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有涯无》 第一章 大阵仗的表白 初夏傍晚的校园最是美丽，夕阳在天边画着深深浅浅的红，归鸟在林间唱着喜悦的歌，五点半的广播照旧先播放每日新闻，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一辆卡车缓缓开到女生宿舍旁的操场上，一群人跳下车抱出大量玩偶，迅速摆出两个极大的心型，又用鲜艳的红玫瑰勾了个边。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是在干嘛啊？”走过路过的人们不断发出惊呼。 几乎所有人都拿出手机拍下这不同寻常的一幕，然后第一时间发朋友圈。 朋友圈的号召力是强大的，不一会儿操场边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同学，议论纷纷。 “这么多玫瑰，好像是表白！” “什么人？这么铺张浪费？知不知道做人要低调啊！以后我们一支两支花怎么送得出手啊！”男生们不管有没有女朋友，都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天哪，好浪漫啊！难道是我的那个他给我的惊喜？真是讨厌呀，人家会害羞的嘛。”女生们不管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眼中先冒出了小星星。 “真是无聊啊，这么恶俗的桥段居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自诩头脑清醒的人们不屑地地嘟哝着。 “还有那么多玩偶呢，应该是什么娱乐节目要到我们学校里来拍摄吧！”有的人开始掏出口红粉饼来补妆了。 “说不定是什么明星回母校了！”有的人开始掏本子准备要签名了。 突然，头顶传来嗡嗡的响声，天上飞来几十架粉色的无人机。 无人机在女生宿舍外盘旋，变换着队形。先是摆出一个大大的心型，接着变成love的字母。接着，无人机里传出音乐声，那是范晓萱的“我要我们在一起”。 当歌声唱到：“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我说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艾雅，我爱你！我要我们在一起！” 与此同时，无人机则在空中拼出了一个大大的“艾”字。 围观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真是表白，而且是大阵仗的表白。 “靠，原来要追艾雅呀，怪不得搞这么大阵仗。”有人叹着气说。 “艾雅是谁？这名字挺逗啊！”有人问。 “艾雅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校花啊！”有人鄙视地答。 “真花假花啊？见过真人没？不会是见光死吧！” “军训时见过，纯天然素颜美女！” “前两天还代表学校去慰问演出的，不仅长得美，还很可爱，歌唱得也好，舞跳得也好！” 闻者顿时肃然起敬，“乖乖，什么牛人敢对她下手？搞这么大动静，万一被拒了不怕丢脸啊！” 大家好奇地四处张望，想知道搞出这么大阵仗的男生是何方神圣，又该有多么自信。 人群中站着十几个拿着无人机遥控器的大男孩，可看上去都很平凡，似乎没有特别突出的。 有些心里酸溜溜的男生已经开始暗笑了：“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会搞浪漫的也不一定是帅哥！藏头露尾的，一看就不是好汉。” 这时，一辆银色跑车停在女生宿舍门口，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走下车来。 这男生长得真帅，剑眉、星目、高鼻梁，嘴角微微带笑，身材瘦高挺拔。 许多女生一见便叫了起来：“这不是学生会主席戴森吗，难道是他在追艾雅？没想到他这么有钱，平时很低调啊！” “穿金戴银的那是土豪，你没看出来吗，他身上的衬衫可是手工定制的，还有他戴的表，全球限量版！” 人群中传来一阵叹息声，不知多少玻璃心碎了一地。 戴森走到玫瑰围成的两颗心之间，拿出一个小型扩音器，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听金童要如何向玉女表白。 戴森深吸一口气，对着女生宿舍喊道：“艾雅，生日快乐！要是你愿意，我希望今后你的每一个生日，都有我陪着你！” 围观群众都笑了起来，还有人鼓掌吹口哨，唯恐天下不乱。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粉色体恤和牛仔短裙的女孩被一群女生从楼里推着出来了。她像是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短短的头发别在耳后，长长的双腿白得耀眼。她一出来，人群瞬间静了一下，只觉得天边的晚霞都没有她明媚。 艾雅显然对眼前的状况没有准备，小脸红红的，嘟着嘴，有些嗔怪地看着戴森。 这时，所有无人机迅速飞到了她的头顶，洒下漫天的玫瑰花瓣。 艾雅睁大了眼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仰起头、摊开手掌接住从天而降的花瓣，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站在花瓣雨中的样子仿佛仙子下凡，笑起来的样子让身边的花朵都失了颜色，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周围响起一片手机快门的声音，大家都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浪漫时刻。 戴森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到艾雅面前，单膝跪地，道：“我最亲爱的小雅，可以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吗？” 艾雅咬了咬嘴唇，嘟起嘴似乎要说“no。” 可还没等她说话，戴森便不客气地牵起她的小手，小声说：“你不会忍心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吧。”接着大声说道：“感谢您赏脸，请这边走！” 周围一片笑声响起。 戴森向围观群众挥挥手，说：“谢谢大家见证这美好的一刻，操场上的玩具和花是我送给大家的，请拿去送给你们心爱的人吧！” 说着拉着艾雅上了车，在热烈的掌声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驶出了校园。 第二章 小浪漫的晚餐 艾雅低头抚弄着怀里的花，不说话也不看戴森。 戴森歪头看她，笑眯眯地道：“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艾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一想问：“你怎么突然这么高调？感情的事，自己知道就好啦，干嘛搞得动静这么大？” 戴森长叹一口气道：“因为我害怕呀！我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你还得两年才毕业，万一你再考个研，我不得天天提心吊胆吗？这简直就是把肉放在狼窝里啊！所以我想了又想，不能冒险，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艾雅轻轻摇头道：“反正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戴森笑道：“嘿嘿，这是好几个偶像剧编剧朋友一起帮我想的法子。所以，这不是我想大张旗鼓，是偶像剧的套路太深，朋友圈力量太大。再说，我们都相处半年了，也该是公开的时候了吧。” 艾雅脸微微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用小粉拳捶他几下了事。 不一会，他们到了一个小湖边。湖边有栋三层小楼，门外挂了块私房菜馆的牌子。小楼依山傍水，门前用篱笆围出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五颜六色的花，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香气。 戴森牵着艾雅走进一楼大门，八名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夹道欢迎，一边鞠躬一边齐声道：“欢迎老板！” “欢迎老板？”艾雅惊讶地睁大眼睛问，“你是这的老板？上次路过时你怎么没说？” 戴森拉她进了一个有着整面落地窗的包厢，包厢中间是一张铺着粉色桌布，点着心形蜡烛的小圆桌。他挤挤眼睛，带着得意的神情道：“我不是这的老板，你才是！因为上次经过时你说这里很美，我就把它买下来了。”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本房产证书。 艾雅大吃一惊，连连摇手不接：“这可不行，我不能要！” 戴森两手一摊道：“反正房产证上已经是你的名字了，要不要它都是你的。还有这地方的名字，我本准备改成小雅私房菜的，怕你不喜欢，所以等你来自己决定。” 艾雅绞着手指，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能要，我又不会做生意，我来做老板的话，服务员们恐怕都要失业了。” 戴森哈哈笑起来，说：“亲爱的小雅，放心吧，我把原来的经理留下了，她会帮你打理好一切，而且你这么聪明，做生意这种事，学学就会啦！” 艾雅轻声说：“森，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这生日礼物太重了，我真的不能接受。” “no，no，这可不是生日礼物，至于礼物是什么，请容我先卖个关子。咱们先吃饭吧。” 服务员用推车送上两个漂亮的白色骨瓷盅。揭开盅盖，飘出浓浓的香味。戴森道：“虫草乌鸡汤，我自己根据菜谱做的，希望你喜欢！” 艾雅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哇，你还会做菜，真没想到！” “感动吗？” “嗯！” “以身相许吧？” “想得美！” 第三章 难以拒绝的请求 晚餐吃得很安静，两人没说太多话，只是不时互相看上一眼，然后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吃过甜点，戴森笑着拉起艾雅道：“现在，请和我移步二楼。” 艾雅好奇地和他走上二楼。 一上楼就是个花厅，穿过花厅是一个挂着水晶灯，四面墙壁都是大穿衣镜的房间。房间中间放着一张舒适的沙发。 戴森按了个开关，一面镜子缓缓滑开，后面竟是个步入式衣帽间。 “哇，好多衣服，春夏秋冬都有！”艾雅像个孩子般惊讶地叫了起来。 戴森笑道：”挂白色牌子的是设计师vivian周的作品，挂红色牌子的设计师是susan，挂金色牌子是cindy明年的新款，彩虹牌子的是我和ai设计工作室联合设计的，都是为你准备的，穿上试试好不好看。”。 艾雅惊得两眼圆睁，捂住了小嘴道：“天哪，都是设计师品牌吗？啊，你自己还会设计？我竟然一点不知道！哇，这简直是艺术品，好精致！” “我亲爱的小雅，对我来说它们不过是布料罢了，只有穿在你身上，它们才能被称为艺术品。”戴森绅士的一鞠躬，“我先在外面等你！” 试衣间里没有镜子，艾雅每试一件衣服都要走到外面的小厅里。长裙、短裙、西装、小礼服，艾雅的每次出场都收到了戴森热情的点评。 “腰身收得不错！” “非常衬你的肤色！” “哇，这件衣服上的水晶让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 当艾雅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礼服裙出来时，戴森眼睛都看直了。短裙的低领让艾雅雪白的胸脯露在外面，还有修长的天鹅颈、纤细的手臂、秀美的锁骨，真是让人浮想连篇。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帮艾雅拉后背的拉链，一边趁机用手指拂过她美玉一般的肌肤。 艾雅有些不自在地拉着领口，低着头害羞地说：“这件衣服好像太暴露了，我还是先换一件吧。” “不不不，这件太美了，不用换了，就穿着它我们去看星星吧！” 戴森强忍着不咽口水，起身牵起她的手向三楼天台走去。 “可为什么每一件衣服我穿起来都那么合身呢？”艾雅觉得有些奇怪。 “啊，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它们都是为你准备的。”戴森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是说这些都是按我的尺寸准备的？” “准确的说，它们都是按你的尺寸量身定做的，也是按你平时的喜好设计的。” 艾雅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设计师的名字之前她只在杂志上见到过，想到今天竟然穿上了他们为自己定制的衣服，她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虽然她并不爱慕虚荣，但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戴森对自己的用心，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感动。 天台上种着许多花，花丛里传来了轻柔的音乐的声音。 戴森拉起艾雅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道：“小仙女，可以有幸和你共舞吗？” 月光下，两个美丽的人儿相拥起舞。 艾雅感觉到戴森的手轻轻揽着自己的腰，很温暖；看到戴森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很温柔。闻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花香，听着耳畔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艾雅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着，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真不敢相信这不是梦境。 “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吗？” “是的，小雅，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掐我一下，看看会不会痛。” 艾雅轻轻笑了起来，像一朵盛开在月光里的花。 戴森低头想吻她的唇，她却有些躲闪。 “森，你爱我什么呢？”艾雅问出了大多数女孩这时候都会问出的傻问题。 “爱你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美啊！”戴森笑着说，“无需美颜，无需滤镜，无需p图，你本来就很美！从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被迷住了，然后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哪天能把你变成我的人。” 艾雅嗔怪地用小拳头捶他，“说真的呢，你又贫嘴！” “我说的是真的呀！”戴森笑着把她拉进怀里，“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心里的星星。” 戴森把下巴放在她头发上轻轻蹭了蹭，嗅着她的发香，抬头看天，轻轻道：“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是白手起家的那批人，工作很忙，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家。小时候，我经常趴在阳台上等他们，怎么等也看不见他们，就抬头看星星。那时星星很亮，数量好像也比现在多。他们就像眼睛一样，一眨一眨地看着我。我就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了。“ “小森。”艾雅有些为他难过，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的脸庞。 戴森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笑。”没事的，我比大多数孩子幸运多了，我的爸爸妈妈一直是很爱我的，虽然在我身边的时间少。在最孤单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也许只会爱上星星了，我还曾幻想过自己能穿越到星星上去，像小王子一样，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种一株古怪的花，养一只粘人的宠物。直到遇见你，我突然知道，我还有去深深爱一个人的可能，我还能拥有我最想要的陪伴。” 说着，他单膝跪地，将一个丝绒盒子捧到艾雅面前，满含深情地看着艾雅说：“亲爱的小雅，请你嫁给我好吗？我会珍惜你、爱护你，请给我一个和你相伴相依的机会，好吗？” 盒盖弹开，里面竟然是空的。 什么情况？艾雅楞了一下。 戴森嘿嘿笑了两声，说：“是不是很期待戒指？”说着用左手将盒盖盖了下去，接着打了个响指。 当盒盖再次弹开，里面出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水晶小熊，小熊手里捧着一颗镶着足有拇指盖那么大的粉色钻石的戒指。 艾雅愣住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又是甜蜜又是感动又有些犹豫。这是求婚吗？进展似乎太快了，但好像又很自然。 戴森见她不动，就自己取出戒指捧在掌心递了过去。 艾雅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她发现哪怕在上百人面前演讲都不会紧张的自己，这会儿竟连话都不会说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戴森，我~我不知道~，我们才认识六个月，彼此还不够了解，虽然我觉得你很好，但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年纪还小，还没经历多少世事，甚至我现在还没毕业，现在你就和我谈起婚姻大事，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呀。” 戴森撇撇嘴，直接抓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说：“你呀，就是孩子气，我估计，不管什么时候我向你求婚，你都会说没做好心理准备的。” 艾雅赶紧收回手，想把戒指取下来，却发现卡得紧紧的。 戴森用力将她揽入怀里，道：“小雅，我是真的很爱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我知道，你是突然发现我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有些意外，有些担心是吗？可是富二代并不都像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堪。我父母的钱都是他们努力挣来的，所以他们对我的要求也很严格，甚至比普通家庭还要严格得多。你看，我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你发现我有什么恶习了吗？我不抽烟、不喝酒、勤健身、爱学习。我决不是一个花花大少！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请你相信我好吗？” 艾雅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在胸膛里轰隆轰隆地跳动，像奔驰的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不知怎么的，就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戴森又想低头吻她，她却格格笑着推开了他。 “别老想着吃我豆腐，虽然我爱你，我也相信你。但结婚是大事，我得先和爸爸妈妈说才行。” 戴森只得一边叹气一边点头：“知道啦，只是亲一下，又不是要干嘛，你躲这么快！我过几天就上你家提亲去啊，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一定会认真听取他们的教诲，争取做中国好女婿！” 艾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油嘴滑舌，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呢。” 戴森挺胸抬头道：“只要你同意，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就像我爸妈，只要我喜欢的，他们绝对喜欢。要不明天先去我家坐坐吧，我爸妈一直想见见你！” 艾雅想了一下，说：“明天不行呢，明天要带团去大峡谷，估计会回来得很晚。” 戴森皱了皱眉头说：“又去带团啊，以后别去了行吗？” “为什么呀？” “我知道你在自己挣学费。但，你现在已经有这家店了，不用辛苦出去跑了。”戴森说。 “我学的就是旅游专业啊，而且我喜欢旅游。”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带你去，你想去哪都可以。我希望，你就为我一个人导游！小雅，你太单纯也太善良了，在外面跑不适合你，我想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会永远保护你，不受伤害。” “那，先把这次团带完再说吧。”艾雅低下头轻声道。 第四章 生死抉择 艾雅他们的旅行团本应该早一点开始返程的，但总有人会迟到。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急匆匆地向大巴跑来，看到等在车门前的艾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孩子饿了，去给他买了点吃的，耽误大家时间了。”艾雅心里叹了口气，却又不忍多加责备，只是摸摸孩子的头，就让他们上车了。 大山里的天黑得早，出发不到十分钟就看不见太阳的踪影了。过了一会，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白日里青翠可爱的山峰躲进了雨雾间，路旁的岩石被雨淋湿，变成了青黑的颜色。大巴在蚊香似的盘山路上转啊转啊，不一会，看腻了路旁风景的人几乎都进入了梦乡，坐在艾雅身后的猥琐中年大叔也睡着了，不再缠着艾雅问这问那。 艾雅也闭上了眼睛，可她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想着昨天戴森求婚的一幕幕。戴森应该是所有女孩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吧，英俊、有才华、家世显赫，而且对自己一片深情，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呢？是自己太矫情吗？还是因为交往时间太短，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艾雅觉得自己的心路就像这被雨笼罩的山路一样，弯来绕去，看不见开头，猜不到结尾。 突然，艾雅的沉思被一声闷响打断，她感觉到大巴似乎在不正常地颤动，紧接着，她看见前方的山体像被热刀切过的黄油似的开始向下滑落。 天，是山体滑坡！巨大的石块带着轰鸣声砸在前方不足十米的道路上！飞溅的石块打在车窗上，玻璃碎成了蜘蛛网。 司机大叫一声不好，猛地踩住刹车将方向盘向左打去，可巨大的惯性将车尾向路崖外甩去，虽然避过了前面的滑坡，但大巴的后半部分也悬在了陡峭的山崖上。整个大巴以路崖为支点，如跷跷板般上下晃动着，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满车的人都惊醒了，发出了惊恐的哭喊。 艾雅吓得小脸苍白，浑身发抖，扭头想和司机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却发现司机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正站在门外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车内一片混乱，大家都想向车门处挤，大巴在悬崖上晃动不已，随时可能坠入深谷。 艾雅咬咬牙，拿起话筒大声喊道：“大家都别动，听我指挥！” 混乱的人群仿佛有了主心骨，都站在原地，车也渐渐停止了摇动。 艾雅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时只有自己能让大家保持一致了。她拿起话筒大声对全车人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现在等于在一个跷跷板上，只有把重量向车头移动，车尾才能翘起来！现在听我指挥，最后一排的乘客慢慢往我这里走，其他的人先不动，我们把车压回路面上去！记住，移动的时候千万不要慌，扶住座椅靠背，慢慢走！” 听到她的话，游客们也冷静了下来，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乘客开始扶着两边的椅背，艰难地向车头移动，有的人舍不得随身的行李，大包小包地拎着，走得尤其不易。 艾雅皱皱眉头喊道：“这时候别管行李了，保命最重要！” 听见这话，有的人叹着气不情愿地把行李放下，有的人嘟哝着不肯把东西放下，说行李也是重量正好用来压车。 终于最后两排座位上的人都慢慢移到了车头。大家都挤在驾驶室附近的位置站着，眼看着车头一点点向路面落去，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可就在这时，路崖却承受不住雨水的侵蚀和大巴的压力，轰地一声垮塌下去。大巴猛地向山崖下一坠。全车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要坠入深谷时，大巴的两个前轮竟奇迹般地卡在石缝里，停止了坠落。 人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行李、礼让了，疯狂地向司机座位旁的车门处挤，拼命地向外面跳去。运气好的落在了地面上，运气不好的落在树丛中，倒至少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大巴在剧烈地震动，随时有可能坠落。艾雅见人们的情绪在生死面前已经失去控制，也没再尝试去维持秩序，只能拼命护着车上的孩子们，努力帮着家长将孩子们向车门推去，不让他们被人群挤倒踩伤。 原本最靠近车门的艾雅渐渐被人群挤到了最后，可她并不在意。她心里只有一个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 艾雅身边的是最后上车的那对母子，也许是大家潜意识里觉得就是因为他们的迟到，才造成了现在的一切，所以使劲把他们向后推，不给他们靠近车门的机会，哪怕，还有个孩子。 好在大巴虽然颤动得很厉害，却坚持着没有坠落，当其他所有人跳下去后，那对母子也终于来到了车门口。母亲将孩子先抛了下去，那孩子很幸运地落在了地上。母亲回过头看了看艾雅，向后退了一步，眼含泪光道：“对不起，要不是我们迟到了，现在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你先下车吧！” 就在这时，大巴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两个前轮再也卡不住石缝，开始毫不停滞地向深谷落下。艾雅猛地冲了上去，使出全身力气将那母亲推出了车门，自己却只能随着大巴坠下山谷。 大巴在山崖上撞击着、翻滚着，最后轰然燃起大火，落入深深的谷底。 第五章 我在哪里? 艾雅从没有想过关于死亡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还年轻，死亡离自己太遥远。而且妈妈经常对她说，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最偏爱好孩子。所以，哪怕随着大巴坠入山谷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感到太深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当艾雅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睛，她的嘴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静静的微笑。看，真的，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只是不知昏睡了多久，让身边的人担心了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深沉得像黑丝绒一样的黑暗，辽阔得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这么黑？难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艾雅忍不住有些惊慌。 她睁大眼睛扭头四望，啊，隐约能看见点点微光。 “太好了，眼睛能看见！”她又高兴了起来。 “可这是在哪？身体好像是悬空的？” 她低头向下看，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有许多的光点，像太阳照在海面上反射出的波光粼粼。 “好神奇，”她想，“这是什么情况？我是在什么高科技的医疗设备里吗？是它把我救活的吗？” 她赶紧看向自己的身体，胳膊、腿、手指，都在。 她又轻轻挥了挥手，抬了抬腿，都能动。 真奇怪！她明明记得坠下山崖时，自己的胳膊和腿都经历了剧烈的撞击，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自己当场晕了过去，现在竟然没断？还是已经被治好了？ 她高兴地笑了，真好，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结果。现在的医疗水平太让人惊叹了！看样子，自己应该很快能返回学校了吧。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为什么这个设备这么大？而且好像没有朝外的窗口呢？自己身上也没有插着管子、连着电线什么的，外面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已经醒来，而且已经恢复了呢？ 艾雅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中指上还带着戴森送的订婚钻戒。不对！如果正在治疗的话，应该不会让她还戴着戒指吧，而且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带团时那身红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如果在医院，应该穿病号服才对吧。 她想向前走几步，可似乎不管双腿如何移动，身体始终没有前进。 “是因为没有参照物，还是我真的不能移动？”她想着，眼睛开始寻找离自己最近的光点作参照物。 咦，她发现有两个个光点离她越来越近了，速度很快，是负责观测她情况的仪器吗？ 那两个光点飞得很快，转眼间已到眼前。那绝不是什么仪器设备，而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大的光点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轻纱般的长衫，色彩奇特地在绿色青色粉色等颜色间转换，像一道流动的彩虹。她容颜绝美，皮肤像玉一样洁白晶莹，眼睛像星辰般明亮，鼻梁高挺，嘴唇娇艳，双眉间一个金色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头发披散在背后，竟是银色的，像波浪般微微起伏。 小一点的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头发挽成两个发髻顶在头上，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脸看起来很模糊，就算离得很近也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隐约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们静静地停在了艾雅面前，似乎也在打量艾雅。 艾雅觉得自己如果是机器人的话肯定要当机了，眼前的这一切似乎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让她之前的猜测都变得不太对劲。她咽了口口水，主动和她们打起了招呼：“你们好，请问，你们是神仙吗？” 那名美丽的银发女子看着她笑了起来，道：“我们若是神仙，那你也是了。” “这里不是仙界吗？也不是天堂？额，其实我是想请问，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我们是活着的生命体吗？”艾雅不知该说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疑惑。 “孩子，这里是魂界，汇聚了各个世界的魂魄。”女子轻轻地道。 “魂界？”艾雅战栗了一下，灵魂的世界吗？难道自己真的死了？“魂魄汇聚到这里，那我们的身体呢？” “身体？自然是留在原来的世界里。这里容纳的只能是能量，真实的物质是过不来的。”女子解释道。 “可如果身体过不来，为什么我们身上还穿着衣服？” “那不过是潜意识对回忆中自己的呈现罢了。”女子微微摇了摇头，“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穿的是其他衣服。” 艾雅看着，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自己其实穿的是昨晚戴森最喜欢的那条鹅黄色连衣裙。待她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真的换上了那条裙子，胸口还有戴森插上的一朵小花。 艾雅沉默了，她无法相信现在听到和看到的一切，她对自己说，这一定是在做梦，她用力掐自己，很疼，可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变化，四周的黑暗还是黑暗，两名女子也依然飘在自己面前。 难道说，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只剩魂魄到了这个不像天堂也不像地狱的地方吗？ 难过、害怕的感觉像潮水涌了过来。她想哭，脸上竟真有了凉凉的感觉。是意识变出来的眼泪吗？她用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想象在上面开出了花，转眼间竟真的有一朵花在指尖摇曳。她看着那朵花发呆，那花似乎不知她想让自己如何变化，也静静地一动不动。 “每个到这里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彷徨、无助、挣扎、惶恐。但没有办法，来到这里就说明你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死去了，再难过，也是这样。”那美丽的女子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 第六章 魂界 艾雅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茫然、无助。她突然好想听见妈妈的唠叨，爸爸的笑声，突然好想念戴森温柔的怀抱，好想念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她想念那些真实的触觉、嗅觉、听觉，想念那些真实的物质，想念那些存在于意识，却需要互动的情感。她不知道仅剩下魂魄的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这里虽然也是一个世界，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且就算努力去探究似乎也缺少意义。她熟悉的人都不在这里，她熟悉的事都不再出现。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只能在寂静的黑暗中默默等待连魂魄也消散的时刻。 “孩子，你其实是幸运的。大部分的人死了，灵魂也会随即消散，只有机缘巧合的，才能来到这里。魂界，给了所有来这的灵魂一个机会。”女子挥了挥衣袖，望向广袤的空间，“你看，在这魂界之中，光点就代表着魂魄，越往下魂魄越多，越往上魂魄越少，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那些贪欲多、野心大的魂魄就仿佛污泥一般，只能沉在世界的最底下；那些悠然自得的，与世无争的魂魄如同花鸟鱼虫，可以在半空漂浮；而只有那些最纯净、最高尚，愿意为他人奉献的人，才有可能如星辰般高高悬挂在穹顶。那些污泥般的魂魄很快就会失去自我意识，在不断的吞噬和被吞噬中浑浑噩噩地活着。那些花鸟鱼虫般的魂魄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会长很多，但最终也会慢慢消散。只有星辰般的魂魄，拥有近乎永恒的时间。这些魂魄可以修行，可以移动，虽然享受不到真正的物质生活，但可以获得精神上的不断升华，并有可能成神、成圣，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而你现在的位置就在穹顶，你的未来也有无限可能。” 她说着，双手做了些细微而复杂的动作。只见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球，光球越来越大，直到直径一米左右才停止变化。光球里渐渐出现了一些影像，那是一辆卡在山崖上的大巴。 “天哪，是我坐的那辆车！”艾雅叫了起来。 光球仿佛镜头慢慢拉近，影像变得清晰，甚至可以透过车窗看到里面那一张张惊惶的面孔，还有站在车头的，艾雅自己。 艾雅想凑近点看得更真切些，光球却慢慢淡去了。 艾雅急忙对银色女子问：“您是修炼者吗？可以让我看看我爸妈，还有戴森现在怎么样了吗？” “抱歉，我虽然可以算这个世界里神一样的存在，但你的世界我不熟悉，恐怕不能让你看到更多，但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修炼法门，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找到合适的修炼的法门？“艾雅急忙道，”请您为我指一条明路。“ 女子摇头，在这魂界里，大家都飘忽不定，也不喜欢自己的行踪被别人掌握，恐怕我指点不了你。“ ”那，您能收下我吗？“艾雅道，”哪怕能让我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一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女子微微摇头，似乎想婉拒艾雅，她身边那面目模糊的小女孩神色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哭着喊道：“婆婆，快让姐姐帮帮我！宝儿好害怕！” 女子忙摸着小女孩的头，道：”宝儿不怕，婆婆会想办法的。“ 艾雅见那小女孩哭得伤心，忍不住问：”她是您的亲人吗？才这么小，就······“ 女子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外孙女，她严格来说不算死了，只能算是灵魂脱壳，但你现在看到的宝儿只是一缕残魂，很不完整，也很虚弱。她的魂魄在原来的世界里受了重伤，现在有些散落在魂界的各个角落，有些还留在原来的世界。我正在努力帮她寻回魂魄，但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宝儿留在原来世界中的身体还有生机，但没了魂魄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唉，只怕会有人乘机伤害她，可我无法离开魂界，也无法帮她。可怜的孩子······“ 说到这，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抬起头来打量着艾雅。 ”你刚才说，如果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艾雅毫不犹豫地道：”是的！“ 女子有些兴奋地道：”刚才我不愿受你为徒，是因为我的法术很特殊，只能通过血缘关系传承。但如果你的魂魄能进入宝儿的身体，那你就能获取我的传承，同时你又能让宝儿的身体不至于变成行尸走肉，这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这听起来确实不错，但艾雅有些懵，昨天她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剧本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是豪门婆媳战、商海沉浮啥的，今天自己就突然穿越到了灵魂世界，而且还又可能会借尸还魂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这实在太挑战她的想象力了，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女子见她不说话，又道：”这样，我承诺你，只要我一修复宝儿的魂魄，就会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并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而且是回到刚才你看到的那一时刻。到时，只要你能自救，就不用担心亲人们会因为你的死而悲痛欲绝了。” “真的吗？真的能回到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刻？”听说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接上自己的人生，艾雅激动得连意识都在颤抖。 女子自信地道：“我凤鸣承诺的事，没有做不到的！虽然我不能影响我来的那个世界，但你的世界，我是可以插手的！而且刚才我已经将你的生命节点封存了，虽然通道需要时间打开，但只要能让你回到节点的时刻，时间长短对你来说并没有问题。” 艾雅大概明白了这个计划，无论自己替宝儿活多久，只要这女子找齐了宝儿的魂魄，就让自己重回坠入山崖的的前一刻。她用力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宝儿好好活着！” 第七章 魔武世界 女子道：“好！为了让你更了解我和宝儿的世界，我会让你先看看宝儿来这之前的景象。”说着她轻轻挥手。艾雅感觉一股力量推着自己向宝儿靠近，接着她们俩竟重合在了一起，艾雅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开始看到的像影片的快进镜头，美丽的妈妈，高大威猛的爸爸，还有一张张和善的、带着笑的脸，一座美丽的有池塘的花园，大树下的秋千，泡澡的黑乎乎的坛子，还有练字的书房，画着稚拙的小猪小狗的纸片。 之后镜头渐渐慢了下来，艾雅似乎置身于影片之中了，身边是桌椅小床，眼前是一片水晶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花丛，花丛里躺着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脖子上流出汩汩的鲜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了。 艾雅险些惊呼出来，捂着嘴定了定神，向远一点的地方看去，花丛后面是池塘，池塘中有一座精美的亭子。亭前站着一名美丽的女子，艾雅认出那是之前在快镜头里看到的宝儿的母亲。 她身穿鹅黄色长裙，腰上束了条淡蓝色的带子，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鹅蛋脸，柳叶眉斜飞入鬓，杏仁眼、樱桃口，看起来和魂界中的银发女子长得有七分相似，而且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完全不像十来岁孩子的母亲，倒像是二十出头的少女。 她的身边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宝儿母亲冷冷地看着他们道。 黑衣蒙面人中站出一人，躬身道：“秦夫人，属下们冒昧来此是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 “您去了自然知道，请恕属下不能明言。”蒙面人不露口风。 “哼，你的主上恐怕不太了解我吧，杀我的人还想让我跟你们走，做梦！”宝儿母亲身上突然放出夺目的金光，刷的一声身后伸展出一对金色羽翼，轻轻一动，身形如箭般向说话的蒙面人冲去。 可她只冲出约三四米的距离，便仿佛撞上了一张网。 为首的蒙面人大叫：“收网！” 空气中一张透明的网迅速收紧缠住了宝儿母亲，虽然转眼就被她身上冒出的金色火焰烧了个干净，但仍将她的势头略阻了一下。 所有蒙面人乘机迅速拿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向宝儿母亲发射出渔网般的东西。这种渔网比之前的透明网耐高温得多，宝儿母亲身上的金色火焰转为青白色，才将那些渔网烧了个干净。 蒙面人们抛下圆筒又纷纷张弓向天空中射出金色的箭矢。箭矢像是自带追踪功能，发出破空的声音向宝儿母亲攒射而去。而且蒙面人们不待箭矢发挥作用，便都毫不犹豫地抛下弓，抽出缠在腰上的长鞭腾空而起，挥舞着长鞭向她缠去。 眼看宝儿母亲不是要被箭射中就是要被鞭缠中，她却不屑地一笑道：“法宝不少，可惜都是垃圾货。”说着在空中如陀螺般旋转起来。 金色的箭矢还没靠近她身边一米的距离，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搅得粉碎，化成点点金光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四周的蒙面人们飞去。 蒙面人们忙挥鞭防御，可仍有些金光穿透防御落在他们身上。 那金光倒也不是什么杀伤性武器，像是某种强力胶水，粘住了蒙面人的武器和四肢，有的人猝不及防竟被金光打在脸上，目不能视，慌乱中哇哇叫着落进了池塘。 一名蒙面人躲过金光，率先持鞭冲了上去。他手中的长鞭仿佛有生命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鞭子的顶端竟幻化成吐着黑气的蛇头，张开大口向宝儿母亲喷出毒雾。 宝儿母亲不慌不忙，伸出手指一点，仿佛鸟儿啄食一般，正点在长蛇的七寸之处，那蛇头瞬间涣散，长鞭也随之断成两截。 剩下的十余名蒙面人也已躲过飞溅的金光，一起冲了上来，上下左右地将宝儿母亲围住，隐隐形成了一座阵法。 为首的蒙面人大喝一声：“遮天蔽日！” 所有蒙面人迅速挥动长鞭，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大网，全方位将女子困在其中。 这张网上还“噼啪”闪着电光，似乎汇聚了构成大网的所有人的能量，无论朝哪个方向冲，都将面临着十几个蒙面人的合力。宝儿母亲似乎被困住了。 为首的蒙面人却丝毫不敢松懈，口中大喊道：“三出！” 只见不同方位的三名蒙面人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出鞭，想要缠绕住宝儿母亲的手脚，却被她轻松闪过。 但随着为首者不断发出“六进”“四出”“七攻”之类的喊声，阵法也随着喊声不断变化。有时是五个人从同一个方向出鞭，另一人却诡异地从另一个方向出鞭；有时是两人人从左上螺旋缠绕，两人从右下如蛇般扭曲干扰；有时是四人横向缠绕，三人竖向缠绕。而且他们的长鞭都能化为黑蛇，黑蛇口中喷出的浓雾还能遮蔽视线，阴冷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宝儿母亲应对起来果然没有那么轻松，身体在阵中左晃右闪，看起来险象环生。 艾雅感觉到自己紧张得手心里都浸出了汗水。 这时，艾雅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回身一看，是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婆婆。 那婆婆恭敬地行礼道：“宝儿小姐，夫人让我带你离开，请跟我来吧。” 艾雅感觉到自己嘴在动，传出的是宝儿的声音：“董婆婆，娘亲让我在这等她，哪也不要去呢！” 董婆婆腰躬得更深了，道：“小姐，夫人现在很危险，您在这会扰乱她的心神的。夫人本可以使出更厉害的招数，但因为顾忌到会破坏这里，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只有您跟我躲到更远些的地方，她才能全力出手呢。” 艾雅感觉这婆婆的声音像是有神奇的魔力，让自己不知不觉就想照着她的话去做。她转过身，默默地跟着董婆婆向外走去。 刚踏出安全室的门，那婆婆突然手腕一抬，手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碗，大碗里射出灰蒙蒙的光。光照在艾雅身上，艾雅还来不及惊呼，也来不及反抗，整个人便被吸进了碗里。 这大碗里的空间很大，碗口有一层无形的禁制，碗里也有仿若蜘蛛网般的能量线，像一个牢狱，困得人动弹不得。 但除了不能动，眼睛还可以看见外界，耳朵也可以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声音。从眼前飞速掠过的景象，艾雅猜到董婆婆正托着碗飞奔。 此时，池塘上空中的战斗已经发生了大逆转！宝儿母亲背后的羽翼化作千万道金色的剑光，划破层层鞭网，斩断条条黑蛇，冲破蒙面人的阵法，划破每一名蒙面人的咽喉。池塘上空下起一阵血雨，所有蒙面人瞬间全灭。 这时，宝儿母亲看见了冲向池塘边的董婆婆，她眉头一皱，大声道：“董姨，你怎么还在这里？” 董婆婆背着手抬头看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用沙哑的嗓音道：“夫人，我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宝儿母亲眉头一皱道：“难道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董婆婆摇头道：“大概是吧，他们只是用来拖住你的，主上没指望他们能成事。” 宝儿母亲微微叹口气，道：“董姨，您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我和浩哥都把您当做家中长辈，宝儿更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为何要突然倒戈？” “突然倒戈？”董婆婆继续摇头，“我隐姓埋名了十二年，为的就是要报仇！我本想自己动手的，没想到主上给了我这个机会。” 宝儿母亲道：“我和浩哥都不是穷凶恶极的人，您在这住了这么久应该能看得出来，您说要报仇，但当年的事或许有什么误会，您愿意说出来给我个机会解释吗？” 董婆婆抬头看了看天，苦笑道：“是啊，你们都不是坏人，怪我自己命不好罢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在你们眼中只怕如蝼蚁一般，我们的家破人亡，在你们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根本不知道，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就会让我们付出多惨痛的代价！不用多说了，宝儿已经在我手上了，想让她活着，你就快快束手就擒吧！” 宝儿母亲见没有商量余地，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抓了宝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董婆婆将黑碗向前一伸道：“你自己看吧！” 艾雅在碗中向外望去，却见宝儿母亲双目中光芒一闪，接着听见“叮”的一声，一枚小箭被碗口无形的屏障挡住，在碗前碎成无数光点。 董婆婆收回黑碗道：“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了！只要你不做什么傻事，我就不会动宝儿，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宝儿母亲皱了皱眉头，但却不做任何犹豫地挥了挥手。光剑化作流光隐入她的身体。 董婆婆向她丢出一根金色的绳环，道：“自己绑上吧，把你们送到主上那儿之前，我不会伤害你们。” 宝儿母亲接过那东西感受了一下，轻声道：“这就是传说中连神都能禁锢的锁天镣吗？原来长得这样！唉，好吧，我会跟你走，但我恳请你把宝儿先放出来，让我陪着她。她还是个孩子，平时又偷懒不肯练功，到现在才三级，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的。你应该也是有孩子的人吧，也不忍心让孩子在里面受苦吧。” 董婆婆皱了皱眉头，但终于还是应道：“好！你先戴镣铐，我就放人！” 宝儿母亲缓缓从天空落在了池塘边的地上，和董婆婆隔着七八米远面对面站着，叹了口气，缓缓地将锁天镣套在了手上。 只见她身后的金色羽翼和身旁笼罩着的乳白光晕渐渐消散，身上原来那种俾睨天下的气势仿佛被一个黑洞吸走了似的，所有法力似乎都被镣铐禁锢住了。她变成了一个虽然美丽却很柔弱的女子。 董婆婆依然没有表情，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倒也没准备食言，左手捏了几个复杂的诀，口中微不可闻地念着冗长的咒语。 艾雅感觉到把自己束缚在碗里的力量越来越小了，直到最后，那力量完全消失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脑中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被抽走了。但却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在束缚力消失的那一刻，她从碗里一跃而出，飞快地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大声叫着：“娘亲！娘亲！” 母亲紧紧搂住了她，在她耳边飞快地说道：“快逃，找爹回来救我！”艾雅一愣，心里自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怎么逃？”就见母亲迅速将藏在手心里的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艾雅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卷进了一个漩涡，眼晕目眩，人事不知。 第八章 不努力不能活的世界 当艾雅感觉到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要撕裂时，这一切却戛然而止。睁开眼之前她定了定神，希望一切只是梦而已，可惜睁开眼之后，她发现自己依然悬浮在黑暗中，眼前是宝儿和她的婆婆。 