敢耽搁时间,一路上能行船就行船,不能行船就抄近路,终于在上岸的第九天后,到达泉州。 郑芝龙在晋江安海镇建置豪华府地,历时3年又2个月告峻,据清·《嘉庆·赤店乡土志》载:郑府位于安平桥以北,西从西埭抵西港,北达西垵头,南临安平桥头,直通五港口岸,占地138亩。主构为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 此时的郑芝龙府邸并未见好,郑芝龙一直住在南安老家。 泉州南安,在泉州府城的北面,相距不过几十里,是一个小市镇。 人口不多,郑芝龙的老家也不大,因为新府邸在建,所以郑芝龙现在住的并未有多么豪奢,只是一间普通的三进大院套。 这套房子还是当地的大地主送给郑芝龙的,郑芝龙乐的高兴,欣然收下,也就过起来舒服日子。 宅院自然是有手下守着,不过都是海盗身份的老部下,又因为郑芝龙已经归顺朝廷,官拜五虎游击将军。 所以一般人等如何敢得罪郑芝龙? 这天郑芝龙如往常那般早起,吃过早饭,在院子中耍了一套剑法,混身上下出过汗之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 练过剑法之后,郑芝龙刚坐下来休息,郑鸿魁来见。 郑鸿魁原名郑芝凤,是郑芝龙的四弟,一直跟在郑芝龙的身边,算是目前海上与陆地的联络人。 “大哥,海上来消息了,北面来了船队!” 郑芝龙听说有船队过来就轻轻皱眉。 之前刘香联合李温设圈套坑了郑芝龙一把,并陷害给了荷兰人。 因为荷兰人刚刚跟郑芝龙做交易,所以郑芝龙心里就留了个心眼,特地去斥责荷兰人。 荷兰人一听傻眼了,根本没这回事啊,就赶紧与郑芝龙说明情况,如此郑芝龙才认定这其中有问题。 经过多方的了解,主要是从北面,也就是从三山所出来的商船那里了解到,刘香与李温有过接触。 这么一想,郑芝龙就猜到,一切都是刘香与李温搞得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令截下所有从三山所出来的商船,能打沉的就打沉,他要让所有海商知道,与三山所做生意没有好结果。 此刻听到有船队,郑芝龙既有所准备,又有些吃惊。 有所准备是因为他知道北面早晚会进行报复,有吃惊是没想到对方来的会这么快。 “船队?多少船?都是什么船?” “有盖伦船,有福船,大约有二三十艘,还有没有更多暂时没发现!” 郑芝龙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显然这次他们的队伍变大了,造船没有这么快,那么就说明,其中定有夷人的船。 他们的消息还真够快的!叫芝虎过去,打的漂亮一些!” 郑芝龙很是淡定,二十多艘盖伦船他能拿下来,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慌张的意思。 正鸿魁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再次问道:“大哥,为何我们不直接北上把那三山所拿下来,有了那港口,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很!” “哼,荒唐,现在咱们是明廷的官,若是去打那三山所,咱们不就成了造反? 在海上明廷管不到,随意咱们怎么折腾,就这么来,早晚有一天三山所过不下去,到时候那就是咱们的地方了!” 郑鸿魁想了想,然后一边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对着郑芝龙说道:“还是大哥高明!那帮狗腿子,如何也斗不过大哥!” 郑芝龙脸上稍有得意之色,然后却摆摆手谦虚的说道:“可不要小瞧了刘香,那个兄弟我可是了解的,掉以轻心就会被他钻空子! 告诉芝虎,这次一定要把刘香给我拿到手,他活着一天,我一天心里就不得劲!” “是,大哥!” 郑芝龙在心底还是多少有些忌惮刘香的。 本来二人都是十八芝里磕了头的兄弟,但是理念不同,最后反目,使得郑芝龙一直害怕自己被刘香给灭掉。 以至于刘香都快成了郑芝龙的心魔,所以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如何剿灭刘香。 本来都有机会灭掉刘香,却没想到让他跑了。 当时刘香就待着一艘船跑了,本来以为大海上会平静一段时间。 可是让郑芝龙没有想到,刘香靠着李温马上东山再起,并且还给自己做局。 好在自己警惕,与荷兰人沟通,才没有上当受骗,所以此事之后郑芝龙更想剿灭刘香,连带着也想把李温做掉。 如今刘香不自量力,带着人送上门口,郑芝龙自然是要抓住这次机会,把刘香留下! 正在郑芝龙与郑鸿魁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郑芝龙一皱眉头,心中就有不悦。 自打他回到南安之后,总是有人找上门来求事,让郑芝龙烦躁不已,以为这次还是有人登门。 没多大一会儿,突然有个看门人着急的跑进来,还没等开口,就听见郑芝龙开口了。 “又是什么人,闹哄哄的成何体统,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让无关人等靠近,是在不行就给我打!” 进来送信的人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不…不是~将军,是有人打上门来了!” 下人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响起火枪声,吓得郑芝龙一激灵,而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第二百九十章 人质 冯把头带着民团来到泉州,经过了解知道郑芝龙在南安,所以没有停歇直奔南安。 郑芝龙所在的宅子很是显眼,毕竟没有哪家会有人守在门口,不用猜就知道是郑芝龙的家。 经过偷偷了解,发现郑芝龙的房子守卫并不森严,毕竟郑芝龙不会相信谁还敢打到他家里来,所以也就是门口有人守着而已。 冯把头心中计较,此时还是上午,若是等到晚上还要些时间,显然是等不及了。 索性冯把头将队伍分成两组,一组守在外面,另一组随着冯把头打进郑芝龙家中。 没有更多的套路,冯把头身先士卒,带着人就杀向郑府。 呼啦啦的四五百人冲上去,郑府看门的守卫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扯起嗓子大喊道:“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么?赶紧离开!” 冯把头就当作没听见,一摆手上去几个士兵,就将两个守着大门口的守卫给砸晕在地。 继续向着里面闯,走进一进院,老仆人和下人正忙着手里的活,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登是就乱起来。 不过倒也是有胆大的仆人,拎着菜刀就冲在冯把头面前,提刀便砍! “啪!” 一声枪响,提刀仆人就被打了个透心凉,栽倒在地,鲜血直流。 冯把头带着人继续前进,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就闯进来二进院子。 郑芝龙与郑鸿魁正在这二进院子里的厅堂中说话。 冯把头带着人,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冲进来,将坐在椅子上,还没有明白过来的郑芝龙和郑鸿魁二人给控制住。 冯把头走上前来,一拱手问道:“不知哪位是郑将军?” 郑芝龙风浪见得多了,对于突然而至的一堆人,他并没有任何慌张,而是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冯把头。 “我就是,你是何人?” 冯把头点点头,来到郑芝龙的对面,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我?我是余姚李东家的手下,唐突来访,惊扰了郑将军,实在不该,请将军见谅!” 听了冯把头的话,郑芝龙微微皱起眉头,却是如何也没想到,李温的人竟然会直接打到自己的家里来。 “吆喝,这可是不近,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受累了!不知道来见郑某有何用意?” “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郑将军日子过得挺舒坦,就想来拜访拜访,不过可能是郑将军的下人不太欢迎我们,所以我们就让他去阎王那里报道了,郑将军不介意吧?” 冯把头不慌不忙,调笑着看着郑芝龙,用言语激怒他。 郑芝龙也是好忍耐功夫,咬着牙硬挤出一丝笑容。 “怕是这位兄弟不了解郑某的为人,现在你离开,我可以当做任何事都没发生过,否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冯把头仰头大笑,“哈哈哈,郑将军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我可不是三岁孩子,今天来了就没想走,就是想见识见识郑将军的手段,是不是就像归顺朝廷来的那么顺畅!哈哈哈!” “你放肆!” 坐在旁边的郑鸿魁大怒,瞪着眼睛大骂冯把头。 冯把头看来一眼郑鸿魁又看了一眼郑芝龙,点着头说道:“看来二位是真把我当做客人了,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来人,给这位松松身子!” 冯把头话音一落,立马士兵走上去,直接架起郑鸿魁,然后将其按在地上,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 郑鸿魁惨叫声不断。 “好了!尔等为何所来?” 郑芝龙坐不住了,他需要知道李温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 “可以谈了?好,我们东家说了,只要郑将军安分守己的做你的船旗买卖,不再动从三山所出来的船,那么日子照常。 若是郑将军不答应,恐怕结果不太好,想必郑将军能明白,若是您不在了,您手底下的那些人和那些船会是什么下场!” 郑成功一扫眼前的民团士兵,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安全的离开了么?” 郑芝龙此时还在用语言来威胁恐吓冯把头。 不过在冯把头看来,简直有些可笑,靠近郑芝龙幽幽的说道。 “嗯~我没说现在杀你啊,我可以带着你走,我不相信你的人会一直跟着,到了浙江的地界,在多人也救不了你,即使皇上他应该的更希望我们杀了你!怎么样?” 冯把头狡黠的看着郑芝龙,他知道郑芝龙心理已经动摇,如此一个能归顺朝廷的人,不仅怕死,还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的好处,现在最不想死的就是他。 “好,我答应你们,你可以回去与李温说,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就如原来那样子!” 郑芝龙只好答应,因为现在没有任何的牌可打,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报仇。 “嗯,郑将军很是识时务啊,不过郑将军出尔反尔可是有名的,若是我们走了你反悔该是如何啊? 不行,我们手里得需要人质,还请郑将军的公子是我们北上,不过郑将军放心,我们会好好待他的!” 冯把头说完,一个孩子的哭声就响起来,士兵从三进院抱出来来个孩子。 “可是郑森?” 冯把头开口问士兵点头。 冯把头不明白,李温为什么点名要扣郑森为质,但是也不好多问,只能听从命令。 一听说要扣郑森为质,郑芝龙脸色大变,一副凶狠之色挂在脸上。 “你们竟敢如此?我要见你们东家!” 郑芝龙很气愤,把自己儿子扣下当人质,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他以后还怎么混? 所以郑芝龙认为与冯把头说不上话,点名要见李温。 冯把头却是在心里惊叹,在来之前李温就料定郑芝龙会要见自己,当时冯把头还不信。 此刻冯把头真的佩服李温。 “嗯~行吧,跟我们走,带你去见我们东家!” 此时郑芝龙也放下心来,知道李温不会杀自己,自己还是很安全,否则就不会有什么扣人质这事了。 索性与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郑鸿魁交代一番,随着冯把头前去见李温。 第二百九十一章 相见 李温已经猜到郑芝龙会要见自己,所以李温也随船而来,只不过他没有一同前往泉州。 而就是留在了福宁府,在府城里安顿下来,等着冯把头。 冯把头带着郑芝龙和其儿子郑森,一同前往福宁。 分开的两只队伍依然没有合拢,冯把头在明,另一支队伍在暗。 一路很是顺利,郑鸿魁定然是已经带人在追,可是冯把头一行人飘忽不定,没有一个准确的线路,所以一时间郑鸿魁难以追上。 所以冯把头还是将郑芝龙带到了福宁府。 在府城的一处酒楼,郑芝龙见到了李温。 李温的年轻还是让郑芝龙吃了已经,当年郑芝龙组建十八芝的时候也很是年轻,本以为自己就是英才少年,没想到李温也很是年轻。 李温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看着走进来的郑芝龙,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久仰郑将军大名,今日终于有机会一见,坐!” 郑芝龙板着脸,没有什么好脸色,坐在李温旁边。 “哼,什么大名不大名的,还不是栽在了你手中?” 郑芝龙还是有些不服气,与李温说起话来也带着情绪。 “哪里哪里,让郑将军见笑了不知道郑将军见我是何意?” 李温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稳重的坐在椅子上,与郑芝龙相比更加的沉稳! “我已经答应下不与你作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国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可为何还要扣我子为质?” 郑芝龙见到李温心中就有一股恶气,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通过语气来反应。 李温一副恍然的样子,然后两手一摊,很诧异的说道:“难道郑将军不明白么?你所答应的话在下可是信不过,自有前车之鉴,与自己拜把子兄弟反目,投靠朝廷,你说说,该是让我如何信得过郑将军?” “你!” 郑芝龙被打在痛处,颇显激动,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指着李温。 李温安坐不动,稳如山。 郑芝龙还是气呼呼的坐下了,“不知李东家可是与那刘香在合作?” 李温点头,却是没说话。 郑芝龙在开口道:“若是李东家将那刘香交与我,我可以考虑给你更多的好处!” 郑芝龙放下把自己儿子扣为人质的事,转而准备说服李温出卖刘香。 “比如呢?” 李温在郑芝龙面前表现的很有兴趣的样子。 “比如以后你我合作,做大生意,且从三山所出来的船,船旗只收七成,如何?” 郑芝龙的方案对于李温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即使条件再好,李温也没打算这时候背叛刘香。 之前与刘香相见,可以看得出刘香身体并不是太好,恐怕时日也是无多了,趁此机会李温就可以收其下面的水手为己用,从而壮大自己的海上实力。 这自然是要比郑芝龙承诺的实在,更重要的一点事,若是自己背叛了刘香,以后这个坏名声可就是要传出去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这与白莲教还有不同,出卖白莲教主要是只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要是自己出卖刘香,郑芝龙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去摸黑自己。 所以这个当李温不会上! 郑芝龙见没有说动李温,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明白,李温也不是这么好骗的,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整个人向后一靠,转而问道:“何时将我儿子放回来?” 郑森这个名字听着可能不是很熟悉,不过郑成功这个名字应该所有人都知道。 郑成功父亲郑芝龙,母亲乃是倭国人田川氏。郑成功六岁以前,也就是崇祯三年以前,随母亲住在倭国的平户藩,当郑芝龙归顺朝廷回到老家后,就将郑成功接回到泉州,此时的郑成功自然还叫郑森,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请郑将军放心,贵公子我自当会照顾好,有一日你我互相信任之时,也就是公子会家之时!” 李温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所谓的互相信任不过是看李温心情了。 其实李温就是想将郑成功带在身边进行培养,通过一段时间的教育,这么一个小孩子,终将会变成自己这边的人,然后将他放回去,夺下属于郑芝龙的一切。 对于李温的回答郑芝龙无可奈何,郑成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现在也落在了李温手里,所以他一时间投鼠忌器,不能拿李温怎么样,只能按照李温所说的来。 “如此最好,若是让我知道,森儿在你那里受了委屈,你要知道郑某人即使拼了命,也要讲你拉下水!” 郑芝龙此时却是霸气侧漏,满身的威势。 最后李温将郑芝龙给扔下,其他人乘船离开福建,北上返航。 郑鸿魁找打郑芝龙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郑芝龙满脸的怒气,谁也不敢出声,在一边都小心的候着。 “告诉芝虎,全都撤喽,把那帮夷人海商都放了,以前什么样还什么样!” 对于郑芝龙的命令,郑鸿魁有些迟疑,回答的稍微慢了些,郑芝龙接着就破口大骂。 “怎么?没听见我说什么嘛?放人,撤船,以后就收船旗过日子,别去找三山所的麻烦,听见没有!” 郑芝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脸色涨红,脖颈处青筋暴起。 吓得郑鸿魁连连答应,马上给在海上的郑芝虎发消息。 不过显然已经晚了,在东南海面之上,郑芝虎带领郑家船队,与三山所联合船队已经打在一起。 由于是联合舰队,所以导致根本就没有一个统一指挥,就是各自为战。 孙大憨带着盖伦船,刘香开着大福船,夷人海商也开着盖伦船,但是没有人向前冲,而是一直在与郑芝虎保持着距离,郑芝虎冲上来,舰队就撤退。 郑芝虎却不敢冲上来,生怕其中有诈,毕竟已经上过一次当,只能是一边放炮,一边慢慢推进。 孙大憨出发之前就已经接到李温的消息,佯装进攻,主力不再海上。 所以孙大憨就明白,海上的动作,其实是李温做的一个样子而已。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刘香病亡 东南外海,联合起来的船队缓缓后后退,郑芝虎带着人在后面追。 最后还是郑芝虎怕遇到埋伏,才放弃追击,返回泉州外海。 联合船队躲过一劫,但是也因此变得不再互相相信。 在面对郑家船队的时候,三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顶上去,这也就意味着心不齐,且心里各怀鬼胎。 最先放弃的是夷人海商的船队,因为他们看的明白,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索性返回三山所,继续做买卖。 剩下的刘香和孙大憨也不敢逞强,也只好随后返航。 刘香的身体更加不好,咳嗽的更加厉害,以至于都不能站起身子。 面对此情况,刘香的手下马上加快速度返回三山所,然后上岸带着刘香去看大夫。 在三山所最有名的大夫,还属陈氏医堂的,但是一帮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汉子怎么会知道这一情况? 情急之下,刘香就被送到了一个普通医馆。 这时候刘香已经很是严重,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发昏,头脑不再清晰。 大夫一看刘香的样子就直摇头,说是重伤寒,已经无药可医! …… 孙大憨的顺利归来李温才放下心来。 李温早几天回到了余姚,并将郑森也带来回来,然后李温直接让郑森入学学习,试图从小培养。 此时搜情部的内部审查工作也告一段落,在地方上查出来一个叛徒。 贾思道有些战战兢兢的来找李温,可以说出现这种事情,他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又不得不来面对李温。 李温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贾思道,也不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过了好一会儿,贾思道才说道:“东家,事情查清楚了!” 原来贾思道明白过来搜情部有内鬼之后,马上进行内部检查,主要位置没有问题,然后就开始从基层查起。 基层就好查得多,因为在绍兴,并且监视那些大户的没有几个人,很快就查到一个就傻二的人身上。 这个人很灵头,但是脑袋好使就想着用在其他地方多整些银子。 所以就把自己的身份卖给了绍兴的大户,拿到银子之后,傻二就把假消息一步一步上传,最后传到李温这里。 但是最后消息败露,顺藤摸瓜就抓到了傻二。 对傻二进行抓捕的时候,他还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直到被抓之后,傻二才反应过来,任他如何求情,最后也是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听完贾思道的解释,李温点点头说道:“嗯,这次就算了,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出现这种事! 还有就是搜情部的结构太乱了,这样可不行,你回去给我弄一份你的想法,到时候交给我” “是!” 贾思道心里长出来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受到处罚。 赶走贾思道,李温不得不继续忙,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考虑,就是关于杭州苏记的事。 根据情报,绍兴地主暴动的事,背后就有杭州苏家的上门女婿温尚喜的主意。 虽然李温一直与温尚喜不对付,可是都是一直算是在生意层面上,现在温尚喜再次跳出来,不得不让他多想。 杭州苏家是开布店了,多少与绍兴陈家的业务有相互重合的地方。 而陈家与自己就是联盟,从而大致可知,是苏家不想让自己好做,才有了这等故事。 原本相安无事,怎么突然斗起来,显然苏家的利益被吃的透了。 陈家在余姚弄了一个缫丝厂,产量巨大,并且成本更低。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导致苏家的布店难以为继,毕竟所有人更喜欢选陈家的布料,使得苏家过得越来越拮据。 因此苏家就不得不想出一些歪门邪道来对付他们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李温闭目养神,想着该如何把杭州苏家给拉下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贾思道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李温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情况。 就听见贾思道小声的说道:“东家,刘香死了!” 李温听过之后,自然就是猛的一皱眉,前一段时间还关心过刘香的身体,没想到这前后不过二十天,一切都变化了。 李温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他又该想对策了。 刘香的死对于李温来说可以说也算是个麻烦事。 当初帮助刘香,李温就是为了利用他,为自己做些难以摆在明面上的事,所以又是给船又是支援的。 但是现在刘香一死,谁也无法保证他的手下,会不会因为刘香已经不存在,最后分道扬镳。 如果船队就这么解散,李温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什么也没得到,这不是亏还是什么? 在李温看来,现在应该会有两种情况,一部分人离开,刘香留下的摊子开始动乱。 所有人闹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李温最为害怕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温能把这帮人给维护住,继续被自己利用。 想来想去,最后李温还是决定,要到三山所去了解情况,与刘香死后新进的领头人好好的谈一谈。 做上马拉列车,一路狂奔到三山所。 此时刘香已经死了,一切善后事仪都留给了他的兄弟,所以李温要尽快的赶到现场~ 一路上李温不禁唏嘘,他记得刘香原本是与郑芝龙是一起拜过把子的人,但是后来因为理念不同,从而分道扬镳。 接下来郑芝龙就翻脸不认人,想尽一切办法灭掉刘香。 以至于接下来郑芝龙与刘香就打的不可开交,但是最后还是郑芝龙人多,而刘香实力不济,根本斗不过郑芝龙,最后被郑芝龙所杀。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郑芝龙没有杀死刘香,而刘香却是病死的,一切都改变了这么多。 这时候李温也认识到,历史可能因为他的缘故,正在改变进度与方式,与曾经所学的东西产生了很大的矛盾。 但是李温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自己已经在这个时代,无论他做什么都将会是自己出现后所改变的,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不得不改变!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李温的图谋 风风火火,李温从余姚赶到三山所,一切还都是刚刚发生,所以都还来的急。 刘香死后,一切事物都将由其最信得过的手下安排。 李温已经站在其面前,该手下也自然是认得李温,见李温来此先是诧异,然后很快就明白过来,深深对着李温一礼。 “感谢李东家能过来!” 李温轻轻点头,示意该手下有话要说,手下就随着李温来到僻静之处。 “香爷突然离去,李某甚是惊讶,不过你我皆知,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不知你可有什么打算?” 李温这话在明显不过,这是在提醒刘香的手下赶紧选择吧。 那个手下一时无话,低着头沉默着。 李温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的等着,他知道早晚都会有答案的,他就要等着答案。 “李东家,可否给在下一些时间,将香爷后事处理过后,在下可否在给李东家答案?” 这么说来,李温已经明白,这就是委婉的拒绝,可见刘香临死之时定然有过交代。 说实话刘香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对于李温来说有吸引力的只是船上的那些水手,这帮水手才是李温渴望得到的财富。 虽说刘香所带的都是一些海盗,性子完全与民团士兵没有办法比,但是培养出色的水手可是没有培养陆军那么简单,因此李温才会如此上赶着来见刘香的手下。 但是李温也不是那种容易被他人拿捏的人物,想要有所凭仗就能拿捏李温,根本不可能。 李温不介意把凭仗毁掉,大不了说也别玩下去。 李温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不知道香爷去世的时候有过什么交代,我仅仅也只是与香爷有交情,而跟你们没有半分,所以说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一些,该怎么跟我说话!” 李温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明明是有些微笑的脸上,让人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害怕。 刘香手下先生一愣,然后满面愁容,他没想到李温变脸变的这么快。 不过他还是有一丝侥幸。 “正如李东家所说,您与香爷还有交情,那就请允许我为香爷做好最后一点事!” 手下希望以此来说动李温,但是他还是小瞧李温了。 “呵,我刚才说了,我只与香爷有交情,而你又是什么东西?香爷的后事自然由我来办,你~听说香爷上岸之时还好好的,可是现在突然就走了,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李温脸色大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着手下,一下子给他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该手下满脸惊恐,如何没有想到李温玩得竟然这么绝,连连说道:“没有~没有,你不要瞎说,我没有~” 李温一摆手,叫人给那个手下就拖了下去,然后自己亲自安排其了刘香的后事。 先是把消息传到刘香的船队,所有人听到消息纷纷下船来送刘香最后一程。 李温也是下了功夫,为刘香办了声势浩大的葬礼,算是给刘香弄了个大场面。 自然是博得刘香船队收水手的好感,虽然都是海盗出身,可是也都是有人情味,重义气,否则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刘香。 现在刘香没了,所有人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李温趁机而入。 办过葬礼之后,李温请所有海盗船员聚在一起吃个饭,一共摆了几十捉席面,大家一边吃,李温一边给所有人洗脑! “我敬重香爷,我们也算的上是莫逆之交,否则在香爷遇到困难时,也不会找到我! 对于香爷我无愧,我送船,送物,让香爷继续干下去,我都毫无怨言! 我们一起打过郑家,一起出生入死过,可现在他却先走了,我心痛啊~~” 李温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说的都是在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这些海盗自然是都知道,在刘香被郑芝龙打的丢盔弃甲的时候,来找李温,李温提供了大福船,帮助刘香恢复往日辉煌,然后还一同给郑家船队设过圈套。 所以说听着李温的话,这帮重义气的汉子无不动容,甚至有些泪点低的汉子,开始偷偷的抹眼泪。 “你们是香爷的兄弟,也就是我李某的兄弟,现在香爷不再了,我就得为大家寻个出路!” 李温握紧拳头,好一番表态。 明明是向收下一帮海盗为自己出力,却是说成为海盗们寻出路,果然是换个角度看问题却有着天壤之别。 李温的话让众海盗很是感动,所有人叫好,兴奋欢呼,都忘了刘香身边还有个手下,没人问起来,他们只期待着李温给的出路! “大家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但是不能一辈子总活在海上,以后三山所就是你们的家! 我知道大家跑到海上做海盗都是迫不得已,所不希望安安稳稳的过着舒心的好日子? 所以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来到我的船队,每月领月钱,然后该出海的时候出海,不出海的时候就娶个老婆过日子!” “好!” 李温的话算是说到他们的心眼里,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海盗,无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 现在李温又给了他们机会,可以娶老婆生孩子,还有月钱拿,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会不拥护? 收买这帮海盗是容易的,根本不耗费什么力气,但是处在中间阶层的人并不好收买,包括之前李温扣下的刘香手下,至少还有十几二十人不动于衷,默默的吃菜喝酒,别人的欢呼好像与他们无关。 当天夜里,十八个刘香死忠聚集在三山所的一间酒楼内,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 “今天没见狗剩,他是一直跟在香爷身边,是他陪着香爷上岸看病,心在香爷没了,他人也没了,这很是稀奇啊!” 说话的是一个大胡子,黝黑的胡茬连成一片。 “会不会是那姓李的搞得鬼?现在兄弟们可都被他忽悠走了!我怎么看那姓李的都有问题!” 又一个人说完话,大家点点头,表示认同。 “说不好,香爷上岸时身体就不好,咱们可不要瞎琢磨,还是先找到狗剩要紧,他定然知道些什么!” 第三百九十四章 债券 刘香身故,其下面的一众小弟,皆被李温给收下,充了自己的船队,只有十八个刘香死忠,对于李温很不满意,坐在一起商量起事来。 这些人多少是对李温起来怀疑,但是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办法。 一众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商量着,突然从酒楼的楼下冲进来一群人,带着红袖箍,手里握着短刀。 冲上楼来,就将十八个死忠给围在一起。然后迈步走出来个汉子,高声喊道:“聚众闹事,违反法则,全部带走!” 喊完之后,由不得十几人,拎着短刀的汉子纷纷上前,架起就走。 冲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山所的督察,李温也是趁此机会消除异己,把与自己一条心的人留下,而那些有想法的人却是统统消灭。 自打李温彻底的控制住绍兴一府八县,将所有土地收回,然后进行再分配,使得用强力手段消灭地主,一些想要反抗的地主也纷纷被拿下,不是被公审掉就是吓得带着金银细软逃离绍兴。 所以就使得绍兴的名声外传,佃户的天堂,地主的老牢房。 除却地主,商人在绍兴的日子过得也很好,尤其是三山所,众商云集,热闹非凡,由此,其他地方活不下去的百姓就往绍兴炮跑,商人也来绍兴做生意,使得绍兴在李温控制下人越来越多。 人多本来是好事,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多,也就会产生更多的问题,其中就是这些人没有固定居所,好多就是寻得个地方搭个棚子,或者寻个墙角就休息。 这就在三山所形成了一个近万人的贫民窟。 这着实是让李温没有想到,经济发展的极度不平衡,导致富人更加的富,而穷人,尤其是其他地方活不下去跑来的穷人,更加贫困。 目前还没有出现问题,但是这将是一个隐患,一旦某一天出现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所以李温决定着手处置。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进行大规模的用工,使得贫民有钱挣,可以持续并且有希望过上更好的生活。 为此李温启动了绍兴至余姚的轨道工程。这可是一个大工程,绍兴距离余姚至少好几百里,没有个三年五年,工程绝对做不下来。 同时漓渚关铁矿扩大工程也同步进行,变成了江南最大的炼铁基地。源源不断的钢铁运到余姚和绍兴。 绍兴至余姚轨道工程一开启,顿时就热闹起来,数万雇工拿着工具走上挣钱的道路。 为此工程李温特地发行了工程债券。 债券对绍兴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新事物,所有人根本不明白是什么。 李温在同商大会上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不说老百姓,这帮商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温还仔细的解释了好几遍。 为了更加容易让人接受,李温决定第一期债券期限为一年,收益率为百分之十。 这也就是意味这花一百两银子买工程债券,一年之后连本带利可获得一百一十两银子。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个收益率很高,但其实在明末,这个收益率根本不高。 在江南工商业发达,民间借贷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收益率甚至会达到四到五成。 明末没有官方的借贷渠道,所以李温算是首次一官方名义借贷,第一期准备筹集一千万两白银。 更重要的是,李温在为未来的纸币铺路。发行纸币最重要的就是信用,明朝发行过宝钞,以朝廷信用做抵押,最后变成滥发,根本每人用也没人人,就连朝廷自己都不认。 所以明朝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对于纸币这东西,有着天然的抵抗,若是李温不培养自己的信用,那么他发了纸币也白发! 所以这第一步就是造了银币,使得大家知道龙币,有的人也会三山币,就因为是从三山所出来的。 李温这第二步就是用轨道工程为引子,发行工程债券,相比较直接发纸币,债券因为有收益,在一定程度上更让人容易接受。 在同商大会上,李温详细解释过工程债券的意思后,在座的商会成员交头接耳,虽然明白了工程债券是什么东西,可是不知道李温的用意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猜测李温难道是没钱了?不过再一想不会,如今三山所生意红火,李温两头收税,那银子怕是根本就赚不完的赚! 见所有人还都有疑惑,李温不得不再次开口解释。 “诸位怕是在疑惑,为何我会发行此债券,无他,大家知道我有银子,可是要马上拿出这么多银子还是有些费劲,但是发行了债券就不一样,我可以短时间得到大量银子,而不会误了工程时间!” 李温随便扯出来的理由,所有人听了之后,琢磨琢磨感觉是这么一回事,工程开工需要大量银子,确实需要马上凑出来,而发这债券果然是好方法。 思考过后,同商商会同意的此项决议,也就代表着同商商会认可了这个债券,未来债券的偿还将由同商商会兜底。 同商商会参与的都是大商户,一千万两银子,对于这些大商户来说真不多,并且他们也知道,靠着收税,完全可以还的上! 所以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有了同商商会的认证,也就代表着这债券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因此一经推出,好多百姓纷纷购买。 大商户购买的不多,因为在他们看来收益率太低,买了不合适。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可是够高的收益了,两天世界债券就被抢购一空。 很多人根本没来得及购买,就已经没了,不禁十分懊悔。 为了让购买者放心,工程债券可以退回,只不过没到期退回,没有收益。 这一点就被有心人看上,没买到债券,他们就守在同商钱庄外面,见有人要退债券,他们就赶紧买过了。 对于债券如此火爆李温很是欣慰,说明接下来发行纸币也是可行的,对此他已经发出犒赏,研发新型墨水和纸张,为纸币发行做准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进步 余姚同商钱庄外。 在余姚城里有一间同商钱庄,是同商钱庄里最大的一间。 所以位置好,往来进出的人很多。 就在钱庄外面有一间茶棚,摆着四五张桌子,火炉上“呼噜噜”的烧着开水,若是有客人来,坐在桌子旁,捏上一捏茶,热水一冲,喝的就是惬意。 也有讲究的茶客,自己带着茶壶,和上好的茶,就图那开水壶里的一壶好水。 据说这个茶摊老板每天一大早就去山上取来山泉水烧开,用这水煮茶泡茶好喝得很。 所以这个茶摊不大,但是人气确实挺高。 随着工程债券的发行,来茶摊喝茶的人越来越多,其实他们不是为了来喝茶,而是等着急用钱的人来退债券,然后买过来。 在茶摊里退债券,这样可以多弄点银子,所以慢慢的这茶摊就变成了个交易的场所,有买债券和退债券的人就跑到这里交易。 李温在一次视察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这其实也是他不曾想到的,有时候很多东西都会让他出乎意料,一个自发的债券交易场所竟然会不知不觉中形成,这也就是有需求定然会有供给。 为此李温特意设立了一个债券交易中心,让有交易需求的人在此进行交易,并且保证交易的真实有效。 金融改革如火如荼,轨道工程的进度也慢慢推进,历史却也紧推着李温向前走。 原来的丁记铁匠铺,现在的火器制造局又传出来好消息,又制造出来新火枪。 一直以来李温对于火器的研发投入一直没断。当初炸开宋老八大院的铁盒子就是新制成的炸药包,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还能用。 现在又有新火枪被制造出来,李温连忙赶到火器制造局,亲临现场观摩。 新式火枪是燧发枪。 之前用的火枪都是火绳枪,下雨天火枪根本就成了烧火棍,局限性很大,所以一直以来李温都想见到燧发枪的面世。 终于让李温等来了。 燧发枪就是将鸟枪用火绳点火的装置改进为用燧石作发火装置,从而克服了火绳点火怕风雨的弱点。 燧发枪在发火装置上安置燧石发射时,由射手扣动扳机,安置于扳机上的龙头下击同燧石摩擦生火,火星落入装药室中,使火药燃烧,产生气体推力,将弹丸射出。 燧发枪的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工艺要求比较高,燧发枪需要质量上乘的钢条来做弹簧,这才能有足够的力量砸动燧石,引燃火药。 李温端着唯一一杆新式火枪,与之前的火枪样子一样,只是改动了发射装置,将定量的火药倒进药孔,然后用力扣动扳机。 扳机联动这弹簧,弹簧勾着龙头,扳机一动,龙头被拉起然后狠狠的砸在燧石上,迸溅起火光,引燃火药。 “嘭!” 火枪打响。 李温很是高兴,高声询问道:“这是何人发明的?” 问完之后,在人群前站出来一人,对着李温一抬手道:“在下毕懋康,正是在下发明此铳!” 李温一愣,感觉此人书生气比较浓,根本就不像一个工匠。 李温不知道,这个毕懋康可算是个大人物,字孟侯,安徽歙县人,万历二十六的进士。 崇祯初年任南京通政使,又升兵部右侍郎,不过马上就被免了! 李温赶紧拱手施礼道:“毕先生可是工匠?” 毕懋康微微笑道:“非也,在下在浒山书院修习,深爱其文风,动容之下就做出这自生铳来!” 李温没想到果然是大人物,随随便便的就能弄出来新火枪。 “不知先生如此,颇为失敬,以我这火器局的传统,有新物者当奖白银百两,还请先生收下!” 毕懋康到也没客气,欣然接受,随后李温与毕懋康二人来到屋中坐下交谈。 李温见毕懋康水平这么高,就想着在从他手里弄出点什么新东西来。 “不知毕先生大驾光临,在下唐突了,今日一见,却是知先生不凡,不知先生可是喜爱这东西?” 毕懋康没想到在三山所的这个人地方,竟然会有人喜欢枪炮的这类东西。 他已经看过之前改造过的新式火枪,感觉改的非常好,所以才想着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改在成了燧发枪。 今日一见才知道李温此人,然后又联想到浒山书院里的实学,不仅问道:“李东家可是浒山书院的实学大家?” 毕懋康并没有回答李温的问题,而是反而问起李温。 李温只得点头,没想到毕懋康颇为高兴,连连叹道:“李东家果然大才,在下闻其实学,受用匪浅!受益匪浅矣!” 毕懋康赶紧站起身来,有对着李温一鞠躬,李温也赶紧站起身来扶住毕懋康。 “毕先生,不必如此,你这是在折煞在下啊!” 毕懋康摆摆手说道:“非也,习过实学之后,又见这里的工匠如此受尊重,毕某欣慰!何为大同?就是这人人活的自在,吃穿富足矣! 而这三山所已为大同!” 毕懋康对李温,对三山所不吝夸赞,可以说三山所就是他最向往社会的样子。 作为一个文人毕懋康其实是受尊重的,但是作为一个文人中的另类,热爱器械的人,他又是受到鄙视的,他一直处在这种矛盾的看法中。 当他终于到了一个没有偏见,只有对真正才能认可的地方,毕懋康找到了他的人生价值。 “毕某想请李东家收留,就在这三山所之地,得一房足矣!” 这等人物要留在三山所李温怎么能不高兴? 高兴的李温差一点没跳起来,“三山所欢迎毕先生,在下亦欢迎毕先生!在下别的没有,只有这一隅之地,毕先生喜欢哪里?李某为你取来,所用之物李温尽可提供!” 毕懋康一拱手道:“不用太大之地,毕某准备写一本兵器图说,书成之后还请李东家一观!” 李温更是高兴,连连答应下来,现在就是毕懋康想走,李温都会拦着不让走这可是一个武器大师,是难得的人才啊! 李温赶紧吩咐下去,为毕懋康选了一个靠近浒山书院的大院子,又雇佣了好些佣人照顾毕懋康的饮食起居! 而毕懋康自然是也投入到了新书的写作之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前进,前进 崇祯四年的春节过得热热闹闹,李温彻底的控制了绍兴的一府八县,所有的政务班子也都配齐,一切运作正常。 这个年也是在李温的带领下,所有绍兴百姓过得最富足的一个年。 三山所的生意依然红火,自打上次与郑芝龙交过手后,东南沿海也一直风平浪静。 李温自己的舰队也更加的扩大,十几艘盖伦船加上大福船,浙东外海可谓已经无敌手。 与绍兴安居乐业不同的是,其他地方的形势越来越坏,各地流民起义频发,越来越多的人都往绍兴跑,原本很大的地方,聚集了太多的人,李温不得不继续开疆拓土。 李温看中了宁波府,宁波府说起来面积不如绍兴大,但是紧靠在绍兴东面,位置很好,港口众多。 本来出师要有名,李温还在愁没有借口的时候,宁波府发生了一件事。 因为绍兴就在宁波的隔壁,但是绍兴在李温的治理下人丁兴旺,贸易繁荣。 而相对于绍兴地理位置更好的宁波,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稍有些资财的商人都往绍兴的三山所跑。 而失地农民也往绍兴跑,使得一时间宁波人口大减,生意也难做的很。 如此情况之下,宁波知府孙才贤不仅不想办法,还更加苛刻的对待治下百姓,引得百姓不满。 本来宁波的大商就跑到了绍兴,只留下些小商贩留在宁波,不是他们不想去绍兴,而是怕在绍兴难活下去。 所以就在宁波守着那么点生意。 作为宁波知府,如此情况下应该是先安抚人心,可孙才贤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商人不去绍兴,显然是没什么资格去,并且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往绍兴跑。 孙才贤怕宁波最后没了人,不趁此机会再捞上一笔,怕是以后就没了机会。 所以孙才贤对商人和农户极尽压榨,誓要榨干每一滴油水。 如此重压之下,商户是首先不满,忙活一整天,挣了些许银子,却都被孙才贤坑走。 随着不满一天天的急聚,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无法忍受,所以一众商人联合起来,准备对抗宁波知府孙才贤。 可孙才贤当上知府,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见事态有不稳的迹象,竟然抛下府城不顾,躲在了乡下。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孙才贤本想着一直躲下去,可是实在是无处可躲,最后竟然引得百姓反对。 一时间宁波府境内动乱不已,一些有钱有势的地主开始掌控宁波的秩序,这种情况下一些商人却是开始不干。 如此一来宁波竟然没了真正的领导者,相对于地主,商人势力太小,不得已之下,宁波商人就给李温写信求援。 就这样李温接到了宁波的求援信,本来还没有什么借口出手,现在已经有了借口,时不我待李温马上吩咐下去,民团开往宁波。 原本葛江生就已经控制了观海卫,一接到李温的命令,葛江生没有丝毫的有余,集结队伍,向南出发。 观海卫下一个地方就是龙山所,而第一个县治就是慈溪县! 葛江生挥师龙山所。 龙山所是一个千户所,驻守的官兵现在已经不足一千人,也就是五百出头。 龙山所的驻守千户是个十足的笨蛋,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并自以为可以守住龙山所,关闭卫所的城门,准备拼死抵抗。 葛江生发了好几道劝降信,好心帮不了该死的鬼,只得进攻。 火炮排成一排,葛江生轻轻一挥手,随之火炮炸响,火光映耀下,炮弹飞出,硕大的炮子猛的砸在龙山所并不坚固的墙上。 炮弹普通来自地狱的恶魔,从火炮中喷射而出,然后尖叫着砸向地面,摧毁地面上的一切,带走附近的生命! 一炮接着一炮,地动接着山摇,火光伴着浓烟,不断腾起,所及之处皆是地狱,摧毁着焚烧着一切,让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刹那间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一轮炮击之后,葛江生命令停止进攻,他再次给龙山所一个机会,让他们投降。 但是显然龙山所里面的人会错了意,葛江生给的机会,让他们误以为来敌不过如此,并打算继续坚守。 两刻钟过去,龙山所丝没有变化,葛江生微微皱眉,他还没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人,给机会竟然不要。 再一挥手,火炮齐发,数十枚炮弹皆砸在城墙之上,在坚固的城墙也禁不住如此轰击,最后不堪重负,猛然倒塌。 本以为城墙倒塌,会让龙山所千户醒悟,却是更没有想到,在龙山所会有人带头冲锋。 城墙倒塌,随后卫所大门升起,在里面冲出近二百人的队伍,持刀冲锋! 原本对这帮官兵有轻视之意的葛江生此时却是不再轻视他们 或许他们是最不识时务的队伍,但是不能说他们是一支失去血性的队伍,甚至可以说,这支队伍要比大明官兵的其他队伍强上许多。 在如此形势之下,竟然还有冲锋的气势,怎么能不让人敬佩? 所以葛江生眼见着冲锋,但是并没有还击,而是采取围困的方法,二百人是如何也斗不过数千人。 一千民团上了刺刀,与大明官兵迎面对抗,这是对官兵最后的尊重,没到一个回合,大明官兵就累的瘫倒在地,成了民团的俘虏。 虽然失去二百人,但是龙山所依然还不投降,葛江生的耐心终于丧失掉,命令士兵攻城。 在炮火的助攻下,龙山所摇摇欲坠,葛江生虽然不忍心,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火炮洗地之下,龙山所终于变成一座废墟,龙山所千户战死,龙山所也终于撑不下去,全体投降! 这一战耗费了葛江生的大量心神,本以为一个小小的龙山所,稍稍一吓唬就会举手投降,哪里想到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将其拿下。 打下龙山所之后之后,葛江生留下部分人进行留守,其余人继续前进直奔慈溪!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进攻,进攻 慈溪距离龙山所并不太远,在夜幕的掩映下,民团士兵好不停歇,在距离慈溪县城十里之地外安营扎寨。 休息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吃罢早饭,葛江生带着队伍继续前进,直接兵临城下。 慈溪要比龙山所现实的多,葛江生刚刚带兵来到城下,城头之上马上就竖起白旗,慈溪知县柳之德就带着县里的一众官吏来到城门,迎接葛江生。 柳之德亲自为葛江生拉住马的缰绳,拱手低头而立,高声喊道:“在下慈溪知县柳之德,率慈溪官吏迎接天兵!请天兵入城!” 柳之德喊完之后,他身后的草台班子马上开始吹吹打打,欢迎起葛江生。 这一幕弄得葛江生有些发愣,差点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再一看周围人等的一副谄媚的样子,葛江生就明白,哪里有什么阴谋,不过是一帮软骨头,见风使舵而已。 所以葛江生丝毫不客气,任由柳之德为自己牵着马,来到慈溪的知县衙门。 葛江生甩蹬下马,大步走进衙门,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柳之德带着官吏站在一旁。 “你等可知我是何人,为何而来?” 葛江生开口问起站在眼前的一众人。 就见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弄得葛江生直皱眉,一帮饭桶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打过来,就开了城门投降。 最后还是柳之德硬着头皮站出来,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天兵天将到此,我等一众自是不敢问,但是我等当是配合天兵天将,有何吩咐尽管提来!” 葛江生一看这帮人就来气,唯唯诺诺的样子,什么人打来都不知道就投降,肯定是没什么好东西! “哦!既然如此当然是要感谢诸位了,那么也请诸位配合一下,稍作休息!” “来人!都给我押下去!” 葛江生刚说完,马上就翻脸,叫人直接把在场的所有官吏给押下去。 闻听葛江生的话语,柳之德在内的官吏不禁惊呼,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连连求饶。 葛江生懒得搭理他们,叫人给他们拉下去关起来,然后赶紧恢复城里的秩序。 还有一件事,葛江生要马上给李温写一封信件,送到余姚。 进攻宁波府,除了葛江生这一路兵马,还有另一路,也就是在南部进攻的民团。 周老二带领五千人,从新昌进入宁波府境内,然后直奔奉化。 奉化处在宁波府南部,是宁波府最大的县。 周老二出其不意,带兵直奔奉化,宁波知府孙才贤正在奉化。 当初为了躲避责难,孙才贤躲入乡下,可是并无什么用处,最后又躲入奉化,因为奉化已经落入大地主的手里。 现在宁波府乱成一锅粥,商人集团不满,引来李温助阵,大地主集团支持孙才贤,组建起团练,镇压商人集团。 所以奉化也是大地主集团的老巢,团练兵力最足的地方。 大地主刚刚组建完团练,准备去抢夺商人,但是没想到,还未出发,就被民团堵在了奉化。 作为刚刚组建,正处在辉煌时刻,信心高涨的团练,并没有把远道而来的民团放在心里。 民团只有五千人,而团练已经扩张到两万人。 在人数上团练占有优势,所以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没有任何军事素养的大地主,信心满满的准备与民团对抗。 不知道是三国志看多了还是画本小说听多了。 团练直接排兵布阵,弄了好大的阵势在周老二前方排开。 一开始周老二是蒙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靠着城却不守,而是把队伍拉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抗。 这番操作着实是吓了周老二一跳,生怕有诈,周老二小心在小心,连番派出斥候,然后又把左右翼进行保护,做到万无一失他才放心! 最让周老二放心的其实是强大的火力,因为不敢贸然进攻,就拉出火炮与对面团练对阵! 数十门火炮皆被拉出来,黑洞洞的炮口直冲着前方。 一声令下,火捻点燃,炮声炸响,地动山摇。 炮弹呼啸而至,团练正拎着刀互相打着气,准备冲锋,却不想突然地动山摇,紧接着尖利的鸣叫破空而来,炮弹迎头砸下。 翻滚跳跃的炮弹,挨着人,人就碎,碰着人,人就没! 就像死神收割机,从天而落砸再地面上,然后弹起,滚落~ 一分钟都没有坚持到,眼前的团练尖叫着惨叫着,嚎叫着,恐惧着,害怕着拔腿就跑。 反正主要逃离这片地狱就行,一时间遍地的人四处逃窜,向热锅上的蚂蚁,无头苍蝇那般。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第二轮火炮都还没有发射,对面的团练已经跑的没了人影。 民团士兵面面相觑,从没想到过,还有这种情况。 周老二更是皱起眉头,知道自己大意了,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是一群现拉起来的乌合之众! 此时再不进城,还待何时? 周老二一马当先,带着民团就冲进奉化城。 百姓早就躲在屋中,闭门不敢出来,所以整个街道都是荒凉的了无人烟。 周老二一边让人接管城门,他一边带着人直奔奉化县衙,来到县衙之时,大门洞开,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经过仔细检查,知县衙门空无一人,各级官吏也都不知道跑去哪里,有可能的逃出城外,也有可能隐藏着民间。 