艾雅低头叹了口气，问：“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和看见你自己的那些场景一样，全是真实发生在宝儿身上的！而且因为你是用宝儿的视角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所以现在你得到的信息是最真实，最准确的。”宝儿婆婆道。 “那个吞掉宝儿的碗叫噬魂碗，是件亚神级宝物，不仅能控制身体，也能拘禁灵魂，只要宝儿离开噬魂碗超过十丈远，便会感觉到魂魄被撕裂的痛苦。可惜芽儿不知道这点，她为了让宝儿逃离，也使用了一件亚神级宝物——飞天丹。飞天丹可以将人瞬间传送到千里之外，可两件亚神级宝物之间的对抗让最后的结果出了很大问题。宝儿的肉身虽然被送到了五十里之外的一个地方，而魂魄却被撕得七零八落。” “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宝儿散落的魂魄，但现在看来，差得还很远。只能请你帮她，让她有意识地活着，不受人欺负！” 不受人欺负这件事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呢。艾雅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飞天入地的人，那些神鬼莫测的法术，有些担心地问：“这个，我不是要推脱什么，但我和你们的世界里的人似乎差距很大呢，我来的世界里没有法术这种东西，我自己也没受过特别的训练，就是一个超级普通的人，我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宝儿呢。” 宝儿婆婆微微一笑道：“不要妄自菲薄，能来到魂界的最高处，已经说明了你其实是个特别出色的人。你的善良也许让你看起来显得软弱，但善良的人不会让生命走错方向，这正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宝儿最最需要的。而且善良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一旦爆发了可了不得呢。” 宝儿婆婆看着艾雅的眼睛道：“当然，现在，你依然可以选择，是留在这里想办法修炼，待修炼有成后再回自己的世界，还是去往宝儿的世界，帮她活着，然后由我送你回去。” 艾雅看着宝儿沉默了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选择去宝儿的世界，帮她好好活着。” 宝儿婆婆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地点头道：“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放心，我也绝不会亏待你的。在宝儿的血脉里有我独创出来的功法传承，叫凤舞九天诀。只要练好它，你就有能力活下来，而且这功法还可以带回你自己的世界，也就是说未来在你回去以后，你可以成为你们那个没有法术的世界里最厉害的人，我相信，这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另外，我也将郑重给出对你的承诺，只要你让宝儿活着，我一修复修复宝儿的魂魄就会送你回自己的世界，而且是送你回到出事之前，让你回家。”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双手向天扬起，手指结成法印，仿佛唤醒了苍穹中的某种神秘力量。只见天上忽然落下一道七彩霞光，将艾雅和她围绕其中。冥冥中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重复声“活着，回家，活着，回家。” 艾雅原本就是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便要以十分回报的人，如今只觉得不拼尽全力努力，根本无法报答对方的恩情。于是说道：“我也承诺您，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让宝儿好好活着！让她开心快乐地活着！” “好孩子，只要你多给她留下些美好的回忆，我就很感激你了！”宝儿婆婆看着她微笑道，“啊，还没请问你的名字。” 艾雅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尊重，心中一热，忙道：“我叫艾雅。您叫我小雅就行。” “小雅，如此，就拜托你了。”宝儿婆婆说着竟向艾雅施了一礼。 艾雅忙鞠躬还礼道：“事不宜迟，若您没有其他事交代，就请送我去宝儿的世界吧。” 宝儿婆婆道：“别急！”随后手指轻弹，在艾雅手腕上编出来一条七珠手链，道：“这是用我的意念精华凝结而成，这颗金色的珠子可以提示生机，颜色越深代表生机越浓，而我独创的凤舞九天诀在生机越浓郁处修炼效果越好；这颗银珠是储物空间，里面按你们世界的算法是五十个立方；这颗黑珠是你与我联系的通道，只能用一次，因此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使用。剩下两颗红珠每颗可以发出相当于七级武者的全力攻击一次，每使用一次要恢复三天；两颗白珠可以提供相当于七级武者的全力防御一次，也是三天恢复。” “七级武者？这个级别是怎么划分的呢？”艾雅看着凭空出现在手腕上的珠串，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个你在吸收了宝儿的记忆之后就会知道，但我还是给你大概讲讲吧。你来的世界被称为大千世界，我和宝儿的世界被称为魔武世界。这两个世界在风土人情、地形地貌甚至生物形态上有很多相同之处，所以，你到了魔武世界应该能很快适应那里的生活。但魔武界特殊的地方在于可以产生修行者。修行者分两类，一类修习法术，称为魔师，一类修习武功，称为武师。无论修魔修武，一般都划分为十个级别，一级到三级为筑基，四级到六级为探境，七级到九级为通幽，十级则是大乘。一般来说，修习法术者可以同时修习武功，但修习武功者往往不能休息法术，这是由个人天赋和体质决定的。而且从来没有武师能修行到大乘境界，最好的也不过是通幽八级。所以，在魔武界，同等级别的魔师地位要高于武师。芽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宝儿的妈妈是七级魔师五级武师，那些围攻她的人，大多是探境期六级的魔师兼六级武师，只有为首那人刚达到七级魔师兼六级武师，还有董婆婆，也是七级魔师，不过境界略高一些，勉强能摸到八级的门槛，而且藏匿功法的能力很强，所以能躲过宝儿爹娘的探查。你若再遇见她，虽有珠串保护，也难真正与她争斗，还是赶紧逃跑为上。” 宝儿婆婆停了一会道：“我的凤舞九天诀也是划分为十级，宝儿现在还在三级筑基阶段，主要是在积蓄能量，几乎没有战斗力，但你能若替她修行至探境，则每提升一级就能在秘法中获得一项特殊能力。若你能修到七级通幽，能力更是将得到质的提升。像你看到的芽儿的凤凰火焰也就能用出来了。” “那个火焰真的很厉害啊！”艾雅不由惊叹起来。 宝儿婆婆道，“我的凤舞九天诀与皇家的龙行天下诀还有彩虹谷的流星追月诀号称魔武界三大最强的修行法诀，可以轻易碾压同级别其他法术的修习者！但力量越强，修习的困难也相应越大。你将来修行时会发现，必须要努力与机遇并存，才能迅速提升等级。宝儿从出娘胎起就用药水熬炼筋骨皮，从五岁开始修习法诀，十一岁了才升到第三级。如今她面临的自身的最大问题就是要尽快提升到探境，跨过去就是一个新天地。你记住，千万不要急于求成，一定要积蓄足够的能量再行提升。而且提升时没有前辈在身边指引，一定会有些危险，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你能找到宝儿的爹或者娘，由他们来指引守护你。当年我修习到第九级就可以化意志于天地间，掌握自然之力，可惜在冲击第十级时无人守护，又遇到些麻烦，才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唉，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回去看看。” 宝儿婆婆说着，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我的世界里有句名言，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依，今日您虽被困在此，谁知不是为了您今后更进一步而设的缓冲呢？”艾雅忙安慰道。 宝儿婆婆深深地看了艾雅一眼，道：“好孩子，谢谢你！去吧，我祝福你！无论在哪个世界，其实都是不努力不能活，所以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困苦，请努力活下来！”说完两手向着艾雅一推，将她推进了一个凭空出现的漩涡。 第十章 第一次出击 艾雅用意念将其翻开，首先是第一层——开窍，页面上立体投影出一个女子的身体，身体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指示着每一个窍的位置，身体旁边先出现一行大字：“人体百窍，开窍后可汇天地之灵气，孕通神之功法。”接着是一行行小字，详细说明如何开窍，开窍的顺序、时机和辅助的灵药等。光这一项，顺利的话也要至少7年才能完成。艾雅依法感受了一番自己身体里的灵窍，竟真有一百个，如星辰般点缀在身体各处。十分神奇。 接着翻开到第二层——通明。页面上仿佛出现了风，在投影体的百窍中穿梭流动。小字也开始说明风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沿何种路线盘旋往复。艾雅依法而为，感到身体中各窍不是独立存在，而是被气流连为一体，形成了锁链般复杂的能量通道。 再接下来是第三层——润体。页面上出现了看得见的能量，被吸收入体后，最精纯的部分如细雨渗入泥土，丝丝缕缕改造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当依法运行时，艾雅感到身体里的灵窍像会呼吸一般，吸入外界的能量，呼出体内的浊气。气流循环不息，给身体提供无穷无尽的能量。 艾雅试着想翻到第四页，却发现无法翻开，她想起宝儿还没突破第三层，估计只有达到功法认可的状态，才能继续修行吧。 这套功法的前三层似乎没有什么实战作用，主要是用来改善体质、储蓄能量，艾雅在宝儿的记忆中又仔细翻了一遍，找到一本名为“万象”的箭诀，可却翻不开，估计也是功力未到的缘故。 艾雅叹口气，看来现在用来保命就只能靠宝儿外婆给的那串多宝手链了。她抬腕看去，那手链在天光下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像小女孩寻常带着的彩石手链。红珠和白珠是用来救命的，不敢乱试，先试试银色的储物珠吧。艾雅用意识调动能量向银珠流动，她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房间，她试着从地上摘了朵野花放在房间里，又退出输入银珠的能量。房间和野花都消失了。艾雅又向银珠输入能量，房间里的野花又出现在她面前，她伸手拿过野花嗅了嗅，依然带着刚摘下的那种芬芳。真神奇！ 艾雅打量着面前的屋子，心想，这么大，可以放不少东西呀。突然，她发现屋子里并非空空如也，地上还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法宝吗？ 她轻轻打开盒子，一见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呆住了。 盒子里装的赫然是一颗钻戒，正是戴森送给她的那颗，指圈上还刻着“s＆y”。 它怎么会在这里？ 艾雅想，大概是宝儿的外婆送来的吧，为了证明她真的有能力实现送艾雅回家的诺言。 艾雅拿着戒指，看了很久，想了很多。她问自己，如果当时听戴森的话，不去带团而是和他回家，是不是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呢？如果自己的世界时间正常流逝，戴森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他会哭吗？他以后还会爱上其他女孩子吗？ 还有爸爸妈妈，就自己这么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呢？谁来照顾他们？戴森会念着旧情去照顾他们吗？ 艾雅一时间有些呆了，直到听见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她才回过神来。 那声音有些熟悉，像在梨树下她听见的那个变声期男孩的声音。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见矮树丛。她回头看见一棵大树，便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小时候她可是爬树高手，现在有了宝儿体内的功法相助，只觉得爬树如履平地，两下便爬到了树顶。她扶着树枝向远处望，以现在的目力，竟能清楚望见远处的梨园和院里的小屋。小屋前正在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一名妇人倒在血泊中，身边是一个少年疯狂挥舞着柴刀向周围穿着制服官差模样的人们砍去。几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一边帮他，一边大喊：“虎子，快走！这边交给我们！” 接着，艾雅看见了刘叔叔，他被一个青衣人背着，一群人护着他们且战且退。那些人身手矫健，互相配合得极为默契，虽然没有什么绝顶高手，但还是很快突破了官兵的包围圈，遁入了梨园。 正在这时，一名锦衣官差突然出现在梨树上，双手齐挥，银光闪烁。几个护在刘叔叔身边的人躲闪不及，被银光击中后立刻脸色变黑，倒地身亡。刘叔叔见势不好，迅速将手中拿着的拐杖向其中一人一指。锦衣人衣袖一挡，有一颗什么东西似乎打在了衣袖上，碎成漫天粉末，将他笼罩其中。那人护住眼睛，一时不能视物。青衣人们趁机向梨园后的山林四散奔逃。 那人发现白烟似乎没有毒性，正准备迈步来追，突然听见越来越大的“嗡嗡”声，左右一看，竟是一群群蜜蜂从梨园的各个角落朝自己而来。成群的蜜蜂前赴后继地向他冲了过来，他拼命拍打，却无法摆脱蜜蜂的追击，不一会就被蜜蜂包成个球，只听见阵阵惨叫从球里传出，渐渐没了声息。 艾雅在树上看得冷汗直冒，只觉得腿肚子打转，双手发抖，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她生活在和平年代，虽然看过那么多美国大片，但因为知道电影里都是假的，所以不怎么害怕，可如今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眼前，她觉得自己对这项任务的难度认识得不够。 刘叔叔他们松了口气，分头钻进了密密的山林。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痛呼声和惨叫声从密林中各处传来。难道林中有埋伏？艾雅站得高，看见又一名穿着锦袍的人出现在密林中，他如幽灵般，一会在东，一会在西，速度极快，而且每到一处，就会传来杀戮和惨叫。那鬼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艾雅藏身的大树附近了。艾雅的心仿佛别捏住了一般，紧张得不能呼吸。 这时，刘叔叔被虎子扶着，和三名伙伴跑到了离艾雅十来米远的开阔地上，一名大胡子青衣人高声大叫：“鬼影！来呀！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吧！”话音刚落，就见那锦衣鬼影“嗖”地一声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刀光闪过，一名青衣人头颅落地，身躯却仍立着。其他人迅速背靠背围成一圈，鬼影急速围着四人转动，不时诡异地出刀。只听见“当当”的响声不断响起，四人守得虽然严密，但还是不时有血花飞溅出来。刘叔叔抓住机会将拐杖向鬼影一指，鬼影右脚点地向后飞出，速度极快，唯恐那引来蜜蜂的药丸落在自己身上。 他后退的方向正朝着艾雅，刘叔叔大叫一声：“打！” 艾雅不知道刘叔叔是不是对自己喊的，也来不及去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棵树上，又怎么知道自己有能力攻击这人，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用体内能量激发了红色珠子。只见一道白光带着澎湃的能量轰然而出，正中鬼影的后背。鬼影被打得鲜血狂喷，以比向后飞更快的速度向前撞到了地面，四肢抽搐，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的局面 艾雅没想到红珠发出如此大的威力，顿时被吓住了，腿一软，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摔下来，幸好刘叔叔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她，柔声道：“别怕，你做得很好，这是个坏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把我们全杀了。” 那鬼影居然还没死，嘶声道：“我是官差！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竟敢伤我！” 刘叔叔轻哼一声道：“官差又如何！你颠倒黑白，滥杀无辜，死有余辜！” 鬼影道：“胡说！秦忠浩叛国投敌，当诛九族！你们如今追随他造反，其罪当斩！” 大胡子青衣人怒道：“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跟着秦将军在边疆杀敌了！秦将军会叛国？简直放你娘的臭狗屁！” 刘叔叔道：“秦将军有没有叛国还没有定论，更何况虎子她娘又有何罪，竟也被你们杀害！是谁给了你们未审先杀的权力？” 鬼影发出难听的笑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等着吧，很快你们就都会死了，我看你们能逃多远，躲多久！” “你看不到了。”刘叔叔淡淡地道。他倒了些出白色粉末在鬼影身上，领着大家向山林中走去。 艾雅想起刚才被蜜蜂围攻的那人，吓得赶紧向前快走了几步，却险些被乱草绊了一跤。那大胡子青衣人一把扶住她，道：“是宝儿小姐吗？我来背您吧。” 宝儿脸上一红，她虽然变成了孩子的模样，可还是不好意思让个大男人背，正要摇头，就听刘叔叔道：“宝儿，这是牛叔叔，曾是你父亲的副将，你小时候也见过的。让他背你吧，走得快些。”艾雅只得点头。 这时地上的鬼影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杀了我，快杀了我吧！”艾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惊恐地发现无数蚂蚁从泥土中、石缝里爬出来，向鬼影冲去，冲进他背上的伤口和渗血的五官。 “啊！”艾雅吓得大叫起来。大胡子牛叔叔忙一把将她扛在背上，向林子里跑去。 另一名青衣人也迅速背起刘叔叔，和虎子一起迅速跟在牛叔叔身后。 他们奔跑速度极快，仿佛是丛林中的原住居民，能准确避开树丛中的障碍并小心不留下痕迹。一路没有遇到拦截的官兵，也没有遇到危险的猛兽，这样奔跑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升过了天空正中。他们停在一处山腰，刘叔叔从拐杖里取出了水和干粮分给大家，又取出药和绷带给大家疗伤。显然这拐杖是个储存空间。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艾雅想问接下来他们要去哪，可见大家脸色都很沉重，也就将话咽进肚里，安静地接过一个芝麻饼。可看到饼上的芝麻，艾雅想起刚才那满地的蚂蚁，有些吃不下，摇摇头将饼还给刘叔叔。 刘叔叔接过饼，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白面饼给艾雅。 虎子嘟哝着：“都什么时候了，吃东西还挑三拣四。”牛叔叔眼一瞪，道：“人家是女娃，吃东西挑点怎么了。”虎子跳了起来：“我们出生入死难道是为了保护一个娇小姐吗？我不干了！我要回去，干掉那些害死我娘的人！”牛叔叔按住他道：“你冷静些，现在回去只能送死。” 艾雅忙起身对众人深鞠一躬道：“对不起，是我太脆弱了。今后尽量不再给大家添麻烦，请大家原谅！”众人忙起身回礼，道：“当不得小姐如此大礼。”那一直没说话的青衣人第一次说话，道：“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面前，竟吓得晕了过去。小姐今日的表现已经很好，秦帅知道了也会为您骄傲的。”刘叔叔也道：“不错！若不是宝儿，我们只怕都已经丧命了。”虎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牛叔一把按着坐了下来。 刘叔叔道：“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北疆发生了小规模动乱，擎天圣罩被北方联盟国撕破了一个口子，秦帅阵前被俘，生死未卜。具体时间应该就在昨天傍晚。而就在昨天晚上，秦帅府上也遭到袭击，秦夫人被人劫持不知所踪，只有宝儿小姐侥幸逃脱。“ ”那些官差说秦帅叛国，现在看来恐怕是朝中的势力想对秦帅所属的鹰派进行打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牛叔叔看向刘叔叔。 刘叔叔皱眉想了想：“这事恐怕不是我们小人物能左右的，不如先联络回来休整的兄弟，看看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集中落脚，不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官差手上。” “好！不能被人各个击破，得把大家聚起来。”牛叔叔点头称是。虎子和另一个青衣人也没意见。 刘叔叔站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吹响一只竹笛，发出嗡嗡的声音，引来一群奇怪的飞虫，在他们腿上系上一根黑色丝带后又让它们离去，大概是去传递集合的消息。艾雅从小怕虫子，如今看到一群虫子围着刘叔叔飞舞，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接着，众人继续在山中行进。艾雅不再让牛叔叔背她，自己试着将能量聚集在双腿上，学着控制速度和步伐，渐渐在山路上越走越顺，不仅不会连累众人，反而有时还能帮着上树了望。 天色渐渐黑了，众人在一条山沟中休息。吃过东西，那沉默的青衣人突然站起来向刘叔叔施了一礼，道：“我去了。”刘叔叔起身回礼道：“一切小心！”牛叔叔一把抱住沉默的青衣人，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道：“老孔，等你回来！”青衣人默默点头，又看向虎子和艾雅，道：“保重！”虎子和艾雅忙鞠躬回礼，道：“孔叔，保重！” 青衣人的身影向北消失在树林中，艾雅忍不住问刘叔叔：“孔叔这是去哪里？”刘叔叔答道：“去我们和其他人约定的会合点。”“那我们怎么不去？”虎子问。牛叔叔拍拍他的肩头道：“因为危险！走，我们去接应他。” 四人向西北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一个小时，隐约听见了哗哗的水声，再走一会，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刘叔叔指引着牛叔叔和虎子从树林内里拖出一条船来。四人上了船向河对岸划去。这船不大，也就能容纳五六个人，但坐在里面感觉又快又稳，几乎不受波浪的影响。 到了对岸，将船藏进树丛，安排牛叔叔在附近警戒，刘叔叔取出一个脸盆大的铜镜放在地上，看了看天色，口中念念有词。月亮在树影间缓缓移动，当月光照在铜镜上时，铜镜散发出柔和的光，镜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孔叔。 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座山顶上，大风将他的黑发向后吹起，很有些悲壮的气氛。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唱歌。艾雅仔细地看他的嘴形，动得很慢，应该是在唱歌，这时她耳边竟真的传来了歌声，是虎子在轻声唱：“一腔男儿血，满怀报国情，脊梁硬如铁，宝剑闪寒光……”艾雅想起来了，这是宝儿父亲所在的北大营的军歌。“生来就为上战场，忠诚豪情献北疆，战旗荣光谁续写？为天晶，为和平，我愿抛头颅、洒热血！”虎子的歌声虽轻，却让画面变得生动起来，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 这时，铜镜的画面范围在缓缓扩大，从山顶扩展到山腰，突然，树丛中飞出几只鸟来，刘叔叔眉头一皱，将山腰处的画面放大，只见几十名官差正猫着腰在草丛中匍匐前进，形成一个包围圈向山顶收拢。刘叔叔毫不迟疑地捏碎了手中的一块透明晶石用，山顶孔叔顿时站起身，点燃手中的火把向着天空挥舞。官兵们看见火把，知道行迹暴露，不再隐藏身形，快速向山顶冲去。 刘叔叔收起铜镜，唤回警戒的牛叔叔，四人将小船推入河中，迅速向下游划去。虎子远远地指着天空道：“孔叔在那！”艾雅顺着他的手看去，远处山顶上飞来一只大鸟似的东西，背上隐约趴着一个人。四人奋力向那边划去，眼看已靠近到五十米左右的范围内时，那东西却突然拔高，转头向西岸飞去。虎子着急地问：“怎么飞走了？没看到我们吗？”话音刚落就听见破空声响起，两只暗红色的大鸟从他们上空呼啸而过，鸟背上还站着两名身穿锦衣的官差。虎子倒吸一口冷气：“是火鸟飞警！怎么办？孔叔有危险！” 艾雅知道孔叔是因为怕大家暴露而牺牲自己，眼圈顿时红了，眼巴巴地看着刘叔叔，希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第十二章 四通码头 刘叔叔冷静地道：“夜鹰的速度比火鸟快，它们追不上老孔。我们估计也被发现了，快顺流而下，到四通码头等他。” 他们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向下流而去，开始隐约能听见岸边传来的马蹄声，后来两岸渐渐寂静，似乎追兵已经被甩掉了。艾雅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刘叔叔的声音：“靠岸，隐蔽！”三人毫不犹豫地将船划到岸边，从船底拉出一张伪装网将船从头到尾蒙了起来，四人躲在伪装网下，透过网孔向外观察。大约两个呼吸过后，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风拂过了河面，一只五米多长的红色大鸟轻轻扇动翅膀，几乎平贴着河面飞了过去。 艾雅心道：好险！若不是刘叔叔及时察觉，我们就要被这阴险的鸟发现了。刚要起身，刘叔叔轻轻按住她，摇摇头。艾雅忙坐下屏住呼吸，透过网孔向外看，过了五分钟左右，只见那火鸟又掉头飞了回来。这次飞得很慢，走“之”字形，动静也很大，翅膀在河上扇起巨浪。渐渐飞近他们了，只听见“呼”地一声，火鸟的翅膀几乎要打到小船，幸亏伪装布装得结实，没有被风吹飞。船被浪冲得直晃，众人死死抓住船帮，牛叔叔更是使出了千斤坠才让船稳住没翻。又等待了十来分钟，火鸟飞远了，大家这才真松了口气，收拾伪装布继续前进。 前行了不过三五里路，刘叔叔又道：“靠岸，隐蔽！”众人又迅速靠岸伪装起来。这次刚把伪装布拉上，天空中就传来了破空声，两只火鸟并排飞过了河面，站在他们背上的人还不时向河岸射出火球，岸边的芦苇熊熊燃烧起来，有一个火球正落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艾雅能看见火借着风势向小船烧了过来，甚至能感到火的热度让自己的头发都烧卷起来了，可看到其他人表现得都很平静，也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果然，那火烧到伪装布时就停了下来，像是在烧一块岩石。船里温度虽然很高，但也不至于会把人烤熟了。 不知被烤了多久，刘叔叔的声音响了起来：“走吧，去四通码头。” 牛叔叔对虎子和艾雅道：“你们先歇会，快到了再叫你们。” 艾雅真的太累了，身心的疲惫让她一合眼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就睡在宿舍的床上，同宿舍的小萍在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小蓉在挑灯夜战消消乐。直到被人叫醒她还迷迷糊糊的，发现天才蒙蒙亮，边揉眼睛边问：“又要拉练吗？” “拉练是什么？过落马峡了，我们准备上岸。”是虎子的声音。 艾雅一下惊醒了，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原来自己还在小船上，她忽然有种庄生梦蝶的感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梦呢？她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四人上了岸，将船底凿了个洞，放上一块大石头重新推入河里，一会儿船就缓缓沉入了河底。 刘叔叔从拐杖中取出了几件衣服，一套粗布灰衣裤给了牛叔，一套花花绿绿的褂子给了虎子，一套青色长衫给了自己，一套青衣小帽给了艾雅。又从拐杖中拉出一块布，给艾雅弄了个围挡，说：“进去换衣裳，出来时别被我们吓着了。” 艾雅费了半天劲才弄明白身上的衣服怎么脱，手里的衣服怎么穿，等她换好衣服出来，还真差点吓一跳。外面的三人彻底变了模样，牛叔的络腮胡没了，一脸古铜色，成了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刘叔叔成了个身穿青衫头戴纶巾的清瘦读书人；最逗的当属虎子了，穿着红衣绿褂，头发扎成一条辫子，脸上还涂了胭脂，黑红黑红的，手里提着个竹篮，俨然成了个走亲戚的农村大姑娘。 虎子见艾雅看着他抿嘴笑，嘟着嘴不乐意地道：“为什么要我扮成姑娘呀，穿着裙子我可不会走路啊。”牛叔咧着嘴笑道：“小姑娘好！招人疼！” 刘叔叔看了看天色，道：“从现在起我们分开行动，牛叔，你带着虎子扮成父女，在四通等到老孔就坐船往石羊镇去。我们在镇西北的土地庙汇合，明天的这个时候若还没等到我们，你们就自行去往北大营。” 牛叔和虎子一齐行了个军礼，道：“遵命！”便穿过树林向大道上走去。 刘叔叔目送他们离开后，却迅速脱下身上的青衫，换上一件黑色长衫，往眼睛里滴了些药水，再看时眼睛里竟只剩下眼白，又往脸上涂了些黑色的药膏，粘了几缕花白的胡子，手里的拐杖变成了根竹杖，看起来就像个黑瘦的算命先生。又递给艾雅一盒药膏，说：“抹在脸上。”趁艾雅抹脸时帮她将头发打散，在头顶梳了两个道童般的发髻。 艾雅抹着药膏，有些不解，终于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不让牛叔和虎子看到我们真正的装扮呢？您不相信他们吗？”刘叔叔微微一笑：“我相信他们，他们是我最可信赖的朋友。但有时人的本能会让我们情不自禁去人群中寻找自己熟悉的人，而一个不必要的眼神交流，有时会送了我们大家的命。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装扮，但因为我得负责观察，所以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了。”艾雅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敬佩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会就算看到他们，我也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刘叔叔点点头道：“一会你装成哑巴，有人问话都由我来回答。”说着带着艾雅上了大路。 刘叔叔腿上有伤走不快，约莫走了一个小时，天已经大亮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多了起来，倒也没人对他们多加注意。绕过一座山，远远的能望见一座大湖了，湖水无边无际，湖面烟波浩渺，看着如仙境一般。路边伫立的一块大石头上写着四个大字：四通码头。 只见前面人头攒动，几百个人挤在码头前的广场上，广场和码头间围着高高的栅栏，上百名巡逻兵手持兵器在广场外站着，要上船的人排着队从一个一米宽的栅栏口挨个接受检查。 艾雅有些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刘叔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都能过去的！”艾雅盯着栅栏口观察，正好瞧见牛叔和虎子在接受检查。牛叔点头哈腰地从虎子的篮子掏出几个山桃递给守卫，守卫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在他身上随意拍打了几下，又看了一眼故作娇羞的虎子，伸手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便哈哈笑着挥手放行了。艾雅目送他们登上一艘挂着石羊牌子的船，缓缓驶入了湖中，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祈祷着自己一行也能顺利过关。 艾雅和刘叔叔排到栅栏口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检查的士兵也已经换了两轮。轮到他们时，刚换上岗的一个麻脸队长对着刘叔叔上下打量，然后突然大喊一声：“抓住他！” 刘叔叔和艾雅都是一惊。刘叔叔大叫：“为什么抓我，是因为我没孝敬您老人家吗？我这个老瞎子真是命苦啊，就剩点铜板坐船去女儿家了，你还要搜刮啊，有没有人性啊！”说着竟扯着嗓子嚎陶大哭起来。周围的人顶着烈日排队排了半天了，早就一肚子火，被这么一闹都炸了锅似的叫起来：“是啊！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叛匪上这来啊？”“是啊是啊！明摆着就是要收关卡费嘛！”“奶奶的，收多少钱倒是直说啊，我都等了一早上了还没上船，收的山货都晒成干了，还怎么卖啊！”“我女儿今天就要生了，我还等着去看外孙呢，可不是急死人了吗？”众人开始拼命向栅栏口挤去。 那麻脸队长急得掏出刀来大叫：“谁敢挤就是乱匪的帮凶！格杀勿论！”刘叔叔大叫道：“大家赶紧将银子掏出来呀，不然就要掉脑袋啦。”现场更是一片混乱。这时，只听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不要乱，都站在原地！”广场上一静，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广场外走了过来。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为首的是一名身高约有两米，体型如铁塔般的将军，他似乎只用了两步就走到麻脸队长面前，居高临下地问：“怎么回事？”麻脸队长腰躬得和虾米似的，结结巴巴地道：“我怀疑这两人是叛匪。”那将军看了刘叔叔和艾雅一眼，手一挥，道：“带过来！”便向关卡边临时设置的拘留室走去。刘叔叔和艾雅只得跟上，麻脸队长也一溜小跑地抢先跑了进去。 那铁塔般的将军端坐在椅子上，挥手让随行的下属都守在屋外。麻脸队长站在旁边，见将军不说话，便咳嗽一声道：“将军，那两人是叛匪，大的是秦忠浩的军医，叫刘心永，小的我不认识，但是女扮男装，一定也是他们一伙的！” 刘叔叔忙拉着艾雅行一礼道：“冤枉啊！小老儿哪是什么军医啊，就是个算命的，叫李家宝，这是我徒弟，半路上捡的，因为是个哑巴，又是个女娃，怕被人欺负，才穿成男孩样子。” 那将军摸摸下巴看着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麻脸队长急了，凑到将军耳边道：“洪将军，别听这人狡辩，他真就是那个军医——刘心永。” “哦，你怎么知道的呢？你也是从北大营出来的？”洪将军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了看他道。 “不不不！”麻脸队长连连摆手，“我可不是北大营的人，只是在下会一个法术，叫慧眼存真，就是能看破别人的伪装。就因为这个才被派到码头这来的。” “慧眼存真？”洪将军思索了一下，“那也得见过真人才能认出来吧，你之前见过刘心永？” 麻脸队长嘿嘿笑道：“以前我得了病，普通医生治不好，同僚们推荐我去找刘心永，所以我见过他！” “哦，那病治好了没？” “治好了治好了，这刘心永虽然心术不端，但医术还是不错的。”麻脸队长有点尴尬地道。 洪将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未落，麻脸队长突然感觉咽喉一痛，顿时上不来气。他惊异地发现洪将军的手指竟捏在自己的咽喉处，洪将军似乎猜到他想问为什么，冷冷地道：“还慧眼存真，去你妈的，心术不正的人有个屁的慧眼！”说着手指用力，彻底捏碎了他的喉骨。 忽然看见这一幕，艾雅忍不住惊呼出声，刘叔叔则一步挡在她面前。洪将军轻声笑了起来：“原来哑巴不是哑巴，瞎子也不是瞎子。” 刘叔叔忽然对洪将军行了个军礼，道：“北大营军医刘心永，见过洪将军！久闻洪将军武功盖世、英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洪将军边笑边摇头道：“我也久闻秦帅手下有位刘军医，智勇双全，今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啊，唉，破绽未免多了些。” 刘叔叔道：“时间有些仓促，让您见笑了。只愿洪将军念在大家都是为国浴血奋战的军队一脉，能对在下网开一面。” 洪将军又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你不是为自己求情，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吧。她到底是什么人？” 刘叔叔看了一眼艾雅，干脆地道：“这是秦帅的骨肉，秦宝儿！”听他这样坦白，艾雅的心怦怦一阵乱跳，但脸上却不露怯色。 洪将军点点头，道：“有胆色，竟不瞒我！你应该知道我和秦帅分属不同的派系吧。嘿，弹劾秦帅的奏章我上过四次，所有人都知道我和秦帅不对付，所以才会被派来守这最重要的码头。” 刘叔叔点头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最了解秦帅的人未必是他的朋友，更大可能是他的政敌，而越了解他的人就越会知道，他绝不可能叛国！您与秦帅虽然经常意见相左，但秦帅却说只是政见不同，他说您一心为公，无论您如何弹劾他，他从未埋怨，只是可惜您与他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洪将军叹了口气道：“是啊，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叛国。但可惜的是他在阵前被俘，而且事后还传出他的声音，说我魔武大陆不该一直接受圣罩的保护，还说什么人们总有一天会冲破这张网。唉，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他摇了摇头又道：“罢了罢了，他做的错事不应该由部下和孩子来承担后果。你们走吧，不要去北大营了，那里已经被全面监控了，去东边吧，那边防守得不那么严密。” 刘叔叔闻言，双膝跪地向洪将军行了个大礼：“多谢洪将军不杀之恩，日后定当回报！”艾雅也跟着跪了下来。 洪将军双手一抬扶起他们道：“刘军医，你对我也是有恩的，我此举不过是报答你罢了。” 刘叔叔疑惑道：“属下不记得曾为将军看过病呀。” 洪将军笑道：“我有个爱妾，顽皮得很，身怀六甲了还跑到苏城看什么杜鹃花，差点把孩子生在半道上，幸亏刘军医遇到了出手相救，孩子才平安降生。八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啊！我洪家自此有后了！这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向你当面道谢，今天算是把这心愿给了了。” 刘叔叔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看地上那麻脸队长，只觉得同样是救人，回报的方式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他有些担心地问：“这人死了，会有麻烦吗？”洪将军不以为意地道：“死了就死了，我还需要向谁交待么？就说是险些激起民变，为平民愤被我解决了。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的腿，要寻个地方好好休养上三五个月，别落下什么毛病。” 刘叔叔躬身道谢。 洪将军带头走出了拘留室，对门口的守卫道：“这两人没啥可注意的，让他们上船！那麻子脸胡乱抓人，激起民愤，已经被本将军处决了，大家查快些，别耽误大家上船。”说完便往栅栏口一坐，道：“本将军亲自检查，决不让一个叛匪从这逃脱！” 刘叔叔和艾雅在人群中挤上了一艘挂着东拐角镇牌子的船，互相看了看，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望着坐在栅栏口的洪将军，两人在心里深深道着感谢。 第十三章 天晶帝国 艾雅和刘叔叔默默站在甲板上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刘叔叔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艾雅默默看着烟波湖，只觉得波光粼粼，一望无际。“这湖恐怕比洞庭湖和太湖都大吧。”艾雅在心中道，“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自己的世界泛舟。” 虽然才刚到魔武世界一天，艾雅已经三次在生死关头打滚。她当初答应替宝儿活下去时全凭一腔热血和一颗善良的心，但经历过这一天的历险，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才能好好活着。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定要加强实力，才能拥有自保能力。不努力不能活这句话的意思她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这时刘叔叔低头关切地对她道：“孩子，累了吧，闭上眼歇会儿，到了我叫你。” 艾雅确实累，可想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提高实力，便摇头道：“我不累，我想修炼一会儿。” 刘叔叔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却道：“好孩子，不急，这里人多眼杂，等养好精神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练。” 艾雅乖巧地点点头，拉着刘叔叔的袖子靠在船舷，一会儿就睡熟了。 船靠岸时日头已经偏西了，。拐角镇码头的盘查果然比四通松得多，刘叔叔和艾雅轻松出了码头，先故意钻了几条僻静小巷，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召回了两只飞虫，接着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两人就着小二送来的茶水吃着干粮。艾雅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终于有机会问了。“刘叔叔，您有我妈，不，我爹娘的消息了吗？他们现在在哪？” 刘叔叔轻轻摇头，道：“现在只知道你爹爹三天前被冰原人抓住了，之后冰原人送回了一块传音石，里面录着你爹爹的一句话。而你娘，一点没有她的消息。我那晚在山上采药，莫名其妙地遭到狼群的围攻，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故意要阻挡我。” 艾雅又问：“为什么我爹爹被抓走了就会被定为叛国罪？擎天巨网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爹爹说人们必须挣破这张网游出去？为什么这句话被朝廷认为是大逆不道的？” 刘叔叔叹口气道：“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不懂。”艾雅执拗地看着刘叔叔道：“就是因为不懂才要问啊！而且我不小了，我已经十、那个十二岁了！”艾雅险些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刘叔叔想了想，从拐杖里掏出一个小白瓶，倒了些小蜘蛛在窗台和门框上，小蜘蛛们努力吐丝结网，一会就把门窗用蛛丝封了个严严实实。 刘叔叔这才道：“既然你想听，我就讲讲吧。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千百年前，一片流星雨落在了大地上，造成火山喷发、河流改道，后来那个地方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山谷，被人们称为流星谷。进去冒险的人发现，那片地方出现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晶石，不知是随着流星雨落下的，还是原本藏在大山里后来被震出来的。有的晶石上竟然长出了奇异的植物，植物开出的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这香味能使闻到的人体质出现神秘的变化。人们的眼睛能看得更远了，耳朵能听得更远了，跑起来速度飞快，跳起来能摸到树顶。人们于是把这种能带来身体变化的香气称为灵力。后来，那些聪明的变异者开始研究怎么让灵力最大限度地改造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总结出了一些诀窍，形成了各种修行法术的门派。随着法术的增强，修真门派有能力进行扩张，修行者拥有的地盘越来越广阔。但修行者们也发现，离开流星谷越远，他们获得的灵力越少，修行的困难就越大，于是他们想办法将生长在晶石上的植物随身携带，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灵力。长出植物的晶石被不断开挖，带到各个修行门派作为镇山之宝。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开流星谷的晶石能量会慢慢消散，晶石上的植物也随之枯萎，不管移植到什么样的土地上都无法成活。这使得各门派不得不每隔几年就回到流星谷挖取晶石。不久，一支强大的门派占据了流星谷，想要挖取晶石的人都要向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各门派不服，群起而攻之，却发现那个门派中有极为强大的人物，而且不止一个。所有门派铩羽而归，只得接受这个门派的条件。好在这个门派并没有一统所有门派的野心，只安心守在流星谷一带，因此各派也就相安无事。可随着各种新门派的不断建立，晶石的供应开始有些紧缺，流星谷提出的条件也越来越苛刻。大门派们不敢招惹流星谷，却开始吞并各种小门派，经过三百年的门派混战，终于由一个名为天晶的门派统一了以流星谷为中心，向东直到蓬勃海，向西直到沙兰山，向北直到冻原，向南直到兴隆海的几乎所有门派，建立了天晶帝国，也就是我们现在所效力的国家。天晶帝国的始皇帝是位十级的修真高手，拥有通天的能量和惊人的智慧。他与通天谷达成了协议，流星谷每十年向天晶帝国提供一千块长出植物的晶石，流星谷则能获得天晶帝国的财力物力支持，谷主得到一字并肩王的称号。始皇帝在天晶帝国内用一千块晶石建设了一座大阵，大阵运转后，可以将灵力覆盖到整个帝国。这样一来，所有修真门派几乎全迁入了天晶帝国，使得天晶帝国实力暴涨。但这也得罪了所有周边国家。一开始，周围的国家表面上对天晶俯首称臣，可背地里都在想办法将晶石从天晶偷运出去，无论天晶如何严控晶石的流出，还是无法彻底杜绝。三十年前，始皇帝驾崩，周围的国家抓住时机，积攒了全部国力向天晶帝国发动全面攻击，企图消灭天晶帝国，重新获得向流星谷换取晶石的权利。那时战火连天，帝国的各个方向都遭受到猛烈的攻击，大批修真者和武者都陨落在这场战争中。眼看天晶帝国即将被全面攻破时，帝国的第二位皇帝请出了九位修真高手，在九个方位施展了天地禁术。九位接近十级的修真高手燃烧了自己的全部真元，在天地间撑起了一个光罩，将整个天晶帝国笼罩其中。这光罩十分奇特，能阻挡外界的一切攻击，而且一切外来的人都无法进入。但与此对应的，天晶帝国的人也不能走出光罩。这光罩结束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挽救了无数天晶国人的生命，也彻底解决了晶石偷运出国的问题。因此，皇帝给这光罩赐予了一个名字，叫擎天圣罩。而且颁布法令，任何对这光罩不敬的言行都将以叛国罪论处。这就是为什么你爹爹会被处以叛国罪的原因。” 第十四章 休息，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艾雅心说，这件事说白了也不复杂，开始是个垄断与反垄断的过程，后来就变成了封锁与反封锁。看来宝儿的父亲应该是个新派人物，反对闭关锁国，号召互相交流。不能说他错，在未来甚至会被史书称为改革的先驱，但对家人来说他似乎有点不负责任，至少发表言论之前应该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吧。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既然天晶国的人出不了光罩，非天晶国的人进不了光罩，那他是怎么被抓走的呢？艾雅向刘叔叔提出了这个问题。 刘叔叔苦笑了一下道：“圣罩已经存在了三十年了，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也总有些人是想出去的。如果能弄清光罩能量流动的规律，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光罩防护的薄弱点，小规模的进出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有了光罩的情况下还要设边防军的缘故。” 艾雅点了点头，心想，看来是宝儿的爹自己走出去的还是被抓出去的，还真得问他本人才能知道。接着她又问道：“那我娘会是被谁抓走的呢？抓她的不是官差，是个被称为主上的人，董婆婆和那些蒙面人都是他派来的。” “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找到头绪。”刘叔叔皱起了眉头，“这个主上应该能量很大，能让这么多高手仅仅为了拖住你娘而去送死，而且还能拿得出噬魂碗、锁天镣这样的亚神级法宝。看起来他不是要你们娘俩的命，只是想把你们抓起来。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从时间上看，那天正是秦帅被俘的当天，难道是秦帅派人来接你们娘俩的吗？“他自己摇摇头，”不，显然不是。那是北边的冻原人想抓住你们要挟秦帅叛国吗？“ 这个推测倒是比较靠谱，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秦帅这样的军队骨干会突然对擎天圣罩进行抨击。 刘叔叔想了想又道：”蒙面人都死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董婆婆了，她在你家潜伏了十二年，到时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受命于人呢？” 艾雅也在宝儿的记忆里仔细翻找，可除了知道董婆婆是因为绣得一手好针线活被请来给她娘做衣服的外，关于背景方面几乎没有任何了解。董婆婆很少说话，很少笑，很少出门，因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而被宝儿的父母留在府中住下。她也许是有孩子的，宝儿小时候顽皮，爬到她院里的树上捡风筝，从窗缝里瞧见她捧着一件小男孩的夹袄默默地流眼泪。她曾经说过是宝儿的父母害得她家破人亡，难道她的孩子就是因宝儿父母而死的？唉，也是一个可怜人。 艾雅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刘叔叔，当时我藏在树上，您怎么知道我能击中那个穿锦衣的人呢？” 刘叔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其实我那声“打“不是对你说的，是吓唬吓唬那人，想让他拉开距离，我好向他发射毒蜂烟。没想到宝儿这么厉害，一举就把他解决了。” 艾雅忙摆手道：“不是我厉害，是多亏有外婆给我这个法宝。”她拉起袖子把手上的珠串给刘叔叔看。 刘叔叔看到她白皙的小手腕微微一愣，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嗯，得找个东西把它包起来，可别被人抢走了。” 艾雅笑道：“抢不走的，它就像长在我身上的一样，根本取不下来。” 刘叔叔让小二送了一桶热水进来，让艾雅洗个澡，自己跑到门外院子里用水冲了冲。好在现在似乎是刚入秋的时节，气温不是太低，倒也不至于感冒。 艾雅洗过澡只觉得神清气爽，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她依着“凤舞九天决”的指引开始吸收外界的能量，只觉得天地间的能量被一丝一丝吸入体内，消除她身体疲乏的同时还能修复精神上的劳累。 艾雅发现，现在体内的能量只剩当时在山上查看时的一半，大概是上次激发珠串上那颗红珠的攻击时消耗掉了吧。当时激发红珠攻击时，自己的能量只能算个引线，与红珠发出的能量级数有天壤之别，但激发时真有种天雷勾地火的感觉，好像体内所有能量都要冲出去一般。幸亏当时一击而中，不然恐怕都无力激发第二次攻击呢。虽然一天来随着灵窍的自主呼吸，体内能量也在缓缓回复，但速度比现在专心修炼时明显差得太多。 艾雅着意观察了一下手腕上的绿珠，看起来似乎比在山里时颜色深了一些，呈现出柳叶初绽时的那种嫩绿。艾雅想，看来要迅速提高自己的实力，必须注意观察这珠子的颜色，尽量在灵气浓的地方多做修炼，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待气流在灵窍间运行了九次，她神完气足地睁开了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刘叔叔明显一夜没睡，眼里红红的都是血丝，见艾雅睁眼，他微笑道：“你醒了，我先睡会，一会出去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倒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艾雅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光，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刷牙了，这对于一个讲卫生爱干净的女孩来说简直不敢想象。她不敢丢下刘叔叔自己出去洗漱，就用昨天茶壶里的水漱了漱口，用手指细细抹了一遍，又将剩下的水倒在衣服角上，仔仔细细把脸擦了一遍。 艾雅突然很想照镜子。来到这个世界两天了，一直在逃跑，总算有机会静下来了，她特别想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屋里没有镜子，别说水银镜了，连个铜镜都没有。窗户上也是糊的纸，没有玻璃。这个世界的武力和法术虽然令人咂舌，但科技发展水平看起来不高，老百姓穿的衣服和艾雅记忆中的古装片演员差不多，男人大多是长衫，女人大多是裙子，男女都是长发，男人梳在头顶，女人编个发辫或发髻，若硬要向哪个朝代靠，应该是像明朝多一些。 唉，真希望有个镜子啊，不用大，能看清脸就好。 第十五章 照镜子 艾雅研究了会爬在窗上的蜘蛛，又盘腿坐着修炼了会，总觉得心静不下来。眼瞧着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了，她想照镜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艾雅之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美，但那也并不意味着她不爱美，要知道，无论在什么年代什么世界，爱美都是女性们的天性。她觉得宝儿长得应该是很美的，可自从她以宝儿的身份醒来时，听见虎子说她丑得如白日见鬼，她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毕竟再豁达的女孩也不愿意被人当面说丑。而且她也很好奇，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审美观与自己的世界不同。 她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镜子之类的东西，连个能反光的东西都没发现。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照镜子？这时她突然瞧见了那个铜水壶。对呀，把壶底擦干净，不就可以当镜子来用吗。说干就干，艾雅撩起衣摆，使劲擦着全是碳灰的壶底，擦亮了一块她就赶紧把脸凑上去看。 艾雅以为经过这几天的刺激，自己的神经已经非常强大了，可看到水壶底的那一刻，她吓得险些把壶扔了出去。 那绝不是她在魂界中看到的宝儿的脸！她迅速回头，看是不是有谁悄悄站在她身后，没有，屋里还是刚才的样子，蜘蛛织的网还好端端在门窗上挂着，没有人进来。 她战战兢兢地靠在墙上，又将水壶举到面前，壶底清楚地映出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一张布满裂痕的脸。像是一个瓷娃娃被摔碎了，之后又用劣质胶水重新粘好了。 艾雅动眉毛，壶底的脸也动眉毛，艾雅眨眼，壶底的脸也眨眼，而且仔细看五官的话，和魂界中的宝儿非常相似。艾雅确定了，这不是别人，就是现在的自己！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一定是脸上的药膏没擦干净！要不就是蜘蛛网粘在脸上了。艾雅赶紧对着壶底使劲擦着脸，可皮都快擦掉了脸上还是有纵横交错的黑线！ 虽然铜壶不能像水银镜看得那么清楚，可艾雅还是看出来了，那一条条黑线是从里透到外来的，和表面的黑并不一样，而且白的部分也不是正常的白，而是透着股死气的白。虽然五官还是很清秀的，可配在一张破碎的脸上，看起来真的如鬼一般吓人。 艾雅抱着壶，顺着墙慢慢、慢慢地溜到地上，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不知是听到了艾雅的抽泣声，还是心有感应，刘叔叔醒了，见到艾雅的样子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蹲在艾雅面前，道：“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我怕你害怕，所以······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治好你！” 艾雅闻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刘叔叔显然不会对付女孩子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拉着袖子为她擦眼泪，拍着她的背哄她：“宝儿不哭，宝儿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宝儿将来一定是天晶国最美的女孩，就像宝儿的娘一样。” 艾雅听着他哄小孩般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问：“刘叔叔，这是为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啊？” 说到看病刘叔叔立马思路清晰了，他道：“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过一种药水，药水里含有一种微小的虫子。“ 虫子！艾雅的胃一阵痉挛。 刘叔叔忙解释道：”那虫子很小很小的，其实你平时喝的水里面也是有看不见的虫子的，对身体没有危害。“ 好吧，就当那是微生物吧，艾雅感觉好过了一点点。 ”那种虫子会检查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把结果投射给我。但目前我没发现你身体里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因瘴气、内伤引发的经脉堵塞，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病症，之所以会这样，我猜最大的可能是你中了什么诅咒。” “啊！难道是噬魂碗的缘故！”艾雅叫道，“我曾被关在噬魂碗里，刚被放出来就被娘施法送走了，这难道是噬魂碗带来的后遗症！” “后遗症是什么？”刘叔叔有点疑惑。 “嗯，就是您说的那个诅咒！”艾雅忙解释道，“既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能治吗？”艾雅满怀希望地看着刘叔叔。 刘叔叔低头想了想，道：“我擅长的是医术，诅咒这种东西得找巫术师来解。不过放心，医术巫术不分家，叔叔会有办法的。等和牛叔孔叔他们会合，我们就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帮你找药。” 他们之前放飞的两只鸽子分别是去找牛叔和孔叔的，约定是今天日落前在东拐角镇码头旁边的树林碰头。 艾雅叹了口气，伸出手对刘叔叔道：“您再给我些那种药膏吧，就是涂上之后变黑那种。全黑总比半黑半白好。” 刘叔叔将药膏递给她，认真地说：“我会研制出一种抹上变白的药膏，这样你看上去就和以前一样了。” 艾雅苦笑了一下，一抹上就变白的药膏？拍写真用的粉底霜吗？但看到刘叔叔认真的样子，她还是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真心地道：“谢谢！” 两人收拾好蜘蛛，清扫掉蜘蛛网，恢复成算命瞎子和小童的样子，相互搀扶着出了客栈，向码头方向走去。 东拐角镇码头还是如昨天一般的平静。两人吃了点东西，在码头不远的树荫下支了个算命摊子，交了点保护费，给两个老婆婆算了媳妇生男还是生女的问题，给一个胖姑娘算了个姻缘，转眼日头就偏西了。 刚准备收摊，就见一小队官兵跑到码头门口开始贴告示。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以艾雅现在的目力，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上面是什么。第一张是个告全体国民书，上面写着宝儿父亲叛国投敌的罪状，后面则是一排通缉令，通缉与宝儿父亲有紧密联系以及可能有叛国罪状的人等。排在最前面的四个是刘心永、牛奔、孔绝和虎子，上面还画着人像。 不过这人像画得也太写意了些，若不是艾雅知道通缉的就是自己认识的这四位，光凭画像还真猜不出是谁。尤其是牛叔，画像上络腮胡子的面积能占了一半脸，让人怎么也猜不出来刮了胡子会是什么脸型。 艾雅忍不住想笑。可转眼看到第五幅画像，她吓了一跳。那幅通缉令上赫然画的正是宝儿的母亲凤芽。这幅画画风与前四幅截然不同，由写意画转为了工笔画，每一根发丝都画得很细致，整幅画像精美而传神，只觉得画中人眼波流转，仿佛要活过来了似的。 “是宫廷画师的手笔。”刘叔叔轻声道，“二十年前她去过宫里，当今皇上惊为天人，命宫中画圣为她作了许多画。这幅不是真迹，只是临摹版，但也相当不错了。” “皇上当年很喜欢我娘吧，怎么没强行将她留在宫里？”艾雅悄声问。 “她不愿意的话，谁能强行留下。”刘叔叔脸上显出一丝微笑，“她可是流星谷出来的人，而且法力高强，宫里供着她还来不及，哪敢对她动手。” 艾雅默叹，心想当时若不是董婆婆抓住宝儿进行要挟，只怕凤芽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不由得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多出了几分敬意。 艾雅问：“我爹定为叛国罪，不是应该株连九族、格杀勿论什么的吗？怎么我娘的通缉令上却说要活捉？” 刘叔叔道：“还是因为流星谷的关系吧，帝国显然不愿因此和流星谷把关系搞僵，所以只能做做样子，先找到人再说。” 这时，官兵将最后一张通缉令也贴好了，那画上画的自然是秦宝儿，也是要求活捉。这幅画画得虽不如凤鸣那张传神，可也能看出与凤鸣有七八分相像，容颜稚美，娇俏可爱。艾雅看着画里的宝儿，再想到今早在壶底看到的自己，不禁无言。唉，就算不伪装，也没人能想到自己就是画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吧。她低头看看抹得黑乎乎的手臂，感觉自己和个非洲难民似的。 她情绪的低落没瞒过刘叔叔的眼睛，刘叔叔轻轻摸着她的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十六章 往哪走? 东拐角镇不是个大镇，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不多，下船的人也稀稀拉拉。两人一直没看见牛叔等人从码头出来。日暮时分，艾雅收了摊，扶着刘叔叔，装作抄近路的样子从码头后的树林中走过，又假装崴了脚，在一片树荫下歇息。可从日落等到月出，也没见到牛叔他们的身影。 刘叔叔皱了皱眉，道：“走吧，不能再坐在这了。” 艾雅问：“您不是有个能看见远处的铜镜吗？用它找找呢？” 刘叔叔摇头道：“那个叫月光镜，只有照到月光才能启动，而且只能看见某个确定的位置，如果不知道方位的话，盲目地找是没有用的。” 两人又回到了昨晚的客栈，刘叔叔将蜘蛛放出来，督促艾雅练功，自己则拿了张纸出来写写画画，似乎在推演什么。待艾雅练完功，刘叔叔道：“今夜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恐怕我们就得离开了。” 艾雅现在对刘叔叔极为信任，自也没多问，倒头一觉到天明。 天一亮，两人便又到码头后的树林转了一圈。依然没见人影，也没见留下任何暗号。刘叔叔道：“我们不能冒险在这里等待了，这镇子太小，我们这两个外地人长期留在这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而且这里信息太过闭塞，我们得去往大一点的地方才能获得更多消息。” 刘叔叔从竹杖里拿出张简易的地图，大概是昨晚画的，只见东拐角镇背山面湖，东北面是连绵的群山，西南面是广阔的烟波湖，与外界连通的官道只有朝西北和朝东南两条，现在必然也设了关卡。只有翻过东北面的层层大山才能到达人烟稠密的平原。 刘叔叔看着地图上一道又一道的大山，不由皱起了眉头，道：“离我们最近的大城有三座，分别是拉格朗城、宁川城和融火城，不管到哪座城都得翻过十几座大山。而且深山老林里，只怕有许多厉害野兽。要知道，那晶石上植物散发的灵气不仅改变了人的体质，也改变了许多动物的体质，一不小心遇见进化后的魔兽，恐怕会非常危险。” 艾雅干脆地道：“我听您的，反正不管留在这还是去哪都会有危险，您说我们去哪就去哪。” 刘叔叔看着她的小脸，想了想道：“宝儿，我是这样计划的，我翻山去融火城，那里比较靠近帝国中部的平原地带，而且四通八达的消息相对灵通，你坐船回四通码头去找洪将军。根据我的推测，你回去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洪将军愿意保护你，那你就请他想办法把你送到融火城，然后在那里等我。另一种是洪将军不愿意冒险，那你就让他把你交给朝廷。反正朝廷要求的是活捉，而且投鼠忌器，在找到你娘之前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若是流星谷的人得到消息，估计还会将你接回谷里，那样，你就可以安心等待你娘的消息了。” 艾雅想了想，刘叔叔的推测听起来还挺合理，也挺可行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这样做。和刘叔叔在一起的时间虽短，艾雅却已经对他建立了信任感和依赖感，只觉得天下谁都没有这位叔叔可靠。她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只见过一次的洪将军身上，也不愿意把未来托付给只停留在听说里的流星谷。 于是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嘟起嘴孩子气地道：“我不离开您，您去哪，我去哪！您看，我娘明明可以将我送到千里之外，为什么她没把我送去北大营，没把我送去流星谷，却在最后关头把我送到您身边？说明她只信任您一个！我也是！再说，您昨天还说要想法子把我的脸治好呢，今天就要丢下我，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而且，如果让我离开您的守护去其他地方，最后我却送了命或被囚禁，您恐怕也会永远后悔今天的决定吧！” 刘叔叔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摸摸头道：“可是进山真的很危险，我怕会保护不好你呀！“ “您忘了？我有手串保护呢！再说修炼之人，不正需要恶劣环境的磨练吗，我一直没突破四级，娘说就是缺少磨练的机会呢。” 刘叔叔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山闯一闯吧！” “太好了！”艾雅见刘叔叔被自己说动，高兴地跳过去，抱着他的胳膊直晃。 刘叔叔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但也没甩开她，微笑着抽出手拍拍她道：“我们留个记号在这，给老牛他们。”说着在一棵树上洒了一点褐色的粉末。 艾雅对刘叔叔身上种种神奇的粉末很是有心理阴影，见了忍不住退后一步，问道：“这个粉又是做什么的呀？” 刘叔叔见她害怕，笑道：“别怕，这个没危险，是吸引知了的，三天之内，这棵树会将周围的知了都吸引过来，牛叔他们若是来了，就能看出是我留的标记。” “那么多知了聚集在这叫，不是会显得有些奇怪吗？那其他人也会知道有蹊跷吧，万一在这设下埋伏怎么办？”艾雅不解地问。 “其实并不需要他们靠近这里，你想啊，知了多了，鸟就会多，牛叔他们不用走近，只要瞧见大量的鸟聚集于此，大概就能明白了。而且鸟归山林，他们应该能猜到我们是进了山。嗯，这法子的破绽是多了些，但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了。”刘叔叔解释道。 艾雅觉得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心里对刘叔叔更加佩服，觉得自己跟随刘叔叔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 第十七章 打，打劫 第九章 艾雅和刘叔叔备足了干粮，躲在无人的小巷里换了身打扮。刘叔叔变成了身背药筐、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爷爷，艾雅变成了穿着粗布衣服的黑脸小药童。两人寻了条人少的路上了山。 刘叔叔左腿受伤走不快，艾雅也不着急，慢悠悠在他身后跟着，东张西望看着景。 这里的山真高，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绝。这里的树也高，一棵连着一棵，枝繁叶茂。 一开始还有路，待真的深入到山林里了，路就渐渐看不出来了。一开始还能见着人，后来就连人声都听不见了。艾雅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她并不害怕，经过这几天的磨练，她的神经显然坚韧了很多。而且看到刘叔叔拄着杖走在前面的身影，她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看不见人有什么关系，想当初带团的时候，在景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照相都很难，现在多好，整座山全是她的了。等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定要好好和戴森说说自己的经历，戴森一定会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吧！不过，也又可能他根本不会信吧。 艾雅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了笑。 刘叔叔回头瞧了她一眼，发现她小脸上满是笑容，惊讶地问：“看到什么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艾雅道：“我······从来没到这样的地方玩过，感觉像见识了一片新天地，觉得挺有趣的！” 刘叔叔笑着摇摇头，道：“孩子气！之前你爹娘怎么可能让你来这样的地方玩耍。以后也莫要告诉他们，不然定要责怪我。” 一直走到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刘叔叔取了些馒头片出来生火烤了烤，又掏了些蜂蜜出来抹上去，看上去金灿灿，闻起来香喷喷。他刚要把馒头片递给艾雅，就听见旁边草丛里传出一声大喊：“你们俩，快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艾雅赶紧跳到刘叔叔身边，掏出刚才在集市上买的匕首护在胸前。 只见树丛里钻出来两个拿着砍刀的男人，一高一矮，高的胖，矮的瘦，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穿一身粗布衣服，头发乱蓬蓬的，里面还有几根杂草。 高胖子拦在他们左面，矮瘦子挡在他们右面。高胖子挥了挥刀道：“钱，还有吃的，都交出来！” 艾雅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心想，原来这个世界的山匪是这样的啊！刚才不知道怎么靠近的，自己和刘叔叔竟然一点没发现。 刘叔叔躬背哈腰道：“两位好汉，我们是上山采药的，身上不曾带钱，就这两馒头，还是赊的呢。” “你是采药的？”矮瘦子疑惑道，“东拐脚镇就两个采药的，我都见过，可从没见过你，你们从哪来的？” 刘叔叔面不改色道：“我们是从东阳镇来的，急需一味甜附子，听说这边山里有，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着了。”说着从药筐里拣出一枝带小绿果的树枝给那两人看。 这种小绿果其实叫黑榕树莓，是一种少见的药材，刘叔叔刚才曾告诉艾雅，让她小心别误食这种果子，因为它虽然吃起来甜甜的，但吃两到三颗就能让人肚子疼得满地打滚。 那两人显然不认识药材，听刘叔叔这么说，也就没再追问他们的来历。 高胖子嚷嚷道：“没钱就拿吃的来，你们刚才烤的那是什么？可真香！”边说边劈手把刘叔叔手里的馒头抢了过去，分给矮瘦子一半。两人几口就把馒头全咽了下去，又挥着刀叫道：“太少了！再多拿出来些，两个馒头可买不了你们的两条命！” 那矮瘦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道：“嘿，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甜甜的。” 艾雅看着这两人，突然想起《天下无贼》里打劫的那两个家伙，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那矮瘦子眼睛一瞪，道：“你笑什么？看不起我们虎岭双雄啊！”提着刀就要过来教训教训这个黑小子，可刚走了一步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赶紧弯着腰捧着肚子，手里的刀都险些抓不住了。高胖子正要接着喝骂，突然也觉得腹中如刀绞般，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痛死老子了，娘吔，怎的突然肚子痛？臭老头，你刚才给我们吃了个啥呀？” 刘叔叔笑着看了看艾雅，自己不说话。艾雅猜这是要锻炼自己的意思，便走上前道：“你们既然号称虎岭双雄，只怕在这里为非作歹也有些日子了，哼，不知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在你们手中，今日给你们服下这肠穿肚烂丸，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肠穿肚烂丸？”高胖子和矮瘦子对视一眼，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大叫着：“我们这个虎岭双雄是刚想出来的名字，真的，我们不是山匪啊，是实在肚子饿了，你们做的东西又那么香，才想吓唬吓唬你们的！” “对啊，我们就是来碰碰运气的。之前真没做过什么谋财害命的事啊！我们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一两岁的孩子。我们死了他们怎么办啊？求两位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艾雅捡起他们丢在地上的刀，刀口是刚磨过的，但也算不上多锋利，刀把已经很旧了，上面缠的布条倒是很新。不管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她怎么也得给他们点教训，就叹了口气道：“唉，谁让你们走上做贼这条路呢！反正这药也不是一会儿就死，还得疼个三天三夜呢，你们应该还能赶回家去见家人最后一面，顺便安排点后事什么的。” “疼三天三夜才死？娘吔，那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呢！”矮瘦子大叫了起来。 “我们不该不听姐姐的话呀，好好种田不比什么都好嘛，非要想歪点子挣什么快钱！这下咋办呀？”高胖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叔叔咳嗽了一声，道：“你刚才说种田，你们就住在附近吗？” “对，对，我们住在伏虎村，从这往东翻过两座山就到。我家里还养着三只鸡，您要是给我们解毒，我就把鸡全送您！”矮瘦子眼珠一转道。 “你啥时候养鸡了？那是姐家的。”高胖子没反应过来，现场拆台。 矮瘦子使劲拿眼瞪高胖子；“姐还能见死不救？” “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给星儿下蛋那只鸡给偷吃了，我们俩能被赶出来吗？”高胖子继续拆台，“好好的日子不过，还说要带我出来做什么有前途的职业，从小你就骗我，长大了还骗！” 矮瘦子被他怼得牙痒痒的，又气又疼，一时竟无话可说。 刘叔叔忍住笑，道：“我看你们也已经有悔意了，这样吧，你们要是能安排个地方让我们住一晚，我就帮你们把毒解了。” “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一听有机会，如见到救命的稻草。 高胖子道：“可我们这肚子疼得走不动路啊！能不能先把解毒药给我们，我们发誓，保准给您安排得好好的！四菜一汤，还有铺好褥子的床。”估计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就是这样了。 “行，先把这药吃了吧。”刘叔叔递过去两枚红色药丸。 两人接过去，却不敢吃，小心地问道：“这真是解药？” 刘叔叔长笑一声道：“当然，你们已经是肚子疼得要死的人了，我还用得着再下毒吗？” 两人听了不再犹豫，咕咚一声将药丸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肚子果然不疼了。两人高兴地一跃而起，默契地退到老远的地方，大笑道：“你们上当啦！我们才不会带你们回去呢！等我们俩一藏，你就再也找不着我们啦！哈哈哈！” “看来你们会隐匿术，不过那也没什么。”刘叔叔慢条斯理地说，“刚才你们吃的解药是一种虫子。它最喜欢吃你们刚才吃的毒药，就是那个······肠穿肚烂丸。嗯，你们肚子里的毒药估计够它吃一会儿的，吃完毒药之后它再吃什么，你们猜猜。”边说边又拿出一颗红色药丸，用手指轻轻捏碎，露出里面一条白白的像蛆似的虫子。 “什么？”高胖子和矮瘦子呆若木鸡。 艾雅和刘叔叔又拿了些馒头出来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大爷，我们错了！”高胖子和矮瘦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向他们磕头，“我们带你们回村，再不敢耍什么花招了！” 见刘叔叔不理他们，高胖子和矮瘦子赌咒发誓自己不会再干糊涂事了，又飞快地用树枝、树藤做了两个椅子模样的东西，好说歹说请刘叔叔和艾雅坐上去，扛在肩上向着大山深处奔去。 第十八章 伏虎村 不知高胖子和矮瘦子是真的体力不错还是咬紧牙关硬撑，一连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说要休息，而且脚程还挺快，已经翻过第一座大山了。 艾雅发现越往大山深处走，她手上的绿色珠子颜色越深，而且似乎不用刻意运转体内的功法，随着呼吸的节奏灵气也能缓缓入体。她高兴地和刘叔叔聊起天来：“山里真好，灵气好充足啊，比镇子里多多了！” “是，虽然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也可以吸收灵气，但量非常小，所以一般来说人越少的地方灵气的浓度越高。” “您之前说山上有可能有魔兽，魔兽会主动攻击我们吗？好辨认吗？”艾雅好奇地问。 “能修炼成精的魔兽数量一般很少，因为他们吸收灵气少而慢，一旦修炼出魔晶还会被人类法师追捕，所以他们一般会藏起来，只有实力非常强大，或者和人有仇的才会主动攻击人类。” 艾雅和刘叔叔对话时，高胖子一直在清嗓子，似乎很想说点什么。 艾雅觉得有趣，就问他：“高个儿的，你们村为什么叫伏虎村啊？有人打败过老虎吗？” 高胖子终于找到机会炫耀肚子里那点货啦。 “小哥，啊，不，小叔，可不是打败普通老虎那么简单！这里原来叫双虎岭，山上有两只很厉害的魔虎，它们力大无穷，一只能喷出烈火，一只能喷出寒冰，经常跑出山来危害镇上的人。后来，来了个法术高强的法师，和这两头恶虎大战了三天三夜。那一仗打得呀，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树都变成了火把，石头都烧成了岩浆。最后法师终于战胜了魔虎，还剥了他们的皮送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给他赐了个封号，叫伏虎法师，还把这片山岭送给了他，说一百年之内这块地方不用交皇粮。这样一来啊，就有许多人投奔伏虎法师，愿意为他种地。这么多人来了得有地方住啊，伏虎法师只用了一个月就在这建起了一座村子，起名叫伏虎村！” “哦，伏虎法师啊，听起来很厉害！他就住在村里吗？”艾雅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伏虎法师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矮瘦子瓮声瓮气地接嘴道。 “那他还有后人吗？”艾雅又问。 “伏虎法师没娶老婆，有没有孩子就不知道了。”高胖子道。 一路走一路聊，双方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太阳西斜时，艾雅一行终于看见了伏虎村。 伏虎村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盆地中央，周围都是绿油油的麦田。村子上空飘荡着白色的雾气，远远望去仿佛仙境一般。村后不远是两条高大的山岭，一条像一只卧虎，另一条像一只立虎，斜阳晚照，给山岭镀上一层金光，真像老虎皮毛的颜色。 四人停下来休息，矮瘦子有些难为情地搓着手道：“大爷，和您商量个事，我们俩劫道的事能不能别和我姐说？” “对对对，千万不能说，不然我们得被絮叨死。” 刘叔叔看了他们几眼一皱眉头道：“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啊！”高胖子叫起来，“这就是伏虎村，最东边那家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刘叔叔道：“你们看，田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因为天黑了，都回家吃饭了。”矮瘦子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可房顶没有炊烟，没有听见鸡鸣狗叫，也没看见小孩子在外面玩耍，太安静了。” “那是因为离得太远，看不见也听不见呀。”矮瘦子撇撇嘴。 高胖子试探地问道：“您老要是不放心，就让我和二皮先回村去瞧瞧？” 刘叔叔点头后，高胖子矮瘦子忙放下抬椅，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向下面的村子跑去。 艾雅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您是怕下面是他们的贼窝？我们贸然进村会有危险吗？” 刘叔叔摇头道：“不，我真的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那村子太静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艾雅道：“要不我们用月光镜看看吧。”她可不是个胆小的姑娘，什么笔仙啊侏罗纪世界啊之类的片子也没少看。 刘叔叔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铜镜。这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可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他算了算角度，放在能照到月光的地方，轻声念起咒语来。那镜子散发出柔和的光，大概是月光不强，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田埂上狂奔，不一会就进了村子。 眼前是一幅怎么样的景象啊，墙上、地上到处是血，到处是被撕成两半的人和混乱的内脏，还有死不瞑目的头颅和各种残缺的肢体，仿佛修罗地狱一般。高胖子和矮瘦子在血泊中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呕吐，一团团的苍蝇被惊得飞起来，又迅速落下去。 这简直比限制级电影看起来可怕多了，尤其是当艾雅意识到这不是虚构而是现实时，差点吓得尖叫起来，刘叔叔忙捂住她的眼睛，道：“别怕，别怕，这应该不是真的，是某种障眼法。”说着掏出个小瓶子在艾雅鼻子下晃了一下。瓶子里是某种类似薄荷的东西，一下让艾雅清醒过来，可她还是害怕，抓住刘叔叔的手捂着眼半天不敢松开。 过了一会，刘叔叔道：“他们回来了，似乎还背了个人。宝儿，你先藏起来，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出来。” 艾雅不情愿地松开刘叔叔的手，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呆着就打了个冷颤，刚才看到的支离破碎的人体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刘叔叔见她害怕，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道：“不用躲远，就爬到我身边这棵大树顶上就行。我们就像上次偷袭官差时那样配合，听我的号令行事。” 艾雅手脚发软，半天才爬到树上，远远望见那被月光笼罩的村子，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冒着寒气。虽然拼命让自己不去回想，可那血腥的一幕却挥之不去。她猜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应该是真的，不是什么障眼法，村子里的人被某种东西残忍地杀死了！应该不是人，而是某种动物，因为有的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而且这种动物应该力气很大，因为有的人是整个头颅被拍碎了。还有的人身体有被冰冻过和火烧过的痕迹，难道，是刚才故事里那两头魔虎干的？可它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十九章 是人是虎? 艾雅胡思乱想了一会，就见高胖子背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跑到刘叔叔身前，把孩子放在地上便开始对着刘叔叔磕头：“六爷，求您救救这孩子，他是我侄子，我从井里的水桶里捞出来的！其他人，都死了，什么都死光了，一个村就剩下这么一个喘气的了！”高胖子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放声大哭。 矮瘦子跑得慢，这会追了上来，也跪在地上磕头：“求您救救我们的侄子，我们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刘叔叔俯身扒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按了按他颈部的脉搏，道：“别哭了，这孩子还有救！”说着让矮瘦子去拾柴烧火煮粥，让高胖子抱着孩子坐着，使劲搓孩子的手脚，接着撬开孩子的嘴滴了几滴药水，用清水灌了进去。 不一会，只听孩子腹中咕噜作响，孩子眼睛一睁，真的醒过来了。哭着喊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娘，和我一起躲起来，星儿害怕呀！” 高胖子和矮瘦子扑上去搂着他也一起哭了起来，道：“星儿，都怪舅舅没在村里保护你们，要不也不会让魔虎把大家害了！” “不！不是魔虎干的，是人，是坏人！”孩子边哭边摇头。 “星儿，你吓糊涂了吧，我们明明看到大家身上有爪印。杀你爹娘的应该是魔虎”矮瘦子道。 “那个人和爹爹打斗时我看见了，他穿着老虎一样的衣服，手上还套着长长的爪子。而且他是徐镇守家的人，我以前见过的！”星儿大声道。 “徐镇守？”高胖子和矮瘦子互相看了一眼，疑惑地道：“他家的人你怎么会见过？” “舅舅你们忘了吗？今年春天的时候，月儿姐姐被徐镇守抢走了，后来娘带着我去他家门口跪了一天，想见见姐姐。可直到晚上才出来一个人，丢给娘一个紫晶币，还说姐姐已经被献给皇上了，我们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就算跪再久也没用。出来传话的那个人就是装成老虎的那个人！”星儿哭得更厉害了。 高胖子狠狠地捶着地，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又是那个禽兽！他竟然灭了我们全村！我们一定要报仇！” 矮瘦子也气得双目通红，恨恨地道：“村里的人早就洗心革面了，为什么镇守还要赶尽杀绝，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正在这时，艾雅看见远处的山林中突然飞起了许多鸟，像是被什么惊动了，再仔细一看，竟是支足有几百人的队伍向这边过来了。 她赶紧对大家叫道：“有很多穿制服的人过来了，应该是官兵！” 虽然还不知道伏虎村的惨案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造成的，但显然这队官兵来的时间非常蹊跷。大家都迅速躲上了大树，刘叔叔带着艾雅用一颗辟邪珠掩盖了气息，矮瘦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披风迎风一抖将高胖子和星儿都盖住了，瞬间从视线中消失。 大队官兵果然是朝伏虎村去的。 待官兵进了村，刘叔叔取出月光镜观察他们的举动。只见队伍最前面是两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生得十分高大，浑身肌肉把衣服撑得紧紧的。 “我看见的就是这个人！”星儿指着左边那人叫了起来。 难道星儿说的是真的？真是镇守派人装成魔虎来屠村？装成魔虎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为什么要屠村呢？ 队伍中间是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锦衣官员，他生得颇为秀美，面白无须，眉毛似乎是修过的，细细长长，眼睛似乎还画了眼线，顾盼之间显出几分妩媚的样子。 矮瘦子指着他道：“这就是徐镇守！他竟亲自来了！” 月光镜里，官兵们看着眼前如炼狱般的景象都双腿战栗，有的忍不住呕吐起来，那徐镇守却面不改色，眼里似乎还有些欢喜。他带着人马到了村子中心的一幢圆形大屋前，手一挥唇一动，下了几道命令，官兵们就分头行动起来。 从月光镜里只能看见图像，听不见声音。矮瘦子焦急地团团转，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道：“不行，我得想办法进到村子里，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血之怨阵 “我和你一起去！”高胖子跳了起来。 “不行！你得照顾星儿！”矮瘦子转身向刘叔叔跪下，道：“大爷，我欠您的鸡恐怕还不上了，我也不指望您帮我解毒，但能让我肚子里的虫子迟些发作吗？还有我哥，他是我拉着走上这条歪路的，求您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还要照顾孩子，死不得呀！” 刘叔叔叹口气点点头，拿出几个馒头分给大家，道：“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高胖子和星儿边吃边抹泪，矮瘦子则两口迅速吃光，对高胖子说：“大川，我去了，你和星儿，不管多难，都要活下去！”说着拉上披风头罩，消失在大家眼前。 大家盯着月光镜，虽然看不见矮瘦子在哪，但从村子一直安安静静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没人发现他。徐镇守进了那个圆形屋子就没再出来，一部分官兵围着圆屋挖了一圈深深的坑，一部分官兵把村里所有尸首都拉过来扔在坑里，剩下的官兵在村里村外巡逻警戒。 过了好一会，圆屋屋顶的天台上出现了几个人，抬着一个棺材似的东西。他们将棺材放置在平台中心，又围着棺材摆了一圈柴禾，柴禾上放了几个血淋淋的牲畜头。接着徐镇守也走上了天台，他换了一身白衣，右手拿着一柄木剑，左手拎着一个硕大的虎头。 “他们在伏虎法师家的房顶上干什么？”高胖子奇怪地道。 “伏虎法师不是死了吗？”艾雅问。 “是死了，但为了纪念他，他住过的房子一直留着，像个祠堂。” “难道那个棺材里是伏虎法师？” “那棺材我记得，就是伏虎法师的！当年还是我抬着下葬的，棺材顶上刻着个虎头！”高胖子道。 “如果真是伏虎法师的话，这一切恐怕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刘叔叔突然叹了口气。 三人一起转头看他。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阵法，叫血之怨阵，据说能让死人复活。”刘叔叔悠悠地道，“那个阵法非常血腥，要在月圆之夜用至少两百个人的血浇灌地面，还要燃烧两百人的尸骨来呼唤阴灵，还要用厉害的魔兽魔晶来汇聚天地灵气。这个阵法最初是铁血派创立的，但因为非常伤天和，而且容易反噬施法者，成功率极低，据说早已失传，但今天我看这架势，倒真像！” “让死人复活？您的意思是他们要用这个什么阵复活伏虎法师？”高胖子眼睛瞪得老大。 “是不是伏虎法师先用不交税这样的好事，把大家骗到这里来，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村里的人都杀了，让自己复活？”星儿年纪虽小，心思却很敏捷。 刘叔叔点头道：“恐怕真是这么回事。伏虎法师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么可能让这么多山匪不交皇粮，他打得是一石二鸟的主意啊！” “王八蛋！我要去破了他这个王八蛋的阵！”高胖子怒了，卷起袖子就要往下冲。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整个树林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呜咽的阴风吹得树枝树叶沙沙作响，仿佛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阴魂都被唤醒，开始在树丛中飘荡。 “舅舅我怕！”星儿拉住了高胖子。高胖子也傻了。 只见月光镜里映出了火光，是徐镇守点燃了围在棺材周围的柴禾。 “不能留在这了！”刘叔叔拉着艾雅向树林外跑去。高胖子背着星儿也跟了上来。 村里亮起一片火光，是深坑里的尸骨也被点燃了。一阵阵骨肉被烧焦的气味随风飘散，村子上空隐约响起了鬼哭魂嚎的声音。 徐镇守披头散发地站在屋顶上，挥舞着木剑如道士做法。一会指天一会指地，半响猛地将木剑深深刺入左手的虎头之中。虎头突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虎吼，额头中间一块像宝石一般的魔晶瞬间亮了起来，光芒直射云霄，仿佛连通天地的银河。 就在这时，从双虎岭方向竟也传来一声虎啸。徐镇守一愣，向周围的官兵大喊，从口型上看应该是说：“拦住它！”官兵们战战兢兢地向双虎岭方向集中，组成了厚厚的人墙。 艾雅他们赶紧找了片树少的地方停下来，紧紧盯着月光镜。 只见双虎岭的立虎山脉中窜出一只巨虎，身长足有五六米，通体金黄。它在怒吼中如旋风般刮过田野，如装甲车般冲破了官兵组成的人墙。“拦住它，拦住它，它在这边！”只听得惨呼声求救声不断传来。那被星儿认出假扮魔虎的人混在人群中，突然暴起举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魔虎的头上。魔虎猝不及防被砸进土里，却迅速一个翻身滚了开去，虎尾如钢鞭般甩了过来。那人飞身跃起躲过虎尾，手指突然弹出一尺余长的钢爪从空中向魔虎颈部插去。魔虎体型虽大，动作却很灵活，又是一个翻滚躲开了钢爪，接着扭头向那人喷出一道青色火焰。火焰又急又烈，那人虽然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要害，但头发和衣服都被火燎着了。魔虎正要追击，侧边突然又冲出一人猛地一刀刺向了它的腹部。魔虎闪身躲过，爪子在地上一拍，十余根冰刺破土而出，一根正扎破了偷袭那人的脚底，那人惨叫着躲进了人群。可这时不知从那射出了许多黑箭，箭头闪着寒光，似乎非常锋利，魔虎虽然皮毛坚实，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时徐镇守在屋顶继续施法，如疯了一般摇头晃脑，口吐白沫地大喊着什么咒语，一剑一剑刺着手上的虎头。魔虎好像被刺激到了，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吼，向圆屋拼命冲来，身上中箭也在所不惜。那舞刀的人再次冲了上来，向魔虎的**刺去，魔虎猛然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躲过刀尖，一口咬住那人，仿佛能听见咔吧一声，那人竟被从中咬成两段，横死当场。 就这样，魔虎浑身是血地冲到了圆屋前方。原本挡在圆屋前的亲卫队早吓得躲进了屋里，祈祷着屋外的火圈能挡住魔虎的脚步。魔虎一个后蹲，直接想跳过火坑蹿上屋顶，可这时楼顶上徐镇守突然将那几个抬棺材的卫兵一起推下了屋顶，推进了火坑。伴随着卫兵的惨叫，火坑里的火焰猛地向上窜了一丈，正好将魔虎整个包住。魔虎在火焰中仿佛受到了重创而且失去了移动能力，重重地落进火坑里，仰头发出痛苦的吼声。 徐镇守站在平台上哈哈大笑道：“血之怨阵，岂是你这小小的魔兽能阻挡的？两百个人的鲜血才能唤醒，两百个人的怨念才能凝聚的大阵，终于成了！哈哈哈哈！” 二十一章 都死了? 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又一只虎忽然从靠近圆屋的一个较高的屋顶上出现，它体型较小，看上去似乎是只普通的虎，但它嘴里却叼着一个人头，正是刚才躲在房顶射黑箭那人。母虎扔掉那人的头，猛然一跳，直接越过火圈，跃到了圆屋之上。 徐镇守一惊，可看清那只是一头没有进化出魔晶的普通母虎之后却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他右手一抖，木剑外的木头竟化作木屑粉碎，露出里面一根细长的剑刃，嗡嗡震动着飞上天空，追着母虎刺去。接着他又向放在火堆上的虎头弹出一根银针，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只见火堆上的虎头仿佛变得有生命一般，呼地一声冲向母虎，竟张开大口喷出一口火焰。那母虎连忙躲闪，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像孩子在呼唤自己的父母。虎头似乎听懂了母虎的呼唤，行动变得迟疑起来。 徐镇守眉头一皱，左手并指如刀，狠狠向虎首额头上的晶石劈去，只听“乒”的一声脆响，晶石上出现了蛛丝般的裂纹，虎头顿时陷入了疯狂，拼命向四周喷射火焰。 徐镇守身上的衣服似乎可以阻隔火焰，他在塔顶上来回奔跑，不时指挥飞剑在母虎身上劈刺，那母虎被火焰和飞剑围攻，眼见不敌，便想重新跃回旁边屋顶去，可它刚跃到半空，便见飞剑如影随行地向它追了上来，眼看要刺入它的腹中。这时只听一声怒吼，困在青色火焰中的魔虎浑身爆出鲜血，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摆脱了大阵的束缚，猛地冲向飞剑，前掌狠狠地将剑反拍向塔顶的徐镇守。 徐镇守忙就地一滚，落入圆屋里躲开了飞剑。从塔顶飞下的母虎转头咬住从大阵中飞出的魔虎的尾巴，想拉它一起跳到房顶，徐镇守却在圆屋的二楼又抓起几名吓得浑身哆嗦的亲卫扔进火中，只见青色火焰突然又向上蹿了一米，正好将两只虎都笼罩其中。两只虎一起摔在火坑中，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 徐镇守快速奔跑着，不停地将躲在塔楼里的亲卫队员们从窗口推进火海，哈哈狂笑着道：“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这两只老虎，谁让它们还不死！它们不死就只能你们死，去吧，去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转眼圆屋二楼里的亲卫都被推进了火海。突然，徐镇守感到背上一痛，他猛地回头，却没看见人。“是谁？”他怒喝着召回飞剑在身边飞舞，却发现身体竟变得僵硬，渐渐连飞剑都指挥不动。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 空气中传出了声音。“你问我是谁？我是高小岭，高若兰的弟弟，张月儿、张星儿的舅舅！” 徐镇守一头雾水张口结舌，不明白这瘦子口中的这几个名字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你，你竟全不记得了吗？张月儿，才十四岁，就被你抢回去做小妾，后来还骗我若兰姐说把她送到皇宫里去了，其实尸骨早就被你埋在后花园里了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那声音气得直哆嗦。徐镇守胸前一痛，一把旧刀插在了他的心口。这刀算不上锋利，但竟深深刺入了他的胸口。徐镇守大为惊慌，叫道：“来人啊，快来人保护我！“ 圆屋里寂静无声。 “你的人都吓跑了！”那声音冷笑道，“他们怕你把他们当柴禾丢出去，都跑了，不然我哪能接近你呢？” 徐镇守眼看着自己的血不断顺着刀口向外流却无法阻止，心中害怕，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放了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想要你为全村的人偿命！” “山匪而已，死了就死了，他们的贱命怎么能和我比！我警告你，赶快给我解药，否则待我脱身，决饶不了你！”徐镇守听到屋顶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又强硬了起来。 “山匪就不是人吗？何况我们早就金盆洗手了！你们抢我们的粮食，我们忍了，你们抢我们的孩子，我们忍了，可忍到最后，连命你们都要拿走！“ “这么个鬼地方，又穷，又苦，如果不是可以拿你们做文章，我怎么可能跑到这来！”徐镇守的神智在毒药的影响下已经有些模糊了。“你们和魔兽一样，都是帝国身上的毒瘤，不交税，还想过好日子，做梦吗？你们就是猪，养肥了就是要杀的！” ”去死吧你！”矮瘦子高小岭咬牙切齿地一把拔出了插在徐镇守胸口的刀，一脚将他踹入屋外的火坑里。 “你们这些肮脏的山匪，恨不能早些将你们斩草除根！我诅咒你，高小岭！你逃不了的！”徐镇守惨叫着落入青色的火焰，正落在两只巨虎身前。那两只虎虽然被烧得只剩头颅了，却还没死，它们奋起最后的力气，一虎咬住徐镇守的一条腿，缓缓、缓缓地将他撕为两半，然后两只虎头努力挪在一起，紧紧靠着，对视着，慢慢化为了青烟。 村子里一片死寂，似乎所有的活人都逃走了。高小岭有点想哭，又觉得该笑，至少自己已经为全村人报仇了不是吗？他慢慢走上空荡荡的屋顶，四处张望。他不知道星儿和高大川他们在哪，但他知道他们一定正从镜子里看着自己。他掀开头上的斗篷，身形显露在充满血腥味的夜风中，他扬起手，举起还在滴血的刀，朝着来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报仇了！杀害全村人的幕后指使者已经死了！ 一只鸡爪似的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高小岭的喉咙，高小岭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抗，头就软软地倒向了一边。一张瘦得只剩一层皮，骷髅似的脸从高小岭身后露了出来，张开嘴龇着白森森的牙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吮吸着他的血液。每吸一口，骷髅脸上的皮肤就更饱满一分。 红红的血顺着骷髅的嘴角向下流，像极了高小岭的眼泪。 第二十二章 还有虎 骷髅人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一边吸血一边冷冷地向刘叔叔他们这边看过来。 刘叔叔迅速收起月光镜，拉着艾雅就往山里跑。高胖子楞了一下也扛起星儿跟着跑。 三个人跑得飞快，唯恐稍跑慢一点那骷髅人就会冲上来捏碎他们的喉咙吸干他们的血。不过这会在山里逃跑的不止他们几个，还有些侥幸逃出村子的官兵分散了骷髅人的注意，骷髅人似乎没有来追他们，但谁也不敢放慢脚步。 艾雅从来不擅长跑步，唯一一次参加半马比赛，是被戴森拖着跑完全程的，而且足足恢复了一星期。如今虽然换了个身体，还有法术基础，但还是觉得跑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拼命地跑呀跑呀，跑到天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也不敢停。耳边已经听不见鬼哭的声音，只能听见大家奔跑时发出的拉风箱般的喘气声。 “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高胖子一边喘一边道，但两条腿还是机械地向前跑着。 刘叔叔突然拉住艾雅，叫道：“小心脚下！” 可高胖子不知是因为跑得腿软还是惯性太大，一头向前冲了出去，掉入了山顶的一条裂缝里。 那条裂缝非常不显眼，宽度大约两米，长度只有十来米，旁边野草丛生，幸亏天稍有点亮了才能看见。艾雅和刘叔叔忙向裂缝下看，只见高胖子正两手两脚撑在石缝中间，竟没有掉下去。星儿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背上，也没掉下去。裂缝下黑黢黢的，也不知有多深。刘叔叔忙叫道：“撑住！我们马上想办法来救你们！” 刘叔叔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没有长藤的树，就解下腰带放下去，差不多四五米长，正好垂到高胖子的手那。 高胖子颤抖着把右手伸向腰带，可左手却撑不住石壁了，他大叫一声“我要掉下去了······啊······”“砰！” “啊”和“砰”之间间隔的时间很短，估计没摔下去多高就落地了。仔细听还能听见星儿的呼唤声：“我舅舅摔晕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刘叔叔在拐杖上洒了点粉末，高高举起晃了晃。不一会，草地里的萤火虫都被吸引来了，围在拐杖头上像一支美丽的火把。刘叔叔将拐杖伸进裂缝，隐约能看清这道裂缝大概有十来米深，而且越往下越宽，像一个倒着的漏斗。 刘叔叔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艾雅道：“我是个医生，不能丢下伤者，而且跑了一夜，大家体力都不支了，躲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好。”艾雅知道刘叔叔是担心自己，忙道：“我不怕！整个村子就剩他们俩了，我们得下去救他们！” 刘叔叔点头，掏出斧头砍断了裂缝旁的一棵大树，大树横着倒在裂缝上像一座桥。刘叔叔把腰带系在一根长而结实的树枝上，自己先顺着腰带溜下裂缝。确定下面星儿和高胖子还活着，而且裂缝下没有什么危险，才叫艾雅也下来。他一挥手洒出很多蜘蛛，树枝上、裂缝上一会就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看起来让人觉得这裂缝应该已经很久没有生物经过了。 高胖子伤得不重，只是因为撞着头了才晕过去。星儿很幸运，有胖舅舅做肉垫，一点没有受伤。从他们站的地方向上看，天空只剩一条线，但往旁边看，比从上往下看时更加宽阔，像是被人横着切了一刀，在山腹里划出一道口子，里面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全是石头。这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啊，配合上刘叔叔放出的蜘蛛，一定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藏着人。 大家跑了一夜都累坏了，这时心情一放松，都倒在地上或靠在石壁上沉沉睡去。 他们是被一声虎吼惊醒的。那虎吼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所有人都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刘叔叔第一时间护住艾雅，高胖子也从昏迷中惊醒，紧紧搂住了星儿。 可四处一看，石洞里根本没有虎的踪影。 “魔虎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也复活了？”高胖子战战兢兢地扶着石壁站起来。只听“哗啦”一声，他扶着的那片石壁突然崩塌，原来那石壁非常薄，高胖子顿时失去平衡，惨叫着顺着石壁后的陡坡滚了下去。 “快拉住他！” 可高胖子滚得太快，大家只能跟在后面追上去。追了十几米远，高胖子滚到一块平地上，撞上一个什么才停了下来。他抱着头坐起来，叫道：“妈耶，以后一定要吃少点，胖子滚起来太······”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眼前正站着一只魔虎，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 第二十三章 给老虎扎针 这只虎浑身雪白，头顶有个金色的王字，王字中间还有颗小小的，如星星般闪烁的魔晶。高胖子知道眼前真是一只魔虎，但却实在升不起惧意，因为它实在太小了，只有一尺来长，真会让人误以为是只宠物猫。而且它眼睛圆溜溜的，就算呲牙瞪眼看上去也非常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高胖子又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挡住他继续滚的东西，毛茸茸、软乎乎的，竟然是只比小白虎大不了多少的小金虎，只是这虎不知是被他撞晕了还是怎么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叔叔他们也顺着陡坡赶了过来，见到两只小虎都是一愣。