顺利的拿下奉化县城之后,周老二给李温写了捷报,快马送走之后,又让人写了安民的告示,尽快恢复城中的正常生活。 民团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进城以来没有发生任何抢夺之事,使得奉化百姓对民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此时宁波府一府四县,已经被拿下两县,还有两县临进海边,还有就是宁波府。 宁波知府再次逃脱,未曾掌握其行踪,不过总的来说,第一波攻势已经顺利结束。 葛江生和周老二都在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在余姚的李温决定在京城得到消息之前,一举拿下宁波全境,到时候即使崇祯不愿意,那也没办法,自己已经造成了既定事实! 所以在接到葛江生和周老二的信后,一边 派出政务团队,一边指示继续进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洪水 李温继续进攻的命令下达,正好赶上江南的梅雨季节,阴蒙蒙的天,细雨绵绵。 葛江生拉着队伍从慈溪县出发,直奔府城,宁波府。 说起来宁波本来就不大,慈溪县距离宁波府也就几十里的路程。 但就是这段路,颇有一股望山跑死马的意味,阴雨之下,路面泥泞,民团士兵步行行军,整个下半身早已经混成泥浆,看不出本来衣服的颜色。 即使穿着防雨的蓑衣,被雨水浸湿后,很多厚重,一步一步踏在泥水里,平静的赶路。 在队伍后面是炮车,虽有马拉着,可还是需要人力帮着推,否则陷进泥坑中很难弄出来。 葛江生走在队伍前面,本来他是有马骑,可是士兵们都在步行赶路,他更是要身先士卒,鼓励着大家前进。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队伍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有人喊苦,也没有人喊累,都憋着一口气,往宁波府城赶。 “大家坚持坚持,再行十里咱们就有地方休息了!到时候大碗喝热汤!来,大家伙吼起来!” 葛江生为大家鼓舞着士气,并带头领着大家吼歌! “我们的队伍向前方!英勇战斗好榜样…” 这歌是李温亲自编的就是让大家没事的时候吼两嗓子,时间长了,大家在行军或者休息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唱! 随着距离宁波府越来越近,雨下的也越来越大,队伍艰难的在泥水中行进,一步踏起一汪水坑,脚下只有踩进泥水里的“哗哗”声,士兵门气势恢宏的吼着歌,在雨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从慈溪去往宁波要跨过一条大河,在宁波境内称作慈溪,所以这也是一条大河的名字,在绍兴境内被称作姚江。 跨过这条大河,距离宁波府城就已经很近了。 雨天之下,队伍行进,来到岸边,因为下雨的影响,河水已经涨起来,似有咆哮之意,这种情况很难过河,需要有架船的好手。 立在岸边葛江生眉头紧皱,李温说的明白,一定要在朝廷干涉的时候,拿下整个宁波,否则就有可能半途而废。 所以在时间上特别赶,如今再遇到雨天河道涨水,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团官,这水这么急,怕是过不去,要不找两个水性好的试一试?两边拉根绳子,扶着绳子过去?” 团中的副官一抹脸上的雨水,看着滚滚而下的大水,为葛江生提了个方法。 葛江生点点头,这时候只能试试:“行,找两个水性好的!” 很快就有两个小伙子站出来,将身上的佩戴去掉,腰间绑上粗绳,岸上的人紧紧的拉着绳子。 两个小伙子活动了几下身体,先后跳进翻滚的河水里,一起一伏尽力的向对岸游去。 水势很大,没等游到河道中心,两人就已经被冲得偏离路线,接着很快两个人的体力不支。 岸上的人猛拽粗绳,把已经脱力的两个人拉回岸上。 第一次过河失败,又挑出两个健壮的小伙子,下水向对面游去。 又如刚才那样依然是没等游到河中心,就脱力游不过去,被拽回葛江生摇摇头,知道不能再继续试下去,再试也没有,水流太急,根本没有游过去的可能! “附近可有村屯?找船!” 既然游不过去,只能想别的办法,就是找船。 队伍顺着河道往下游走,试图寻找村屯,靠河的村子肯定会有船只。 走出去不过三四里,在雨蒙蒙间,隐约可见不远处有个村子,葛江生一时多少放下心来。 “团官,怕是不妙,河水涨得太快,随时有破坝的危险!” 果然,葛江生随着副官指着的地方看去,翻滚的河水越涨越高,水面距离坝顶已经很近,甚至拍打在河坝的水花已经落到坝顶上,再过一会儿河水势必把河坝冲刷的越来越薄,最后导致溃坝。 看了一眼河坝,再看不远处的村子,处在下游的村子,一旦河坝溃塌,整个村子必定遭受灭顶之灾。 如此时刻,救与不救的选项摆在葛江生面前。 “快马上进村子救人!” 葛江生最后还是决定救人,命令一下达,所有人赶紧像向着村子冲过去。 村子还不小,至少几百户人家,上千人还是有的。 时间紧迫,葛江生带着人一边高喊,但是在雨声的掩盖下,效果并不好,只能一边敲门提醒。 “快,要溃坝了赶紧跑!” 葛江生猛砸开一户院门,一个上年纪的老头絮絮叨叨的开了门! “敲什么敲,喊什么喊?催命呢?” 老头一开门,看着披着蓑衣的葛江生,迎头就骂。 葛江生来不及跟老头计较,“老人家,河道马上就要溃了,感觉离开这里!”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河道什么时候在梅雨季溃过坝?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老头根本就不信葛江生的说辞,更是质疑起葛江生的身份。 “老人家我没说胡话,赶紧跑吧!等会就来不及了!” 老头瞪了葛江生一眼,“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不再去理会。 葛江生没有放弃,再次用力的砸起门来。 “你砸什么砸,溃什么溃!溃了淹死我活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老头也够执拗,根本就是不信葛江生的话。 葛江生也顾不得许多,抬起脚,一脚把门踢开,冲进屋中,抱起老头就往外跑。 老头自然是骂骂咧咧,但是力气没有葛江生的大,只好被葛江生带着离开屋中。 很多人相信,也有很多人不信,为了救人也顾不得许多,又拖又拉,算是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带到了高处。 也就是在这时候,河坝终于抵不住河水的冲刷,开始溃塌,紧接着翻滚的河水奔涌而出。 溃口越来越大,河水倾泻而出,奔涌咆哮着将整个村子给淹没。 此情此景,刚才还骂骂咧咧不远离开的百姓,眼睁睁看着洪水将村子摧毁,整个人都木在当场。 转移及时,百姓都离开了村子,只有房屋在洪水中慢慢倒塌,消失…… 第二百九十九章 炸城 “小老头有眼无珠,误会了恩公,您是我们全村的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村子被冲毁的样子历历在目,老头声泪俱下跪在葛江生面前,要不是葛江生带人营救通知,怕是整个村子会死很多人。 老头是真心感谢葛江生,并为自己的态度道歉。 在老头的带领下,全村百姓呼啦啦的都跪在地上,给葛江生磕头感谢。 葛江生赶紧上前扶起老头,并安慰道:“老人家使不得,这是我等应该做的,世间万物生命为大!” 村子的百姓声泪俱下,有是对民团的感谢,更多的是对失去家园的伤心,因为一切都太着急,所以家中财物都没带在身上,都毁在洪水中。 “大家安心,不日我们东家就会帮助大家重建生活,大家一定要有信心,相信我们,相信好日子会到来!” 葛江生安慰起大家,在他看来宁波会很快被拿下来,然后所有人都会过上好日子。 “恩公,你说的的东家,是哪个东家?” 老头面有不解,询问起来。 葛江生高昂的扬起头来,表情掩饰不住的对李温的崇敬。 “东家名讳李温,带我等在绍兴奋斗,领众民生计,如今绍兴当富,宁波乃绍兴紧邻,亦当富,所以东家特命在下来助大家过上好生活!” 老头恍然大悟般,高声说道:“恩公你说的可是绍兴余姚的李东家?可真的是他?乡亲们,我们得救了,李东家来救我们了!” 老头这么一呼喊,百姓都止住哭声,不禁高兴的叫起来,真是变得太快。 宁波府距离余姚并不遥远,所以大家都知道余姚三山所的繁华,很多人都跑过去讨生活,村子里好多人也都跑过去了。 留下大多数是妇孺和老人,所以听到是李温派人过来,他们都是很高兴,并相信好日子马上就会到来。 葛江生没想到李温的名声会这么响亮,在宁波的一个小村庄都会有人知道。 “我在这里替东家谢谢大家的信任,待我们过了河,拿下府城,大家就会过上好日子了!” 葛江生很是自信,他根本不介意在此表示他就是要去打宁波府城的,在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对手! “过河?恩公可是需要船过河?” 一听说葛江生要过河,可是并没有过河的工具,就知道葛江生面临的问题,然后赶紧询问,是不是要真的过河! “老人家,你们有船?” 葛江生略感惊讶,村子已经被冲毁,他以为船也会被冲跑,所以并没有什么期待还会有船。 哪里想到老头脸上一喜,高声的说道:“自然是有船的,船都在晾在山坡!” 老头顺手一指,隐隐约约的有个山坡的方向。 原来每年这时候水位偏低,过河用不到船,更别说捕鱼了。 所以船都会晒在山坡,没想到今年天气反常,梅雨季下起大雨,竟然冲毁了河堤。 葛江生兴奋异常,赶紧随着老头来到山坡旁,这里扣着几十艘渔船,虽然数量有些少,但是多跑几趟也是够了。 “老人家可否安排些好手送我们过河?” 老头连连点头,选出几十个架船的好手,准备送民团过河。 葛江生下令,士兵之留下一顿的口粮,剩下的都留给百姓。 “大家伙加把劲,把吃的六个乡亲们,我们去府城吃饭!” “吼!” 士兵们动手扛起渔船,放进翻滚的河水中,然后在跌宕起伏中过了河! 全部人过了河,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是雨并未停,只是有点小下来。 葛江生带着人继续赶往府城,临近半夜十二点终于感到府城外面,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力气大失。 仓促间安营扎寨,然后吃过手里的最后一顿饭,所有人才休息下。 第二天,天气依然阴沉,细雨菲菲。 早起之后已经没有东西吃,所以葛江生赶紧指挥士兵准备攻城,否则在拖延下去就会饿死了! 城外突然出现军队,城里的守城官兵也早就发现,凭借着高墙并未放在心上! 如此情况,对于葛江生来说要是在以前怕是根本没有办法,火绳枪在这种阴雨天气,根本就用不了。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现在已经装备上了燧发枪,只要保证火药不潮湿,发射就不成问题。 定装的火药都是放在油纸里,根本就不会湿,即使在这梅雨时节,也是干燥的很。 但是宁波府城,城墙上的大明官兵不知道,如此阴雨天气,在他们看来,城下的那么几个敌人,要想攻上城墙,势必登天还要困难。 所以他们已经准备好,守住城墙。 葛江生在城下排兵布阵,由于阴雨天,需要火捻点燃的火炮排不上用场,只好是用火枪兵顶上。 哨声鸣响,士兵排着队伍前进。 雨天弓弦潮软也用不得,所以城头之上的官兵只能看着城下的人慢慢靠近。 在距离城墙近百步的距离,民团停下脚步,哨声转变,士兵端起火枪瞄准城头。 城头上的官兵指着下面的火枪哈哈大笑,他们在笑这阴雨天火枪根本用不了这帮人还拿着枪在比划。 可是上一秒他们还在笑,下一秒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城下火枪齐射,子弹打在城头叮叮当当,有倒霉的官兵被击中,顿时痛苦惨叫。 这时候城头上的官兵好像见了鬼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是不明白为何下雨天,火枪还能用。 官兵只得抱着脑袋躲起来,祈祷这城下的人上不来。 在城头官兵躲避之时,更民团士兵抱着铁盒子,将一个个铁盒子堆在城墙脚下,然后点燃! “轰!” 巨大的爆炸震得天地晃动,躲在城头上的官兵吓得大叫,口口声声的喊着地动了! 铁盒子炸弹并未将宁波城的城墙给炸塌,只是在城墙上炸出来一个大洞。 这只是开始,只要有一个洞就容易多了。 更多的铁盒子炸弹被堆放在刚才炸出来的大洞里。 铁盒子炸弹再次被引爆,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无数碎屑在烟雨中飘散。 第三百章 城破 烟尘散尽,落石渐稳,再看宁波府城的城墙上露出来一个大洞,至少有个两三丈宽。 城墙洞开,天依然阴沉但是雨却是停了。 城头上的官兵大惊失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终于有头领大喊着带人来到城墙下,余姚守住破洞。 官兵誓要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围聚在洞口,准备阻止民团进攻。 哨声再次响起,民团士兵继续前进,慢慢接近城墙上的洞口,但是走到洞口的外围,士兵停在当场。 紧接着,士兵们掏出拳头大小的铁脑袋,下面是木柄的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是火器制造局新产品,一拉绳子,就会引燃木柄里的火折子,然后点燃火捻,引爆铁脑袋上的炸药。 “哧~” 拉动木柄下的细绳,引燃手榴弹,然后顺着洞口就扔进去。 大明官兵堵在城内的洞口,眼看着一个个铁脑袋扔进来,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嘭~嘭~” 手榴弹被扔进洞口,紧接着就轰然爆炸,火光爆闪,爆炸产生了冲击波,还有破片飞溅。 围聚在洞口旁边的官兵,一切还在发蒙的时候,被手榴弹破片炸得七扭八歪,死了十之五六,其他的也多少受了伤,顿时惨叫声一片。 葛江生一挥手,民团士兵端着上着刺刀的火枪就冲进洞口,杀到城内。 此时已经没了任何来自官兵的反抗,受伤的只能躺在地上嚎叫,受轻伤的早就趁机跑开了。 如此,宁彼城被打下来。 葛江生下达命令,接管城门,并进行全城戒严,不骚扰百姓,但是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而葛江生则带着人直奔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正常门前都会有守卫把守,防止有人闯衙,但是这时候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葛江生心中大概也知道了结果,依然带着人冲进院子,从前到后,硕大的院子空无一人。 经过前前后后仔细探查,却是一个人没有,更别提什么宁波知府了! 显然宁波知府孙才贤在奉化逃离之后,根本就没回府城。 民团进城,宁波城里百姓人心惶惶,为稳住百姓,葛江生通过在之前挽救村庄时的经验。 一个村庄都知道东家,何况一个府城?所以马上命人在大街小巷贴上告示表明身份,并积极恢复城内秩序,管制好士兵。 这一切使得葛江生不得不坐镇宁波,只得派副官马上待一千士兵,赶去定海县,把县城拿下! …… 打下奉化之后,周老二接到李温的命令,继续南下,收复象山,然后再打下昌国卫。 周老二一接到命令,马上带兵前往象山县。 阴雨天一样阻碍了周老二的前进,但是依然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紧紧一天一夜就赶到了象山县城。 到达象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城门更是落下,周老二根本没打算等到第二天,而是直接下令攻城。 象山县根本不知道会有人攻城,所以城头上根本没有人驻守,守城的官兵早就躲在城下小屋中摇骰子。 象山是一个小县,城墙根本不高,民团靠着手里的绳钩,所有人静悄悄的爬上城头,然后迅速出击。 在城下小屋中赌博的官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拿下。 周老二直接赶往知县衙门,天已经黑了,所以街头几乎没什么人影,知县衙门更没有什么人守卫。 依然通过绳钩勾住院墙,然后民团士兵悄悄潜进知县衙门。 象山知县刚躺下准备睡觉,突然屋门被猛的踹开,然后涌进数十人。 周老二一把将象山知县的被子给扯飞,然后士兵立马冲上去,把知县控制住。 象山知县还有些莫名其妙,更是弄不清眼前的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象山知县,马上给我放了,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对于象山知县胡乱叫嚣,周老二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摆手就将知县给押了出去。 象山县也顺利的被打下。象山地处宁波东南,位置并不怎么好,名声不显,所以很少人知道,这一切不是周老二的重点,他需要拿下昌国卫! 周老二留下副官处理象山县的一应事务,然后他带领大队人马,继续南下,准备攻打昌国卫! 与绍兴不同,绍兴只有一个临山卫,其他的都是千户所和百户所。 不过虽然宁波治下县城少,但是有两个卫所,一个是北面的观海卫,早就被葛江生拿下。 现在还有这南面的昌国卫。 周老二带了近两千人直奔昌国卫。 昌国卫体量大,至少有四千官兵,置于战斗力如何,谁也说不准。 但是时间太赶,周老二不想耽搁,李温已经下达尽快拿下宁波全境的任务,所以周老二就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加快进度。 象山距离昌国卫还是有些路途,民团全力前进,用了近三天时间终于赶到昌国卫的外围。 不过此时民团士兵几乎已经到了身体极限,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再来打仗,所以周老二命令就地休息! 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夜,吃饱合作了准备攻打昌国卫。 显然作为军事重地,昌国卫的指挥使燕祥在民团一到达昌国卫近郊的时候,就已经接到消息,然后马上命令准备迎敌! 燕祥早就听说过余姚民团,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存在,所以在面对民团士兵的时候,燕祥心中打鼓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 坐在书房里,燕祥紧皱眉头,分析利弊。 现实是燕祥只有四千官兵,可以预料的比不过民团的战斗力,即使全卫所的人都压上去也没有,只有一个被剿灭的结果。 还有一个方式,就是向民团投降,可以保住卫所说有人的姓名安全。 一时间在忠君爱国与自私自利的决断上,让燕祥拿不定主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民团打上来,他们只有失败的份,要是那时候在投降,效果可是大打折扣。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天人交战,燕祥终于拿定主意,下定决心,马上唤来手下进行交代…… 第三百零一章 错误 经过一顿分析,昌国卫指挥使燕祥知道,自己毫无胜算的可能,在被击败后投降,和直接投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更能减少伤亡。 所以,燕祥决定投降,并唤来手下,通报自己的决定,没有人有异议,明知必败结局,所以不会有人想着去送命。 当昌国卫城头上挂起白旗的时候,周老二还有些不相信,一枪未放,一炮没打,昌国卫竟然投降了。 一时间周老二猜测其中有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等着看看下一步昌国卫会出什么招! 过了近半个时辰,昌国卫大门洞开,然后一人一骑跑了出来,直奔民团大营。 直到这时候,都不敢确定昌国卫真的已经投降。 那一人一骑,来到周老二的队伍,飞身下马,跪在周老二身前,然后说清投降的事实。 周老二相信昌国卫已经投降,但是要在城外受降,也就是需要昌国卫所以士兵拿着武器,当着周老二的面,把武器扔在地上。 几人已经投降,扔掉武器也是应有之意,燕祥最后决定接受周老二的提议。 本来燕祥以为这是在羞辱他,其实想错了,这是因为周老二怕有诈,才有如此提议。 接了燕祥的投降之后,周老二并没有想着去见燕祥,而是公事公办,让受降的兵将等着下一步吩咐。 不过燕祥却是有小心思,想通过这次投降,对民团表达敬仰之意,并希望加入民团。 可这事只有李温才有决断权力,其他人只有遵守的份,所以燕祥能不能加入民团,还需要看李温的意思。 但是燕祥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多为走动,就会有人看在面子上说个一两句好话。 因此还特地拜访了周老二。 周老二不见还不是那么回事,只好见了燕祥一面。 燕祥抓住这次机会满面谄媚讨好,见到周老二就是问候起来:“见过周团官,昌国卫地方不错,若是团官有用得着之处,随时唤来在下!” 周老二建燕祥也就是应付差事,那有什么真正的用意,不过是点点头,然后说道:“周某知道了,不知燕指挥使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燕祥连连摆手,高声喊着:“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并无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看看周团官可是用得着的地方!” 对于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周老二实在是不想继续下去。 但是想着昌国卫拿下还有南边的石浦二所,还在官兵手里,还有象山县东部的爵溪所与钱仓所都没有被打下来。 而眼前的燕祥作为他们的长官,应该还有一用之处,想到这里周老二开口道:“既然燕指挥使愿为我所用,那还请劝石浦二所千户投降,劝爵溪所与钱仓所百户投降,也算是给其个机会,否则待我大军杀到,结果难以预料!” 说着话,周老二语气中带着轻松,不过杀意明显,燕祥点点头,说道:“在下愿为周团官劝降其千户与百户,以免人间屠戮,亲人离散!” “好!” 周老二拍手大声喊了一句好,若是能劝降,就可省得他再分兵出击,这样就可以缩短拿下宁波府南部的时间! 周老二这里进展快速,北面的葛江生进展却是不太顺利,其副官带队进攻定海县。 拿下定海县之后,舰队同步出动,就可以拿下在岛上的定海中左岁,以及定海县南部的定海后所与大嵩所,这样宁波府全境将被完全控制。 但是事情出现在了定海县。 葛江生副官宫大强,带领民团士兵两千人,从宁波府城出发,一路东行,经过一天的赶路顺利到达定海。 到达定海之后,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定海会被顺利的拿下,而是定海县城中的官兵勇猛异常,并且官兵人数与预料的不同,显然是人数众多。 一时间双方交战显得很是焦灼。 副官宫大强所带的民团士兵,是葛江生在占领观海卫之后,自行招募的民团士兵,训练时间与强度不及之前的士兵。 所以在战斗素养上表现的差强人意,与官兵打的难解难分,并且伤亡很大。 士兵们列队端墙迎敌,在哨声中整齐划一的想着定海县城推进,却不想其中有埋伏。 不知道什么时候,定海县城的城墙之上架起一座重炮。 青铜大炮,重大上千斤,民团士兵在城下列队逼近县城,而城头之上打响重炮。 数十斤的炮弹在火药的推动下,飞落而下,虽然打的有些偏,但是炮弹弹跳的时候,刮到民团士兵,造成七八名士兵当场身亡。 不仅如此,县城之上的官兵还组织了弓箭手,在民团士兵靠近之时,发射弓箭,因为民团士兵防护有限,造成了民团士兵大量伤亡,并导致战线不稳,慌乱后退。 宫大强的脸色铁青,一次进攻下来,导致近百人的伤亡,这已经突破了民团建成以来的最大伤亡,不仅打击的士兵们的信心,一时也难有什么解决办法。 正在宫大强愁眉不展之计,海上舰队拿下定海中左所之后,准备南下去攻打定海后所,恰好遇到宫大强打定海县城而不得。 所以舰队出手,船上的大炮,对着距离海岸不远的定海县城发射炮弹。 舰船上的火炮威力可要比陆地的火炮大,几炮下去定海县城的城墙就已经被摧毁。 索性宫大强带人从海岸这一侧,再次对县城发起供给,所有人心里咬着一口气,抱着血洗前耻的决心,疯狂进攻。 大明官兵终于抵挡不住,在最后一刻溃散,民团士兵顺利攻进县城。 抢占城门之后,宫大强又带人拿下定海知县衙门,但是早已经空无一人,据了解定海知县和宁波知府孙才贤带着已经逃离。 宫大强立即下令,全城戒严进行大搜捕! 然而也就是这次大搜捕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 宫大强下达命令之后,整个定海县城就已经不能出人,然后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搜查可疑人员。 宫大强希望用抓住宁波知府的功劳来抵消自己所犯的错误,可是他没想到更严重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三百零二章 事发 在舰队的帮助下,副官宫大强打下了定海县城,但是定海知县,还有逃到定海的知府都已经逃掉,下落不明。 宫大强立功心切,下令全城搜捕。 但是这全城搜捕却产生了大问题,出了大事情! 民团里三个士兵趁着搜捕的功夫,见财起意,对定海县一家富户进行抢掠。 富户知道乱兵不好惹,只能苦苦哀求,但是富户的大儿子血气方刚,自然是吃不下这个亏,抄起家伙与三个士兵相斗。 一个普通人如何斗得过经过训练的民团士兵啊,没两个回合,就被刺锥给穿了个透心凉。 闹出人命之后,三个人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是想着是在大搜捕,并且没人发现,所以最后并未当回事,只是把死者扣了个反抗者的帽子,敷衍了事。 宫大强并未当做一回事,也没有过问。 但是搜捕不成功,定海县城了无知县和知府的踪迹,想来是趁乱逃脱了。 在宁波城的葛江生闻听攻打定海死伤数百人,且让知县和知府跑了,气就不打一出来。 在政务班子到达宁波之后,就连忙赶到了定海。 定海一战,民团士兵死亡一百三十二人,上八十六人,伤者都已经被运回三山所医治。 而一百三十二个灵柩摆在眼前,葛江生心有悲伤,这其中有他在观海卫新招的士兵,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也有冯把头一手带起的老人,跟着自己在观海卫打拼。 “宫大强,你给我一个解释!” 葛江生心中还有怒意,满面狰狞的向着宫大强大喊。 宫大强算是他的心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说起来能力也不错,这才放心的让他带兵来打定海! 宫大强自然是知道自己轻敌冒失,导致伤亡如此惨重,内心自责,低着头站在葛江生的身后。 “团官,是…是我指挥不当,轻敌冒失,请求责罚!” “我当然会责罚你,但是,他们还能活过来么?仅仅一句指挥不当,一句冒失就行了? 你给我听着,东家说了马上成了调查组,来调查原因,是你的责任跑不了!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吧!” 葛江生甩手瞪眼离开,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惊动了李温,从李温的信件上看的出,李温也很生气,自打民团成了以来,还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损失。 按李温的意思是,损失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没办法接受失误造成的损失。 李温命令成立调查组,冯把头亲自前来调查,造成巨大伤亡的具体原因。 两天之后,冯把头带人赶到定海,先是与葛江生见了面,然后就马上进行调查,在士兵中进行走访,然后对宫大强进行了询问还特意到舰队上进行了解。 正在冯把头紧锣密鼓的调查的时候,这一天刚出门,突然有一个老头扑跪在冯把头面前大声呼喊冤枉! 这让冯把头有些发愣,定海在战后经过大搜捕,马上就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政务班子也即将到位,一直以来冯把头倒是没听说哪里发生了什么案子。 所以突然冒出来个老头大喊冤枉,一时间冯把头以为老头是为之前的是来求助。 “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起来说,要是我们能帮忙,定然会帮忙!” 老头被冯把头搀起来,然后落着泪说道:“军爷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那儿死的冤枉啊,他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什么反抗啊~冤枉啊…” 冯把头一听老头哭喊的意思,是在为他儿子喊冤,且还提到反抗。 因为在走访士兵的过程中冯把头就听说,葛江生曾宣布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个规则在战时到没什么问题,但是冯把头明白,越是这时候越容易出现利用规则漏洞的事情。 所以心中就有了怀疑,赶紧把老头待回住处,仔细询问。 老头也豁出去了,自己的儿子都死了,他也不管告状有没有用,大不了下去陪儿子,所以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冯把头听。 听过之后,冯把头是怒不恶,没曾想会在民团的队伍里出现这种杀人抢掠之事。 安抚好老头之后,冯把头马上叫来葛江生,向他通报此事。 葛江生一声,脑袋轰的一声,这事出在自己的队伍里,自己难辞其咎,在整个民团稳稳上升的时候出了事,以李温的性格,怕是自己会受牵连。 但是事情出了只能面对,葛江生马上命令宫大强集合队伍。 现在葛江生也明白,自己是救不了宫大强了,可以说是没人能救得了他。 宫大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集合队伍。 冯把头面沉似水,阴冷的看着集合起来的队伍。 葛江生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据了解,二月初六,定海大搜捕时,有三人在定海县城,城东富户张大贵家进行抢掠,还行凶杀人,行为十分恶劣,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 冯把头背着手冷着脸,站在队伍前面高声的喊起来。 宫大强一听,差点没晕倒在地,本来指挥失误的事还没完,没想到还有抢劫杀人的事,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战斗生涯结束了。 冯把头喊完之后,队伍里一阵慌乱,显然是大家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 “好!没人站出来,别以为我找不到你们,哼!” 冯把头甩手离开,葛江生看了看队伍,愁眉苦脸的摆摆手,让队伍解散… 入夜,王大财,王二富,王三春三人,悄悄的离开营地,准备溜之大吉。 今天冯把头把事情一挑开,三个人就知道,这瞒不住了,被找出来定然是死路一条,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路吧。 所以三个人一商量,晚上吃完饭之后,在睡觉之前,都谎称上厕所,然后趁机逃离大营,然后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三人小心翼翼的穿过营地,然后躲开巡逻人员,终于来到营地的边界,刚准备绕过陷阱,突然四周亮起火把,将三人围在当中! 亮如白昼的火光,照耀在三人脸上,甚是惨白! 第三百零三章 幕后黑手 三王被抓。 冯把头见见每人站出来,索性就设了个局,知道事发后,凶手肯定会想办法逃跑。 果然最后就这么抓到了三王。 三个人顿时就傻了眼,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饶命。 冯把头无动于衷,下令看好三个人,等待李温亲自过来。 李温接到消息后决定要亲自到定海处理。 作为民团的缔造者,李温明白队伍大了之后,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也会越来越难带,但是他不能眼看着出现问题,而不去做阻止,所以他要趁此机会,在民团中做个大计划! 李温在接到消息之后就立即动身,从余姚赶到定海。 然后亲自主持了定罪大会,宣布三王杀人夺财为大罪,执行枪决。并在民团中除名,其父母亲人也不再享受民团家属的优待,原来所享受的优待追回! 宣布副官宫大强战斗失职,教下不严,在民团除名,用不录用!其家属不再享受民团优待。 宣布团官葛江生作战失职,训练失职,招兵失职,降为营官使用,取消驻防观海卫资格! 从上到下,李温毫不留情,全部都进行了惩罚。 趁此机会,李温宣布进行全民团的思想大考核,对思想考核不合格者进行劝退处理。 并宣布进行民团思想教育长态化,对民团士兵进行扫盲教育,所有人至少会写自己名字,至少要认识五百个常用字。 同时规定,以后民团晋升,必须要思想合格,能理解并遵循兵律三言。还要有一定的文化,至少认识千字以上! 此次时间可以说是民团的改革契机,李温通过这次事件再一次强化了民团的纪律要求,并把思想教育与考核,文化学习都引入到民团。 希望使出身自农户的士兵可以脱离原本的精神世界,接受新的思想观念。 大会之后李温见慰问了被抢老头张大贵,叮嘱政务班子以后要对张大贵进行优待。 通过这一系列的操作,李温与民团的名声又进一步,广受好评,大有千呼万唤喜迎王师的感觉。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李温把冯把头叫过来,二人私下秘谈。 冯把头把事情经过仔细的与李温讲过,当时李温就感觉奇怪,只是因为重点是关于民团的事,所以他只能先放下。 现在一切处理完了,李温也有机会说说这事。 “冯把头你说过,那个张大贵找你,是在你出门只是跪在你面前的可是?” 冯把头不明白李温为何又要说起这事,但还是点点头,“是的,那天我正准备出门,那老头就扑跪在我面前,大喊冤枉!” 李温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你的身份那个老头肯定是不知道的,民团里当官的那么些人,为何他不去跪别人,却单单要跪你?” 冯把头猛然惊醒,也反应过来,当时他只想着这是见大事,却完全没有去想张大贵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是为何要跪自己的,他完全可以去跪葛江生,甚至其他人。 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东家,你说说…” “嗯,肯定是有人教张大贵如何去做,否则整个宁波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身份,那张大贵怎么会去跪你?我才不信这是什么巧合!” 冯把头点头,要说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东家,那要不要去找那张大贵问问?” 李温摇头,略有沉思,然后说道:“不用了,问了张大贵也不会说,这事我自有办法!你接下来要警惕些,留意着是我们内部还是外部有人搞事情!” “我明白!请东家放心!” 定海安定,并拿下定海后所与大嵩所之后,整个宁波都被李温给控制了。 紧接着李温就在宁波继续实行已经在绍兴验证过得政策。 这也算是敌我识别,消灭大地主与腐朽文人的一种方式。 在宁波,李温就没打算和在绍兴那般,要通过赎买的方式来那地,他直接用强硬手段,逼迫大地主让出土地,并且对一些罪大恶极的地主进行审判,该杀的杀,该劳动改造的劳动改造。 宁波的大地主无一敢反抗。 处理大地主之后李温就进行了第一次土地租佃,与绍兴的租佃政策一样,因此广受百姓好评,使得宁波广大底层全力支持李温。 报名参加民团的,自愿捐献粮食的,这种是多不胜数,甚至要比绍兴百姓更加积极。 由此支持后,李温的胆子和步子也就更大,直接取消宁波的读书人优待,就是大明朝廷给秀才及以上功名的读书人有税收和粮食补助的优待。 同时以文化大族自称得各种家族进行打压,不仅没收土地,还禁止各种级别的书院与私塾的教书工作,已经发现就会被拉去劳动改造。 在宁波大力推行实学教育,六岁儿童开蒙,建设实学书院,让浒山书院移提供人才支持。 李温的种种针对读书人的操作,引得宁波读书人大为不满,甚至是群情激愤。 不过李温根本就没当回事,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骂任他骂,又不掉肉。 但是一旦做出出格的事情,马上就根据律法判罪。 就一般读书人的那体格,拉去做劳动改造,都是修路挖石头这种累活,几个月下来,绝对没有人再敢乱闹事。 最后宁波的各种读书人纷纷跑路,跑到杭州或者其他地方,只要离开李温控制的地方就行。 控制了宁波之后,李温手里的港口更加的多了,宁波验沿海都是良港,为此李温马上又在宁波沿海开展建设,准备再创造一个三山所出来。 并且还要弄一个舰队基地,从造船到修船,到人才培养一条龙。 还有水师建设,要建立专门的水师学院,培养水师人才。 李温满脑子都是各种规划,他还有把轨道修到宁波,哪一件事想想都会让他兴奋,因为一切都在变好。 李温的变好意味着崇祯的变坏,在李温刚刚兴兵进入宁波的时候,崇祯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报告。 第三百零四章 崇祯震怒 在李温攻打下慈溪和奉化之后,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就送到了崇祯的手里。 这急报没有任何的阻挡,直接来到崇祯面前。 崇祯震怒,原本他以为自己对李温时紧时松,会使得李温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哪里想到李温竟然是大逆不道,竟然敢出兵攻打宁波,在事实上表现出谋反之意。 “放肆!如此小贼,将朕置于何地?不感怀朕之恩意,却行大逆不道之举!已然谋反,此贼断不可留!” 崇祯是气急败坏,在乾清宫中,内个成员悉数到场,内阁首辅周延儒跪在前面,低着头不说话。 “周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李温那小贼!” 崇祯开口把话棒交给了周延儒。 周延儒这个人有些聪明才智,但是并无什么熊才大略,只是靠着聪明能猜的皇帝的一些心事,要说做一阁首辅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崇祯朝错在就是首辅换的太过于频繁,且到后期已经无人可用,兵灾连发,却还是一帮不懂军事,不懂指挥的人瞎操心,能有什么反转的机会? 再者崇祯此人刚愎自用,变脸太快,即使有能人也用不久,所以多重影响下,使得大明朝救无可救! 周延儒趴在地上,脑袋过了一遍崇祯的语气,他对军事不懂,自然是不知道在军事上该如何对付李温,所以周延儒只能从顺着崇祯这里开始。 “回皇上,李温此贼,不感谢皇恩浩荡,却还行反叛之举,当不可留,请皇上下旨,捉拿那乱臣贼子,押到京中以上大刑!” 周延儒前面说的崇祯到还认可,但是后面崇祯听着就皱眉。 周延儒不懂兵事,所以他就更不会明白,朝廷现在根本无兵可用,辽东有建奴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西北流民乱起了没万万,依然是要用兵镇压。 使得这在南面一时无兵可用,总不能把辽东和西北的兵撤了去打李温。 况且李温现在还给朝廷输送银子,要是真把李温彻底给弄死,那朝廷的银子哪里来? 所以说崇祯听到最后颇为不满意。 “皇上,臣有话说!” 出声的是温体仁。 崇祯三年春的时候,崇祯把温体仁给拉进了内阁,但是在九月的时候崇祯却是让周延儒做了首辅,所以温体仁心中总想着把周延儒给弄下去,好使得自己可以上位内阁首辅。 因此温体仁就跟周延儒对着干,没少让人弹劾他。 这时候温体仁开口就是与周延儒对着干。 崇祯一听温体仁有话说,脸上一喜赶紧让他说话。 “皇上,臣以为陛下稍安勿躁,保重龙体要紧。对于李温小贼,我们自然是可以想办法对付,臣有两三策,还请皇上决断。 其一,这急报之中未曾说明原因,所以我们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会有相应手段! 其二,我们自然是也不能放纵此贼,定然是要陈兵于前,施压小贼,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其三,皇上只要下旨责备与李温,让其明白皇上您才是可以决断他生命的人!” 温体仁一说完,皇上略微沉吟,仔细想过温体仁的办法,倒也不失既施压李温又保住朝廷颜面的做法。 不过如今之计,朝廷也没什么大力气去处罚李温,一切都是表面样子而已。 所以皇上别无他法,只能是这么去做。 “好!温卿所言极是,此贼不罚不行,就按温卿所言去办!” 崇祯不得不借着温体仁的话下台阶,主要是现在崇祯也明白,目前来说他还真不能与李温决裂,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迁就于他,但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也就是天高皇帝远,崇祯远在北直隶,切辽东和西北都在北面,使得崇祯分身乏术,对于南方这承平之地,没有什么精力用在上面。 温体仁出完主意周延儒偷偷的向着温体仁的方向看了一眼,静静的叹了口气。 崇祯果然按照温体仁的办法去做刚刚下了旨意没几天,来自宁波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再次送到崇祯手里。 宁波失守,全被李温控制。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可是崇祯还是有一种咽不下这口气的感觉,已经下旨斥责,并且督军浙江陈兵绍兴与宁波周围。 说是陈兵,不过是把周围一些卫所兵收拢收拢做做样子而已。 想来想去,崇祯还是觉得,无论因为什么,李温都不能擅作主张控制宁波,这是对他皇权的藐视。 “宣骆养性!” 骆养性再次被宣召,很快就来到乾清宫,跪在崇祯面前。 “骆卿,朕有一事叫你去做!给那余姚李温一些教训,你可是做的来?” 骆养性心头一跳,话说李温一直是他们锦衣卫的大金主,如今皇上迁怒于他,作为依附皇权之下的锦衣卫没有选择,今天不按照皇上所说的去办,怕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臣遵旨!嗯…还请皇上示下,这…怎么个教训法子?” 骆养性这么问不过是想知道崇祯要教训李温,这个教训的程度是什么样的他得问清楚。 打断一条腿是教训,打个半死也是,只有弄明白了才好下手。 崇祯背起手,转身面向窗外。依然寒冷的北直隶,一片萧瑟,只是屋子里一直烧着火炉才如此温暖。 “点到为止,让其知晓这天下还是朕的,一切都要按着朕的规矩来,告诉他,朕有的是法子处理他!” “是!皇上!” 骆养性领命而去,崇祯皇帝脑袋忽然一阵眩晕,马上坐向龙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才好一些。 他感觉颇为劳累,自打当上皇上,一天不曾放松过,一直在操劳国是,而无论他怎么做,感觉一切没有变好,而都是在变坏,不禁质疑起自己,难道中兴无望? 皇帝旨意迅速下达,在李温从定海回到余姚的第二天,圣旨就来到余姚,一个年轻太监手持圣旨,长驱直入,直接来到衙的厅堂。 李温自然是沐浴更衣,摆上香案供奉,恭敬的跪在地上接旨。 第三百零五章 迷雾重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臣子李温,肆意妄为,不得朝中之授意,不取朕之恩准,妄自取宁波府,实数大逆不道之举,更为妄行谋反之举! 但念认罪悔过诚恳,未行扩大之为,特罚奉一年,罚逾越之银二百万两! 钦此!” “臣接旨!” 小太监把黄绸圣旨一合,递给李温,然后说道:“李千户,这次皇帝可是气的不轻,在宫中发了老大的脾气!” 小太监看似无意的给李温透漏出这么一句话,但是李温明白这就是在要好处呢。 李温怎么能不明白,赶紧招呼短舌头给小太监拿上一百两银子,如此小太监才眉开眼笑的离开。 李温打开圣旨看了一眼,然后随意的扔给短舌头。 圣旨里说来说去无非在敲打李温,最后再讹上二百万两银子,有次可见崇祯是多缺钱。 不过李温不在意这二百万两,用这些钱让朝廷抵挡建奴和起义农民,怎么看都划算。 圣旨到达之后的第二天,贾思道着急忙慌的找到李温,告诉了李温一个消息。 绍兴和宁波周围,有调兵的迹象,从周围几个府,甚至从其他都指挥使司调兵,算来算去,至少有个两三万人。 说实话这么点人都不够李温塞牙缝的,但是崇祯的操作有些让他莫名其妙,已经让自己花二百万两银子买平安了,现在又四处调兵围堵自己,难道是以二百万两银子稳住自己,主要用意是调兵消灭自己?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从朝廷的一系列操作可以看出并没有什么知兵的人,以为靠着几万人就能把自己灭掉,是有些天真。 不过还有可能,崇祯只是为了二百万两银子,调兵只是给别人看的。 不过哪种方式李温都不在乎,如今江南朝廷官兵不再是他对手,所以李温并不害怕。 随后就交代贾思道继续盯着官兵的行动,然后命令冯把头制定对策,一边再次启动征兵,一边向着府界出兵,以防万一。 李温安排好来自京师的事情后,他还要继续盯着宁波府的各种衔接工作,这也是他的政务方式在除了绍兴的另一个地方尝试,如果这次顺利的进行,那么这样的模式可以作为以后推广的样本。 现如今李温政务模式,是以行政与律法的双重独立模式,两者互相不管辖,却又互相监督。 但头部是以商会合作,李温为首的局面,李温下面分为行政和律法两个平行部门。 商会主要提供律法的商定与修改的认同,只要商会通过得律法,所有人都要遵守。同时商户还要进行资金支持。 而行政和律法部门被称为行政省和律法省。 行政省分为军事部,民部,财税部,工商部,建设部,土地部,搜情部。 而律法省包括军法部,审判部,执法部,监督部! 李温掌管着行政与律法两省,然后还有就是地方官员。 目前李温只有两个地方,就是绍兴和宁波。 地方上依旧是绍兴府与宁波府,府治下面是县治,在县下面李温又增设镇一级别,彻底将底层百姓动员到自己的体系中。 知府知县自然是由李温认命,但是镇一级别的官员由知府决定。 地方政务班子配置与李温的两省配置差不多,这么一来从上到下运作的还算流畅。 晚上李温吃过晚饭,趁着睡觉之前,打算写写东西,最近实学大兴,朱之瑜将实学又推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而李温突然想着,是该给实学一个最终的定义了,并通过一本着作来把实学的定义和发展目标认真的进行阐述。 名字李温都已经想好就叫做“进步宣言” 李温提笔书写,突然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谁?” 然后就是一阵哨声,李温明白这是防偷袭警报,说明有人准备偷袭衙所。 哨声急促的被吹响,然后李温的屋门一响,推门跑进来十多人,挡在李温身前,把李温围在当中,这是搜情部为李温提供的保护。 然后在外面却是越来越多的嘈杂声,然后是武器的碰撞声,还有火器的噼啪声。 各种响声交织在一起李温坐在屋子里不动,挡在他身前的护卫手里拿着短枪,腰间还挂着弩和短刀。 短枪是火器局发明制造的,和普通火枪一样,只是比较短,且有两个枪筒。 制造出来并不怎么实用,主要是防身用只能是先装好弹药,但是一般根本没有机会再装第二次弹药,所以这玩意一次只能打两发。 后来被搜情部看到,给保护李温的人配了这东西。 然后还有弩箭,无声近距离威力也大,最后才是近战武器,短刀。 十二个人将李温保护在中间,一动不动,屋子外面响声持续了有一刻钟,也渐渐平息。 过了一会儿,贾思道推门进来,一摆手十二个守卫就推了出去。 “东家,刚才有人欲要行刺,经过捉拿,拿住了十一人,死了五个,跑了三个!已经命人去追!” 李温听完汇报,稍稍皱眉,开口问道:“可知是何人要杀我?” “属下正在审问,一有结果就禀报东家!” 这时候行刺,说实话李温还真猜不出来,因为刚刚拿下宁波,得罪的人很多,有大地主,还有士族读书人说不清是谁会玩出刺杀的手段。 再联想到在定海张大贵扑跪冯把头的事,真是一件也说不清楚。 “嗯,接下来有你们搜情部要忙的了,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解决的?” 贾思道想了想开口道:“要说困难就是人员不足,还有就是资金上…” 趁此机会不要些东西,怕是就没了机会,所以贾思道张口就向李温要钱要让 人。 “我会给你拨款,人你们自己训练,但是一定要可靠,不能出事!记住你们搜情部一定要可靠!” “请东家放心,属下一定保证搜情部的可靠!” 李温点点头后摆摆手让贾思道离开。 待到贾思道离开,李温却是轻轻的捏了捏太阳穴,最近的事真够他糟心的。 第三百零六章 拨开迷雾 李温见到了昨天夜里前来刺杀的刺客。 十一个人被绑在木桩上,精神萎靡,赤裸着上身,身上伤痕累累,有鞭子一条一条大血印,还有其他刑具留下的各种痕迹,显然是经过刑讯之后的样子。 贾思道弄了一夜,还是没有撬开这帮人的嘴,看来一个个都是死硬份子,即使身体上遭受来这么大的痛苦,但是他们依然看着强大的精神给顶了下来。 这么想想,口风如此严密,经过拷打也不漏一二,可见训练有素,现在还有能力训练这等死士的人家没有多少。 不说大家富户有没有训练这等死士的不要,就是训练了,想来也不是李温目前得罪的,否则有这等实力怎么不早动手,还等到这时候。 所以这等死士只能是皇亲国戚这等贵族,而自己得罪的怕也只有皇上了因此答案已经很明了。 李温坐在椅子上,面前押进来一个汉子,满身是血,瞪着眼睛视死如归。 “呵呵,不用装作一副什么要死要活的样子,说起来不还是有怕死的?不用憋着了,有人交待了,是…骆养性骆指挥使派你们来的吧!” 李温说完,汉子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起刚才的样子,不过这一变化已经被李温看在眼里。 说起骆养性,他就是皇帝的黑手,专门为皇上做这种事,所以派人来刺杀自己肯定不可能是皇帝直接下令,只能是通过骆养性来下令。 “我都知道了,你也就没什么可瞒着的了,如果你把你知道的说了,你就能活下来如果不说,那只能是送你见阎王了。 看你年纪,差不多已经娶妻生子了吧,父母也年纪大了吧?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会给你一笔安家银子,父母妻儿都给你接来,给你安排个皇上都不知道的地方,过你的平凡日子!” 李温继续试图说动汉子,从而抛出来很诱人的条件。 对于这种汉子,如果他们最后交待了,李温只会按照自己所说的安排他们出走,不会留在身边。 更重要的是,其实李温没必要继续审问,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但是李温还是想确定一下,或者说想给骆养性埋个雷。 李温自认为给锦衣卫弄了不少好处,如今皇上派人刺杀,竟然连一个提示都没有,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所以李温就打算借此给骆养性埋个雷,让其知道他派的人都让自己给拿下了,看他怎么办。 面对李温的诱惑汉子动摇了,有时候刀山火海能抗住,可是糖衣炮弹却是不一定能挺住。 最后时刻,汉子心理放线终于断掉,说明了是骆养性派人刺杀李温,但是并不是真的刺杀而只是警告的行动! 但是没有想到李温府邸防护如此严密,十九个人一同进攻,最后被抓了十一个,还死了五个,仅仅跑了三个。 李温算是彻底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并不是想弄死自己,而只是警告吓唬自己,所以绍兴与宁波周围集结的官兵,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虽然不怕那帮官兵,但是李温还不想就此撕破脸,能挺一天是一天的感觉。 用此招数,李温将十一个死士都给撬开了嘴,不仅让贾思道很是佩服。 最后李温放了所有人,给每个人一百两银子,回家去接父母妻儿,然后再来余姚找他,会给所有人安排个皇上找不到的方。 他给了每个人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再此期间之后,李温要给骆养性写封信,敲打敲打他。 在处理完刺客的事情后,定海张大贵扑跪冯把头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贾思道已经查出来,背后的指使者正是何采蓝。 听到是何采蓝,李温一愣,明已经何采蓝弄到京师去了,却不曾想现在他又跑回来了,显然是皇上将其给放了,然后回到绍兴恶心自己。 李温不仅无奈的咧嘴一笑,可见崇祯是多么的讨厌自己,三番五次的想办法恶心自己。 “东家,那何采蓝知道我们攻打宁波之后就亲自到宁波宣传我们如何残忍。 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们速度太快,没等他宣传我们就控制了当地,最后还是让他在定海得到机会,认识了张大贵,知道张大贵的儿子死在了民团手上。 然后何采蓝就怂恿张大贵到冯把头面前喊冤,本想趁此机会民团肯定会包庇自己人,他就可以以此来宣传民团杀人夺财,包庇杀人犯。 可是没想到我们并没有包庇凶手,还杀了凶手,让百姓大为满意高兴,使得何采蓝的报复行动失败。” 听了贾思道的讲述,李温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正义行为,挫败了何采蓝的鬼心思。 “可是知道那何采蓝在哪里?在干什么?” “回东家,何采蓝已经被我们监视,他也在余姚,准备找机会再给你使坏呢!” 李温点点头,仁慈之心不能有,这种人留在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事。 “嗯…把他处理掉吧,周围总有苍蝇惦记着也很烦人。 一定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是,东家。” 贾思道答应下来后,离开李温书房,出去准备了。 崇祯四年二月二十五,李温正忙着写自己的新着作,突然贾思道敲门求见。 一见贾思道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有大事情。 还没等李温问起,贾思道开口说道:“东家,福建有起义军起义,已经打到瑞金去了!” 李温明显一愣,没听说过福建竟然也有了起义军,难道南方也要乱起来? “哦?势力可是大?对我们可是有威胁?” “东家放心,据了解,那福建起义军打着闹粮的旗号,有个四五万之众,主要在福建江西一代活动,不曾往浙江来,朝廷应该是能控制住。” 李温现在可是不相信大明朝廷了,现在大明朝廷就像一个筛子,四处漏风,不一定有能力控制住福建起义军。 “现在自然是不好说,切不可掉以轻心,朝廷这样子,怕是难以对付得了,你叫人要好生关注,有事随时与我通报!” 第三百零七章 福建军情 事情让人意向不到的严重起来。 福建起义军的声势越来越大,先打瑞金,抢夺之后走福建古城,一时间整个起义军的队伍几乎达到七八万人。 如蝗虫一般,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闽南大旱,无粮可收,也无粮可吃,灾民聚集不得已化作起义军,到各处打粮吃。 刚开始也仅仅是为了温饱,可以填饱肚子,有更多的粮食吃。 随着打下的城市越多,所获得的东西越多,包括粮食,金银珠宝,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有地位权力。 所以,最后刚开始那个只为粮食的起义军逐渐变了,变成某些人谋求权力与财富的渠道,开始转变方向,高喊口号,要推翻现在这个朝廷要让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肉汤河。 朴素的生存口号可以获得巨大的人心,所以短时间里起义军极速壮大。 壮大后的起义军自然是不满足吃饱喝足,更是要追求做人上人,所以愈发的嚣张起来。 起义军在崇祯四年二月二十二打下了瑞金,在三月初八又打下福建古城。 消息传到京师,崇祯皇帝身心疲惫,按下葫芦起来瓢,只得下令设福建巡抚,统江西,福建还有浙江三布政使司的兵力共同围剿福建起义军。 