小白虎见来人众多，似乎有些紧张，想逃跑又不忍心丢下自己的兄弟，想攻击又怕自己不是对手，只好跳到金色小虎身边，努力将全身的毛都竖起来，让自己显得更大一点，同时往后一蹲，做出一个要向前攻击的姿态，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想威胁来人后退。 高胖子迅速四处望了望，对大家喊道：“你们快退回去，我从这边跑引开它们。”说着一咕噜爬起来向另一边有光亮的似乎是通往外面的洞口跑。可没跑两步突然从空中出现一道闪电，正打在他的脚上。“哎呀！”高胖子的脚立刻冒起了青烟，疼得他满地打滚。小白虎似乎也被闪电吓了一跳，嗖的一声跳到小金虎身后，只露出个头往这边偷看。 星儿顺着陡坡向高胖子跑去，刘叔叔犹豫片刻也拉着艾雅小心地上前查看。只见通往洞口的地面上刻着一圈一圈的波纹，上面还有奇怪的文字，似乎是个阵图，挡住了出洞的道路。刘叔叔从拐杖里掏出一只青蛙向阵图里丢了过去，只听“咔”的一声，阵图里突然冒出一道闪电，将青蛙电成一块黑炭。 只要不踏上阵图，似乎就是安全的。刘叔叔一边提防着小虎，一边从拐杖里取出伤药给高胖子疗伤。这时小白虎闻到空中传来的药味，鼻子动了动，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着小白虎，艾雅突然想起了爸爸养的那只叫冰糖的白色波斯猫，心中微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它。小白虎往后一跳，晃晃头，但并没有咆哮或有攻击表现。它眼睛越过艾雅看了看，绕过艾雅向刘叔叔走去。 刘叔叔缓缓举起双手，对着小白虎道：“我们没有恶意，治好伤我们就走。” 小白虎歪着头，似乎听懂了刘叔叔的话，但依然慢慢向他靠近，轻轻用头蹭他的腿。刘叔叔微微皱了皱眉。小白虎见他不动，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住他的裤腿轻轻向小金虎的方向拉了拉，眼睛里似乎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它好像想让您给那只晕过去的小虎看病。”艾雅低声说。 “可不能去啊！现在就一只虎我们还好跑一点，两只虎我们可就难跑了！”高胖子忍着痛劝阻道，“而且万一耽误一会，大老虎回来了，我们可就成了盘中餐了。” 艾雅突然想起了出现在血之怨阵里的那两只老虎，道：“他们的爹娘，不会就是昨晚被烧死那两只吧！一山不容二虎，这山里应该不会有更多虎了！” 星儿眼里泛起了泪光：“好可怜，它们和我一样，都没有爹娘了！” “嗨，就算是也不能帮它们呀，它们可是魔虎，长大了要吃人的！”高胖子嚷嚷道。 刘叔叔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高胖子道：“你叫高大川，你那个兄弟叫高小岭，对吧？” 听到刘叔叔提起已经死去的兄弟，高胖子顿时眼圈一红，道：“是！” “你大概还没明白高小岭为什么一定要回村子里去，他其实不是去复仇，他更像是要去讨个公道。”刘叔叔边说边向小金虎走去，“你们曾经是山匪，虽然金盆洗手了，但在官府眼里，你们始终是颗毒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必须彻底找机会除掉，而且要斩草除根，连没有过错的孩子也不放过。就像这两只小虎，他们和父母已经住在这很久，从没有骚扰你们，但一旦你们自己害怕了、有机会了，就想先下手除掉他们。你这样的想法，和徐镇守又有什么区别呢？” 高大川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艾雅和星儿看看他，也跟着刘叔叔一起向小金虎走去。 那只趴着的小金虎背上一片焦黑，像是被雷击中了，联系起石壁的破碎和刚才听到的那声虎吼，应该是小金虎想出洞，却被闪电击中，发出一声痛吼，正好这地形像个喇叭，震裂了石壁让高胖子滚了下来。 刘叔叔轻轻抓住小金虎的爪子拉了一下，小金虎一动不动，把耳朵凑上去，也听不见心跳的声音，估计心脏已被雷电击得麻痹了，再不施救只怕性命不保。 刘叔叔迅速将小金虎翻成腹部朝上，让星儿按住前爪，又拿出一个盒子让艾雅捧着。盒里是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刘叔叔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取出金针，迅速插在小金虎的肚腹上。小白虎绕着大家转了两圈，呜呜地叫了两声，安静地在小金虎头旁边趴了下来。高胖子也费劲地挪了过来，帮着按住小金虎的后腿。 刘叔叔一边扎针一边在小金虎的肚腹间按压，不一会，小金虎仿佛触电一般四肢抽搐了一下，接着肚腹就开始微微起伏，口鼻间也有了气息，刘叔叔继续向盒子里摸去，却摸了个空，盒子里的针已经用完了。这盒子里的针平时都是给人治病用的，给虎施针却是不够。刘叔叔皱了皱眉头。小白虎突然跳了起来，迅速向洞后方跑去，不一会就叼了个和刘叔叔的木盒很像的盒子出来，刘叔叔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排比他的针更精美的金针。来不及细看，他接着给小金虎扎起针来。小金虎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虽然还没醒来，但明显状况已经平稳。又给小金虎的后背上了些药包扎起来，刘叔叔抹了抹汗，若有所思地向洞后方看去。 小白虎发现小金虎有动静了，高兴地跳了过去，用头拱小金虎的头，用爪子轻轻在它身上拍打。刘叔叔笑道：“小家伙，别急，它还要休息一会才会醒来。”小白虎又跳到刘叔叔身边，用头轻轻摩擦刘叔叔的手，似乎在表示感谢。 星儿看着小白虎，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爹娘了。”小白虎跳到他面前，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脸，弄得他一脸口水，他不禁破涕为笑，伸手搂住小白虎，把脸藏在它松软光滑的皮毛里。小白虎也不挣脱，而是用头蹭着星儿，像把他当成朋友了一般。 艾雅有点失落，这家伙，刚才还不让自己摸，现在就主动向星儿卖好，难道是异性相吸？估计它是只母虎吧。艾雅取出一小壶牛奶倒在碗里放在地上，小白虎一下跳过来，用舌头舔着喝了个干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艾雅，扭头又向洞穴深处跑去。 吃饱了就跑？艾雅一头黑线。小白虎却没跑远，跑了两步扭头看他们。大家一起跟了上去，只留下高胖子和小金虎这对难兄难弟躺在地上。 洞穴深处别有洞天，竟是个天然溶洞，溶洞蜿蜒起伏，石壁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萤石，照得整个溶洞充满神秘色彩。洞顶倒垂的钟乳石和拔地而起的石笋把溶洞变成了一个小迷宫。他们走在石笋间的小道上，一会眼前是倒挂的钟乳石瀑布，一会是宝剑般的石林，一会是一片片盛开的石花丛，当真瑰丽神奇。小白虎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小水潭旁边，这儿显然是它们住的地方，地面上铺着干草，还有些没吃完的野兔、傻狍子丢在旁边。 可刚才那个木盒子是从哪来的呢？刘叔叔四下打量着，还真发现了人居住过的痕迹。那是一张石床，就藏在一丛钟乳石花后面，旁边还有一只大木箱，敞着口，露出里面的几个玉瓶和一卷竹简。刘叔叔忙上前取出竹简，只见上面写着两个有些模糊的大字“素问”，拉开一看，竟是一本医经！刘叔叔如获至宝，眼睛盯在竹简上就拔不出来了。 星儿和小白虎在钟乳石间玩起了捉迷藏，艾雅随意地四处走走看看。她一会伸手接住钟乳石滴落下来的水珠，一会摸摸地上的石笋，想起之前带团去看大溶洞的时光，只觉恍如隔世，不对······是真的已经隔世了。她对着一个人形的石笋发起了呆。这个石笋长得有点像戴森呢，都是高高瘦瘦的。她摸了摸看起来像脸的地方。这里像鼻子，这里像耳朵，这里是眉毛吧，下面深深的是眼睛······ 突然，石笋睁开眼睛了······ 第二十四章 珍贵的晶石 石笋上睁开的眼睛，湛蓝、平静，像没有风的海。 艾雅惊呆了，嗓子眼像被什么卡住了，竟发不出声音。 钙化的石笋表面开始轻轻开裂，露出一张被包裹在石壳中的脸。那张脸很光滑，没有胡子没有皱纹，像是很年轻，但眼神深邃，看起来又很沧桑，只能从喉结上看出，这是个男子。他和艾雅对视了片刻，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他的微笑让他整个人生动起来，像蝴蝶穿过花丛，像飞燕掠过树梢。艾雅看着他，有些恍惚。 那人突然抬起手，手心里露出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他将石头递到艾雅面前，说：“送给你。”艾雅双手接过晶石，发现晶石上还长着一片小小的苔藓植物，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出星星点点的银色的花，连忙问：“为什么送我？你是谁？这是什么？”那人却又闭上了眼睛。洞穴里像有冷风吹过，那人彻底地、完全地变成了石头。 “你在和谁说话？”刘叔叔听见动静赶了过来，一眼看见艾雅手中的晶石，顿时又惊又喜，问道：“这是在哪找到的？” 艾雅结结巴巴地指了指面前的石笋道：“是这个人给我的，他包在石笋里，刚才活过来了，但现在又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反正就是变成石头了。” 刘叔叔道：“快收起来，别让人瞧见。”艾雅忙将晶石放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这时星儿带着小白虎也跑了过来，问：“怎么了？”刘叔叔忙道：“我们发现了一个人，被包在石笋里，你四处瞧瞧，还有这样的人吗？”星儿应声跑了。艾雅忙问刘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叔叔道：“刚才你拿着的，就是我们赖以修炼的晶石！我曾在师傅那见过一块，虽然上面的花不一样，但那种浓郁的生机却是一样的！” 被刘叔叔这样一说，艾雅回忆起自己刚才捧着那块晶石时，身体真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就好像所有毛孔都张开了，在贪婪地呼吸。虽然晶石已经被放入了储物空间，但空气中似乎还留存着淡淡的花香和薄薄的灵气。 刘叔叔用极快的语速道：“晶石是无价之宝，也是要命的东西，这个人就是因为晶石才被困在这的。我看了他留下的手记，他叫罗恩，不是天晶帝国人，三十多年前来到天晶，擎天圣罩出现之后他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国家。他是个医生，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流星谷的人，对方给他一块晶石作为感谢，可消息泄露后他就一直遭受追杀，人人都想抢夺这块晶石。不得已他躲到这里，收服了两只魔虎保护他。后来伏虎法师杀死了魔虎，幸运的是却没有找到他的藏身地。他一时情急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功法，把自己封在钟乳石里，希望借天地造化躲过一劫，但现在看来只怕是没能成功。你一定要以他为鉴，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拥有晶石，修炼时一定要确保安全才能拿出来！记住了吗？” 刘叔叔的表情极其紧张，艾雅却觉得心头一热。如此珍贵的东西，刘叔叔竟丝毫没有眼馋，而是首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最宝贵的朋友吧！怪不得宝儿妈妈的法宝会把宝儿带到他身边来。 刘叔叔还是不放心，从拐杖中找出一个木盒递给艾雅道：“这是我装药的盒子，能封住灵力，你用它把晶石装起来，修炼时，把手放在盒子上就能吸收灵力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故事你听过吧？在植物晶石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你这块晶石简直是无价之宝！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再信任的也不行！” 艾雅使劲点头道：“好，绝不告诉任何人！”她一边将晶石放入盒里，一边忍不住问：“不是每隔一段时间，流星谷都会给帝国一批这种晶石吗？怎么会这么紧俏？” 刘叔叔耐心解释道：“十年才能获得一千块晶石，其中五百块要用于维持灵力大阵，二百块要用于维持擎天巨罩，一百块要分给皇室宗亲，一百块分给各地藩王和驻守边关的重要将领，五十块分给各大修真门派，剩下五十块用于对有功之臣的奖赏。可天下修真之士数以万计，每个人都希望借植物灵石之力，快速提高修为，这点灵石的配额简直是杯水车薪。所以对于任何修真者而言，植物灵石都是可遇不可求得宝贝，一旦见到，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抢夺，甚至不死不休。” 艾雅歪着头，看着刘叔叔问：“那您呢？也会这样吗？” 刘叔叔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小家伙，你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抢，别人的，就不好说了。”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艾雅像个孩子似的歪着头问。 刘叔叔愣了愣，微笑着道：“你的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要对你好啊！” “您长得帅，医术又高，性格又好，还很聪明，怎么没娶妻呢？”艾雅突然脑洞大开问了这么一句。 刘叔叔没想到她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楞了一下，摸摸脸尴尬地笑道：“我······帅吗？小孩子，怎么想这么多？其实我不过是个玩虫子的医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有人看得上我呀。娶妻······娶妻这种事，以后再说吧。”话是玩笑话，但艾雅莫名地品出了些微苦涩。 这时星儿带着小白虎跑了回来，道：“我和馒头四处看过了，没有其他人了。” “馒头？什么馒头？”艾雅疑惑地问。 第二十五章 馒头和tiger “馒头就是它呀！”星儿把小白虎抱起来，“你看，白白的，软软的，不像馒头吗？” “你居然给这么可爱的小老虎起名叫馒头？”艾雅真是无语了，“不如叫它雪球？？云朵？” “是什么？“星儿歪着头，”我还是觉得叫馒头好！有一年山里闹蝗虫，庄稼都被吃光了，家里的粮食也没有了，娘不知从哪弄了些白面回来，蒸了两个馒头，我一个，姐姐一个。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星儿说这段话的时候小脸带着笑，似乎想起了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艾雅叹口气，点头道：“那就叫馒头吧，我也觉得这名字很好！” “馒头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星儿高兴地揉着小白虎的头，小白虎显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艾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你给那只小金虎起名字了吗？”她害怕星儿给小金虎起个名字叫烧饼，毕竟都是金色的。 “啊呜~~”星儿还没说话，小金虎就醒了。 发现自己身边全是陌生人，加上背上的疼痛，小金虎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小白虎忙冲过去，又是蹭又是呜噜，总算让小金虎明白是这些人类救了自己的命。小金虎比小白虎略大些，警惕心也更强，始终不让人接近，眼睛也一直警觉地盯着众人。艾雅拿出肉脯它也毫不理会。 刘叔叔走过来，拿出皮囊在大碗里倒了些牛奶，笑眯眯地招呼它们说：“饿了吧，来填饱肚子吧！”小白虎欢喜地跳上去就舔，小金虎有些犹豫，但也没阻止小白虎，而是警惕地盯着众人。小白虎喝了个半饱，意犹未尽地舔舔嘴，留了些牛奶给小金虎，还学着它的样子站岗，只是它那萌萌的样子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不但不让人害怕，倒是让人想上去抱抱。最后不知是实在饿了还是怎么，小金虎终于不情不愿地喝了奶，但还是不和大家亲近。 艾雅看着小金虎道：“它看起来真神气，有点傲视天下的意思，要不就叫它tiger吧。” 星儿听了惊奇地问：“泰哥？黑哥哥，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的？你看看馒头是母的吗？” 黑哥哥？艾雅一头黑线，星儿起名字的能力还真是让人抓狂啊。“其实我不是哥哥，我是姐姐。” “啊？是黑姐姐啊！”星儿话一出口也觉得有点不对，“额，其实你也不是很黑······，要是再白一点，就和我姐姐一样好看啦！”好吧，这是越描越黑的节奏吗？ 刘叔叔给高大川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恢复得很快，便道：“我们不能长时间逗留在此，这个地方不安全，如果我们看到的那个骷髅人是伏虎法师的话，他很可能顺着魔虎的踪迹找到这里。”他看看高大川问：“你们有什么亲戚朋友可去投靠吗？” 高大川想了想道：“我们有个堂叔，在宁川城做点小生意，我们可以去投奔他。” 刘叔叔道：“那我们得分开走了，我们要去拉格朗城。” 高大川翻身对刘叔叔磕了个头道：“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不杀我还救我，我今后再不会干打劫的事了，一定好好做人，把星儿带好！” 刘叔叔掏出点银币塞给他，道：“穷家富路，别让孩子受苦，到了城里，一定要让孩子读书！” “我们走了，那馒头和泰哥怎么办？”星儿抱着小白虎不放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小白虎用舌头舔着他的眼泪，呜呜叫，似乎也知道星儿在伤心。 “是啊，他们没有爹娘保护，自己活下来恐怕不容易，而且他们还出不了洞，没几天就会饿死了。tiger还受了伤，要不我们带它们一起走吧。”艾雅本来就心软，看到小虎这么乖巧压根不能扭头不管。 刘叔叔好像对艾雅的请求总是很难拒绝，叹口气道：“要是它们自己愿意，就带它们走吧，白色的跟着星儿，金色的先跟着我们。它的伤有些重，等伤好了，就让它回归山林吧。” 他们没试图去破解阵图，而是顺着之前掉下来的裂缝又爬了上去。馒头和tiger对于离开自己的家似乎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大概也是明白如果不离开的话就得困死在里面。馒头跟在星儿的脚边像只好奇的小猫般转来转去，tiger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还是主动跟上了刘叔叔。 临分别前刘叔叔对高大川又嘱咐了两句道：“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伏虎村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说是星儿跑到山里迷了路，你去找他，所以躲过了魔虎的攻击，后来你们也不敢再回村里，就直接带他逃离了。” 高大川连连保证，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甚至提出让刘叔叔给自己下个毒，只要一提伏虎村就会晕倒，刘叔叔也真给了他和星儿一人一粒药，说可以帮助他们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星儿低头磨蹭了一会，像小鹿一般可爱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艾雅，小声问：“我的月儿姐姐已经不在了，你愿意当我的姐姐吗？” 艾雅心中突然一暖。她到这个魔武世界已经六天了，一直处于逃亡的状态，虽然心情起伏不定，冷汗出了好几身，但她始终觉得很不真实，就像在看电影，情节虽然紧张，但因为知道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所以缺少代入感。可星儿的问题突然改变了她和这个世界关系，就像一根网线突然将单机连上了网络。她，艾雅，第一次不是以宝儿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联系人了。 艾雅点头，轻轻抱了抱星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别再叫我黑姐姐了，叫我······小雅姐姐。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永远记得你！” 星儿没想到艾雅会抱他，身体虽有些僵硬，脸上却浮起了笑容：“小雅姐姐，我也永远记得你，我会好好修炼，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法师，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 第二十六章 破而后立 人类似乎总是害怕分离，不过艾雅和星儿的分别似乎比想象的要轻松。站在两座山头上互相挥了挥手，就此无问东西。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就是日夜兼程地赶路。白天刘叔叔边赶路边教艾雅认草药，晚上则和艾雅一起修炼。tiger也一直在他们身边没有离开，它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东奔西跑地追兔子抓山鸡。它有时会跑得无影无踪，却总会在傍晚时准确找到艾雅他们，并乖乖地让他们换药疗伤。而且大概是晶石对它的提升也有好处，十几天下来它的体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已经接近一米长了，毛色也更加光亮，站在阳光下像金子般闪闪发光。唯一不变的是，它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不喜欢艾雅太接近它。 有了晶石的帮助，艾雅感觉到自己的修炼进步飞速，哪怕翻山越岭一整天，也不觉得非常疲劳。尤其是现在即使不主动运功，体内灵力也流动自如，因此灵力积蓄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四倍不止，艾雅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离突破第四层的门槛越来越近了。 在山里跋涉了十几天后，他们遇见了第一场雨。雨来得非常突然，就像是什么怪兽突然吐出了一大口浊气，整个天瞬间就黑下来了。雨点毫不犹豫地噼啪落下，像子弹般打得人生疼。当tiger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山洞让大家避雨时，两人一虎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雨下个不住，天也黑沉沉的，还好山洞里很干燥，艾雅他们生火烤干衣服又吃了点东西，见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就在山洞中修炼起来。 山洞很浅，雨很大，像是个盒子把他们包裹住，经过和刘叔叔商量，艾雅把灵石从木盒里取了出来。慢慢地，整个洞里充满了淡淡的芳香和灵气，艾雅盘膝坐下，手心向天，双目低垂，体会着比平时浓郁百倍的灵气缓缓融入身体经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平时只是能闻到酒香，此时却终于喝到酒一般，气息在体内流转一周就已是微醺。她如平时一样让灵力在灵窍中循环了九次，运功结束后，只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灵窍间的能量原本像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却忽隐忽现，而现在它连成了一条乳白色的光带，如水般流动，虽然细如丝线，但却坚韧不断。艾雅知道自己在植物灵石的辅助下，功力有了一日千里的进展，不禁十分高兴。她睁开眼，看到手上的珠串，发现绿珠的颜色变得翠绿欲滴，仿佛雨后的荷叶一般。看来生机真的很浓郁啊！奇怪的是，为什么刘叔叔把这叫做灵力，而宝儿外婆却称之为生机呢？是自己理解有偏差，还是这两个东西实际上确有不同？ 她睁开眼睛，发现刘叔叔也正在闭目修炼，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微黑的脸庞上有两道不算浓，却很整齐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微微抿着的薄薄的唇。虽然连日的奔波劳顿在他的脸上留下风霜之色，但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知是不是晕轮效应，刚开始见到刘叔叔时觉得他长相只是普通，可现在熟悉了之后看起来真的很帅啊！这样好的男人，放在大千世界，只怕上到八十下到八岁的女性都会喜欢吧，就是不知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刘叔叔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艾雅赶紧闭上眼继续修炼。 可没过多久，艾雅突然感觉到浑身滚烫，似乎是开始发烧了。 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像被煮沸了似的开始蒸腾，滚烫的灵气冲击着途经的每一条经络，经络被灵气不停地冲破又不停地修补，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艾雅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布娃娃，被淘气的孩子一点点撕碎。 这是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吗？艾雅紧张地几乎要晕过去。可《凤舞九天诀》突然闪烁着出现在眼前，虽然闪动得像台老旧电视机，艾雅还是勉强看清了上面在提示自己要破境了！ 破境！那可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只要冲过去，艾雅就可以动用体内的能量战斗和保护自己了，也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法师了。可怎么才能破镜，《凤舞九天诀》上只提示了四个字——破而后立！ 到底怎么破怎么立呀？法术小白艾雅完全不得其法，身边也没有高人守护，只能咬紧牙关对自己说：“先撑住，撑住就会有转机！” 开始的时候，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可到了后来，她发现连让自己晕过去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全凭意志坚持住。最强烈的痛苦来自头部的冲击，艾雅感觉像是电锯和电钻在同时攻击自己的大脑，她似乎能听见骨头被粉碎的声音，她的意识也似乎要随之消散了。她的头脑里一阵模糊，宝儿的记忆和她自己的记忆混在一起，像在洗衣机里被搅拌，那些童年的记忆，那些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面孔、片段，像沉在牛奶里的麦片，纷纷又浮动了上来。 艾雅看见了妈妈，妈妈温柔地看着她笑，伸着双手说：“来呀小雅，快到妈妈这来，妈妈在这等你。”啊，那是艾雅小时候在学走路。小小的人儿走得摇摇晃晃，可看到妈妈就在不远的地方伸着胳膊等着，又坚持向前走着，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好高兴啊！妈妈的脸贴着小艾雅的脸，好温暖，好柔软，好有安全感啊！接下来还有和爸爸一起打球，和同学们一起排练舞蹈，还有把头靠在戴森肩上一起在小湖边看星星······ 回看这一幕一幕，艾雅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剧烈的疼痛似乎也被隔在了外面。 “我一定能坚持住，为了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一定要坚持住！”艾雅原本有些软弱的意志逐渐变得坚定，混乱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了秩序。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隔绝了，艾雅不知道刘叔叔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状，只知道自己体内的灵气终于一鼓作气冲开了全部经络，冲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体内所有经络路线都不见了，只余一片黑色的空间。 这是破境了吗？她真的“破境”了吗！ 多少人跨不过去的坎，在今夜终于靠着坚强的毅力被她踏在脚下！ 第二十七章 能量核心 在一片混沌中，艾雅似乎听见了刘叔叔的声音，却不知他在说什么，模糊中能看见他的脸，可很快那张脸竟变成了爸爸的。爸爸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来叫艾雅起床，还唱着歌“催猪起床，猪还在床上······”接下来戴森突然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件婚纱，微笑着说：“小雅，这是我为你设计的，你看看喜欢吗？”婚纱上缀满了亮闪闪的东西，像是水晶，又像是钻石，最后婚纱消失了，只剩下那些亮晶晶的光点留在视网膜里。光点开始飞舞，像无数小星星，又像夏夜田野上的萤火虫。艾雅伸手去捉它们，就像小时候一样。几只萤火虫被她拢在手里，竟融成了一个大光点。 它们可以融合呀！艾雅奔跑着抓来更多的光点。光点的颜色不一，大多数是耀眼的金红色的，还有一些是充满生机的蓝绿色和宁静祥和的银色，同样颜色的光点可以融合在一起，不一会，艾雅面前漂起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光团。它们像一团不稳定的气体，不断变换着形象。银色的能量的数量很少，聚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小拇指那么一丁点大，而红色能量大约有拳头大小，绿色能量也有鸡蛋大小。 “这就是修炼时吸收进来的能量吧！”艾雅想，“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颜色？这种蓝绿色的能量是不是宝儿的外婆当时说的生机？金红色的能量是不是大家修炼时统称的灵力？那银色的是什么呢？” 《凤舞九天诀》里指出，修炼到破境阶段时要用灵力在身体内部构建自己独特的能量核心。能量核心构建得越完整，越真实，未来的力量就会越大，发展的潜力也越大。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她该构建什么样的能量核心呢？ 艾雅看着三种颜色的能量团犯了愁。原本已经决定要用红色和绿色在体内组成一个太极阴阳图形了，这突然又多出来一种颜色，该怎么处理呢？银色能量又是哪来的呢？今后还能稳定地吸收壮大吗？如果把它作为能量源的组成部分，万一以后跟不上红色和绿色能量的发展节奏，会造成能量核心的不稳定甚至崩溃吗？如果弃之不用，它会对能量核心产生冲击吗？而且辛苦吸收进来的能量，不用又似乎有些可惜啊。 艾雅原来想着，就和宝儿的母亲一样，用能量在体内组成一只火凤凰，可现在有三种颜色的能量呢，总不能构建一只颜色斑驳的凤凰吧，孔雀还差不多，可以用银色做眼睛，蓝绿色做成尾翼。可孔雀好像没有凤凰神气吧，似乎平凡了些，缺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不知道宝儿原来想过破境之后要构建什么能量核心？好像完全没有印象啊，要不构建成一座花园？绿色做枝叶，红色、银色做花朵？可红花多了点绿叶少了点，而且花园要怎么攻击呢？要么构建一架引擎？可引擎结构自己又弄不清。或者构建一座喷泉，体现水流的生生不息？ 艾雅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不停地提出方案，又不断地否决。她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努力变强才能在这强悍的世界生存，只有活着，她才有回家的可能。所以，她的能量核心一定要稳定而且有不断发展壮大的能力。 她一边思索，一边试着用意识操控着那些能量，那些能量随着她的意识而变换形状，一会聚得紧紧的像块宝石，一会又分开一些仿佛流动的液体，一会又分得散散的像气体般朦胧。艾雅看着它们，不禁想起了初中的物理课上，头发掉得不剩几根的老师，脸上带着神秘地微笑，对大家说：“同学们，万物是由原子组成的，大到宇宙，小到尘埃，都是由这神奇的小东西组成的！原子最稳定的状态下表现为固体，但固体并不是一成不变滴，它也可以动。怎么动？转动！可以自己转，也可以围着别人转，转着转着就形成了自己的体系！” 对啊！艾雅眼前一亮，如果说能量就是原子的存在方式，那么它最稳定的形态就是聚拢，然后让它转起来，就像天体一样，公转、自传，形成星系。有什么比宇宙的存在方式更稳定？又有什么比宇宙的存在时间更长？艾雅笑了起来。对，就让我在自己体内建立一个缩小版的太阳系吧！ 艾雅用意识将金红色能量聚紧，慢慢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球，接着将蓝绿色和银色能量也聚成球。这三个球形和太阳、地球还有月球的比例还真有几分相似。她首先开始轻轻旋转红色能量球，让它保持匀速运动，接着让绿色能量球也开始自传，并在红色球外进行公转。这两个球的转速艾雅调整了很长时间，转快了，能量会飘逸而出，转慢了，无法保证公转轨道的一致。艾雅不断回忆着上学时学到的关于太阳和地球的转速，不断回忆着质量和速度的那些知识，对能量球的转速进行调整。不知过了多久，红色和绿色能量球终于以一个稳定的状态开始传动。艾雅长吁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开始调整银色能量球的转动。三个球的共同转动让人更难把握，银球虽小，但它的转动还是对绿球原本稳定的转动发生了些许影响。艾雅全神贯注地观察，不停地做出调整，精神一直保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而每次她感到神经就要崩断的前一刻，总会有一瓶凉凉的药水灌入口中，迅速补充了她消耗的精力和体力。 艾雅知道，那是刘叔叔在不懈地守护着自己，这一份温暖也成为她坚持下去的动力。终于，在不知失败了多少次之后，三个能量球终于和谐地转动在了一起，红色、绿色、银色交相辉映，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感。艾雅也从对这三个球的反复调整中逐渐摸索出了一些经验，确保今后能量球的体积质量发生变化时能随时进行调整，保证三者的稳定。 第一章 当体内的能量球开始稳定运转，艾雅惊喜地发现，原本飘逸在体内的零散能量也被这三个能量球转动产生的吸力吸了过来，而且能量球在自己进行轨迹的些微调整。这真是太神奇了！ 艾雅看着体内三个球，亲切地把它们成为太阳、地球和月球。她不由恶趣味地想：“不知以后能不能凑成整个太阳系，那样的话，我可就是太阳系之母了，感觉比雅典娜还要拉风啊。” 艾雅的意识逐步从体内的识海中退了出来，她渐渐能感觉到体外的世界了。 她感觉自己躺在干燥的草堆里，身上盖着兽皮的毯子，不远的地方应该燃着篝火，耳边传来木柴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鼻子里能嗅到刘叔叔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闻到这草药味，艾雅感到特别安心，就好象长途跋涉了许久的游子终于看到了家里亮着的那盏灯。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个消瘦的背影。从衣服上看，那是刘叔叔，可他怎么这样瘦了？艾雅记得他之前可是微胖的身材呢。 “是这些天照顾我累的吗？”艾雅想起那一次次精准地喂药，想起那一剂剂还带着甜味的药水，心中满满地全是感动。 “刘叔叔比宝儿的爹对宝儿还好！这是忠诚？还是对救命之恩的回报？”艾雅正想着，突然看见刘叔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那张纸好眼熟，上面有字有画。 刘叔叔轻轻将纸展开，对着火光默默地看着。他将纸对着火的一瞬间，艾雅认了出来，那不是东拐角镇上贴着的海捕告示吗！而这张告示上画着的人赫然是宝儿的母亲——凤芽！ “这是什么情况？”艾雅有点懵，“这张告示怎么会在刘叔叔手里？他什么时候去把它撕下来的？为什么要把它撕下来？其他人的也撕了吗？” 刘叔叔神情专注地看着那幅画，半响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指摸了摸画上的脸庞。他的动作像风一样轻，像丝一样柔，像是怕惊醒了画中人似的。 “难道刘叔叔喜欢宝儿的母亲？怪不得他对宝儿那么好！宝儿不会是他的孩子吧？”艾雅睁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以前看过的各种狗血桥段纷纷涌上心头。 刘叔叔并没察觉艾雅已经醒来，一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口中微不可闻地说着什么，以艾雅现在的耳力也只能隐约听见似乎是一首诗，平仄平仄仄仄平。 也不知是因为困还是因为累，听着听着，艾雅竟又沉沉地睡去了。 这次是真正的沉睡，而不是进入识海。身体的疲惫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再不休息，只怕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艾雅是被饿醒的。醒来时她听见刘叔叔在和人说话。 刘叔叔扬声问：“请问这位老哥，到融火城是往这个方向走吗？大概还有多远啊？”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回答道：“向东一直走，过了这个山头就能看到半山镇了，到了镇上就有去融火城的车马行了！” “多谢啦！”刘叔叔似乎弯腰鞠了一躬。艾雅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眼前的黑暗，发现自己蜷身坐在刘叔叔的药筐里。刘叔叔一跛一跛地走着，药筐也跟着一晃一晃。 艾雅记得，自己开始突破的时候应该是在大山深处，而如今却已经快到融火城了，自己这是沉睡了多久？难道这些天，都是刘叔叔背着自己翻山越岭的吗？怪不得他那么瘦，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艾雅心中极其内疚，赶紧拍着药筐，示意刘叔叔自己已经醒来。 刘叔叔连忙将药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盖子，喜出望外地看着艾雅道：“宝儿，你醒了，我以为还要再过个一两天呢！”边说边把她抱出药筐。他动作很熟练，一看就知道恐怕之前的每天都是这样把她抱进抱出。 艾雅看着眼前的刘叔叔，简直不敢认。这个黑黑瘦瘦，胡子拉碴的人真是那个圆圆的脸，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刘叔叔吗？ 她突然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刘叔叔见她这样，明白了什么，摸着自己变尖了的下巴道：“没事，我就是想办法改变了一下相貌，宝儿不要担心。”接着又玩笑道：“瘦了是不是更英俊了一点呢？” 艾雅使劲点点头：“刘叔叔一直都很帅！”然后又鬼使神差般加了一句，“其实，我娘也觉得您很帅！” 刘叔叔哑然失笑：“呵呵，你娘恐怕连我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说着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头，低头从拐杖空间中拿出些吃食，道：“饿了吧，叔叔给你做些药粥，你十多天没好好吃饭了，肠胃弱得很，不能暴饮暴食。” “我晕了十多天来吗？”艾雅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比之前瘦了许多，但看起来干干净净。 刘叔叔见她低头看手，以为她又想起了脸上蜘蛛网般的裂纹，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白瓷瓶。“这个是我用白茯苓、白芍药、白月光石混合配置成的美肤霜，遮盖力很强，你试试，应该能先遮住你脸上的东西。” “谢谢！”艾雅接过瓷瓶。 “对不起，我还没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但一定能找到的，你别着急。”刘叔叔温和地安慰她。 “嗯，您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艾雅扬起脸，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tiger呢？怎么没见到它？” “这里离山外越来越近，人也多了，所以我把它收起来了。”刘叔叔轻轻一挥拐杖，艾雅眼前一花，一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tiger似乎在睡觉，突然被放出来有点不乐意，用眼角瞥了艾雅一眼，甩了甩尾巴抖了抖毛就算打过招呼了。 “它还是这么不待见我。”艾雅看着tiger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你得谢谢它，在山里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它背着你，而且幸亏有它在，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魔兽来找麻烦。” “是这样啊，那谢谢你，tiger！”艾雅诚信诚意向它致谢，虽然它表现得浑不在意。 他们略微休整了一会，艾雅告诉刘叔叔自己已经破境了，刘叔叔也告诉她他们就快到融火城了。 “你已经破境，加上有手串保护，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大的危险了。你先留在这藏起来，我到前面的半山镇，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刘叔叔一如既往的温柔、贴心，全心全意保护着宝儿。 艾雅目送刘叔叔瘦瘦的身影远去，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她又突然想起了戴森，不知他会不会不论自己是死是活，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都这样为自己付出。 大千世界的人，想法太多，诱惑太多，恐怕是做不到吧！她不禁叹了口气。 第二章 你被蜜蜂追过吗? 马上可能就会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了，艾雅洗了洗脸，涂了些刘叔叔留下的美白膏。没镜子，也不知是不是盖住了脸上的细纹，不过既然刘叔叔说好用，应该就是好用的。她没有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中，也没有太在意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走进路边的树林，开始调整吐息并观察体内的情况。 艾雅现在虽然已经破镜，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什么能力。于是，她先调动体内的金红色能量向右手聚集，只觉能量不再需要沿着经络行进，而是以直线方式“嗖”地一下到了右手。她轻轻向外一推，只听“呼”地一声，似乎有什么力量从掌心冒了出来，可前方五米远的小树看上去却没任何反应，是距离太远了吗？艾雅向前走了两步，再次推出一掌，小树还是没反应。不应该啊，明明感觉到手上喷出的能量触到它了。艾雅挠挠头走到小树旁看了看，小树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艾雅把手贴在树干上又喷了一次能量，这次她感觉到手心里一热，树干上突然冒出一团耀眼的火球。树干从中间断成两截，燃烧的树干落在地上的枯叶上，迅速烧了起来。 艾雅吓得赶紧拿出储物空间里的水袋浇水灭火。还好火势不大，一浇就灭。艾雅长出一口气，幸亏没引起森林火灾，不然可就成这个世界的罪人了。她做贼心虚地四下瞧瞧，还好，附近没人。她小心地确定了没有遗留下火星之后，果断地换了个练功地点。 这里离大路更远一些，看起来人迹罕至。她找了个草木相对稀疏的地方，伸出手，掌心里放了几片枯黄的树叶，开始释放金红色能量。“呼”，枯树叶瞬间被点燃了，而手心却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烧。她又把手放在离树上的枯叶大约一尺远的地方释放能量，枯叶似乎被热气吹动了，微微晃动着，干枯程度更甚，但却没有燃烧。必须要把手掌凑近到十公分远的距离，枯叶才会被点燃。 什么情况？艾雅有点沮丧，不是应该一抬手就有很拉风的火球飞出去吗？难道自己破境之后，只是把手变成了电磁炉而已？ 艾雅又开始实验绿色能量的威力。绿色能量运动的方式略温和一些，艾雅感觉到五个指尖有点酥酥麻麻的，接着她看见手指上竟长出了绿色的藤蔓。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发芽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就像只要一浇水就会长绿色头发的娃娃！艾雅惊喜地一边看一边睁大了眼睛。 藤蔓生长的速度很快，一呼一吸之间就长了一米多长，很细，像柳枝，又像蔷薇花蔓。艾雅试着挥了挥手，藤蔓就如水袖一样舞动了起来。艾雅忍不住即兴做了几个羽衣霓裳舞的动作，那是她来这个世界前正在排练的舞蹈。藤蔓比水袖有更多变化，不仅可以做出螺旋和波浪起伏的动作，还可以伸长缩短，甚至可以空中停顿，在空中分叉发芽，卷成棒棒糖的形状，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又趣味盎然。 还是绿色能量有用啊！种个花养个草，比电磁炉强多了！不知道绿色能量的来源是什么，以后要加强才行！ 艾雅正玩得开心，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厚棉衣、戴着手套、头顶铁桶的人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体型巨大的不知是蜜蜂还是马蜂的东西。 什么情况？艾雅有点懵。 那人脚下踩到一块石头，失去平衡沿着山坡滚了下来，正好滚到艾雅附近，他掀起头上的铁桶辨认方向，突然瞧见了艾雅，焦急地大叫着：“快跑啊！这狂蜂蜇人很厉害！”回头一看蜂群已经追着他飞了过来，忙取下铁桶往艾雅头上一套，一手抱头一手拉着她的衣袖就继续狂奔。 艾雅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跑，跑得心都要蹦出来了，气喘吁吁地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蜜蜂追你？” “我捅了它们的窝！哎哟！”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年。 艾雅身上有刘叔叔特制的驱虫药囊，所以那些狂蜂只是围着她，并不进攻，但那少年就惨了，失去铁桶保护后，他的脸上、脖子上，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都被蛰出了大包。艾雅听出对方不是针对自己来的，想想这样跑似乎也不是办法，那些不知什么品种的蜂大有不把所有毒刺刺到他们身上就绝不罢休的架势，再回忆起以前看过电视上那些被蜂蛰过的人的惨样，艾雅决定得做点什么。 她先是挥舞双手，用金红色能量化作高温把靠他们比较近的狂蜂都烤成了焦炭，离得稍远的狂蜂的薄薄的翅膀也被烤坏，飞不起来。接着她全力将体内的绿色能量向双手输出，指尖的藤蔓开始疯长，迅速在她和那少年身边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挡住了身后疯狂的蜜蜂。可那少年一不留神被藤蔓绊倒，一下将艾雅也拉倒在地。藤蔓围着他们绕了几圈，把他们给缠在了里面，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鸟笼形状。 艾雅摔得哇哇直叫，少年连忙用手抓住藤条，一边稳住鸟笼不要滚动，一边让自己挡在狂蜂和艾雅之间。他的手伸得直直的，让两人的身体不至于靠在一起。艾雅回过神来，连忙全力输出绿色能量，让藤蔓在鸟笼上快速缠绕，直到枝蔓密密地缠成一个藤球，把那些什么狂蜂全挡在了外面。 艾雅双手连着藤蔓，不敢停止能量的输出，怕一停下藤球就会消失。她头上还套着那个铁桶，只能瓮声瓮气地道：“能麻烦你帮我把桶拿开吗？” 少年赶紧帮她取下了铁桶。两人四目相投，突然发现他们似乎贴得有点近，都不由自主向后靠了靠。 藤球中的光线很暗，但艾雅还是看清了眼前少年的长相。那本应该是一张非常清秀的面孔，但现在脸上却满是红红的包，而且还在变大，应该是被蜂蛰的。很快，眼前那少年的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看起来像个红烧猪头。 “你被蛰伤了！”艾雅说。 “嗯，没事！”红烧猪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对不起，连累你了！” 艾雅觉得这少年是个好人，就算变成猪头样，也还挺讨人喜欢的。 艾雅想了想，试着把体内的银色能量向双目聚集而去，渐渐地，她的眼睛有了清凉的感觉。她凝目向少年看去。 第三章 害羞的小帅哥 猪头少年似乎没想到对面的少女会这样大胆，竟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微微一愣，有些难为情地扭过头去，不敢与艾雅直视。 看见他害羞的样子，艾雅不知怎么的玩心大起，故意逗他道：“你怎么把脸转过去了呀？这样我看不清你呀？” 少年的脸更红了，嘟囔道：“我刚才虽然撞到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介意，就打我一顿好了，我绝不还手。” 艾雅抿嘴笑道：“我没生气呀，你把铁桶给我戴，我很高兴呢！” 那少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来看着艾雅，艾雅此刻脸上抹了刘叔叔配的霜，不是破碎脸的模样，而且也没有被狂峰蛰，看上去很是明媚。少年看了一眼就赶紧又移开了目光，低声问：“为什么狂峰不蛰你？你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山里的妖怪？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吃我，如果你同意，我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你送一些野味来，保证比我身上的肉加起来多。” 艾雅格格笑起来道：“好像你认定我是妖怪了呀！可惜我不是，也不吃人肉，不过你刚才说要给我送野味的事，我可记住了哦。” 少年重重点了点头道：“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救了我，我报恩是理所应当的。“他停了停又道：”不过，我娘说女孩子这样看别人有失礼数，虽然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但还是不太好。” 这时少年脸上的红肿已经完全消散，但脸上却插满了钢针似的刺，应该是狂峰扎他时留下的尾刺，他的头也从红烧猪头变成了浑身是刺的豪猪。艾雅忍住笑，扁了扁嘴道：“你光顾着关心别人看不看你，倒不关心自己脸上的伤好没好。赶紧把脸上的刺拔了吧。” 那少年见这才想起刚才好像被狂蜂叮了一脸包，忙抬手摸脸。咦，他明明记得脸当时疼得不行，而且眼睛都肿得看不清路了，怎么现在竟一点没有疼的感觉了。 “原来你刚才是在帮我疗伤？”少年惊喜地叫起来，“难道你不仅会法术，还会医术？” 随着红肿的消失，少年脸上的刺自动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不只是清秀，而且是非常好看的脸。他似乎有胡人血统，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皮肤白得像玉一样。艾雅简直无法把刚才那个猪头脸和现在这张好看到无缺陷的脸联系在一起。除了脸上还剩一点拔刺留下的红点，这张脸简直是无瑕疵。 “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你，刚才就是试一试啦。”艾雅见少年兴奋的样子，腹诽道：“救了他也不见他这么高兴，知道脸没事竟高兴成这样，虽然长得是挺帅的，但也不用这么在意吧。” 那少年犹豫了一下，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您去镇上，帮我娘看看病啊。” 原来不是因为我治好他的脸他才那么高兴，是因为找到医生为他娘看病才这么高兴啊。还是个孝子呀！艾雅心中对少年的好感顿时加了几个百分点。 “自从我弟弟丢了之后，我娘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镇上的郎中也看了，融火城最大的医馆也去了，可不管怎么吃药，就是不见好，说是什么虚不受补。昨天我听说狂蜂蜜能治体虚，所以今天就掏蜂窝来了，没想到能遇到您这么厉害的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吧，只要您答应，我保证以后不光是送野味，要我做什么都行！”少年热切地看着艾雅恳求着，仿佛眼前不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而是位悬壶济世的名医。 艾雅连忙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刚才治好你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但我叔叔的医术非常高，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帮你娘治病。” “太好了！”少年高兴地跳起来，“你叔叔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艾雅透过枝叶看见狂蜂们围着藤球不停地打转，虽然进不来，却也不离开。不禁皱眉道：“这些蜂还不走，我们怎么出去呢？而且我的藤球也支撑不了太久呢。”少年看着外面成千上万的狂蜂也傻了眼。 艾雅突然想起以前带团去乡村游时玩过的踩水车来，对少年道：“要不我们试试，让球滚起来吧。” 少年现在对艾雅已是言听计从，两个人并肩站着，一起向前迈步，藤球真的滚了起来。一开始滚得很慢，后来艾雅渐渐学会调整藤球的方向和形状，还不时伸出一根藤去拉着前方的树助力，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基本没有发生撞树或被卡住的情况。