福建巡抚邹维琏,江西新昌人,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 本为左俭都御史,现巡抚福建。 消灭福建起义军可不是一个福建的兵马能做的了的,况且福建多水师,步兵不多。 现在崇祯把担子压在邹维琏的身上,也是无奈之举。 邹维琏此人能力足,军事才能也不俗,所以崇祯才选了这么一个人。 圣旨直接下到福建,邹维琏走马上任,马上就开始整顿兵治,理清关系,然后对福建起义军进行军事打击。 起义军可不想正规军那般,行军路线都有迹可寻。 起义军就是想走哪里走哪里,想去哪里去哪里。 刚开始摸不到起义军的行进门路,兜兜转转就是打不着起义军。 后来算是发现规律,起义军所去之处都是富庶之地,所以抓住这个方向,邹维琏第一次对起义军出征开始。 起义军在汀州府清流县准备往延平府行进时,被邹维琏发现,故出兵拦截。 福建的汀州府的西面紧靠江西,而延平府在汀州府的东北方向,在两府交界处有个安砂镇。 行军半天,起义军中的人都走不动了,也就自发的在安砂镇停歇休息,准备吃过午饭后再走。 邹维琏带着一万步兵,两千骑兵,意图在安砂镇埋伏起来,打一场伏击战。 邹维琏所带的官兵来到安砂镇外时,起义军已经在埋锅造饭,一边休息一边准备吃饭,根本没有发现危险临近。 邹维琏一见起义军正在做饭,且不曾发现自己带兵而来,索性也就不埋伏了,准备带着人冲进去。 两千骑兵阵前冲锋,步兵随在后面,跟随冲锋。 在邹维琏看来,起义军如此休息,简直是在给自己送人头,没有多想,命令一下,官兵全体进攻敌营。 骑兵的踏马之声,隆隆作响,步兵随在后面握着盾牌长刀进攻。 安砂镇本就不大,起义军七八万人堆在这里就已经有些满,现在一万两千官兵,再次参与进来,显得安砂镇更小。 因为安砂镇小,所以道路也就窄。 其实在镇子外面看,镇子的路挺宽,但是一进镇子就会发现,路要比想象的窄。 有余邹维琏太过于自信,并且轻视起义军,只把他们当做一群大号的乌合之众而已。 并且当初想的是埋伏,突然变换策略,没有料到具体地形。 官兵骑兵冲锋,可是哪里想到冲进镇子就被窄路堵在一处,根本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 外面响动早就引起起义军的注意,哨兵一发信号,起义军呼号着拿着武器就冲向官兵。 起义军打起仗来并无什么章法,无非就是靠着人多往上冲,打群架。 本来起义军就是一群文盲农户,根本就没什么章法,都是靠着一股不死的劲,发展壮大起来。 兵器简陋的起义军,看见官兵的骑兵挤在一起,嗷嗷叫着,端着木杆长矛就往上插。 刚开始骑兵还挥刀格挡,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起义军,根本格挡不开,只好想办法调转马头撤回去。 现在的战场形势变成了在窄路处,大明骑兵堵在前面,后面跟着步兵上不去,然后骑兵也退不回来,就被起义军拿着长矛戳。 战斗打响之后,邹维琏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他不能眼看着官兵去送死,只得叫人鸣金收兵。 听到锣声,官兵的步兵有序后退,骑兵这才从被堵处的窄路上退回来,但是随着骑兵退回,起义军也跟着冲出来。 战场指挥官只好,接着骑兵,命令步兵继续向前压,停止后退。 大明步兵举着盾牌,手握长刀向着起义军进攻。 起义军来势汹汹,好似洪水一般,最后与大明步兵狠狠的撞在一起。 毕竟步兵只有一万,但是起义军至少有七八万,就像掉进大海里的雨滴,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 即使大明官兵拼命抵挡砍杀,可是源源不断的起义军冲过来,他们也难以抵挡得住。 这一切邹维琏自然看在眼里,如果在这么下去,自己带的人必定会全军覆没。 不得已,邹维琏又马上命令骑兵上千去接回步兵,然后缓缓后退。 骑兵再次打马迎上去,使得步兵不会被起义军追着打。 就这样骑兵与步兵互相合作,这才缓缓的退出镇子口。 起义军一冲到镇子口,就马上撤回去,守在窄路出,显然他们也知道,只要他们继续向前冲,那么骑兵的优势就会发挥出来,对他们不利,所以看到要出来镇子口,所有人又都退回镇子口。 这次大明官兵死伤惨重,可谓真的是没得到好处,还丢了人。 经过查验至少死伤近千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死伤了如此之多。 邹维琏阴沉着脸,他自责,小看了起义军,所以脑袋在迅速转动,想着到底该如何解决这帮起义军。 第三百零八章 事态严重 福建巡抚邹维琏带兵平剿起义军,最后以失败告终,折损近千人。 在安砂镇骑兵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邹维琏之后带兵退出镇子,守在镇外,安营扎寨。 邹维琏在大帐之中,召集手下兵将一同探讨如何该拿下这起义军。 一时间中军大帐坐满兵将,一个个的畅所欲言,但是说来说去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邹维琏阴沉着脸,心有怒气,当上这福建巡抚,若是不给皇上弄点捷报,自己那还有脸面。 所以说邹维琏的内心还是很是焦急。 “哼,尔等皆为从军多年,拿一群乌合之众都没办法,可是脸上有光?如何面对君上? 邹维琏多少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所以出言斥责在座的众人。 “巡抚大人,在下有一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邹维琏听有人说有办法,一挑眉毛看过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千户。 “嗯~你说来听听!” 千户一拱手,回答道:“在下以为,今日与贼匪交战,是以骑兵难以在如此地形展开而失败。 若是我们可将贼匪引出那安砂镇,然后骑兵在行冲杀,定将贼匪给击败!” 邹维琏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这个主意虽然不完美,但是总要比那些人胡说八道强。 “你所说倒是能行,可是你以为该如何将那贼匪给引出来?” 千户再一拱手回答道:“回巡抚大人,我们可将步兵先压上去,然后佯装不抵,而后撤退,给以贼匪轻敌之心,待到贼匪冲出来,再将他们一举歼灭,即使灭,至少也断了贼匪的气焰。” “善,你说得倒是可以姑且一试,如何称呼?” “在下千户章耀武!” “好,明日就以章千户之法试上一试,定要杀得贼匪片甲不留!” 官兵中的众将都在中军大帐之中议事,整个营区灯火通明,来来回回都有官兵在巡逻。 突然官兵营地周围一声大喝响起:“大家杀啊,杀官兵,抢银子!” 爆喝还没有落下,在兵营的一侧,突然出现一队起义军,呼号着冲破营地阻拦,点起手中的火把,向着帐篷上扔起火把。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火把将帐篷引燃,此情此景,杀的官兵的慌乱不已。 坐在中军大帐的众武将,纷纷跑出来,一边喊叫一边冲向自己的队伍,然后准备带兵抵抗起义军。 但是一时重进来的起义军太多,又是火光冲天,官兵一时间找不到将领,更是组织不起抵抗,很快就被起义军杀散。 邹维琏看在眼里,喊在嘴里,可是无济于事,官兵的败势依然抵挡不住。 身边护卫将邹维琏架上马,拉着他就逃,很快起义军就将整个营地给拿下,最后只剩火光一片。 逃出来后,邹维琏赶紧收拢部队,一万多人最后只收拢了不到五千近一半的人都不见了,其中有死伤,但更多的是跑丢了或被俘虏了! 邹维琏在恨也是无用,手底下只剩下四千八百多人,根本就无力与起义军相抗衡,他不得不认清现实,带着人撤回建宁府。 守战告败,邹维琏写了一封奏折,言说失败,但是无伤大雅,再战能胜。他只能这么安慰皇上了,怕是要按实际情况写,怕是自己马上就得被撤职。 建宁府的营兵被打光,邹维琏再下令,让福建,江西,和浙江出兵,共同剿匪。 这次再聚兵八万,围攻起义军。 邹维琏令下得快,但是开拔银子,没粮草谁都不愿意卖命,所以能拖就拖,找理由的找理由。 半个月过去,最后也只聚兵三万,与起义军相比,几乎是个零头。 在打败官兵之后,起义军气势高涨,更是目中无人,壮大到十多万人,不过其中老弱妇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青壮至少有个六七万。 如此说来,以邹维琏现在的兵力,也难以打败起义军。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做起事来更是难以行动,崇祯皇上还下令斥责邹维琏,称其辜负自己的厚望,让邹维琏马上想办法灭掉起义军。 朝廷也不拨银子,自己手里也没有银子,越拖一天,现在的三万人就多吃一天粮。 邹维琏愁的几乎白了头,倒是他的贴身的下人给出了个主意。 “老爷,要我说,不如您给绍兴的李温下个调令,让他带兵前来剿匪,据说那姓李的有钱,兵强马壮!” 邹维琏眼前一亮,这才想起李温来,他也听说过这号人物,手里掐这一个港口,每年都有大笔银子进账。 “嗯~不过,那姓李的听说可不那么好说话,若是下了调令他谎称不来该是如何?我等得想好对策啊!” 邹维琏心知,不是李温那号的,都找各种借口不出兵,何况李温这个大财主。 “他们那种人都是商人出身,只要老爷您把好处给得足了,不信他们不出兵!” 邹维琏点点头,银子自己拿不出来,那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 福建行商以郑家为首,郑芝龙还把持着水师,怕是这方面难以给什么好处。 想来想去,邹维琏到是想到了个办法,不如给李温一个口头上的好处,就如若是以后有需要,会助其一臂之力这类的。 巡抚可是地方大员,巡抚的一个承诺可不是小事,想来李温会是同意。 所以邹维琏就给李温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绍兴。 一接到邹维琏的信,李温脑袋就马上转起来,叫来冯把头一起商量,怎么看这事。 说起来李温是不想掺和这事的,但是看见信中邹维琏的承诺他又是动心了。 冯把头作为民团的首领,他只能说在军事上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看李温的决定了。 听冯把头说,要对付这帮起义军,至少要用一万人,李温陷入沉思,他再合计这事合不合适。 目前民团经过多次扩张,也不过两万人,还分散在绍兴与宁波两个府驻守,现在一下子要抽走一万人,会不会对两个府的稳定造成影响还不一定。 所以李温很是纠结。 第三百零九章 李温出兵 最后李温还是决定去。 这是一个拉拢人的好机会,并且还是自己在福建安插势力的好机会,因为他迟早会进入福建。 这次自然是要李温亲自带队,要见上官福建巡抚,自然是他这个正主千户出面,冯把头留守家中。 为了这次出兵,民团可是没少做准备,出兵一万人,其中包括一千骑兵,要准备足够的粮草,还有武器弹药,还带了几十名军医,大量药品。 自打陈氏医堂教的大夫越来越多,民团之中也就有了军医的职位。 准备妥当之后,队伍随即出发。 乘坐大船,到达福宁州。 福宁州北面紧挨着浙江温州福,西面就是建宁府,建宁府是福建行都司的所在地,李温就是要去此处。 在福宁州上岸,然后西行穿过整个福宁,就到达了建宁府。 福宁州并不是很大,所以只用了十天不到,民团就到达了建宁。邹维琏亲自迎接。 民团士兵气势恢宏,即使赶了上千里的路,队伍依然整齐,士兵的精神面貌良好,挺胸抬头,手握火枪。 邹维琏一见到李温的队伍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有些没办法相信,这是一支私人武装,虽然穿着上有些另类,但是这气势上可要比大明官兵强上百倍。 李温端坐在马上,在队伍前面领路,看见邹维琏出城迎接,李温马上下马紧走几步作势要给邹维琏跪拜行礼。 邹维琏哪敢李温跪拜,这可是他请来的帮手,所以赶紧伸出手来,抬住李温。 “知新莫要那些虚礼,你此等前来助阵,邹某甚是欣慰啊!” “邹大人言重了,在下身为大明臣子,自然是听从指挥,但愿不曾来迟!” “不迟,不迟!快快进城,在酒楼与你摆了接风宴!” 规矩是士兵不得入城,要在城外安营扎寨。 但是邹维琏为了个城中百姓吃定心丸,又表示对李温的重视与信任,特让民团进城。 雄赳赳气昂昂,民团士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夸夸”的走进建宁城。 围观百姓可真是开了眼,他们从没见过穿着短衣长裤的军队,也没见过气势这么足,走起路来这么整齐的队伍。 一溜的队伍好似一条线,连个弯都没有,看队伍不看别的一看气势就知道行不行。 民团士兵直接开进城中的兵营,而李温随着邹维琏到酒楼参加接风宴。 酒楼上的席面已经摆好,邹维琏坐在主位上,李温坐在其侧,席面上的陪客也都是邹维琏手底下的人,并没有来自其他地方的人。 邹维琏在酒桌上就是对李温一顿夸啊,称赞李温的兵好,有气势有规矩。 酒桌上能有什么正经话,都是些恭维话而已,毕竟双方也没那么熟,说的也都是不痛不痒的官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温喝得也有些晕,但还算清醒,突然短舌头悄悄的在李温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次出征短舌头就跟在李温身边一起出来,他刚才离开座位,李温没在意,现在是明白过来,军营那面传来了消息。 李温对着邹维琏一作揖,稍有些大舌头的对他说道:“邹…邹大人,在下要失陪一下,军营那头有人闹事,我得去看一看!” 一听说有人闹事,邹维琏也是来了气,李温可是自己请来的客人,竟然有人闹事,那可是打他的脸。 “知新,我与你一起去,哪里来的这么不开眼,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温假意拦着邹维琏,说道:“邹大人,您继续喝酒吃菜,这等小事我处理得了!” 邹维琏怎么可能不管,不由分说就跟着李温来到军营。 来到军营的不远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看热闹,还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别管你们老大是谁,爷今天就要进去,你要是在拦着我,信不信我把你这砸喽?” 一个身穿军服,指挥使样子的人,正站在民团驻扎营地的门口大声吵闹。 邹维琏所调来的兵马,都安排在城内,只是位置有些不同,民团所在的位置就是相对靠城中一些,其他的都是在城门附近。 再见闹事人的前面,是民团士兵,正端着枪对着他。 现在李温的民团全部用的的燧发火枪,也都配备了刺锥,所以说士兵是端着枪瞄准那个不知哪来的指挥使。 “你开火啊!你打死我啊!” 那指挥使就是开口大叫,说是要硬闯,可就是不敢往里闯,显然是害怕士兵开枪。 “刘大喜,你干什么呢!” 看见那指挥使,邹维琏大吼一声,吓得刘大喜一激灵。 刘大喜转头看见邹维琏,赶紧点头哈腰谄媚的跑过来。 “在下见过邹大人!小的~小的没干什么,只是听说城里新来了队伍,说是看着奇怪,我就寻思过来看看,看大门的还不让进,大人你说说,这讲理不讲理!” 邹维琏听完就一皱眉,没有好气道:“人家的地方不让进就不让进,跟你说什么理?” 刘大喜一挺脖子一歪头说道:“我可是指挥使,他们凭什么拦着我,我想进就自然进的!” 李温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哨兵跟前,那哨兵马上脚跟一碰,站直身体给李温敬了个军礼。 “好!做的好!叫什么名字!” “报告东家,我叫沈大虎!” “好,做的好,就得这样,不能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进咱们的地盘,以后再遇到警告不听直接开枪,打他丫的!” “是!” 李温说的话让刘大喜一听,马上就不干了,指着李温吼道:“你说谁乱七八糟?你说谁是猫猫狗狗?你给我说清楚!” 刘大喜的那架势还想着与李温较量较量,打上一架的样子。 “刘大喜,你给我回去!” 邹维琏也是来气了,大声吼起来,可刘大喜这时候根本就不搭理邹维琏,让这个福建巡抚很是没面子。 刘大喜伸出拳头就对着李温揍过去。 李温后退一步,躲过刘大喜的这一拳,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枪响,白色硝烟升起,那股刺鼻的硫磺味道,直冲鼻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三百一十章 暗有阴谋 门口哨兵开枪,击中了刘大喜,那前胸被打出来一个大窟窿,呼噜呼噜的冒着血水。 刘大喜低头看来一眼那血窟窿,然后抬头看一眼李温,刚要抬手,转而口冒鲜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化作一具尸体。 一切都发生砸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倒是围观百姓惊呼起来,毕竟如此血腥场面实在是吓人。 开枪的哨兵也是愣了,显然他没想到最后是如此情形,看起来自己是捅了篓子了。 邹维琏也是愣在当场,一个军中的千户死于非命,说起来不是一个小事,要是弄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人冲击军营,屡劝不改,并识图殴打本官,无故闹事者当诛!” 李温最后开口把这事定了性。 邹维琏轻轻叹口气,听明白了李温的好意,这是李温把这事自己扛了下来。 要说邹维琏在这里,出现这事他一个长官是有责任的,现在李温直接自己抗下这事,至少邹维琏不用担心什么。 李温更是不在乎,在他眼里,这帮官兵就是一群无赖,死一个少一个,没有他们自己玩的依然转。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刘大喜的队伍里,一听说自己的指挥使被人打死了,谁能咽下这口气,马上数千人的队伍就拉到李温军营的门口讨说法。 这面拉人讨说法,更有不嫌事大的,还有人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整个军营门口聚集了几千人,闹哄哄的。 作为上官邹维琏自然是要出来主持正义的,可是主持这个正义也让他犯了难,那面都不好得罪,就像夹心饼干,被架在中间很难受。 刘大喜的部下定然是要求邹维琏严惩李温,最好是杀人偿命。 可邹维琏知道李温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所以怎么做的不对。 不过最后还是让邹维琏想出了个办法,他将刘大喜的部下,在队伍中说得上话,有威信的刘大喜副手,范昆叫到一边。 “我说你啊,别在这瞎嚷嚷,刘大喜不死你能往上走?这可是给你的机会!你得把握住,把部下安抚住,灭了反贼凯旋之时就是上任之际,现在先代着指挥使干干,要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范昆本来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口口声声不处理李温就自己动手,现在听完邹维琏的话,眼前一亮,心中更是大喜,惦记着指挥使这位置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 “嘿嘿,邹大人,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得请您配合配合,总得给那李温点惩处要不我也没办法跟弟兄们交待!” 对于范昆的表态,邹维琏很是满意,所以说道:“嗯,你这个小子有点东西,好好干!” 说完邹维琏转身回到现场,对着李温打了个眼色,然后开口道:“刘大喜虽嚣张跋扈,有冲撞斗殴之行,但罪不至死,千户李温反应过重,特罚其战后不得分缴获,胜利无功!” 邹维琏知道李温不看重这些,为了平息愤怒,只好剥夺李温论功行赏的资格。 范昆也赶紧站出来说话,“我知道大家,包括我,心中甚是难受,指挥使大人死于非命,我等不报仇非是好汉!但是如今大战在即,内斗不得,会让外人看来笑话,待我等大胜归来,再讨回来不迟!” 一群当兵的,自然是听领头的,既然指挥使死了,官最大的也就是副官了,所以,一听范昆都这么说来,这帮人还能有什么想法,在范昆的带领下离开。 其他人家见内什么好戏看了,索性也都纷纷离开。 最后还是只剩下李温和邹维琏,邹维琏对着李温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知新啊,你还是太冲动了!” 李温能说什么?自己手下不小心开枪,说起来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所以李温自然是要保自己的兵,并且对于其他地方的官兵并没有放在眼里。 “让邹大人难做了,不过请邹大人放心,这反贼在下定然会帮你剿得干净!” 邹维琏看着李温,又叹了口气没说话,在他看来李温的口气实在是他大了,那么出名,做得起大事的李温,没想到如此自大。 反贼近十多万人,而李温只有一万人,打仗再厉害,能斗得过那么多人? 邹维琏在心里都有些犯愁,自己手底下所有人加起来不过四五万,现在要对付十多万的反贼,只是感觉有些不够用。 通过反贼夜袭大营,邹维琏就知道,反贼之中肯定是有了能人,战斗力才会上升! 对于邹维琏的看法,李温能从其表情上看的出来,但是没有说什么,对于不相信的人说的再多都没有,只有让他眼见为实。 邹维琏离开后,李温回到军营,安慰几句哨兵,然后下令让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战斗之时,一举歼灭反贼。 就这么一个突发事件,仿佛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去。 两天之后,邹维琏实在是无兵可调,就决定剿灭反贼,虽然兵力少,但是邹维琏认为,只要做好谋划,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 在出兵之前,邹维琏召集众将谈论了一下任务分配,做好规划之后,宣布大兵挺进。 一切都是很正常,只是李温有感觉,他一走进邹维琏的厅堂,就感觉在现场的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到底是有何问题,李温不得而知。 接到命令之后,李温宣布队伍起拔,也不管其他人,而是自己带兵进入自己的进攻与防守的位置。 这一次起义军已经跑到了邵武府的泰宁。 邵武府在汀州府的北部,建宁府的西南方向,与建宁府相交。 同时还在延平府的东部,西面靠着江西。 所以这次邹维琏准备三路出击,共同围剿起义军。 而李温所带领的民团南下进入延平福,然后从东部进攻,而另两个方向都是在北部,直接从建宁府进入邵武府,然后从北部围堵起义军! 此战术没有人提出异议,这还挺让邹维琏有些意外,不过没多想,就定下来方案,然后出发!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交战 崇祯四年四月初八,宜集会,行兵。 按着要求和规矩,出征之前总是要祭个旗。 要水祭旗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出征仪式弄得大张旗鼓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就是在提醒敌人,我们要去打你了,你准备好,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准备了三牲,邹维琏有高谈阔论一番,最后将鲜血洒在旗上,一切终于准备完。 李温率先带兵出发,对于其他人李温从不关心。 一路南下,进到延平府,然后在向西行进,到达邵武府。 李温打听到起义军此时已经占领泰宁县有段时间,一直没有动弹,所以李温带兵来到泰宁外围,距离泰宁五六十里的距离,然后拍斥候不断侦查。 在李温看来,起义军以往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是现在泰宁待了近半个月还不曾移动,显然是有问题。 然后官兵出征又弄得大张旗鼓,消息是早就传到了起义军耳朵中。 所以说现在起义军不是在等着官兵找上门来,就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所以李温不再靠近泰宁县,而是再其远处侦查。 李温这边行动迅速,而其他两路走的就特别的慢,在李温到达泰宁外围的八天之后,另两路才到达预订地点。 这八天起义军依然驻扎在泰宁没有移动。 泰宁位于武夷山的余脉杉岭的东南,境内山地环绕,河流纵横,说实话地理位置根本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只利于小股部队作战。 弄明白这泰宁的地形,李温就明白过来,起义军的用意还是在安砂镇对付官兵的那一招。 泰宁有余地理环境的原因,大部队根本施展不开,且骑兵也无用武之地,所以起义军就可在官兵积聚之时进行突其不意的进攻,从而击败官兵。 作为都是本地人,对地形再熟悉不过,总要比李温这些外来的人强上许多。 这几天李温把所有能放出去的斥候都放出去,一边打探消息,一边绘制周围的地图,做到对泰宁周边的了解,以防被起义军埋伏。 三路兵马就位,邹维琏下达命令,全体一同向前推进。 李温查看着斥候画回来的地形图,在自己前方与泰宁县城隔着一条河,叫梅溪,这条河并不宽。 最近福建大旱,河中水量更是少得很。 所以这条河并不算什么障碍,只是在前方并不是一马平川,多是山林,其中有个叫矮山沟的地方,此地两边是长满树的大山坡,很是斜斗,中间就是一趟沟,宽度也就是十来丈左右,沟长至少几里地。 若是一万人进了沟,被起义军打了埋伏,多少人都不够打的。 因此一看到这个沟,李温就知道,八九不离十,起义军会在这地方进行埋伏。 因为不再这地方埋伏,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 李温知道起义军里面有能人,可以算计出邹维琏的大致攻击方向,然后再做应对。 李温可不是那等好对付的主,猜到起义军要动手的地方,他才不会去送死。 民团士兵前行,过了梅溪再行二三里就是那矮山沟,索性李温就在梅溪岸边这里平摊之地安营扎寨。 然后派人去矮山沟不断打探,就是不进沟。 每次打探的消息都是有人埋伏在那,李温也不着急,好像跑到泰宁游山玩水那般,就在梅溪边上待了下来,不再前进。 这几日来李温也接到邹维琏的消息,其他两路更是拖沓,连自己的一半路途都不曾走到,显然也在说拖时间,磨洋工。 所以李温更是不再着急,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或者没事的时候钓钓鱼,但民团士兵一直没有放下警惕,无论白天黑夜都有暗哨加明哨的配合,防止起义军袭营。 在梅溪边上待了五六天,一切都没有进展,这天夜里,吃过晚饭,营地进入休息时间。 这几天来,李温规定夜里士兵都要和衣而眠,做好万分警惕。 半夜时分,李温刚刚准备躺下,忽然营地外面的暗哨出打响了一枪。 安静的夜晚,突然火光一闪清脆的枪响打破夜的宁静,然后整个营地好像接到命令一般,士兵纷纷端着武器奔跑而出,集合队伍,准备迎敌。 显然是起义军偷营计划被暗哨发现,明枪示警。 但是起义军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埋伏了那么多日子,李温就是不上当,在埋伏下去起义军可真就断粮了。 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偷营。 即使被发现他们也没打算后退,把李温的民团当做官兵,以为一个冲击就能把大营给冲掉。 哪里想得到,李温营地可不是普通营地,四周都布置着拒马桩,步兵可没那么容易冲进来。 一万人的队伍,分成二十个方队,在营地各个位置做好准备,防止起义军来个声东击西。 前方的起义军嚎叫着向营地冲来,一时间也难以分清有多少人。 民团士兵早已经集结完毕,端枪瞄准。 眼看着最前面的起义军距离营地不足六十步,突然一个命令下达,守在起义军前方的士兵扣动扳机打响火枪。 “啪…啪…啪!” 枪声大作,火光爆闪,一颗颗子弹从枪管中发射出去,对着起义军飞过去。 枪响后,随即响起起义军的痛嚎声。 火枪一枪被一枪的发射,无数子弹打向对面,起义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起义军倒下去,痛苦的嚎叫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不知道起义军有多少,只能看见,有源源不断的人冲过来,然后被打倒。 很快另一个方向也传来火枪打响的声音,显然是起义军见刚才那个方向无法冲破,就想着以为民团只守着这一个方向。 所以在另一个方向进行进攻,试图两面夹击,然后在民团两面不得兼顾的情况下,冲入大营。 显然起义军想错了,即使他们在开通一个方向,但是民团依然有防备,火枪打响,火光漫天,无数子弹被发射出去,打在起义军的身上。 痛苦的嚎叫声此起彼伏,那种声音被灌进耳朵里,惊悚的很! 第三百一十二章 围城 起义军奋力拼杀,可就是无法冲破这短短的一段路,这段路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终于起义军无法继续承受着单方面无尽头的屠杀,不得已撤退,连带着将嚎叫的受伤者也拖了回去,只留下遍地的尸体。 好像就是在一瞬间,整个世界变得安静。 起义军本是在上次偷袭邹维琏的大营吃到了甜头,想在照葫芦画瓢,再来一把。 但是没有想到,营没有冲成,倒是死伤惨重。 没有什么好打扫战场的,士兵门战斗过后,继续休息,哨兵继续巡逻观察,以防起义军再来次二进宫。 这一夜接下来风平浪静,显然是起义军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来。 第二天斥候探得起义军的位置,李温二话不说,带兵围剿。 起义军在矮山沟的对面扎营,李温直接穿过矮山沟,然后步兵队伍前冲,炮兵压阵。 来到起义军营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放一轮炮试试。 十几门炮一同开火,跑弹呼啸这砸进起义军的营地,顿时就是乱做一团。 起义军没有想法李温会带着人冲过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 炮击之后,步兵前进,熟悉的口哨声响起来,步兵端着火枪齐步前进。 起义军本来是还想着反击一波,可是看着整齐的队伍端着火枪走过来,那种淡定威武的气势,好似一块大石头压在起义军的心口窝。 所以面对如此威压,起义军实在是不敢组织什么反击,吓得落荒而逃,逃回了泰宁县。 民团再次前进,一直将队伍压进泰宁县城外三四里的地方,这快地方土地平坦,视野开阔,所幸在此地继续安营扎寨,等待另两路的官兵到来。 这一等就又是三天,城里的起义军都已经放松下来。 本来三天前李温带人打败起义军,然后在城外安营扎寨时,城中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生怕李温带人攻城。 可是怕了两天,才发现李温并没有攻城的意思,所以城里的人都逐渐放松,以为外面的军队不会进攻。 但是三天时候,又有两路官兵压过来,堵在了泰宁县城的北面和西面。 一时间再次人心惶惶。 另两路官兵这一路也走的不顺,也都遇到了起义军,但是都被起义军打败,折损了好些人。 只是突然起义军撤退,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泰宁县城外,才知道是李温打败了起义军,并来到城下,所以城中立马召回另外两路拦截的士兵,一同防卫泰宁城。 邹维琏听说李温打败了起义军,自然是高兴,表扬了李温的队伍。 李温的一系列行为,引得两外两路主将不满,感觉是在抢他们风头,所以对李温的意见也就越来越大。 面对起义军要死守泰宁县,邹维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攻城。 泰宁虽然不是什么个大城,但是也算是城高墙厚,要想攻击城里,只能是拿人网上堆。 皇帝已经下了命令,让邹维琏限期剿灭起义军,所以邹维琏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用人命往上填。 邹维琏攻城的命令一下,李温就知道邹维琏已经是等不及了,就想离开剿灭反贼,更是不惜用最惨烈的进攻方式。 李温自然无所谓,他有火炮,只要架在远处,一炮一炮的轰就行! 但是另外两路官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了,可是这种送人头的方式,两个人也很反感,只能想着出人不出力的办法。 李温得到命令,自然是不会把人往上填,架起火炮,对着泰宁城就是一顿轰击。 李温不紧不慢,火炮打的也不伶俐,只是闲的有些不着急。 然而另外两路的官兵,没有拉得动的火炮,所以就没办法开炮,只好出人。 鸣锣之后,官兵乱哄哄叫嚷着冲向泰宁城,直接城上射下乱箭,然后官兵在灰溜溜的这么退回去。 如此这般冲上前去,然后退回来,与起义军玩起了捉猫猫,来来回回,毫无进展。 邹维琏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任他下命令,让所有人全力攻城,可最后还是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泰宁县城里的起义军仿佛也发现了问题,三路官兵虽然看似在攻城,可只有东面的炮击实在,其他两路也就是做做样子,知道只要将东路给消灭掉,那么两外两路的官兵就好对付的很! 可是起义军也知道东路的火器很是犀利,不说这火炮,就是那火枪更让人受不了。 现在在起义军面前的路不多,东面的城墙早晚会被火炮给炸塌,到时候东面将无处可守,只要那帮火枪兵冲杀过来,那么泰宁县城还是守不住。 还有就是起义军主动出击,上次人数不够,这次再将人数加上来,更多的人对大营冲击,不信冲不下来。 所以连夜,起义军再次组织队伍,人数增加到四万人,准备摸到民团附近,然后搞一个突然袭击。 深夜没有月亮,漆黑一片,只有李温的大营满是篝火,照亮一方天地。 这几天李温命令队伍保持警惕,他 这帮起义军没那么容易放弃,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偷营。 所以整个民团大营还是依然警惕。 突然,黑夜众响起一道尖利的哨声,这哨声刺破夜空,惊醒了所有人,这意味着有敌人偷营。 士兵们迅速行动,两分钟之内集结完毕,端起火枪严阵以待。 漆黑的夜,营地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沙沙的响着,就像微风吹动树叶那般。 在这黑夜里,就像没了眼睛,很快就有命令下达,数十颗手榴弹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被扔了出去。 爆炸声传出去很远,爆炸火光隐隐的照亮一方天地,没有发现敌人,也没有炸到敌人。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是哨兵弄错了,但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依然在尽力的搜寻。 又是一波手榴弹扔出去,识图用手榴弹发现敌人,可是这次依然没有收获。 黑夜中沙沙声不停,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可是一切又显得那么平静,让人沉浸在一种位置的担心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老相识 该来的总会来,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 在民团士兵第三轮甩手榴弹后,终于将起义军给炸了出来。 一时间无数起义军疯狂的向着营地扑来,随后火枪也就打响。 密集的枪声就像节日的鞭炮。 即使起义军被击倒后的惨叫声都被枪声所掩盖,这一夜,要比之前来的更加猛烈。 不得已,炮兵也加入到战斗,一颗颗炮弹砸进起义军里面,掀翻很多人,可是起义军就像疯了一般,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想着冲。 时态越来越严重,疯狂的起义军,十万人一同前冲,民团的防线摇摇欲坠,马上就有攻破的危险。 传令兵已经被派出去通知邹维琏,但是李温知道,另外两路的官兵,只能是看热闹,不会有什么救援,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李温手握长枪,喝令一声上刺锥! 以现在的火枪发射密度,已经无法拦住起义军就连手榴弹都几乎扔光了可是还抵挡不住起义军的疯狂进攻。 骑兵绕后,步兵上刺锥,经过多年验证的三人长矛战术,已经炉火纯青,李温相信即使短兵相接,民团也不会吃亏。 “杀!” 高喝一声,民团士兵横住装着刺锥的火枪,面对起义军好无惧色,三人成组,一人拦刀,另外两人突刺。 李温此时热血沸腾,身边跟着护卫,也冲进战场。 衣衫褴褛的起义军非常好辨认,李温端着枪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就是一刺,躲无可躲,一刺既中。 又有一敌人冲过来,看见李温,举刀便砍,李温一拨刀身,然后反枪便刺又是一血! 民团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一万人对抗四万人,丝毫不占下风,此时民团骑兵已经绕后完成,抡起精钢制成的马刀,抡刀便砍。 一千人的骑兵,这是第一次上战场,训练与实战还是有差距,可骑兵丝毫不杵,他们可不想在步兵面前丢脸。 如此以来,步兵与骑兵对起义军进行了前后夹击,起义军最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来自后方骑兵的冲杀,顿时就使的起义军后方不稳,面对骑兵冲杀,起义军满是惊恐,没想到火枪犀利,就连骑兵也如此犀利。 后方的不稳,直接导致起义军阵脚大乱,然后就是溃败。 溃兵如同洪水一般,向着两侧流开,拼命逃跑。 民团士兵并没有追击,夜色太暗,根本就没有追击的条件,这一战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倒是抓了数百人的俘虏,其中还有一个大官。 而民团也有伤亡,这一战死一百八十人,伤二百四十人。 死伤四百余人,这种战损比李温还是能接受的,伤者马上就有军医进行救治,死者的尸体先收敛,然后将骨灰带回去。 听说俘虏了一个反贼的大官,李温倒是要见一见,通过这两次战斗,一群乌合之众能有如此战斗力,说明反贼之中还是有能人的,所以李温要问问这能人什么样,大官指定是知道。 很快,士兵就押上来个大汉,一身皮甲,蓬头垢面,很是狼狈。 被押到大帐中,依然是挺胸抬头一副不服气。 “来者何人?” 李温看着眼前的这个大汉,总感觉有些眼熟,不知道从哪里见过,所以开口询问这大汉叫什么。 大汉哼了一声根本没搭理李温。 李温看着那大汉,还是感觉熟悉,歪着脑袋问短舌头,认不认得此人。 短舌头仔细看了大汉一眼,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他也感觉很熟悉,却也是想不起来再哪里建国。 李温来到大汉身边,绕着大汉走了两圈,那大汉被李温看的浑身冒冷气,不知道李温这是在干什么。 仔细打量这个大汉之后,突然李温猛然想起这大汉是谁,叫道:“你是万三千?” 那大汉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会叫出自己名字来。 “啊?你是何人?” 这个万三千还要说到李温刚穿越而来的时候,打下安远县城,躲在高家院子,在刘石锤抢院子不成后,又有一人带兵来抢院子,听闻李温是所谓的攻城大将军,很是敬佩,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那个带兵的人就自称万三千。 所以李温才感觉此人熟悉,只是当时那一面之缘,交流不多,随后安远城破,流匪死的死逃的逃,也就没再见面。 李温却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老相识。 万三千显然是不认识李温了,听见李温叫出自己名字,他打量一番李温,还是没认出来李温所以就开口问起来。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崇祯元年在安远,有个叫攻城大将军的人?” 经李温这么一提醒,万三千恍然大悟,指着李温说道:“哦~你~你就是那个,你叫李温!那时候你威风的很,还灭了当时一个叫什么刘石锤的威风!” 显然万三千也记起来李温,转而又看看周围,笑着说道:“你那时威风,现在也不赖么!” 李温让人给万三千松绑,然后招呼其坐下聊。 “哈哈,还行,当初城破之后运气好活了一命,现在也算混的可以,你当时是如何逃得一命的?” 李温一边给万三千倒上一杯茶,一边聊起过去。 万三千看了看李温身边的人,见李温丝毫不避讳,就知道都是可靠的人,也就没了疑虑,说道:“嗨,别提了,当时城破,我还想着助那短命鬼逃离来的,哪里想到那天王就是个怂货,吓得腿软根本跑不得了,索性我就带着人从另个门杀了出去,然后找个山头落草,这几年混的一个饱饭吃。 这不听说这面闹起义,我就带着手下弟兄跑过来入伙!” 万三千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看见李温的样子,好奇的打听起来:“如今你这日子不错,你那时咋活下来的?” “哈哈,当时那大院主人助我活下来,然后待到事情平息,才离开的安远,然后路上遇到个朋友,就到了绍兴做买卖,一点点的买卖做大,捐了个武官,现在是个千户,这不被拉来剿匪?”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反击 一听说李温如今已经是个千户,万三千满脸流漏出惊讶与羡慕的神色。 “李千户果然是不凡,那是在安远你能斗得过那刘石锤,在下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物,可是有大造化的人! 不像我,到头来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土匪,只能趁乱混口饭吃!” 万三千说着就有些自怨自艾,这人与人就怕比,一比较就知道自己不如人。 李温赶紧笑着摆摆手,然后说道:“我也就是运气好,你也别担心,谁也说不准,也许过几天就转了运呢?” “哈哈哈,还是李千户会宽解人,我这也没恁大本事,只要能吃个饱饭的日子就行!” 万三千哈哈一笑,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李温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转而问起起义军内部的事,打听打听消息。 “说起来,你们这起义军也是颇为厉害,想来是军中有能人啊,一直坚持了这么多日子!” 万三千摆摆手说道:“哪有什么能人,唉,说起来都是笑话,在我来之前,这帮人也就是东抢西抢的乌合之众,别说打官兵了,就是地主家的长工都难打得过。 这不打我来了,他们才有些力量,能跟官兵斗上一斗,这不还让李千户给打败了?” 李温从万三千的话里听出来,起义军能有这么团结,有跟官兵打上一架的实力,都是拜万三千所赐。 所以李温就对这个万三千多少有些另眼相看。 “哦,如此说来,万兄可是这起义军的大当家的啊!” 万三千又是一摆手,说道:“什么大当家的,一帮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能弄出什么来?手里有点权力就争强好胜,一斤麦种都要争抢,你说这么点眼界能做什么?早晚都是有玩不下去的那一天! 今天不是李千户你来,明天那帮人也就自己玩垮了!” 万三千说着话,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显然是在起义军中没有得到重用,心里不平衡! “万兄如此大才,却没想到那帮不开眼的不识金子,若是万兄不嫌弃,可是愿意在我军中谋得一职位?” 李温盛情邀请万三千,万三千本来是很高兴,转而又有些犹豫,所以表情上就有些不自然,显得扭扭捏捏。 “不知道万兄以为我哪里做的还不够?还是有什么估计,皆可说来听听!” 万三千看了看李温,然后面有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个…说实话,在下甚是崇拜李千户,也想跟随千户一起出人头地,只是这…这官兵是不是的入军户啊…” 原来万三千是在担心,跟了李温,也就是加入了朝廷的军队,当了兵都是要转军户的!所以万三千才这么犹豫。 李温一听,仰头大笑,对万三千说道:“万兄误会了,入我军中,不用入军籍,一切都是咱们自己说的算!” 李温这么一说,万三千是放下心来,脸上挂起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跟李千户一起干!” “好!但是要与万兄弟说在前面,咱们队伍是要从底下一点一点往上干的,是要在战场上拼过命得到众人认同,和信服,才能走的远,干上官,我们的是平等的,可不是老军中的那一套!否则我们现在怎么会有如此之强的战斗力?” 李温说完,万三千猛的点头,“李千户,你甭说了,我都明白,我万三千也不是嘴吹出来的,咱可是有真本事,您就等着瞧吧!” “好,那从现在起,万三千就是我队伍里的一个队官,好好努力,成就大业!” “是!” 万三千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 李温可不喜欢下跪,拉起万三千,告诉他先学着队伍里的规矩,熟悉之后努力战斗,早日拿到一官半职。 送走万三千,李温最后椅子里,今天晚上这一仗可谓艰难,虽然面对四万多人,只死伤四百余人,可谓是大胜,但是在李温看来还是有些肉疼,这兵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可要比官兵素质都要高! 还有一件事,就是李温派去救援的手下早就回来了,但是援兵一直没到,虽然李温已经猜测会是这种结果,但是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马上连夜制定战术,明天继续攻城,然后把起义军向着官兵的方向赶去,让那帮官兵也吃点苦头。 第二天一大早,李温就发动攻击,火炮齐发,泰宁县城的城墙最终还是无法承受火炮的连续轰炸,最后被炸塌。 墙倒之后,李温派兵从缺口重进城里,然后以东和南两个方向进攻,将流民赶像北面和西面。 城破之后,起义军也就没了什么凭仗,化作鸟兽散,想着北城门和西城门逃跑。 十多万人的起义军,昨天夜里李温满打满算把四万人打掉万八千人,还是有是多万人在城里。 城破之后,李温带人冲进城里,四处放枪,吓得起义军不得不弃城而逃。 因为是大早上,李温攻城,另两路官兵根本就没在意,甚至心里还有些高兴,昨天李温求援,邹维琏下了好几道命令,两路人马各种推脱,就是没人出兵,他们都以为李温会元气大伤,所以等着看笑话。 更是一听见一大早,李温就开炮攻城,们更是以为李温这是急了,准备把昨天晚上的场子找回来。 所以两路人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等着消息。 可是让两路人马惊恐的是,他们没有等来李温受挫的消息,而是等来了无数流民。 如此时刻,逃离泰宁县城的流民就好像重生一样,看见官兵大营在吃早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发疯的冲进大营。 好几万人齐冲锋,官兵手里拎着大刀长矛如何斗得过,一个回合没打上,就立马败下阵来。 那流民就像洪水一样,席卷官兵大营,而官兵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面对流民,北面和西面的两路大军不得不溃败而走。 邹维琏的大营在北方半山坡,从这里发布号令,统领三路大军攻打泰宁,可是他哪里想到,城打下来了,但是面子也丢没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李温攻破泰宁县城,将起义军从北门和南门驱赶出城。 十几万的流民,就像洪水一样,冲进西面和北面两路官兵的军营。 已经毫无退路的流民,此时已经发起疯来,提刀就杀进官兵大营。 官兵正在吃早饭,如何也没想到流民竟然杀进来,仓皇迎战。 可是仓皇之下,如何又抵挡着住流民的冲击? 所以官兵败的也很快,就连主将还没从中军大帐里出来,官兵就已经溃败,仓皇逃窜。 邹维琏的大营在北面的半山坡,他一大早就去李温的大营见李温,所以可以说是躲过一劫。 官兵的大营没有挺过一刻钟就被攻破且官兵四散奔逃,所以流民被李温追的继续逃窜,一路北上,又将邹维琏的大营给攻破。 以至于最后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形,官兵在前面跑,起义军在后面追,民团在起义军后面追。 追出去十多里路,最后流民全部跑到山林中躲起来,民团士兵这才停止追击,返回泰宁城。 一场针对福建起义军的战役就此结束,最后以起义军被打散而告终,李温占领了泰宁县城。 在知县衙门,李温迎接了邹维琏。 邹维琏本来是直接到了李温的大营,却是听说已经把县城攻破,所有人已经转移到城中。 邹维琏很是震惊,昨天夜里李温求援,他还担心李温怕是会顶不住,最后一败涂地。 所以早上就赶紧来见李温,询问是否有碍,哪里想到,李温已经破城了。 邹维琏心中之人高兴,又连忙的跑到县城,来见李温。 在泰宁县的知县衙门李温与邹维琏再次见面。 一见到李温,邹维琏脸上就是止不住的高兴,笑容挂满脸:“恭喜李千户英勇破城,我定会为李千户上表奏折,为李千户求的一功!” 李温赶紧请邹维琏坐下,整个人还是一副谦虚的模样。 “邹大人谬赞了,能攻打下来泰宁,还是邹大人指挥得当,我才有此成就,所以功劳都是邹大人的!” 邹维琏并不是这等贪属下功劳的小人,李温这么说,自然是引得他高兴,必然是谁都喜欢被捧着说,即使是邹维琏也不例外。 但是邹维琏并没有打算把功劳抢在自己的身上,“李千户说笑了,我邹某人可不是这等下三滥,我还是知廉耻的!这功劳只是李千户一人的!” 说完,邹维琏喝了一口水,忽然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这次战役李千户可是伤亡多少手下?消灭多少流民?” “在下的队伍一共伤了三百四十五人,牺牲一百二十一人!伤亡略有些重。 共俘虏了起义军七百八十八人,消灭多少已经不得而知,不过还是让他们逃走了一些!” 李温说出来的数据,惊讶得邹维琏长大了嘴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李千户你说什么?你只伤了三百多人,死了一百多人?” 李温点头,表示自己的数据没有问题。 “这…李千户,这个~邹某实在是无法相信,您如何是只用这点伤亡就打下来县城?” 邹维琏这种惊讶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与起义军交过手,自己也被起义军偷过营,起义军的战斗力他可是见识过得。 所以他无法相信,李温紧紧用了这么一点伤亡,就拿下来泰宁,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李千户你可谓是战神在世,若是皇上知道后定会重用与你!果真是不一般!” 邹维琏整个人都有些亢奋,甚至如何写捷报心里都想好了,准备为李温请功,若是李温一人得道,那么自己也会从其中捞取好处,就是自己为李温弄到这次机会,就足够李温感谢的了。 只不过这都是邹维琏的一厢情愿罢了,皇上不可能重奖李温,更不会提拔他,大不了只会有个口头家将。 随意注定邹维琏的算盘打错了! 正在邹维琏与李温说这话,突然有传令兵跑进来,向邹维琏传递消息。 邹维琏以为又有什么好消息,笑着让传令兵说话。 “报邹巡抚!大量流民在西城门逃跑,在西逃的过程中将西路军的营地给攻破,西路军难以抵挡,最后溃败,主将生死不知!” 听完传令兵所报告的消息,李温没有任何的意外,和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中,而邹维琏无法相信。 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传令兵吼道:“你说什么?西路军被打败,主将不知所踪?这是什么情况,一帮被打败的流民,竟然能攻破西路军的营地,西路军是纸糊的么?丢人现眼!” 邹维琏被气的不清,如果起义军战斗力高,打败西路军他还能理解,可就是一群被李温称为乌合之众放流民,竟然把西路军的大营给攻破,主将还不知所踪,邹维琏怎么可能不生气? 在李温还不知道该如何安危他时,突然又有一个传令兵回报消息。 “报邹大人,北路军营地被攻破,在官兵吃早饭的时候,起义军突然而至,众官兵一时仓皇应战,使得官兵不敌起义军,所以大营最终被攻破,士兵已经慌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邹维琏脸色及其难看,甚至脸色发黑阴沉,这么快就有两道消息传来,还都是坏消息,两路军没有抵挡住李温的手下败将不说,甚至还让一群人给打破了营地。 这怎么可能不让邹维琏生气发飙。 “一群饭桶!辣鸡,一帮流民都挡不住,还能做什么?” 显然邹维琏想的太多,竟然把官兵的水平与李温队伍的比较,简直是有些侮辱智商。 邹维琏刚骂完,真正准备问李温如何继续消灭流民时。 突然又有一个传令兵跑进来,现在邹维琏看见传令兵都有些害怕,因为他感觉传令兵一过来准没有什么好消息! “什么坏消息,快快说来!” 邹维琏显得很是着急,催促着传令兵赶紧说出来。 但是邹维琏不会想到接下来还是一个坏消息,因为他已经有些抓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邹维琏只想着两路官兵失败,还会有什么坏消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崇祯的无奈 “禀报邹大人,贼匪势大,将您的大营给…给冲垮了…” 传令兵的话音越说越小。 可是邹维琏却是听得清楚,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且有些愤怒的喊道:“你说什么?一帮废物!” 怎么可能不让邹维琏生气,李温一路直接捣毁反贼老巢,两路看热闹的官兵,不仅没有帮上忙,还在反贼逃跑时被掀了大营,最后连累自己的营帐都被反贼给冲垮。 李温见状赶紧命令人,跟着邹维琏去营地看看,是不是要做些补救。 邹维琏这时候也说不出来话,对着李温本想说些感谢的话,最后不得不叹口气,转身离开。 待到邹维琏离开,李温微笑着坐回椅子上,这次出征看似损失了些士兵,但是其背后的意义可不小,这已经意味着民团不仅可以在家里打得顺风顺水,远征福建也能做到有战必胜,这已经符合李温的初衷了。 另两路官兵最后收拢部队也没收拢多少人,然后在邹维琏的责骂声中灰溜溜的回师。 而李温在邹维琏的请求下,继续进兵彻底的把反贼打散之后,才班师回余姚。 …… 崇祯接到了邹维琏的捷报,要说捷报会让崇祯欣喜,不过再看却是李温帮助取得的胜利,这份胜利的味道也就变了,所以崇祯整个人还是很纠结,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世界里竟然摆脱不了了李温! 一时间,崇祯更是不知道该拿李温怎么办,邹维琏还在奏折中为李温请功。 “宣温体仁!” 不得已,皇上还得叫来自己的狗头军师。 很快温体仁再次一路小跑的过来,每当这时候他都是十分的开心,因为皇上召见他,就显得他很重要皇上需要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体仁跪地叩首,崇祯一挥手说了声平身,温体仁赶紧谢恩,然后这才乖巧的站立一旁。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温卿,那李温又立一功,是他助邹维琏拜了反贼,你说,该如何赏他?” 温体仁可是把崇祯的心思猜得透透的,知道崇祯忌惮李温,并不想奖赏他,而是想着如何把这事弄得合理些。 一直以来,温体仁对打击异己从不手软,只要崇祯看好的臣子他就要使使坏,让皇帝对其反感,才能让自己的地位稳固。 而对那些皇上反感的人,温体仁就要想方设法的让其长期在皇上眼前出现,那才能映衬出自己的忠心。 所以温体仁对很多朝中大臣用坏,对李温却是想办法保住,毕竟有李温在,皇上还是得找自己来拿主意。 这个尺度也很难拿捏,既要皇上出气,还要不能让李温太受苛责。 “皇上,臣以为那李温虽手握重兵,但是目前他还是您的臣子,只是出兵剿匪还是出力的,还听您的话,若是逼得急了让他出了二心可是不妙!” 皇上哼一声,说道:“那李温手握重兵是作何?分明是信不过朕!现在他能听朕的话,在过些时日他还能听朕的话?” 