可时间一长，眼看艾雅体内的绿色能量要难以为继了，那些蜂还是阴魂不散地跟在藤球后面。 艾雅看到和刘叔叔约定的碰头地点就在不远处，咬咬牙对少年道：“藤球要支持不住了，一会我们往那棵最高的树下跑，我叔叔应该就在那。记住，一定要快！” 少年毫不犹豫地将铁桶套在艾雅头上，道：“一会你先跑，我在后面挡一下！” “不行！”艾雅又将铁桶套到少年头上道，“狂蜂太多太密了，留在后面会死的！你只管往前跑，它们不会蛰我！” 不待少年再说什么，她猛地一撤手上的绿色能量，藤球瞬间消失了。蜂群先是一缩，接着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冲了上来。 艾雅转身将两个掌心对准蜂群，“呼呼”地喷出高温。蜂群猝不及防被烧了个正着，一股糊味传来，一大片狂蜂被烧焦落在地上。艾雅和少年趁机逃跑。可转眼间，剩余的狂蜂又追了上来。艾雅又喷了两次火阻挡后，蜂群竟学会分散进行攻击，艾雅顿时头大，只得抱头狂奔，大叫：“叔叔，快来救我们呀！” 第四章 奇怪的虫珀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空气中就传来一阵淡淡的烟味。紧追不舍的狂蜂似乎对这烟味非常敏感，被熏的齐齐后退。 艾雅精神一振，那个正在树下煽风点火的人不正是刘叔叔吗！太好了，他真的及时赶到了！ 刘叔叔一边拿把大蒲扇扇风一边往火中洒着药粉，见艾雅跑得急，忙叫道：“慢些跑，没事的，别摔了！” 艾雅和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到刘叔叔身边，艾雅还没说话，少年便一头跪拜了下去，道：“神医，请您救救我娘！”说完一头栽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刘叔叔一惊，上前查看一番，发现是因为少年身体过度疲劳，加上刚才又被蜂蛰了，蜂毒积少成多发作出来，导致突然的晕阙，便掏出一颗解毒药喂他服下，转身问艾雅：“这是怎么回事？这少年是哪来的？还有你手掌心里喷的是火还是什么？” 艾雅忙将之前发生的事和刘叔叔汇报了一遍。刘叔叔得知艾雅的能力后点了点头，听了少年母亲的病之后却摇了摇头。 艾雅见刘叔叔摇头，忙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您就救救他娘吧，他人挺好的，他娘应该也是好人。” 刘叔叔一向不会拒绝艾雅，只能叹口气道：“你呀，真像你娘，心软，见不得别人难过。我刚才和融火城里的同袍联系上了，约好明天会面，今晚我们也赶不到了，就先到镇上落个脚，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吧。” 艾雅一听，知道刘叔叔这就是肯出手相助了，像个孩子般高兴地拍着手道：“刘叔叔真好！其实您才是真心软呢！” 刘叔叔见她开心，也笑道：“小家伙，快去换个装吧，扮作男孩行动起来方便一些。” 艾雅换了衣衫，刘叔叔把头发染成花白，两人以叔侄相称。刘叔叔起了个假名叫杨柳，艾雅则改叫杨宝儿。 不一会儿，少年醒转过来，看见换了男装的艾雅，楞了一下，什么也没问，一个翻身又跪下了，大有刘叔叔不答应他就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刘叔叔扶起少年道：“孩子不必多礼，我们行医之人，哪有见到病人不救治的道理。只是这些蜂群一直跟着我们，驱也驱不散，还真不好办。不知你是怎么惹到它们了？” 少年抬头一看，虽然蜂群被烟隔在外面，但却一直阴魂不散地盘旋不散。他奇怪地摸摸头，道：“以前我也掏过蜂窝，从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子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蜂巢和蜂蜜的混合物，道：“这就是我从蜂窝里掏到的，没什么特别啊！” 刘叔叔接过铁盒，拿出银针在里面搅了搅，发现一块硬硬的东西，捞上来一看，是块鸡蛋大小外形不规则的东西，和蜂蜜颜色非常接近，所以混在里面很不明显。艾雅心一跳，难道又是块灵石？可灵石上面应该有植物吧，这块明显没长出什么来。 刘叔叔用布小心擦净那东西，又对着光照了照，那东西略微有些透光，里面还隐约有个黑影。又用一把小锉子在那东西的边角上挫了一下，能闻到轻微的松柏清香。透出的颜色呈金黄色，仔细看里面的黑影似乎是只振翅飞翔的蜜蜂。艾雅脱口而出：“难道是虫珀？就是松柏类植物分泌的树脂滴落时包裹进了昆虫，再经过上千万年才形成的化石。”虽然艾雅以前也没见过实物，但这东西和电视上杂志上曾经看到的图片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唯一奇怪的是，化石一般都是深埋在土里的，这块怎么会在蜂窝里呢？ “化石是什么？”少年好奇地问。 “就是古代的动物、植物死后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一种石头。”艾雅从刘叔叔手中接过那块疑似虫珀的东西仔细看起来。毕竟虫珀在大千世界也算稀有之物，不是摆在博物馆里，就是放在珠宝店里做镇店之宝，艾雅从没见过实物，一上手只觉得分量很轻，里面的色泽很润。 看了一会她把东西递还给少年道：“是不是这东西对这些狂蜂很重要？所以它们才紧追不放？” 刘叔叔道：“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应该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少年闻言双手捧着那东西给艾雅，道：“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留着也没用，既然是药材，还是给您二位更合适。总不能再还给这些狂蜂。” 刘叔叔微微一笑，”如此就多谢了！”说着又拿出个木盒给艾雅，道：“用这个收起来，香味就不会外散了。我们看看那些狂蜂走是不走。” 疑似虫珀收起来后，狂蜂果然不像刚才那般目标明确地冲着他们来了，渐渐地如无头苍蝇般四散而去。刘叔叔熄灭了火堆，道：“走，我们一起去镇上。” 少年听到刘叔叔的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请跟我来吧，我家就住在伴山镇上，我叫崇善！” 第五章 崇婶 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三人来到了伴山镇外。这镇子背靠群山面朝小湖，风景看起来颇为秀丽。镇子占地不小，镇上街道纵横，商铺林立，虽不算多么繁华，但生活却也算便利。 崇善说，这里离融火城近，山上药材野兽又多，所以吸引了许多采药人和猎人。采药和打猎都是危险又容易受伤的行当，因此镇上开了许多治跌打损伤的医馆和棺材铺子。正经看病的医生说起来也有两个，但都是半吊子，只能看跌打损伤的小病，开点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药。 崇善的家是个农家小院，在镇子西南边一个僻静的角落，离湖边大约五、六百米远，用竹子扎着高高的篱笆墙，房前屋后种着桑树，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井井有条。 三个人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大嗓门的声音：“崇婶啊，你说人家王掌柜哪点不好？人长得富态，又会挣钱。家里那银钱呀十个个箱子都装不下！你要是跟了他，吃穿不愁就不用说了，好歹是天天在身边陪着你，头疼脑热的都有人照顾，不比你现在一个人撑着好啊！你瞧你这身子骨弱的，风都能吹倒，要是跟了王掌柜，别说喝点蜂蜜水了，天天喝人参汤都行啊！” 一个温柔的声音道：“李大姐，多谢您的美意，但我有相公的，而且他对我很好。您就别为我操心了。” “有相公？在哪呢？”李大姐的大嗓门又往上高了八度，“你都在镇上住了三年多了，谁瞧见过你家相公啊？而且之前孩子丢了也没见他露个面啊！” 屋里静默了几秒，那温柔的声音道：“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吧，铺子里还有生意要照应呢。” 接着就见两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前面一个穿得花枝招展，脸上估计抹了两斤白粉，头发上的香油多得简直要滴下来，五官仿佛都是画出来的，看上去比日本艺伎还要夸张。后面一个虽是荆钗布裙，但容颜清丽，神情恬淡，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 崇善看也不看前面那女子，对着后面的女子道：“娘，我请了位大夫来。这位大夫可厉害了，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后面那清丽女子似乎有些惊讶，微笑着看着刘叔叔和艾雅，正要说话，前面那花枝招展的李大姐立刻抢上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啊，还大夫呢，你看他们瘦的那个样，我看肯定是骗子来打秋风的！小善这娃子也真不懂事，什么乱七八糟人也敢往家里领！” 崇善气得小脸通红，生怕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神医甩手不干了，他正要争辩，就听刘叔叔突然道：“这位大姐，近来可是右耳突然听不见声音了？” 那李大姐一愣，狐疑地道：“是有些听不大清，你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嚼舌根的四处传的？” 刘叔叔一笑，道：“你说话时声音大而不自知，呼吸间略带嘶哑，应是最近说话太用力的缘故，而且你听人说话时要侧转左脸，所以我推断你近日右耳有些不便。” 李大姐揉了揉耳朵，撇着嘴打量着刘叔叔，道：“听起来像是有点道道，那你能治吗？” 刘叔叔笑道：“治倒不难，只是方法有点古怪，不知大姐介意吗？” 李大姐眉毛一抬，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受了惊吓般地道：“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吧？” “那倒不是。你若愿意试试，就凑近些，我告诉你怎么治。”刘叔叔不紧不慢地道。 李大姐将信将疑地凑到刘叔叔跟前。刘叔叔突然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她右脸上。 “哎哟！”胡大姐捂着脸杀猪般大叫起来，“你个杀千刀的，竟敢打老娘，老娘和你拼了！”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打。 刘叔叔向后退了一步，叫道：“大姐，你的耳朵是不是能听见了？” 李大姐停住向前冲的势头，自言自语道：“能听见了吗？嘿，还真能听见了！” 刘叔叔揉了揉手，道：“刚才我可是说过了，这法子有点古怪，是你自己愿意试试的，怎么如今倒怪起我来了？” 李大姐揉着脸，气也不是，谢也不是，只好一跺脚道：“算你误打误撞治好的，我可不会付你诊费！” 刘叔叔笑道：“无妨无妨，用这法子治你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这还有一种药膏，专治各种淤痕跌打伤，而且还有美白养颜的作用。你拿去涂上，明天早上起来，定然是光彩照人。”说着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美白养颜？光彩照人”李大姐立刻两眼放光地接过瓷瓶，但又有些疑惑地问，“真的假的？不会涂了之后烂鼻子烂眼吧。” 刘叔叔两手一摊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害你？你若不信，先在手上脚上试试便是。” 李大姐听了，也顾不得判断眼前这大夫的真假了，喜滋滋地捧着瓷瓶一溜小跑地走了。 那清丽女子走上前来，微笑着道：“两位远来是客，请先进屋喝口水吧。”说着将刘叔叔和艾雅让进了堂屋。 “娘，他们两位真的是很厉害的大夫，刚才我被狂蜂蛰了，这位小大夫就看了我几眼就治好了。”崇善急着说。 女子笑着点头道：“傻孩子，这不用你说了，刚才这位大夫不是已经在我们面前展示过医术了吗。” 崇善和艾雅想起刚才整治胡大姐的一幕，都笑了起来。艾雅道：“刚才那个李大姐真讨厌，您怎么还送了她一瓶药啊？” 刘叔叔微笑道：“她虽然嘴碎了点，倒也算不上坏人，略施惩戒也就是了，没必要结仇。”说着转向崇婶道：“这位大姐，我受您儿子之托来为您看病，可治不治得好，我也无十分把握，只能说尽力而已。“ 崇婶淡淡地笑了笑；“世间事，无非就是尽力二字，哪能尽皆有把握呢。” 第六章 龙跳蚤? 刘叔叔点头，道：“您脚步虚浮，中气不足，面色无华。看来此病纠缠你应该不会短于三个月，能说说由何而起吗？” “明儿是五月六日不见的，到今天已经整整四个月了。自从明儿不见了，我就这样了。我这，应该不是真病而是心病。”崇婶说完低下头，显然还没有从失子之痛中缓过来。 刘叔叔点头不语，取出个玉枕放在桌上，崇婶将手搁了上去，刘叔叔又取出块丝帕盖在她腕上，静静把起脉来。 片刻，刘叔叔问：“您四个月前可是曾潜入深水？” 崇婶点头道：“不错，我疑心明儿落进湖里，就下水去找过。” “在水里时可曾被什么东西划伤？” 崇婶又点头道：“是被划伤了小腿。当时水下太暗，看得不大真切，像是块锋利的石头。” “恕我直言，您应该是位武者，什么样的石头能划伤您？您就没感到奇怪？”刘叔叔道。 崇婶苦笑道：“当时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压根没顾得上想这个。” 刘叔叔点头收起玉枕道：“据脉象来看，您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崇善跳了起来，“之前的医生都说是受凉了！这些庸医，骗钱就算了，还耽误我娘的病！” 崇婶微微向崇善摇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又不紧不慢地问：“先生怀疑那石头上有毒？” 刘叔叔道：“那应该不是石头，而是一种蚌壳。我们通常称它为龙跳蚤，您可曾听说过？” “龙跳蚤？我听说那种东西是生活在龙潭里的，倒不知它还有毒。”崇婶道。 “有毒的不是龙跳蚤本身，而是它的寄生虫。寄生虫通过伤口进入血液，一开始生长得非常缓慢，让人很难察觉。渐渐地，它们会通过血液游动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感染者会感觉到头晕、乏力，容易疲倦。接下去，感染者的听力、视力都会受到影响，人会迅速衰老，并像耗尽精力一般死去。这种寄生虫造成的死亡，只在后宫中发生过两例，所以，也被称为妃子怨。” “啊，原来是这样。可我们这既不是后宫，也没有龙潭啊。” 不仅崇婶和崇善惊讶，艾雅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从没听说还有这样的寄生虫。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吗？”崇善着急地问。 “我曾在古书上见过个方子，但从没试用过，只能说有三四成把握，而且能不能弄到药引子还得看运气。”刘叔叔道。 崇善听说只有三四成把握，瞬间红了眼眶。 崇婶却平静地微笑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吧。” 刘叔叔再次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崇婶，道：“承蒙您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我想先去您下水的地方瞧瞧。” 崇善主动请缨带刘叔叔和艾雅去了门前湖边。 这是座风光秀美的湖，湖面不大，湖水碧绿、平静，靠近岸边的地方生着高高的芦苇。湖的西面连着农田，田里的稻子已经成熟，沉甸甸地低着头。天色向晚，农人们扛着锄头大声谈笑着归家，湖边还有几个洗菜的婆娘在高声聊着家长里短。 两个中年大婶一见到崇善就两眼放光，一个瘦高的笑眯眯地道：“小善来了呀，你娘的病好些了吗？我下午让我家翠翠送点黄精黄芪去你家哦，是翠翠爹刚从山上挖到的，补得很。”另一个矮胖的也不甘落后，道：“我家刚得了点融火城最时兴的布料，一会我让娇娇给你娘送去啊，你娘那身段，穿起来一定好看！” 崇善瓮声瓮气地道了个谢，就闷头向前走。两名大婶瞧着艾雅和刘叔叔面生，问道：“小善，这两个人是谁呀？” 崇善想了想道：“是我家的客人。” 两名大婶没管刘叔叔，上下打量着艾雅，矮胖的点评道：“小伙子长得挺好看，就是太瘦了，一看就不能干活。” 瘦高的反驳道：“瘦点怎么了？穿衣服省布料！不过看这手腕子就没劲，还是小善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小小年纪就能撑起一个家了。” 崇善忙领着大家向前走，艾雅跟在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哎呀，原来你这么吃香，早早就被未来丈母娘盯上了。翠翠、娇娇，这两个听名字都不错，挑谁呢？唉，还真是有点为难呢！” 崇善脸呼地红了，嘟哝着：“别瞎说。我谁也不挑！” 艾雅蹦蹦跳跳地走在崇善身边，看着他脸红到脖子根，不禁兴起了调戏小鲜肉的恶趣味：“你今年多大了呀？” 崇善答：“十四。” “啊，才十四，怪不得还没长胡子。” “什么呀，我明明已经开始长胡子了。”崇善不满地嘟哝道。 艾雅伸过头做出认真端详的样子道：“哦，原来嘴唇上的是胡子呀，我以为是洗脸没洗干净呢。” 崇善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问：“那你今年多大呀？看样子比我还小呢！” 艾雅咯咯笑着，做出摸胡子的动作，道：“年轻人，其实我是山中的老妖，已经修炼了八千年了，只是保养得好，你看不出来罢了。” “什么老妖，明明是个小孩子。”崇善继续嘟哝。 这时一直四处张望的刘叔叔突然一拍手掌：“哈，药引子有着落了！” 第七章 药引子 “是什么？”崇善忙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刘叔叔买了个关子。 三人回到崇家小院，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就这么一会儿，崇婶已经把晚饭都做好端上桌了。 主菜是炖鸡，鸡肚子里塞满香菇木耳，金黄的汤里露着白色的山药，看起来如金玉满钵，而且香味扑鼻，闻着就让人流口水。旁边是一盘又似蒸鸡蛋又似炒鸡蛋的菜，是鸡蛋糊混合荸荠和肉酱蒸出来的，上面撒了些细碎的香葱，看起来特别适合孩子。还有一盘青蒜炒鹿肉，鹿肉是自己家熏过的，红红的，带着松枝的香气。最后是一盘醋溜藕片和一盘炒三丝。三丝是胡萝卜土豆紫甘蓝，红色黄色紫色每种丝的长短粗细都一样，艾雅想着魔武世界的人肯定没有神奇刨子这样的切丝工具，不禁佩服崇婶的刀工。 这顿饭吃得艾雅小肚溜圆。每道菜都好吃得让人停不下筷子。崇婶看她吃得投入，抿嘴直笑，给她盛了一碗鸡汤，两只鸡腿都在碗里。 艾雅夹出一只鸡腿想给崇善，崇善连忙摇头道：“你小，你吃！”崇婶抿嘴轻笑，道：“小大夫不用客气，你这样瘦，得多吃点东西补补。这样小个人儿就要翻山越岭，可真不容易！” 艾雅看着她的笑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心里觉得像浸泡在温暖的糖水里似的。 饭后崇婶还给刘叔叔泡了菊花茶，又给了艾雅一小盅冰糖雪梨。艾雅用小勺搅着雪梨，偷偷问刘叔叔道：“我的眼睛能聚集一种法力，似乎能对人体健康有帮助，我可以试试能不能用它帮到崇婶吗？我觉得体力都恢复了。” 刘叔叔微一犹豫就道：“试试也好。” 艾雅忙叫崇婶安坐，自己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崇婶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人，但五官清秀，神色安详，有种淡然世外，宠辱不惊的感觉。艾雅不知中了这种毒该盯着哪里看才能起作用，就专注地盯着崇婶的脸。看着看着，似乎崇婶脸上的气色看起来真的红润了些，皮肤也有了光泽，眼角细纹也淡了许多。艾雅一直看到眼睛发酸发胀，差点流出眼泪才停了下来。崇婶忙拧了湿毛巾让她敷眼。 “叔叔，您快为崇婶把把脉，看看毒解了没？” 片刻后，刘叔叔缓缓摇头。 “我倒觉得精神好多了呢。”崇婶温柔地拍着艾雅的手。 “确实是有作用的，活血除皱祛斑，效果很好！”刘叔叔似乎想安慰艾雅。 艾雅简直要哭，人家破境后都拥有神鬼莫测的高强手段，怎么到她这就只有人体电磁炉、眼神美容仪和长草这几种功效了呢。 “别太难过，我已经找到药引子了，明天说不定就能把药配出来。”刘叔叔自信满满。 半夜，艾雅被刘叔叔唤醒，向门前那座连天湖而去。 湖上没有船家，没有灯火，看起来黑沉沉的，像是怪兽隐藏在无边无际的暗影里。刘叔叔带着艾雅走到一棵大柳树下，撒了些粉末进潭水中，又撒了些粉末在草丛里，接着拿出鱼竿开始拴鱼线。 艾雅好奇地问：“这是准备钓什么呀？怎么没看见鱼饵呢？” 刘叔叔高深莫测地一笑，道：“我们要钓龙跳蚤，鱼饵嘛，当然得用龙啦。” “鱼饵是龙？”艾雅惊讶地两眼圆睁，“真的有龙这种生物吗？龙不是应该很大吗？怎么能当鱼饵！而且，我们哪来的龙啊？” “其实我也没见过龙，听说始皇帝的坐骑是一条龙，浑身的鳞片是银色的，叫起来的声音如同雷鸣，飞起来的速度如同闪电。始皇帝驾崩后，那条龙也不再接受其他人驱使，虽然皇家把沅湘湖作为领地赠给了它，却从没人在那看见过它的影子。”刘叔叔一边说一边在潭边挖了个深坑，“我说的鱼饵当然不是真龙，只是名字里带个龙字的小东西而已。” 刘叔叔瞧了瞧撒了粉末的草丛，说：“哈，运气不错，这么快就聚集了这么多！” 艾雅赶紧跑过去看，只见撒了粉末的草杆上粘着许多银光闪闪的小飞虫。 “这是什么？” “这是龙蜒虫，因为很像龙流出来的口水而得名。” “哦，就用它们做饵来钓龙跳蚤是吗？” “没错，它是龙跳蚤最喜欢的食物，也许因为觉得吃了它能像龙一样闪银光吧。”刘叔叔说了个冷笑话。 “呵呵。” 刘叔叔把沾满龙蜒虫的草杆牢牢拴在鱼线上，把鱼钩藏在里面扔进了潭里，嘱咐艾雅道：“龙跳蚤很狡猾，力气也大，一会我一把它拉出水，你就赶紧用藤蔓缠住它，防止它跑了。还有，它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叫幻形，一旦它发现自己被抓住了，就会变幻出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不忍伤害它。所以记住一会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一定不要心软，一切听我的就是。” “嗯！”艾雅用力点头，两眼盯着鱼钩入水的地方，生怕错过什么。可等啊等啊，却迟迟没有动静。 天渐渐亮了起来，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如轻纱一般，岸边的水草上凝出了晶莹的露珠，“叮咚”，水珠落入潭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样宁静祥和的早晨，艾雅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太阳的光揉进了湖水，连天湖仿佛突然醒了过来，水面上泛起龙鳞般的波光。艾雅看见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似乎有东西在水下深吸了一口气。 没待她多想，刘叔叔手臂一振，鱼竿被高高提起，鱼线下赫然带出来一个黑幽幽的大家伙。 “快！”刘叔叔大叫。 艾雅迅速输出绿色能量，变成一张大网由下而上兜住那大家伙。突然，那大家伙飞快地旋转起来，锋利的外壳如刀般切断了许多藤蔓。艾雅连忙全力输出能量，一层层缠了上去，一边缠一边和刘叔叔一起向岸上拉，只听“砰”的一声，那大家伙被拉进了刘叔叔事先挖好的深坑里，顿时动弹不得。 第九章 融火城 艾雅自然不能和刘叔叔坦白自己的身份，只得定下神编了个谎：“这个我以前见过，不是什么龙鳞，而是钱币，有一次爹爹从边境回来时曾送过我一个一样的。” “原来是钱币，看起来很特别，是来自其他国度的吧。”刘叔叔要过硬币仔细看了看，“做工细致精美，材质非金非铜，图案栩栩如生，比我们天晶国的晶币工艺复杂得多。怪不得秦帅经常说，擎天巨罩外的世界发展得很快，再不交流合作只怕要被动了。” 变成美女的龙跳蚤听说那不是龙鳞后就没了兴趣，她向湖边移动了几步道：“太阳要出来了。我要回湖水里了，不然会被烤干的。那个既然不是龙鳞，就送给你们了。虽然你们伤了我，但我不会记恨你们。也许下次见面时我们能像朋友一样。”她眨了眨眼，用优美的姿势跃进了水里，清澈的湖水里隐约有个由白转黑的影子远去。 艾雅看着那枚硬币发呆，暗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潜入湖底，探查清楚漩涡到底来自哪里，还有湖底是不是别有洞天。刘叔叔见她魂不守舍，收回那枚硬币问道：“你是在想这枚钱币从何而来，和秦帅是否有关系？虽然我们俩的能力不足以探究水下的秘密，但融火城里我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帮我们弄清楚。走吧，我们先帮崇婶治病，下午就去融火城。” 回到小院，崇婶已经做好早饭，是一大锅牛肉粥配四碟酱菜。粥熬得粘稠度正好，牛肉切成小块半融化在粥里，肉香混着米香，闻起来温和舒适，喝起来暖心暖胃，一晚上湖边蹲守的寒气都被驱净了。酱菜也都是自己家做的，萝卜条、野菜头、辣椒丝、糖醋姜，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齿颊留香。 可艾雅的心思全不在吃上，她还在想着那枚五毛钱硬币，还在想着湖底的漩涡。刘叔叔已经和崇婶说过了，她的小儿子应该是被漩涡卷走了，虽然不知去了哪里，但应该还活着。崇婶一边笑一边流泪，“只要活着就好，一家人说不定还有相见的一天。” 刘叔叔配好了给崇婶的药，把药罐子放炉火上煎着，又取出那一小节龙跳蚤的指头。现在看那指头就是一块晶莹的，长圆形的蚌肉，放进昨晚剩下的鸡汤里一起炖，不久就散发出奇特的浓香。崇婶先喝汤，再吃药，不一会就觉得身体有了力气，内息也开始流转自如。崇善再次拜谢刘叔叔，希望他们能多留两天，等他多弄些山里的好东西来表示谢意。 刘叔叔谢绝挽留，但答应两天后回来复诊，毕竟城里还有一群老伙计在等自己。艾雅一直心思不属，而且越看崇善和崇婶的亲子画面就越想念自己的母亲，真希望湖底真有通道让自己赶紧回家啊。不过那样的话会影响宝儿吗？而且她若以宝儿的面目回家，她还是自己吗？ 崇善帮刘叔叔和艾雅租了辆两人马车，形状有点像艾雅在博物馆看到的古代战车，前面一人驾驶，后面的车斗里还可以坐一个人。马车可以到融火城门口的车马驿站归还，需要提前支付一百个天晶银币作为押金，倒有点像共享单车的形式。崇善显然很舍不得他们，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一直到他们走了老远还在挥手。艾雅突然想，要是自己回到大千世界了，应该会很想这里的人，刘叔叔、星儿、崇善、崇婶，每个人都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有一天若真离开了，一定会永远把他们刻在脑子里吧。 小马车走山路很方便快捷，往融火城大约走了两个多钟头，艾雅就远远看见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城。 青色的城墙向两边延伸而去，与崇山峻岭融为一体，仿佛没有尽头，宽阔的城头上彩旗飘扬，似乎有身穿铁甲的巡逻兵骑着马来来往往。艾雅运足目力往城门上看，只见“融火城”三个大字像真正的火焰一般在风中熊熊燃烧，那光芒竟灼痛了艾雅的眼睛。 “别盯着字看，那是蕴含有法力的，震慑一切敢于对这座城不敬的人。”刘叔叔递过一块手帕。 “太厉害了！隔着这么远都有这么大的威力！”艾雅一边擦眼泪一边叹道。这是她来到魔武世界后见到的第一座大型城池，心中充满好奇。 “天晶帝国的每一座大城都由一位王爷坐镇，这座城里的蒋王爷是当今皇上的舅舅，也是位九级高手，魔武双修，非常厉害。据说城头上的字就是这位王爷亲手写的，蕴含了最强火焰的力量。因为这座城是离边疆较近的大城，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正在服役或退伍回来的孩子，还有许多休假的老兵也喜欢来这，所以城里藏龙卧虎，我们进城后一定要注意低调，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我们要去见的人，是我的老友，也是你父亲的部下，叫许鹏飞，现在已经退伍了。因为在家乡没有亲人了，就在融火城安了家。他人很仗义，我们的很多战友后来都来投靠他，现在在融火城里一起做生意，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小据点了。” 刘叔叔给艾雅换了个造型，让她看起来更黑瘦了些，眉毛也画得短而稀疏，鼻子塌了下来，看起来完全是个不起眼的山里娃。接着又交给她一个竹片，上面写着“杨小宝，平山县人，药徒，火羊年秋月十五日生人。”魔武世界的纪年方法是六十年一轮，金木水火土加十二生肖。虽然看起来和大千世界不同，但仔细一想，其实两个世界的纪年法极为类似。艾雅在心里一算，自己代表的宝儿还有两天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 融火城外很热闹，大道旁边各种小摊子摆了好几百米远。有卖吃的的，有卖草药的，有卖兽皮的，还有卖小宠物的，生意都不错，许多穿着绸缎衣服的城里人在小摊上逛来逛去，和脸膛黑红的山里人大声讨价还价，买的卖的都兴致勃勃。 刘叔叔给艾雅买了串糖葫芦，不紧不慢地排在进城的队伍后面。艾雅好奇地看着小摊上卖的东西，毕竟她是个女人，无论到哪总有强烈的逛街欲望。而刘叔叔却仿佛只专心走路，完全不被旁边的东西吸引。 第十章 封城 融火城的城墙从近处看高大得惊人，像艾雅在电影里看到的魔都城墙，如高大的山岭直入云霄。青色的城砖每一块都有一米高三米长，上面长着厚厚的青苔，看来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事了。 守城的兵士看起来都很精干，一个个检查入城人的路引和身份证明，直到正午的时候，艾雅和刘叔叔才跟着队伍接近了城门。城门很宽，可以并排走进十辆单乘马车，门上有个遮阳平台，一只雪白的大狮子狗没精打彩地趴在上面。 “为什么城墙上会有狗呢？” “那不是普通的狗，是捕风兽。” “捕风兽是什么？” “能从风里闻出修行者气味的灵兽，不管是人还是魔兽，只要靠近它一百米以内就会被它发现。“ ”修行者的数量很少吗？我看它安安稳稳地趴着，好像对下面的人没什么反应。“艾雅测算了一下他们和捕风兽的距离，还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它会发现我们吗？会跳起来大叫吗？” ”它感觉到的威胁越大反应会越强烈，但像我们这样只处于破境期初期的修行者，它不会太在意，顶多哼哼两声，提醒下面的守城员加强审查。” 艾雅一直觉得刘叔叔非常厉害，原来也才破境初期啊，看来初期和初期的能力区别也是很大的。 这时，不知从哪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接着是尖利的鸣锣声。城门的守卫们闻声迅速站成方阵挡住入城的队伍。 “这是怎么了？”艾雅发现那些看着像城里人的都迅速往城门口跑，自动排成一队，原来排队准备进城的部分人也站了过去。排在城门口的队伍有点乱了。 一名原本不起眼的守卫脖子慢慢伸长，变得像长颈鹿似的，高高地俯瞰着四周，接着上面竟又长出两张脸，三张脸朝着不同的方向，三张大嘴同时发出洪亮的声音：“封······城·····啦！所有融火城的居民排队进城，非融火城的居民今日不得进城。” “为什么封城？城里出了什么事吗？”站在前面的人仰着头大声问。 长脖子人不理他，像是没听见他说话。 “那什么时候开呢？我们急着进城办事的，可以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吗？”站在最前面的人哀求面前的守卫。 守卫们没人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好像要用眼神把他冻僵。 持着融火城身份牌的人一个个进了城，艾雅和刘叔叔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在眼看要进城时遇到这一出，早知道脚步再快点了。 进不了城就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他们和一群外地人一起挤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碗面条。面条真难吃！淡而无味，虽然号称肉丝面，但里面就漂着几片黄黄的菜叶和几根头发丝粗细的肉丝。老板还趁机抬价，一碗面一个银币，一个银币可是相当于100块人民币的购买力啊！ “就这样已经不错了！好歹有碗热汤。”老板可恶的嘴脸顿时让艾雅想起高速堵路时路边那些卖方便面的奸商。 艾雅好怀念崇婶家的饭菜。 城门外的驿站也乘机抬价。“大通铺两个银币一个床位，单间十个银币！” 许多人摇着头踏上了回程，艾雅和刘叔叔交换了个眼神，果断决定先回伴山镇。 他们刚到伴山镇的车马行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崇善。 艾雅高兴地跑过去道：“你怎么在这？” “娘说融火城封城了，你们大概会回来，让我在这等。”崇善见他们回来也很高兴。 “我才走半天就开始想你娘做的饭菜了。融火城的东西太难吃了。” “城里有家饭馆，挺好吃的，下次我请你去吃。”崇善说完似乎想到什么，脸又红了。 “你怎么老是脸红？” “啊？是走太快了，有点热。” 刚到崇家小院门口，就见李大姐扭着屁股走了过来。李大姐今天脸上擦着刘叔叔上次给的雪花膏，粉没那么厚，妆没那么浓，看起来倒顺眼几分。可她只要一开口说话，那种令人厌烦的劲就让人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哎呀大夫，你上次给我的药还真不错，就是我不小心在手上脚上用了一些，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够治好我的脸了。我也不和你要药了，你把方子给我，我自己配吧。” 刘叔叔笑而不语。 李大姐凑近了点又道：“你要是把方子给我，我就告诉你王掌柜的计划，怎么样？” “我不在乎王掌柜有什么计划。”“崇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了。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吹风！“李大姐看到崇婶突然愣了一下，“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变年轻了？”她冲上去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崇婶的脸上，“你眼角的细纹呢？鼻子旁边的斑点呢？怎么都没了？你没擦脂粉，是那个大夫给你吃了什么药吗？” 她一阵风般跑到刘叔叔身边，脸上的表情谄媚得让人想起哈巴狗，就差摇尾巴了，“神医，你给她吃了什么药？也给我试试呗？” 艾雅以为刘叔叔会无视这个女人，没想到刘叔叔却微笑道：“好呀！” 什么情况？艾雅和崇善惊讶地互相看看。崇婶却什么也没说。 李大姐也没想到神医答应的这么快，一时竟没想到该说什么好。“你······有什么条件？”李大姐边说边把低低的衣领象征性地向上拉了拉，看起来不像是要遮住露出大半的胸，倒像是在挑逗。 艾雅简直要吐了。 刘叔叔还是在微笑：“我手上有药，你手上有店，要不我的药就放在你店里卖，卖药的钱你占一成，你自己买，我给你算八折。” 艾雅又开始佩服刘叔叔了，封城不知还要封多久，他们身上的钱可不多了。如果李大姐真和他们合作，以刘叔叔的医药水平加上李大姐的现身说法式推销，他们恐怕短时间内就能赚到一笔钱。 ”我才得一成？太少了！“李大姐谈起生意来一脸精明相，”至少得三成！“ ”要不这样吧，我也不管你卖多少钱了，我的供货价是每瓶5个银币。“ 一瓶雪花膏五个银币，相当于500块钱。艾雅心里暗暗咋舌，虽然哪个世界的女人都舍得在自己脸上花钱，但这样的小镇子能有多高的消费能力，大家能接受这些天价雪花膏吗？ “太贵了！每瓶四个银币，我就先订五瓶！” “少一个铜板都不行！我这是独家秘方，用了数十种珍贵草药，内服外敷配合，见效快，持续时间长。你要是嫌贵，我可以问问其他家要不要。” “行！”李大姐咬咬牙，“就五个银币。” ”我有两瓶现货，剩下的付定金三个银币。“ ”都这么熟了还要什么定金！“李大姐媚眼直抛。 ”不付定金也行，告诉我王掌柜有什么计划。“ 第十一章 岁月静好 ”这······好吧，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李大姐把自己从王掌柜那听到的一些话和自己的推测混合在一起，絮絮叨叨讲了半天，终于心满意足地捧着两瓶美白药扭着屁股走了。 至于王掌柜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仗势欺人。崇婶之前养蚕抽出生丝卖给王掌柜，眼下正是收丝的季节，王掌柜想着只要不收崇婶的丝，就能断了她的生活来源。这个办法简单，但对于大多数以此谋生的人来说却非常麻烦，王掌柜就是利用这种法子收了两个小妾。 “这法子对我没用。我们靠山靠水，饿不着，再说丝还可以拿到融火城卖，无非是远点。”崇婶表现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可如果真要把丝拿到融火城卖，只怕卖的钱扣去来回路费就不剩多少了，而且找稳定的买主也不容易。不过艾雅和刘叔叔都没太担心，艾雅觉得刘叔叔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刘叔叔觉得一个镇上的掌柜要真敢动一位武者，只怕自己会先很惨。 崇婶是名武者，至少六级，这是刘叔叔第一次给她把脉时就发现了的。魔武世界里，一百个人里大概能出一名修炼者，一百名修炼者里大概有一人能破境，越往上修炼越难，六级武者已经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了。虽然不知道崇婶为什么住在这样的乡野小镇，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刘叔叔并不打算探究。 眼前的问题是，封城不知道要封多久，他们晚上住哪呢？ 昨晚崇善把自己和弟弟的房间让给了他们，自己和崇婶睡一个房间，可继续这样恐怕会惹来流言蜚语，而且刘叔叔他们也有自己的秘密，住在一起总归不便。 “镇上有客栈吗？”刘叔叔问。 “有，但都是给药贩子住的，脏得很，不能带孩子去那。”崇婶道，“不远的地方有个空院子，我带你们去看看合适吗。” 那院子离崇婶家很近，走路大概三四分钟就到。那院子在一个僻静的山坳里，周围长着高高的竹子，院子里有三间住房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库房，房前有个大大的平整的院子，院子的两个角上种着桂花树，花开得满园皆香。 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得出原来的主人还挺讲究。 艾雅一看就喜欢上了，刘叔叔也很满意。 “这里租金多少钱？我们先租个十天吧。” “不用租金。”崇婶微笑道，“原来这院子里住着一对老夫妻，收药的，后来生意不好做，加上年纪大了，就去融火城投靠儿子了。房子一直空着也不好，说要是有合适的人住就让住进来，一来房子增加点人气不容易破落，二来也算他们行善积福。所以不收租金，你们中意的话就住下。” “那真是多谢了。”刘叔叔深鞠一躬。 到崇婶家吃了晚饭，崇善带着他们去李大姐家采购日常生活用品。 李大姐家的杂货铺在镇子边上，周围有好几条上山的路，主要客户是采药人和猎户。李大姐听说刘叔叔要在镇上住一段时间显得很是高兴，见刘叔叔买了一堆东西就更是高兴，还不忘催促他尽快把美白药做好，她已经找到好几个客户了。李大姐家的男人长得相貌堂堂，就是眉毛有些耷拉，显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力气倒很大，帮着他们扛了半扇猪回家。 崇婶崇善帮他们把房间收拾好才走。刘叔叔先往竹林里放了一些虫子，接着把tiger放了出来。 tiger在密闭空间里闷了两天了，一出来就摇头晃脑的抖毛，四处张望，研究它从没接触过的人类小院。 “饿了吧，快吃饭吧！”艾雅从厨房切了几大块猪肉放在它面前。tiger现在体型大，吃的也多，几乎一次就吃掉了大半扇猪。它吃饱后舔了舔嘴，像巡视领地般在院子里转了转。它现在身长大概有一米八，小小的院子几步就能转上一圈。这地方对它来说有点憋屈，它仰起头似乎想长啸一声吐口气，艾雅赶紧对着它做了个“嘘”的动作，“这周围有很多人，不能叫，别人发现了会来抓你的。” tiger用漂亮的眼睛白了她一眼，似乎对有人来抓自己这件事表现得很不屑。 “你这家伙，本事还没学多少，胆子倒挺大的。”艾雅使劲揉揉它头上的毛。 tiger懒得和这个弱小的人类一般见识，慢悠悠地踱步走到桂花树下，抬头看桂花。 “叔叔，你看tiger，是只喜欢花的老虎呢！”艾雅拉着刘叔叔的袖子晃，想起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句话。 “嗯，tiger是只与众不同的魔兽。”刘叔叔顺着艾雅的话说。 “啊呜······”tiger张大嘴吃了一串桂花下肚。 艾雅傻眼了。“tiger······tiger怎么吃桂花？” “咳咳，这个，其实我没告诉你，tiger在山上时就爱吃花，大概是为了遮掩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吧，这样捕猎时比较容易隐藏。” “啊？”艾雅不得不接受自己养了一只吃花兽这样的现实，这是吃完烤肉吃口香糖的节奏吗？ 两人一虎一齐在院子里晒月亮，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后来大家都静了下来，享受这难得的静谧。逃亡了太久了，应该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吧。那些血腥的往事、残忍的杀戮和遥遥无期的盼望在这一刻都暂时远离了他们。 秋天的天特别高远，星星不知都躲到哪去了，月亮洒下的清辉仿佛带着微微的凉意。花香和月色混合在一起，虫鸣和竹叶沙沙声相互交鸣，艾雅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所谓岁月静好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艾雅记得曾在三毛的书里看到一句话：“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稍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只多少。”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了，梦里自己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并肩坐在桂花下，桂花落在他们肩头，谁也没说话。 第十二章 谈天说地好日子 艾雅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被子上，屋子里暖洋洋的。 外面听起来挺热闹，有说话的声音，有切菜洗菜的声音。艾雅连忙穿好衣服洗脸漱口擦美白霜出门。 厨房里忙碌的是崇婶，刘叔叔在帮忙打下手。刘叔叔见艾雅起床，笑眯眯地道：“宝儿，祝你生辰快乐！”崇婶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糖水蛋，笑道：“生辰快乐！吃了糖水蛋，日子过得比蜜甜！” 艾雅接过碗，眼眶一热鼻子发酸，感动得想落泪。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贼，把属于宝儿的东西据为己有了。宝儿的命真好啊，遇到人都这么善良亲切，就连逃亡生涯也充满温情。 中午崇善也从镇子中心的学堂赶回来为艾雅庆祝。大家围桌而坐，桌上除了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有寿桃和寿饼。寿桃是用米粉做的，用鲜花和面，颜色粉嫩，香味清新，桃核是蜜枣做的，吃起来甜丝丝的还不腻。寿饼是肉馅的，葱香把肉香衬得格外浓郁。饭后甜点是桂花甜酒酿，没放小元宵，清清的酒液上飘着金黄的桂花，喝起来清爽怡人。 饭后，崇婶送给艾雅的生辰贺礼是一套崭新的衣裤，从里到外都有。颜色是青色的，穿起来正合身。 “我家明儿的身量和你差不多，你比他瘦些，矮些。，可要多吃点啊，多吃点长得高！”崇婶看宝儿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刘叔叔送的是一套银针，按他的说法，银针是所有医生的最爱，练好了既可以治病救人，还是隐蔽的防身利器，如果要干点缝缝补补的活也比没练过的强，实乃内外兼修之必备神器。艾雅想着如果把针插在自己的树藤上，估计还能当狼牙棒用。 崇善知道消息得迟，没什么现成礼物可送，他想了想道：“从今以后我会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你，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只要有危险，我都会挡在你前面！”这样的话如果在大千世界说出来，估计只会被当做谎言或大话，但此时此地，艾雅知道这个男孩是用生命发下了誓言。她感动得握住崇善的手摇了摇。崇善的脸不出所料地又红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快乐，艾雅每天上午修炼法术下午学习医术，晚上就带着tiger上山放风，通过抓小动物练练实战技巧。崇善每天白天去学堂，放学后就会来找艾雅，有时督促她读书写字，有时和她说说学堂里的新鲜事。后来知道她养了只魔虎，就和他们一起上山。崇善没两天就和tiger打成一片，一人一虎都是捕猎高手，不几天伴山镇的猎户都奇怪地发现附近山里野兽越来越少，叹气道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改行挖药了。 刘叔叔的美白药五六天里又卖出去5瓶，市场似乎暂时饱和了，就又推出了一款跌打药。跌打药便宜而且药效好，走过路过的猎户和采药人都要买上几瓶，又让李大姐挣了一笔。李大姐的生意头脑还真不错，见刘叔叔的药畅销，死活磨着刘叔叔和她签独家销售协议，就算刘叔叔很快就要到融火城去，她也表示愿意每隔十天去拿一次货。刘叔叔想到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包打听和大喇叭，也需要人帮着照顾崇婶他们，就和她签了个六个月协议，独家代理费60个银币。 而王掌柜果然不收崇婶的丝了，给出的理由是今年不缺货。崇婶也不在意，似乎打定主意要送到融火城去卖。 融火城一直没有动静，好像要封城封到天荒地老。小道消息称，是因为蒋王爷最喜欢的儿子被人劫持了，正在全城搜捕。所有城里的10到15岁大小的孩子，都要被送到城中城去集中，什么时候找到小王爷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这么一听，艾雅不禁庆幸当时自己还没来得及进城，否则在这种严格的检查下，自己说不定就要露馅。 可惜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短暂，十四天后，融火城宣布解禁了。 “是小王爷被找到了吗？” “听说小王爷是被一个从西域来的马戏团的人抓走的，那人把小王爷藏在道具箱里，幸好小王爷又聪明又厉害，从道具箱里找到一把剑，然后反挟持了那个马戏团的人，让那人又乖乖把他送回王府了。听说那个马戏团的人全被抓了，男的剥皮，女的挖眼，连那些动物都没幸免，全被做成标本挂在小王爷的花园里了。” “不对不对！小王爷是被西域的巫师抓走的，但小王子是因为发现那人行踪可疑，才故意让那人抓走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宝剑！宝剑是一直就藏在小王爷身上的。我还听说是那巫师养的魔兽被小王爷收服了，主动带着小王爷冲出重围回了王府呢！” 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比较一致，小王爷确实是被西域的人抓走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凭自己的本事又逃了出来。 艾雅听说那小王爷只有十三岁，不禁啧啧称赞。刘叔叔却对此表示了不同意见。 “封城封了十四天，要真能凭本事往外逃，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应该是一直在等机会吧，机会这东西很难说要多久才有啊。” “如果那些抓他的人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小王爷，只是随便抓个孩子，那一宣布封城，就知道自己抓了不该抓的人，第一反应应该是迅速想办法把小王爷丢到哪个角落，让官兵找到他，只有这样才不容易让自己陷入绝境；而如果那些抓他的人一开始就知道抓的是小王爷，那一定会非常小心仔细地看守他，既不会让他有机会拿到剑，也不会搜不出他身上的空间储存物品，更不会让他有机会收服什么魔兽。所以，依我看，隔了这么久才解除封城，一定是双方有个互相接触、互相谈判的过程，至于谈判的条件，还有到底是谁和谁谈，就不得而知了。什么西域马戏团之类的，应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为的不过是为小王爷增添点神秘故事，鼓吹一下他的艺高胆大罢了。” 第十三章 进城啦 小王爷的问题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件平息了，融火城终于开了，刘叔叔可以带艾雅去找战友了，崇婶也可以进城卖丝了。 稳妥起见，刘叔叔和战友徐鹏飞约好开城后第三天的正午，在城中最繁华街道上的忆恒酒店碰面。出门前刘叔叔在艾雅的束发带里藏了一只甲壳虫似的东西。 刘叔叔交待道：“这是传音虫，你一个我一个，能把你听到的声音传给我，也能把我听到的声音传给你，万一我们失散，可以用它传音帮忙找到彼此。” 崇婶和艾雅他们一同进城，崇善被留下上学。 艾雅问：“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带。” “不用带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记住别东张西望，一定要跟好大人，别凑热闹，别和不认识的人搭话，小心被人贩子拐了去。”崇善想着自己不能陪在艾雅身边，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上学一半陪着她。 “别老摆出一副哥哥的架势，这点道理我还不懂吗？”艾雅有点不服气，人家怎么说也是大千世界的大城市来的，什么灯红酒绿没见过，怎么在崇善眼里就成了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还要上幼儿防走失课。 崇善一直将他们送出了镇，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融火城的门禁查得比之前更严，每个人进城前都要从一个长长的铁丝笼子里经过，凡是身上带有铁器的人走过，笼子就会伸出一根细铁丝般的东西把人缠住，由守在一边的军士进行搜身检查。大多身携铁器的人会主动告知，并说明理由，但有的人被放过，有的人还是被暂时扣押。 一名穿红着绿的女子排在艾雅前面，经过笼子时突然被铁丝缠住了手。她哭喊着自己真没带铁器，士兵检查后发现她手上戴着的镯子不是银的，而是铁外面涂了银粉。女子哭得更厉害了，“那个杀千刀的，骗我说这是二两重的足银打的！我怎么这么傻，信了他的邪！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天天给这个姑娘送礼给那个姑娘送礼，原来全是挂羊头卖狗肉！”士兵见她哭得满脸花，说得也可怜，哄笑了几声使劲拍拍她的臀部就放她进了城。 艾雅和刘叔叔这次准备得很充分，不仅易容打扮，还将所有可能违禁的东西都放在储物空间里，身上还带着掩藏气息的珠子。他们经过笼子时一帆风顺，连捕风兽都没作出反应。崇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宝，掩盖住了自己的武者气息，和他们前后脚进了城。 进城的时间比较早，他们先陪崇婶去卖丝。 崇婶今天没有刻意打扮，但自从吃了刘叔叔的药，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气色好血色足，不施脂粉的她看起来也清秀可人，完全不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为了防止再遇到王掌柜那样的麻烦，他们进城后只找老板是女性的丝铺进去推销。可前三家铺子说不收生丝，接下来的两家铺子给出了不合理的低价，直到第六家铺子老板才显示出较浓厚的兴趣。 这家店名叫千丝万缕，老板娘姓钱，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和善，圆圆的脸上总带着笑。她摸了摸崇婶送来的丝，点头道：“丝纺得不错，价格嘛好商量。以前没见过你，是外地来的吗？” “不算外地，我住在伴山镇，镇上收货价格太低，我就到城里来试试。” “手这么巧，会绣花吗？” “不会，我们山里人，平时能缝缝补补就够了。” “要不你来我这学吧，我们家专给王爷府送绣片的，这几天有个绣女要嫁人，说以后不再接活了，我见你手巧，说不定很快就能上手。绣花可比抽丝挣得多，你要不要试试？” “多谢您的美意，我笨手笨脚学不来，还是做点简单的活吧。”崇婶拒绝得很干脆。可艾雅知道崇婶应该是会绣花的，因为崇婶给她做的那套衣裳里绣着一个小小的“宝”字，字很小，绣的十分精细。艾雅以前带团参观过苏州博物馆，知道绣小字其实比绣花还难。她不知道崇婶为什么要推说自己不会绣花，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崇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 崇婶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但艾雅心里只疑惑了一小会儿，因为她觉得崇婶和崇善都是好人，好人的秘密一般只是为 了自保，一定不会伤人的。 “行，那就先帮我送丝吧，绣花的事你先回去想想。”老板娘也不继续游说，给出一个很优惠的收丝价格，“以后你的丝我都按这个价格收，就不用卖给别家了。” 崇婶点头称谢。 离开千丝万缕店，刘叔叔准备去酒店见战友。当他们走上最繁华的融火大道，艾雅这个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感觉到目不暇接。太繁华热闹了！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封城让大家都憋闷坏了，这会儿大道上人多的简直走不动路。路边的小吃店、服装店、小玩意店一家接着一家，家家人头攒动，让艾雅恍惚中觉得自己在逛夫子庙。只有一家店人少一点，一看招牌：万宝阁。 “这是卖什么的？”艾雅边问边伸头向里看。里面金碧辉煌的，显然不是普通店铺。 “是出售法宝的，也有魔宠。”刘叔叔回答。 “可以进去给崇善哥哥买把剑吗？他就快破境到武者四级了，我想送他件武器。” “不用的宝儿。”回答的是崇婶，“现在刚解除封城，对武器查得严，还是迟点再说吧。” 正说着两个衣冠华丽的公子哥拎着个笼子从万宝阁出来，嘟哝着：“现在怎么买个魔宠还要登记身份了，真麻烦！” 艾雅他们互相看了看，打消了在城里买法宝的念头。 快到忆恒酒店时，刘叔叔停住脚步四处观察了一番。忆恒酒楼在融火大道的中心广场旁，而且广场一圈围着的都是酒楼，广场中心搭着个台子，像是等着有人登台唱戏似的。 刘叔叔想了想，对艾雅道：“艾雅，我先自己进去看看情况，你和崇婶在对面的汤婆茶点铺等我。记住，如果你听到我那边有什么不对，不要犹豫，和崇婶一起赶紧跑，千万不要想着来帮我！”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您不管呢？”艾雅鼓着腮帮子道，“我已经四级了，能起点作用的！” “不行！”