温体仁心里无语,皇上知道为何李温手握重兵,现在还要李温不手握重兵,这简直就矛盾。 “皇上,如今那李温显然还是害怕朝廷的,如此才会握兵,要想让李温放弃兵权怕是不易,为何不让那李温为陛下分忧呢?” 崇祯一时没有听明白,转头看了一眼温体仁,然后问道:“细细说来!” “皇上,既然李温不愿放弃手中的兵,那为何不让他带兵北上,去辽东打建奴,若是他赢了,辽东无忧,关起门来李温与我们还是自己人。 若是李温输了,也就替皇上去了一心腹大患!此不为美?” 温体仁一说完,崇祯皇上想了想,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嗯,温卿大智,不过,若是那李温托辞不出兵该怎么办?” “回陛下,如此您更有借口对其治罪了,他不出兵,就让他拿银子让别人替他出兵,这样您就不用为如何奖赏他而犯愁了!” 温体仁这么一说,皇上大喜,果然是好办法。 可以借李温立功之名,赏他个虚职,然后命其北上抗奴,若是来了再好不过,一建奴两败俱伤。若是不来,那就那银子。 崇祯欣然接受了温体仁的提议,将一个大包袱扔给李温。 宋宝塔再次见到李温的时候,是在余姚的衙所,虽然现在李温已经控制了绍兴府和宁波府,但是李温没有把衙所搬离的想法。 余姚距离三山所近,交通方便,绍兴通往余姚的轨道还没有铺设好,交通上还是靠着马车。 这次宋宝塔见到李温,可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气势,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这其实也代表着李温地位和实力的增长。 “李东家,我们好久不见了!现在见你可也是真不容易啊,哈哈” 宋宝塔开口烘托气氛。 李温靠在椅子上,看着宋宝塔说道:“是见我不容易么?是不敢见我吧,或者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刺客?” 宋宝塔听完李温的话,满脸尴尬,上次皇上命令锦衣卫做个刺杀李温的样子,给李温个教训。 却是没有想到最后只跑回去三个人,其他人都下落不明,最后追查死士的家人,发现家人也不知所踪,所以锦衣卫一猜肯定就是李温使得手段。 “哈哈哈,李东家误会,那就是皇上的命令,我们做臣子的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李东家海涵!” 宋宝塔赶紧给李温解释,说实话这趟差他实在是不想来,可是骆养性把任务交给他,即使他称病也躲不掉,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来见李温。 李温哼笑一声,撇了一眼宋宝塔,“呵,这意思是皇上的问题了呗?” 李温这么说吓得宋宝塔脸色大变,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是,不是!李东家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哦?是你们的问题了,那意思是你们想真的杀我?那你还敢登门,可真是有勇气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纸币 宋宝塔满脸的苦瓜相,现在无论是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显然李温有一百句在等着。 “我说的没错吧?皇上是下令让你们给我些教训,可你们锦衣卫不曾给我透漏半分的消息,显然是你们没拿我当做一回事,或者说你们也是不是想给我点教训?” 李温见宋宝塔不开口说话,就瞪着眼睛盯着宋宝塔狠狠的质问起来。 宋宝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李温说得对,他们就是也想趁机教训教训李温,展现一下锦衣卫的实力,没想到玩砸了。 “李东家,在下也不辩解了,如今我说什么也没用,以后李东家有用得着的地方说句话,我宋宝塔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温又哼了一声,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 “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李温转移开话头,宋宝塔这才感觉躲过了一劫,轻轻擦了额头的汗,然后说道:“这次来,是给李东家带来个消息,皇上封你为余姚指挥使,然后领兵北上驱奴!” 李温眉毛一挑,盯着宋宝塔。 宋宝塔被李温盯得全身发毛,这么一个大个子,却显得有些无助。 要是在以前,面对李温的眼神,宋宝塔毫不惧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宝塔突然发现自己不敢直视李温的眼睛了。 “如果我不出兵呢?” “如果你不出兵,按照皇上的意思,您的拿五百万两银子,助驱奴之军队!” 李温听后咧嘴一笑,现在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摇钱树,上来找一个乱七八糟的事让自己去做,只有不去就拿钱。 说来说去还是拿钱。 “我也不想拿钱呢?” 宋宝塔尴尬的一笑,“这个…没说,我猜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在拿钱和出兵上选一头!我劝李东家,你还是拿钱吧,堵住上面的嘴,总要比…” “这个钱你替我出么?” 李温打断宋宝塔,却更是一句话将宋宝塔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李东家别开玩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哼,那你就别替我做什么决定!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何每次来传旨的都是太监,这次换成了你们锦衣卫。你们是不是跟皇上撒谎了?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刺杀失败的消息吧?哼,想用你们锦衣卫来压我,你们还没那个实力!你回去告诉皇上,现在我还称他为皇上,别逼得我哪天忘了他这个皇上!” 说完,李温甩手离开。 现在李温完全有实力自立,民团已经经过考研,对付官兵完全不输,现在崇祯是焦头烂额,自打李温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可以立足后,他认为就没必要再继续演戏下去了,也没必要继续为这个皇上持续输血! 所以李温决定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这样有助于吸引更多的有才华的人来投靠自己,也进一步给崇祯一些压力,因为大明在崇祯手里已经无法变得更好,一切都需要改变了。 而且李温也相信,事情挑破之后,会生 省很多麻烦,崇祯不会再骚扰他,并且崇祯也没办法对付自己,到头来会达成一个特殊的默契,就是你不动我我也不动你。 李温没有管宋宝塔的离开,因为今天是第一期债券到期的日子。 当初为了建设绍兴至余姚的轨道,李温发行了工程债券,主要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信用。 如今债券到期,所有同商钱庄无条件的兑付债券。 看热闹的人要比实际上兑付的人还要多,他们就是想知道同商钱庄会不会兑付,当看到一块一块的龙币被拿出来,所有人都兴奋了,用钱生钱的法子,可比自己出苦力挣钱容易多了。 看热闹的人纷纷打听,还有没有新一期的债券发售时,当听到没有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有些遗憾,后悔为何当时自己没有买债券,没赚到银子。 这种热闹事李温没有参与,其实他是在三山所造币厂。 在浒山的造币厂,他看见了已经发明好久的油墨和特殊纸张,李温准备做纸币了。 因为现在流通的是银币和铜板,因为银币标注的是一两,所以购买力很大,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到,他们用的更多的是铜板。 原来没有银币的时候,银子可以随意切割,现在有了银币,看似规格已经标准化,不用再称重,但是也导致交易的局限性。 原本要买半两银子也就是五钱银子的东西,可以在银子上直接切割,现在只能是拿铜板。 一千文也就是一千个铜板换一两银子,但是这个比例不是固定的,因为铜板不是李温所铸造。 因为银币的流行,就会导致各地的铜板全部跑到余姚来,导致余姚本地铜板与银币的比例下降。 原来一千文换一两银子,现在会发生一千二百文换一个银币。 这种情况也就使得李温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而铜钱越来越多。 最后使得流通的银币大量减少,导致铸造银币的便利性就没有了,看起来李温是合适的。 但是李温大交易是与海商,与海商做生意没银子可是不行,没人要铜钱的。 所以现在李温将要以银子作为本位币,发行纸币。 新型油墨和特殊纸张已经制造出来,现在只需要纸币的模板出来,就可以随时印刷了。 对于印刷纸币的问题,李温还是很谨慎的,不像银币那样,有银子才能压出来银币。 可纸币说起来就是纸,只要原料够,就可以无限的印刷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通货膨胀,和大明宝钞一样变成废纸。 纸币的发行是有一套公式的,简单来说就是社会总价值除以纸币流通次数,这就是所要发行纸币的数量。 但是现在李温只控制这绍兴和宁波,他跟本没有办法统计社会总价值还有纸币的流通次数,目前他只能以自己手中银子储备的数量来一比一发行。 也就是有一两银子,发行一两银子的纸币,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银票,也算是过度时期的一种办法吧,这样可以保证在发生挤兑的时候,有足够的银子来应付,保住信用。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强制使用 在李温眼前摆着的就是一张张特殊工艺制作出来的纸张,有韧性且厚度适中。 拿起一张,在手里的感觉也很舒适,李温不打算在拖下去,而是着手发行新的纸币。 首先李温找来十个木匠,他让每个人雕刻出八块模板。 李温打算纸币分成多种面额,最大的为五十两银子,十两,五两还有一两,比一两更小的就是文,因为一千文是一两,所以面额为五百文,一百文,五十文,十文一共八众面额。 然后在从十个木匠一共雕刻的八十块模板中选出八块,作为生产纸币的模板。 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假币的出现。 纸币上的画面大多数是一些表示吉祥的动物,比如仙鹤,鲤鱼,麒麟等等,还有植物,比如竹子,松树,牡丹花,兰花等等。 还会有宫殿,轨道,港口等这类建筑。 经过拼凑,很快模板就制作出来,然后进行纸币的印刷。 如何防止印刷工人窃取纸币,其实也是一个大问题,就连银子都有可能被带出来何况纸币了。 为此李温特意设置了核算步骤,每天生产多少纸币都是定量的,到达每一步骤都要进行一次核算,核算需要两个人分别进行,一旦出现问题就进行追责。 在没有高科技的辅助下,只能通过这种最为繁琐的方式进行防盗。 第一批纸币制作出来,满是油墨香的纸币展现在李温眼前。 因为油墨的技术限制,现在只能生产出黑色,红色,蓝色的油墨,所以纸币用黑色不好看,所以只好选择红色和蓝色。 单位为两的纸币用红色的油墨,而单位为文的纸币就用蓝色,以做显眼的区分。 整体细节很好,可以做到不掉色,轻轻揉搓不碎的要求,可以说完全能做来纸币用。 李温根据同商钱庄现有银币的数量,制作了同等数量的纸币,要做到银币与纸币的一比一兑换。 只要等到自己的信用再上升一定级别,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超量发行纸币。 在纸币制作完成之后,李温马上发布公告,对于各种税收只收取纸币,不再收取银币,但是可以用银币等量换取纸币。 消息一经发布,引起轩然大波,对于纸币这东西,大明百姓还记着大明宝钞,见李温发行纸币,第一想法就是,另一种大明宝钞。 但是与大明宝钞不同的是,大明朝廷根本都不认宝钞,只认银子或者铜钱,所以才是宝钞那么不堪的主要原因。 现在李温宣布之收取纸币抵税,自然是用来证明自己会收纸币。 随后李温又发行了第二期工程债券,期限依然是一年,利钱也不变,唯一的变化就是需要用纸币购买。 种种措施就是李温推行使用纸币的用意。 其实这其中最为不满意的是外国海商,他们本来带着银币来交易,最后让李温的龙币逼得不得不用散银换龙币交易。 现在李温用弄出来花花绿绿的纸来充当货币,并且缴税还需要用纸币,这就让外国商人很是不满。 所以一堆外国海商积聚在余姚衙所门口,想着向李温讨个说法。 李温知道这事自然是要说明白,否则弄得不清不楚,更多的是让人心惶惶。 李温将众海商请进大厅,分别落座。 “诸位,今天来寻我可是为了那纸币一事?” 李温主动开口问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出言表示:“是的,李先生,我们需要你解释一下为何不能用银子交易,却用那纸!” “对,我们需要李先生说清楚!” 一帮人起着哄,等着李温的解释。 李温自然是不能说为了收割他们的利润,只能想其他办法。 “是这样,大家都做大生意,每次交易都需要几十万两银子,那是多么沉重的负担,若是船上可以空出来更多的空间,是不是将可以装下更多的货物? 但是用银子,永远无法节省下空间,但是用纸币不一样,它更轻便,更容易运输,更加节省空间,节省下来的空间大家可以装更多的货物,有何不可呢?” 听完李温的话,在座众人想想李温所说的却是如此,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但是把银子换成纸,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心的。 一个大胡子海商站起来说道:“李先生,不得不说您的方法非常好,可是…您如何确保我们手里的纸…纸币可以随时换成银子呢?” 李温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大家的担心,我以本人的信用担保,我所发行的纸币随时可以换成银子,如果大家还不放心,我可以与诸位签署协议!” 在座的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最后显然是交流出来个结论,刚才那个大胡子海商被推出来做代表,“尊敬的李先生,我们相信您的尊严与人格,所以我们决定接受你的好意,使用纸币交易和上税,不需要在与您签署协议!” 这么简单的说服海商李温是没有想到的,其实有一定金融头脑的人都会知道,一旦掌握了货币尤其是纸币的主动权,以后有的是机会收割韭菜。 不过现在是在培养信用的时候,显然还不是时候,得到海商的信任,这也就意味着纸币发行卖出了一大步。 为了能让所有人慢慢的接受纸币,在李温的治下,还会实行纸币和银币都能流通的政策,但是只能使用纸币缴税,且同商商会所有商户优先接待使用纸币的客户。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使用纸币人群的地位。 同时所有李温的雇工都将支付纸币作为劳动报酬,并且任何商户都不得拒绝接受纸币,一旦接到举报,不收纸币的商户,将取消经营资格。 就这样在强硬的手段下,无论是百姓还是商户,都开始慢慢的接受了纸币。 并且在接受了纸币之后,也就发现了纸币的便利,原来出门买东西,需要把铜钱穿成一串,一千枚一串也叫一吊。 这一吊好几斤,拿着别提多费劲了,同时数钱也是个麻烦事,数个五百文就得数半天,交易一次很没有效率。 自打用上纸币就方便多了,很容易计算,所以不用不知道,一用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简便的感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发展 有余在绍兴和宁波府推进使用纸币,使得交易更加便捷,所以大大提高的经商效率,原来交割数银子很是费劲现在却不用那么费劲了。 所以使得原来一次交易可能需要两三天现在一天可以进行两三场交易。 大大增加效率,使得用上纸币的人都爱不释手,很快纸币的使用范围也不仅仅在绍兴与宁波两府。 周边的台州府,杭州府还有金华府的商人都对于使用纸币乐此不疲,趁机同商钱庄也就开向周围的府县。 使得李温没有在军事上先占领,却从金融上先占领了各地。 远在京师的崇祯接到李温拒绝出兵并且还拒绝出银子后,勃然大怒。 本来以为李温还是个听话的人,现在看来安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崇祯皇上气的鼓鼓的,紧皱眉头咬牙切齿,来回在屋中踱着步。 面对如此局面,崇祯也知道自己只有干着急的份,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实在是没想出来什么行知有效的办法去对付李温。 军事上根本已经无兵可用,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对付李温。 现在更是自己的命令已经不好使了。 本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进行文化谴责,找来一大帮文人痛骂李温,逼迫他改变主意。 可是李温与他身边的人都倡导实学,对于儒学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冒。 想了半天,崇祯知道自己是在没有底牌可以打了,也就意味着没办法对付李温了。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张发行自余姚的名为:辩论的报纸。 上面刊登了一则消息:李温署名发表《进步宣言》,倡导所有人用进步的思想去看待问题,用“三实三论”的知识武装自己,从而让自己得到伟大的提升,实现人生应有的价值… 这张报纸崇祯拿到手有一段时间了,上面所说的“三实三论”崇祯都看过,并给过一句评语:一派胡言! 他并不认同李温的实学,但是不妨碍崇祯去了解,说起来是崇祯更想通过李温的言论来了解他,从而打击他。 但是一无所得。 崇祯靠在龙椅上,现在他彻底的没有办法对付李温了,甚至认为李温将会是比建奴和西北流民更加可怕的存在。 不过现在想什么也没有办法了,毕竟李温已经从一颗小树长成参天大树了。 李温在拒绝了宋宝塔之后,还多少犹豫了一段时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如常,显然是皇上已经没有了动作,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去做什么。 这一刻李温突然觉得崇祯这个皇上有些可怜,面对满目疮痍的烂摊子,他却无计可施。 随后发生的一见事让李温有些目瞪口呆,在宁波府南部的台州府,突然发生暴动,老百姓将所有明朝的官员驱逐,然后邀请李温主政台州府。 刚接到台州府发生暴乱的时候,李温还打算着趁机拿下台州的,可是没有料到还不等自己动手,来自台州的百姓代表,跑到余姚求见李温。 李温并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的,所以也就见了一面,没想到百姓代表是跑过来请求李温派人治理台州。 这一幕让李温瞪大了眼睛,从没有想过这一场景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台州有一府五县,还有两个卫。 说起来台州武备松弛,吃空饷的太多,根本就没有多少官兵,所以百姓们振臂一呼,先是把知府给赶跑,又把各个知县给驱逐,然后马上就来找李温来。 李温当然是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一府那还有这等好事? 没有任何耽搁,李温调兵遣将,马上奔往台州府。 台州府现在已经成了空壳,官员已经该跑的都被赶跑了。 李温先是控制住府城,然后恢复秩序,马上又派人将卫所官兵全部缴械。 当然投降的就既往不咎,若是有反抗的,直接收押,然后进行劳动改造。 所以很快整个台州府就被李温收入囊中,紧接着政务班子进入台州府。 这一套已经很成熟,随着实学的发展和兴起,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聚集在三山所的浒山书院。 随着政务班子进入台州,那些大地主更是主动的邀请李温进行徒土地赎买,只留下少部分土地,其余的都让渡给李温。 所以土地赎买与租佃都很顺利,就连很难处理的读书人也变得安顺许多,以至于让李温都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 最后李温还感叹起来,这就是民意,说明自己做对了! 台州的顺利投靠,让李温的自信心爆棚,于是李温加大宣传,让绍兴与宁波府的发展出现在所有说书人的嘴里。 更是把台州府的投靠,编成儿歌进行输出,让更多人接触与了解到李温治理的政策。 随着李温所治理的土地越来越大,规模效应与人口效应逐步显现。 由于征税少,百姓日子过得好起来,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所以在宁波府几乎变成了一个工业区。 主要是纺丝厂,织布厂林立,因为靠着港口近,所以占着地势。 除了工厂,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工作坊,只要海商喜欢交易什么,什么东西就会被生产出来,且物美价廉。 慢慢的李温所控制的三个府,几乎就可以完全为海商提供服务,几乎不需要在做倒手买卖了。 这也就意味着生产力的进步。 在整个大明朝遭受天灾人祸的时候,浙江三府却成了避风港湾,成了最为舒适且安全的地方。 崇祯四年七月十七日夜,湖广地区发生大地震,灾害十分严重,六十个余府县受灾,一时间数十万人无家可归。 纷纷跑到浙江三府,跑进来这么多灾民其实也是对李温的一种考验,也算是一种突发事件。 李温紧急启动以工代赈的方式对灾民进行救治,马上开展了余姚通往宁波的轨道工程,同时还加大造船力度等等。 吸引大批灾民进行工作,获得金钱用来生活! 最后李温还趁机扩大民团规模,从原来的两万人,迅速扩充到五万人,并同时扩充督察的队伍,可以保证城市秩序与安全。 第三百二十章 琉球 时间过的很快,仿佛是不经意间,也可能是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或是奋斗中,崇祯五年已到。 绍兴,宁波和台州三府发展兴旺,百姓富足,日子也一天天的好起来。由于丁税免除,粮食充足使得三府迎来生育高峰。又因为陈氏医堂的医疗普及,使得新生儿死亡率大大降低。 其他地方天灾人祸连绵不绝,三府之地却成了少有的安全之所,越来越多的人投奔而来。 在四月十八这一天,终于绍兴通往余姚的轨道铺设完毕,并且进行了马拉列车的试运行,从而大大加快了两地的物资与人员流动。 但是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倭国萨摩藩岛津氏,在琉球那霸设立“在番奉行”,用来监视琉球内政和监督贸易和进贡。 说起琉球的事,还得从两方面说,自古以来琉球都是要给明廷朝贡的也就是所谓的大明藩属国。 但是在万历三十七年的时候,萨摩藩率军侵略琉球,攻占琉球的首里城后,大劫七天,一切可以搬动的财物,全部都装箱运走,更是将琉球国王尚宁等百余人俘虏至鹿儿岛。 直到万历三十九年,琉球国王尚宁被迫与萨摩藩签订了《掟十五条》,承认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并且将奄美五岛划归萨摩藩,才被放回琉球。 从此之后,萨摩藩的岛津氏成为了琉球王国的幕后掌控者,并通过设立在番奉行,监视掌控琉球的内政和贸易,包括对大明的进贡。 萨摩藩是倭国幕府末期的西南大藩之一,藩主岛津氏,位置在九州的西南部。 随着李温的海外贸易做的越来越大,他的舰队也随之发展,这也就意味着海外需要不可缺少的补给基地,和货物与贸易的中转地。 其二在与众多海商的合作中,多是荷兰和葡萄牙人,也有明朝人。但是作为与明朝颇近的倭国,是一个很大的贸易地,但是这一块的贸易几乎都被荷兰人拿去了,所以李温甚是不爽,在自己的贸易地盘上他已经不再满足于一个商品的提供者,他还要做一个贸易的主导者。 所以倭国就是李温首选目标,突破口也自然就是琉球。 因此为了打通这一关节,李温亲自出访琉球。 浩大的舰队穿过蔚蓝的大海,从三山所港口出发,一直南下,经过十余天的航行,终于在琉球王国靠岸。 琉球是个岛国,首里城为其王城,位于三府之一的中山府。 李温出访琉球,自然是要见琉球国王的,所以庞大的舰队在首里港停泊。 琉球国王尚丰,闻听天朝上国派特使来访,自然是又惊又喜,带着满朝百官到达港口迎接李温。 所谓特使,李温自然是胡诌的,主要给自己一个可以见到琉球国王,和可以在琉球畅通无阻的身份。 李温随行舰队共有十艘盖伦船,还有两艘三山所造船厂工匠自行设计的风帆快船,船要比盖伦船和大福船要小,与老闸船的大小差不多,但是借鉴西方软帆,形式速度可要比盖伦船等要快上好几倍。 如此庞大的舰队,自然是惊掉了尚丰的下巴,直言见识到了天朝上国的规模与宏大。 在尚丰的队伍里还有一个人,冷峻的脸上挂着寒霜,看着李温一艘艘的大船,心中震撼,却面无遗漏。 “寡人琉球国王尚丰,喜迎上国特使!” 尚丰脸上挂着笑容,对着李温就是一施鞠躬礼。 李温自然是庄重回礼,然后用眼睛一扫,满目的人群,看的出他们满是羡慕。 尚丰与李温同行,在宫中尚丰还特意为李温安排了接风宴,在边走边聊之时,李温也不忘打量首里城,虽然是王城,但是这王城竟然还比不得现在的余姚。 李温也能理解,整个琉球王国也就二十万的人口,更余姚比可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这琉球的王宫,自然也是按照中式建筑所造,若是不说,真的会以为是朝中的哪家王府。 国小,自然城就小,也连带着王宫也很小,但是可要比李温的衙所大。 尚丰亲自为李温引路,在王宫的大殿之上,摆满矮桌,上面摆着水果点心。 唯有在上首位置,摆着两张一样的桌子,尚丰愣是把李温拉倒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李温在座,其左侧是自己的随行。 尚丰在右,其右侧是琉球百官。 众人入座,尚丰很是高兴,举起手中的酒杯,提高声音说道:“今日上国特使莅临我朝,此乃我朝之荣耀,我朝之幸事,故寡人提议共饮一杯,为两朝之友谊贺!” 尚丰话音一落,所有人举杯高喊:为两朝之友谊贺! 接着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酒的尚丰还是很兴奋,拍拍手,然后一队舞女从下面跑上来,随着音乐之声,翩翩起舞。 可以看得出尚丰很是喜欢歌舞,甚至有些沉溺其中。 李温却有些欣赏不来,他一直不太喜欢古代的这种歌舞,看起来有一张让人想睡觉的感觉。 在观赏歌舞的同时,冷热餐食也被端上来,都是琉球的特色食品,李温这倒是没吃过,突然换换口味到还有些新意。 舞罢,也就是大家吃吃喝喝的时候了,尚丰对着李温频频举杯,二人开心的对饮。 其中只有那个冷脸的汉子面无喜色,看起来冷冷的,喝酒之后,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请问上使,今日莅临我朝不知上国所为何事?” 李温和尚丰正在开心的喝酒,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 引得李温看过去,正是那冷面汉子开口说话。 那汉子一说话,尚丰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不好,略显尴尬,却又不好出言反驳。 李温一看尚丰的脸色,就知道其中是大概怎么回事。 李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既然有人问起来,那我也就在此时此刻说说吧,省得大家喝的不开心快乐! 几日来到贵朝,不为他事,而是我朝皇帝有意通商,需要个海船补给之地,想在贵地借一港口之用!”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冲突 李温开口说要借一个港口用,说是借不如说是要。 琉球国王尚丰面带笑容刚要开口答应,却被刚才那冷脸汉子抢过去话头,不由得面露尴尬。 这一切李温自然是都看在眼里。 “哈,天朝上国之命,我等小国怎敢违背?可是我们自有港口还缺,为何平白无故的借与你等?此不荒唐?” 冷脸汉子闲的有些激动,张口就质问起李温。 如此说话吓得琉球国王尚丰和他手底下的一些官员,不禁脑袋发炸,口干舌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温看着那冷脸汉子,然后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大胆!尔等何职?竟敢殿上喧哗?此处何时轮到你说话了?陛下,没想到你朝竟有如此官员,实为不妥啊!” 李温开口大骂冷脸汉子,又在尚丰面前上眼药。 尚丰一副苦瓜脸,他夹在中间是在是不好受,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与李温说。 “哼,我乃萨摩藩主授予的琉球在番奉行,名曰草谷一郎,不受你那大明所管!” 冷脸的草谷一郎昂这头,轻蔑的看着李温,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奉行是倭国的一种官职名称,之前是掌管宫廷仪式的职役,后来逐渐变成处理政务的官职。 李温仰头大笑,伸出手来指着那草谷一郎,然后看着尚丰问道:“我说陛下,何时你朝会有个倭国人指指点点?实为不敬啊?你朝为我大明属国,受我大明皇帝册封,哪里轮得到倭国妄言?” 对于琉球国王来说,这简直是两个惹不起的人在打架,自己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办向着谁都不好!可自己要是没态度,还是会受到两方的诘难。 “哎吆吆,寡人头痛,头痛!来人,扶寡人去休息!” 尚丰喊完之后,有对着李温说道:“上使,寡人身体有烊,暂时失陪,还望海涵,还望海涵啊!” 他这是见形式不好赶紧装病脱身。 李温哪里不知道啊,还假意的问道:“哦?陛下可是病重?我船上有大夫,可是需要叫来一观?” 尚丰赶紧摆手道:“多谢上使好意,寡人只是累了,无碍,无碍!” 说完不再等李温回话,赶紧灰溜溜的逃开,留下一众官员和李温在大殿中。 草谷一郎冷峻的脸上竟然挂出一副骄傲的神色,在他看来是自己胜了,尚丰称病逃开,显然是宁可得罪李温也不行得罪自己。 “上使,可是吃饱喝足了?想来这琉球不欢迎你,还望你吃饱喝足早日离开!” 草谷一郎轻轻笑了一声,背着手转身离开。 随着李温来的孙大憨沉得住气,没有李温的吩咐他是一动不动,倒是给跟着李温一起来的短舌头气够呛,要不是李温用眼睛瞪了他,短舌头非跳起来揍人不可! 李温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琉球的情况了,所以对于今天这个局面他早就有所准备,对于倭国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服他。 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历来兴兵都是要师出有名,否则就是好战分子了。 李温就准备一琉球为突破口,因为他相信,相比倭国,琉球更加的向往大明,毕竟体量在哪里,只不过是倭国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偷的将琉球给控制住。 接风宴接到一半,尚丰就装头疼跑了,草谷一郎也是背着手离开。 整个大殿之上,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随行,还有琉球百官。 这饭也出不下去了,索性李温带着人也都离开了大殿之上。 在李温看来,琉球这里有了草谷一郎,就不怕没有借口。出了王宫,走在首里的街头,朴素的街道,咸湿的空气,有一种处在小渔村的感觉。 “巴葛,你眼睛瞎啦?” 刚出王宫没走多远,李温还在感叹琉球的落后,就听见一道声音在面前不远处响起来来。 训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倭国浪人晃晃悠悠的撞到了一个挑着渔网的渔民,然后那浪人对着渔民就是破口大骂。 渔民自然是不敢还嘴,只得小心的道歉。 那喝醉的浪人显然是不满意,抬起穿着木屐的脚,一脚踹在渔民的身上,那渔民顺势滚到在地。 浪人清啐一口,骂骂咧咧的继续向着李温等人走过来。 因为喝的大了,那浪人摇摇晃晃,几乎占满了整条路,很快就晃到李温的护卫眼前,见护卫不让路,浪人满嘴喷着酒气喊道:“巴葛,还不给我让路?” 喊完就用手去推护卫,李温的护卫是什么人,个各都是优中选优的健壮小伙子。 一个喝醉的浪人怎么可能推的动? 推了一下没动,再推一下还没动! 这回浪人可是真的生气了,不仅破口大骂,抬起腿就要踢护卫。 李温一皱眉,轻声说道:“给他长长教训!” 说起来李温这话也够模糊的,长长教训的程度并没有说清楚,这也就给了护卫操作空间。 反正李温也没说程度,打一嘴巴也是教训,弄死了也算是教训。 护卫伸手抓住浪人提过来的腿,然后用着手肘猛的一击浪人的大腿。 就听见“咔嚓”一声,那大腿应声而断,浪人痛的凄惨嚎叫,抱着被砸断的大腿满地打滚。 “我不想再听到他喊了!” 李温皱着眉头又补了一句,护卫听了,抬起脚对着那浪人的脑袋踩下去… 惨叫声没了,李温很满意,带着人扬长而去,他要回到船上休息。 来到海边,看着不大不小的港口,李温大手一挥,说道:“这块地方不错,以后这就是咱们的补给港口了,各种设施要马上落实!” 李温的所做所为就好像在自己的土地上做规划,一切来的都是那么自然。 孙大憨走上前去,靠近李温问道:“东家…那琉球国王那里怎么说?” 李温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他?他能说什么?我帮着他把倭国人赶走,拿出一块港口给我做补给,有什么不愿意的?” 孙大憨恍然明白了李温的意思,再问道:“那东家我们是不是准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浪人 李温从琉球王府里出来,路上还顺便修理了个倭国浪人。 看到略显寒酸的港口,位置是好位置,但是设施还是太过简陋。 港口的泊位不多,但是水深足够,停泊一些大船完全没有问题,相应的港口也没什么码头,往船上卸货运货也不够方便,这一切都需要改变。 因此李温决定以此港口为基础,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建设,让其变成一个合格的港口,从而在此打下一个处在海路繁忙位置的钉子,对于往来大明,通往倭国,甚至去往美洲都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 回到港口不久,李温在路上修理浪人的事件就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在琉球王国有着大量的倭国浪人。 随着萨摩藩逐渐控制了琉球,在倭国混不下去的底层浪人,成群结队的跑到琉球,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能有更好活下去的机会。 因此在琉球的浪人是抱团的,只有他们团结在一起才有机会在琉球作威作福。 李温在路上将一个浪人修理之后,没多久就一命呜呼,这自然被浪人团体作为挑衅,马上全首里王城的浪人纷纷出动,挎着武士刀,跑到港口来找李温的麻烦。 站在甲板之上,看着越来越多的浪人围聚在港口,孙大憨站在李温身边,恭敬的问道:“东家接下来怎么处理?” 李温背手而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反正都是一群蝼蚁,就当作是为我们的事业垫路吧,告诉士兵们,要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果断一些!” 孙大憨一个立正,昂头道:“是!” 港口外浪人叽叽喳喳的乱叫,路口立着一道拒马桩,站着两个士兵在守着。 浪人喊了半天见无人应答,也就变得越来越急,甚至有人抽出武士刀乱挥。 本来对于明朝,这帮浪人多少有些忌惮,可是随着头脑发热,仅存的那一点忌惮也消失不见,骂骂咧咧,挥刀乱舞,只差一个冲向港口的契机。 孙大憨下达命令,一队船上下来的水手也是士兵,端着枪瞄准着浪人。 “所有人都听着,这里是大明舰队,所有人禁止喧哗,立即远离。” 一个翻译对着浪人大喊起来,这一喊让浪人明白,明国人根本就没想解决问题,更加激愤,嗷嗷喊着挥刀欲冲。 “嘭…嘭…” 士兵扣动扳机,火枪击发,子弹穿透浪人的身体,打出一朵朵血花。 一轮枪击,一排浪人就栽倒在地。 二轮枪击,又是一排浪人倒在地上。 士兵没有接到停止设计的指令,所以一轮轮的枪击就持续着。 浓重的硝烟腾起,呛人口鼻,浪人喊叫着挥刀前冲,可就是冲不过子弹化成的那到墙。 倭国人那种誓死如归的精神,在积极方面让人敬佩,可在消极方面让人害怕。 即使一排排的人倒下去后面的浪人依然前赴后继向前冲。 甚至倒在地上的,受伤未死的浪人只要是还能动,就想方设法,或爬或蹭,也要举着刀向前。 持续枪击并没有彻底打退浪人,在士兵停止射击的那一刻,浪人以为自己迎来了胜利,兴奋的嚎叫着举刀。 然而接下来却是把他们就打回来人家地狱,一颗颗手榴弹落地,爆炸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浪人被炸得血肉横飞。 港口路前的惨状,仿如地狱,污血横流,尸体堆叠,更多的是残破肢体,根本无法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来。 经过这一轮的手榴弹轰击,地上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了,但是还有哼哼唧唧未死之人。 李温事情就是要做绝,马上下令给萨摩藩在琉球的在番奉行发一封斥责信,让其管理好子民,不要再做出冲击上国舰队的事来。 对于浪人组团冲击港口,这也是草谷一郎默认的事。 在首里王城发生这么一件事,在番奉行自然是知道,但是草谷一郎本着给李温一个教训,并且宣誓萨摩藩岛津氏的存在,所以就默认浪人去闹事。 草谷一郎对于那个庞大的明国,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在他看来,明国只是个徒有空壳的羸弱帝国而已。 但是浪人冲击港口不久,草谷一郎就接到了消息,他没想到明国舰队如此凶狠,火枪犀利。 说起来萨摩藩的岛津氏是倭国玩火枪的老手,甚至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不及明国的历史久,但是火枪水平渐渐追上了明国。 可是现在有了李温的存在,一切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一切草谷一郎更是不了解的。 在草谷一郎震惊之时,李温发来的斥责也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李温的斥责,草谷一郎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是升满了恨意。 对于草谷一郎来说,这份斥责就是对他的侮辱,甚至是对岛津氏的侮辱。 可有些狂傲的草谷一郎并不傻,今天默许浪人去围攻港口,也算是一种试探,现在数百浪人都不能奈那李温如何,现在自己更不能拿李温怎么样。 所以生气归生气,草谷一郎并没有冲动,也没有选择去找李温理论,而是生过气之后,他自己平复好心情,决定先忍下来,把情况报告给藩主,让藩主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看似一个相对紧张时局,突然变得平静,港口那处地狱是琉球国王派人来处理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背后的暗流汹涌,谁都知道危险。 李温的船队也表现的很平静,只不过这都是表面,在背地里已经派快船返回国内,带部队来琉球。 这次来琉球李温就准备控制琉球,然后把势力深入到倭国,将商品倾销到倭国,这样要比只做商品生产获得更大的利润。 一般情况下做还冒没有几倍的利润都是白做,大明距离倭国很近,且风险也相对较低,只要把倭国的市场完全控制,那就意味李温可以获得更多利润。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只要有超过百分之百的利润,冒险也是值得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漏出獠牙 萨摩藩此时的藩主名叫岛津家久,更是倭国江户时代的第一任藩主。 也就是其在万历三十七年,命属下桦山久高出兵琉球,如今二十三年已经过去了,萨摩藩对于琉球的蚕食愈加严重,一直以来大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当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岛津家久接到草谷一郎的信件后,陷入沉思。 要说与大明的关系,萨摩藩一直以来做的都不错,与外通商只与了大明和荷兰便利,因此做起买卖来一直没有问题。 如今大明突然派遣上使前往琉球,所做所为绝对不是什么出访,而更像是冲着自己的萨摩藩而来。 置于为何,岛津家久一直想不明白,他只能猜测如今大明目前对于自己是不满意了,然后想通过琉球的事来敲打自己。 但是岛津家久也不确定,脑筋转动,决定派一特殊前往明朝去问一问,至于琉球的是给草谷一郎发信,让其勿轻举妄动,维持原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琉球依然变现的很平静,首里城仿佛没出任何事一般,只是浪人几乎见不到了,所以治安变得好起来。 李温每天就在琉球附近转,琉球国王每天都要来见一见李温,说实话尚丰也摸不准李温跑来作何,说是为自己出头,早些年一点反应没有,这时候突然跑过来,不可能不让尚丰多想。 更让尚丰担心的是,就怕今天上国特使为自己出了头,准过天离开了琉球,可琉球距离萨摩藩更近一些,到时候岛津家族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这也就是为何在接风宴上,尚丰宁可装病,也不愿意站在李温这头。 李温也猜的出琉球国王尚丰的想法,不过李温并不在意,一个小国的国王,说起来只会是大国之间博弈的棋子,他的意见并没有多重要,最多只算一个傀儡。 选了一个天气尚好的日子,李温邀请尚丰以及琉球百官登船参观。 琉球外海大船多的是,琉球的百官自然也是见过,所以对于登上李温的大船,也没有多少期待,只是李温邀请了,不登船就是不给上使的面子,所以也就做一日游的想法。 尚丰跟在李温的旁边,两人站在甲板上,背后就是琉球的土地,面前是无限的大海。 “陛下,本使受皇上之命,意图在琉球之地,选一港口,租借下来用以来往补给,此事可行?” 尚丰看着大海,听了李温的话,显然是一愣,明国的来往船只在琉球补给都是很平常的事,从没有什么说租借港口一事,现在李温突然说要租借港口,他多少有些不明白。 “啊?上使恐怕有所不知,这上国来往船只,途径我国,补给自由,我们不曾有过阻挡,为何此时提起租借?” 李温面带笑容,回答道:“陛下不知,与以往补给不同,这港口我可要大修,且可能要存货,修整,甚至要驻扎士兵,总归有个固定的地方是要好的!” 一听李温还有驻兵,尚丰倒是心里一动,总归说尚丰还是心向大明的,至少大明不会派人来监视自己,也不会给自己下什么要求,只要承认是大明的藩属国,自己的一切行为都不会过问。 这种藩属关系,尚丰自然是喜欢的。但是一切都从萨摩藩的控制之后改变,不仅自己的政务受到监视,贸易也受到监视,甚至自己的官员有的都被萨摩藩收买,站在倭国人的立场上。 并且大量的浪人跑到琉球,使得琉球民风淳朴的治安变得很是严重,原本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现在却是人人自危。 “哦,不知道上使可是知道,那草谷一郎…” 尚丰小心的在李面前提起草谷一郎,是想提醒在琉球,除了他,还有倭国人要注意。 “陛下,您尽管放心,在这琉球,我只认你这个琉球国王,其他人在我眼里皆是外人,什么草谷一郎,草谷二郎,只要陛下同意我在这港口落脚,一切本使自然会处理干净还琉球一个安宁!” 李温说的很是平静,其实他自然没有必要征得尚丰的同意,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师出有名。 即使在后世美丽坚出兵还要弄出一管洗衣粉来,在这时候更是需要一个名分。 这个名分自然就是征得琉球国王的同意,这样无论李温做什么,有一张大旗可以扯,管他这张大旗的威力有多少,只要有这面旗就行。 尚丰沉吟半晌,他也要盘算利弊,他知道在李温面前犹豫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不得不犹豫,这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李温实力庞大,对付草谷一郎,甚至萨摩藩不费吹灰之力,那么尚丰自然会选择同意李温。 但是如果李温不及萨摩藩,那么自己贸然同意李温的要求,若是以后李温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受罪的还是尚丰他自己。 一般人都会想,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对标一个小小的萨摩藩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但是现实是,大明对于萨摩藩控制琉球并没有什么作为,这让尚丰不得不多考虑。 “陛下可是害怕我李某不及那草谷一郎还是萨摩藩?还是怕我只是说说而已? 在此我可以告诉陛下,我李某可是势在必得的,今日你同意了,这算是皆大欢喜,若是你不同意,也无关系,我李某人做还是要做的!” 李温说的这话,一股气势随着身体迸发而出,这时候已经算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尚丰,同不同意无所谓,就是要他选边站! 尚丰咬了咬牙,握紧拳头,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既然上使看中这港口,那本王就租借与上使!” “好!” 李温大手一拍,击节赞叹。 “不日我遣人将文书送与王宫,待陛下用印。另有一事,想必陛下朝中官员有心向倭人者,需陛下给个名单,我为陛下分忧!” 达成协议,李温就表示要帮尚丰处理位置坐外的官员,这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只有把朝中的声音统一才有利于自己,所以李温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清除异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 动作 琉球国王尚丰最后与李温签了出借书,将首里王城的的一处港口租借给李温,期限为九十九年。 拿到租借书,这也就代表着一个信号,一个合作与开始的信号。 随后李温就马上行动,按着尚丰提供的名单,四处出动,把琉球国的支持倭国的官员一个个都抓起来,并扣上窥视首里港口秘密的罪名。 一时间首里王城人心惶惶,不仅官员心里没底,就连百姓也是人心慌慌,街道上都变得清冷。 但是随着抓人的进展,官员也就发现,抓得都是倭派的官员。 所以明派官员心中大定,并且还积极拜访李温,为其提供消息,倒是倭派的官员鸡飞狗跳,拼命的找草谷一郎想办法。 草谷一郎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接到岛津家久的信件,让其按兵不动,避免与李温发生冲突。 现在他是避免与李温发生冲突,甚至都不与李温见面,可是李温却频频出手,将他扶植起来,或者收买的倭派官员进行抓捕。 在港口李温花钱雇佣了大量民夫,已经开始动工改造修建港口。 在旗舰上,李温的对面恭敬的坐着个头戴赤地金入五色浮织冠的年轻男子。 在琉球身份贵贱以六色冠区分,而带赤地金入五色浮织冠的则是王子。 国王正室所生的称为王子,侧室称作胁王子。 尚贤是琉球国王尚丰的大儿子,自打李温来到琉球之后,并且欲要跟倭国的萨摩藩斗上一斗,因此尚贤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接触李温的机会。 未来王位目前看来是自己的,但是尚贤知道在没有坐上王位那一天,一切都是空话。 如今代表大明的李温来到琉球,并期待在琉球有所作为,尚贤一合计,这时候正是抱住李温大腿的好时候,所以尚贤早早的跑过来面见李温。 “上使莅临琉球,我也想着多与上使亲近,所以唐突前来,望上使海涵” 尚贤对李温表现的很是客气,面容尊敬。 李温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说道:“王子客气,本使前来,就是要与琉球修好,为两国之关系添砖加瓦!更是愿意王子等人来往!” 李温这么说,让尚贤非常开心,以后只要与李温搞好关系,未来倚靠大明稳稳的登上王位,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啊,是啊,在下一心向往大明,那人杰地灵之土,富庶繁华之所,当为人人向往处,真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前往游之!” 尚贤一脸向往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要倚靠大明的力量却是不假的。 李温自然是大手一挥道:“本使可做主,随时欢迎前往!” 二人谈话热烈,双方更是知道自己索取,也知道对方的用意,就是这种默契才能更加的增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上使可是知晓那倭国的动作?如今上使来此,怕是已然成了倭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望上使小心,以防那倭人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尚贤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李温怎么做他自然是不知道,所以现在他要当着李温的面,求证一番,好得到个定心丸。 李温自然明白尚贤的用意,如今李温大刀阔斧的整治琉球国内的倭国势力,自然是给明派官员打了一针强心剂,但是具体李温能做到什么程度,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也就使得这帮心向明国的官员心里高兴,但是行动上却不敢追随李温的脚步,就怕到时候李温后劲不足,自己折腾进去。 此时尚贤登船来见李温,其实也就是一个信号,就是自己一派投靠李温,但是李温也要给一个实际的保证。 “王子所说,本使自然知晓,既然王子问起,本使也就说一说,此次前来琉球,乃我大明之重策,当会从始至终,断无半途而废可能!” 李温这也就是当着尚贤的面,对所有明派的官员喊话,告诉他们大明不会跑的,会一直在琉球存在下去。 此消息马上就被尚贤带回去,在明派官员中流传开来,随后整个琉球官场自发的开展了排倭运动,可以说是从上到下对倭派官员人人喊打。 随之整个琉球又掀起了反倭战斗,琉球子民武装起来,驱逐倭国浪人,一时间在琉球的倭国浪人,横尸街头的不计其数,还有一部分跑回萨摩藩,也有一部分寻求草谷一郎庇护,可以说整个琉球的治安突然变好,原本随处可见的浪人早就见不到踪影。 而作为萨摩藩设置在琉球的钉子,草谷一郎这段时间无比煎熬,岛津家久一直没有送来下一步的计划,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但是最近琉球的形势十分不好,倭派的官员被肃清一空,不是下狱,就是赶回老家,没有一个得以留存。 同时倭国浪人的处境也不好,死的死跑的跑,自己家中还躲着数百人。 草谷一郎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求见琉球国王尚丰。 但是尚丰就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草谷一郎就上书,但是递给尚丰的奏折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隐忍的草谷一郎,只好给萨摩藩的家主岛津家久再写一封书信,报告琉球的最近动态。 话说岛津家久自从上一次接到草谷一郎的信,琢磨过后,不明白大明朝的用意,就派使者出使明国。 过了一段时间,使者返回,带给了岛津家久来自明国的消息。 据使者打听,却有不同消息。 在使者面见了明国皇帝后,明国皇帝听了这事,表示是命李温前往琉球的,并由李温全权处理琉球事宜,并以使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提供更多消息。 但是使者多留了个心眼,贿赂了皇帝身边近臣,得到的消息是并没听说皇上命李温出使琉球的事,同时还打听到,明国皇帝与那个李温二人之间,怕是有嫌隙,关系一直不好! 得到这样的消息完全是岛津家久没有想到的,一时间更加的迷惑,不知道明国这到底是一番什么操作!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战争伊始 来自明朝官场的,两种孑然不同的结果让岛津家久很是迷惑。 本来李温突然出现在琉球,并且对浪人大开杀戒,这就让岛津家久疑惑李温的目的,或者说大明皇上的目的。 现在使者从大明朝回来,带回的消息还是这么让人摸不到头脑。 突然转变想法,岛津家久意识到这可能是大明的套路,派遣李温前往琉球,而在国内放出干扰消息,使得自己没有办法了解到大明的具体操作。 这个想法一跑进脑袋里,就难以从脑袋里弄出去。 随后草谷一郎的信件再送到案前,通读过后,岛津家久更加确信这是明国的一个阴谋。 明国派李温突然出访琉球,然后在琉球故意引起事端,这样就会引得自己去查找源头,趁这个功夫,在琉球的李温完全控制住琉球,把自己的势力在琉球剔除出去。 岛津家久怒气冲冲,大手一拍桌子,不曾想到自己竟然着了大明朝的道! 此时此刻岛津家久也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叫来岛津氏的家臣商量对策。 萨摩藩是倭国大藩,自然养着众多武士和家臣,如今之计,岛津家久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发出命令不久,家臣纷纷来到府邸,商量对策。 其实在岛津家久的心里,有意思愤恨,想着就如此出兵,攻打大明他没那个实力,可要是打下琉球,他感觉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只是有些担心,一旦拿下琉球,与大明翻了脸,后果不知会是何样。 家臣齐聚,岛津家久将目前的情况说出来,让家臣出主意。 一听明国使臣在琉球迫害浪人,又把萨摩藩的经营许久的势力连根拔除,所有人群情激愤,嚎叫着要给大明人一个教训。 距离上次与大明兵戎相见,不过三十多年而已,但是很多人已经选择忘记。 万历二十年,倭国文禄元年,公元1592年,丰臣秀吉自打统一倭国之后,野心勃勃,欲征服亚洲,在这一年,出兵十四万,侵略朝显。 当年四月,在釜山和庆州一带登录,战争初期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打下汉城和平壤。 在五月丰臣秀吉已经计划攻占大明,并准备迁都京师,还将京师周围的土地给赏赐出去。 当时的朝显国王马上求援大明,万历皇上派遣派遣辽东总兵李如松为提督,兵部右侍郎宋应昌为经略率兵四万余人,进入朝显,与朝显军共同抗击倭国人,并一举将倭国打败。 随后丰臣秀吉与大明议和。 这一来一回的战争,直到丰臣秀吉去世,才真正代表倭国入侵朝显的失败。 此后德川时代来临。 自打与大明交战失败,一直以来倭国还不曾在再与大明产生冲突,即使岛津家久想要琉球,也只是逐步蚕食控制,并且还承认琉球对大明的朝贡关系。 但是显然此刻,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的战败,并以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力有不逮之际,重拾丰臣秀吉当年的野望,控制亚洲。 在岛津家久面前,就要家臣提出,以此为契机,占领琉球,并通过琉球为跳板,占领台蛙,然后进攻明国大陆。 此家臣认为明国南地士风浓厚,不尚武,此略大有可成。 倭国小地小民,战略意识不足都靠脑补,同时还容易集体兴奋。 当这个家臣如此提出来,所有人兴奋得不得了,皆认为这是个完美无缺的办法,甚至和丰臣秀吉一样,没打到大明境内,就已经分地了。 即使有一部分头脑清晰的人,可是在这种绝大部分人都很是兴奋的时刻,高举进攻琉球大旗的正确道路上,他们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甚至会被认为是消极主义者。 要对琉球出兵,出的自然是武士。 此时倭国武士不事生产,由藩主供养,农民只做农事,不用出力上战场。 因此在和平时期,武士过得极为贫苦,也就会为何出现那么下层浪人了。 所以对于武士来说,只有战争才会带给他们优渥的生活。 岛津家久被全体乐观的情绪所感染,真的以为已经可以与大明一战,或者说他心里还有一丝的侥幸,大明不会为了一个琉球而大动干戈。 随即岛津家久宣布动员令,征集船舶,准备对琉球动手。 岛津家久以川介成乡为将,动员一万武士和战舰三十三艘,兵分两路进攻琉球。 崇祯五年七月十二,倭国宽永九年。 在琉球首里王城,李温的港口建设如火如荼,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港口也相当于海运的车站,为了这个港口李温投入大量资金。 修缮港口的工匠来自大明,民夫来自琉球,有饭吃有钱拿,民夫自然是干劲十足,也带领着首里王城的商业变得繁茂,来自大明的精美物品,充斥在大街小巷,与王公贵族的府上。 来自大明的物品,对琉球本地手工艺打击是巨大的,但是李温对琉球国王下了订单,需要大量的粮食与肉食! 所以大部分琉球人依然务农,还有很大一部分靠着港口工程过活。这也使得琉球变成李温大计划中的一个零件。 彻底把在琉球的倭国势力铲除之后,李温已经做好战争准备,之所以他没有率先动手,就是想着证明自己的实力,是给琉球王室与百官看,也是给倭国人看。 目前琉球只剩下草谷一郎的家里还有一些浪人,不过草谷一郎的家已经被李温监视,并且下达命令,只要从里面走出浪人格杀勿论! 这一命令使得不仅是浪人,就连草谷一郎都不敢露面,躲在家中。 但是总有自是甚高的人,认为自己是艺高人胆大,不信邪。 在草谷一郎家中躲着八个浪人,来自江户,自称八仙忍者。 忍者具体出现的时间不详,但是成名时刻为江户时代。忍者也算是武士的一种,更类似刺客间谍。 为此时刻,在琉球倭人处在危亡之际,八仙忍者决定为大义献身,动手刺杀李温!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忍者 黑夜如漆,月如钩。清风习习,静无痕。 首里王城外港口灯火通明,数千民夫正连夜做工,工地之上也是热火朝天。 八个隐匿的身影穿梭其中,毫不可察。 青黑色的夜行服,黑布蒙脸,在夜色的遮盖下,轻易难以发现。 八个身影穿过工地,来到大船停泊处。 十艘盖伦船随着海波轻轻摇晃,在这平静的夜里显得很是安逸。 八个身影就是从草谷一郎府中躲藏的八仙忍者,今日之夜他们打算刺杀李温。 所以趁夜色正浓,潜入到港口。 一直以来,由于步兵还未曾来到琉球,所以为了安全,李温就住在船上,这样的话不用分出人力再来保护李温的安全。 港口里面停泊着十艘盖伦船,这让八仙忍者犯了难,一时无法分辨李温在哪艘船上。 因为忍者更接近间谍,擅长隐匿,刺杀却并不是他们的长项,同时他们的原则是保命第一,所以他们在纠结是否拼命一博。 八个人八双眼睛相对,里面都带着决绝,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决定视死如归,不杀李温不罢休! 如此决定后,他们让两人找其中一艘大船放火,引起混乱,而李温所在船只会受到保护,其他忍者趁机刺杀李温。 虽然这样会打草惊蛇,但是这是最快的一种方法,并且八个人已经视死如归,并没有想过退路,所以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其中两个忍者,隐匿在夜色里,偷偷的潜到一艘盖伦船处。 想要烧掉一艘大船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上到船上放大火,最好是点燃火药仓库,何其难也。 两个忍者尝试着登上船,可绳梯收起,没有码头,两个人只好取下绳钩,甩到甲板上,勾住船沿。 然后顺着绳钩往船上爬,海风清吹,两个忍者晃晃悠悠的爬上船头,探起脑袋向着上面看了看。 漆黑的夜下,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缆绳上,随风摇摇晃晃,目视之下不见一个人影。 确认安全之后,两个忍者接连跳上船头,蹑手蹑脚缓缓前行。 船头之上安静的可怕,两个忍者四处警觉,忽然感觉背后生风,未来得及转身,只觉得后脑被重击,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隐藏在船下的剩余六个忍者,耐心的等待着,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再过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六个忍者明白是那两人出事了,再次派出两人,这会不寄希望两人可以点燃船只,只要弄出动静就可! 两个忍者誓死如归,也不再隐匿身形,抽刀前行,寻到一处光亮就疾奔过去。 火光跳动下,是一处火盆架,周围无人,正待两个忍者诧异之时,突然传出一句:“口令!” 两个忍者自然是听不懂,只听有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刀冲着声音来源就杀过去。 金铁相交,火星四溅,“当”的一声响,两个忍者发愣,仔细看,却是刀砍在了立着的铁柱上。 两个忍者的行为引起哨兵的注意,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数十人,上着刺锥的火枪直逼两个忍者。 忍者早已经豁出去了,就是为了引起骚乱,所以挥刀乱砍,根本就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士兵被逼的急了,四处探出刺锥,直直的扎进忍者的身体里,随着鲜血喷涌,两个忍者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两个忍者确实是引起了骚乱,港口上点起无数的火把,照亮夜空。 剩余四个忍者,在暗处观察这周围环境,记住其中一条盖伦船亮起的灯光最为密集,猜测着那条船就是李温的停留之处。 那两个忍者引起的骚乱,余波甚大,整个港口都是闹哄哄的,人声嘈杂。 剩余四个忍者稍稍等候片刻,决定趁乱摸上大船,杀李温与大船之上。 四人潜行,躲过一堆堆巡查的士兵,终于接近了那艘盖伦船,远处的光亮映耀在停播在海中的大船。 四人入水,划水而行,来到船边,浮在海面上,甩出绳钩,勾住船沿。 然后四人分别上船,轻轻落在船板上。 明亮的甲板上,士兵严阵以待,对于忍者来说,他们没有意外,既然已经到了这等时候,不是什么还能偷偷刺杀的时候了,只得拿命来拼! “坂材!” 四个忍者高呼起来,然后举刀进攻。 “嘭~” 火枪击发,硝烟升腾。 数十发子弹打在四个忍者的身上,炸起的血花形成血雾,他们的上半身几乎被子弹给打碎,尸体栽下大海,只是溅起点点水花,然后铺上一抹红色。 为了防止还有隐藏的刺客,整个港口并没有停歇下来,还在紧张的在探查。 被抓的两个忍者,此刻被搜过身,然后用清水泼醒。 忍者被抓住,绝对不会透漏一丝东西,昂这头瞪着眼,视死如归。 酷刑这种东西,历史悠久,也许人类的历史就是一直伴随着酷刑,用身体上的创伤折磨,到生理的折磨,再到精神折磨,难以想象人类的历史竟然伴随这种东西。 一条毛巾,被放在忍者的脸上,清冷的海水不断的浇下去,一股溺水的窒息感触遍全身,肺里溜进海水,撕裂般的咳嗽让人崩溃。 一阵猛咳之后,忍者双眼充血,脸色发白,不再有刚才的高傲决绝,但是依然闭口不言。 无休止的折磨,于事无补。李温坐在船舱里,眼前摆着一盏油灯,上面罩着一个被熏的有些发黑的玻璃罩。 玻璃是烧瓷的附属品,在李温的有意引导下,台州一处石英矿已经建起了火窑,进行烧制玻璃,所以玻璃在李温的治下就如同瓷器一样成为寻常百姓家的用品,更是广泛输出。 油灯罩只是玻璃制品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接到俘虏在重刑之下而亡的消息,李温内心没有一丝波澜,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只是心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稳定燃烧的油灯,照亮李温冷静的脸,他对着来人说道:“处理干净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船队 李温所谓的处理干净,指的是把琉球境内的倭国人处理干净,也就是剑指草谷一郎。 在琉球,也就只有草谷一郎的府中还藏有浪人,原本还没什么理由抄了草谷一郎的家,现在倒是有了借口,可以彻底把倭国的钉子拔出。 李温命令下达,一个营的士兵出动,第二天一早,就将草谷一郎的府上包围起来。 草谷一郎大惊,本以为他作为萨摩藩的任命的在番奉行,至少使得李温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要注意大明与倭国的关系。 所以草谷一郎在首里待得安逸自在,并没有担心李温。 可是如今家被围,草谷一郎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还是要尽量争取一番。 草谷一郎迈着大步走出门来,想着与李温好好谈一谈,还做出一番姿态来。 哪里想到,草谷一郎刚出门口,还没开口,立马被士兵围起来,押着离开。 紧接着,士兵就重进草谷一郎的家中,任何反抗的浪人都被就地正法,然后抄家,在草谷一郎的家中搜出大量的金银珠宝,收获颇丰。 草谷一郎被直接押到港口,然后送到李温的船上。 这一路草谷一郎显得很是狼狈,身上的衣服已经撕破,身体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被推到李温面前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见到李温,草谷一郎整理好衣服,俨然一副高傲的神情。 看着草谷一郎,李温不禁想笑,倭国人就是这样,一副人模狗样的状态,私底下龌龊非凡。 “怎么?草谷奉行还是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李温特意摆出讽刺的样子。 草谷一郎满是不觉,更是认为李温在夸他。 昂着脑袋也不看李温,开口道:“哼!本人乃萨摩藩亲任奉行,你一大明使臣无权动我!” “无权动你?那你为何派人刺杀与我?” 李温睁大眼睛,好似很惊讶一般。 “胡说八道,我从无做过此事!休要给我安扣罪名,你说我派人刺杀你,你可得要拿出证据来!” 草谷一郎一点都不害怕,与李温据理力争。 “好,你要证据!” 李温点点头,从桌子上抽出一摞纸张,甩在草谷一郎的脚下。 草谷一郎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看李温,又看看脚下的纸张,弯腰捡起来,打开观看。 就见草谷一郎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眼睛微睁,眉头皱起,抬起头看着李温道:“这…这简直是栽赃陷害!你把人叫来与我对质!” 草谷一郎手里拿的纸张,是认罪书,自然是李温伪造的,主要是给草谷一郎定个罪行,把李温的一切行动合法化! “对质?有了这证据还不行,还要对质?是不是我把人带上来,你还会说他们是假的? 草谷一郎,你莫要抗罪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吧,那样还能求的一命,否则怕是你小命难保!” 李温试图吓住草谷一郎,不过草谷一郎在琉球经历如此事件也没离开,显然是已经将生死度之之外,所以李温这恐吓,对草谷一郎来说没用。 “哈哈,李桑,你莫要吓我了,在下可不是那等害怕之人,事到如今,我早已经准备为家主献身!” 说着再一昂头,看淡生死。 “哦?草谷奉行如此大义,在下不曾想到,今日高兴,我倒想着留你一命,让你亲眼看着你口中的家主如何而亡的!怎样?” 李温笑盈盈的看着草谷一郎,杀人诛心才是最为致命的手段,李温就是想让草谷一郎这个充满信仰的人,见识到自己信仰的崩塌! “不可能!岛津家主英明神武,振臂一呼万千武士前赴后继,只要你敢踏上萨摩藩的土地,迎接你的将是来自汹涌的怒火…” 草谷一郎像是在吟诗一样,承转起合,抑扬顿挫,看的李温发笑。 李温最后不得不摆摆手,让人把草谷一郎押下去。 整个琉球已然在李温的控制之下,看着外面港口热火朝天的工地,李温想了很多。 在原本的时空中,这里最后被称为冲绳,彻底与自己热爱的土地失去联系,变成了围住大陆的一根绳子。 此时此刻,李温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在自己手里重演。 李温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时间,总感觉来自萨摩藩的打击不会太久了,自己也应该有所准备,即使步兵暂时还没到位。 马上下令,快船远距离侦查,盖伦船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李温下船,在首里城建了一处临时行在,并从船上取下五门重炮,摆在城头。 然后在首里城留下一部分士兵,琉球国王为了表现积极,特命琉球士兵,归李温指挥,一同守卫首里城。 崇祯五年,宽永九年。 七月二十四,琉球东北部海域,一艘快船游荡在大海之上。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海面平静,快船漫无目的,四处的游荡,它在搜寻倭国船队的动向。 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碧波蓝天,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出去好远,多日来在这片大海上,快船没有停歇,但是也没有任何发现。 船长是个年轻人,名叫王景文,他在与郑芝虎的海战中表现良好,被晋升为船长,这快船也让他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王景文正悠然的看着大海,突然了望哨发出消息,有发现。 王景文翻身跨过中桅,拿起千里镜,向着了望哨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好多船帆在海平面上升腾起来,仔细数数竟有十多帆。 “过去看看!” 大手一挥,扬帆快行,快船就是这等优点,速度快,一般船只追不上,可自由穿梭行驶,就像海上的狼一样,摆脱不掉! 劈波斩浪,快船行到船队近旁,耀武扬威的,绕着船队来回招摇,仔细数数,一共有三十三艘船。 都是一些普通船只,挂着丸十字旗,浩浩荡荡,迎风前行,看见周围来了一艘快船,萨摩藩的船队还挥动红旗示意。 见快船没有表示,竟然还放炮驱离。 王景文站在船头,仔细记录之后,在一挥手,快船又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第三百二十八章 海上相遇 对于突然出现的快船,萨摩藩的船队并没有太在意,他们不认为大明会有这等利船,所以依然向着既定方向航行,直接把这艘快船给无视掉。 而王景文所驾驶的快船在搜集完萨摩藩船队的信息后,立即返航通报消息。 接到消息后,孙大憨来见李温,请求其下达命令。 孙大憨表情严肃,态度决绝。 李温看着孙大憨,从当初陈俞嗔将孙大憨介绍给自己后,一直以来孙大憨做事认真,心思细腻,任劳任怨,从没有抱怨过什么,也没有质疑过李温,可以说是完美的属下。 “大憨,注意安全!” 李温感觉自己什么也不需要说,孙大憨会做到很好,但是总是要说点什么的,最后提醒他注意安全。 孙大憨也都准备好说些表决心的话,准备李温下达命令后,表表决心,没想到李温说了这么一句话,彻底大乱了孙大憨的话术。 “是!啊?” 紧接着两个人对视着哈哈大笑,随后孙大憨一个立正昂头,转身离开了房间,返回港口,船队启航。 一艘快船,六艘艘盖伦船,装载这重炮出击,四艘盖伦船留守,然后就向着萨摩藩船队来的方向迎过去。 两日之后,双方相遇。 萨摩藩出动了三十三艘船只,数量上占优,总体规模上看起来也强于孙大憨的船队。 但是六艘盖伦大船,火力十足,只要指挥得当,综合上并不输给敌人。 萨摩藩船队大将松本大川,极度自信,他所带领海军以来,战无不胜,比自己实力大的船队不是没见过,但是松本大川也会反败为胜,因此在松本大穿看来,今日也会如往常一样,看似规模落下风,只要战术上赢得了多少就可以。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将,松本大川在遇到孙大憨的盖伦船队时,脑袋里就已经开始准备该如何应战。 在距离越来越近的过程中,松本大川波澜不惊,在他的认知里,这与普通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要说有区别,怕是只有位置上和敌人有区别而已。 以弱胜强,步兵中常见,只要战术运用的得当,就有机会取得以弱胜强的战绩。 但是在海军中,以弱胜强的战例不是特别多,因为船舶在海上机动性差,所以机动性强,火力大的船舶更具有优势。 松本大川擅长机动性作战,常以狼群作战模式,给对手带来骚扰或者打击。 面对孙大憨的船队,松本大川眼见着自己船多,机动性要强,所以心中很是欢喜,马上下令对敌人进行骚扰打击。 命令一下,船只变动,以包围之势围过去。 松本大川的办法是整体包围,四处出击的办法。 也就是先形成一个包围圈,然后四面八方出其不意,以佯攻与实攻结合,对盖伦船进行打击。 但是显然松本大川犯了经验主义的教条错误,他自然而然的把盖伦船与普通船相对待,把盖伦船上的炮与普通炮相对待。 包围圈迅速做成,然后虚实轮动出击进行,船上的小炮呼啸着冲着盖伦船砸去,战斗就此触发。 孙大憨一见倭国人的如此运船,也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马上让船队从一队纵列,变成两队纵列,如此这样扩大了船队边界,让倭国人的船队更加难以包围。 与此同时,孙大憨下令开炮。 盖伦船原本用的是三山所研制的新型佛郎机小炮,但是这种小炮轻便灵活,适合步兵使用。 但是对于海军来说,这种小炮放在船上就显得有些小,射程不够。 因此在原本的小炮基础上,研发了大型炮,炮管加长加粗,重达几千斤,一次填火药都得几十斤,弹丸变成锥形。 虽然重型炮要比小炮显得笨重,但是威力足够大,射程也变远。 点燃火捻,重炮猛的一顿,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股浓重的火光在炮口喷出来,然后炮子以难以目视的速度飞射而出。 这一炮没有打中,但是已经距离小船很近,炮子落进大海中,腾起一片水花,炸起的波涛把小船推的摇摇晃晃。 一炮接着一炮,重炮的隆隆声,就像一个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怒号的炮弹飞射而出。 大明船队的如此阵势,把松本大川吓得一惊,他还不曾见过这种响亮的大炮,不仅打的远,打得还准。 如此密集的火炮发射,吓得松本大川赶紧命令船队后撤,若是在这么下去,船队迟早会被打沉。 即使如此,松本大川也并未太过于担心,以为他才是进攻方,只要自己运用骚扰战术,拖住大明船队,与其进行消耗战。 在自己船多的情况下,松本大川相信自己会站的上风,然后寻找机会,偷袭盖伦船。 倭国船队纷纷后撤,重炮的炮子砸在还中,只有一艘倭国船,被炮弹砸中,造成损失。 其他船只无恙。 如此情况,也是到了考验孙大憨的时刻,若是任凭倭国人撤退,然后进行出其不意的骚扰,不仅被动,还容易落入倭国人的陷阱中。 所以为了应对倭国人的拖延战术,孙大憨需要马上做出反应,来解决目前的境况。 孙大憨下令,所有船只行动,进行圆周绕行。 如此行动可以使盖伦船快速的运动起来,并且因为是在进行绕圈,可以使得多艘船只的炮口对准一个方向,这样就能加大相对小的区域内的火力覆盖程度。 孙大憨下达命令之后,船队迅速的变换队形,开始进行绕圈动作。 倭国人的船船只迅速驶进,进行试探,随之而来的就是盖伦船的炮火覆盖。 多艘船只,近百门炮一起发射,炮弹呼啸着砸向倭国大船。 一艘船的几十门炮可能无法瞄准或者是覆盖,但是近百门炮的一同发射,覆盖区域相当巨大,好如天雷滚滚,对那一艘船进行惩罚。 数百枚炮弹砸落下来,将那一艘倭国船狠狠的撕裂,残骸漂浮在海面上,无数倭国水手落水,在海中起起伏伏。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惨烈的战斗 孙大憨变换阵型,使得六艘盖伦船做圆周运动,将倭国人的船挡在外围。 此方法很是好用,将倭国人驶进来的船只集火炸碎,再一次的粉碎了倭国人的图谋。 松本大川又惊又怒,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遇到了对手,连忙吩咐船只停止干扰性进攻,在这么下去,自己不仅没办法偷袭成功,还会将船队给葬送进去。 松本大川在旗舰船头,望着硕大的盖伦船,头一次感觉有些无助,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思考,依然是在想着办法,该如何把这支来自大明的船队给拿下。 几十年来,松本大川一直以自己成为海军而骄傲,从当初的几艘小船,到现在这支还算庞大的船队,是他心血铸就而成的。 所以松本大川不会让这支船队,这么轻易的折损。 看着船只纷纷远离盖伦船,松本大川握着拳头,脑筋转动,一时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随着时间推移,孙大憨带着船队慢慢的驶出包围圈,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现在不仅松本大川想着如何破局,孙大憨也在想着该如何进一步的消灭倭国人的有生力量,现在双方脱离交战,却是都在憋着大招。 天渐渐的暗下来,交战双方进入了新的一个环境状况。 一旦天黑,双方将会面对在黑暗中无法目视的状况,也就是意味着谁也不会发现谁,让每个人都处在担忧中。 黑暗在这时候代表着危险,谁都不会轻举妄动,更是不会点燃灯火,沉寂在一片黑暗中。 这时候指挥也变得不可能,所以松本大川期待着在夜里可以与自己的属下共同商议出一套可以实用的方案,用来明天对抗大明的船队。 但是孙大憨却准备趁着夜色搞点事情出来,所以在天没有黑的时候,就发布命令,让所有船只按着时间执行命令。 这就是所有船上配备钟表的好处,在黑夜里无法传递消息的时候,完全可以发布一条执行方案,然后各个船只根据方案,在具体的时间具体的执行就可,由此就解决了黑夜里无法指挥的问题。 这种方式可是要比倭国人先进无数倍,在松本大川还在与属下商量作战方案的时候,孙大憨已经发动了进攻。 双方在黑夜中隐匿下来,在不断变换位置后,谁也不不知谁在哪里。 这时候快船出动,王景文指挥着快船,向着倭国水师可能出现的位置试探性行驶。 只要距离足够,终将会发现。 在近一个时辰的不断搜寻,终于,王景文发现了倭国人的船队,他喜上眉梢,拿出特制花炮,对着倭国人船队的方向,就打上天空。 艳丽的花炮直直的飞向天空,然后在倭国人的船队上方炸开。 一时间整个天空变得明亮,数里之外,皆可看清倭国船队的轮廓。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盖伦船启动,向着倭国船队飞奔过去,然后横起船身,打开门,点燃火炮。 重型火炮怒号着喷射出炮弹,燃起的火光把整片夜色都照得明亮。 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突如其来,松本大川正紧着眉头思索良策,突然就听见头顶有声音炸响,透过舷窗看出去,只看见突然天空微微发亮。 转而松本大川满是惊恐,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可是他对此却是无能为力。 因为他的命令发布不出去,其他船只也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是没有撤退预案,更没有指挥,要想有序撤离可谓是难于登天。 松本大川缓缓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轻敌了,也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此时松本大川还有机会逃离,但是他选择玉碎,与大明同归于尽。 命令旗舰掉头,对着炮火闪动的地方冲过去。 很快炮弹就呼啸着从天而降,倭国的船只竟然成了活靶子,都想逃离这将要称为地狱的海面。 但是何其难也,所有船都想逃,可最后的结果是谁都逃不掉。 飞落砸下的炮弹覆盖在海面上,更多的倭国船只都试图向着火光亮起的相反方向逃离,可是众多船只堆积在一处,不仅造成碰撞,更是难以离开。 没有给倭国人任何机会,第二轮火炮打响,又是无数炮弹呼啸着奔袭而来。 倭国船只太过于密集,所以这次炮击造成的伤亡巨大,砸烂甲班,引燃帆布,火光冲天。 松本大川直视前方,距离大明船队越来越近,刚才的炮火还想就亮在眼前,甚至都能感觉到哪火光所带来的炙热。 这炙热也许是松本大川的错觉,但是距离近他可是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 旗舰飞速航行,直奔着盖伦船的方向冲过去,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但是老天好像在跟松本大川开玩笑一般,他明明是冲着一艘盖伦船撞过去的,但是哪里想到,他并没有撞到什么盖伦船,甚至一个边都没有刮到,他竟然从两艘船的中间穿越而过。 但是盖伦船也发现了松本大川座舰的出现,另一边的炮口瞄准那艘巨大的舰船,如此近的距离下,谁也逃脱不了巨炮的惩罚。 火光再次冒出来,在炮口形成一个浓重的烟火,炮弹在烟火中飞射而出,钻进松本大川的座舰。 炙热的弹头引燃了船中的火药库,一声闷响,大船从中间高高的飞起来,爆炸的光芒照亮夜空,然后化作无数碎片,飘落在大海之上。 眼看着船队中的一艘船发生了大爆炸,孙大憨心里一沉,以为是自己的盖伦船发生了爆炸。 一时怒气大增,命令自己的旗舰全力出击,重炮连绵不绝。 倭国人也以为是盖伦船队有船只爆炸了,还高兴的大叫,并突然放弃逃跑,鼓足勇气要与大明的船队同归于尽。 两股气势终于在海上对抗起来,大明的火炮不停的怒号,倭国人的船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发起了死亡冲锋! 不过这时候一切都有些徒劳,密集的火炮网中将会把倭国人留在这激昂的大海上! 第三百三十章 步兵在前进 在琉球的东北部,外海的海面上,孙大憨带着船队与倭国人的船队相遇,然后战斗。 倭国海军主将松本大川战死,倭国人发起了死亡冲锋,可是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之下,倭国人的船队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在炮弹的打击下,船体破碎燃烧,最后沉默,而落水的人也终将会葬身鱼腹。 战火烧到最后,也就成了孙大憨单方面屠杀,这一切终将结束,变成史书上一段没有感情且冰冷的文字。 孙大憨的胜利并没有给李温减轻压力,因为倭国步兵,在主将川介成乡的带领下,进攻了琉球。 倭兵在琉球山北府登陆,然后迅速拿下府城。 相比较倭兵,琉球的士兵就显得素质很差,战斗意识不强,凝聚力也不够,受到挫折就撤退,明显的顺风局玩家。 拿下山北府城之后,川介成乡一鼓作气,不在府城停留,直接杀向山中府,也就是首里城所在的位置。 一路上倭兵势如破竹,很轻易的就攻打到山中府的边界。 琉球士兵根本无法抵挡,面对倭国士兵是几乎就是一哄而散。 但是面对倭国人,琉球人很快就组织起反击,用暴力手段,来阻止倭国人的进攻。 但是由于琉球人的战斗力实在是有些低,所以根本无法有效的抵挡倭国人的进攻。 在倭国人打到山中府边界后,一路前推,誓要一股作气的拿下首里王城。 可是倭国人小瞧了大明人,小瞧了李温的民团。 在刚刚打进山中府之后,在李温的鼓动下,琉球士兵倚靠地形,对川介成乡所带领的倭国人发动了军事反击。 在山北通往山中的路并不是通途,在两府的交界是一段地形复杂的区域。 说起地形复杂,原本山北府一入府皆是平原之地,土地肥沃,琉球人再次地种植庄稼,收成颇好。 但是如此平原地区并没有多大的地方,南下之后尽是一段山区,虽说是山区,但是整体的海拔并不高,只是地形构成上看起来是山地,要比北部高出不少,同时地质环境复杂,土地贫瘠,以农作物种植根本无法生存,所以此地的居民多以打鱼为生,多是渔民。 倭国人在北部平原登陆,立即对平原地区进行武力肃清,把效忠与琉球国王的部队消灭,只留下百姓。 琉球百姓虽然不满倭国人的杀抢予夺,但是在屠刀之下也不得不低头,做成了一个顺民。 征服北部平原居民之后,倭国人顺势想着西南而行,准备穿越过此处山地然后进入到山中府。 在从北部平原进入到西南山地前需要经过琉球的山北府城。 此城不大,虽然是叫府城也不过就是在村子里拔将军而已,与大明的普通县城相仿。 因为琉球人少,并且多数是农民与渔民,脱产的职业士兵很少,驻守在府城的士兵更少。 倭国人端着枪冲到山北府城下,乒乒乓乓的打上几枪,山北府城投降。 不是琉球人不想抵抗,而是这种抵抗真的毫无意义。 所以可以说倭国人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山北府城,休整一日之后,继续南下出兵。 进入山区,倭国人的进攻刚开始还算顺利,遇到了多支反倭武装队伍,但是这几只队伍也就是百八十人的样子,面对川介成乡的一万多人,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塞牙缝的。 以摧枯拉朽之势进攻到山区,一路打败多之武装。 虽然川介成乡没有把这些草根武装队伍放在眼里,可是打胜仗自然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但是开心并没有让川介成乡持续多久,就让他遇到了第一次挫折。 进入西南部山区之后,路途难行,索然山不高路不陡,但是路难行可是实实在在的。 几十米深的深涧,疾驰宽的小路,不得已倭国人的队伍只能排成一条队伍,小心而过。 川介成乡见此路倒是有害怕有埋伏,自然是先派一支小队过涧,小队顺利过涧,没有任何问题,并且在另一头建立起防卫据点,确认安全之后,大部队才继续进行前进。 正当大部队过涧之时,突然战斗打响,琉球人没有什么先进的武器,他们用弓箭与石头,疯狂的攻击倭国人。 虽然建立了安全据点,但是由于人数过少,面对琉球的传统部队攻击,倭国人招架起来也很困难,在一定程度上给倭国人带来了很大损失。 传统弓箭看似与火枪相比威力过小,但是密集的弓箭射击也难以让倭国人招架。 但是倭国人就是倭国人,比狠琉球人还是差一些,为了保护大部队过涧,据点倭人发起自杀式冲击,挥着刀想着琉球人的方向冲过去,希望用自己的身体吸引琉球人的火力,而争取到大部队的过涧机会。 倭国人举着刀,“嗷嗷”的叫着,凶神恶煞,满目狰狞的冲过去,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攻击,给正在过涧的大部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最后倭国人用了死亡十几人的代价,换取了大部队过涧的机会,埋伏的琉球人见越来越多的倭国人过涧,埋伏的必要性已经失去意义,不得已进行后撤。 这次埋伏给川介成乡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让其更加的注意与稳重,知道接下来很可能会遇到大明人,所以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再盲目的进攻。 进入山区,也就进入了山中府,越过这段难行的山区,马上就回进入到一段平原地带,这里距离首里王城也就不远了。 在这里川介成乡又遇到了一支队伍,并不是他担心的大明人,而是琉球的正规部队。 首里王城附近还是有大量士兵存在了,以用来拱卫王城。 这支队伍其实就是首里王城前的第一道防线些,八千琉球大军严阵以待,修筑好了工事,挡住了倭国人的前进道路。 此时才是川介成乡进入琉球以来,第一次算得上正规战斗,气氛固然变得很是紧张,海风呼呼了吹动旗帜,笙旗猎猎,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三十一章 雨夜敌情 海风呼啸,庄严紧张的琉球防御阵地,雨点打在脸上有些发疼。 姚大河稍稍抬起头,看向对面,倭国人的队伍,没有响动,这才低下头。他被派来作为琉球部队的作战顾问,时时刻刻的盯着战场情况。 眼看着晚饭的时候到了,也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这是进入民团来多年战斗学习的本领。 姚大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缩回阵地之中。在这一块长宽不过两丈的地方,在地上挖了个一尺深的坑,支起一人半高的油布棚子,里面点着火盆,这就是一个简易的观察哨,用来监视与观察敌情,判断敌人是否会通过陆地或者海面。 这处防御阵地是在通往首里王成的毕竟之路上,这是一处天然的夹海地,两边是海,只有中间百十米的陆地。 要说夹海地,走海也能行的通,还也没多深,走不了陆地从海水中游过去就行,但是要是在海里游必然没有办法使用武器,到时候就会成为琉球人的猎物 所以川介成乡轻易不敢从海中游,并且周围也没有船,要想过这片夹海地,只有是绕远,绕出几十上百里,或者直接从中间那到陆地冲过去。 而这只有百十米宽,长却又几里的陆地上,成了一座桥,在这陆地上架起无数拒马桩,挡住去路。 姚大河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薄铁盒子,拿出匕首,在铁盒上面用力的割开铁皮,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盒猪头罐头,铁皮一割开,一股凝住的肉香传出来。 周围的琉球士兵留着口水围过来,皆看着姚大河手里的一盒油香油香的猪肉。 姚大河看了看周围十几个琉球士兵,跟着自己周围忙活了好几天了,也都算熟识了,只得叹一口气,一摆手。 这帮琉球士兵很是自觉的搬出一口锅,挖个沙坑,放上火盆里烧成的红炭,然后将锅坐上去,放上水。 姚大河只得把这一盒猪肉罐头倒进锅中,还用水好好的涮了涮铁盒子。 雨点啪嗒啪嗒的砸在头顶的油布上,油布下面围着十几个人,守着一口咕嘟咕嘟烧开的锅,肉香四溢,喝一口汤,吃一口大饼,美极了。 自打漓禇关的铁厂不断扩大,铁的产量稳步提升,质量也越来越好,李温突发奇想,做出来铁盒罐头,有了冲压技术,密封做的好,罐头就不会坏。 这种罐头一经推出广受欢迎,有猪肉的,鱼肉的,还有羊肉的,肉和面混合的等等一系列口味的。 李温还将这种罐头作为军粮提供,主要是在战斗情况下做战斗口粮使用。 姚大河吃着东西,也不敢往自己的任务,依然是不时地探出脑袋,向外望去,看看有没有倭国人的身影。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一般情况下倭国人不会出动,因为夜盲症在这夜里困扰着他们,但是一切都有利有弊。 在夜里其实也是倭国人趁机渡海的时候,原本海里会用锁链拴着一排大火桶,在夜晚可以照亮海面。 但是今天下雨,海面上漂浮的火桶已经熄灭,海面上漆黑一片,只有雨滴落下的沙沙声。 一层薄雾慢慢生气,能见度越来越低,已经几乎看不到稍远处的情形。 姚大河将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望着外面的雨,心里感觉今天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这种直觉让他警惕,让身边所有人提高警惕,仔细观察。 所有人吃饱喝足,姚大河一甩头,十几个琉球士兵就马上钻进雨中,在这低能见度的时候,就需要人亲自去到处观察,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即使如此,可是还是不行,夜盲症的人太多,很难在夜里发现什么,姚大河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的麻烦。 就在这时候,从后面有人一撑头顶的油布,有人走到油布下,姚大河定睛一看,是自已的同僚李双喜,身子被淋得湿漉漉的,但是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紧紧的东西。 “啥嘞?这么神秘?” 看了半天,姚大河也没看出来李双喜抱的是什么。 李双喜嘿嘿一笑,把油布一扯,露出个藤条编得篮子,里面放着二十几根花炮。 “看看我给你拿什么好东西了!这是上面发下来的花炮你们什么都看不见,把这东西往前面打,多少是能看见些什么!省着点用!红的是传紧急消息的,有发现再用!” 李双喜跟李大河交待好自己带来的花炮用途,然后把篮子往李大河怀里一推,自己扯着那块油布,顶在头顶,又跑了出去。 李大河拿着花炮看了看,有了这东西,作用大不大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又过来十多分钟,派出去的琉球士兵纷纷跑回来,一个个跟一个落汤鸡一样,见到李大河就是先摇头,意思是没有发现,然后全身湿漉漉的围着火坑烤火。 李大河拿出一根花炮,准备向外打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一声炸响。 看着在雨夜里亮堂堂的闪起火亮,这是有其他人发射了花炮。 在闪亮的一瞬间,隐隐约约的照亮周围天地,一切很是静谧,没有任何发现。 过来几分钟,李大河将花炮点燃,斜着打向自己前方的天空,又是一声咋炸响几秒钟的闪亮,映照大地,一片片亮晶晶的水坑,没有问题。 又过来一段时间,再打一发花炮,再次将前方的天空照亮,在李大河的眼前好像一切如常。 地上还是亮晶晶的水坑,突然,李大河眼睛猛瞪,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发两个花炮,在几秒钟的照亮时刻,他看清楚了,原本亮晶晶的水坑,突然出现一片黑暗,此时再看,地上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一颗红色花炮升到空中,炸开! 这是一道提示有危险的信号,红色花炮炸响之后,李大河再次把花炮打向前方,此时前方的倭国人已经站起身来,不再掩藏,而是踏雨冲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耻辱 夜雨急下,倭国人试图在雨夜中隐藏,然后趁机杀过这段路,直捣首里王城。 但是倭国人的图谋被守卫给打破,一时间变成了现实的对撞。 漆黑之下喊杀声吼起,脚踩在泥水里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这阵势对于琉球士兵来说是惊天动地得,还没有动手,就已经全身发抖,隐隐有不稳的样子。 李大河重重的向着地上啐了一口,“一群怂包!” 李大河说什么,还帮琉球人是根本听不懂的,但是能看明白李大河的表情。 所以琉球士兵脸上都有些发烫,眼神也不敢盯着李大河看。 李大河向着外面看,其他友军不时的发射花炮,到是在这漆黑的雨夜,多少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倭国人,艰难的冲锋着。 在这种地形上,根本不适合使用火枪队,所以士兵们都没有压上来,只有一些士兵带着琉球士兵在侦查。 每个人身上都挂着手榴弹,李大河看着他们的样子,感觉一群怂包根本扔不多远,也就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作为。 摘下手榴弹,盯着距离,感觉自己的臂力可以一试之后,李大河摘下一颗手榴弹,拉绳之后,用力的甩向倭国人。 还是差了一些,没有人扔到倭国人的队伍里,在倭国人的前面手榴弹爆炸了。 爆炸腾起的火光吓了倭国人一大跳,略微停顿之后,继续进攻。 这时候李大河身后走过来一个汉子,个子不高,有些精壮的样子。 学着李大河的方式,拉响手榴弹,向着倭国人就扔过去。 别看汉子个子小,但是力气却挺大,这手榴弹可要比李大河扔的远,直接掉在倭国人的队伍里。 剧烈的爆炸,炸飞三四个倭国人,使得倭国人的行动再一停滞,不得不小心应对,生怕身边再有爆炸发生。 李大河有些惊喜,对着小个子一竖起大拇指,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手榴弹,然后招呼其他人,把所有手榴弹都给小个子,让他来丢。 小个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转过头怒目瞪向漆黑的一片,也就是倭国人的方向,一颗接着一颗的扔手榴弹。 扔起手榴弹,就像一个小型迫击炮,快准远。 可是倭国人就吃了苦头,不时的在队伍里发生爆炸,躲无可躲,只能祈求天皇保佑,自己不被炸死。 倭国人越来越近,侦查坑也就更加危险,李大河恶狠狠的看了倭国人一眼,摆手指挥撤退! 人少根本没办法与倭国人战斗,随意只要侦查到倭国人,就可以撤退。 琉球防线整体撤退,倭国人继续进攻。 这一路琉球士兵没少给倭国人下绊子,各种陷阱,里面插上尖木棍,人掉进去就会被插个透心凉。 放置鬼雷,将手榴弹栓在石头上,只要倭国人走过,踢在石头上,活绳子上,就会触动手榴弹,引起爆炸。 倭国人在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不是掉进陷阱就是被鬼雷给炸,以至于每个人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 但是最终还是让倭国人过了这条几里路。 其实在这里设置拦截位置是很好的选择,但是李温没有选择在这里拦截,主要是人手太少,他信不过琉球士兵,所以安全起见他不得不放弃这个绝佳位置,准备死守首里王城。 天亮之时,倭国人已经兵临城下,川介成乡指挥队伍,列队准备攻城。 昨天雨夜,倭国人损失惨重,死伤数百,川介成乡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誓要夺回这个面子,将首里王城杀个血流成河。 再次之前他不介意自己手下武士血流成河,毕竟武士就是用来做这个的,他们生来就是为藩主大名献生的! 首里王城城墙不厚,也不高,要想攻城说起来也是简单,所以川介成乡才如此迫不及待的准备攻城。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是攻城的最佳机会,如果拖的时间久了,自己的后勤难以保障。 看着城头上摆着的火炮,川介成乡微微一笑,阴雨绵绵的天气里,火炮根本打不响,弓箭也拉不开,只有手中锋利的刀,才是最佳武器。 所以川介成乡根本就没有把火炮看在眼里,誓要雨天攻城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大明的火炮,早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火炮了。 挥刀进攻,川介成乡身先士卒,挥刀带着武士如同发疯的水牛,奔跑着冲向首里王城。 看着就像蚂蚁一般的倭国武士,李温轻轻摇头。 “嘭~” 城墙上的火炮发射了,翻滚的开花弹掉落在倭国武士中间,然后猛的再炸开,无数细小弹丸纷飞,爆炸附近,到下去一片武士。 火炮接连击发,武士成片的倒下去。 倭国武士悍不畏死,即使身边不断有火炮炸响,但是他们根本不停下进攻的步伐,嚎叫着冲向城墙。 川介成乡已经红了眼,看着身边武士不断到下 倒下,他怒意更浓。 登成城梯支到城头,武士顺着梯子网上爬。 此时城头上在此响起火枪声。 接连不断的火枪击发,打到一片又一片的武士。 川介成乡根本想不明白,为何这雨天,大明人的火枪还可以击发,难道他们的火绳不会熄灭么? 即使武士再勇敢,在悍不畏死,可是面对没有可能的冲击,已经显得很是疲惫。 没多待一分钟就有数十人倒在火枪之下。 川介成乡狠咬牙根,不得已下达撤退的命令,倭国武士接到命令,又像潮水一般,慢慢的退却下去。 在首里王城前面的空地上,多出来数千具尸体,包括惨叫的伤者,没有人去管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漫长且痛苦的死亡。 退出二里之后,川介成乡止住后退的武士,他不曾有过如此惨白,根本没接触到敌人,就被对方给打退,这还是川介成乡成武以来第一次。 对于川介成乡来说这是耻辱,他必须要将面子给找回来。 望着不远处的首里王城,黑洞洞的炮口,向一只吞噬生命的恶魔,川介成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为了洗刷耻辱,他决定夜里攻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阶段性胜利 雨还是停了,月亮在黑云中露出来。 川介成乡深吸一口气,白天他带着武士攻打首里王城,在明军的炮火与火枪的攻击下,没有的手。 但是川介成乡并不气馁,他试图在夜里攻城,来拿下这个城墙不高的首里城。 所以在月上梢头之后,马上下令,再次出击。 不似白天那么张扬,夜里出动显得很是小心翼翼,偷偷潜到城边,试图以出其不意登城,然后乱其城,灭其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川介成乡的的遐想罢了。 带着最后的武士,川介成乡刚刚来到城边,却是没有想到,枪声大作,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根本发现不了敌人在何处,只觉得眼前火光爆闪,川介成乡嘶哑这高吼,可是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在杂乱的枪声下,惨叫与嚎叫中,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指挥,什么是乱喊。 夜里进攻,无旗指引,这是最大的弊端,纵使武士再勇猛,没有统一号令,又没有一个进攻目标,在覆盖打击下,还是会崩溃。 噼里啪啦火枪打不停,倭国武士抱头乱窜,运气好的,跑回去了,运气不好打,直接重进明团的内部,顿时身上炸出一朵朵血花。 川介成乡已经红了眼,知道此役完全没有了希望,自己回去也是要谢罪,不如痛痛快快的在这里拼了。 因此不容多想,川介成乡举刀高喊着冲着火光亮起的地方冲过去。 想来川介成乡的面目狰狞,但是他也看到了一副正经自若的神情。 那是民团士兵端着枪,平静且认真开火的模样,面对一个狰狞的倭国人举刀劈来,士兵没有丝毫的慌张,也没有任何的躲闪,就像一个稳定的机器。 瞄准,开火。 飞射的子弹窜出枪管,带着火药的炙热,一头钻进川介成乡的胸膛,就像一锤钉上了枚钉子,扯着他猛的往后退。 紧接着川介成乡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一阵火热,然后口中发咸,最后眼前一黑…… 倭国武士的最后冲击也被李温给挫败了,在国内赶来的民团士兵加入战斗,使得本来就不多的倭国人,没有了任何胜利的希望,只剩下失败的阴影。 川介成乡一死,剩下的武士也就没了念头,接下来就被琉球人乱抓带打的给全部处理了。 最后萨摩藩对琉球的出兵以失败告终。 孙大憨也带领船队返航,国内周老二带队增援琉球,出兵一万。 一个大胜仗,自然是引得琉球人欢呼雀跃,百姓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又唱又跳。 相比在倭国人的控制下,他们自然是喜欢与明国人打交道。 倭国人蛮横无理,且残忍异常,根本不拿琉球人当做人看。 而明国人却是不同,虽然有些高高在上,但是那也都是对当官的,平民老百姓也没人去关心你,日子怎么过随意。 如今港口在建,人人有活干,有钱拿,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显然明派官员更是高兴,他们押宝押对了,大明一胜,自己的位置更加牢固,更提现自己有眼光。 琉球国王尚丰,本想做个中间派,哪边胜利哪边押宝,如今李温的大明胜利了,他自然全心全意的维护与李温的关系。 不是奇珍异宝就是美酒佳肴,统统送到李温的临时府邸。 大方的尚丰更是拿出一块土地,要给李温见固定府邸。 这等美意李温自然笑纳,表示这块地就做以后大明与琉球的沟通的常驻之所,大明会派人在此驻扎。 尚丰自然是高兴的很,他就是怕李温把倭国人给赶走,到以后他又拍拍屁股跑了,现在好了,李温表示还要长设官员,尚丰心中自然是高兴。 对于李温来说,把琉球在倭国人手里抢回来,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进一步控制倭国。 所以,战斗到这一块,并不是终结,而只是刚刚开始。 经过简单休整,李温马上开始准备进攻倭国本土,对此也就召开了特别会议。 参会的不过是孙大憨,还有刚刚到来的周老二,对内作战周老二也是经过考验的了,但是在外作战,说实话,李温并不太放心,所以这次会议也算是一个叮嘱会。 孙大憨,李温是放心的,这次海战打的很完美,已经表现出一个海军将士应有的水平,继续下去就是李温对孙大憨的期望。 本次战役目标,并不是要消灭倭国,而是让倭国屈服,使得倭国变成李温的一个原料产地与产品倾销地。 别看倭国不大,但是稻米产量,铜与银的产量非常高,这都是李温所需要的东西。 战前会议开的很是顺利,第二天一早,战斗部队在琉球百姓的观望中出发了。 李温自然是要留在琉球,他只需要等待消息,时机成熟自然会登上倭国。 李温身边站着的是草谷一郎。 琉球所发生的一切,李温都让草谷一郎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就是要一点点的将草谷一郎给摧毁。 而草谷一郎面对倭国武士的失败,脸色铁青,恨意满满,现在他恨不得挣开枷锁,去跟李温拼命。 “怎么样?草谷先生,这种结局你可是能接受?” 李温蔑视的看着草谷一郎,对于自不量力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 草谷一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恶狠狠的说道:“哼~武士是不可战胜的,你用阴谋只是击败了一部分人,会有更多的武士,将你们淹没在倭国的大地上,那里将会是你的坟墓!” 李温双手一摊,也不在想与这个有些疯狂的人去争论,摆手让人给草谷一郎押下去。 围在港口上欢送的琉球百姓久久不愿意离开,在他们看来,是这些大船带给了他们希望,随意船的离开,使得他们好像少了些什么。 李温也在注目而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来的有些太早,自己是不是也有些过于着急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开始,却没有了停下的机会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萨摩藩 萨摩藩的鹿儿岛上,阴雨绵绵,一股沉闷之气笼罩整个岛屿。 出兵琉球,无一人回转,也无任何消息,这种结局萨摩藩主岛津家久不曾料到。 本来早该传回消息的,但是自打出兵后,却是消息全无。 无论如何,岛津家久不相信,自己的武士会失败,但是他的内心隐隐有些许不安。 又等待几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仅岛津家久耐不住性子了,他的家臣们更是无法理解,纷纷表示希望岛津家久往琉球派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岛津家久与诸位家臣商议之时,突然房屋外面响起一阵惊恐且焦急的喊叫。 紧接着一个武士穿着木屐扑进屋中,摔倒在地上。 “八格,成何体统!” 一家臣看见惊慌冲进来的武士,很是生气,对着那武士就是大骂。 武士也顾不得被骂,对着岛津家久喊道:“家主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海上…海上来了好多船!都是战船,很多很大!” 岛津家久大惊,猛的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瞪着眼睛,问道:“哪里来的船?是我们的船么?还是荷兰的?” 岛津家久问出口后也明白过来,要是自己人的船,武士如何不认识?除了自己的船,那么很可能就是荷兰人的船了! “不…不是,不是荷兰人的船,船上挂的不是荷兰人的旗,看起来像是明国人的船?” “八格,胡说八道,明国人的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家臣自然是不相信,明国人的船多是商船,很少有战船,所以开口痛斥武士! 岛津家久也不愿意在猜下去,直接走出房间穿上木屐直奔港口。 海上来了大船已经在鹿儿岛传开,有些人跑去港口看热闹,有些人慌慌张张往家里躲,一时间路上显得人群慌乱。 岛津家久刚走上路口,突然就隐隐的听到一阵嗡名声,就好像雷声一般。 还不等他明白过来,远处猛的响起巨大的声音,好似天降火石般震动。 紧接着就是人声惨叫,刺耳的惨叫声一浪盖过一浪,嗡鸣声一声多过一声。 岛津家久明白过来,这是海上的战船开炮了,对着港口开炮了! “八格,快把所有武士叫来,准备御敌!” 岛津家久对着跟在身后的家臣就吼起来。 倭国百姓只事生产,不会为藩主上战场拼命的,所以打仗卖命要靠藩主养的武士。 战斗的号角吹响,各处的武士集结起来,带着武器奔向海边。 一阵炮响,将畏惧在海岸的平民给打散,活着的都已经逃离,留下的只是一地尸体。 靠近海边就能看见战船上的火炮威力,木制的房屋或是坍塌倒下,或是在阴雨中冒着浓烟。 尸体随处可见,在细雨汇聚下猩红点点。 海上的大船已经下锚,上面的民团士兵乘坐小船来到近海,然后上岸控制局面。 涌过来的倭国武士,举着明晃晃的武士刀,在小雨中对民团发起了进攻。 已经是热兵器的民团,应对还活在冷兵器的倭国武士,绰绰有余。 扣动扳机,青烟飘动,炸响明亮,接着就是武士的胸前闪出血花,在惊恐中倒地。 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 冲锋的武士越来越少,而上岸的民团士兵却越来越多。 一个小时过去,海岸边只留下鲜红的血水浸泡下的尸体。 周老二下船,命令士兵上岸然后征集附近民房,进行休整。 对于岛津家久来说,这是糟糕的一天,自己手底下的武士折损的七七八八,他不得不跑回家中,守住自己的小城。 岛津家久愁眉苦脸,他的家臣也好不到哪里去,聚在一起大吵,他们在争论如何应对危机。 有的人说动员百姓参战,有的人认为可以向其他大名借兵,毕竟同时天皇的子民,打败外来入侵者是他们应有的义务。 家臣们的讨论没有任何结果,可岛津家久已经没有了耐心,甩手离开房间,返回后院,找来自己的儿子。 岛津家久的大儿子岛津光久,一直以来跟父亲身边治理岛藩,也算有勇有谋,此时萨摩藩遇到大敌,他正准备说服父亲,自己去鼓动百姓,然后带领他们奋勇杀敌。 只是他把想法说出来之后,岛津家久摇头,面带苦笑,轻轻的拍着光久的肩头说道:“我的儿,我如何能让你去如此做?如今我藩面临大敌,我们却不能自乱阵脚! 为父之言你要切记,若是我御敌不利,这家主之位由你继任,然后尽量与敌休好,祖宗之地定不可丢,你可记住了?” 光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父亲会说出这种话来,显然父亲已经准备破釜沉舟,可是如此依然没有获胜的把握! “不,父亲,让我去做吧!” 岛津家久,看着自己的儿子,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你其他不必说,我的话你是否记住?一定要照做,天照大神名义发誓!” 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决绝,光久眼含热泪,不得不在父亲的逼迫下发起毒誓来。 之后,岛津家久终于放心,转身离开,他要最后博一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投降 风起晨曦,意动朝阳。 