刘叔叔非常坚决，“我出不了大事，你没事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收回你的传音虫！” 艾雅只得点头。刘叔叔又郑重向崇婶道谢：“拜托您了！” “不用客气，我原本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 第十四章 鞭刑 艾雅本来心情很轻松，可看着刘叔叔走进忆恒酒楼时心里突然一阵紧张。刘叔叔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是那个战友不靠谱，还是融火城这种外松内紧的状态影响到了他？ 崇婶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从这能看见忆恒酒楼的大门和所有朝这个方向的包厢窗户。 她们点了几样点心和两碗馄饨。艾雅心不在焉地吃着，耳朵注意听着传音虫传回来的动静。 她听见了一个粗粗的声音：“哈哈，真是你！我的大神医，总算把你盼来了！” “鹏飞，别来无恙啊！秋实，你也来了！” 接下来是拥抱和互拍肩膀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个传音虫的效果还真是不错，音质很清晰，艾雅不知道大千世界的窃听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效果。 一开始的对话不那么重要，大多是许鹏飞和那个叫秋实的在劝酒以及说着自己离开军队之后的际遇，直到酒过三巡许鹏飞才压低嗓音问：“老弟，秦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刚进铁骑营我们可是一起喝过血酒发过血誓要守护擎天圣罩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我琢磨着，谁叛国秦帅也不能叛国啊，那么热血的一个人！” “一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怎么就成了共犯了。”刘叔叔进城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通缉令还挂在城门通道里。 秋实的声音比较年轻，说话不多，语气却很强硬：“要不是知道您一定不会叛国，我绝不会来见您的，就算您救过我也是一样！”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突然都被广场上的动静吸引住了。一队身着重甲的骑兵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一辆囚车被押送到了广场中心的大台子上。一队官兵从囚车里拖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那囚犯似乎经历了酷刑，浑身是血。他被绑在了台子中央的钢柱上，头垂着，不知是死是活。 艾雅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拍，这人是谁？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吗？虎子、孔叔他们自从分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难道他们被抓住了吗？艾雅想跑出去凑近点看，却被崇婶抓住了手。“坐下，不要靠近。”崇婶轻声道。 台子周围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四周酒楼的几乎每个窗户里也露出了脑袋。听了一会周围的议论，艾雅终于明白，这个台子不是用来唱戏，是用来行刑的。 融火城的人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一个个笑嘻嘻乐呵呵，交头接耳不关心这个人是谁，是因为什么要被拖出来行刑，只关心他到底会接受什么样的刑罚。许多人向前挤，就为了能丢上几个臭鸡蛋烂西红柿，好像这样能显得自己格外有胆色。还有的抹了那人滴在道路上的血涂在衣角上，说是能辟邪。 艾雅有点恶心想吐，她没想到这里的人会这样愚昧，这样残忍。崇婶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小声道：“一会会更残忍，要不我们不看了吧。”艾雅真心不想看，但只有这个位置能看到忆恒酒楼的包厢，而且这时她看见刘叔叔和另外两个人的头从对面二楼的一个包厢里探了出来。刘叔叔似乎向这边瞧了一眼，微微摇摇头，似乎提示艾雅要稍安勿躁。 人越围越多，艾雅坐在位子上已经完全看不见台子上的犯人了，他们旁边座位上的人都跑到了外面，店里倒清净了。突然，她看见上次在融火城城门前见过的那个三个头的人形喇叭士兵出现在台子上，而且这次长出了四个头。人形喇叭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一份判决书：“犯人金亮，涉嫌叛国，证据确凿，现处以鞭刑一百，立刻执行！” “是鞭刑啊，好久没看过鞭刑了。”人群沸腾了。 “为什么叛国罪不是死刑而是鞭刑？”艾雅没听过这名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线，悄声问崇婶。 “王爷是代替皇上管理地方的，没有判处死刑的权利，如果要判处死刑，就得上报朝廷层层审批，有时还会由朝廷直接派人下来复审，拖的时间长就容易生变。而且一会你就知道了，虽然判的不是死刑，但这人一定活不了了。” 果然，艾雅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鞭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叫“快让我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围观的人群沸腾了。“好！好！果然不愧是第一鞭手啊，第一下就拉掉一块肉！”“你猜这人能挺到第几鞭？”“看那人的怂样，估计十来鞭就得死翘翘。”“那多没劲，至少得撑过一半吧。”“放心，今天可是第一鞭手出马，要他第一百鞭死，他就绝不会九十九鞭就咽气。” 谈论声如海啸般冲向艾雅的耳朵。艾雅整个心都抽紧了，她使劲捂住耳朵，不想听那些可怕的声音，可鞭子的破空声和打在人体上血肉横飞的声音仿佛直接炸响在她脑子里，每一鞭都让她的心往下更沉一点。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魔武世界的可怕面目，这不是什么歌舞升平时光静好的地方，而是人命如猪如狗的地方。之前只是因为自己一直被保护着才没意识到这一点。 突然，艾雅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让她的灵魂颤抖的东西在慢慢接近。那是什么？ 崇婶发现了她的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害怕。”艾雅声音都开始发抖。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怕成这样？ 崇婶以为她是害怕鞭刑，便将她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 店老板也走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走开了，嘴里念叨着“作孽呀！作孽呀！” 可艾雅知道让她如此害怕的，不是鞭刑，而是其他东西，那东西就像直接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全身缺血，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这时鞭刑也进行到尾声了，鞭子啪啪的声音和开始不同，不再有血肉飞溅的声音，只有鞭子打在硬物上干脆利落的响声。 “啧啧啧，全身的肉都被打没了，心脏倒还在跳。”围观的人似乎也很害怕，但又忍不住要看。 “最后一鞭了，跳不了了。” 果然，最后一鞭不是鞭打，而是直接刺向了那人的心脏，很轻很轻，就像黄蜂在心口上蛰了一下，那心脏立刻就停止跳动了。 人群安静了一刻，又突然沸腾了起来。“太厉害了！第一鞭手名不虚传！” 与此同时，艾雅突然知道那让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了！ 第十五章 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是噬魂碗！ 噬魂碗一定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宝儿的灵魂曾经被它吸进去过，所以噬魂碗对于宝儿来说就是一个噩梦，一个无法抗拒的敌人。 而且艾雅感觉到刚才噬魂碗发动了，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台上。似乎那个囚犯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噬魂碗准而又准地将他的魂魄吸进去了。 为什么要吸走那人的魂魄？噬魂碗现在还在董婆婆手里吗？艾雅迅速在疯狂的围观人群中找起董婆婆的面孔。没有，哪儿都没有。可这时她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进城时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穿红着绿的女人，她坐在艾雅斜对面的一家米线店里，手里捧着的正是噬魂碗！ 这是什么情况？艾雅惊呆了！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手一晃，噬魂碗被凭空收了起来，出现在她手中的是一只还有半碗米线的海碗。若不是艾雅一直盯着她看，绝想不到眨眼间已经偷梁换柱，真是瞒天过海的好手段！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眼神向艾雅这边扫来。艾雅忙缩起身体躲在窗后，心脏怦怦直跳。 崇婶也藏身在窗后，看着艾雅问：“看到什么了？” “一个恐怕是敌人的人。”艾雅不知该怎么定位那个女子和自己的关系，毕竟她不是董婆婆，从进城时的表现来看她也没留意过自己，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就会出手对付自己了。 艾雅和崇婶都躲在窗后，没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进了忆恒酒楼。直到传音虫突然传来”哈哈，刘心永！这次我们可钓到大鱼了！“的声音，艾雅才意识到刘叔叔那边出事了。 “崇婶，叔叔出事了！” “乒乓乒乓”传音虫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崇婶向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刘叔叔他们的包厢被重重包围了，连酒楼下也站了一小队官兵。那个人形喇叭官兵也在附近，一会儿喊着：“你们跑不了了，快快束手就擒！“一会又喊：”抓住他们的人重重有赏！”虽然刘叔叔他们还在抵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很难逃出生天了。 “我们走。”崇婶拉着艾雅就向出城的方向跑去。现场有些混乱，看鞭刑的人还没走完，有胆大的向忆恒酒楼跑想看热闹，有胆小的向外跑想远离是非之地，崇婶他们虽跑得匆忙，但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艾雅焦急地回头直望。刘叔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关心、最爱护她的人，她实在做不出丢下他就走这样的事，尤其是传音虫还不断把那边的声音传过来，她听见武器碰撞的声音，听见沉重的喘息声和呼痛声，但她没有听见刘叔叔说话的声音，她担心得心都要碎了，“刘叔叔，刘叔叔，你怎么样了？”艾雅忍不住连声对着自己的传声虫呼唤。 突然，她的传声虫没声音了，世界似乎一片寂静。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因为艾雅发现她和崇婶被两群蒙面人堵在了一条僻静的窄巷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挡路？”崇婶松开艾雅的手，双手下垂，似乎握住了什么武器。 窄巷两头的蒙面人没人答话，直接冲了上来。从前头冲上来的那拨人中有法师有武者，虽然级别不算高，但配合得很默契，从后面冲上来的人大多是武者，两群人好像不是一伙的，但目标似乎都是崇婶。 崇婶虽然战力不弱，但一时也冲不出他们的包围圈，只能对艾雅道：“你快去找善儿，告诉他点火！”说着将她远远扔出了包围圈。 蒙面人们的目标似乎只有崇婶，并没有分人来追艾雅。艾雅咬咬牙，飞快跑到城门外，租了匹马就向伴山镇奔去。 艾雅没骑过马，只骑过虎，好在从融火城到伴山镇一路人很少，她磕磕绊绊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掌握了技巧。 传音虫一直很安静，崇婶也没有跟上来，艾雅心急如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叔叔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包围崇婶的又是什么人？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崇婶说的点火是什么意思？崇善会不会有事？ 没待她想出头绪，她突然看见地面浮现一道黑索绊向马蹄。幸亏她一直提着一口气，这时迅速双脚脱蹬，手拍马背腾空而起。座下的马被黑索一绊，摔倒在地，竟扭断了脖子。 艾雅一个翻滚落在地上，一手撑地，小心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山路上的急拐弯处，向前向后看到的路都很短，仿佛四面都是树林。偷袭者会藏在哪？ 这是艾雅第一次独立面对敌人，她感到血全冲上了脑子，体内的三个能量球飞快地旋转着，像是要冲出胸膛飞出来似的。之前无论是在大千世界还是魔武世界，她一直处于被保护的角色，她单纯、善良、孩子气，从没想过要伤害别人，甚至没想过面对伤害时要如何反击。可现在威胁就在身边，而且没有人帮忙，没有人指导，一切都得她自己决定。她一时间紧张得不知怎么做才好。 虽然她脑子还是一片混沌，身体却快速做出了反应，就像平时和崇善对抗练习时一样，她选择先隐藏自己，于是一个箭步冲进左边的树林。去融火城只有这一条路，艾雅已经来回走过三次，大概记得这片树林不密，估计跑五十来米就能横穿过去回到大路上。虽然到大路上并不代表一定安全，但她觉得偷袭的人应该埋伏在右边更茂密的树林里，左边的树林里不是个埋伏的好地点。 她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因为就在她刚跑进树林十来米的时候，一个身穿黑斗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艾雅没看见那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仿佛一眨眼，那人就站那了。 “是你偷袭我，为什么？”艾雅迅速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同时调整呼吸。 “城里的兄弟们还真是让人失望啊，竟然让个小家伙跑了！” 第十六章 战斗 黑斗篷男人的脸藏在帽子里看不清，只能听出是个中年男性，声音嘶哑生硬，语气中完全没将艾雅放在眼里。“虽然你不是我的目标，但既然遇上了，我总得帮兄弟们收个尾。给你个机会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艾雅不知道是应该从他嘴里多打探些消息，还是应该直接转身逃跑。她有点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你的目标你干嘛偷袭我？你的目标是谁？还有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说自己是谁吗？” “哈哈哈，有意思的小东西，死到临头问题还这么多，真以为得到答案后还能跑掉吗？”黑斗篷男人说着，屈起手指漫不经心地向艾雅一弹，像要从衣袖上弹走一只蚂蚁。 “呼”的一声，一条黑气聚成的巨蟒凭空出现冲向艾雅，艾雅迅速激活手串上的防护珠，一个乳白色光罩瞬间护住了她。巨蟒不断撞击、缠绞、撕咬光罩，却难撼分毫。 “咦，这个法宝不错嘛！”黑斗篷男人显出了兴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艾雅没有傻站着，她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小弓，张弓向黑斗篷男人射出一支金色小箭。 “哈哈哈，这是玩具吗？简直傻到家了!”黑斗篷男人随意偏了偏身体，让过小箭。可那小箭还会拐弯，一击不中就立刻拐弯继续射来，似乎不达目标不罢休。 “嗯？又是一件法宝吗？你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啊！”黑斗篷男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手指又弹出一条黑蟒追着金箭缠了上去。 这箭是艾雅破境后从《凤舞九天诀》中得到的特殊本领，没有名字，只是在脑子里自然而然出现了一套箭诀。似乎每个学习凤舞九天诀的人得到的能力都是随机的，艾雅得到的是箭术，不知是不是和她不喜欢和人近距离发生对抗有关。这套箭诀分三层，能随着艾雅功力的提升而提升。目前艾雅只能一次射出一箭，射得不算快也不算远，但特点是能射得非常准，而且自带追踪功能，只要有能量支撑，可以一直追踪目标。艾雅给它起名叫“追踪箭”。 但黑蟒的力量显然比金箭强太多，很快追上金箭，一绞之下金箭就化为光点消散了。 “四级的小爬虫，在六级的我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把你的防身法宝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说不定一高兴还会收你为徒！”黑斗篷男人轻易绞断了艾雅的箭，显得更加不在意了。 “原来是六级啊，太好了！”艾雅心中暗喜，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激发了手串上的两颗攻击珠，只见两道光剑一前一后轰鸣着冲向了黑斗篷男人。男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艾雅还有大招，一边迈步后退，一边在身前撑起了一把雨伞似的防护罩。可他脚步一退却绊到了一根树藤，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第一把光剑迅速轰散了他手中的雨伞，第二道光剑紧跟着刺上了他的身体。黑斗篷男人显然不是肉身强悍型，被光剑穿过了腹部，整个人飞出一米多远，掉在草丛里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缠绕着艾雅的黑色巨蟒也消失不见。 艾雅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真的把一个七级法师给干掉了吗？她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吗？原来艾雅刚才和黑斗篷男说话时，已趁机在附近的草丛里慢慢拉出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细藤，只要他大步后退，就会被树藤绊住，即使只停顿0.01秒，也能让手串的攻击顺利落在他身上。而且艾雅猜到他会有防护类的法宝，所以一次把两次攻击全放出去，没想到真的收到了效果。 现在如果再出现一个厉害点的对手，艾雅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她四处扫视，没发现还有其他人，树林里一片死寂。 艾雅不敢上前查看那人是不是真的没气了，就扬手扔了一个药丸过去，药丸触到黑斗篷男就破裂开来，里面的药液渗透入衣服和皮肤，一会就传出肌体组织被烧焦的气味。那斗篷男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死了。 艾雅浑身松懈了下来，顿时觉得头痛欲裂，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人了。虽然在来魔武世界的第一天她就重伤了一名锦衣官兵，但最后那人并非直接死于她手，而今天，她是真的全由自己动手取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她不敢看自己的手，觉得上面沾满了血腥，她也不敢挪动身体，觉得似乎有个阴魂就跟在自己背后。她一边吐一边哭，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孩子，孩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传音虫传来的刘叔叔的声音。 “叔叔，您没事！”艾雅快乐得要爆炸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一个人在承受，她仿佛重新获得了心灵支柱，“您在哪？” “别担心，我现在没事。我刚才听到你哭了？” “我······我也没事！刚才有人包围了崇婶，她让我回镇找善哥哥，然后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一个法师偷袭我，但我已经把他解决了。”艾雅这时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刚才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稍不小心，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会是艾雅了。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首要的就是在不违心的情况下让自己活下来，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善良也不意味着无底线。 “好孩子！干得漂亮！”刘叔叔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干脆利落地表扬了艾雅的表现，“传音虫只能再活三天了，我能和你说上话的机会会很少，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您到底在哪？我能去见您吗？” “不行，现在不方便！记住，你的任务就是保全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让我担心！”刘叔叔拒绝得很干脆，关怀之意也溢于言表。 第十七章 先思考，再行动 刘叔叔道：“还有，从现在起，不要和我说你在哪，和谁在一起之类的话，如果你听见我说跳蚤这两个字，就说明已经有人发现我的传音虫了，一定要尽快把你的虫子捏死扔掉，明白了吗？” “明白！”艾雅干脆地回答。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女孩变得渐渐成熟起来。 刘叔叔又问：“那个你干掉的法师，你搜过身了吗？有没有书信之类的东西？” 艾雅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上前，便咬紧牙关道：“我正在搜。”说着默默伸出能量树藤，在黑斗篷男身上搜索了一番。没搜出有文字的东西，只找到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两个个紫晶币。紫晶币比银币值钱，一枚相当于十个银币，折合人民币购买力是1000元。 “再好好找找，有没有储物空间。也许是腰带、束发带，也有可能是戒指手环之类的。” 艾雅又用树藤细细地搜索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艾雅有点着急，一边竖着耳朵留意周围是否有人，一边加快了翻找的速度。突然，她感觉到伸出的树藤似乎突然消失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能感觉到能量还在，可却看不见伸出去的树藤了，就像眼睛在说谎，又像树藤被斗篷给吞了一样。 那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被药液烧成了两截，可他身下的那件斗篷却完好地躺在草丛里。这斗篷一定是件法宝。艾雅咬牙抓住斗篷将尸体抖落，细细看了看斗篷里，真的发现一个侧缝的口袋。伸出树藤一掏，袋子没抵抗，不知是因为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斗篷空间自动认主，还是这本来就是个不设防的空间。 里面东西还挺多，有爬墙用的钢爪长绳，有镶宝石的匕首，有巴掌大的鸟笼子，还有几块魔晶和一些瓶瓶罐罐。最后艾雅掏出了一块黑色的小牌子，一面写着“令”字，另一面刻了一只头上长角，脚下生风的怪兽。牌子的材质很硬，雕刻得很精细，看起来是个有点意义的东西。 “叔叔，我找到一块牌子！。” 刘叔叔那边却又没了声音。艾雅又是一个人了。 叹了口气，艾雅给自己打气：“先去找善哥哥，找到他就好了！”她把斗篷和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 没有了马，艾雅只能唤出了泰格，骑着它穿过密林向伴山镇而去。一路上没再遇到麻烦。 现在是深秋时节，天暗得早，到达镇子附近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艾雅把泰格收回空间，自己先到崇善的学堂去看了看，学堂里已经散学了，一个人没有。她又换了装束，抹黑了脸，循着少有人走的小路到崇婶家附近看了看。崇善的房间里点着灯，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灯火映在窗户上。艾雅皱了皱眉头，不对啊，往常这时候崇善应该都在院子里劈柴，等吃过饭再和艾雅一起写功课的，而且这么晚了崇婶还没回来，崇善一定会着急得到车马行等才对，怎么会安安静静坐着写字呢？ 崇善难道也遇到危险了吗？艾雅虽然之前就想到这种可能，但还是存了一线希望。 她又绕到自己和刘叔叔的小院，院子里黑漆漆的。可艾雅感到了一种不同往常的味道。她房间里的窗帘在夜风中飘动着，早上她明明把靠枕头那边拉上，另一边留着的，可现在两边都拉上了。还有院子里的桂花树，明显被人碰过了，有一边落在地上的花瓣明显比另一边多。 有人来过他们的院子，而且应该还藏在里面。不会是崇善，崇善不会进她的卧室，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艾雅觉得有点冷，到底是什么人，布下这么多陷阱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艾雅从小就是学霸，但也仅仅是学习好而已。她心思单纯，父母也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只让她接触正面教育。长这么大，艾雅连什么宫斗宅斗的电视都没看过，要不是看了点美剧和日本侦探小说，她的头脑里恐怕会觉得人间无坏人。而让她去揣摩坏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做，下一步会做什么，她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艾雅退回树林，藏在一棵大树上。这些天来她从刘叔叔那学到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先思考，再行动。她像分析作文题一样分析起眼前的局面来。 首先，刘叔叔是被官兵发现的，现在不知是被抓住了还是暂时躲起来了，总之处境危险，但自己很难帮上忙。 其次，崇婶是被两拨人同时盯上了，原因不明，但这两拨人都不弱，否则崇婶现在应该已经脱身来找自己了。 再次，自己是被一名六级法师偷袭了，六级法师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不管遇到的是刘叔叔还是崇婶都有一战之力，将这人放在后面查漏补缺，说明对方对艾雅他们的实力有一定了解。 最后，崇善也失踪了，说明对手把他们的关系摸得很清楚。 这么一分析，一定是熟人告密，而艾雅他们总共在伴山镇住了十五天，所谓的熟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艾雅隐隐约约有点想法但又不确定，于是先摸黑向李大姐家而去。 李大姐家铺子里也是漆黑一片，李大姐可是开杂货铺的，这么早关门歇业可是从没有过的事。艾雅心里的猜想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李大姐必定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所以找地方躲起来了。可李大姐不是才和刘叔叔签了供货合同吗？按理说还要指着刘叔叔的药帮她挣钱呢，怎么会出头举报呢？而且她一个普通人，是怎么知道刘叔叔的身份的呢又是怎么请动这么多人来对付他们的呢？而且崇婶一家为什么会被针对呢？这背后一定还有指使人。难道是王掌柜？！ 艾雅和刘叔叔一直没把王掌柜太放在心上，觉得一个镇上的掌柜即使厉害也不能把他们这样的修行者怎么样，但为了稳妥起见也多少了解了一下。王掌柜也是修行者，和艾雅一样，四级法师。王掌柜真的只是个掌柜，据说是替城里一个布行老板做事的，那个老板生意做得很大，王掌柜也算得力，所以老板几乎没在伴山镇露过面，偶尔会有个管事来看看。 王掌柜家在镇子的中心位置。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住家，店面里晚上住了几个伙计，后面院墙很高，院子里不仅有三四个护院还养了恶犬，院子外面都是大路，很难掩藏行踪。怎么办？是等和刘叔叔商量之后再决定，还是等崇婶脱身之后再一起进去？ 第十八章 原来如此 艾雅上大学时和舍友们一起翻过一次学校围墙，因为想体验一下在校外看通宵电影的感觉，可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宿管阿姨，弄不好要送命的。但她只思考了一小会儿，就毫不犹疑地决定要进去。冲着崇善对她的好，她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而且防御珠还有一颗没激发呢，就算他们遇到危险应该也能跑得掉吧。 山里人睡得早，一会儿就路上行人稀。艾雅绕到王掌柜家后院的围墙边打量了一下，院墙又高又光滑，很难攀爬。艾雅却想到了个好主意，她手一伸，体内的绿色能量变成了一根树藤迅速攀上墙头，树藤的最前端像爬墙虎一样长出吸盘吸在墙上，再一收能量，艾雅就像蜘蛛侠一样上了墙头。先趴在围墙上看了看。前院一片漆黑，后院还亮着两盏灯，一盏在一个大房间里，另一盏在一个小房间里。院子不大，扫一眼就能看全。朝南有正房五间，西边住的是佣人仆妇和看家护院的，东边是库房，北边大概是厨房卫生间之类的地方。 崇善如果被抓来了，会关在哪呢？要是被关在看家护院人的房间里可就麻烦了，最好是关在库房里，没人把守。 艾雅没敢贸然跳进院子，沿着墙头爬到了大房间附近，荡着树藤飞到了正房的窗外，像只蝙蝠似的挂在窗外偷听。 “我哪知道对方是肖夫人的人啊，唉，要早知道会被她看上，我连心思都不会动一下呀！”这是王掌柜的声音，艾雅以前听过他和别人说话，不过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是着急又是上火，喉咙都哑了。 “唉，关键是现在让她跑了，只怕肖夫人那边肯定气不顺，觉得是你坏了她的好事。”一个艾雅听不出是谁的男人声音不紧不慢地道。 “管哥，您可得帮我啊！” “别担心，抓住刘心永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王爷念着这个也不会让夫人太过分的。” “可那小子却跑了。你说冯大法师是被他杀了的吗？” “怎么可能！我估计应该是那个女人干的，你不是说她就是个普通妇人吗？怎么那么多人都没抓住她！后来我听有人回报说她至少是六级的武师。” “六级？不可能吧！要真是六级，不早把我头拧下来了。” “哼，也许人家是为了隐藏身份，不想和你计较呢。那孩子你抓来了？” “对，这会儿迷药的劲应该还没过，怕被人瞧见，就先被我关在库房里了。你怕她娘回来救他？应该不会猜到我身上吧，李大姐一家已经被我送到城里去了。” 听到这艾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真是王掌柜在里面使得坏。可他是怎么发现刘叔叔的真实身份的呢？还有他说的王爷和肖夫人又是什么情况？ “那孩子不能留下，赶紧把他······”那个管哥大概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艾雅心里一跳，怎么办？他们要杀崇善！不能再等了，她得赶紧去救他！ 艾雅顾不得隐藏形迹了，赶紧翻上屋顶往库房跑。下面的人马上发现了她，王掌柜连忙大叫：“有贼！抓贼！” “在上面！快把他打下来！”下面院子里跑出了几个护院。 艾雅趁他们慌乱之际直接冲到库房。库房门上挂着铁链铁锁，她掏出从黑斗篷法师身上得来的匕首就是一砍，那匕首果然不是凡物，削铁如泥。艾雅冲进去大叫：“崇善，崇善！”反手将仓库门又从里面插上了，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危险！你快走！”仓库深处传出崇善的声音。 太好了，只要崇善没事就好了。艾雅循声蹿了过去，借着库房小窗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崇善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倚在一包货物上。 “你快跑！他们围上来你就跑不掉了！”崇善急得两眼冒火。艾雅可不管他说什么，直接上来割绳子。 “柳叔叔呢？我娘呢？怎么也不管你！”崇善脱了束缚想跳起来，可身上药劲还没过，腿一软又摔在地上。 “哐、哐”外面的人在砸门。库房建得很结实，墙比一般住家都厚，房顶也不是瓦而是厚重的石板。 “我们被堵在里面了，先想办法逃出去，其他的以后再说！”艾雅先推了几大包货去库房门口挡着，转身一看，库房除了门就只有高处有一个小窗。她踩着一包货物去削窗户上的铁栏杆，崇善赶紧上前扶住她。库房窗户小，一般人钻不出去，但她和崇善都是孩子身材，挤一挤应该能出去。外面就是大路，出去之后再想拦住他们就不容易了。 “他们想从窗子跑，快派几个人去外面拦着！”王掌柜见库门打不开也想到了这一出。 “来不及了！放火烧死他们吧！”那姓管的心狠手辣，直接跳过房顶，打着几块火石就往仓库里扔。他身手敏捷，一看就是个高级武者。 艾雅没想到他会把火石直接从窗子扔进来，下意识让了一下，那些火石落在货物上，马上窜起火苗。崇善手忙脚乱地去扑火，可库房里存放的本来就是生丝布匹之类的易燃物品，那火石又是特制的，粘上就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浓烟也冒了起来。 “快救火，不能烧啊，那里面可是上万银币的货呀！”王掌柜哭着喊着让下人救火，可库房四面封闭，想救火也无从下手啊。 崇善原本就手脚发麻，吸了些烟进去更是晕头转向。艾雅叫道：“快进我的空间里！”说着一把抓起他，像塞泰格一样把他塞了进去。还好空间够大，里面也有氧气，不然艾雅真不知该怎么把他带走。艾雅从地上捡了块布蒙住口鼻，但很快她发现自己不怕浓烟，而且可以闭气很长时间，吸入体内的烟似乎都被银色能量给净化了，影响不到她。 可火越烧越大，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烤焦了，虽然她体内有个金太阳，可顶多让她比常人耐热一点，时间长了也是要撑不住的。 怎么办？怎么办？艾雅着急地想着自己身上的物品，有什么是可以打破库房让她冲出去的吗？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只听“轰”的一声，库房的一面墙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跟着砖头石块一起飞进来的还有一具尸体。 第十九章 救兵 艾雅吓得往后一跳，想着是不是王掌柜顾忌货物所以自己轰开了库房，可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不正是王掌柜吗？ “善儿呢？”一名黑衣女子从大洞里冲了进来，听声音是崇婶。 “在我空间里！”艾雅叫道。 “跟我走！”崇婶扭头放出一道冲击波，击飞了目光所及处的所有人。 好猛！艾雅不禁咋舌，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亲切温柔、未语先笑的崇婶吗？看来这些人抓了崇善，真是触了她的逆鳞了。 崇婶带着艾雅一路冲了出去，没人敢真正拦他们。可他们快冲进山林时，却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锦衣官兵叫道：“把孩子留下！” “为什么要抓孩子？”崇婶问。 “我们怀疑她是叛将秦浩然的孩子秦宝儿。”为首那锦衣人道。 “你们认错了，他是我的儿子，叫崇善。镇上的一个恶霸想逼我做妾，就抓了他胁迫我，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想先进山避一避，我看您是个好人，求求您放我们走吧。”崇婶迅速变回那个温柔得有些柔弱的女子。 锦衣人皱皱眉头。艾雅此时易了容，是个黑瘦小子，和通缉令上的画像完全不像。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对艾雅道：“你，过来写下自己的名字。” 艾雅愣了愣，心想一定有诈，便摇头道：“我不会写字。” “那就过来按个手印。” 签名？按手印？艾雅突然知道刘叔叔是怎么暴露的了，当初刘叔叔和李大姐签了一份独家销售合同，上面签的是假名，一定是被李大姐为了验明正身，找了什么法宝鉴定，然后就发现刘叔叔原来是通缉犯了。李大姐把消息透露给了王掌柜，王掌柜报了官，想着崇婶这样就没有倚靠了，他只要把崇善抓来，崇婶就得乖乖听话。没想到崇婶是个高级武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倚靠，听说孩子被抓，直接就把他秒了。 这手印显然不能按啊，可怎么拒绝呢？ 宝儿的身份一暴露，崇婶必定要受牵连，怎么办？艾雅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辙，一边拖着脚慢吞吞地向锦衣人走去。 “你先跑，我拖住他们！”崇婶发现艾雅神情有异，马上明白其中必有问题，如龙卷风般从艾雅身边冲过，又是一扬手，将艾雅甩向包围圈外。 “不！”艾雅不愿意再次逃跑，她要和崇婶一起战斗。锦衣人同时也甩出一条铁索，缠住她的脚往回拉。艾雅一个团身，右手用匕首砍断铁链，左手一扬，洒出一把药粉。药粉纷纷扬扬洒在官兵群中，有人大叫“快屏住呼吸！”可这药粉却不是通过呼吸道起作用的，而是让接触到的皮肤瘙痒难忍，许多人只觉得手和脸就像被一万只蚊子叮了一样，简直痒到了心里去。 “痒，痒死了！” 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紧接着，黑漆漆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了越来越响的嗡嗡声，大片大片的蚊子向这边聚拢了来，数量太多了，蚊子翅膀扇动的声音像轰炸机般在每个人耳边盘旋不去。 只有艾雅和崇婶因为身上佩有防虫的香囊，其他人都被一团一团的蚊子围攻着。锦衣人的眼睛已经不敢睁开了，一睁开就是一片黑蚊子拼命向眼球上冲，他哪还顾得上抓人，拼命挥舞着袖子大叫：“点火，快点火把！” “跑！”崇婶抓住时机拉着艾雅向外冲，艾雅咬紧牙关，使劲又向官兵洒出一大把药丸，接着唤出泰格，带着她们飞一般向山林深处逃去。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到哪儿了，直到确定没有官兵追上来，她们才停下。艾雅将崇善放了出来，又为他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只是中了麻药，身体并无大碍。 “对不起，我真没用，还说要保护你，可每次都是你保护我。”崇善低着头对艾雅道。他是真的很难过，父亲常年不在家，弟弟又失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可没想到真有事情来了，自己却是最没用的一个。 “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了你们。”艾雅看着鬓发散乱的崇婶和满面烟灰的崇善，心里也充满内疚，他们本来可以在小镇上过着安安生生的日子的，都是因为自己才被卷进了是非的漩涡。 “两个傻孩子！”崇婶拿出块手帕温柔地替艾雅和崇善擦干净脸，“我们都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贪财好色的王掌柜和见利忘义的李大姐。王掌柜已经被我除掉了，李大姐这种人，我们就算不动手，也会有人去给她教训的。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责怪自己。再说，我们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用分那么清楚的。” 听到崇婶那句“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艾雅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刘叔叔的美白霜虽然隔离效果强，但防水效果却是一般，被艾雅的泪水一浸，顿时花了妆，露出下面蜘蛛网般破碎的面孔。 “宝儿，你的脸！你的脸受伤了吗？”崇善叫了起来。 “啊，不，是我之前中的诅咒。”艾雅连忙用手遮脸。她不想让崇善看到自己那吓人的样子。 “诅咒？”崇婶皱眉，“我好像听说过一点，西南边陲有一个门派，擅长收人魂魄和对灵魂进行诅咒。” “诅咒我的人用的是一件法宝，叫噬魂碗。而且我今天在城里又见着那个法宝了，拿着它的是个女人，她收了受鞭刑的人的魂魄。但她不是当时害我娘的那个人，我之前从没见过她。” “噬魂碗？收受刑人的魂魄？”崇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还有，您知道我叔叔现在在哪吗？他被抓住了，还是逃脱了？”艾雅焦急地问。 “他被抓住了，我本想救他，但他被关进了融火城防守最严密的大牢，要救他非常困难，我们要从长计议。” 第二十章 好看的男子 正说着，从树丛后突然转出两个锦衣人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们。 左边一个就是之前在山林外拦住他们盖手印的，他脸上被蚊子叮得又红又肿，看起来像个扒了皮的癞蛤蟆。右边一个却是名风神朗逸的男子。 艾雅在大千世界也算阅帅哥无数，可见到这男子后简直移不开目光。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白皙如玉的皮肤，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月光下看，他就像一座白玉雕成的人。崇善已经算长得很帅了，但和眼前这男人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艾雅不知在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还会走神，大概美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神失守吧。而且那人真的、真的很好看啊！ ”还真被你找到她了。“这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柔得像晚风，像溪水，像春天的梦。 ”大伙找了她这么久，我们俩抓住了一定是大功一件。“癞蛤蟆男眼睛里放着光。 好看的男人手一抖，挥出一条长鞭向艾雅的腰上卷来，崇婶一把拉开艾雅，崇善拔出匕首向癞蛤蟆男冲去，艾雅控制树藤缠向癞蛤蟆男。这种一人牵制一人突袭的配合，艾雅和崇善已经练了许多遍了，虽然不能一击制敌，但也让癞蛤蟆男有点难于应付。旁边，好看的男人和崇婶已经战在一起，崇婶手舞双刀，刀光嚯嚯，好像随时能在那男人身上开两个口子，但那男人的长鞭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崇婶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 这时，癞蛤蟆男趁崇善招式用老，右手一掌将他击飞，左手撒出一个渔网兜头向艾雅罩去。艾雅连忙挥舞藤曼，想将渔网挥开，可那网又大又沉，眼看就将她罩了进去。崇善飞身来救，崇婶也掉头冲了过来。癞蛤蟆男右手上突然光芒一亮，像是激活了什么法宝，只见十余道黑色的剑芒像扇骨般飞了出去。崇善崇婶急忙就地一滚，躲开剑芒，可剑芒又转头飞了回来。癞蛤蟆男嘴角一扯，刚想要说点什么，突然背上一痛。他低头一看，一截刀尖从心口露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同伴：”你，你竟然偷袭我！“ ”抱歉，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好看的男子面色不变，缓缓抽回了刀。 ”什么？妻子？孩子？哈哈哈！什么时候我们五彩蟒卫也能娶妻生子了？“癞蛤蟆男一边喷血一边笑，”李冲，李冲，蟒卫长饶不了你，你会死得很惨！比我还惨！“ ”不劳您费心了。“也不见男子怎么动作，癞蛤蟆男的头就咕噜噜落在了草丛里。 ”爹，爹，您终于回来了！“崇善抹着眼泪走向那好看的男子，崇婶收了刀也走上前。他们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男子轻轻抱住他们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还罩在渔网里的艾雅看呆了。什么情况？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竟然是崇善的爹，崇婶的老公！怪不得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把他和崇善做比较，他们长得真像，就像是一只雄鹰和一只雏鹰在一起。要不是崇善这会儿脸上全是烟灰，那个癞蛤蟆男应该也能看出点端倪。 第二十一章 刘叔叔(上) 崇善的爹真名叫崇礼，是一名五彩蟒卫，类似于皇帝的密探和死士。 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有家庭的，因为不能给自己留下明显的软肋；这样的人也很难有家庭，因为他们的伴侣可能随时面对死亡。 蟒卫的纪律里有明文规定，有生之年不得娶妻生子，不得有感情羁绊，不得有任何人际关系上的牵挂，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刑罚。 但人终究是人，再冷的心也渴望温暖，再不怕孤独的人也希望不寂寞。只要知道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有一个人为自己而等，生命就不那么空虚，活着也不那么难熬。 崇婶虽然不是顶顶漂亮的美人，但她骨子里的坚韧、平和却如冬日的暖阳，能缓缓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崇礼看她时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满足，就像在看人世间最美的花儿，最好的景儿，最幸福的时光。 一定得非常非常爱，才能什么刑罚都不怕吧；一定要非常非常爱，才能这样长久地在寂寞中等待吧。 艾雅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爱情的真谛。 崇叔叔不能久留，临走前他告诉艾雅，刘叔叔确实是被关在重狱里，那里高手众多，机关重重，凭他们几个别说去劫狱，只怕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关键要看你那刘叔叔会和审讯人说点什么了。如果蒋王爷觉得他还有用处，自然会保住他的命，如果没有，那恐怕很快就会行刑了。“崇礼道。 行刑？艾雅想到那天广场上的鞭刑，只觉得胃里直翻。不，刘叔叔那样聪明，一定有办法保住自己的！ 崇婶带着崇善和艾雅又想办法混进了融火城，想着先近距离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救人的可能。但他们人地两生，只打听到和刘叔叔一起被捕的徐鹏飞被抄了家，家人都被关进牢里等待发落，另一个叫李秋实的没有家人，但家也被抄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过一分钟，艾雅都幻想能收到刘叔叔的消息。看到圆脸的男人，她会想起自己刚睁眼时看到的刘叔叔；看到黑瘦的男人，她会想起自己破境后看到的刘叔叔；闻到草药香味，她会想到刘叔叔；看到冰糖葫芦，她也会想到刘叔叔。艾雅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但刘叔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她就像初生的小动物依恋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一样依恋他，更何况，刘叔叔对她，真的是最好最好的，没有之一。 但刘叔叔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直到艾雅的传音虫已经死去，也没有再听见刘叔叔的声音。 艾雅心急如焚，又不敢太流露出来让崇婶担心。崇善这几天也不太对劲，每次看艾雅时总显得有些不自然。艾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布满裂纹的脸，虽然没问，但心里暗暗有些难过。男人都是看脸的啊，连崇善也不例外，虽然他还小，虽然他和艾雅关系那么好，但，还是看脸的啊！ 第二十一章 刘叔叔(下) 进城第四天的上午，艾雅正在配置一种虫粉，如果配置成功，这种虫粉能引来虫潮，可以在夜里冲击重狱，也许能制造点混乱让他们找到重狱的薄弱点。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快走，快走！又有鞭刑可看了！” “这才冇安生几天啊，又啥子罪名啰！” “鞭刑，肯定是叛国罪啦，最近叛国的特别多！” 艾雅像被虫蛰了似的跳了起来。鞭刑？难道是刘叔叔？她拔腿就向外跑。崇婶崇善忙跟着她一起顺着人流向广场而去。 广场上像上次一样挤满了人，热闹得很。艾雅他们离得远，又不敢太靠近，只能看见广场中间的台子上吊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没什么血迹，就是瘦，光着的上身上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艾雅觉得那应该不是刘叔叔，刘叔叔才被抓走五六天，不可能瘦成这样。 长脖子官兵又出来宣读判决了。“兹有刘心永，经查，犯叛国罪，处一百鞭刑。” 真的是刘叔叔！艾雅差点晕了过去，幸亏崇婶搂住了她。崇婶紧抿着双唇，崇善紧握着双拳，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刘叔叔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他瘦得脱了形，眼睛显得格外大。他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像在找人。艾雅想跳起来向他挥手，被崇婶死死拉住了。 ”叔叔，叔叔······“艾雅一遍遍在心里叫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刘叔叔不知是不是看到她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围观的人群静了下来，大概是从没见过有人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 ”一腔······男儿血，满······满怀······报国······情······“刘叔叔突然慢慢唱起歌来。 ”他在说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好像是在唱歌。“靠的近的人听得真切。 ”快死了还有心情唱歌？唱得什么？“更多的人好奇。 ”好像是北大营的军歌。“靠的近的人听出来了。 ”军歌······“许多人突然沉默了。 围观的人群中大多是退伍军人，听说行刑之人将死之际还在唱军歌，心中都有些触动。有的人还轻声跟着唱了起来。 ”我······是刘心永，北大营的······军医，我和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曾并肩战斗过······“刘叔叔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大声道。 这时鞭手走上台来。那鞭手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只熊，身材魁梧，一只手臂的前端竟完全是鞭子。鞭手显然不想让刘叔叔多说什么，狠狠地一鞭抽在他脸上，顿时打得他半边脸血肉模糊。 艾雅惊叫起来想向台上冲，崇婶再次拉住了她，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用腹语大喊道：”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人都要死了，还不能说几句心里话吗？“ 人群中喧嚣渐起。 ”对！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刘将军是好人，他救过我，救过我们一整个小队！说他叛国，我们不信！“ ”刘将军在边疆服役十年，救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功！没想到回来还要被人扣屎盆子！“ ”让他说话！“ ”让他说话！“ ”让他说话！“ 怒吼声如海浪一遍遍冲刷着行刑台。一直以来都是被掌声和欢呼声包围的鞭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一时不敢继续动手。监督行刑的官兵也慌了，忙挥舞着刀枪棍棒维持广场上的秩序。 ”我没有叛国！我们·······北大营，我们······天鹰团部，只有战死的······鬼，没有叛国的······人！秦将军生死未卜，有人不想着查明真相，不想着保护忠良，反而用莫须有的罪名诬蔑他，抹黑他，还连带着想把我们这些旧部都一并铲除！说我叛国，你们有什么证据？只是因为我对秦帅忠心耿耿？只是因为我曾和他一起战斗？难道忠心是一种错？难道我们曾为天晶一起流过的血都是错的吗？“ 广场上一片死寂。许许多多的人从刘叔叔的话中想到了自己。许许多多上过战场的老兵感到寒心。 ”可我今天会被处死，最大的原因不是所谓的叛国，而是我不肯为王爷配药，配一种让女子闻到之后就意乱情迷的春药！你们，有没有可爱的女儿、漂亮的妻子，突然不见了的？我不能让你们在战场上流血，回家来还要流泪！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鞭手已经得到了行刑者的暗示，直接一鞭刺穿了他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 ”不······“艾雅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刘将军······“十多名曾得到刘叔叔救治的老兵失声痛哭。 ”为什么······“许多曾在北大营战斗过的老兵愤怒地冲向了行刑台。 