一夜间岛津家久召集了数万民众,带着他们拿着各式武器,准备与明国人决一死战! 所有人面色都带着决绝,誓要为藩主奉献自己最后一滴鲜血。 倭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握在手里只为实现它应该有的使命。 大明民团士兵愣愣的看着聚集过来的倭人,他们衣着简陋,面带菜色,与之前武士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周老二高喝一声,民团士兵立即行动起来,整齐的列队,等带着倭人冲击。 霎时间天地静谧,只有倭人前进的脚步声,显得沉重决绝。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眼看着距离民团越来越近,岛津家久举起倭刀,高喝一声。 “呀给给!” 这一声好似绝望的野狗最后一声惨叫,闻声的倭人顿时兴奋起来,呼号着奔着民团队伍冲过去。 所有人誓死如归,猩红的眼睛,绷起的血管,涨红的面庞,粗重的呼吸,坚毅的脚步。 即使再不畏惧死亡,但是死亡就摆在那里,认谁也逃不掉。 “嘭~” 硝烟起,枪声大作,弹丸就像那夺命的死神,撕咬着倭人的身体。 顿时就有几十个倭人摔倒在地,翻滚惨叫着。 “嘭~” 后一排枪手开枪,硝烟更加浓郁一番,直呛人口鼻。 而倭人的惨叫声也更加响亮。 民团连续射击,倭人在冲锋的路上接连倒下。 不得不说倭人着实勇猛,硬顶这枪炮,举着倭刀前冲,即使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 岛津家久的左肩膀被枪弹咬了一口,身上的铁甲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 岛津家久咬着牙不出一声,耷拉着左臂,右手握着刀,依然在冲。 他距离明国人越来越近,甚至他都能看到明国人头发里夹杂着的白发。 近到他可以举刀劈砍了。 但是他整个身体却是无力抬起手中的倭刀。 低头一看却是胸前不知何时被一杆长矛洞穿,闪着银光的矛尖沾着鲜血从胸前抽出去。 猛的一股鲜血涌出,岛津家久只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抽空了,全身酥酥麻麻,眼前越来越黑。 “娘的,倭人真是蠢得可以!” 周老二拿着长矛,又往岛津家久的尸体上捅了捅,防止没死透。 岛津家久的死亡,也预示着战斗结束。 本来就不是一个时代的战斗,且倭人太少,藩主一死,所有活着的人纷纷撤走。 这就是为藩主尽忠效命,但是藩主死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他们要做的是为下一代藩主尽忠。 还岸边又是留下一地的尸体,惨叫的伤者被同伴拖走,倒是安静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城中又出来一支队伍。 周老二一皱眉,“娘的,还没完没了了,这是让我杀他个昏天暗地啊!哈哈!” 孙大憨已经从船上下来,他是此次进攻萨摩藩的总指挥,他看着从称城中出来的队伍,面色平静。 很快倭人队伍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就打出一只白旗,嘴里喊着什么靠近。 孙大憨让周老二保持队形,没有命令不得进攻,然后等待着倭人走过来。 打着白旗的倭人走到距离民团二十几步时,停下来,用着不甚标准的大明话喊道。 “军士稍安,在下萨摩藩新任藩主岛津光久!” 岛津光久语气与神态表现的十分恭敬,这让孙大憨有些诧异,刚刚还打的你死我活,现在却好像自己成了他爸爸! 孙大憨如何能理解倭人的那种欺软怕硬的性格? 打得过,我就是勇猛的雄狮,打不过,你就是我爸爸。 但是无论如何,岛津光久的表现让孙大憨很满意,至少说明自己已经将这帮倭人打服了! “哦?原来是岛津藩主啊,不知道你有何见教啊?” 岛津光久赶紧摆手,然后说道:“见教不敢,见教不敢!只是有感贵国与我藩睦邻友好,刀兵相见实属不好,所以我欲与贵国修好!” 孙大憨点头,确认倭人是服了,很是满意。 “哈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如此最好! 那现在就是岛津藩主表现的时候了,我的士兵很累了,需要休息,不知道岛津藩主可是能安排安排?” 这等要求对于岛津来说没什么困难,赶紧连连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岛津光就很开心,他的开心不是不用打仗了,而是他已经明白这帮明国人并没有占领萨摩藩,取而代之的想法,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至于明国人的真实目的,只要不占领自己的土地,不夺走自己的藩主之位,他就已经完成了父亲遗愿,至于其他的,尽力满足这帮明国人就好。 孙大憨下令大船靠岸,民团扎营。这回是不在沙滩上扎营,而是在靠近城外扎营,同时可以进城采买,补充物资。 另外孙大憨还命令快船,给在琉球的李温传去消息,告诉他已经打服萨摩藩,请求下一步计划。 是的,李温当初的交待就是让孙大憨打败萨摩藩,然后让萨摩藩臣服,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萨摩藩就投降了。 岛津光久宴请孙大憨,聊表地主之仪。 想了想孙大憨决定还是要参加,他倒要看看这帮倭人如此痛快的投降是为何,防止其中有诈。 决定参加宴会之后,孙大憨交待周老二守好营地。 周老二听说孙大憨要去参加岛津光久的宴请,满是担心孙大憨的安全。 “我说老孙,你还是别去了,这倭人一个比一个坏,你要是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 “那我更要去了,万一这倭人真的是诈降,此宴正好能识破他们的伎俩!不被蒙蔽!” 周老二还是不放心,担心的说道:“若是倭人有诈,你的安全如何保障?玩玩不可,还是不要去了!” 孙大憨摆手道:“没事,这样我带两个护卫过去,我们都拿着一支烟花,若是有危险,以烟花为号,你带领众将士做好准备去营救!” 见孙大憨如此决定,周老二也不在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孙大憨带着一小队士兵进城用宴,而周老二在营地时刻准备着,以防突发事件! 第三百三十六章 认怂 一座稍显古朴破落的倭式小城,木头散发出一股霉味,但是并没有那么浓重,倒是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孙大憨阔步向前,身后跟着一队气势汹汹的士兵。 现任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微弯着腰,在头前带路,很是一番谦卑。 如果这番景象能被记录下来,让其他人看见,那就是卑微的仆人与主人的画面。 岛津光久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不过孙大憨倒是体验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觉。 这让他从一个破落渔民变成一个作威作福的人上人,这种感觉美不胜收。 一路前行,最后孙大憨被带到一个温馨的院落,院子不大,地上铺着碎石,花草修剪的正好。 霎时间孙大憨在内心里涌出一股想法,想着老了之后有一处这样的院落生活,那也是极好的,可谓神仙生活。 “天使请进!” 岛津光久拉开木门,弯腰伸手作请状。 孙大憨把目光从院子里收回来,这是一间木屋,木门拉开之后就露出倭式榻榻米,往来倭国与大明,孙大憨自然是熟悉的很。 他没有客气,脱下靴子,低头走进木屋,然后示意手下在屋外等候。 随着孙大憨进去,岛津光久也脱下木屐,恭敬的走进屋子。 在屋子里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孙大憨无所谓的坐在桌子旁边,岛津光久跪坐在孙大憨对面。 刚坐下,马上就走进来一个倭国歌姬,身穿和服,画着吓人的浓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茶具。 歌姬跪在一边开始煮茶,孙大憨也不去看,而是看着岛津光久,略带深意的问道:“不知藩主请我来此有何用意?” 岛津光久脸上依然挂着恭敬的神色,开口道:“家父不知天使莅临,行事唐突,后果自负,在下深知大明之威,想与天使交好,望王师海涵!” 岛津光久使出来岛国人的传统艺能,打的过我就欺负你,打不过我就跪舔你。 孙大憨显然是没有料到岛津光久怂得这么快,还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岛津光久 至少还要垂死挣扎一番的。 很快孙大憨就恢复常态,脸上无过多表情,但是心里却满是畅快,至少东家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嗯~既然岛津蕃主如此明事理,我大明亦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主,交好之事自然好说!” 岛津光久听到孙大憨这么说,心里一阵轻松,知道自己完成了父亲的嘱托,保住了萨摩蕃。 岛津光久举起茶盏,略带兴奋的说到:“天使此言,与我而言乃是再生父母,在下仅以茶代酒酬谢天使!” 孙大憨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倭国人就开始认爹了,整个人都有些自得,端起茶盏与岛津光久喝了这盏茶。 茶是喝了,但是孙大憨也没忘记李温交代给他的任务。 “岛津蕃主,此次前来本人有二三事与你知会,你要办妥!” 岛津光久顿时就满脸严肃,猛地一个低头,“嗨,请天使吩咐!” 孙大憨差点拍大腿,心说他奶奶的,这倭国人可真贱,刚才还打的你死我活,现在却把敌人当亲爹给供起来。 “一来是关于那琉球国,琉球国王已经把你等龌龊事告到我大明皇帝那里,皇帝震怒,发兵替琉球国王讨回公道,此番就是要你把你的人在琉球撤回,否则按海贼处理,定杀不饶!” 孙大憨说的严肃,岛津光久听后就是一皱眉,琉球是他们岛津家几代人所要谋求的地盘,如今大明一句话就要断了自己的念想,说实话多少是不甘心,可是打又打不过大明,只得无奈的应下来。 “二事呢,大明皇帝念尔等小国物产不丰,特允与你通商!” 听完这话岛津光久眼睛一亮,因为他知道大明物产丰富,好东西太多,很长一段时间大明海禁,后来算是开禁但是多是海盗把持海路,大明的商品运到萨摩蕃价格高居不下,现在大明官方要通海路,岛津光久自然高兴。 还没等岛津光久高兴完,孙大憨将歌姬给轰出房间,带给岛津光久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我来之前,在下的上司有指示,让我跟岛津蕃主说一声,如果你有意更大的地盘,他可以帮助岛津蕃主,价钱好商量!” 李温的目的无非是想在倭国立个代理人,现在他就选上了岛津光久。李温可以用武力帮助岛津光久获得更大的地盘,让倭国乱起来,同时扩大与萨摩藩的贸易,赚更多的钱! 这个消息无疑更加震动岛津光久,以至于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对孙大憨说道:“这…这…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天使容我考虑一番!” 这个事确实不小,更重要的是,岛津光久一时没有想明白其中利害,听起来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还是要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应下这事! 孙大憨倒也没有让岛津光久立即给他回复,而是让他好好考虑,自己返回码头等消息。 孙大憨回到码头,赶紧派快船赶往琉球传递最新消息。 第三百三十七章 落幕 琉球的海岸风景秀丽,波平浪静。在琉球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新生的喜悦,一扫往日阴霾,驾驶着渔船在海上讨生活,好像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处向着他们招手。 这里是曾经的首里港,一个小小的破港,勉强可以停泊两艘大船,被李温整修深挖之后,变成了一座大港口,可以停泊更多的大船,使得往来商船知晓后,纷纷来此停靠,购买物资或者上岸休憩,顿时就热闹非凡起来。 李温此时坐在琉球王为自己安排的大宅里,侍女轻摇着蒲扇,扇起点点清风,他脑海里想着这座新生的海港,自己应该给它取一个名字,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好点的名字。 就在这时候,短舌头匆匆跑进来,大喊道:“将军,消息,好消息,孙大憨把倭国人收服了!” 李温只是眉毛一挑,没有太过分的惊讶,因为他知道,将萨摩藩收服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孙大憨办事这么利落,这么快完成了任务。 索性李温大手一拍,“好,我没看错大憨,办事果然利落。嗯~” 李温再一沉吟,心中一动,开口道:“短舌头,我想好了,这首里港可不能再叫首里港了,有失首里王的名号,我看不如改叫服倭港。” “好名字!” 短舌头拍马屁学的也是有一套,管它什么服倭港还是服瓜港,只要是李温命的名字,自然是好名字。 正在短舌头拍李温马屁的时候,整个首里却好似被一个炸弹震醒一般,因为随着到达琉球的还有一个消息,就是萨摩藩新任藩主岛津光久宣布,所有倭国浪人全部撤出琉球。 其实在琉球的倭国人几乎被李温处理干净,根本就没有多少什么倭国人了,更何况浪人。而李温让孙大憨传递这个消息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堵住倭国人继续向琉球偷渡。 虽然说琉球几乎没什么倭国人了,但是在一些隐秘处还藏着一些,也是趁此机会放那些浪人一条生路,以防未来这帮没有出路的倭国人再搞一些什么大事出来。 所以消息一出,隐藏起来的倭国人纷纷跑出来,搭船逃回倭国,回去总比要留在琉球这里丢命好。 李温来到首里城的高处,在这里可以看到他自己刚刚命名的新港口,此时的港口很是热闹,李温以为经过他的扑杀,整个首里应该是没有多少倭国人力。 但是,现实却是藏起来的倭国人要比他想象的多,此时都聚集在服倭港,准备登上岛津光久准备的船,把他们运回萨摩藩。 这帮倭国人已经变得草木皆兵,因为浪人几乎死了,剩下的藏起来的都是普通百姓,想着在琉球讨生活,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有机会离开琉球,才使得他们大胆的走出来,来到港口离开。 “啊!”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服倭港乱了起来,登船的倭人惊呼尖叫,场面大乱。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站在高处的李温微微皱起眉头,既然他已经准备放这帮倭人离开,也就没打算在这时候做什么,这点信用他还是有的,毕竟他还准备要利用岛津光久。 很快骚乱就被民团的人给制止住,人群的喧哗也慢慢的停止,秩序得以恢复。 没有让李温多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远处来了一队民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士兵们押着一个人。 “报告东家,这个叫草谷一郎的倭人在港口闹事,被我们给拿下了,港口秩序已经恢复。” 来到李温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个标准的立正,面向李温。 通过这个小伙子的讲述,李温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是草谷一郎趁着被送到船上的功夫,挣脱押送人员,疯狂大喊,蛊惑登船的倭人,说藩主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一切都是李温的阴谋,想把所有人骗出来,然后送上船,在大海里把他们给沉海。 草谷一郎自然是徒劳的,岛津光久特别派来一名特使,来到琉球宣布这一消息。 就萨摩藩那么大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啊,原属于萨摩藩的倭人,一看到岛津光久的特使,打眼一看,认识,那就是没错了,这样他们才敢出来登船,否则他们才不敢出来。 草谷一郎见没有人信,奋力挣脱控制住他的士兵,夺过一把短刀,对着岛津光久的特使就刺过去,这么一来才使的港口打乱。 李温面前站着的小伙子果断的将草谷一郎手中夺来到短刀给打掉,接着迅速将其制服,押到李温面前。 李温没有去看被人押着的草谷一郎,到是对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来了兴趣。 “你叫什么?” 小伙子被李温问的一愣,但很快的反应过来,有些激动的回答道:“属下阎应元!” 李温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什么人物他可就分不得那么清了,所以只是点点头,这才看向已经鼻青脸肿的草谷一郎。 “草谷啊,你为何还不认输?你的主子已经向我输诚,而我也会与他做生意,助他将萨摩藩的地盘变得更大…” 李温话还没说完,草谷一郎却猛地摇头,大声喊道:“不可能!岛津家绝不会认输,一定会将你们明狗杀光,你在骗人!” 草谷一郎完全的像一条疯狗,嘶哑的喊叫着。 李温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皱着眉头向着阎应元摆摆手。 阎应元点头,带着人将草谷一郎押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声惨叫后,整个世界终于清净,而李温继续望着港口,继而看向蔚蓝的大海,第一步他已经扎扎实实的踩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农民军 崇祯五年九月,山西 秋季的萧瑟已经凸显,草尖微微泛黄,风中夹杂着一股干土的味道。 远处的小路上几匹高头大马缓缓走来,打头的一匹马上,端坐着一个健壮的黑脸浓眉汉子,身着便衣,面目没什么表情,身后跟着一群下属,身上倒是穿着黑衣红袍,头上扎着红布头巾,随着黑脸浓眉汉子来到一处高坡上。 黑脸浓眉汉子勒住胯下马,望向高坡之下。 就在这高坡之下,是连片的营房,红旗招展人马嘶鸣。黑脸汉子坐在马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如此士气,将心可用,盟主可是到了?” 黑脸浓眉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农民起义军的将领高迎祥。 如今他面前高坡之下的营地,正是三十六营起义军汇集在此的营地,而高迎祥口中的盟主,正是三十六营共同推举出来的盟主王自用。 说话间,突然红影闪动,一骑飞奔而来。高迎祥和他身后的兵士端坐未动,片刻之间那红影已至身前。 “高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来人勒住坐下马,就在马上对着高迎祥抬手一礼。 却见红影乃是一长瘦黄面男子,留着一尺来长的胡须,披着一件红色斗篷,随风飘动。 看见男子,高迎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抬手回礼道:“原来是黄虎大兄弟,别来无恙。” 虽然高迎祥叫这男子为黄虎,其实这黄面男子不姓黄,名字里也没有虎字,而他正是张献忠。因为他面黄长须才被称作黄虎。 张献忠此时是三十六营中最为凶猛的一营将领,辅佐在王自用身边,高迎祥自然是认识他,并且也知道张献忠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话说三十六营的结盟已经是农民军起义的又一高潮了。 天启末年,民不聊生,就在这山陕之地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农民起义。 初期有名的起义将领有王嘉胤,而此时的三十六营盟主王自用就是其手下。 崇祯四年,王嘉胤被奸细所杀,其部众拜王自用为首领,继续起义。随后形成三十六营,被推举为盟主。 如今三十六营受盟主王自用号召,齐聚山西,准备做一番大事,此刻高迎祥刚刚抵达。 “高将军,盟主已经安营扎寨,正等待各营义军前来议事,知晓高将军已达,特派我前来迎接。” 张献忠读过书,识文断字,有点文化,所以说起话来也有那么点酸。高迎祥了解张献忠,这时候文化人在农民军中可是宝贝,所以其中也就透着尊敬和亲近。 “这可是麻烦黄虎大兄弟了,我这就跟你过去。” 高迎祥应承下来之后,转过头对身边人吩咐几句,这就随着张献忠前往王自用的中军大帐。 农民军能有什么东西,用的自然都是从明军手里抢过来的,所以从远处看,不知道的都会误以为是明军军营,只不过高高飘扬的大旗彰显着这片营寨的来历。 高迎祥带着几个护卫,随着张献忠一路打马急行,盏茶的功夫就来到营寨门前,守门的农民军见是张献忠带来的人,没有多问,移开拒马,迎一行人入营。 进了营寨就不好再骑马急行,几人纷纷下马,牵马走了一会儿,这才来到中军大帐前。 对于高迎祥的到来,王自用早就接到消息,等待他们行到中军大帐前,王自用就高声笑着迎出来,显示着对高迎祥的尊重。 “哈哈,高将军一路辛苦,可真是想煞我也!” 王自用没什么文化,却总是拽些自以为很有文化的词,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高迎祥的肩膀拍了拍。 高迎祥感觉有些别扭,但是也没办法拒绝王自用的亲近,只好也陪着笑。 “盟主客气,我这粗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盟主叫我来,那是看得起我高某人,现在我来了,有什么事盟主你吩咐就是。” 高迎祥的表态让王自用很是受用,笑的更加开心,转而拉着高迎祥往大帐里面走。边走边说道:“你看看我,净想着说话了,高将军赶紧里面坐,用些许热茶。” 王自用拉着高迎祥走进大帐,张献忠也跟着进去。 走进大帐,高迎祥拿眼睛一扫,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好些人,正热热闹闹的互相说话,这些人倒是也都认识,都是三十六营的各路人马。 看见王自用领着高迎祥走进来,众人赶紧回过头来与高迎祥打招呼,一声一声高将军的叫着。 不说其他,这里面大多是人对高迎祥都是服气的很,毕竟他敢打敢拼,手上有无数军功。 高迎祥倒也没什么架子,与众人打着招呼。 就这么乱哄哄的聊了一会儿后,王自用走上上座,安稳的坐在黑熊皮铺就的大椅子上,单手轻轻一拍面前的矮木桌。 虽说就那么轻轻的拍了一下,大帐之中的所有人立马噤声,停下交谈,纷纷回转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见众人承认盟主王自用的身份,更是慑于他的威势。 “好啦,我等三十六营将领已经到齐,三十六营再次齐聚山西共商大事,望诸位不负所托,尽心做事!” 王自用待到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开口说话。 “那朱明皇帝违反天道,祸国殃民,导致民不聊生,前有混义王聚众起义,今有我三十六营替天行道,杀狗官,平地权!” “杀狗官,平地权!” 王自用喊完,在场的所有人也纷纷响应,高声的大喊起来。 喊声飘出大帐,散发在整个营寨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议事 “今天我等在这山西之地聚义,不为有他,而是要共同商议,如何给那大明重重一击!” “盟主你就说吧,我刘二狗就听你的安排,定要让那些狗官掉脑袋!” 王自用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搭茬,想来是三十六营中的一支。 王自用笑着点点头,继续说起自己的话:“之前我等四处出击,有失有得,但是对于大明来说就想给他挠痒痒,未动根基,这么做可是不行了,我们得仔细合计合计,做把大的!” 王自用刚开始还谨慎用词,到后来也就张口就来,没什么心思咬文嚼字。 听完王自用的话,三十六营各路义军首领欢呼雀跃,杀气腾腾,仿佛面前摆着一头等待他们去获取的野山猪,目光里透漏着期待与贪婪。 王自用向下压了压手,止住各路义军首领的欢呼,稍微沉吟之后,继续说道:“今天诸位都在,大家合计出个章程,咱们该怎么去搞。” 开篇鼓舞士气凝聚人心的话已经说了出去,现在王自用眼睛向下一扫,意思是让大家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可是王自用让大家合计后,整个大帐却突然安静下来,三十六营各路首领皆是偷偷观察王自用,看其是不是在考校大家。 在座的这些农民军首领,都是从厮杀中闯出来的人物,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之辈,那些简单人物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坐在王自用左下首的一个面白稀须的汉子,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王自用微微一抬手,朗声道:“王盟主召集大家前来,定然是有了计较,我自然是追随盟主,听从调遣。” 果然多王自用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脸上挂起点点笑容。 说话的白面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罗汝才。 王自用高兴归高兴,不过还是表现得很稳重,抬手轻轻的向下压了压,开口道:“罗将军咱们三十六营各个都是好汉,虽然我被大家看重推为盟主,可是大家也要畅所欲言,出谋划策!” 王自用的这种从善如流的态度得到大家赞赏,别管有没有计策,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 一时间整个大帐都变得轻松起来,不像刚才那么严肃,这时候刚才说话的刘二狗再次吵吵起来。 “恁娘的,盟主做主就行,让我往西绝对不往那个东边跑,让我冲锋杀敌,我绝不在后面缩着。” 同样是表表达听从号令的话,可是从刘二狗与罗汝才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至少是王自用对罗汝才的表现很满意,而刘二狗的话不让王自用那么上心。 本来刘二狗还有继续说点什么,王自用却是摆摆手,止住他的滑头,自己开口道:“大家不用如此,有甚好主意皆可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显然刘二狗的表现欲很强,知道王自用故意打断他,可是他还是要说,所以不再坐着,而是站起身来,先是对着王自用拱拱手,然后再对着下面坐着的其他将领拱手示意,昂首挺胸道:“既然盟主让说话,那我就说说,如今咱们聚在这里,总是要做点大事,晚做不如早做,咱们几十万人马杀入太原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抢他个天翻地覆,然后在各自逍遥去,怎么样?” 听完刘二狗的话,在座大部分人都是一皱眉头。刘二狗这就是土匪的想法,想着大抢一把了事。 不过此时的义军大部分都是这想法,就是抢来抢去,遇到明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好像一群绕在大明身边的苍蝇。 不过,在这三十六路人马中,还有些想做一番大事的人,高迎祥沉着脸皱着眉,看着刘二狗没说话。 有人看不起刘二狗,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却是很赞同,一听刘二狗的办法,纷纷呼应,劝说王自用就这么办。 王自用自然不是一般草莽,没有那么好忽悠,脸上的表情不变,开口道:“好,二狗兄弟的想法有理,但是既然我说了大家都可以发表看法,其他人还有没有意见?” 王自用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刘二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刚才还略带兴奋的脸,立马变得难看,一句话不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张献忠看了看上首坐的王自用,又看了看其他人,见没有人再起来说话,他索性站起来,对着王自用一拱手,然后微微一转圈,这算是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 “叫盟主知道,刘将军所言差矣。” 张献忠话一出口,惹得刘二狗面色骤然发冷,而罗汝才却是眼睛一亮,其他人有微微皱眉的,有的来了兴趣,目光却是都聚集在张献忠身上。 张献忠毫不在意在座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等三十六路义军齐聚,自当做一番大事,如此才能与明军打击…” “如何?张将军以为我说的不是大事,是小娃子和泥么?” 刘二狗此时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瞪着眼睛满脸怒气的站起来,质问起张献忠。 张献忠本身有着傲气,别看他对高迎祥王自用客气,不代表他对谁都客气,尤其是像刘二狗这样的壕匪出身的人。因此,即使刘二狗站起来指责张献忠,张献忠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根本没回应刘二狗。 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刘二狗,他撸起袖子,就准备跟张献忠说道说道。 眼看着要打起来,王自用重重的咳嗽一声,开口道:“哎,刘将军,切莫动怒,都是自己人,有些争论实属正常,可不要坏了和气!” 安抚完刘二狗,王自用再板着脸看向张献忠,朗声道:“秉忠,不要胡乱去说!” 张献忠可以不管刘二狗的态度,但是对于王自用的话,他自然是要听的,赶紧对着王自用一礼,道了一声:是。 第三百四十章 谋划 王自用这算是两边搞平衡,看起来是维护刘二狗,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即使刘二狗再怎么不高兴,这时候他也得给王自用一个面子,索性气呼呼的坐下,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张献忠回了一声“是”,对于王自用的“斥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在下以为,如今我三十六路人马,兵强马壮,声势正盛,我们应当马上出击!” 王自用点点头,示意张献忠继续说下去。 张献忠挥手,叫手下拿上一幅地图来。显然这幅地图是从明军手里抢来的,但至少还能用。 一些不熟悉山西地理的人围聚过来,当然其中有坐地户,可以说是对山西了如指掌,也就在一边竖耳朵听着,到底要听一听张献忠能说出些什么。 张献忠伸手指着地图道:“如今我等目前在沁源境内,兵多人杂,若是齐攻太原,我等未至,明军便会晓得我等图谋,若是以逸待劳等着我们,怕是我们会陷入险地。” 听闻张献忠的分析,众人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张献忠抬头扫了一眼,继续说道:“如此我以为我等可以兵分多路,四处出击,扰乱明军的视线,此乃才是我等的机会。” 高迎祥认真地听着张献忠在讲解,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王自用,见其很是满意的表情,心中了然。 “那张将军以为我们应该分兵几路?又该攻打那几个地方?” 高迎祥适时的接起张献忠的话头,张献忠对着高迎祥感激的点点头。 “叫高将军和诸位将军知道,在下以为,我等共三十六路义军,八十余万人,若是分的多了,则兵力不足,应对起明军来稍显不足,若是分的少了,则起不到扰乱作用,故在下认为分兵四路,不多不少!一路攻打隰州,一路攻打大宁,一路攻打寿阳,最后一路则攻打泽州。” 张献忠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指着各处地点,这四处分别在沁源的四个方向。 “那你说说为何要攻打这四个地方,而不是其他地方?” 刘二狗抱着膀子,撇着嘴看着张献忠,想着给他找点恶心。 张献忠如何不知道刘二狗那点心思?只是王自用站在那里,且这时候也不是扯皮的时候,索性解释道:“这四处我已打探过,明军甚少,缺员甚多,另外此四地皆是粮草囤积之地,若是将这些地方拿下,可解我等缺粮之苦。” 待张献忠说完,在场所有人全都肯定的点点头,算是对他谋划的认可。 王自用看着张献忠,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接着一扫众人,开口道:“诸位将军,高将军的谋划如何?” 谁都能看的出王自用对张献忠十分认可,这也就意味着没人会触霉头去反驳。 再者说张献忠的谋划确实合理,适合农民军这帮乌合之众的作战风格。 此时的农民军战斗力很低,几乎就是被明军撵着跑到水平,只不过裹挟能力出众,使的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 因此,农民军的战斗一般都靠往上堆人,或者靠一鼓作气拿下没有什么人驻守的偏远城镇。 而张献忠所选择的这四地就是位置比较偏远,但是还算有经济价值的地方。 “张将军所谋长远,高某赞同!” 高迎祥再次率先出声力挺张献忠,有了高迎祥的率先表态,随后马上就有很多人表示支持张献忠的谋划。 张献忠这时候的脸上挂着些许的满足,王自用用手往下压了压,开口道:“好好好,不知诸位将军可还有其他问题?” 众人看着王自用,却也是没有人提出什么问题,王自用点点头,看向罗汝才,再次问道:“罗将军可有指教?” 罗汝才一拱手,笑着说道:“张将军大才,谋划颇佳,在下佩服,自然是没有问题,是支持张将军的!更是听从盟主之号令!” 王自用听了罗汝才的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刘二狗,然后问道:“刘将军,你以为如何?” 这时候刘二狗再气不过也没用了,所有人都支持张献忠,若是他出口反驳却也是落了下乘,毕竟确实是好谋划,没必要为了反对而反对。 所以刘二狗板着脸,对着王自用一拱手道:“叫王盟主知道,我没有问题,一切听盟主号令!” “好!既然大家无有意义,那么就按张将军谋划行事!” 王自用一拍手大声叫好,将作战计划确定了下来。 “那张将军还有麻烦你,将具体的谋划做出来,明日与众将军细细交代,今日就不再议事,大家回去稍歇,晚上我等要大肆庆祝一番!” 王自用满怀激情,大手一挥解散了这场会议。 众人一礼,却是纷纷走出大帐。 刘二狗很是憋闷,看了不远处的张献忠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帐。 罗汝才笑着跟在刘二狗身旁,出声说道:“刘将军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佳?” 刘二狗看了一眼罗汝才,背起手来道:“无事,葱吃的多了,辣心而已!” 罗汝才不动声色,更是像自言自语道:“哦,不过罗某以为,张将军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刘二狗这次头都没转,讽刺道:“嘴上无毛,办事不劳,只不过是读过两天书的穷酸人,说什么谋划,老子走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 罗汝才继续拱火,也恭维着刘二狗。 “哈哈,那他如何能与刘将军相比?只是他年轻些,不晓得如何敬人而已,他也就是敬王盟主而已!” “哼,老子用他敬重,我这是给王盟主面子,否则我管他是什么张将军李将军,统统给老子滚球的!” 刘二狗唠唠叨叨骂了一气,在罗汝才的拱火下,对张献忠是愈加的不满,回到自己的营地,对手下人打骂一通后,整个人才舒服一些。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张献忠动怒 这一夜是属于疯狂的一夜。 对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农民军来说,这时候的吃饱喝足就是好日子。 王自用为了鼓舞士气,特别安排了晚上的宴会。 这场宴会看起来热闹异常,但是其中却也是暗流涌动,每个人心中都夹杂着小心思。 作为盟主的王自用自然是被照顾的对象,三十六路义军首领频频向王自用敬酒。 王自用更是来者不拒,频频举杯,其实在他内心之中充斥着满足感,原本一文不名的破落户,如今手下理论上拥有八十多万的人马,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骄傲与满足的感觉。 酒量再大,也抵不过这么喝,整个宴席没开始多久,王自用就被灌的不省人事,被身边的护卫给抬了下去。 这时候宴会之中没有了王自用,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好似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大帐之中。 刘二狗多喝了几杯,满脸通红,带着酒气走到张献忠的身边,开口说道:“来,张将军,赏个脸与我喝上一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刘二狗主动找上来,张献忠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理由,且为了整个农民军的整体,他是把自己的私利放在最后的。 所以,张献忠端起酒杯道:“刘将军客气,这杯应该在下敬您,白天之事,是秉忠(张献忠字)语气重了,为了三十六路义军的大事,还望刘将军海涵!” 在张献忠自己感觉,他的姿态已经放的足够低,刘二狗无论如何也会摒弃前嫌,共同应对接下来商量好的谋划。 如果自己感觉能每回都准确的话,那么有些事是可以避免的,但是今天张献忠显然是感觉错了。 张献忠的话在刘二狗听来,就好像是张献忠在教育自己,什么让自己为了三十六路义军的大事海涵,那意思就是我不识抬举了? 虽说刘二狗没什么文化,但是流氓做久了心思也就多了,顿时脸就冷下来,端在手上的酒碗刚与张献忠的酒碗碰在一起,就缩手给带了回来,语气有些发冷的说道:“哎呦,海涵,我得海涵,谁叫我刘二狗不识抬举呢,伤了张将军的面子,我可吃罪不起!” 张献忠听着刘二狗阴阳怪气的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心中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他。 此时此刻,即使张献忠再有意维护团结,可面对好几十人丢面子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刘二狗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好意与你解释,你如何真与疯狗一般乱咬一通?” “啪” 刘二狗将手中的酒碗猛地摔在地上,伸手指着张献忠叫到:“好你个张匹夫,你这是瞧不起我们泥腿子,你这文化人可真是威风,没有我们这帮泥腿子,你怎么能成事?” 刘二狗倒也不傻,本来张献忠是在骂他一个人,可是在他嘴里一出来,一带一大片,好似张献忠再骂所有没有什么文化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即使张献忠有心否认,可是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已经吵吵起来,根本容不得张献忠去解释。 罗汝才眯着冉静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看着热闹,高迎祥却是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来到张献忠与刘二狗身边,止住还在狂叫的刘二狗,开口道:“好了好了,如此高兴之时,何必打扰大家高兴?都是自家兄弟,也没什么看起看不起的,兴许是张将军酒喝得有些多了,口中失言,刘将军你也喝了不少,尽心最重要。” 高迎祥还是有些威望的,他出来做和事老,大家也都认。高迎祥偷偷拉了一下张献忠,意思是让张献忠说些客气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拿回面子的机会多得是。 张献忠自然明白高迎祥的用意,但是作为一个傲骨在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口气他如何也咽不下去,这个脸面如何也放不下来,这一句客气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哼,我酒不曾喝多,我亦无错,他若不服气,自去讨来。” 虽说张献忠这话说的有些文,目不识丁的刘二狗听不大懂,但是意思却是能琢磨明白,本来想着,若是张献忠说个客气话自己的面子不仅挣能回来,还可以算是给高迎祥一个面子,一石二鸟。 不曾想,这个张献忠油盐不进,连高迎祥的面子都不给,刘二狗吹胡子瞪眼,撸胳膊挽袖子,做着架势就冲上来。 在刘二狗看来张献忠文绉绉的,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能有什么力气,如何能打得过自己这个使力气的汉子? 千算万算,刘二狗没算出来,张献忠小时是读过书,可他也做过边军和捕快,身手自然是不差。 刘二狗大踏步冲上来,不顾高迎祥阻拦,挥拳就直奔张献忠的面门。 整个大帐,酒喝的多了,就容易上头,所以这种酒后闹事的事情再平常不过,大家伙自动往后一退,给中间留出来个空地。 高迎祥叹口气,摇摇头,不得已也退出圈外。 再说刘二狗对着张献忠面门挥拳,张献忠见拳头过来,微微皱眉,然后稍稍歪头,躲过这一拳。 刘二狗见拳头落空,赶紧收拳,再集力打出一拳。 张献忠酒意渐浓,又刘二狗连翻的挑衅,忍不住动起手来。 刘二狗这一拳直奔张献忠的脑袋,张献忠探手抓住刘二狗的拳头,抬腿就踢在刘二狗的大腿上。 刘二狗先是感觉双手被钳子夹住一般,紧接着张献忠的那脚就像是家中发疯的老牛,猛地顶在大腿上,然后整个人像沙包一样倒飞出去。 张献忠这一脚还留着劲,没下重脚,否则刘二狗就不是倒飞出去那么简单了,铁定腿胳膊折,不在床上躺仨月是好不了的。 “扑通” 刘二狗跌落在地,砸起一层灰尘,更是引得看热闹的众人一声惊呼。 身体痛是痛,但刘二狗稍微一感觉,并没有受伤。他没想是张献忠留了手,只想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大面子,一时间更是气从两股气,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爬地而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脚踢刘二狗 这一晚痛快畅怀,生津牛饮,好一番景象。 大帐之中,更是烈火一般的气氛,众将军围成一圈,刘二狗与张献忠处在圈内。就在刚才刘二狗被摔倒在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从地上爬起来,怒瞪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张献忠,既然玩真的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刘二狗这话自然是给自己找些面子而已,什么真的不真的,刚才他也用了力,只是自认为有些轻敌,才让张献忠得了手,此时说些话要找补找补。 话音一落,刘二狗先是自己在众人面前打了一路长拳。小时候谁没有个英雄梦?庄稼汉刘二狗自然也是如此,还特意拜了村中的兵瘸子为师,学了一路不知道什么套路的长拳,没事就拿出来练练。如此这才在农民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一路长拳过后,刘二狗全身出汗,酒也醒了大半,不过这时候自己已经被自己给架到了高出下不来,索性咬咬牙,挥拳再打张献忠。 张献忠眼神变得犀利,整个身子纹丝不动,眼看着刘二狗的拳头打了过来,张献忠这回是微微侧身,刘二狗的拳头就略过张献忠奔着前面而去,此时刘二狗再想收拳已然是来不及,只能是整个身子向前扑去。 张献忠身子一侧,偷偷伸出脚来,绊住刘二狗,刘二狗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这回可不像上次那样,上次好说还算是二人动手较量,而现在可算是张献忠单方面戏弄刘二狗了。 刘二狗用力的一锤地面,翻身站起身来,依然毫无自觉,挥着乱拳就冲着张献忠打来。 张献忠稍稍后退,刘二狗得寸进尺,却是不晓得,前方埋伏的危险。就在刘二狗挥动乱拳的时候,张献忠寻得破绽,抬腿便踢,愣是踢在刘二狗的后腰上,刘二狗哪能受的住这一脚,痛呼一声,就侧飞出去,躺在地上来回翻滚。 如此这般样子,看起来刘二狗伤的不轻,围观众人惊呼一声,纷纷上前查看,热闹看看可以,要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张献忠,你好是没轻没重,如何下重手伤人?” 弄来弄去从刘二狗的挑衅,变成了伤者为大,却是张献忠的不是。 张献忠站在那里没说话,说话者以为张献忠这是自知理亏,气势自然高了几分。 “你与刘将军二人只是较量,如何下重手?我看你是寻机报复!” “对,张献忠你这人好是狠毒!” 讨伐张献忠的声音越来越多,一个个的都仿佛自己是站在了道德的高地。张献忠如何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物,双手微微一握就要发作。 这时候高迎祥走上前来,轻轻拉住张献忠,高声喊道:“大家莫要在这里喊了,赶紧去叫大夫过来,再说二人较量,拳脚无眼,都是生杀的人物,轻重如何那么好拿捏?我信张将军定然是失手,还是赶紧给刘将军瞧伤要紧。” 罗汝才也跟着高迎祥身后,高迎祥说完话,罗汝才也附和起来,“对,高将军说的有理,张将军肯定是无心之失,现在还是看看刘将军吧!” 如此有了高迎祥和罗汝才的声援,才使得众人放过张献忠,转而关心起刘二狗。 张献忠这一脚着实不轻,军中的半吊子大夫来了之后,本来是想直接摇头的,可是看着周围一圈人凶神恶煞的看着他,生怕治不好会迁怒自己,索性胡乱配了一些药,先是止住刘二狗的痛苦呻吟。如此一来众人见刘二狗不再乱叫,自然是以为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经此一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计较,有的人看张献忠眼神里就透出不善,而有的人却是悄悄的向他竖起大拇指,还有的人寻得机会跑到张献忠的跟前说些体己的话。 最后还是在高迎祥的招呼下,所有人都离开了大帐,这次酒会也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散了。 这件事看起来就这么过去了,但实际上在一些人心里却留下很重的痕迹。王自用一大早起来,这才晓得这件事。 实话说王自用也不怎么待见那个刘二狗,可是在这种需要团结的大环境下,出现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应该,可是张献忠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根本不忍心斥责他,可是这件事要是没有一个说法恐怕还说不过去,否则就影响他这个所谓盟主的尊严,手底下的人闹成这样他一句话不说,显得他这么盟主没什么用。 不过,在显示自己的威严之前,王自用还是决定要见一见张献忠,换句话说,就是要跟他通个气,否则伤了自己爱将的心,多有不值。 张献忠一早起来,酒意过去,也多少有些后悔,他不是后悔打了刘二狗,而是后悔这么做可能会让王自用难做,作为一个领兵的将领,张献忠很是明白王自用对于自己的意义。 接到王自用要见自己的消息,张献忠没有耽搁,急匆匆的赶往王自用的寝帐,面见王自用。 拜礼过后,王自用脸上笑呵呵的,没有意思不快的意味,还热情的让张献忠来自己是身边坐。 “秉忠啊,昨夜我喝的有些多了,后来之事我不甚晓得…” 王自用的话还没说完,张献忠就猛地跪在地上,双手一礼,开口说道:“叫盟主知道,此事怪秉忠意气用事,酒后失德,让盟主难做了。” 对于张献忠的这个态度,王自用很是欣赏,本来就没什么斥责的意思,此时更不能说些什么,抬抬手示意张献忠起来说话。 “秉忠你误会了,我自然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说起来也是那刘二狗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罢了,只不过是此刻乃为我义军的大动时期,切不可生乱啊!” 张献忠频频点头,然后再次说道:“盟主,秉忠知错,任凭盟主发落,秉忠绝无怨言。” 王自用看着张献忠,知道这是张献忠的真心话后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那好,那就委屈秉忠一时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出兵 刘二狗腰眼可能是被踢坏了,昨天晚上不知道被半吊子大夫用了什么药,倒是不疼了,可是一到早上被踢的地方再次发作,并且感觉起来要比昨天还要痛。 在床上捂着后腰不断呻吟,这时候王自用亲自来到刘二狗寝帐,做出一番关心的架势。 刘二狗就像一只被踢断腰的烂狗一样,不要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言语对待王自用,在他看来就是王自用再给张献忠撑腰,更是可以看成是王自用授意张献忠这么做的。 “哎呦~疼死我了~盟主你可是要给我的说法,那张献忠持宠而娇,打的某家疼死了啊~” 王自用微微皱眉,不过看着在床上打滚的刘二狗,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出言安慰几句,最后才说明来意。 “刘将军,此事定然是那张将军做的有些过分,误伤刘将军,我已斥责于他,以观后效!” 举起板子轻轻放下,刘二狗当然知道他这是何意,怒瞪着眼睛,咬着牙想说些狠话,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别着脑袋不说话。 待了一会儿,见刘二狗这种态度,王自用无趣也就离开了刘二狗的帐篷。 … 农民军的大议也就如此确定下来,接下来只剩下执行,而刘二狗与张献忠这件事,在无心人眼中也没什么,而在有心人眼中,则是可以做文章的时候。 九月初八,王自用算过,这是一个好日子,杀了三牲,祭过军旗,又发表一通鼓舞士气的演说,最后几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准备来一个秋季攻势。 高迎祥与张献忠等分在一路,奉命攻打大宁,而刘二狗等众被分往去攻打寿阳,这是两个方向,也体现了王自用的良苦用心。 九月十二这一天,大宁方向率先传来捷报,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将大宁给拿下。 九月初十这天,高迎祥等一路人马,急行数百里,到达了大宁的外围小村,眼见着距离大宁县还有二十几里,且放出去的探马回报,大宁县毫无察觉,尚在歌舞升平之中。 索性高迎祥就下令早早扎营,埋锅造饭,养精蓄锐,打算明日一早攻打大大宁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高迎祥刚刚起床,张献忠就前来求见。对于张献忠的来意,高迎祥自然是猜出了几分,不过还是见了张献忠。 一进大帐,张献忠就是一礼,现在高迎祥算是分路大将军,掌管着分路大军的指挥权。 看见张献忠走进来,高迎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开口道:“秉忠,这么早来见某家有何事?” 张献忠再一抱手倒:“高将军,属下请命,由我任先锋官,拿下那大宁县城。” 高迎祥略微沉吟之后,点点头,“好,那就请张将军领兵,为我路大军拿下首战,我等着张将军的捷报!” “属下定不辱使命!” 领命之后,张献忠转身出了大帐备兵准备大战。 九月十一,天光放亮,农民军早已经吃过早饭,整装待发,大宁县城就立在不远处。 对于农民军的行动,大宁县城的官兵早已经发现,一阵慌乱之后在知县的带领下纷纷站上城墙之上,准备抗击侵犯之敌。 张献忠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望着不远处的大宁县城,微微咬牙,举起手中刀,高喝一声:“先上城头者赏银千两!” 造反为了什么?绝对不是为了送死,所以张献忠高喊之后,他身旁的农民军顿时两眼放光,嗷嗷的叫喊起来,举刀冲锋。 大宁县城的城墙并不高,也没有什么护城河,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池。 农民军扛着云梯呼喊着冲锋,距离一箭之地时,城头上的官兵也行动起来,拉弓射箭阻碍农民军。 大宁县城本来就没什么驻军,也就是百十个兵油子,再加上一些知县现拉来的青壮,没有几个会拉弓射箭,因此那几支箭也是被射的歪歪扭扭,也几乎伤不到什么人。 见此状况,农民军士气大涨,毕竟不容易死,脚下也跑得快起来。 相反,站在城头的官兵却慌乱起来,一顿射箭,没杀死几个人,并且反贼更加凶狠起来,没怎么打过仗的官兵顿时腿肚子转筋,手上无力,弓箭更是拉不开了。 “放箭!放箭啊!” 任凭大宁知县怎么喊,官兵就是没力气,眼看着反贼就冲到城头之下,云梯被支在城头。 紧接着农民军就顺着云梯往上爬。 官兵还是有准备的,弓箭拉不好,可还有滚木擂石,金汁火油。 农民军一爬上云梯,城头上的官兵就向城头下面扔滚木擂石。 此时农民军就出现了伤亡,哭天喊地的掉下云梯,跌落在地上,砸起一阵尘土,抽了抽也就没了动静。 滚木擂石一上场,迟滞了农民军的进攻势头。张献忠在马上皱着眉头,看着城墙不高,他以为一个冲锋就能登上城头,却是没有想到,被城墙上的官兵给压制住了。 眼看着农民军的进攻士气要落,张献忠抬腿下马,拎起手中刀,呼喊着亲自带着队伍冲锋。 农民军见张献忠下马冲锋,顿时士气大涨,更加的卖起命的攻打。 而大宁县城上的官兵也变得有些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君臣之谋 入秋一来,京城的天逐渐变凉,人们也都开始添加衣物。 崇祯坐在生着炭火的暖阁内,正看着各地发来的奏折皱眉,满篇的赞功颂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王承恩在暖阁外面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温大人求见!” 温体仁一撩帘子,恭敬中带着些许的匆乱,跪在崇祯面前呼喊道:“皇上,紧急军情,山西不保,大宁、寿阳诸县被反贼攻破...” 崇祯只觉得眼前一黑,温体仁后面再说什么已然没有听清。 “谁在山西?谁在山西?” 不管其他,崇祯大叫,贼匪猖狂,现在他心里想着的就是赶紧派兵灭掉。 “皇上稍安,贼匪虽然是声势浩大,却也不过是声势,要说打起仗来不值一提,大明官兵一至,必会势如破竹四散而去。” 温体仁说着安慰的话,崇祯的心中稍稍平静,这也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又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开口继续说道:“温卿所说有理,不过也不得眼看着贼匪如此祸乱地方,宣张凤翼。” 张凤翼是兵部尚书,关于山西军议自然是要找一个知军且懂军事的人来,否则就温体仁一个文官还有崇祯,他们俩商量到明天也没用。 不过崇祯也只是宣张凤翼,而其他的内阁成员却是没宣,这让温体仁心中高兴,说明自己的地位在崇祯心里颇高,已经代表了其他内阁成员。 不过即使如此,温体仁还是假意猩猩的试探道:“皇上,那其他大人...” “先是如此吧,否则他们又要吵吵闹闹,不知何时才能定下个章程!” 温体仁赶紧称是,不再言语。没多大一会儿,张凤翼匆匆跑来,没等王承恩喊宣,崇祯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将张凤翼喊进来。 一番跪拜之后,崇祯将张凤翼喊起来说道:“张卿,尔是可知道山西贼匪之事?” 张凤翼怎么可能不知道,作为兵部尚书,掌管军事大权,山西多个县城被农民军给占了,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就是他。 “回禀陛下,臣知道!” “那你说说,该是如何应对?” 张凤翼先是偷偷瞧了瞧温体仁,温体仁没什么表情,只是站在一边,张凤翼对着崇祯一拜,开口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山西贼匪猖獗,如今颇有势大之貌,臣以为应当沉着应对,了解贼匪形式之后,知己知彼,然后派兵镇压!” 张凤翼做到这个位子上,自然是了解崇祯这个人,所谓伴君如伴虎,摸不清老虎的性子,你如何能活得下来? 因此这些话,都是张凤翼根据自己的理解,猜测着崇祯的想法说出来的。 果然崇祯听完之后缓缓点头,十分认可张凤翼的说法。 “张卿所言果然为持重之言,温卿以为如何?” 既然崇祯都这么说了,依着他那自以为是的性子,温体仁如何能说出什么其他的?况且温体仁也没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说出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有张大人这般老成持重的决策,想必那山西贼匪不日就将被剿灭。” 崇祯听了自然是开心,仿佛自己想出了什么绝好的解决办法,更好像是在他眼前已经出现一片场景,在他的指挥之下,大明官兵千军万马全体出击,杀得反贼人仰马翻。 一番畅享之后,崇祯掩住脸上的笑意,对着张凤翼继续问道:“张卿可是有安排之策?” 张凤翼自然早已经琢磨好了,立马一拜道:“回皇上,臣以为命宣大总督张宗衡驻守平阳,命巡抚许鼎臣驻守汾阳,分而驻守各地,然在派遣奇兵,出其不意杀得贼军人仰马翻!。” “善!” 听着张凤翼的话,崇祯拍掌赞叹,对张凤翼的建议十分的满意。 “拟旨!命山西巡抚许鼎臣守汾阳,宣大总督张宗衡守平阳,平贼乱,分内矣!不可懈怠!” 王承恩在一边赶紧将崇祯的话记下来,而张凤翼更是倍感自豪,以为自己即将平布青云。 温体仁在一旁微微沉吟,露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崇祯自然是将温体仁的表情看在眼里,在这高兴头上,他不介意再多说几句话。 “怎么?温卿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温体仁赶紧上前一拜,开口道:“回禀皇上,臣确实是有话要说,却是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朕又不是不让你说!” “是,皇上。臣是想着这等事,可是要与其他诸位阁老商议一番,已做到万无一失?” 听了温体仁的话,崇祯微微一皱眉,一时无言。温体仁低着头,用力的抬起眼皮,偷看起崇祯的表情。而张凤翼听完温体仁的话后,眼珠一转,却是一动不动,等着崇祯说话。 就这样一时间暖阁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几人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约摸着有一盏茶的功夫,崇祯才轻轻的叹上一口气,站起身来,在暖阁之中走上几步。 “温卿,你以为诸位阁老会如何去做?会不会同意朕的决策?” 崇祯把皮球又踢给了温体仁,温体仁斜眼看了一眼张凤翼,张凤翼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也没看到一般,就那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回禀皇上,臣以为诸位阁老都是在世名臣,定将会以国事为重,没有理由不同意陛下的决策!” 温体仁这话说得好像是大家都会支持崇祯,可他却是也知道崇祯一直以来有些自大,认为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总是拖自己的后腿。 现在他先是把其他人举的高高的,但是这话在崇祯那里却是不一样,崇祯会以为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但是那些阁老同不同意在他心里是打上问号的,所以就暗滋滋的生出对这帮人的不满。 崇祯苦笑一声,“呵,是么?温卿真的这么认为?” 第三百四十五章 崇祯十六年 崇祯自己如何也想象不到,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好像这个世界都在跟他开玩笑;看似弱不禁风的,一群朝不保夕乌合之众,用崇祯最为朴素的想法,消灭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万事有意外,这么简单地一个事,却没办法完成。农民军就像风暴中的孤舟,风雨飘摇,颠簸流离却始终不倒,反而最后却像是驶进了顺风的河塘,威风凛凛。 农民军就像大旱之后的蝗虫,来了又来。关外的建奴像是恐怖的豺狼,虎视眈眈的盯着已经弱不禁风的大明。 崇祯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到此时已经有些癫狂的不再年轻的孤独者。南边的李温从一个商人变成了一个更大的商人。 时间就好像溪水一样,从来不停,而一切都如历史所记载的那样,整个天下风起云涌,硝烟弥漫。 ... 崇祯十六年,北方的大明王朝还在苦苦的吊着命,李自成也建立了大顺,只有李温还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默默的过活。 说是一亩三分地,可能有些少了,这么多年来,李温逐渐控制住整个浙江,几乎所有的权利都握在了他的手里,可以说是一方土皇帝。 外界如何纷乱,浙江却是成了在这乱世之中的一方安全之所,无数难民蜂拥而至,李温也是来者不拒。因为只要有手有脚就能在李温这里找到活命的工作。 沿海港口,风帆林立,来自四面八方海内外的商人云集,在这里采购所需要的货品,然后带来大明没有的奇珍异宝或者是黄金白银。 对于浙江如此繁华,不是没有人想打李温的注意。 最开始是崇祯,想着让李温帮着剿匪,可是崇祯根本指使不动李温,最后也不得不放弃。 紧接着就是李自成。 崇祯十六年六月,李自成在湖北襄阳称新王,为了获得更足的本钱消灭大明,他决定东征,顺着长江而下,夺取浙江。 李温的名号此时已经响彻天下,谁不晓得在东南一隅,有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叫李温? 李自成根本没有与自己这个五百年前的本家套关系的意思,而是想到挥师东进,消灭李温! 在原本时空,此时的李自成是要挥师北上,与孙传庭对峙在郏县。 钱财惹人眼,现在李自成在襄京(襄阳)的行宫里,与诸位手下商量出兵细节。 “新王,在下以为,应集万千大船,顺江而下,打那商人一个措手不及!” 坐在一旁的李岩为李自成出着主意。 “咳,新王,要我说,还是挥师北上,孙老妖已经出了关,眼看着要在背后捅刀,我看还是先把孙老妖给灭喽,再打那商人也来得及,一个商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出言反对。 孙传庭出兵潼关,继续南下就是襄阳,刘宗敏所说不假,孙传庭就是奔着李自成而来。 这也是为何李自成纠结的原因,虽然口号天天喊着闯王来了不纳粮,不纳粮吃什么? 现在农民军人数越来越多,吃饭的嘴也越来越多,每天消耗的粮食更是天文数字。 这些都像一座大山般压在李自成的身上,所以在迎战孙传庭和攻打李温的目标上迟疑。 如果迎战孙传庭,可以想象即使赢了,损失必然不小,毕竟农民军一直被官兵按着脑袋打,所以在心底农民军还是有些不自信。 怕打不败官兵,或者打败了也是惨胜,到时候再想东进怕是也难有收获。 李自成有这清醒的认识,以农民军的水平,他不敢确定能不能打败东面那个很有名的商人。 “刘将军此言差矣,那孙传庭虽是兵出潼关,这一路南下却是并不容易,只要我等坚壁清野,使得官兵无所就食,自然难以攻破襄京。 而襄京只留下一部分兵将,其余皆东进,拿下浙江丰腴之地,实为上策!” 李岩出言反驳刘宗敏,他话是这么说,可所有人都明白,李岩的意思无非是要放弃襄阳,转身东进去取浙江。 如果按着利益的大小来算,确实,襄阳虽然说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道,更是自古以来的病假必争之地。 但是北上也不仅仅这一条路,东南方向,顺着大运河也能北上。 李自成仔细算着账,东进拿下浙江,有钱有粮之后,农民军的实力毕然大增,就可以先取南京再挥师北上。 襄阳大不了扔给孙传庭,孙传庭拿了襄阳,毕然南下武昌。 而张献忠已经在武昌建立大西政权,正好让张献忠为自己顶一波官兵的打击。 怎么算怎么合适,所以李自成也不在再犹豫,一拍桌子开口道:“罢了,孙老妖想要襄京给他便是,咱们东进去取南京,我看那京城那帮老夫子怎么办!” 李自成做下决定,其他人自然是不能有什么异议,只能奉命行事。 命令一下,农民军就行动起来,四处搜集船只,准备几十万大军东进的粮草。 半月之后,所有物资准备齐全,李自成号令一下,农民大军,挥师东进,直取浙江!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东进 李温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李自成会来打自己,就连大明朝廷对自己都没办法,说起来他一个农民军能有什么作为? 最后只能是猜测,李自成耳目闭塞,根本不知道李温的实力,就像自己手里有个馒头,却是不知道别人已经有了一锅馒头。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事对于李温来说,并没有那么紧张,毕竟经过多年发展,他已经是事实上的一方霸主,不仅在经济上,军事上更是如此。 在浙江积极准备的时候,李自成大军已经东进,万千艘各式船只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几乎不见水面,就像是在长江之上铺了一层船,一艘接一艘,一船挨一船。 在整个庞大船队的中部,有一艘特制龙船,是拿大花船改的,高约五丈长数十丈,可以算得上是大船。 李自成被船晃得有些晕船,要不是这里需要他坐镇,他都准备下船沿着河岸骑马前进了。 “还需几日啊~” 说起话来,李自成也多少有些有气无力,作为一个旱鸭子,坐船行军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回新王,还需七日,那时咱们就到太平府了,打下太平府,以做去打应天之态,转而南下浙江,取了那李贼老巢,有了浙地的财富,兴兵北上,一举而定江山,可谓唾手可得也!” 李岩给李自成畅享起大好前程,与美好未来。 果然李自成很是受用,就连晕船的那些不适也忘掉,一心只为求取天下。 “黄虎那边怎么样了?” 李自成又问起张献忠来,当时撤离襄阳,目的就是让在武昌的张献忠顶上去,如今已经离开襄阳多日,那边的情况却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回新王,据黄虎身边人说,咱们大顺军离开襄阳东进之后,黄虎愣了很长时间,最后让人接防了襄***体是怎么想的却是不得而知!” 李自成点点头,对于张献忠这个小兄弟,李自成还是极为佩服的,多年来一直在反明的第一线,几轮沉浮,多少英雄好汉被大浪淘沙,闲杂也就是他与张献忠还在活跃。 “那就是了,他能咋想,襄阳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若是丢了襄阳,他武昌自然是难保,守住襄阳,东面有咱们替他挡着,他的武昌自然是无忧,想来他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如此行事!” “新王高见,黄虎也不得不配合!毕竟这也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 李自成与李岩正说着话,突然刘宗敏从外面通报而入。 “禀告新王,咱们到安庆府了,安庆知府被大军吓得桃之夭夭,留了一座空城,外面已经有人打着旗号迎新王入城呢!” 刘宗敏带来的消息让李自成很是高兴,这可以算是旗开得胜,刚出发不久,就被大军神威跟震慑住,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心中高兴,李自成当然是应许,带人下船入城。 安庆城里的大户能跑的早就跑了,跑不了的或者有牵挂的,只好打着旗来迎李自成,希望能苟活一命。 李自成自打起义以来,虽然有口号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那纯属骗人,口号口号,就只是口上的号子,根本不代表实际意义。 同时李自成爱杀大户,爱杀当官的,不过如今大战在即,东进之事还未完,不宜动刀兵,吃喝也足,李自成也就没什么其他心思。 最终赏了安庆留下的大户一些面子,收下献礼,并在知府衙门好好的休息了一晚,驱驱晕船的疲惫。 第二天中午,开船启程,继续赶往太平府。 话说接下来几天,一到夜里就靠岸休息,白天赶路,又走了五天,终于在这天下午敢到了太平府。 此时大明也早就得到消息,只知道李自成东进,而他的目的地却是不知道。 有传是要打南京,也有的传是去浙江,传的还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崇祯可不敢赌,万一李自成打下了南京,那可是动摇根基的大事,所以下令在安徽的左良玉起兵救援南京。 左良玉磨磨蹭蹭,皇帝有令,他不敢抗旨不遵,只能是想办法磨蹭。 南京留守大臣可是要比崇祯更着急,南京丢了他们才是最先挨刀的,所以连下命令,集结各地营兵,凑了两万之数,进驻太平府城,抵挡李自成的兵锋。 太平守将姓谭名仕昌,据说是大将谭纶的后代,此人有勇有谋,不负谭纶后代之名。 营兵都是些什么玩意,当官的吃空饷,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挂个名,能上阵的十不出三,也就是说两万营兵,能出战的也就不超六千人。 面对李自成几十万大军,都不够塞牙缝的,所以当听说要面对的是李自成的东进大军,已经进驻到太平府城的营兵就跑了三四千,还有老百姓,三十多万人口多一个府城,没用三天,跑的只剩下不到五万人。 即使这样,谭仕昌依然在整备人马,下令封城,将各个城门堵死,加固城墙,给士兵们打气,如此这般才堪堪将局面稳住。 回到府衙,刚刚准备休息,手底下的副官匆匆跑来报告。 “报,指挥使,据斥候来报,反贼前锋已到芜湖,不日就可抵达府城!” 没错谭仕昌只是个指挥使,可见大明是多么缺人,只能把一个指挥使推上来守城! 副官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谭指挥使,有何消息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来了 “谭指挥使,有何消息了?” 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随后在外面走进来一人,一副文人衣衫,手里还攥着一把折扇。 谭仕昌看了一眼来者微微皱眉,但是还是回答道:“贼军到芜湖了,眼看着就到太平,阮先生,我看趁着贼军没到,你还是赶快离开太平吧!” 进来的不是别人,名叫阮大铖,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原本是东林,后来投靠魏忠贤,押宝没压对,随着魏忠贤的倒台,阮大铖也被崇祯给一脚踢开,这一踢,崇祯在位这些年,阮大铖也没捞到个一官半职。 但是阮大铖有个好同党,名叫马士英,当初马士英得到阮大铖的推荐,现在阮大铖丢官去职,而马士英仕途顺畅,最后又提携着阮大铖。 这是有此原因,阮大铖才出现在谭仕昌的身边。 谭仕昌很是反感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是作为一个武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是听之任之。 阮大铖听了谭仕昌的话,就是一板脸,有些恼怒的说道:“谭指挥使,尔是何等意思?可是说阮没人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谭仕昌可没心思与这等酸腐之人斗嘴,赶紧拱手告饶道:“阮先生,是在下唐突了,这厢赔罪了,我的意思是太平即将接战,乃是战乱之地,为了阮先生的安全,您还是去应天吧!” 阮大铖看到谭仕昌道歉,脸色这才好一些,挺胸抬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妨,阮某人与谭指挥使共守太平!” 好一番慷慨激昂,可谭仕昌在心里是直叹气,阮大铖都这么说了,他也是在没办法劝了,也就随他去了! 谭仕昌指挥手底下的将士准备守城,本就只有六千可堪使用之兵,随后又在城里召集了数千青壮一同守城。 谭仕昌也没什么时间去管阮大铖在干什么,在组织好守城队伍的第三天,农民军的前锋终于来到太平府城外的江面。 大明为防止李自成继续东进攻打应天,所以试图在太平拖一拖农民军,至少能让应天有个准备。 至于农民军是不是去浙江,这事可不是大明那些官员所考虑的,很多年了,浙江几乎已经脱离大明统治,那里有一个独自运行的王国。 甚至还有好多人希望李自成带兵打下浙江,好给那个浙江不开眼的玩意一些教训。 农民军先锋队,率先抢占滩头,然后立起赢寨,为后续部队的到来做好安排。 只有几千人的谭纶,自然是不敢出城袭扰,现在对于能不能守住太平城他都没有什么把握。 农民军先锋队浩浩荡荡,将船一艘艘的停在港口活着是岸边,然后各处收集材料,构筑大营。 第二天上午,谭仕昌站在城头,看着一夜之间被搭好的大营暗自咋舌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在农民军大营里响起。 再过了约莫一刻钟,就见长江之上驶来一艘大船,大船的桅杆之上挂着一副“顺”大旗,还挂着一副黄龙军旗,随风摇摆,缓缓停在河边的港口上。 谭仕昌知道那是个叛军大人物的船,至于是何等大人物他不知道。 随着农民军大船的到来,越来越多的农民军赶过来,然后上岸,住进大营。 农民军越来越多,太平城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谁都不傻,很简单的事情,对方无数大军,自己这边几千守城的战兵。 即使这城墙再厚,再高,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有那么一种,一口气就会被淹没在人潮里的感觉! “兄弟们,不用怕,一群土腿子而已,咱们官兵从西面到东边,没什么害怕的,咱们城高墙厚,贼军奈何不了我等!” 谭仕昌开口稳住形势,也是加油打气,无论如何得把士气给稳住。 谭仕昌的话还算有些用途,至少没让事情变得更坏。 就在这时候,农民军大营拦门打开,从里面飞奔出一匹快马,上面端坐一人,后背上背着一面白旗,冲着太平城而来。 农民军大营距离着太平城不过五六里,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挂着白旗的一人一马飞奔到城下。 一勒缰绳,马儿前腿腾空,律律的嘶鸣,待稳住坐下马,那骑士仰头看向城头喊道:“城上面的人听着,我家新王有好善之德,不愿伤尔等性命,尔等若是明其形势,出城投降,新王愿饶你们一命,保太平城太平,不伤一人,不抢一厘。 若是尔等还思反抗,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军神威,让你们成这刀下之鬼! 降还是不降?” 马上之人声音洪亮,整个城头都听得清清楚楚,话说这一番劝降的话,倒也动摇续许多官兵的心,这人数比,根本就守不住城,为保命,不得不心思活络些。 谭仕昌站在城头哈哈大笑:“好个贼子,胆子不小,竟然敢来此劝降,回去告诉你们那贼头,他这是痴心妄想,我大明已集聚百万之兵,不日就将来到,倒是反要将你们杀的干干净净! 赶紧洗好脖子,等着挨爷爷这一刀吧!” 马上到汉子,轻淬一口打马而回。 谭仕昌这番话自然是乱扯,但是城上的士兵不知道援军的真假。 毕竟这时候官兵天然有心里优势,总是会认为官兵无数,反贼再多也是有数的,跟官兵没法比。 “兄弟们,好好守城,倒时候别人援军笑话咱,要是守住了城,各个都有大把银子拿,运气好了还没准弄个官当当,想不想当官?” “想!” “咋不想呢!” 谭仕昌几句话,再次将士气给撑起来,但不远处的农民军大营,“嗵”的一声炮响,营门大开! 第三百四十八章 炮声 天平城外,长江边! “嗵”的一声炮响,这不是什么火炮,而是响二踢脚的那种东西,当不得武器,而是作为出兵的信号。 农民军大营在炮响之后,营门大开,在里面涌出一队骑兵。 出了营门骑兵一分为二,分列两边,中间空出一段间隙,随后从大营里又涌出一队步兵,迈着还算齐整的步伐向着太平城而来。 谭仕昌站在城头,见识了这场面,知道是农民军准备攻城了,赶紧让士兵吹号。 牛角号,吹起来低沉闷气的,但是能传出去好远。 “呜~” 牛角号一响,整个太平城立马肃然应对。 牛角号的低沉没有打乱农民军的前进步伐。 在距离城墙二百多步的时候,突然在农民军步兵的阵形里,跑出几十道人影,高举着攀城梯,冲向城墙。 随后农民军整个大阵都跑动起来,呼哈着冲向城墙。 谭仕昌面不改色,见农民军冲锋而来,举起右手狠狠的往下一劈,大喊道:“放!” “嗡~” 城头之上,士兵拉弓射箭,并不瞄准,拉起弓来,斜着往空中射去,而后箭矢就像狡猾的毒舌,对着城下的农民军咬去。 一轮接一轮的放箭,城下的农民军一片接一片的倒下去。 很快农民军就有些挺不住,纷纷向后面退去。 毕竟大多是些没训练过的农民,只是打了几次仗,战斗意志可以说是低的不是一点半点,顺风局倒是可以,稍微有点阻力,就难以打下去。 所以在太平城头上的官兵一阵箭雨狂泄之后,农民军死伤惨重,掉头就跑。 太平城的城头,官兵看见打退了农民军,兴奋的欢呼起来。 而农民军这头指挥攻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 刘宗敏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拧着眉头,瞪着眼珠子就是杀人的架势。 他的手下看着刘宗敏的样子,吓得也是不敢说话。 “一个破城,竟然打不下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督战队上,谁在往回跑,脑袋就给我剁下来!” 下了军令,督战队扛着大刀走上战场,见到往回跑的就砍,一连砍翻几十人,这才止住逃跑的架势。 紧接着,督战队轰着人群继续攻城。 往回跑是死,向前也是死,但是把城攻下来就不用死,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下来的那个,这时候只有前进才有活命的机会。 农民军又像一群黑乎乎的蟑螂,卷土再来,奋力攻打城墙。 太平城上的官兵,刚才已经放过几轮箭,现在手臂已经酸麻,使不上劲,所以城头射下去的箭稀稀拉拉,少了许多。 农民军趁此机会,挂上云梯,顺着梯子往城头上爬。 整个城墙之上,就像铺满了蚂蚁,黑压压一片。 谭仕昌再一下令,恶臭的金汁烧的沸腾,顺着云梯就浇下去。 这金汁落在身上就卷下一层皮肉,痛入骨髓,一时间整个城墙附近惨叫连连。 风中夹杂这金汁的恶臭和惨叫飘出去几里地。 再一次将农民军打退,可谭仕昌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放松。 眼前攻城的农民军也不过几万人,可以说是大营里的农民军十分之一,而自己身后只有万八的人,怎么也是耗不过农民军。 望着城下成片的尸体,谭仕昌只觉得身上的担子破重。 “指挥使,姓阮的来劳军了!” 手下轻声报告给谭仕昌。 谭仕昌又是一皱眉,心里别提多隔应,这个阮大铖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谭指挥使,果然勇武无敌,连连打退反贼,我联络些家户,准备些吃食给将士,将士在这守城,我们也得做些什么不是?” 阮大铖满面春光的站在谭纶面前,后面跟着几个穿金戴银的富户,掩着口鼻尴尬的哼哼哈哈的作揖。 “有劳阮先生了,那在下替众将士感谢诸位家户,我等定然死守太平城,不让贼子踏入城中一步!” 场面话谭仕昌还是得要说些的,即便他不愿意搭理阮大铖。 谭仕昌这客气话一说,几家大户长出来一口气,轻松不少,赶紧把带来的东西留下,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这城墙上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恶臭扑鼻,血污遍地。 等到身边没什么人了,阮大铖靠近谭仕昌压低声音的问道:“谭指挥使,你看这反贼能坚持几日?” 谭仕昌斜着眼睛看了阮大铖一眼,心说这读书人可真会说话,明面是是问反贼,这心里不就是在问官兵么! 之前这阮大铖还信誓旦旦的说不走,要共守太平城呢,现在看来是明白了农民军来了几十万,不是万把个人能守住的。 “阮先生,想必你已经看到,这远处反贼大营里有几十万人,能拉出来攀城的至少九成,咱们太平城里城头上站着的汉子不过上万,再拉也拉不出几十万人守城。 我这话不是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这贼人一时半会退不了,不过,谭某人定当竭力守城,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谭仕昌说话声也只有跟前的阮大铖听得到,他也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否则城中人心不稳,根本守不住。 听完谭仕昌的话,阮大铖满脸的不安,仔细看着谭仕昌的样子,不似说假话,最后还是略有失魂的对着谭仕昌拱拱手,转身向着城下走去。 也就是在这时,又是一声炮响,炸裂在远处,这声音打在城墙上,顿时回音一片,隆隆之声如天雷。 这一声炮响,将走下阶梯的阮大铖震的一个趔趄,双手紧扒着墙面,这才站稳,然后稳了稳心神才离开。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攻 这一回农民军的大营中冲出来更多的人马。 炮声一响,谭仕昌把目光从阮大铖的身上收回来,向着远处望去。 几万农民军浩浩荡荡的从大营里面冲出来,然后兵分三路,这是要攻打太平的三面城墙,所谓围三缺一。 缺的是东面,而太平城的东面就是应天府,所以在谭仕昌看来,农民军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试图让他逃窜东去,然后尾随东进,打进应天。 李自成哪里想得到,谭仕昌完全的误会了自己,他本是打算给官兵留下一条路赶紧逃,别碍事,等着南下浙江呢。 不过这场误会,倒使的战斗十分激烈,一方想把一方赶跑,另一方为了保护应天拼死守城! 在谭仕昌眼里,城外大军像是三道洪流,卷过大地,保卫城池。 喊杀声从洪流中爆发出来,一架架云梯勾住城墙,无数农民军爬上云梯,攀附城墙,试图博一个军功。 洪流后面跟着大刀队,头扎红巾,去赶着洪流往城墙下聚集,若是有迟疑后退者,手起刀落,鲜血飙飞人头落地,这是督战队! 在督战队的威势下,洪流撞在城墙上,然后再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守城官兵十八般兵器齐上,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滚木礌石金汁火油,一股脑的都用在洪流身上。 惨叫声与呼号声不断,农民军人数众多,打落一片,又上来一片,同时农民军的弓箭手也压了上来,对着城头就是猛拉弓,狠射箭。 城头上的官兵手忙脚乱,伤亡也打了起来。 谭仕昌手握杀敌刀,来回传令指挥,就在这事,眼前的士兵突然倒下,原来是额头中箭。 还没等其他人补位,一个黑壮汉子从云梯上跳到城头,抡起大斧就劈。 这黑汉子登上城头,都能听见城下的农民军欢呼声,有此激励,攻城的势头更加猛烈。 城头上的官兵放线越来越危险。 谭仕昌挥刀拦住黑汉子,黑汉子看到刀光闪烁,吓得连连后退,这一退却将刚刚跟在他后面跳上来的农民军撞下城头。 黑汉子大怒,抡起斧子照着谭仕昌脑袋就劈来。 呼呼风声随着斧子落下,谭仕昌侧身躲过,然后又起一刀直奔黑汉子脖颈。 黑汉子赶紧低头猫腰,堪堪躲过这一刀。 谭仕昌手中刀砍空,却不收势而是顺着力量往下一拍。 “啪!” 刀身猛砸在黑汉子的后背,虽不是刀刃,但是这一砸,黑汉子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胸膛一紧呼吸发难。 黑汉子赶紧顺势就地一滚,想脱离谭仕昌的刀身范围。 谭仕昌怎么可能让他滚开,却是大步跳着跟上,未等黑汉子停稳,飞起一脚,就踢在很汉子的肚子上。 这一脚力量足够大,很汉子腾空飞起,正好撞在刚刚跳上城头的农民军身上,两个人嚎叫着一起跌落城下。 谭仕昌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就是在几个呼吸间,解决了这个麻烦,城头立马稳住。 官兵把农民军再一次的压下去,顿时信心大增,士气大涨。 农民军久攻不下,丢在城下数千人,鸣金收兵! 太平城的官兵已无力欢呼庆祝,见农民军退去,皆瘫倒在城头之上。 而在农民军的大营里又是一番景象。 李自成满脸的不耐烦坐在上位,他旁边坐着李岩,刘宗敏跪在李自成面前。 “新王,一切都是属下用兵不力,还请新王惩罚!” 刘宗敏这是跑过来请罪了,连番进攻,伤亡近万人,却是还没有把小小的太平城给打下来。 李自成脸上收起不奈,叹口气道:“我大顺有三十几万大军,顺江东进,谋取浙江之地,本王记得当初尔等所言,说是浙江好取,取了浙江这片富甲之地,北上南下皆可,万年功业既成!可如今这小小太平府拿不下来,这是为何?” 听到这话,跪在下面的刘宗敏满脸冒汗,当初刘宗敏其实是反对东进的,如果别人的话听到这话,肯定是偷着笑,表明自己的决定现在是对的。 可现在刘宗敏一点都没有这种想法,他率先想到的是,新王在质疑他是否在用心攻打太平城,因为当初他反对东进的。 还没等刘宗敏说话,李岩迅速起身,跪在李自成身前高呼有罪。 当初东进是李岩一力促成,现在李自成这么问,他自然是要出来的。 随后跟在李自成身边的老兄弟袁宗第、田见秀等人纷纷跪倒大呼有罪! 李自成看众人这样子,脸上一副诧异的模样,摆摆手道:“你们这是干嘛?这是干嘛?本王何时说你们有罪了,我得意思是大家说一说,这事哪里出了问题,该是如何解决!以后切不可如此,吾等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莫要说什么有罪之话!” 李自成依然是长久以来的那种大家都是兄弟的亲近样子,和蔼没有帝王的架子。 这么说了之后,大家才站起来。 “在下以为,如今出兵不力,有千里夸江而来,众将士还未休息妥当,疲惫在身之因。 二来,官兵据死守城,有破釜沉舟之心,故战力正盛! 以在下之见,不如稍缓两天再攻,给将士歇息之机!同时要瓦解城中官兵的士气,再将其消灭!” 李自成听着李岩的话点点头,感觉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还是自然的问道:“尔等以为如何?” 第三百五十章 发难 农民军大营中。 李自成对于进攻太平城失利有些不悦,但是也不曾发怒,只是在言语上敲打了手下将士一番。 最后出言询问李岩的计策如何。 刘宗敏左右看看,率先出列,他要想办法在李自成的面前表表决心,否则今天这事可就有了说法。 “新王,咱请为先锋,今日失利是咱御下不严,还请新王给咱个机会,来日在下定拿下太平城!” 李自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袁宗第,开口问道:“袁将军,你以为如何?” 袁宗地赶紧出列行礼,回答道:“回新王,刘将军日夜行军,逢人困马乏,晕船之症未消,今日没成,有情可原,臣以为,待到将士恢复,刘将军拿下太平城,指日可待!” 袁宗第说起来的话,意思是在为刘宗敏说话,这让刘宗敏好一阵敢动。 连声叫道:“就是!就是!” 这回李自成又点点头,“罢了,既然如此,刘将军希望你能知耻后勇,早日拿下太平城!” “臣遵旨!” 李自成把棒子高高的举起,然后轻轻的放下,这举动自然就是他的本意,带队伍有时候就得这样,否则人心就懈怠了,这是他十几年来的收获。 农民军大部队伍休息,然后派出小队伍不断的对太平城守军进行骚扰,同时还不忘向城头喊话,向城里射劝降书。 一系列操作,谭仕昌应对自如,他不断的在将士中间巡视,与士兵们聊天谈话,拿着城外的劝降书,亲自念给士兵们听,最后还告诉士兵们,这是反贼打不下太平城,已经没有办法,开始用这种方法古惑人心,还说应天府已经在集结大军,不日就会来援太平。 太平城里被谭仕昌这么一鼓动,士气不减反涨,大家还有希望。 不过谭仕昌的心里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他感觉农民军好像一直在准备着什么,或者说他即将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正在谭仕昌心有不安的时候我,阮大铖又跑到了他的跟前儿,一副坦然的模样。 “谭指挥使,反贼是不是已经放弃攻城了?太平城可是保住了?” 见阮大铖这么乐观,谭仕昌在心里就感觉好笑,对着他摇摇头,然后说道:“非也,农民军此战势要拿下太平,无论是去往应天,还是南下浙江,太平都将是必得之地,反贼怎会放弃?” 阮大铖可不懂这些东西,他只想着自己能有些作为,捞些正侄子不玩,不过前提是自己得活着,否则一切白扯了。 “那…那反贼到底是欲往应天还是南下浙江?” 谭仕昌在心里说,要是自己知道该好办了,就会问些废话。 “这个在下可不知,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只要二者哪个容易些,哪个就容易成为目标!” 阮大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以谭指挥使的想法,为何不将反贼引入浙江?毕竟那里也有不比反贼差些什么的贼商,让他们互相争斗,我等坐收渔利!” “哦?阮先生果然是有好主意,不知阮先生是否可以教我,该如何让那反贼去与浙江贼商互相争斗?” 阮大铖听到谭仕昌的前一句话,心里颇美,可是听完谭仕昌的整句话,他就有些尴尬,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听出来谭仕昌是在嘲笑揶揄自己,只会嘴上说,却没什么办法。 “啊~咳咳,这…这军事在下不懂,只是有些为太平城百姓着急,故有些乱言,还请谭指挥使不要在意!不知谭指挥使,接下来该如何?” “请阮先生放心,在下自当尽心竭力,守住太平,只要在下活着,就不会让太平城有失!” “好,谭指挥使果然威风,那在下就放心了!” 说完阮大铖有些冷着脸,甩手离开,他很是生气,一区区武将,竟然不把自己当回事! 太平城并没有太平几天,农民军休息了三天,在第四天一大早,再次聚兵攻城。 号炮一响,营门大开,刘宗敏的刘字大旗率先出营。 刘宗敏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准备亲自下场督战,拿下太平城。 大旗立在营前,后面不断的涌出士兵,依然是兵分三路,围攻太平城。 在距离城墙一里之地的位置,步兵停止前进,让开一道通路,并响起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在步兵让开的通道中,农民军推出一辆辆大车。 这大车可是跟普通大车不一样,这大车前方斜撑这一大片厚木板,上面看着几个小观察孔。 人力推着大车,士兵躲在木板后面的区域,就可以防止官兵的弓箭射杀。 一辆大车前行,后面就跟上几十个农民军,躲在木板后面。 大车越走越近,谭仕昌看在眼里,紧皱眉头,在大车走进城墙一百步的时候,挥手命令放箭。 这木板大车寻常弓箭却是没有办法,幸好还准备了火箭。 这个火箭可不是现在上天的火箭,二十箭头上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点燃桐油麻布,然后将箭射出去。 冒着火光的箭矢飞射出去,钉在木板大车之上,紧接着就引燃木板大车,不断有农民军跑出着火的木板大车防护范围,然后被城头上的官兵用弓箭点名。 即使这样,可显得还是有些杯水车薪,因为大车被引燃之后,还是可以行动的,到被烧毁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农民军推着大车加速来到城墙下面。 随着一架架云梯被支起来,滚木礌石,金汁火油也从城头落下,攻城大战再次拉响激烈的奏章,越来越多的农民军爬上云梯,向着太平城头进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城失 这一次也许是农民军得到休息,体力得到补充,也许是刘宗敏下了死命令,反正很是有效果,整个太平城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农民军疯狂攀城,一波又是一波,刘宗敏手下得力干将黑炭烧冯锤,手举两柄铁锤,出为先锋。 刘宗敏原来是个锻工,后来随着李自成搞起义,作战勇猛,地位也就越来越高。 而冯锤是烧炭的,那是炼钢用的都是木炭,也就随着刘宗敏搞起义,深得刘宗敏的器重,为了今天能顺利拿下太平,刘宗敏将冯锤选为先锋官。 眼见着农民军进攻勇猛,太平城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可这城就还是那么坚挺,不曾被拿下。 冯锤有些气急,拎着双锤,踏上云梯,就奔着城头攀去,躲过城上射下来的箭矢,闪过掉下的滚木礌石,避开洒下的金汁火油。 如同跨越刀山火海一般,冯锤终于攀上城头,双腿一用力,蹭的一下跳到城头之上。 还未站稳,在冯锤面前有一高大的明将,披盔挂甲,手里握着一把钢刀,直直的对着冯锤劈砍而来。 冯锤抬锤格挡,“当啷”一声,金铁相撞的碰击,闪烁出一阵火花,冯锤只感觉手臂发麻,没想到眼前的名将力量如此之大。 谭仕昌也是微微皱眉,在他不经意间,攀上来一名魁梧的贼将,他来不及多想抽刀便砍。 这一砍却也是出乎谭仕昌的意料,没想到慌乱之间,贼将能有如此反应。 一刀被荡开,谭仕昌撤刀在砍,冯锤晃锤再挡。 两个人你一刀我一锤的打在一起。 谭仕昌身边守卫,也抽刀加入战团,冯锤身后也不断涌上农民军,一时间攻城战开始转变为攻垛口战。 双方针对攀城的垛口你来我往,一时间整个垛口成了太平绞肉机,官兵与农民军不断的搅入。 但是农民军是从下往上攻,而官兵是在垛口处守着,总体来说官兵占据着优势。 但是这优势不足以抵挡农民军不断的攻势,谭仕昌陷入苦战。 冯锤的两柄大锤舞的是虎虎生风,谭仕昌单刀也是劈砍有利。 不过谭仕昌被冯锤缠住,一时间难以脱身,没有了他的坐镇指挥,整个太平城城墙上的窟窿越来越多,登上城头的农民军也越来越多。 最终官兵的守势被打破,抛却武器四处逃窜。 这一切就像在洪流中被不断冲刷的大堤,最终被翻滚的洪水吞噬,一泄千里。 眼见着谭仕昌就要被围起来,难有脱身之机。 其手下刘阿虎发狠,一边拼命挥刀,一边让旁边兄弟带谭仕昌走。 “快带指挥使走,我来顶住!” “阿虎…” 还未等谭仕昌说什么,手下几个护卫,上来七手八脚将他拖走,边走别退,脱离战团。 刘阿虎眼睛发红,手中刀上下翻飞,劈倒靠近身边的农民军,突然间一柄铁锤迎面而来,刘阿虎再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是急步向后退,可是还是不如铁锤来的快,一锤就被打在胸口。 刘阿虎只觉胸中发闷,口中发咸,紧接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伟岸身子缓缓滑倒。 谭仕昌远远的看到,刘阿虎倒下。 咬碎钢牙,血眼猩红,谭仕昌收拢队伍,准备再行抵抗! “报,指挥使,姓阮的逃了!” 对于阮大铖谭仕昌本就没有好感,他跑不跑对大局也是无恙。 “报!指挥使,四面城门皆失!” 这一刻谭仕昌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抬着头望向天空,无奈苦笑,必死之局还是没能解开! “逃吧!都逃了吧!” 围在身边众人一听就是一愣,“指挥使…” 谭仕昌目光坚定,语气不动的说道:“趁乱之机你们想办法活命吧,我谭某人说过人在城在,城失人亡!” “我们誓死追随指挥使!” 身边的人个个昂首挺胸,没有丝毫要逃的样子。 看在眼里谭仕昌很是感动,至少说明他这个指挥使做的还不错! “要死一起死,我们不会抛下指挥使!” “指挥使,现在贼军还未控制城内,不如我们再召集些舍命的弟兄,拼一拼,绝不让这帮贼军好过!” “对,拼了!” “反正我们跟着指挥使!” 谭仕昌目光如炬,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单刀,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收拢弟兄,咱们抢下东门,给有家室的弟兄留个出路!” 谭仕昌做下决定,带着手底下的几十人边拼杀,边收拢乱窜的官兵,开展巷战! 太平城被打下,李自成自然是高兴,看着刘宗敏也还算满意。 “行了,刘将军今日大功,本王自然不吝赏赐,可是你要约束手下,切不可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臣明白!” 这话也就是一说一过,虽然李自成表示不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他又不去亲自管,所以下面人就是答应得好好的,但是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要不怎么补兵?怎么发财? 全都是裹挟的平民百姓,家都祸害干净了,不跟着出去抢怎么活命? 农民军大营再次分兵进城,要在李自成进城前,名义上是消灭残兵,实际上是抢好处。 已经在城里的冯锤并不好过,农民军一进城就像黄鼠狼子进鸡窝,已经当作是战事成功,开始发财的时候了,所以全都开始去抢去夺,已经不分官兵平民,见到不顺眼的就杀,见到顺眼的就抢。 如此乱哄哄的一片,冯锤身边也就只聚集着自己百十多个亲信,不断在驱逐寻找官兵。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小兵慌慌张张的跑来。 “报~先锋官,大事不好了,东门丢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什么声音 太平城,乱! 整个太平城已经被农民军弄乱,不是着火就是冒烟,不是房倒就是屋塌,不是人死就是人灭。 冯锤还在不断找跑散的官兵,他要在李自成进城前,把太平城清理干净。 哪里想到,突然门丢了。 “你说什么?干什么吃的?怎么搞的?跟我去东门!” 冯锤带着人,边往东门赶边收拢部队,等到东门大街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近千人的部队。 来到东门大街前,数百具农民军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城门口却是一个人没有。 冯锤看在眼里,以为是官兵抢下东门夺路而逃了。 气的他举锤狠狠的砸在旁边的墙上,“轰隆”一声,本就是残垣断壁,被这一锤砸的更是不留一点残垣。 “玛德,给我守好东门,不能再放跑一个人!” 分出数百农民军,再次把守东门,而冯锤带着剩余的人准备继续去追缴其他的官兵残余。 冯锤离开一刻钟不到,刚刚寻道一伙官兵残余的踪迹,一声通报再次响起。 “报~先锋官,东门再失!” 来报的小兵满脸血污,满是狼狈的样子。 冯锤怒瞪双眼,抬脚就把来报的小兵踹的一边。 “玛德,守个门都守不住!废物!” 冯锤不得不放下眼前在追的一伙官兵残余,再返回东门。 又一次来到东门大街,血水沾染,又多出数百农民军的尸体,可就没有一具官兵的尸体。 冯锤一把拉过刚才报信的小兵,“说,到底咋回事!” 小兵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回先锋官,我们正值守东门,然后,然后打扫战场,突然,~突然从三面冲出来数百,不数千官兵,我们挡不住…挡不住…” “去尼玛的!” 冯锤又是一抬脚,将小兵踹飞出去。 说几千官兵他怎么也不会详细,有那么多官兵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冯锤登上城墙,向东面望去,东面是出城的一条官道,官道南边是长江,几乎是沿着长江往东延伸,目视之下,十几里还是能看清的,一个人没有,所以官兵不像是出了城。 再者说没有一具官兵尸体,自己人再蠢几百人也不会连一个官兵弄不死吧。 想到这里,冯锤不禁一皱眉,连忙下了城墙。 也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在东门大街两旁的房子里,猛地射出无数箭矢,如同黑麻麻的蜜蜂,扑向农民军。 顿时还在东门大街上聚集的农民军就倒下一大片。 一阵疯狂的射箭之后,官兵从屋子中破窗而出,挥刀拼杀。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农民军反应不及,一上来就落在下风。 而农民军又擅长打顺风局,现在一逆风,立马没了脾气,只顾得抱头鼠窜。 气的冯锤举锤砸翻两个失魂乱跑的农民军,大吼一声:“二郎们,随我杀!” 冯锤的亲信最先反应过来,聚集到他的身边,而那些后被聚集起来的农民军,此刻已经差不多都在地上躺着呢。 现在是数百官兵对上数百农民军。 谭仕昌遇见冯锤更是分外眼红。 “阿虎,待我为你报仇!杀!” 谭仕昌耍起单刀,挂着风声奔向冯锤,身后的官兵也大喊着报仇,挥刀向前冲。 一亲信冲到冯锤面前,欲帮助冯锤拿下谭仕昌,可是刚刚出来,手中刀还未落下,就被谭仕昌一刀掀翻。 脖子上的大动脉,就像挖出的喷泉,把血液喷向天空。 冯锤眼睛都不眨一下,左手锤前挥,荡开谭仕昌的刀,右手锤猛地砸向谭仕昌的面门。 谭仕昌人随刀势,闪过砸过来的锤,转而身体前行,劈刀变刺刀,直逼冯锤的腰眼。 冯锤侧身躲刀,同时铁锤贴在身前,右锤再砸。 二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谭仕昌毕竟是武将出身,功夫底子毕然要强过冯锤,冯锤就是靠着自己一把子力气,才堪堪能抵挡住谭仕昌。 可是人不是铁打的,冯锤打了这么久,早就满身疲惫,就感觉手里的两个铁锤越来越沉,也越来越不听使唤。 最后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官兵内心充斥着向死的决心,早已经将生死度之之外,所以拼杀起来十分勇猛。 农民军却是一个个惜命的很,越是如此,倒下的越快。 在官兵连连进攻之下,冯锤身边的亲信越来越少。 “先锋官,你先走!” 冯锤的亲信还想着学刘阿虎,护着冯锤先走,可是有这心没这力,更没有刘阿虎那两下子。 话音刚落就被一刀砍掉了脑袋,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冯锤一走神,就被谭仕昌给顶上,一刀挑在冯锤的胳膊上网,深可见骨的刀口翻起,鲜血直流。 只觉得右手一麻,铁锤落地。 少了一只铁锤,冯锤更是难以应对谭仕昌,后退不得,被谭仕昌越起一刀,直接看在脖颈之上,人头高高的飞起,然后落在地上,砸在血水汇成的泥坑里。 东门大街的战事告一段落,谭仕昌捡起冯锤的人头,挑在刀尖上,抬头往着刘阿虎倒下的方向。 “阿虎,哥哥给你报仇了!你先走,哥哥随后就到!” 众官兵向雕塑一般,矗立在街头,面向城里,准备迎接下一波农民军。 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官兵手握钢刀,怒目而视,下一刻就准备用手中的利器劈向敌人。 前方一闪,数十人影闪现,来的不是农民军,却是一群伤痕累累的官兵。 谭仕昌认出来了,正是自己手下的一部分,在城破之时被打散。 跑来官兵的身后还有人,还不是农民军,却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指挥使?指挥使是你吗?” 王大高兴的叫起来,然后跑到谭仕昌面前。 谭仕昌拍了拍王大的肩膀,又看了看他身后数百拖家带口的百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指挥使,城破之后,我们找不到您,我就带着人边打边跑,边跑边打,反贼太没人性,很多百姓为了逃命就跟着我们,越积越多,最后我看这不是办法,准备带着弟兄拼开东门,让百姓出城,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您!” “好!好!” 谭仕昌连说两个好字。 “王大,我命令你,带着百姓离开太平!” “是!那指挥使你呢?” “我要为百姓守着东门!” “指挥使!我也跟着你一起守!” “我命令你带这些百姓走,你是在抗命不遵吗?” “指挥使~” 王大咬着牙,眼睛反酸发红,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 最后王大一步两回头的带着百姓从东门而出,离开太平城。 谭仕昌突然听到一阵很大的声音,有些不清楚的问起身边人。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不同意 李自成顺江而下,李温不得其法,召集身边人商量对策。 如今李温势力范围已经控制住浙江全境,而这一切自然是以武力实力来决定的,要是李温是温顺的绵羊,早就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如今民团有八万余人,分驻在浙江各地。 李温在上,冯把头在侧,还有民团的新进大将张煌言。 说起张煌言可谓是一军事天才,如今不过二十几岁。他是浙江鄞县人,小时候读书识字,可是后来听说了浒山书院,吵闹着要到浒山书院读书,就这样年纪轻轻的张煌言就进了书院读书。 张张煌言读书可谓十分刻苦,在班级里总是名列前茅,要是走科举更是前程远大。 但经过实学的浸淫,张煌言深得其要理,放弃了科举,随着大明各地方起义之事不断,张煌言又投笔从戎,立誓要改变这时代面貌。 在民团之中几经锻炼,他的军事天赋也被挖掘出来,成了领兵将领。 见人已经来齐,李温坐在圆桌的一边,开口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那李自成准备引兵来抢浙江,不知道诸位是怎么看的?” 冯把头坐在一边,笑着摇摇头,他可知道民团现在的战斗力,大明官兵都不是对手,更别提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军了。 “东家,我以为此次守着不如直接出击,给外面人看看,咱民团不是吃素的!” 张煌言主张主动出击,李温又转过头看了看冯把头。 冯把头不得不开口道:“玄着(张煌言字)所言也不错,几年来我民团蜗居浙江一地,保境安民,养民养商,百姓安居,生活富足,可是我等也应该看到,在浙江以外,还有更多的百姓吃不饱饭,还在遭受兵祸,我以为不能坐视不管!” 冯把头这话表达的已经很明显,显然是主张扩张出去,不仅仅缩在这样,而是所图更大。 在座众人一听有道理啊,只要民团打出去,那么地盘会更大,然后日子会更好,所以纷纷支持主动出击! 这次算是军事会议,来参会的都是民团里面的重要人物,现在对于民团来说,功劳才是潭门最需要的,只要有功劳拿,他们当然是支持的。 李温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这个庞大的集团,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小团体,现在这个大集团已经开始自发的有所图谋,甚至可以说,已经有了自己运作的苗头了。 最终怎么决定,李温没有当场给答复,而是摆摆手,表示散会。 当所有走了之后,冯把头留了下来,他还是如曾经那样,像个下人般对李温很尊敬。 “东家,怎么了?” 李温站在门口,望着有些翠蓝的天空,轻轻的叹口气。 “唉,冯把头,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并不是我们主动去做什么,而是不得不顺应时事去接受什么!” 冯把头被李温的话弄得有些不明白,想了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东家,是不是感觉现在有些圈子太大了?” 李温摇头,“人多了就有江湖,其实这句话也可以这么说,人多了就有了派别,但是这事虽然普遍,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走下去! 马上开商会,在离开浙江前我得做点事!” 同商商会几经改革,成员也不仅仅包含商人,这其中也包括读书人,工匠,农民,可以说士农工商几乎都已经囊括。 因为在现在的浙江,不仅仅商人在做生意,读书人,工匠和农民都已经参与到整个商业系统中来,而商业也不在是单单属于商人自己的地盘。 因此随着各方势力的扩大,商会也就不断做出变革,最后形成现在的协商大会的局面。 李温作为会长,召集开会,作为商会的代表必然是要出席的,七天之后,各个地方的代表云集杭州,召开同商商会大会议! 经过几天的准备,李温已经做好准备,大会的开始没有什么特殊的,李温先是传达了一下最近的军事形势,与会代表当然不会认为,李温把他们叫来只是传达最近的军事形势,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果然李温没有负众人之望,在会议当中宣布了最重要的信息。 “在这里,我要与诸位代表商讨一事,乃是将同商商会改建为社,名为统一社,取思想统一,行为统一,纲领统一,目标统一之意!” 李温的话说到这里,下面的人轰隆隆的交头接耳说起来。 改会为社,政治意味足够高,所有人都立马明白,李温所图甚大,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出决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那李会长,能不能仔细说说?” 下面有人开口,刚才还有些乱哄哄的会场立马安静,齐刷刷的看向李温。 李温向着下面一扫,开口道:“统一社将以实学为指导,将有共同理想怕,共同目标的人聚集在一起,齐心协力为理想奋斗,现在将为没人发一本建社宣言,大家可以先看一看。” 一本本宣言被大家疯抢,不大一会儿,所有人都安静的看起来,人们表情各异,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不同意!” 第三百五十四章 堵不如疏 李温话音刚落,宣言册子还没有发完,就有人站出来表示不同意。 在座的所有人寻声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反对。 李温也顺着声音看过去,在下面站起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须发灰白,眼神里倒是冒着精光。 “我不同意!” 老头中气十足,背着手,昂着头,仿佛在与什么恶势力不共戴天。 “建奴在侧,烽火不断,反贼猖狂,欲亡大明。同商商会,以志同道合之商辈,共同发展,老夫自然是击节赞叹,可如此时节却是我们该挽天倾的时候啊!” “复庵先生!” “复庵先生!” 老头不是别人,而是复社的领袖杨廷枢。 复社在前领袖张溥死后,一度沉寂,自从杨廷枢担任领袖后,这才又焕发生机。 复社一直以来主张复古之学,所以现在李温要通过同商商会,发展成另一个社团,杨廷枢自然是反对的。 李温站在主席台之上,点点头,倒也没对出言反对的杨廷枢说什么。 “没关系,同商商会建立之初,就是允许大家发表不同意见的,每个人都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李温表现的很大度,在座的会员也松下一口气玩,一时间整个会场又乱起来。 会议主持人连敲多次铜锣,乱糟糟的会场才勉强安静下来。 “我也不同意,我认为复庵先生说的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平息叛乱,驱除鞑虏的时候!” “对,我们支持复庵先生,现在有复社就足够了,不需要什么统一社,也不需要什么其他东西,还是赶快出兵平叛吧!” 李温一扫下面的人群,大家的的说辞他听得清楚,看来商会里的复社成员还很多,之前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 “你们那是在胡说八道,我同意建立统一社,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消灭叛军,像现在这样,大家吵成一团,怎么消灭叛军?” “对,我也支持成立统一社,大家齐心协力对付反贼!” 