刘叔叔都听不见，看不到了。他眼睛里的光渐渐消散，他的头重重垂了下来，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散乱的头发顺着他的脸庞落了下来，胸膛上的血顺着鞭子滴了下来。 艾雅眼睁睁地看着刘叔叔，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头脑中一片空白。她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可以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她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可以听不见四周的哭声；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心，这样心就不会碎了。她不敢相信，她不能接受，世界上最疼她的那个人，就在她眼前，走了。 ”仁之所在，天下爱之；义之所在，天下畏之。这刘心永有仁有义，可爱可畏。我们这些人，却在这起哄看他的鞭刑，唉······“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摇着头，走了。 许多人都摇着头，走了。 许多扇开着的窗子，关了。 剩下的人也变得安静了。 一阵风打着旋儿从人群上刮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冷。 行刑台上死去的那个人，和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熟，但他们都觉得像是有一个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离开了。这个人古道热肠，这个人悲天悯人，这个人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东西，这个人点醒了他们麻木的心。 第二十二章 宝儿，别怕 正午的天突然阴了下来，乌云被狂风驱赶着在空中聚集，一场暴雨似乎即将降临，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广场上也聚起了一股怒气、怨气，似乎预备着和暴风雨一起爆发。 长脖子官兵顶着压力站了出来，咳嗽一声，草草宣布犯人刘心永不幸没承受住鞭刑，已经死亡，不再曝尸三天，准许直接下葬。接着几个人拿着破布草席就要来收尸。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 这时，一阵整齐的、铿锵作响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像尖刀劈开了人群，走上了行刑台。 为首一人身穿黑色叶子盔甲，头戴黑底金色雕花头盔，头盔上镶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像一只独眼，冰冷地看着台上的行刑官。 “是军警督查部的人。”当过兵的都知道，这个部门对所有现役军人和退役军人负有监察管理责任。 行刑官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潘副督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潘副督查完全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我要把刘心永带走。” “啊？可他已经死了······” “什么？刘心永是北大营现役军官，虽然被通缉，但罪名未定，要审也是要知会我们军警督察部共同审理。如今我们对此毫不知情，你们竟然就已经处死他了？这融火城虽然是封地，但难道就可以不讲王法了吗！” “这······”行刑官不敢接话。 “把这台上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这不行吧！”行刑官慌了神，“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皇命不能抓我。” “这时候想到还有皇命了？”潘副督查冷哼了一声，“除了他，其他人都抓起来！” “这······这······”行刑官忙打眼色让身边的人回去报信。 潘副督查装作没看见，转身抬手对台下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道：“我们天晶帝国的所有战士们，只要你们为天晶战斗过，天晶就不会忘记你们！没有人可以随便夺走天晶将士的生命！今天的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他的声音如滚雷般传遍了广场的每个角落，紧跟着“咔嚓！”一声，天空中落下一个响雷，似乎在为他的话增加声势。 广场上的风暴止住了，天空中的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刘心永生是北大营的人，死是北大营的鬼，把他的尸首带走！”潘副督查一挥手，几名士兵拉开一面军旗盖在刘叔叔身上，用担架抬着他走下了行刑台。围观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行刑官也不敢出言阻拦。鞭手、传令兵还有准备收尸的人被五花大绑着拖在队伍后面，大叫着：“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啊！”可惜无人理会。 艾雅慢慢向那边挤了过去，这次崇婶没有阻拦。当刘叔叔从艾雅面前被抬过去时，她没有流泪，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地看着刘叔叔。刘叔叔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就像只是睡着了。 “他睡醒了，就会回来找我的。”艾雅对自己说，“他不会留下我不管的。” 艾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看到还没配完的虫粉，她对崇婶说：“崇婶，我要接着配药，叔叔看到我半途而废，会不高兴的。”崇婶叹了口气出去了。 这大概是艾雅的至暗时刻了，无能为力、万念俱灰，生命中的太阳藏起来了，剩下的全是灰暗。她甚至开始憎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刘叔叔应该不会死吧，他一个人，一定会藏得很好，过得很好。 过了一会，崇婶端了一碗面条回来，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孩子，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孩子，人都是会死的。崇善的爹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我没上过学堂，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我想啊，死去的人只要不被活着的人忘记，就不是真正的死了，活着的人只要能记着死去的人，就不用用过分的悲伤来让自己消沉。你叔叔是个难得的好人，我看得出来，他不会希望你因为他的死而难过，只要你能好好的，他从没想过自己。” 艾雅的泪水夺眶而出：“是的，叔叔他心里只有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可我真的好差劲，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经常拖累他！” “傻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坚强的孩子！” “不，我不是，我不是······” 崇婶放下面碗，搂着艾雅坐着，像抱小宝宝那样轻轻晃着她、拍着她：“宝儿别哭，你还有我们呢······宝儿别怕，你还有我们呢······” 艾雅在崇婶怀里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等艾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在下个不住。屋子里点了一盏小灯，崇善坐在灯旁写写画画。 崇善的侧影非常好看，像希腊雕像，有着轮廓分明的美感。可艾雅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她多希望自己一睁开眼看见的是刘叔叔啊！要是能回到刚到魔武世界的那天多好。 崇善发现艾雅醒了，忙来到床前，关切地道：”你醒了啊，肚子饿吗？我去给你拿吃的。眼睛疼吗？我去打条冷面巾给你。“ 艾雅起身摇头：”我不饿，我也没事，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和我讲道理，我都懂。“ 崇善突然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艾雅吃了一惊，抬头看他。 崇善的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他看着艾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道：”宝儿，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别嫌弃我。虽然我武功不高，虽然我法力不强，但我会倾尽全力来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艾雅，像是怕错过艾雅脸上任何一点点神色的变化。 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老茧，虽然有些微微颤抖，但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 艾雅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表白？可宝儿现在才十三，他自己也不过才十五，这么小，懂什么叫爱，什么叫在一起吗？还有，前两天他的那种不自然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看见自己的破裂脸而避开了吗？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不管不顾了呢？而且现在也不是表白的好时机吧，宝儿正悲痛欲绝呢，难道这只是一种安慰的方式？ 艾雅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正犹豫间，突然窗外飞进一只金色的瓢虫落在她的衣袖上。瓢虫里传出了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宝儿，别怕，我没事，很快就会来找你。“ 是刘叔叔，他还活着！他没死！ 第二十三章 活着就好 艾雅欢喜得心都要炸裂了，她迅速从崇善手中抽回手，捧住那只小瓢虫，叫：“刘叔叔，是你吗？” “是我，我在······”刘叔叔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但千真万确就是他。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艾雅安心的了。 “您在哪？我能去找您吗？” “现在不方便······我······受了点伤······我很快······会来······找你” “好的好的，没事，您好好养伤，我这边很好，不要担心！” “保护好······自己······” 传音虫里又没了声音。 艾雅不知道刘叔叔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崇善看着那只虫子小心地问：“这是什么？它怎么能找到你？” “是传音虫，连接我和刘叔叔的。它怎么能找到我？嘻嘻，刘叔叔总是有办法找到我。”艾雅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跳下床，摸摸肚子，“善哥哥，我饿了，我们去找东西吃吧。” 崇善见她开心起来，也就没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笑着道：“娘借了客栈的厨房在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黄鳝，我也跟着你有口福了。” “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真好！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艾雅看着崇善的眼睛，认真地说。 这次崇善的脸没红，他看着艾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艾雅没让他再有说话的机会，主动拉着他的手跑了出去。 艾雅不是不喜欢崇善，他又帅又沉稳，而且一看就是会对女孩子好，一辈子忠心不二的那种，但艾雅不知道崇善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同情自己，而且艾雅觉得自己不能为宝儿做出什么承诺，这是宝儿的人生，万一宝儿不喜欢呢？更何况，戴森还在等着自己呢！ 接下来艾雅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刘叔叔隔三差五会和艾雅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他似乎都在昏迷。崇善的爹爹又悄悄来过几次，给了崇婶一大包紫晶币。崇婶在城东南的僻静处买了个小院子，就此安顿下来。崇善没进学堂，白天请了个夫子开小灶，晚上和艾雅一起练功。崇善的体质像爹，可以魔武双修，他和艾雅在魔晶的帮助下迅速都突破到了破境五级。 融火城里却暗潮涌动。先是李大姐被扒了皮，挂在忆恒酒店的楼上，接着是行刑的鞭手被定为故意谋杀罪砍了头，长脖子官兵因为错误传令被送到北大营做苦役。徐鹏飞的家人被放了出来，但自己因为私自接触通缉犯被流放到西南新安谷。李秋实则被流放西北永宁城。 刘叔叔已经被计入死亡人员名单，所有通缉令都被撤了。宝儿和宝儿母亲的通缉令虽然还贴着，但按崇善爹爹的话说，她们其实是烫手山芋，一来朝堂中关于秦帅到底算不算叛国争论不断，二来她们有流星谷的背景，抓着了说不定还很麻烦，所以五彩蟒卫已经放弃了对她们的追捕。只要她们不主动跳出来挑事，估计就算看见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崇善和艾雅的关系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变化，每当崇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艾雅都会拿话岔开或找借口跑开。崇婶也发现了他们俩的小别扭，却贴心地什么也没说。 第二十四章 泰格的战斗 融火城是座山城，城里地势起伏，房屋依山而建。有时转过一座院子后面就是悬崖，有时一条街能绕着山转上几圈。 融火城的夜晚尤其美丽，万家灯火像星星的瀑布，从一座座山顶流淌下去。城里城外各有一条大江，江上有许多船只。城里的船是游船，供人看景儿的、听曲儿的，船上的灯光五颜六色，透着喜庆，显出热闹。城外的船是渡船，来往的旅人喜欢在船头挂一盏小灯，照亮了乡愁，点明了相思。 艾雅他们的小院后面紧挨着融火城最大的山—炉南山。据说这山曾经是座活火山，现在下面还有岩浆流动，所以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山上，依然青绿一片。 艾雅和崇善晚上带着老虎泰格在山上散步。泰格不知是因为近期吃得太多还是动得太少，体型明显胖了。 艾雅揪着泰格的耳朵道：“你要减肥啦！瞧瞧你的肚子，都快拖到地了。你想改名叫托蒂吗？你想改行去踢足球吗？” 泰格当然不知道这个梗，抖抖耳朵，冲艾雅翻了个大白眼，摇摇尾巴小跑着追兔子去了。 “你说泰格为什么老这么不待见我呢？一和我在一起就摆女王架子。” 没错，泰格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不是星儿理解的泰哥。 崇善微微一笑道：“其实她很喜欢你的，可能不太会表达。” “老虎和老虎的性格也不太一样呢，你没见过她的兄弟—馒头，热情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黏在星儿弟弟身上。” “星儿弟弟是谁？以前没听你提过。”崇善的表情有点小不自然。 艾雅看看他的脸，心想他难道是吃醋了吗？呵呵笑道：“星儿是我之前认的一个弟弟，才十岁，还是个小不点儿。”说着从储物珠里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递给崇善，“这把匕首送给你。” 崇善眼睛一亮，脸上却一红：“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你不是破境五级了吗，本来想送你把好刀的，可惜查得严不好买，就先送你把匕首防身吧。” 崇善摇头：“你留着，你不是也没合适的武器吗。我，应该让着你。” “我有弓箭呢！”艾雅掏出小弓晃了晃。 这时他们突然听见泰格那边传来一声低吼。泰格平时从不叫的，这是遇到危险了吗？ 艾雅他们忙跑了过去。只见泰格正和一头野猪对峙着。那野猪体型庞大，足有两三米高，四五米长，体重怕是有四百多斤，站在峭壁上，像一座肉山，小眼睛射出寒光，獠牙足有一尺多长，浑身鬃毛像钢针般竖着。 崇善倒吸一口冷气，这山离住宅区很近，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野兽，附近还住了不少大户人家，竟也没清理掉这家伙，难道是谁家养的魔兽？可它身后没有人出现，脖子上也没有带兽圈。 艾雅两眼一亮，大叫：“泰格，上！干掉那头猪，我们过年就不用买肉了！” 泰格没理她，也没往上冲，踱着步在山崖下转圈。 “胆小鬼！”艾雅张弓搭箭对准野猪。崇善拦住她：“先别急，看看再说。”两人缓步退后躲进了林子。 泰格又绕了一圈，突然“嗷呜”一声喷出一口冰息，直击在峭壁下方，接着虎尾一甩打在冻住的峭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峭壁崩塌，野猪脚下不稳，顿时地动山摇地滚了下来。 “哇，泰格什么时候会这一招的！”艾雅惊讶地直挥小拳头。 野猪滚下山崖，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却借着惯性向泰格撞去。这要被撞上，泰格不死也得筋折骨断。 泰格迅速纵身跃起，从野猪头上飞过，爪子还顺势向下一抓。可那野猪皮糙肉厚，挨了一爪竟然连血都没流几滴。野猪撞倒了一棵树，稳住身型转身就向泰格冲了过来。泰格嗷呜又是一口冰息喷了出去。野猪体型太大，冲力太强，冰息只冻住它右半边脸，根本阻不住它的冲势，瞬间像巨型坦克般撞了过来。 泰格身体躲闪不及，被野猪擦到一点身体，顿时飞了出去撞到树上。 “泰格！”艾雅着急地要冲出去帮忙。崇善却又拉住她道：“这是泰格的战斗！它未必会输！” 只见泰格撞树时不是身体撞上，而是四个爪子收拢按在树干上，这时四爪发力猛地跳了出去，正落在野猪的背上。 泰格现在体长大约两米，爬在野猪背上像只山猫。野猪上窜下跳想把它颠下来，它却死死抓住野猪的鬃毛，张开嘴使劲向野猪的脖子咬去。 野猪嗷嗷叫着竖起脖子上的鬃毛，鬃毛像钢针般扎着泰格的嘴，泰格嘴被扎出了血，却仍紧紧咬住野猪的脖子。接着泰格透过牙齿向被咬破的伤口喷出冰息，野猪嚎叫着一头撞向大树，泰格一边灵活地调整身体不被撞上，一边继续在野猪身上撕咬和喷冰息。野猪开始在地上打滚，终于甩掉了泰格，可野猪此时身体已被大量冰息侵入，站都站不稳了。泰格趁机再次从侧面冲了上去，野猪转动不灵活，被它一爪抓在肚子上，顿时肚子破了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泰格不再出击，而是绕着野猪转圈。野猪呼哧呼哧喘着气跟着泰格转圈，没转几圈，不知是头晕了还是伤重不支，终于轰然倒地，四蹄动了动，站不起来了。 泰格小心地从背后像它靠近，又喷了一口冰息，野猪像是彻底被冻僵了，不再挣扎。 “耶！泰格你太棒了！”艾雅欢呼着冲了出去，一把抱住泰格的头。这时地上的野猪突然身体猛地一收一胀，泰格连忙一个转身护住艾雅，只见野猪身上的鬃毛竟像羽箭一样向它们飞射而出，眼看泰格和艾雅就会被刺成豪猪，崇善冲了出来，挥舞匕首将射向他们的鬃毛全部击飞。 “哇！善哥哥好厉害！”艾雅怕崇善怪自己太冒失，忙一顶高帽送了出去。崇善握着匕首没好气地看着她问：“快看看，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事！有你和泰格，我怎么可能有事。” “嘻嘻！”突然从树丛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就他们这两下子，只怕难说得很呢！” 第二十五章 三爷爷 “是谁？”艾雅他们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快跑吧，动静这么大，马上要有厉害的人来抢你们的猪了！”树丛里传出一个有些苍老，又有些孩子气的声音。 艾雅和崇善愣了一下，崇善飞身冲进发出声音的树丛，可树丛里连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有对脚印，似乎是有人一直站在这，看到了泰格和野猪的战斗。 艾雅确定地上的野猪已死，就赶紧将它收进了储物空间。野猪太大了，整个空间被塞得满满的，泰格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崇善跑回来道：“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赶紧离开！” 两人刚离开没多久，一群武士模样的人就赶到了这里。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一名手持长刀的人道：“夫人没听错，这里果然出现了大型野兽，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 “会是什么呢？这动静可不小啊！” “是老虎！看，树上有爪印！” “似乎还有豪猪，你们看，树上和草丛里的是鬃毛吗？” “好家伙！这么长的鬃毛，这猪怕是成精了吧！” “难道是魔兽？话说这炉南山上已经十多年没出过魔兽了吧。” “嗯，派一个小队在附近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你们发现什么了？“又一群拿着武器的人赶了过来。 ”没什么。“先到的那群人已经将痕迹破坏得差不多了，于是睁着眼说瞎话，”是肖夫人刚收了头魔兽，在这儿驯兽呢，一时没收住劲，把山给打塌了。“ ”少拿肖夫人来吓唬我们。“新来的人皱皱眉头，”我们刚才听见了虎啸，肖夫人收的是头魔虎？“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先到的人不露口风。 新来的人悻悻地离开了，却没走远，绕了一个圈又进了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魔兽的线索。 艾雅和崇善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家，先把野猪从空间里拽了出来。崇婶见到像山一样大的野猪，惊讶地问：”这是你们打到的？“ ”是泰格干掉的！泰格虽然胖，打起架来可真是超赞的！“艾雅说着想让泰格出来显摆显摆，却发现泰格竟然晕倒在空间里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当当“，有人敲门。崇婶一愣，看看艾雅他们，艾雅他们也愣住了，这么晚，谁来敲门？而且他们与外界几乎没有交往。 ”当当当“，外面的人继续敲门，一个苍老又孩子气的声音响起来，”快开门啊，我是兽医，专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啊！“ ”是山上那个人！“艾雅和崇善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崇婶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不开门恐怕也躲不过，于是全神戒备地上前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他身穿一件满是口袋的长袍，眉毛胡子都长长的，头上却光秃秃的没有头发。看不清长相，也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出他的皮肤还挺光滑，应该年纪也没多么老。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崇善闪身挡在门前问。 小老头胡子动了动，大概是在笑，“嘻嘻，我是担心你们的小猫快要死了才来看看的。” 小猫？他说的是泰格吗？艾雅忙低头看泰格，只见它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真的像是受了重伤。艾雅着急地跪在地上为泰格检查。虽然泰格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的，但在她心中，泰格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可靠的伙伴和最不可或缺的家人。 也不见那小老头如何动作，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泰格身边。崇善吓出一身冷汗，忙冲到艾雅身边保护她。崇婶心中一动，不急不忙地关上门跟了过来。她知道，这小老头看着不起眼，可实际却深不可测，估计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没有选择直接翻墙进来而是先敲门，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非敌对态度了。 “爷爷，求您救救它，它还小着呢，呜呜······”艾雅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泰格流下了眼泪。 “你都叫我爷爷了，这个忙我一定要帮啊！”小老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撬开泰格的嘴，往里面倒了一瓶药水，又在它嘴上抹了点草药汁，“这小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下嘴咬，那野猪身上的鬃毛可毒着呢。你以后也记着，要是见它受了伤，一定要先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幸亏今天遇见我，不然这小家伙就活不成了。” “老爷爷，您真是兽医？”艾雅知道泰格有救了，又有心思问东问西了。 “嘿，你不该叫我老爷爷，应该叫我三爷爷。”小老头说着走到野猪的旁边，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开始分解野猪。他的动作超快，只见满眼刀光闪耀，几乎只用了四五秒就将野猪切成了一百多块。野猪大部分血液被冻住了，地上几乎没流多少血。 艾雅咂舌，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问题，想了想才道：“您说我应该叫您三爷爷？” “嗯，你爷爷在秦家排行老二，我是你爷爷的弟弟。”小老头扭头冲她笑了笑，“你长得不太像其他几个姐妹，还是像你娘多一点。” 艾雅以前也曾经想过，自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亲戚们有没有受牵连，没想到还真有亲戚找上自己，而且还是看起来很厉害的那种。 “您没受我爹爹的牵连？” “擎天巨罩也有老秦家人出的一份力，所以，别人说擎天巨罩不好是叛国，我们秦家人嘛，应该说不是不孝更多一点吧。”小老头扭头对崇婶道，“小姑娘，把这些肉收好，好东西得藏起来，别让人瞧见了。” 崇婶好久没被人叫小姑娘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年猪，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们老秦家的孩子。这猪别看皮厚，肉吃起来可香了！”小老头说着把一条猪后腿收进了储物空间里。 艾雅在记忆里拼命搜寻宝儿关于老秦家的记忆，却几乎什么也没找到，眼前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您住在哪里呀？之前好像没见过您。”艾雅试探着问。 “你不记得我，这很正常，你出生那年我去过你家一次，后来就再没见过了。”小老头自己找了个小马扎坐下，从空间里掏出一杆烟袋抽了起来，看起来是要长谈了。 第二十六章 家族史 艾雅眼珠一转，道：“要不，我先帮崇婶搬肉，一会再来听您讲故事。” “嘿，这怎么能叫讲故事呢！我说的可是老秦家的真事。”小老头眯着眼睛喷出一串圆圆的烟圈。长长的胡子竟然完全不影响烟圈的形状。 崇婶给艾雅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听听再说。 崇善给艾雅搬来个小马扎。 艾雅靠着泰格坐着。泰格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了。 自称三爷爷的小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不紧不慢地道：“我爹，也就是你太爷爷，是天晶帝国最早的那批高手之一，也是始皇帝的左膀右臂，当年跟着始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崇善一边帮着搬肉，一边竖着耳朵听故事。 “后来帝国要建擎天巨罩，他主动向始皇帝请缨，要救天晶百姓于水火之中。可巨罩撑起来之时，也是你太爷爷油尽灯枯之时，他将自己的生命和能量全部输入了巨罩。始皇帝感念于你太爷爷的功绩，封他为灵天王，而且王位可以传承三代。” 崇善送了件大氅给艾雅披上。 “灵天王的封地在天晶帝国的东北方向，叫灵林城，大小和融火城差不多，那边靠近京城，是个平安富饶的好地方。你太爷爷去世后，王位就由他的嫡子，你的大爷爷继承。你自己的爷爷排行老二，是庶母生的，没有王位，但他靠自己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北疆大帅。” 崇善又送了个热水捂子给艾雅。 三爷爷瞟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爷爷是我们老秦家武功最高、法力最强的，还差一点就能突破九级的门槛了。可惜，有一次他和你奶奶在边境巡逻时，遇到敌人伏击，不幸双双殒命。” 崇善又送了两个猕猴桃过来，大点的给了艾雅，小点的给了三爷爷。三爷爷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道：“我都讲了这么半天了，也没见你给我倒个茶啥的，她个小屁孩，你倒是一个劲照顾。尊老爱幼，先尊老再爱幼懂不？” 崇善道：“您是长辈，得让着小辈不是？宝儿还要长身体的，您不过是过过嘴瘾。再说宝儿也太可怜了，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过了这么久才有长辈来关心她，唉······” “嘿，你小子还有理了。”三爷爷又坐回了小马扎，闷头抽烟。 艾雅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忠厚和气的崇善也会怼人，满心感激地多看了他两眼。崇善脸一红，终于还是去倒了杯茶来递给三爷爷。 三爷爷接过茶，长叹了口气道：“我们老秦家的孩子们，原本不分嫡庶，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可是在你爷爷奶奶牺牲那一战里，你大爷爷唯一的儿子也不幸遇难了。” “大爷爷因此记恨上了我爷爷这一脉？可我爷爷奶奶也都牺牲了呀，他们又不是故意没保护大爷家的孩子！”艾雅皱着眉头道。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一起去的还有你父亲。”三爷爷的眼睛像被烟迷着了，“你爹爹那时已经十九岁了才六级，放在一般人里还不错，但在老秦家只能算中人之资。而你大爷爷家的孩子却是族里公认最优秀的一个，也是最像太爷爷的一个。他叫秦忠勇，才十八岁就已经达到七级了，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族里对忠勇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大哥更是把他视若珍宝，就想着让他在边疆锻炼锻炼就回来接任王位。忠勇也很争气，在战场上立了不少功，那本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巡逻，也是他对边疆的告别，谁知道敌人像是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似的，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设置了陷阱。一共一百多人的小队一个都没逃出来。两个八级，一个七级，一百多名身经百战的士兵一起送了命。活下来的只有你爹，他是从死人堆里被刨出来的，虽然受了重伤，可活下来了。” 小院里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崇善冲洗地上血渍的声音。野猪血顺着水渗进院子里的梅树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像极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艾雅不知该说什么好，说自己爹爹是因为幸运吗？说父母下意识地顾着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吗？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有些苍白。 “以我对二哥二嫂的了解，我相信他们一定不是故意不护着忠勇，可不管怎么样，大哥终究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族里也失去了最优秀的接班人。从那时起，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让你爹爹回族里祭祖，也不再关心他的一切。无论你爹是结婚还是有了孩子，大哥都不闻不问，连贺礼也不送。大哥是族长，族里其他人见了，也就有样学样，渐渐地你们这一支在族里就被孤立出去了，连带着和二哥一奶同胞的小妹也受了牵连，没嫁到个好人家。有时我也想劝劝大哥，可见到他对着忠勇的画像默默落泪就开不了口了。唉，大哥也是个苦命的人。”三爷爷吧唧吧唧抽了几口烟，烟从鼻子里喷出来。 大人的恩恩怨怨，艾雅不好置评，只是从宝儿的记忆里看来，宝儿的爹爹似乎对于不能回家祭祖很是气愤，每次过年时情绪都要低落上好几天。如果宝儿的爹爹真的叛了国，只怕和族里多年来对他的排挤也有一定关系。 “咳，这些陈年往事我也不想再提了。”三爷爷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你还记得吗？你十岁的时候我托人送给你一只猫，白毛的，波斯种，尾巴短短的，叫声娇滴滴的。” “啊，那只猫是您送的啊！它不喜欢吃鱼，只喜欢吃肉，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艾雅的脑子里蹦出了一只可爱的波斯猫的形象。 “不见了？”三爷爷吹胡子瞪眼睛地道，“那可是只好猫啊，和帝国皇后最喜欢的那只猫是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能弄丢了呢？” “一个妈生的又怎么样？还能去认亲戚吗？高攀不起！”艾雅意有所指地道。 “你呀！你呀！和你妈一样，牙尖嘴利不认输。”三爷爷拿烟袋要敲艾雅的头。 艾雅不躲不闪，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您知道我娘在哪吗？” “这······”三爷爷收回手又抽了一口烟，“不太清楚。” “就算你们不认我们，可在外面人眼里我们还是一家的。现在老秦家的媳妇丢了，你们就算不担心，难道也不怕丢脸吗？”艾雅尖利地问。 三爷爷苦笑了一下道：“你娘不仅是老秦家的媳妇，也是流星谷的人，敢动她的人，天下就这么几个，但每一个都不是能被拿出来议论的，更不是能被人调查的。” “那您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不管了？装作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好了？”艾雅真的有点生气了。 第二十七章 泰格?格格? 三爷爷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崇婶忙上前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先对三爷爷道：“您今天能来，就说明您心里记挂着宝儿，宝儿心里肯定也是很高兴的。但她还是孩子，说话没轻重，而且担心母亲也是她的一份孝心。您是长辈，多担待些。” 又对宝儿说：“孩子，你三爷爷今天怕是偷着跑来的，你可得领这份情！你娘的事，族里必定已经在想办法了，但这事既然有难度，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也别着急，给叔叔、伯伯们一点时间。” 艾雅听了也冷静下来，对着三爷爷行了个礼道：“多谢您今日来看我，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三爷爷摸了摸胡子，点点头，也不纠结刚才的问题，而是道：“今天这头野猪是我放在山里的，原想看看你如今的战斗力如何，没想到你这小老虎却露了一手。它今天在山上闹出的动静不小，恐怕后面你们这片会被人盯上。它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一直把它放在储物空间里对它的恢复不利。这样吧，我送你一件礼物，帮你解决后顾之忧。”说着从某个口袋里摸出一顶皱皱巴巴的瓜皮帽，绿色的。 “绿帽子？西瓜皮？”看到那颜色和款式，艾雅就直摇头，这么难看的法宝，估计功能也不大靠谱。 “你这孩子，法宝好坏和颜色式样有什么关系！”三爷爷见自己送出去的宝贝不被看重，气得直跳脚，“这顶魔幻帽多少人想和我要，我都没给，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受待见了，你这不识货的臭丫头！” “谁家的魔兽会戴顶绿帽子啊！出去还不丢死人了！”艾雅也跳了起来，“您是欺负我小门小户没见过真正的法宝吗？我随便捡的鸟笼子都比您这个气派！”说着艾雅从空间里掏出了那个从黑斗篷男身上搜刮出来的金丝鸟笼。 “咦？这小笼子挺不错啊！哪来的？”三爷爷说着就想上手摸摸。 艾雅手一缩：“路上捡的，比您那强吧。” “切，就是个截留传信鸽的东西，你留着估也没啥用。”三爷爷摸摸头，“要不送我吧。这玩意在军营里发挥的作用比留在你身边大！你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 “想得美，别拿国家大义来压我，就您的正身我还没验明呢。” “这孩子！要不，我和你换？我这有个小铃铛，你肯定喜欢。”三爷爷又从某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像卖货郎拿的那种木头柄铜摇铃。 艾雅一百个嫌弃，“您当我是收破烂的呀？” “这东西真的很好用的，你看！”三爷爷用铃铛轻轻地敲了一下院子里的石桌子，嘴里说了一声“叮”。 只见石桌子突然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堆石粉。崇善脸色有点难看地问：“我们家就这一张吃饭的桌子，您老还能给变回来吗？” “这个······”三爷爷尴尬了。 “这个功能真的好可怕！要是用在人身上会怎么样？”艾雅心惊肉跳地问。 “啊，这个铃铛对人无效，但它可以把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给粉碎。你想想啊，别人拿刀来砍你时，你用这个铃铛叮他一下，他的刀就变成渣渣了，他还在等着你人头落地呢，你转手就给他来一下狠的，是不是特别出人意料，特别手到擒来？”三爷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像挺猥琐的！” 三爷爷的脸黑了。 艾雅接过来看了看又问：“那它也能粉碎其他法宝吗？” “这要看对方法宝的强度了，如果是亚神级的，当然粉碎不了，普通的嘛，总归多少能有点作用。”三爷爷的口气又虚了。 “马马虎虎还行吧，那我就勉强收下了。这个丑帽子又是干嘛的呢？”艾雅问。 “什么丑帽子？这是顶级魔幻帽！还差一点点就是亚神级法宝了！”三爷爷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他把帽子往趴在地上的泰格头上一放，泰格这会还没太缓过气来，只能摇晃脑袋，想把帽子晃下去。 “泰格，你坚持一下哦，帽子有点丑，还好你长得好看，影响不大。” “气死我了！今天我不好好敲打敲打你，我这口气顺不下去！”三爷爷举起烟袋，喷出一个大烟圈。 崇善怕三爷爷真拿烟袋敲艾雅，赶紧拦着，道：“老爷爷，挺晚的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回哪休息？我今天就是来看我孙女的，就住这了。”三爷爷改用烟袋敲崇善的头，“臭小子，想打我们秦家女孩的主意，可没那么容易。” 崇善小脸微红，刚想说什么，却听见艾雅发出一声惊呼；“呀！泰格变小了！” 大家一起向地上趴着的泰格看去。 泰格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慢慢从两米缩成一米，从一米缩到一尺，最后缩得只剩半尺长，小小的一点点，趴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小猫。魔幻帽也随着它的体型缩小而缩小，一直牢牢地戴在它头上。 泰格显然懵了，这些人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还有房子和树怎么都变高了？ “好可爱啊！”女孩子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没有抵抗力，艾雅咯咯笑着抱起泰格，使劲用脸蹭了蹭它。泰格怒了，可恶的人类，竟敢如此冒犯我的虎威！它张开嘴“啊呜”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差点用小爪子捂住嘴，怎么声音这么小这么细，听起来像小猫似的。 “哇！叫起来的声音也好好听！好萌啊！”艾雅忍不住又亲了它几下。 泰格左右扭着头避开她的热吻。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竟然对森林之王如此不敬！我是啸傲山林的魔虎，不是贪吃贪睡的小猫！快把我变回来！ 艾雅可不知道它心里怎么想，高兴地把它举到面前仔细端详。其实老虎就算缩小了也还是老虎，虽然和猫有点像，但细节上差距还挺大。泰格的耳朵不像猫那么尖，而是圆圆的，脸比猫略宽，下颌也比猫显得突出有力，仔细看有点像猫和狗的混合体。关键是它头上的小帽子把魔晶也遮住了，不取下帽子看，谁也发现不了它是只魔兽。 艾雅看着泰格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地道：“现在你就是个小宝宝了，应该有个乳名，要不就叫格格吧，怎么样？喜欢吗？这可是只有公主才能叫的名字哦。” 泰格翻了个白眼，什么破名字。 “哇，还会抛媚眼呢！”艾雅把这当做泰格同意的表示，“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只倾倒众生的母老虎！” “这宝贝不错吧？”三爷爷得意地凑了过来，“它能控制魔兽的体型，不仅方便你以后把魔兽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而且还能让魔兽学习用缩小的体型进行战斗练习。你看，之前这老虎只能找野猪啊野牛之类的动物战斗，现在，一只老鼠就能陪它玩半天。” “这帽子只有控制魔兽大小的作用吗？那怎么把帽子取下来呢？” “看，只要按住帽子顶，向右转三圈就好了。” 果然，取下帽子，泰格又变得威风凛凛。而且这次想给它戴帽子可不容易了，艾雅追了半天才哄着它戴上。 三爷爷因为贡献了一头猪、一顶帽子和一个铃铛，终于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小院。 第二十八章 谁的未来谁的爱 第二天天不亮，崇善就起来挑了两担水，接着开始在晨曦中劈柴。别人劈柴用斧头，他劈柴用的却是砍刀。斧头重，好借力，砍刀轻，需要更强的力量和更好的掌控。崇善双腿蹲成马步，双眼全神贯注，劈柴的动静很小，劈出来的柴却很规整，每一块都是一刀到底。 三爷爷也起床了，看着劈柴的崇善，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再看看房门紧闭的艾雅，直摇头。“这丫头太懒了，睡到这时候也不起床练功！” “她还小，昨晚又睡的晚，得多睡会儿长身体。”崇善小声道，像是怕吵醒艾雅。 “她小，你不也不大嘛！说话老气横秋，像她爹似的。”三爷爷白了他一眼，“你呀，要是喜欢她，可不能老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要不时间久了，她就真把你当哥哥了。” 崇善脸红到了脖子根，不说话，继续劈柴，只是每次下刀都歪了那么一点点，显然是气有点乱了。 “你练过刀法吗？”三爷爷问。 “没。我爹说，刀法大多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只要每一刀都能稳、准、狠，有招胜似无招。”崇善答。 “他说的有点道理，但这道理一听就是搞暗杀的人说的。”三爷爷又掏出了烟袋，“杀一个人，当然是一击致命就够，但要是在战场上，千军万马在一起厮杀，四面八方都是攻击，你光对付一个怎么行！” 崇善没说话，大概是觉得有理，但又不愿意落自己爹的面子。 “这样，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过两招。你拿出最大的本事攻击我。”三爷爷随意地挥了挥烟袋。 “这不太好吧，您是长辈！”崇善摇头。 “那你和它们练练，不用留手啊。”三爷爷不待他回答便手一挥，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四头恶狼。 恶狼一落地就迅速摆开了围攻的阵型，前后左右盯住了崇善。 崇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但没有靠近。 崇善深吸一口气，双手持刀收在胸前，双眼紧盯着恶狼。 人和狼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崇善左边的狼率先发动了攻击，它猛地扑向崇善，爪子直接抓向崇善的胸口，同时崇善身后的狼也悄无声息地扑向了他的后心。崇善却直接冲向了正前方的狼，笨重的砍刀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条灵巧的蛇，露出能致人死命的獠牙。正前方的狼低头冲了上来，和其他狼形成夹击之势。眼看三只狼的攻击都要落在崇善身上了，崇善的刀却如电光闪过，迅速画出一个半圆，切开了前方狼的心口，削掉了左边狼的半个狼头，又插进了身后狼的身体。接着砍刀一抖，带着身后狼的身体砸向了右边那头狼，右边的狼来不及躲避便被砸断了腰骨，崇善横跨一步过去抹了它的脖子。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便如电光火石般结束了。 “善哥儿好厉害！”艾雅从窗户露出头来拼命鼓掌。 崇善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把你吵醒了啊！” “三爷爷，要不您收善哥儿做徒弟吧。”艾雅抱着格格从窗子里跳了出来。 “不行！”三爷爷和崇善异口同声道。 “咦？你为什么说不行？难道觉得我教不了你吗？”三爷爷虽然自己说不行，但听到崇善竟也开口拒绝，心里很是不爽。 “不不不，您是前辈高人，晚辈只是不敢奢望您收我为徒，要是能让您的徒弟教导教导，我就很满足了。”崇善连忙道。 “让我徒弟教你？哦，你是怕乱了辈分。”三爷爷摸着胡子笑了起来，小眼睛在崇善和艾雅之间转了转。 艾雅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崇善如果成了宝儿爷爷的徒弟，就是宝儿的叔叔辈了，再想和宝儿在一起，中间肯定会平添许多麻烦。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宝儿真幸福，等她回到这个世界时，知道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孩这么爱她，凡是为她着想，凡事以她为重，一定会很高兴吧！宝儿，你可一定要珍惜啊！这么好的男孩子，可真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得呢。 “你叫崇善是吧？嗯，你性格端方，出手磊落，确实是大将之材！不过我不是最适合你的老师。”三爷爷看了看崇婶道，“小姑娘，你可愿意让他跟我去北大营？那边有一位将军，和他风格很像，我相信，好好调教个几年，这孩子一定能成为统帅！” 统帅啊，这可是一军之长，宝儿的爹爹就是统帅。若是能积累战功，日后封侯封爵也是可能的。 “这······让孩子自己决定吧。”崇婶微笑道。 “我······可是······”崇善却犹豫了起来，磨蹭着不肯答话。 “别犹豫了，这是个好机会。”艾雅知道崇善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狠狠心道，“我们现在还小，应该多学点本事。你去军营里好好立功，我也会找个地方好好修炼法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为了眼前就不顾将来了。” “我······”崇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他没想到艾雅会把事情挑开来说，但他不能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和她分开，但为了能更长远的在一起，他也真的需要提升自己。他喜欢艾雅，就绝不能委屈了她，至少得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才配得上她吧。可是一想到要分开，而且是不知道要分开多久，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痛。万一分开这段时间里，她遇见更好的男孩子呢？万一分开得久了，她不记得我了呢？这些念头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艾雅心里又何尝不难过。这个世界上她最牵肠挂肚的，除了刘叔叔，就是崇善和崇婶了，但凡事都得往长远考虑不是吗？尤其是她现在根本没法给崇善任何承诺，毕竟，她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宝儿。谁知道宝儿回来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清晨的小院里，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未来，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第二十九章 去不去? “哐哐哐”一阵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打破了院内的沉默。 “谁呀？”崇婶皱着眉去应门。 “我们是分管这一片的红头衙，快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叫道。红头衙有点类似于大千世界的片警，主要是进行人口普查和维护社区治安的。艾雅他们搬过来的时间短，还没和他们打过交道。 艾雅迅速将地上的狼尸收进了空间。崇善拎了两桶水冲净了地上的血迹。三爷爷没事人似的坐那抽烟。 崇婶开了门，门外站着四五个红巾包头的男人，身穿红色制服，身前写着大大的“衙”字，看起来像蒸熟的螃蟹。最前面那个大汉见开门的是个美丽少妇，眼睛顿时亮了，挺胸凹肚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笑眯眯地道：“哟，瞧着面生，叫什么名字呀？才搬来的吧？去办过定居证没？” 崇婶道：“劳官爷费心，我家男人去办过了。” “哦······”大汉眼睛向里面扫了一眼，“家里人不少啊，孩子多大了，前几日征兵好像没见你家申报人口啊。” “孩子看着个高，其实大的也还不到十五呢。” “嗯，过两天把孩子带到衙门里备个案啊！”大汉鼻子耸了耸，“你这院子里怎么有股血腥味呢？” “这不快过年了吗，杀了些猪呀狗呀之类的做年货。” “大哥，她说谎，那绝对不是狗肉的血味儿，倒像是狼！”一个鼻子大大的红头衙凑上来道。 “我们家都是把狼当狗肉吃，不行啊！”三爷爷突然喷出几个烟圈，烟圈里的杀气如猛虎下山，呼地一声将门口的几个红头衙吹得扑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红头衙们呛啷啷拔出腰上的刀，“敢袭击衙门里的人，不要命了吗？”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能不能惹得起再说话！”三爷爷转身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们。 “这······”带头的大汉有点眼力劲儿，知道敢在融火城里说这话的都是真正的高人或贵人，虽然心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哪位贵人住在这一片，但从刚才这老爷子的气势看来，至少是位七级高手，轻易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还有啊，你们要是有空就多在街上转转，少让大姑娘小媳妇被什么狗屁倒灶的人祸害。你们穿着这身皇家的皮，别成天干着私人的事儿！别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啊······是是是！”一听这话，红头衙们猜到眼前这人一定是皇上的人，顿时偃旗息鼓、弓背哈腰地行礼，边退边道：“我们这就去外面巡逻，绝不让山上的魔兽下来祸害百姓！”说完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艾雅玩味地看了一眼三爷爷，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样高调的，估计是想让崇善明白，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不让家人受委屈吧。 崇善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当当当！”刚关上的院门又被敲响。 崇婶开了门。一群衣甲鲜明的战士静静站在门口，为首的竟是那天刑场上的潘副督查。 潘副督查先向崇婶点头示意，接着一步跨入院子，冲三爷爷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道：“禀告秦大帅，融火城招募新兵一万人，现已集结完毕，预计三日后可以开拔。” “嗯，起来吧。你想好了这次也一起去吗？”