有不支持的,自然也有支持的,复社的把几个人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支持李温,要建立统一社。 分歧就在这一刻充分的提现,好在李温早已经预料到今天这种情况,在没有绝对思想统一的情况下,肯定会出现分歧。 而这次趁农民军东进的机会,李温决定解决这件事,把会内的思想统一,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保证民团以及浙江的安全。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有分歧,有意见,没关系,我们可以解决,所以我提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商会进行商讨决议,对以后该怎么做,商量出个章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没有禁止!” 对于李温的提议,所有人纷纷点头,无不赞叹李温是个坦荡的正人君子。 而在这一个月李温也不打算干待着,他正准备趁此机会,出兵征讨李自成大军,而后方就交给这帮人自己去闹,他们有些事情做,总好过在自己背后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消息一出,整个浙江陷入到大讨论中,而李温却是已经做好出征准备。 出发前一夜,月色朦胧,清风微扶。 在李温宅邸的花园中,李温准备了一场私人宴会,也算是对出征之后的一些交代。 “温哥儿,我劝你还是留在家吧,这事交给他们打打杀杀的去做!” 陈俞嗔开口劝诫李温,这么长时间来,整个浙江如此平静,都是因为由李温坐镇,所以各种牛鬼蛇神都不敢露头,可是要是李温离开浙江,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温自然知道陈俞嗔的意思,端起茶盏喝上一口,轻笑着摇摇头,“你们一定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为什么那大禹可以治住洪水,而别人不可以?” “自然是大禹有言,堵不如疏…” 陈俞嗔刚说出口,也就明白了李温的意思。 “温哥儿,你就这么放心?万一这水太大怎么办,把一切都冲烂了,岂不可惜?” “冯把头和潘瑞虎在守着,量他们也不敢折腾起多大浪来,我与玄着一起走,倒要看看李自成有多大本事!” 陈俞嗔见李温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冯把头和潘瑞虎听着李温提到自己,纷纷点头。 “东家,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家里绝对乱不了!” 潘瑞虎拍着胸膛向李温保证。 李温当然相信,他知道,只要民团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么什么都不会乱。 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第二天李温与张煌言悄悄出城,离开杭州。 他们所带的兵不从杭州出,而是在周边调兵,在三天前调兵的命令就已经下达,共调民团两万人,在杭州外围等待李温与张煌言,就这样两人悄悄出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兵赶往太平府。 一道风餐露宿,终于在半个月之后赶到太平地界。 还没到太平,这一路上李温就见到好多难民玩,大部分都是从太平城里跑出来的,现在战事将起,能跑到差不多都跑了。 此时李温却是不着急前进了,把斥候派出去,其他剩余的部队,就地扎营,等待斥候带来的进一步消息。 第三百五十五章 前奏 大营新立,探马其出。 李温趁此机会巡视军营,民团现在的风貌可谓严谨,做事一板一眼,营中也无嘈杂说话声,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看到李温,也只是停下手中的活敬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有的只是职务的高低,即使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兵,他见到李温或者什么其他将官也不会战战兢兢。 巡视一圈,李温已经明了,虽然经过多天的紧急赶路,但是士兵们的士气还很高,并没有受到影响,也就放心接下来的战事! 刚刚回到自己的营帐,就有第一批探马回报。 张煌言亲自带来消息。 “东家,探马已经探得,农民军已经攻打过太平城,不过却是攻城失利,没有打下来,现在在修整,预计这两天就能再次攻打太平城!” “太平城里怎么样?” “现在太平城防卫森严,探马还无法探得城中情况,想来守将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这太平城怕不是那么好破!” “我们会不会被农民军发现?” 李温想打个出奇不易,来个一石多鸟,这样自己得到的利益才会最大。 “回东家,目前农民军的探子多在太平城附近,我们这面暂时还没有到农民军的探马,我想一时半会农民军发现不了!若是被农民军探马发现,我们至少能留住那探马,保证消息暂时不失,不过瞒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会被发现。” 李温点点头,大致情形他已经明白。 “好,那就如先这样做,探马一定要都派出去,将太平城情况随时报与我!” “是!” 张煌言敬了个军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李温向后靠在椅子上,琢磨起来这仗该怎么打。 农民军肯定会打下太平城,只是时间不确定而已,以现有的情报,应天府不会出兵,就是想出兵,也没兵可出。 而太平城守军只有几千人,加上城里的青壮,也就一两万人可以守城。 要是农民军进攻强烈,太平城守不了多长时间,要是农民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太平城倒是能多守些日子。 所以李温需要决定到底什么时候出手,实在双方斗得昏天暗地两败俱伤的时候,还是农民军破了太平城的时候。 这思索着,张煌言再次走进来。 “报东家,第二批探马也已经回来了,据探马探知,应天府没有出兵迹象,农民军也没有放过太平城而转攻其他城市的迹象,且农民军探马一直未离开他们军营太远探查!” 情报只有李温自己知道,所以张煌言并不知道李温已经知道应天府不会出兵。 所以,李温只是点点头,他知道太平城对农民军很重要,他们可以以太平城为中心,南下浙江很方便,东进应天也很容易,所以这个太平城李自成誓要必得。 “玄着,依你之见,这战事该如何做?” 张煌言昂首挺胸的回答道:“在下以为,东家定然是想得渔翁之利,故而时机特别重要,过早或过晚都不行,所以在下之见是待城破之时,就是我们出兵之时。” “那万一农民军与官兵打的难解难分怎么办?” 这其实就是李温在考校张煌言了。 张煌言依然是刚才那副表情,很少沉稳的回答道:“请东家放心,农民军再起攻城,也就是太平城城破之时!” “哦?为何如此说?” 李温倒是想听听,张煌言到底是怎么预测出来的。 “农民军如今不远千里东进,势必要有所成就,无论是打到应天府,还是要跟我等民团斗一斗,都是要做出些成就的,否则他们将成笑话,军内也会离心离德! 因此下一次进攻,农民军将会不顾一切代价进攻太平城,而太平城无援兵,且守城兵士太少,终将难以抵挡太平军!” 听着张煌言的分析,李温满意的点点头,说的倒是有点那个意思。 待到张煌言离开后不久,一只信鸽飞来,密码信被送到李温的手上,只要没有密码本,这封信就没有人看得懂,全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其实就是汉语拼音,没学过的人根本不懂。 纸条上说的很简单:明日农攻城,军令已下! 就是明天农民军将要攻城,攻城指挥已经下了军令状。 果然,张煌言分析的不错,既然都下了军令状,怕是这太平城守不住了。 李温突然有一个想见见太平守将一眼的想法,想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结局。 探马还在不停的回传,大多数跟前两批所报消息都差不多。 只是让李温纳闷的是,为什么农民军的探马不放出来?他们怎么就这么有自信,没有人会打他们的主意? 简直就是失败的战术。 说起来李温还有些同情李自成,被逼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揭竿而起造反,一直到有了现在这大好局面。 可是李自成终究还是失败的,无论是在原本历史,还是现在。 在历史上,李自成推翻了大明,却被女真鞑子趁虚而入。 现在,战术战略毫无章法,眼里只有官兵。 唏嘘归唏嘘,自己要做的还是要坚持下去,随后李温传下令去,着急众将升帐议事! 第三百五十六 压上去 很快中军大帐就聚起七八人,李温坐在主位上,看着所有人都到齐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底下的所有人全都噤声,看着李温。 “有可靠消息说,明天农民军将全力攻城!太平怕是守不住了,诸位商量商量,该怎么介入!把农民军给赶走!” 所有人都注意到,李温说的是将农民军赶走,而不是消灭,这其中意思大家也就明白李温要干嘛。 “玄着,你来操持,定个计策!” 李温点名让张煌言主持会议。 而这七八个人也被称作参谋,是李温按照后世的参谋制度建立的,主要是根据情报和己方的情况,指定战斗方案。 所谓人多力量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参谋存在的必要。 张煌言点点头,然后这才跟其余几人介绍起情况。 大家了解目前局势之后,参谋长段子声,毕业于浒山书院,颇有军事天赋,指定战斗方案得心应手,多年来帮助李温拿下这个浙江。 现在他又跟着李温来到了太平,对抗农民军。 “在下以为,东家想在城破之时,农民军立足未稳,拿下太平,要做好计较。 可以想到一旦城破,农民军将士气大增,我方战斗难度将直线提升,所以选择时机特别重要。 同时,若是在农民军破城取胜的时候,我们迎头给锤上一棒,农民军自然知道我们的实力,想来不敢再与我们为敌,不得不转头回去,或者北上!” 众人点头,是这个调调,等着段子声继续说下去,该怎么操作。 “因此,我以为,探马齐出,待到城破之时,兵分两路,一路进城,一路压向农民军大营,逼得农民军首尾难顾!” 李温倒是点点头,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如此分兵,不知道民团能不能承受两头攻击。 “那…将士们可能顶得住?” 李温将自己的担心问出来。 “东家放心,非是我轻敌,农民军只是人数众多,战斗力却是连官兵都不如,只要受挫,必将如溃堤之江,轰然而散!” 段子声这话说的甚是有气势,李温也被感染,故而欣然同意。 “好,那就这么办,今天晚上加餐吃些好的,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休息好,明天准备战斗!” “是!” 众人轰然答是,接着就鱼贯而出,把命令吩咐出去。 张煌言与段子声走在一起,“甲枢,东家的话,你怎么看?” 段子声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看东家现在就是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都不愿意掺和进去,否则现在整个大明乱成一锅粥,为何东家无动于衷?” “难道东家就想着守在这一亩三分地?要是李自成得了势,那还了得?” “李自成得势?不可能,东家什么时候走错过?他心里可是门清,肯定是感觉李自成走不远,才出手趟这趟浑水,说白了还是保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平安!” 听了段子声的话,张煌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转而一蹙眉,想到了什么。 “听说最近家里地界不稳?有这回事?” 段子声摇头道:“这事不是咱该管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张煌言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多言了!” 当晚民团将士早早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开火做饭,吃上一顿饱饱哒饭,然后所有人停止操练,等待命令。 临近中午时分,号角一响,普通士兵就知道命令下来了。 果然很快军官们开始催促集结,然后兵分两路,奔出营门,向着不同的方向赶去。 张煌言此次统兵大帅,自然是要亲临战场,否则靠探马来回禀报根本没办法指挥。 一直队伍直奔太平城南门,另一只队伍,直奔农民军大营,要插在大营与太平城之间。 第二分路,也就是插在农民军大营与太平城之间的队伍刚一出现,就被农民军发现。 一直穿着奇怪装饰的人,不戴盔也不披甲,手里端着枪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走来。 此时的太平城门已经被打开,但是往太平城里涌入的农民军一时间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出现的那群奇装异服的人。 “哪来的?去问问干嘛的?让他们离远点,告诉他们咱们在打仗呢!” 农民军里的一个总兵,看着远处走来的民团也弄不清身份,就派人去当面问。 一农民军小兵被待到张煌言的面前,手下告诉他是农民军那面派来的使者。 还没等张煌言问话,这小兵倒是开口:“我们总兵问,你们是干嘛的?打哪来?我们前面在打仗,你们赶紧离远点!” 张煌言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农民军的小兵给质问起来。 “我们是谁你不用管,回去告诉你们总兵,赶紧退兵,否则后果自负!” 农民军小兵就这么被打发回来,一个字不差的给总兵复述了一遍。 总兵顿时火冒三张玩,现在可是没有人赶跟自己这么说话,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你回去告诉新王,就说我遇到了一群跳大神的,我要把这帮出言不逊的家伙处理掉,再进城!” 农民军总兵可是不信那个邪,现在外面可没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吩咐完后,下达命令,带着人直奔张煌言的民团队伍。 民团就好像对一切视而不见一般,眼看着农民军已经赶过来,可是他们的脚步却一次也没停下,对着农民军硬生生的压了上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洪流 一片青色洪流,对着一片红色蚂蚁卷过去。 农民军总兵挥刀带着人直接往上冲,因为对面的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不太多,自己带着人,怎么一个冲锋就会将其冲散。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对面人的五官。 一声长哨响起,所有民团将士止住脚步,而农民军却是以为对面被自己的冲锋吓住,顿时心里无比的兴奋。 “准备!” “唰!” 第一排枪被架起瞄准。 “放!” “啪…” 一层烟雾升起,铅弹喷射而出。 此刻农民军还没意识到前方的危险,在他们看来,这帮奇装异服手里的枪和官兵手里的枪差不多,没个准头,打完一枪之后就成了烧火棍。 只要猛冲过去,就能冲散,然后是屠杀。 农民军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实却没这么进行。 第一枪响起后,前面的农民军就倒下数十个,不过后面的人毫不在意,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 “退!” 第一排士兵后退一步,第二排士兵站到前面来。 “准备!” “唰!” 第二排士兵不慌不忙的举起枪瞄准。 “放!” 又是一阵枪响,又是一片农民军倒下。 此刻的农民军脚下开始变得犹豫,他们没想到对面枪放的这么快,而且打得好准,两排枪,已经倒下几百个兄弟。 “啪!” 第三排枪响起,又是倒下一片。 这回农民军不再犹豫,他们发现对面的枪弹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接下来二十几步就像一道天堑,怎么也越不过去。 当第四排枪声响起,农民军已经没有再继续向前冲的想法了,反而是转身就跑,他们很想赶紧逃离这杀人不眨眼的枪口。 果然,农民军发现,自己逃了之后,对方就不开枪了,活下来的人在心里感谢菩萨保佑。 这场战斗,对每一方都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谭仕昌此刻守在东门,刚才的枪声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转身问身边的人。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余下的几十个汉子侧起耳朵听起来。 “指挥使,我听是火铳声!” “对,是火铳声!” “援兵来了?肯定是援兵来啦!” 几十个汉子兴奋的高声喊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官兵手里有火铳,此刻火铳声响起,肯定是自己的援兵来了。 谭仕昌此刻却微皱起眉头,他能听出来,声音大概的方向是南边,要是援军来到话应该会从东边来。 所以谭仕昌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鼓,既有期待也有惶恐。 “指挥使,我们打出去把,去跟援军汇合!” 从绝望的死地,到再生的希望,所有人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谭仕昌也犹豫了。 在另一边,农民军的大营,也听到了这连起来的枪声。 李自成整准备着进城,对于今天的这场战斗,他很满意。 这时候突然枪声响起。 “哪里在放鞭炮?” 李自成首先想到的不是枪声,而是以为在放鞭炮,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的队伍在庆祝。 过来一会儿,刘宗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当时刘宗敏正在督战,他也看到了那群奇装异服的部队,还以为是哪来到杂耍班子,走错地方跑到战场上来了。 等到看见自己手下带人进攻,知道不是什么杂耍班子,应该是官兵的援军,不太多的人数,也没引起刘宗敏的关注。 直到枪声大起,接着自己的兵慌乱逃窜,都下几百具尸体,竟然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他知道坏事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部队,怕不是官兵新练的兵? 得到消息之后,赶紧回大营报信。 “新王,官兵来了一只奇怪的队伍,穿着奇装异服,各个端着火铳,一打一大片,弟兄们冲不过去啊!” 李自成也是暗自一惊,他倒是听说过官兵的神机营,那可是官兵的战斗力颇高的部队,可是由于军事废驰,神机营已不如往日,连火铳几乎都打不响。 不过这时候,官兵怎么又有了火铳,看起来还那么厉害? “可是确认是官兵的援军?从哪里来?应天?” 这时候李自成是有些怀疑的,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根本没见过成建制的官兵神机营,现在突然冒出来肯定不正常。 李自成这么一问,却是把刘宗敏给问住了,他当时啥也没想,就当是官兵的援兵,所以就着急的来传消息。 看着刘宗敏一脸懵逼的样子,李自成也就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打听?” 各方乱哄哄的摸不清情况的时候,民团另一路大军,直奔太平城。 现在的太平城乱城一锅粥,农民军烧杀抢掠,官兵四处逃亡,城门也没有人守,几乎就是四敞大开的样子。 民团分路团长孙二龙带着士兵顺着太平城的南门就冲进了城里。 南门这里倒是有几个农民军守着,说是守着其实是在分赃,莫名其妙的就被民团士兵抓了俘虏,控制住南门,民团士兵以最基本的训练队形,也就是三人一组,开始向四周散开。 遇到农民军先劝降。 不过一般都是不投降,因为刚刚胜利,鼻孔都长天上去了,哪里有人会投降? 因此民团对于不投降的且反抗的农民军就地射杀。 几个回合下来,没死的农民军立马乖乖投降,在不投降,可就是真没命了,根本到不了跟前,就死了好些个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见面 战斗力这东西,感觉上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对比却是很明显。 民团进城之后,仿佛是入无人之境一般,投降了还好说,若是反抗就地正法。 总有一些自视甚高的人,却不晓得自己命比纸薄。 一个个挥着大刀长矛,然后被一枪撩到,渐渐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帮奇装异服可不是什么官兵,比官兵还厉害,根本不能硬碰硬。 把太平城占了,还没等到捂热乎,农民军纷纷逃出城,逃回大营。 而太平城却到了民团的手里,在这里谭仕昌见到了李温。 谭仕昌带着人冲向南门准备接应他们心中的援军,可是到了南门才发现,南门已经被一帮奇装异服的人占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家围了。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官兵可是要比那帮农民军明白,这玩意可不是烧火棍,一枪一个窟窿,比大刀长矛来的都快。 所以齐刷刷的没人反抗,就这么被下了武器,就连谭仕昌也不例外。 但是谭仕昌知道,既然这帮人跟农民军不是一伙的,那就够了,至少跟官兵算不上敌人。 所以就赶紧自报家门。 “在下太平指挥使谭仕昌,负责守卫太平城,请见贵部头领!” 民团士兵可要比官兵强不少,现在每个人都认得一些字,也经过教育,文化水平也算可以的。 听到谭仕昌自报家门,也就没怎么难为这帮人,只是把他们看管起来。 待到整个太平城被控制,自然而然的李温就进了城,怎么说城里也要比城外的帐篷舒服。 这时候手下就来汇报,说是抓到了太平城守将谭仕昌。 本来李温就想见见这个人,没想到他还活着,顺势也就见上一见。 在府堂里,李温见到了谭仕昌,李温穿着一身便服,无聊的喝着茶,看到谭仕昌,首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然后点点头道:“坐吧!” 自打被控制起来,谭仕昌就打听到了,这支队伍不是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南王李温的。 现在整个大明的人都称呼为李温为东南王,不知道是对他的认可,还是在讥讽。 不过李温就当没听见,还是我行我素。 现在看着李温的样子,谭仕昌却也放松下来,身上也还带着大明官方的那种高傲的样子。 “多谢李东家出手相助,替在下保住了这太平城!” 谭仕昌这时候可不能张嘴叫李温什么东南王,而是随着大流叫起李温为李东家,而谭仕昌说这话,却也把李温的行为划在帮助自己这一边,并且表明这太平城还是在官兵手里。 李温可没心情跟谭仕昌扯文字游戏,只有双方实力对等,才是抠字眼的时候,而实力强大,根本不会与你计较那些东西。 “你就是太平城的守将?守了几天?什么官职?” 李温根本没用搭理谭仕昌的话茬,而是问起谭仕昌的个人情况来。 对于李温有些平淡的语气,谭仕昌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回答道:“在下指挥使,守了…五天!” 说到五天的时候,谭仕昌稍微迟疑了一下,自己守了五天的城,到最后还是丢了,没想到人家一来,三下五除二就被抢了回来,怎么感觉都有些难受。 “嗯,不错,现在你什么打算?” 谭仕昌想接手太平城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同时自己手里没几个人人,怎么守?开玩笑么不是。 “额…皇命难违,在下守太平城,只要或 活着,我就得在太平!” 谭仕昌只能这么说。 李温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行,那你守着去吧!” 说完一摆手,也就不再搭理谭仕昌,谭仕昌那个气啊,可是没用,现在在人家手底下,没有资格发脾气,只能是离开了府衙。 李温倒也是说话算话,随后就把谭仕昌和他手底下的人给放了,也就是不管他们了,愿意干嘛干嘛去,突然间谭仕昌就感觉到一阵失落。 失落的不仅是谭仕昌,刘宗敏也很失落,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已经把太平城给打了下来,对李自成的军令状也就完事了,可是半路冒出来个程咬金,不仅截胡,还把刘宗敏的部下都赶了出来,面对城里和南城外的不明军队,实在是没办法。 李自成脸黑成了一块碳,眼看着大好局面已经-成了,可最后却是一场竹篮打水空。 “这支部队到底是什么人从哪来到赶紧给我查清楚!” 这仗打的,突然冒出来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竟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竟然还打不过,李自成怎么可能不生气。 李自成下了命令,底下人就开始四处活动打听,这人一多,嘴就乱,消息传出去的也就快,主要是李温也没打算隐瞒。 所以很快,具体消息就传到李自成耳边。 听说这支来路不明的部队,竟然是浙江李温的,李自成本就黑的脸,却是黑中透紫,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尴尬的。 谁要抄人家老窝的,没想到还没到人家老窝,却被人家给挑了,官兵打不过还好说,自己竟然还打不过一支地方豪强,李自成的面子多少都挂不住。 挂不住怎么办?没办法,打又打不过,只有一个办法,李自成试图派人联系李温,让他和自己一起反明,彻底推翻大明朝! 第三百五十九章 震惊 东进之策是李岩的手笔,眼看着就要失败,牛金星却是走上前来,在李自成面前自荐,要去李温的大营,前去劝说联络李温。 牛金星这时机卡的真好,却是让李岩有苦难说,落了一局。 李自成正犯愁该派谁去,牛金星就自荐,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李自成当然应允,看着牛金星都帅气了几分。 牛金星当然不傻,他自然是打听过李温,知道李温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小看的人物,当时李岩建议东进的时候,牛金星就躲在后面没出声,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穿着一身读书人的锦袍,牛金星一个人不带,独自前往太平城。 在农民军大营和太平城之间还隔着张煌言的一部分队伍,牛金星直奔张煌言的大营。 这大营牛金星看在眼里赞叹不已,不论怎么挑,都找不出毛病。 守在营门的两个民团士兵,看着牛金星走到距离大营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一抬手,制止住还要前行的牛金星! “来人止步,干什么的?” 牛金星作势一拱手道:“这位将军,鄙人乃是大顺新王帐下大学士牛金星!前来求见贵军大帅!” 民团士兵听完之后,对着牛金星喊道:“稍等,待我去禀报!” 士兵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转身对着大营里门口小屋的人说了几句,小屋的人急匆匆的跑去通报,站岗的士兵转回事,又一动不动的继续站岗,也不再搭理牛金星。 牛金星没等太久,从大营里面出来一个文人,来到牛金星跟前,微微抬手道:“在下段子声,牛先生跟我来吧!” 段子声没称呼牛金星什么反贼叛军,也没有称呼他什么大学士,而只是叫了个先生。 牛金星跟着段子声进了民团大营,这次他可算是涨了见识,东瞅瞅西看看,民团严谨的作风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多大一会,来到中军大帐,张煌言正闲着没事看书,这是浒山书院山长朱之瑜最新力作。 看的正来劲的时候,段子声带着牛金星通报而来。 让牛金星没有想到的是李温手底下的大将竟然这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整个人也没那种焦躁的轻狂的状态,显得很是平和。 牛金星上前一礼,“在下大顺大学士牛金星,见过大帅!” 他还不知道张煌言如何称呼,但是官职叫的越大,对方肯定越喜欢。 张煌言上下打量一番牛金星,整个人却是动都没动。 “牛学士,你来见我作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对方是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年轻人,张煌言的语气说不上好,甚至有些居高临下。 但是牛金星依然不敢说什么,压着心里的憋屈,好声说道:“在下受新王所托,欲拜见李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大帅通传一声!” 听牛金星这么说,张煌言也就没多问,派人去跟李温说,然后也安排人招待一下牛金星。 在一间闲置的帐篷里,牛金星坐在椅子上,前面的桌子上摆着茶水和一些零食,一看到整个安排,牛金星不禁暗暗咋舌,就这军队配置,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自己军中粮食还要省着吃,没想到人家却是在军中还能吃到零食。 牛金星不相信这只是民团摆出来到样子,从所有士兵的眼神里他能看的出来,每个人都吃的饱,神态很是安逸,没有自己军中弥漫的那种无助。 接下来牛金星不再敢想,本来他只是以为,李温只比农民军训练的好些,武器好一些,没想到人家什么都有,什么都好,这次谈判怕是难得很! 消息并没有很快传回来,牛金星在民团营中住了一晚,在晚饭的时候,牛金星更是惊讶,民团所有人吃的都一样,他看到张煌言也是亲自排队打饭,士兵根本见怪不怪。 吃的东西也好,不说自己,怕是李自成都没办法天天这么吃,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白米饭管够。 牛金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那一片厚厚的猪肉,香的流油。 白米饭他硬是吃了三大碗,撑得直打饱嗝,不过并没有人笑话他,因为在民团军中,吃的比他多的有的事。 在民团军营里所经历的,看到的一切,无不再打击这牛金星的内心,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见到李温该说什么了! 难道说我们有人,一起反明吧,人家不一定看得上自己那些人。 自己有粮?自己有钱?还是有什么?农民军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人家比好不好。 这一夜,牛金星失眠了,他曾经向往的生活没在李自成那里实现,却是在民团里看到了,一时间信仰有些动摇,要不是内心中对权力的向往,他都有到浙江过起平凡日子的冲动,他不敢想象浙江是何等光景。 胡思乱想中,天光放亮,简单洗漱,吃上一顿堪称丰盛的早餐之后,太平城里终于传来消息,让牛金星进城面见李温。 牛金星失了三分自信,跟着民团士兵,进了太平城。 太平城刚刚从战火中脱离,还能看到战争的痕迹,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火后发黑的房子。 也有隐隐传来的哭声,但是更多的是在恢复的人群,有百姓,也有民团士兵,一起将倒坍的房屋整理出来,也有在修补还能住的房屋,也有的在原来的遗址上新修建的房屋。 百姓们很平静,劳动的劳动,做买卖的还在继续做买卖,办丧事的也在办着丧事,人们都是做着各自的事,没有混乱,也没有紧张! 第三百六十章 话不投机 这一路并没有多远,可是牛金星就感觉好像走了很久一般,他是在是有些弄不懂,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李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各处救灾的伴随下,牛金星终于来到了太平城的知府衙门,朱红大门已经被熏黑,条石的台阶也烂了好些处。 而知府衙门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安静,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有文人也有武将,看起来他们很是忙碌。 牛金星当然不知道,李温的整个官府运作早已经不同,没有官和吏之分,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吏,而彻底废除了官这一制度。 在这种平等的状态下,掌管一方的也是吏员,他跟普通的小吏也是同样的身份,只是有职位高低,没有身份的高低,职位高的不能随便处理职位低的,处理吏员只有商会有这个权利。 所以大家都是在忙自己手里的事,按着要求对百姓负责,对商会负责,不再对上司负责。 牛金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弹去尘土,这才迈着大步昂首挺胸走进知府衙门。 整个衙门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根本没人去看牛金星,他就好像空气一般,游离在这个空间外。 来到后边的厅堂里,李温穿着一身便服,悠哉的看着书,同样,他也是在看朱之瑜的新作。 牛金星进来,李温才放下书,轻轻一指示意他随便坐,并没有多么热情。 牛金星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李温这样子,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只得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牛先生来见我有什么事?” 牛金星站起身来对着万古一拱手,“今日是奉我们新王之命来与李东家和谈的!” 李温再次摆手让牛金星坐下。 “牛先生坐着说就行,不必拘谨!这和谈,怎么个说法?” 见李温这么问起,牛金星心里一松,知道这事有门。 “李东家神武英明,定然知道如今大明皇帝昏庸无道,天灾连连却妄起战火,加税增役,民不聊生,世间生灵涂炭,难民累累啊! 我们新王欲为民请命,替天行道,还世间生机,还百姓一个太平!” 李温点点头,“嗯,想法不错,那我问你,你怎么结束这天灾?怎么还百姓一个太平?” “天灾连连乃是大明皇帝昏庸无道,惹得上天惩罚,只要推翻大明,这天灾自然断绝!没了天灾,风调雨顺,世间自然太平,百姓当然安居!” “哦,那建奴怎么办?” “建奴贼子,偏安一隅,无足挂齿,待到重整山河,再出关不迟,使的那鞑子不敢再犯边!” “那你们需要多久?” “如今天下豪杰云集响应,大明皇帝失道寡助,有了李东家的助力,我相信,用不太久这天下就将重新安定!” “推翻大明谁来坐皇帝?李自成?” 听到李温这么说,毫无敬意,牛金星就是一皱眉,继续说道:“我们新王知人善用,且是为天下人而不是为自己,若有贤德之人,想必新王不介意推其为皇帝!” “哦,然后呢?换了一个皇帝,安定几年,然后皇帝的儿子再做皇帝,过来百八十年的又昏庸无道,然后下面人再起来反一遍,牛先生,你不觉得这很熟悉么?从始皇帝开始,这场景来来回回不断上演,你就没想过吗?” 牛金星被李温给问住了,确实一个王朝覆灭,另一个王朝崛起,是在不断上演,可历史不就是这样么?还能怎么做? “不知道李东家是何意?”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皇帝谁当都无所谓,但是不能让这皇帝为所欲为了,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谁能做到这个,我就帮谁!”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 牛金星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却是一无所获,该如何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他想不明白。 “在下知道李东家的意思,可是这天下怎么可能是天下人的天下呢?总是要有人治理的吧,不能让天下人自己治理自己吧!” 李温想了想,该怎么跟牛金星解释,微微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所谓天下人的天下,就是以天下人的利益为重,为天下人服务,而不是磕头跪拜什么皇帝,这天下更不是什么皇帝一家的! 这治理天下就如牛先生所说,定要是贤德之人,谁贤德谁来管这天下,十年之后换下一个贤德之人,如此可保天下总是贤德之人治理,不会有暴君昏君了!” 这么一说,牛金星眼睛一动,开口道:“李东家所说的可是禅让?” 李温摇摇头,道:“是也不全是,整个权力的传递当以禅让来实行,而把这权利禅让给谁,却不是在位者说的算的,而是百姓说得算!或者百姓选出的代表说的算!” 牛金星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李温说起的这种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牛金星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李东家见识广博,非我等小民能懂,还是说说眼前事吧,该如何结束眼前的误会!” 牛金星弄不到李温是怎么想的,权当是他在发癔症,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用,干脆把话题拉回来,解决眼前的对峙吧。 李温笑着点点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以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或许会把自己当成精神病。 “嗯,我不愿与你们为敌,但是你们也不用打我的主意,说实话,你们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人组成的队伍,对我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我没什么要求,长江以北,你愿意去哪去哪,我管不到,东南不是你们可以染指的!就这些!”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可奈何 李温的口气很大,大到将整个东南据为己有。 牛金星生气吗?当然生气,可是生气有能怎么样?现在他没有能力质疑,也没有能力去打脸,只能是老老实实有些憋屈的听着。 “李东家的意思是,隔江而治?” 李温看着牛金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跟壮汉谈论分地盘?简直好笑。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需要离开,去江北!明白了么?” “那与隔江而治有什么区别?” 李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么一会儿他倒是有些烦了!最后对着牛金星摆摆手说道:“随便你们怎么想,我不想在江南看到你们!” 既然李温都这么说了,牛金星也没办法在带下去,只好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告辞。 牛金星离开太平城的知府衙门后,直接就出城回到农民军大营。 李自成一直在等着牛金星的回信,甚至晚上都没睡好觉。 左等右等,左盼右盼,终于将牛金星给盼了回来。 牛金星满脸愁容,见到李自成也是愁容不减,看着牛金星的模样,李自成心中就是一紧,大约也是明白这次谈判并不顺利。 “牛卿,此次前去可是见到那李温了?” “回新王,臣见到李温了!” 李自成多少还欣慰一些,至少是见到本尊了,要是没见到人可是难看死了。 “他如何说?” 牛金星沉默了一会,最后一狠心回到 道:“禀告新王,李温拒绝了咱们的提议,他让咱们北上,离开江南,不允许咱们在江南带着!”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李自成还没有说话,倒是刘宗敏一拍桌子生着气大喊! 牛金星看都没看刘宗敏一眼,继续说道:“李温还说让新王不要染指东南!” 李自成眉毛微皱,开口道:“哦?李温的意思是与我们划江而治?” 果真是上下级的关系,这做梦的方向都一样。 “臣以为是如此!” “什么?他想跟咱们划江而治?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话是李岩问的。 牛金星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多透漏一丝内容!” 其实牛金星也没跟在座的众人说李温那莫名其妙的什么禅让的话,他感觉说了的话,李自成肯定是反感,怕自己最后都将受到牵连! 李自成听完后,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此刻的心里他是颇为沉重,东进的政策是好政策,只是最终技不如人,根本没办法与人家斗! 那能怎么办,李自成轻轻叹口气道:“牛卿,这次有什么见闻?” 牛金星踌躇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的讲述,会不会打击到新王。 想了想,牛金星决定还是说了吧。 因此就将在民团大营的见闻,还有在太平城里的见闻仔细的说个李自成。 到最后李自成也是紧皱起眉头来,如果牛金星说的是真话,他这辈子都没希望了,不过最后李自成还是缓和过来,因为他想到既然李温可以,他也一定可以,不就是一直虎狼之师么。 “好!辛苦牛卿了!其余人先退下吧,李卿,牛卿,宋卿稍留。” 说完之后,大帐里面的武将纷纷离开,就只剩下李岩、牛金星、宋献策这三个谋士。 “三位爱卿,你们如何看?” 李自成说的当然是李温的反馈。 如何看?能怎么看,现在是打也打不过,拼也拼不过,只能是按照人家定的方向走! “臣有罪!还望新王责罚!” 李岩出列,跪倒在李自成身前。 而牛金星和宋献策就在一旁看着。 李岩为什么请罪,主要是因为东进政策是他提供给李自成的,当时想的十分美好,如今却不如此惨淡。 “臣有鲁莽之罪,未细察东南之细,终误国之大事!请新王治罪!” 李岩喊的情真意切,李自成沉着脸看着他,李自成当然是不能治李岩的罪啊,因为东进政策更是他一手促成的。 理论上是可以把责任推到李岩身上,但是这以后队伍就没办法带了,有好处自己的,有责任就是下属的,以后谁还给自己卖命? 所以怎么说,李自成也不能治李岩的罪。 “行了,李卿你这是做什么?此时又不是什么负责任的时候,而是问你们该如何去做!” 李岩哭哭啼啼拜了又拜,这才站起来,而牛金星和宋献策就一直那么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李岩擦擦眼泪,这时候他需要提供一个靠谱的建议,挽回一些自己的名誉损失。 “回新王,如今形势,对我大顺军不利,且士气低落,难以再战,以臣之意,先与李温虚与委蛇,而后再从长计议吧!” 听完李岩的话,李自成并没有搭话,而是看向牛金星与宋献策。 “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牛金星与宋献策一同行礼,牛金星先说道:“如今之际,只能如此!” 宋献策开口道:“臣附议!” 弄来弄去,李自成没有办法,从襄阳一路杀过来,可谓摧枯拉朽,只是在太平城遇到些挫折,不过最后也将城拿下。 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浙江李温以绝对实力,将农民军赶出太平城,并且分兵拦在城与营的中间,让农民军寸步难行,只有离开一途。 李温并未将农民军放在心里,现在农民军拿他没办法,所以他也不在乎,他倒是很在乎杭州那里的消息。 自打自己从杭州出来后,那边还没传来什么劲爆的消息,这让他感到某些人还真的很能忍耐。 正想着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农民军已经开始-有序撤离,这是李温能想得到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要造反? 农民军撤的很快,面对强大的对手,谁都想跑快一点。 至于士气的问题,到了江北,占两个城镇也就解决了。 李温不再关心农民军去哪里,至少眼前农民军惹不到他,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他休假的时间,坐看杭州烽火硝烟,他却身在太平悠然清闲。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两天,有暗线传来消息,是应天府关于对太平城的认定问题。 显然谭仕昌坚守太平城、李温黄雀在后的事情大明官员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听了阮大铖带回去的消息。 至于阮大铖逃回去怎么编排的,李温不关心,想了想,感觉这事要跟谭仕昌说一说。 谭仕昌失去太平城的控制权之后,与手下几个人就像是闲人一样。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真正的变成闲人,或者说是表现出自己依然是大明朝廷认证的武官,每天都带着手底下人进行巡视。 所以太平城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场景,民团士兵帮着太平城百姓恢复生产生活,保证城里的安全。 大明官兵带着人来回的巡察,两个奇怪的组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上演。 李温派去的人,找到谭仕昌的时候,谭仕昌正带着人漫无目的的巡视。 “谭指挥使,我们东家有请!” 闻言谭仕昌就是一皱眉,自打那一次见过之后,谭仕昌就没再见过李温,被晾了好多天,前两天才从别人口中听说农民军退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农民军就乖乖的退走,谭仕昌不清楚,但是能猜到双方肯定是做了什么交易。 他也正有见李温的想法,趁此机会就去见李温。 李温这回没在知府衙门等谭仕昌,而是在城北门。 站在北门的城墙上,向着北方看去,汹涌的大江滚滚而逝,人在这天地间与大自然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任何人都会心生感慨。 没用多久,谭仕昌就赶到北门,登上城墙,看到李温,他也只是一抱拳。 “李东家你要见在下?” 李温看着谭仕昌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长江。 谭仕昌也随着李温的眼神向着远处望去,此情此景真的有一种心生豪迈的感觉。 二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江水汹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将近一刻钟之后,李温才开口。 “谭指挥使,你看这长江,一直这么奔流不息,千百年不变到底养活了多少人?” 李温伸手指着前方长江,问起谭仕昌来。 谭仕昌一时间没有弄懂李温是什么意思,略微思考之后说道:“养活了多少人?没人说的清,只能说不下万万人!” “那它又害死了多少人呢?” 谭仕昌转过头看着李温,微微皱起眉头。 好像李温也猜到谭仕昌不会回答自己,自言自语道:“怕是也没有人说的清,一条大江它能养育人,又能害死人!这大千世界,此类事情不胜枚举,像火即能煮饭,又会成灾,雨少成旱,雨多成洪,皆是如此。任何事物都有两个面!” “李东家想说什么呢?” 谭仕昌根本不给李温机会,直接问起来。 李温倒也不气急,依然是看着远处的长江,又-沉默了盏茶的功夫,才苦笑一声道:“我的意思啊,很简单,我从没有想过有今天,我本是个秀才,被乱军裹挟才有了今天,你说说这是不是事情的两面啊? 谭指挥使你也一样,你今天为官,也许明天却会被人视为乱臣!” 谭仕昌一皱眉道:“哼,怎么可能,皇帝英明神武,诸官用心,在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如此?” “怕是你自己都不会信自己说的话吧?是否还记得逃了的阮大铖那个家伙?他跑到应天了!” 谭仕昌一听李温提起阮大铖,心里就是一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文人瞎说话,自己本来就与那个阮大铖不亲近,现在他跑回应天,那边得到的又是城坡的消息,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不至于吧,阮~” 李温看着没有一点底气的谭仕昌,双手一摊,“看吧,你自己都不信,这世界就这样,在腐朽的时代,做事的人不会有出头之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今天的李温!” “你要做什么?” 谭仕昌很是谨慎,李温如今在东南有这么大的势力,早要比什么农民军更加的有危害,而朝中某些人却视而不见,或者说见了也没什么用! “我做什么?我要好好教教大明的皇帝该怎么治国,时代变了!” “你要造反?” 谭仕昌退后一步,紧张且恶狠狠的看着李温,一手握着刀把,好像李温承认后就会抽刀斩贼!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乱起 李温一动不动,完全不在意谭仕昌的反应,更是看着谭仕昌笑了笑。 “造反?有必要么?你信不信,我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你猜结果是什么?只会是生灵涂炭,人间地狱!” 谭仕昌慢慢的收回动作,看着李温,开口说道:“诸位大臣,定是被姓阮的给欺骗了,我这就回去说清楚!” 说完谭仕昌就转身要走。 “说清楚?你说的清楚么?你认为那帮人是信你一个武官,还是信一个读书人的嘴?” 谭仕昌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说道:“我相信总会有明察之人,还我清白!” 李温看着谭仕昌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最后笑着摇摇头。 “怕是指挥使误会了,我不是说没有明察之人,我的意思是你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是一个抱团的整体,你一个武官谁管你是死是活,是不是被冤枉的。” 谭仕昌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李温说的对么?对,甚至是没有一点毛病。 那帮读过几年书的人,是一丁点都看不上他们这种舞刀弄棒的,现在送死的活计却是全压在他们身上了。 李温并没有去看谭仕昌的神情,而是继续说道:“你能怎么办?这是自有宋以来的畸形朝廷,你就没想过变一变么?你就没想过让皇帝把文官武将一同对待吗?” “一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 谭仕昌不自觉的插了一句嘴。 “问题就在这里,天天自诩什么忠君报国,舍生取义,最后咋样?还不是跟那帮读书人一样,成了逆来顺受奴隶! 臣子是要做什么?是要让大明江山万万年,不是让大明皇帝万万年!” 谭仕昌愣住了,一时间难以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德宝走到李温身边,贴着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现在德宝也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不再是那个脏兮兮流着鼻涕的小孩。 李温看了一眼谭仕昌,说道:“你自己想想吧,是回去受罚,还是留在太平城!” 说完李温带着德宝等一众人离开城头,返回知府衙门。 德宝带给李温的就是他期待很久的杭州的消息。 果然整个浙江并没有让李温失望,在李温离开杭州的半个月之后,观望的人们逐渐蠢蠢欲动,想趁着兵力空虚的机会,变个天,在李温回来前变成既定事实。 顽固派比想象的强大的多。 远在杭州,天清气朗,一切都很安静。 作为李温离开浙江,临时主持工作的张淮殷,原本负责商事,现在李温不再他就临时主持一下工作。 张淮殷也知道,此番自己任务很重,将要面临的不是什么小风小浪,而是巨大的风暴。 这么些天来,一切平静,丝毫没有什么响动,但是张淮殷明显的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果然平静没有几天,率先发难的是一帮乡下士绅。 同商商会在李温强力的操作下,乡下士绅要想做生意,买卖粮食就得加入到商会之中,否则卖不出一粒粮食,卖不出粮食不说,还会对手里的土地进行重新丈量,征收重税。 朝廷的税这帮人可能想办法靠着举人什么身份的逃一逃,在李温这里可没用,管你是不是举人秀才,一视同仁,有地就征税。 有的人想着逃税,把手里的土地假意卖掉,其实就是做个把戏,还是自己的土地。 这样的人更惨,不仅土地拿不回来,还会被捉拿入狱,这么一弄,没人敢乱玩心眼,全都乖乖的加入商会,然后按着要求给佃户降租。 时间长了,越来越多的地主士绅被强迫着加入商会,也就逐渐的形成一股力量,李温在浙江的时候,手下有兵,这帮人不敢做什么。 现在李温带兵出去,一时间这帮人就好像把压在头顶上的大山给挪下去了。 因此迅速串联,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组织出来近五百人的队伍。 他们深知这点人不好干嘛,又开始四处活动,去说服那些不得意的商人。 同商商会,虽然说是商会,但是对待大商人与其他商人是一致的,这就使的有些习惯了特权的大商人感到不瞒。 我有钱,我很有钱,当大官的,小老百姓对我都是毕恭毕敬,可在同商商会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凭什么?花那么多钱交税是白交的? 这就有些人心思动荡,想着把李温和他的那帮人给弄下去,最后取而带之。 士绅与大商人合流,最后加入进来的是读书人。 浙江本是科举重地,但是随着李温的实学兴起,理学在浙江几乎没有了生存土壤,科举也都断了,有门路的还可以去外地考试,没门路的只能是等死,或者转换门庭学习实学。 这也让那些抱着理学,叫着存天理灭人欲的家伙痛苦不已,现在终于有机会改变这个局面,所以不等士绅与大商人的召唤,就立马主动的去投怀送抱。 反抗的队伍越来越大,声势也越来越响,从当初的五百多人,汇聚成近万人的队伍。 手里没有什么先进的武器,但是刀剑棍棒还是有的,没有什么秩序性,只是在大族的号召下,先是冲击杭州最大的同商钱庄。 因为所有人都想着趁此机会先发一笔财,有了钱会有更多人卖命! 大乱起得非常突然,张淮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温会让自己主持工作,这活并没有那么简单,让他非常的不自在! 很快有人来禀报,“张临主,不好了,乱啦!” 张淮殷主持工作后,大家都叫起他为张临主,就是临时主持的意思。 张淮殷慌乱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什么?哪里?快把冯大哥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