三爷爷随意地摆摆手。 “属下在这融火城里已经干了三年督查了，想到战场上的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平安在舍生忘死的战斗，我真是坐立难安啊！再说，再不上战场，我都快忘了怎么握刀了，得回去啊！”潘副督查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就一起去吧。秦忠浩那臭小子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有人去收拾啊。”三爷爷使劲喷出几个烟圈，顿了顿，问道：“那个军医怎么样了？” “伤好得很快，说是明天就能下地，后天就能回家了。”潘副督查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眼艾雅。 “嗯，自己人，一定要保护好。”三爷爷眼皮也不抬地向院子外面走去。迈出院门的一刻，他反手丢给崇善一块令牌，“想好了就去军营找我，我等你三天。” 崇善接住了令牌，咬了咬嘴唇。 小院里又安静了下来。崇婶就像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招呼着崇善和艾雅吃早餐。 崇善低着头喝粥，眼睛盯着面前的小鱼干，像是在数鱼身上到底有几根刺。 “不用再想东想西了，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艾雅使劲咬着萝卜条，想要咬断心里的牵挂。 “娘，长大了我想娶宝儿。”崇善突然抬起头对崇婶道。 艾雅的脸一下子红了，美白霜也遮不住。 崇婶抿着嘴看着他们俩笑，道：“傻儿子，这种事娘说了可不算，你得自己上门和宝儿的爹娘提亲。” 崇善偷偷看了一眼艾雅，艾雅囧得不行，这人怎么当着人家的面就提什么娶不娶的，让别人怎么回答嘛。而且这应该算早恋吧，放在大千世界才初中生的年纪呢。 艾雅举起筷子敲了敲崇善的头：“小小年纪，不想想怎么好好读书学习，光想着谈情说爱，这样会长不高的！” 崇善傻眼，长不高？这都哪跟哪啊？ “要不，咱们先下个聘，交换个八字？”厨房外传来崇善爹爹的声音。他难得大白天出现一次，手里拎着一条半米长的鱼，脸上笑开了花。 “看你们爷俩，把人家姑娘都吓坏了。”崇婶笑眯眯地接过鱼，给崇善爹盛了一碗粥，“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我和上面讨了个差事，随着秦大帅一起去边疆，三天后出发。”崇善爹看了一眼崇善。 崇善坐直了身子，坚定地道：“我想清楚了，刘叔叔过两天就回来了，可以帮我照顾宝儿。我要去参军。等我当上将军，就可以向宝儿提亲了。” “将军这么好当吗？万一你四五十岁了还没当上怎么办？真是傻瓜！”艾雅心里骂着崇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第三十章 飞鸟和鱼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崇婶开始给崇善准备衣服鞋子等各种各样的行军物品。崇善尽可能多地陪着艾雅，艾雅也把在大千世界里看电视学到的那点军营知识讲给他听。刘叔叔也让传音虫递话过来，约着艾雅在新兵拔营的前一天傍晚到温泉街上一家叫飞鸟和鱼的小饭店相见。 这时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融火城里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街道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洒扫庭除。虽然有一万名少年要奔赴边疆，但边疆已经太平很久了，大家都把参军当做一项历练，没有生离死别的气氛。 艾雅他们住的炉南山附近有一条温泉河，河水四季都冒着热汽，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爱来这洗个温泉澡，一来二去河边就成了条热闹的商业街。 飞鸟和鱼酒楼门面不大，晚上吃饭的人也不多，艾雅他们坐在能看见大门的二楼包厢里，点了些特色菜等着刘叔叔。 酒楼和温泉河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路，河面上水汽氤氲，隐约可见一座小桥连接河两岸，一个身穿青衫身材瘦高的人摇摇晃晃地沿着桥走了过来，水雾围绕着他，像仙人下凡一般。 “是刘叔叔！”艾雅叫了起来。 刘叔叔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笑着仰起脸来，挥了挥手。他脸上有一条浅淡的鞭痕，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边下巴。 艾雅飞快地跑了下去，一头扑进刘叔叔的怀里，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襟上。桥上一阵风吹过，刘叔叔的宽袍大袖兜住风，像要随风而去一般。艾雅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松手他就飞走了。 “刘叔叔，您回来了，太好了！可你的脸，你的脸······” “别哭、别哭！叔叔的脸没事的，叔叔又不靠脸吃饭，再说有疤不是更有男子汉气概嘛。”刘叔叔笑着抚摸她的头，“宝儿是大姑娘了，哭花了脸可不好看。” “不怕，崇善哥哥看到我的脸了，还是喜欢我呢。”艾雅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 “啊······”刘叔叔一脸紧张，伸手抹匀了她脸上的粉，“他看到你的脸了？女孩子家家，可不能和男孩子太随便。” “嗯，我上次哭的时候他看见的。”艾雅笑道，“您得给我研制一款防水防花妆的粉才行。” “好，你说得对······他······有没有拉过你的手？”刘叔叔担心地问。 “一起逃命时拉过。”艾雅没心没肺地笑。 “啊？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刘叔叔微微皱眉。 “没有啦，崇善哥哥可是谦谦君子，懂礼得很。” “那就好，你是女孩子，一定要矜持，知道吗？就算心里喜欢，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女孩子要是主动了，会让男孩子看轻的！还有，婚姻大事更是一定要双方父母坐下来好好商量的，可不能自己随意应下来，你们还是孩子，很多事你们都不了解，喜欢上一个人事很容易的事，但真要在一起，却还需要许多其他条件。”刘叔叔边走边不厌其烦地教导着，就像一头护犊子的老牛。 “我知道啦，相爱容易相处难嘛，您放心啦，我们就像这飞鸟和鱼，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要去的地方，将来怎么样，将来再说啦。”艾雅指着酒店门前的飞鸟灯笼和鱼灯笼，若有所思。 “飞鸟和鱼？”刘叔叔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自己，叹口气道，“你这丫头······” 艾雅咯咯笑着拉他上楼。 进了包厢，崇善像偷采别人家嫩瓜被人抓住了似的，一看见刘叔叔就赶紧站起来，小声地问了声好。 刘叔叔含笑看着他，点点头，先向崇婶深深鞠躬到地：“这些日子，宝儿多亏您照顾了。” “您千万不用客气，我把宝儿当自己的孩子看的。本来崇善他爹也要过来，临时有任务，只能由我来招呼了。”崇婶微笑着还礼。 开始上菜了，小小的包厢里暖意浓浓。刘叔叔伤势未愈不能喝酒，大家就都以茶代酒。 第一轮大家一起敬刘叔叔，恭贺他大难不死。 艾雅忍不住拉着刘叔叔问，当时的一切到底是他精心设计的，还是真的因为福大命大。 刘叔叔微微一笑道：“应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大牢防守严密，从内从外都很难攻破，所以我故意激怒那蒋王爷，让他处以我鞭刑，又乘机挑动行刑时的气氛，让他们必须尽快行刑。我的心脏长得比常人偏一点，所以鞭手如果像他习惯的那样直接刺入心脏，就一定刺不死我。而行刑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惊动督查部，督察部若来得早，会直接把我带走，督察部若来得迟，也会带走我的尸体，而且群情激愤下不会给他们仔细检查的机会。只要到了督察部，里面有许多我曾经救过的人，它们发现我没死就会尽力救治。还不错，进展得和我设想得基本一致，不过我伤得比想象的要重一点，没能及时赶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这计划说起来似乎非常简单，但只要一个小步骤出了问题，刘叔叔就一定会死。 艾雅眼睛红红地看着刘叔叔道：“您其实可以和蒋王爷拖时间的，都是因为我您才铤而走险。” “傻孩子，你和崇婶在一起，我不担心你，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啊，您知道吗？那天我们遇到了好多事！”艾雅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拿出从黑斗篷男身上搜出的令牌给刘叔叔看。 “当街拦截崇婶的那两拨人，一拨肯定是王掌柜的人，另一拨如果是肖夫人的人，那恐怕和那个千丝万缕店有脱不开的关系。”刘叔叔道。 “为什么这么说？”艾雅想起那个脸圆圆的老板娘，当时还问崇婶是不是愿意去她那学绣花来着。 “我在牢里时听说，有些专门做女人生意的老板，其实背地里还帮肖夫人物色美女。只要发现漂亮又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就会安排人去抓。” “肖夫人是女人吧，女人为什么会对女人感兴趣？”艾雅迷惑不解。 “肖夫人其实是蒋王爷的一名外室，年轻时很受王爷宠爱，但因为王爷的正牌夫人是始皇帝的侄女，王爷不被准许纳妾，所以她就一直没被接进王府。后来她人老珠黄，担心失宠，就经常抓些漂亮女子回去，替她服侍王爷，若有女子生下孩子，她就杀掉母亲将孩子占为己有，以此笼络住王爷的心。” “太过分了！这女人真不要脸！”艾雅愤愤然地道。要不是崇婶身手高强，只怕崇善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至于这令牌，却是北大营的。看来有北大营的人和蒋王爷沆瀣一气，想要致你我于死地。”刘叔叔想到身边竟有这样的战友，眉心拧出了一个疙瘩。 “崇善哥哥明天就要跟随我三爷爷去北大营，会有危险吗？”艾雅有点担心。 “不怕，你三爷爷不仅法力高强，为人也很谨慎，应该会护着崇善。”刘叔叔的拐杖被蒋王爷收走了，此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崇善道，“善儿，叔叔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一瓶辟易丹，可以解百毒，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崇善忙接过道谢。 刘叔叔看着刚刚长出点绒毛胡子的他，张张口，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变成了：“边疆是个磨练人的地方，不要怕吃苦，不要怕受累，但真有危险了，一定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崇善以为刘叔叔会提他和宝儿的事，既然刘叔叔没提，他也就只好躬身应道：“我一定会早日回来的。请您和宝儿对我有信心。” 第三十一章 红衣(上) 菜过三巡，艾雅觉得屋子里有些热，推窗透透气。突然看见对面桥上站了名身穿浅红色衣衫的女子，在水雾中忽隐忽现，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了？“一直关注她一举一动的崇善问。 ”桥上有个漂亮姐姐，额，有点像女鬼。“艾雅道。那女子瞧上去十七八岁，比艾雅的实际年龄小，但她现在已经习惯将自己代入十三岁的宝儿了，所以才会脱口称女子为姐姐。 崇善向外一看，道：”不是女鬼，有影子的。“ ”大晚上的穿红衣服站在桥上，有点怪怪的。“艾雅好奇地盯着她。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就着飞鸟和鱼灯笼的光，能看出那女子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就是神情有些恍惚，身体也有些不稳，在风里摇晃着，像随时要跌入河里似的。 ”长得还挺好看的，不会是要寻短见吧。“艾雅趴在窗上看，那女子却一直盯着河面，像是没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 崇善轻轻嘟哝道：“哪里好看了，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女子细眉修目，五官略显扁平，侧面轮廓模糊不清，只是胜在皮肤白皙光洁，看起来像一朵刚开放的小雏菊，透着新鲜水灵的感觉。 ”她的衣裳好好看，上面绣的是什么花？是叫曼珠沙华还是彼岸花？“艾雅眼神好，看见女子穿的衣衫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为了掩人耳目，艾雅一直扮成男孩样子，衣服也是青色的或灰色的，没有花纹，所以看到穿漂亮衣裳的女孩子，她总会仔细看看人家的衣服样子，想象一下自己穿会不会好看。 崇婶微不可察地向外望了一眼。 ”我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啊。“崇善摸摸头，”不过她这样恐怕会吸引肖夫人的人注意吧？“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刮过一阵浓郁的香风，一朵红云落在桥上，从背影看是个身穿火一样红的衣裙的女子。 她背对着艾雅这边，看不见脸，只能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贱人！你把我的男人骗到哪去了？”咦，这声音好奇怪啊，像是一个男人非要捏着嗓门说话。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小雏菊女孩被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掉进河里。 “你不说是吗？”红衣服的人双手合十，然后向左右一抹，只听“哗啦”一声，桥下的河水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平整的水墙。 水墙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像电影的远镜头，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孩站在花丛中。女孩伸手去摘花，不小心，手指被刺扎着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了，他低着头像在安慰女孩，接下来他把女孩的手指放在嘴里含着，用舌头轻轻舔掉流出来的血珠。女孩含羞带怯地看着男人，眼神里充满欢喜。男人见女孩没有拒绝的神色，嘴唇便一路吻了上去，从手指到手臂到脖子······ 镜头拉近了，那粉衣女孩正是桥上雏菊花般的女孩。 “不！”雏菊女孩大叫着扔出一块东西击散了水幕，自己羞愤地朝红衣人扑了上去，手里出现了一枚亮闪闪的飞梭。 第三十一章 红衣(下) 红衣人闪身让过雏菊女的攻击，轻蔑地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雏菊女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疯了般地攻击：“不要，不要再说了！” 临街的许多窗子都被推开了，许多人津津有味地边看打斗边指指点点。 身影晃动间，艾雅终于看清了红衣人的样子。他梳着精美的女式发髻，珠翠满头，脸上画着精致却略显浓重的妆，五官生得很秀气。但他一定是个男人！艾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确信自己没看错。 “东方不败？”艾雅失声惊呼，难道他也穿越到这里了？ “你认得那人？”崇善把艾雅向后挡了挡，怕她被殃及。 “不，是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艾雅摇摇头，这人虽然很像出演东方不败的林青霞，但妆容过于追求女性化，气势上似乎略逊几分。 红衣人的法力明显高于雏菊女，但雏菊女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让他稍有些束手束脚。过了几招后红衣人眉头一皱道：“既然你不说汪郎在哪，留着也没用，就让我送你上路吧！”说着双手捏了个诀，双臂一振，只见河水如两条巨龙般升上半空，咆哮着朝雏菊女冲了下来。雏菊女竟然放弃了抵抗，头一抬、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就在水龙冲到雏菊女头顶的瞬间，一条腰带从桥下伸出，卷住雏菊女的腰，迅速将她拉到桥下。水龙哗地一下击在雏菊女刚才站的地方，石头做成的桥栏杆被击得粉碎，桥面被击穿了一大片，碎石哗哗地落入河里，可雏菊女却不见踪迹。 红衣人冷哼一声双手继续捏诀，想控制水流在河里搜寻，突然听到一阵衣袂破空声，两名彩衣蟒卫出现在商铺屋顶。他们冷声道：“洪晶晶，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融火城里！”说着亮出兵器冲了过去。 红衣人恨恨地向河水看了一眼，大喝一声：“就凭你们！”接着他如舞蹈般旋转起来。 旋转造成了龙卷风般的效果，河水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高达十余米的漩涡，蟒卫连忙后退，防止正面对抗水的冲击。一名蟒卫祭出一柄长剑似的东西，对准漩涡中心飞射出去。长剑没穿过漩涡就被搅断成几截，接着以比飞进去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险些刺伤两名蟒卫。这时，远处又出现了两名蟒卫的身影，大概是得到消息赶来相助的。红衣人并不想和他们陷入持久战，于是龙卷风突然向外暴涨，水漩涡将两名蟒卫狠狠地击飞，接着漩涡像暴雨中的雨珠飞溅开来，打得蟒卫睁不开眼。水珠最后分散为河面上浓厚的水雾，红衣人的身影隐入水雾中便不见了。 赶来的两名蟒卫看了看宽阔的河面，道：“赶紧呼唤火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艾雅他们没等战斗结束就赶紧结账离开，因为别人虽然认不出那腰带，他们却一看就知，那是崇婶的腰带。 崇婶是悄悄离开的，没和他们提前打招呼，大概是不想让他们卷进去。后面的蟒卫估计也是她引来的。可她为什么要救那女孩？ 回到小院，崇婶和雏菊女孩果然在屋里。崇婶出来对刘叔叔和艾雅道：“很抱歉给大家带来麻烦了，我只能说我必须救她，至于理由我不能说。” “没事，你们明天就会离开融火城，我们也不会在这久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刘叔叔边说边从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安神药，那姑娘看起来受的刺激不小，得让她先平静下来。” 刘叔叔和崇善没有和那姑娘照面，直接回屋休息，艾雅跟着崇婶进了卧室。 那女孩换了件崇婶的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崇婶取出安神药给她，她摇头抿嘴不吃，道：“你不该救我，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还没到最坏的一步。先回家吧，回家了，就好了。”崇婶拿了块干毛巾帮她擦头发。 “可我回不了家了。我······我已经······”女孩一头扑在床上哀切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时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好像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用了迷魂术？”崇婶眉头紧皱。 “大概是······我好恨啊······”女孩哭得太厉害，竟抽了过去。 崇婶给她灌了些安魂药，她又醒了过来。 她不再哭，但也不再说话，面如死灰，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个地方。崇婶正要说话，她却突然一把抓起针线箩里的剪刀向自己的喉咙扎去。 崇婶扬手打掉她的剪刀，怒道：“女人的贞洁固然重要，但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是水绣阁的人吧，反正也不能婚配的，回去面壁个几年再出来，谁会记得今天的事？” “你知道水绣阁？“女孩惨笑了一下，”可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十五年前大师姐叛出师门，十三年前二师姐也走了之后，阁里已经对所有失贞女子下了格杀勿论令。今晚这事一定会传回去的，我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外面的干净。” “啊······是这样！”崇婶低下头想了想，“那你今后就跟着我吧。我们可以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这样真的可以吗？”女孩的眼睛里燃起了一点小小的光。 “可以的，水绣阁虽然养育你长大，但并没有决定你生死的权利，你的生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将来强大了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但现在没有必要为它的不合理的命令付出生命。何况，以后你会明白，女子失贞了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但也千万不要因为你失去了最初的贞洁，就不把它当回事。对真正爱你的人来说，你对他真诚的爱，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 崇婶平时说话不多，这是艾雅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大概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酝酿很久了吧。 第三十三章 劝君更进一杯酒 第二天天不亮，崇善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那名雏菊般的女孩名叫许绣茹，也换了男装跟在崇婶身后出来了。她虽然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但神情却平静了许多。 艾雅把身上所有的钱和用不上的东西都给了崇婶，然后和崇善面对面站着。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院子里的梅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香。艾雅努力绽放出一个笑脸，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五毛钱硬币。她得到这枚硬币后就让刘叔叔把它改造成了一个吊坠，日夜带着不离身。”这个送给你，虽然它不值钱，但对我是意义非凡的，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崇善接过硬币，珍而重之地戴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硬币上还带着艾雅的体温，像小熨斗熨烫着他的心。”我会永远带着它，除非我死，都不会让它离开我。“ ”说什么死不死的！“艾雅白了他一眼，掏出一个小葫芦，里面是米酒，”来，劝君更进一杯酒，天下谁人不识君！“ ”嗯？这两句诗好像有点不搭？“崇善虽然没听过这两首诗，但还是觉得有些违和。 要蒙学霸还真是不容易，艾雅扁扁嘴强词夺理道：”怎么会呢？你看啊，前一句呢讲的是现在的送别，就是喝完这杯酒呢，你就要出发了。后面一句呢讲的是未来的相见，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将军啦。怎么样？搭不搭？“ ”额，好像还挺搭的。“崇善摸摸头。 吃过早饭，崇善他们带着三爷爷给的令牌进了军营，艾雅和刘叔叔则在军营外找了个茶铺等着他们出发，缩小成猫样的泰格或者叫格格也趴在桌上。 当太阳升到树顶的时候，军营外的道路上站满了准备送孩子出征的家长。军营里传出了悠长的号角声，三声号角后，营门大开，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誓师，没有什么气势磅礴的军演，只有一队队神情肃穆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身穿铁甲的骑兵，他们手里握着精铁长矛和枞木圆盾，背后背着马刀，马鞍闪着银光，一看就是精锐部队。可艾雅没看见崇善在这只队伍里。接下来出来的是弓箭手，他们身披皮甲，手里握着长弓，背后背着箭囊，看起来也很神气。可艾雅还是没看见崇善他们。接下来就见三爷爷秦大帅骑在马上，被亲卫队簇拥着出来了。他头戴金盔，遮住了光溜溜的脑袋，只露出一把大胡子，脸上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么惫懒，眼中精光四射，配着一身金甲，看起来颇为威武。他的亲卫队则是一身皮甲加金色腰带，皮甲上上下下有许多口袋，估计很符合大帅的喜好。但崇善也不在亲卫队里。 这时艾雅耳边响起一个蚊子般的声音：“丫头，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来北大营找我。”是三爷爷的声音，估计是用了什么传音入密之类的法子。艾雅心里一热，这爷爷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但毕竟是亲人啊。“女孩子家家，不要舞枪弄棒的，把手弄粗了，好好学点女红，等我把小孙女婿培养好了，就放他回来保护你。” 小孙女婿？崇善吗？这算是得到家里长辈认可了？怪不得三爷爷不教自己功夫呢，原来存了这个心啊。可崇善什么时候回来啊？ 而且崇善在哪呢？ 接下来出来的是火头兵，这时艾雅看到熟人了，是女扮男装的崇婶和许绣茹。她们一人背着大铁锅，一人背着大铁铲，看见艾雅后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艾雅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这算是人尽其才吗？而且火头兵应该是不用上战场的吧，也算是个最安全的兵种了。 后面出来的大部队就是步兵了，步兵的人数最多，装备最差，身上穿的是布衣，手里拿的是铁片似的刀。艾雅的脸黑了，崇善好歹也是魔武双五级的准高手，怎么会被安排在步兵里？ “嘿嘿······”三爷爷的笑声在耳边响了两声，却没有解释。 好吧，艾雅气鼓鼓地想，肯定又是出于什么恶趣味。 这时她看到崇善了。崇善也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她。“等我！”崇善冲她做着口型。艾雅对他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型。旁边送行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轻轻的啜泣声。家长们看着孩子们义无反顾的身影，仿佛突然意识到他们不是去郊游，不是去走亲戚，是要去面对血与火的考验，而且有的可能就此回不来了。但没有人上前拉回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也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一定要有人守卫边疆，才能保护每个家庭的平安生活。不可能只享受保护却不付出的。 送走了崇善他们，刘叔叔带着艾雅又在小院里住了三天。三天里，刘叔叔一边养伤，一边以三十个紫晶币的价格把小院卖了。 “真的要卖吗？以后崇婶他们回来了住哪呢？”艾雅舍不得这个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的小院。而且才卖五十个紫晶币，折合五万块钱，这可是省会城市的一套带花园的独立洋房啊，就算不是学区房，也得卖个几百万吧。 “以后崇善可是要做将军的，将军府占地至少得十亩地呢。”刘叔叔看着艾雅笑，“我们也不能再住在融火城里了，我受了伤，实力很长时间无法恢复，而且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稍不留神，我们可能就会被人盯上。我们只能卖房子才有钱远行呢。” ”那我们要去哪？“艾雅问。 ”一个能疗伤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治好你脸的办法。“ ”真的吗？“艾雅高兴地叫起来。她平时虽然表现得对自己的脸不在意，但心里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姑娘，而且不知道这诅咒有没有什么隐患，万一哪天什么咒语一念自己就被控制了或是直接挂了，那可太糟糕了。再说崇善虽然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如果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宝儿该多好。 第一章 太常镇 艾雅和刘叔叔离开融火城，沿着炉南河坐了五天的船，到了一个叫太常镇的地方。虽然是冬季，但这里水润山青，一点不见萧瑟。 太常码头修得宽敞大气，一次能容纳二十余艘客船靠岸。岸上一个大大的半圆形广场被一圈造型各异的小楼围绕，有点古典版上海外滩的感觉。每栋小楼上都有一面大旗，有的旗面上画着葫芦，有的画着仙女，有的画着拈花的手，正中最高最大的小楼顶上的旗帜上画着的却是一座山峰，看起来和太常镇外的那座高耸如云的太常峰相似。 艾雅发现在这里下船的人大多是扶老携幼来看病的人，码头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气味。 “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了。”刘叔叔站在广场上仰头四望，“每一栋楼里都是一个门派，有的门派擅长急症外伤，有的擅长慢性病调理，有的擅长炼药，有的擅长手术。所以这里是大夫的圣地，也是天南海北患者寄予厚望的地方，如果在这治不好的病，在其他地方就更没指望了。有时候皇亲国戚们生病了，也得到这来求治。所以在这里你能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也可以学到各种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法。” 原来这里是个以医疗为主业的小镇，是医学院和医院的结合啊。 “那您之前是在哪个门派学习的呢？”艾雅好奇地问。 “我是太常派的人。”刘叔叔抬手指了指挂着太常峰旗的小楼，眼神中写满回忆。 “看起来很厉害呀，这太常派不会就是太常镇的第一个门派吧！” ”不是第一个，但一直是最厉害的一个。“刘叔叔唇边挂上了骄傲的笑容。 太常派的实力确实显而易见，这时是上午大概九点的样子，太常楼前排队的病人已经排到广场上来了，而有的楼门口几乎瞧不见人。 “这样大家在一起开医院，很容易优胜劣汰啊！”艾雅有些替那些没病人的医院担心。 “嗯，以前开在我们左边的蜂鸟派和开在我们右边的儒医派都换招牌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压力才能进步，对患者也有利。” 确实挺好，至少给病人更可靠的感觉，也提供了更多选择。 “太常派擅长什么？”艾雅发现在太常峰旗下排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明显是外伤的，也有看不出什么毛病的。 “全科，但最出名的是各种手术。” 哇，能做外科手术的古代医院，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不过想想这个魔武世界有那么多神奇的法术，能开个刀估计也不算什么。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直接进去找院长吗？”艾雅问。 “院长？你是指掌门吧，掌门一般不会在这里出现，这里是给弟子们练手的地方。我们太常派一般入门十年后才能来这诊治患者，先担任坐堂大夫，三年后才能进后院的诊疗室。如果在诊疗室三年没出过差错，就可以出师了。天赋、态度、勤学、苦练对于合格的大夫来说缺一不可。” 十六年，相当于大千世界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的时间，万一中间出点什么差错，估计得博士毕业的年纪才能熬到本科毕业。艾雅不禁吐吐舌头，不知道刘叔叔是多大出师的，他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之前还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应该属于入门早，出师快的吧。 “我是师傅捡回来的，从小就在门派里长大。二十岁时因为想出去见识见识，才离开了这里。”刘叔叔像是看透了她小脑袋瓜里的问题，“要不，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刘叔叔领着艾雅走进太常派的楼门，一位身穿白衣，腰挂木牌的年轻男子坐在进门处，看到他们后和气地道：“不是急症的请先领号牌。问诊需交五个铜晶。”五个铜晶相当于五元人民币，作为挂号费倒也不算贵。 艾雅之前就把黑斗篷男的那件储物斗篷给了刘叔叔，刘叔叔从斗篷里摸出十个铜晶，道：“我是心脉受伤，麻烦安排位大大夫帮我看看。” 大大夫就是已经坐诊将近三年的大夫，相当于专家门诊，挂号费也贵了一倍。 “好，正好岳大夫那只有一位患者，不用久等。”年轻男子给了他们一枚绿色的牌子，转头对旁边的一名漂亮白衣女子道：”小岚，带他们去丁字室门口等吧。“ “好！”女子笑眯眯地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小楼从外面看不大，里面进深却很长，他们七拐八弯走到了一个靠里的房间门口等着。 “不用担心，好好配合大夫就好。”漂亮女子柔声道，”结束后记得从后门出，不管是拿药还是进一步诊治，门外都会有人指点你们去下一个地方。“ 别的不说，这服务还真不错，不是只是几个护士站在导医台里面，而是贴身陪伴指导，艾雅体验到了顾客就是上帝的感觉。她正要开口道谢，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桌子被掀翻了，接着一声怒吼透过厚厚的门板传了出来：“放屁！我一年不在家，昨天才回来，我老婆怎么会有孕？” 艾雅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大概也怒了：”我把脉只能把出她怀孕，又把不出孩子他爸是谁！“ ”你······“屋里又是一声巨响，好像是椅子被踢得撞到了墙上。 ”强哥，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一个女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传了出来，”你若不信，我就现在死给你看。“ 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蓉妹不可！我信你！这大夫是个庸医，我们去别人家看！” “哗啦”一声，房门被狠狠拉开，一个铁塔般的男人护着一个满面泪痕的女子出来。 若他们真去了其他门派问诊，确定岳大夫误诊，太常派的名声只怕要大大受损。于是岳大夫连忙跟了出来道：“你们别急，我师傅今天恰巧也在，不如请他看看？” “滚！刚才你不是一口咬定说不会错吗？这会怎么又说要找师傅了？”男人伸出蒲扇大的手将他一把推开。 艾雅趁机观察了一下那女子。女子生得五官端正，看打扮是个小家碧玉，此刻哭得梨花带雨，不似作伪。但她小腹凸起，确实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第二章 大鱼头 引路的白衣女子见发生纠纷，第一时间跑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一个国字脸，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到我房间里来说吧。“中年人淡淡地扫了一眼走廊上的人群。 “别想糊弄我们，有本事就在这把问题说清楚！”大汉看起来是个糙汉子，但涉及到自己的爱妻时顿时摆出绝不妥协的架势。 “患者以性命相托，医者当全力以赴。”中年人道，“你们既然信得过我们太常派，我们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他眼睛往女子腹部溜了一眼，又道：“既然牵涉到女子，大庭广众下不好问诊，还请跟我进屋来吧。” 大汉有些犹豫，显然已经意动。 “宝儿你瞧，那女子的指甲上有红斑。”刘叔叔小声对艾雅道。 “是脱落的指甲油吗？”艾雅知道这个世界的女子也会用凤仙类的植物花朵涂指甲的。 “你再看她的眼睛里，也有红斑。”刘叔叔又道。 “是因为刚才哭了吗？”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中年男子还是听见了，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他们，领着大汉他们进了房间。 艾雅虽然穿着男装但明显是孩子，盯着女子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刘叔叔是大人了，这样仔细观察别人家女眷就显得有些失礼了。 胖乎乎的岳大夫用小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对着刘叔叔翻了个大白眼，道：“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病人的？” 刘叔叔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他的讥讽，道“我受了些伤，请您看看。” 岳大夫看了看一团糟的诊室，撇撇嘴道：“反正你也不是女人，我们就在这看看吧。”说着以左手为支撑，右手拉着刘叔叔的手腕搁在上面开始把脉。 “咦？”岳大夫小眼睛睁大了一点，盯着刘叔叔看了看，换了右手做支撑，左手开始把脉。这样来回倒腾了三四次之后他满脸疑惑地问：“你修炼的是鬼妖之术？” 刘叔叔摇头。 “你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岳大夫认真地道，“观你脉象，你的心脉已断、三焦已乱，全身血流不畅，按理应该是个半死人了，可你却能好端端站在这。这说不通啊！” “岳大夫这手切脉的功底确实不错，但望、闻、问、切，每一步都是互相关联、互为解释的，每遇疑点，当仔细推理，认真剖析，不能仅凭其中一项确定病情。”刘叔叔收回手道，“你刚才给那女子把脉，是不是感觉有两个心脏跳动的声音，所以认定她有孕了。” “这······对，她的脉搏轻重起伏，快慢相合，很明显是肚子里有东西嘛。”岳大夫眨巴着眼道。 “啊······难道你是说她肚子里的东西不是孩子？！那会是什么？！”岳大夫突然想到了其他可能性，头上瞬间冒出汗来，瞬间以和身材完全不相称的速度向中年男子的房间冲去，大叫：“俞师叔小心，她肚子里可能有妖怪！” “胡说什么！”房门打开，被称为俞师叔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不过是肠胃胀气，服两剂药就好了。” 肠胃胀气？岳大夫傻眼了，自己好歹也在这坐了将近三年，要是把胀气看成了怀孕，以后估计永无出师之日了。 这时大汉扶着夫人出来了，女子的腹部明显平坦了几分，脸上也有了笑容。大汉狠狠白了一眼岳大夫，道：“这样的庸医也敢收十个铜晶问诊费！还是回山再学两年吧，别砸了太常派的招牌！” 白衣引导员连忙双手捧着十个铜晶送了上去，柔声道：“让您受惊了，此次问诊免收费用。” “哦？那就不必了，我听说平时请俞大夫问诊要一百铜晶吧，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大汉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转身对中年男人抱拳行了个礼道，“多谢俞大夫妙手仁心，太常派果然名不虚传。” 俞大夫摆了摆手道：“承蒙您不见怪，此事我派一定引以为戒。尊夫人身子虚弱，今后要少吃寒凉瓜果。我刚才开的药方您收好，照此服用，不用半年身子就能调理好，以后子嗣是不愁的。” “这可太好了！”大汉喜上眉梢，小心翼翼地扶着夫人，跟随白衣引导员下楼抓药。 “这位先生，您若是方便，可否随我到屋内坐坐。我看您似乎有些隐疾，虽然已经进行处理，但若能配合我派的治疗，一定能起事半功倍之效。”俞大夫看着刘叔叔，客客气气地道。 “大鱼头，我是胖刘啊。”刘叔叔微笑着对他张开了双臂。 “胖刘？”俞大夫楞了一下，一个刻在心底深处的圆脸少年形象浮现出来，可眼前这个男人瘦得像竹竿似的，完全不像啊。等等，他的面部骨骼结构，还有笑起来时肌肉的走向······“胖刘！真是你！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俞大夫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秒破功，他激动万分地冲上去想在刘叔叔肩头捶一拳，可看到他风吹得走的小身板，就改为一把搂住他，上下打量他道：“你怎么瘦成这样？还坏了根基？” 刘叔叔苦笑了两声道：“在外面吃不惯啊，还是山里的饭菜养人。” “哈哈，好，今晚就在我家吃，蝉衣可是天天在家念叨着你呢！”俞大夫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看跟在后面的艾雅，关上门悄声问，“这孩子是谁？” “她叫秦宝儿，秦忠浩将军的女儿，现在是我的弟子。快叫俞师伯。”刘叔叔对艾雅道。 刘叔叔在来的船上便让艾雅行了拜师礼，艾雅乖乖地向俞师伯行了个礼。俞师伯客气地点了点头，道：“好苗子，身上还带着灵气。” “你之前应该看到过我和她的通缉令吧。”刘叔叔一点没有要隐瞒宝儿身份的意思。 俞大夫皱了皱眉头道：“嗯，大家一直都很为你担心，后来听说你在融火城被处死了，蝉衣还哭了一场。但我可不信你会这么容易被干掉。不过看来你还是损伤不小啊，怎么会搞成这样？伸手让我把个脉。” 刘叔叔乖乖地坐下伸手。 “处理得太草率了！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应该卧床静养吗？”俞大夫气呼呼地瞪着他， “这不是自己处理不好，就回来找你们帮忙了吗。”刘叔叔露出少年般的笑脸。 第三章 花鸟鱼虫 “你是该回来了！”俞师伯叹了口气，“自从三年前师傅外出云游，门派里里外外就都动起来了。前年陆陆续续有十多位师兄弟出师，说是要出去历练一番，但这一去就没了音信。”他说着瞪了刘叔叔一眼，“说起来还是你开的坏头！” “呵呵，我的错，我的错。”刘叔叔挠挠头。 “现在门派里我们这辈的就剩下五六个人，下一辈的也不过十七八人。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虽然来求医问药的人还是不少，但我们能提供的合格的大夫却实在不多，我每天在这都要处理两到三起医疗纠纷，而且大多数是我们大夫的误诊。就说刚才那个吧，明明是肚子里有虫，却被说成是有孕！对病人眼睛里的红斑和指甲上的红斑都视而不见，以为诊脉就只是单纯切脉！真气死我了。” “咦？您刚才不是说是肠胃胀气吗？”艾雅忍不住插了个嘴。 “呵呵，小家伙，以后你就知道了，有时候大夫不能和病人完全说实话，有的实话病人可能会接受不了的。我们的目的是治病，病治好就行了，没必要让病人知道真相，他们若是太紧张，病反而不容易治了。”俞师伯温和地对艾雅道。 “可若是一直这样出现误诊，对门派的声誉将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吧！”刘叔叔担心地问。 “可不是！再这样下去，周围的小门派恐怕就要踩在我们头上了。”俞师伯眉头紧皱。“你刚才故意提醒我，就是怕我老眼昏花犯错误吧。” “嘿嘿，哪的话，我是看到虫子就忍不住想说话。啊。刚才那岳大夫我瞧着眼生，入门多少年了？”刘叔叔问。 “唉，他根本不是太常派的人，是碧螺派送来交流学习的。”俞师伯一副头痛的样子，“我太常派的大夫数量锐减，为了解决坐诊人手不足的问题，代掌门想出了和其他门派交流学习的办法，请关系较好的几个门派派即将出师的弟子来帮忙，一方面增加他们的临床诊疗经验，一方面我们需要对他们进行现场指导。” “代掌门······难道是······”刘叔叔摸摸耳朵。 “没错，就是花师妹。”俞师伯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们花鸟鱼虫四员大将，现在终于又聚首了。” 花鸟鱼虫？艾雅看看他们俩，心想，花师妹是花，俞师伯是鱼，刘叔叔应该是虫吧，不知道鸟是谁。 “花师妹······现在好吗？”刘叔叔说这话时感觉底气有点不足。 艾雅觉得气氛突然有点不对，看来刘叔叔和花师妹有故事啊。 “好不好都得自己去见见啊！不过如今······”俞师伯站了起来，“如今你也是收了弟子的人了，怎么也得让弟子去历代掌门面前拜一拜，名字才能记入门谱计算辈分。” “嗯，花师妹······嫁人了吗？”刘叔叔也站起身。 “没，不过，应该是快了，她这几年和廖师兄关系很密切，就等师傅回来为他们完婚了。”俞师伯小心地看了看刘叔叔的神色道，“本来准备迟一点告诉你的，但这种事，还是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为好。” “啊，和廖师兄吗，他们俩倒是挺合适。” 虽然俞师伯和刘叔叔讲话时含含糊糊语焉不详，但艾雅可不是小孩子了，猜到刘叔叔和这花掌门之间肯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于是偷偷观察刘叔叔的表情。刘叔叔看起来没有伤心的样子，像是由衷地高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呵呵，合适不合适就不是我们能猜测的了，不过你别以为花师妹会这样轻易放过你。毕竟当年是你······”俞师伯看了一眼艾雅，突然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半了。”艾雅道。 “哦，好。”俞师伯似乎也松了口气，“你叫秦宝儿是吧，一会儿去见代掌门，记得少说多听，千万别插话。我们太常派入门时还会有一套考较的流程，你别紧张，要求不高，能做就做，实在做不到也没关系，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就······就让你师傅想办法。” 还能让师傅帮忙想办法？这入门考试也太不严格了吧。而且怎么突然问起年龄来了，难道以为宝儿是刘叔叔的孩子？艾雅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道：“谢谢师伯，宝儿知道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说，不该做的一件事不做。” 刘叔叔想了想道：“宝儿，你的身份有些敏感，门谱登记时最好不用秦宝儿这个名字。要不你给自己起个化名？” 艾雅毫不犹豫地道：“之前您不是给我起过一个名字叫小雅吗，我很喜欢，要不就叫刘小雅，好吗？” “刘小雅？“刘叔叔惊讶地看着她，”你确定不姓秦？你想好了吗？” “嗯，和师傅一个姓不是也很好吗，姓秦的话恐怕有心人会联想。”艾雅本来想叫回本名的，但想了想还是用了刘叔叔的姓。刘叔叔对宝儿这样好，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艾雅希望宝儿有一日还魂了，一定别忘了刘叔叔的恩惠。 “姓刘的话有心人也会联想啊······”俞师伯背着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悠悠地道。 “那就叫刘小雅吧，这名字好听！”刘叔叔微笑着揉揉艾雅的头发，“到了这，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也可以穿回女装了。” “太好了！” 俞师伯带着他们从后门下了小楼。艾雅发现小楼的后面竟是两排长长的小平房。 “这里左楼是诊疗室，右楼是供病人和家属暂住的房间。”俞师伯边走边解释。 两排房子之间种着高大的树木和各色鲜花，大冬天的也开着花，估计是有什么结界之类的东西虽然看不到温棚，但温度却差不多维持在二十度左右。让人感觉很舒适。 艾雅竖着耳朵也没听到左边诊疗室传出声音，只有右边一些房间来来回回有人进出。 第四章 小鱼 穿过诊疗室和住宿区，小院的另一头竟是一条宽阔的河。 俞师伯领着他们上了一条形状像鱼的小船，拍拍船舷道：“小青，出来啦！” 小船传来轻微的震动，一条足有四五米长的大鱼从船舷边露出头来。这鱼长着青色的鱼鳞，体型有点像海豚，而且也有一张微笑的阔嘴，它张开嘴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像小孩子在撒娇。 俞师伯从身上摸出一块山精似的东西来给它吃，亲昵地拍拍它的头说：“带我们上山吧，今天人有点多，辛苦你了！” “哇，好可爱的鱼啊！”艾雅好奇地靠近鱼头，小青歪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她，咧开嘴发出“叽叽”的声音，眼睛里仿佛有笑意。 “它喜欢你，你可以摸摸它。”俞师伯笑道。 “它是魔兽吗？好像很聪明的样子。”艾雅一边摸它一边说。 “它还不算魔兽，但再这样喂下去，它很快就会开灵智了。走吧，小青，让我们看看你的速度。”俞师伯向河的上游一指。 “咕······”小青钻到船底似乎套上了一根绳子，撒着欢向上游游去。 “哇！速度好快！”小船像破风的箭，在河面上颠簸前行，艾雅开心地惊声尖叫，有种坐冲锋舟的感觉。她头上的头巾被迎面的风吹散了，一头秀发在风里飘舞。 大多数人若是头发披散在风里，都是自以为美，其实看起来像鬼，只有极少数真正的美女才能做到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所以当艾雅站在船头，秀发临风而舞时，岸边许多人的眼光都被她吸引住了。 “看，那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好看！” “像河神一样，长发飘飘的！” “听说天仙是不分男女的，但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好看。” 这时一艘小船以和他们差不多的速度从河岸边冲了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站在船上向这边挥手：”爹，我在这里！“ 俞师伯看向那男孩，眼里带着笑，嘴里却说道：”小鱼！你慢些，别皮猴似的！“ ”啊，是小鱼！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蝉衣刚怀上他，一转眼就长这么高了！“刘叔叔笑眯眯地道。 俞师伯笑容微微一滞，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已经十四年了，哪是一转眼，我倒希望他长慢些。他长大了，我们可就老了！” 两艘船还没靠在一起，男孩便一个箭步跨了过来，对着艾雅道：“这个弟弟好眼熟，我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这台词好耳熟，这男孩是贾宝玉穿越过来的吗？不过这么黑，不太像宝玉，倒像是块小黑炭。不过长得还挺帅的，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别胡说！还不快见过你刘师叔和小雅师姐。”俞师伯伸手要揪他耳朵，男孩却熟门熟路地闪了过去，嘻嘻笑着对刘叔叔和艾雅行了个礼：“见过刘师叔，见过小雅师姐！原来你是女孩呀，怪不得这么好看，刚才从远处看，我还以为是个仙人呢。” “咳咳咳，这是犬子，俞小鱼。平时疏于管教，让你们见笑了。”俞师伯像所有爱孩子的家长似的，虽然心里爱煞，嘴上却要数落。 “我看这孩子挺不错，身体结实，头脑也灵活。”刘叔叔大概因为男孩夸艾雅好看，心情很是愉悦，加上又是老友之子，看他也觉得格外顺眼。 艾雅只是抿嘴笑，不说话。 “大上午的，你不在学堂里念书，怎么跑到这来了？”俞师伯瞪着俞小鱼道。 “今天夫子的娘不舒服，我就带他们去山上找廖师伯了。师伯说没大碍，多吃点好的补补就行。我想着今天上午反正不上课了，就来钓两条鱼给夫子送去。” “嗯，懂得尊师重教是好事。一会儿你多钓两条鱼带回家，告诉你娘中午有客人，再把我藏在鱼肚子里的酒取两坛出来。” “好嘞！”俞小鱼又一个箭步跳回自己的小船，对着艾雅挥了挥手，“记得来找我玩！我是俞小鱼，名字倒过来也是俞小鱼的俞小鱼！” “好！”艾雅被他的热情感染，也冲他挥了挥手。 刘叔叔和俞师伯互相看了看，呵呵笑道：“小孩子，就是容易成为朋友。” “记得那时候我们的见面可没这么愉快。”俞师伯说。 “是啊，你扯了花师妹的辫子，她哇哇哭，后来还是廖师兄去帮她重新扎好的。”刘叔叔笑道。 “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经常在她座位上放虫子。”俞师伯毫不避讳地揭他老底。 “其实不是我故意的，主要是虫子闻着她身上的香粉味就过去了，我也控制不了呀。”刘叔叔笑。 “咳，那时候不知道她是师傅的女儿啊，要知道，哪能下那么多黑手！这么多年了，她还记仇呢，自从当了代掌门，三天两头安排我来坐诊，廖师兄就不一样了，十天半个月才来上一次手术台。”俞师伯直拍腿，“还不知道这次你回来，她会怎么整治你呢！” “这件事终归是我不对，她要怪我，我也只能认错。”刘叔叔低下头。 “嗯，该低头时就低头，好男不和女斗。”俞师伯道，“不过说起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没回来？” “我······遇见了一个人，我很喜欢她，自从见过她，我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一见倾心，心里也再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那你和她在一起了吗？”俞师伯问。 刘叔叔摇头，眼睛望向远方道：“我连她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俞师伯也摇摇头，“你这次回来既然有求于花师妹，这些事，还是瞒着她的好。你也知道，她一向心高气傲，你和她说了，她未必能让你留下。” 刘叔叔再次摇头；“她若问，我不能骗她。我已经负过她一次，不想她还对我有什么期待。” 艾雅听他们说了半天，大概猜到是刘叔叔原本和这位花师妹青梅竹马，可他外出历练时却遇见了宝儿的母亲，所以没按时回来履行娶师妹的承诺。这位花师妹若是知道了真相，不知会怎么对待他呢。 第五章 上山 太常派在太常山上。下了船艾雅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像天梯一样一直向上延伸，半山腰处似乎有许多亭台楼阁，但都隐在云里看不清楚。路上还有一座接一座的石头牌坊，有的上面写着妙手仁心，有的写着神针神技，有的写着医者父母心，看起来应该算是这个世界的豪华版锦旗。 “真高啊！”艾雅仰着头，带着敬仰的心情看着面前的大山，想象山门的气派。她重新束好头发，认真整理好装容，以朝圣的心情准备面临师门的考验。 “从这到山门，一共有台阶五千四百四十级，牌坊一百九十一座。希望有生之年我能看到牌坊数量突破两百座。”俞师叔望着山路两旁的牌坊自豪地道。 五千四百四十级台阶，对于现在的艾雅来说，全力奔跑大约只需要三十分钟，可对于病患来说，未免太长了些。 “为什么要把门派建在这么高的地方？病人走上去估计命都要去了半条吧。”艾雅扶着刘叔叔的胳膊慢慢走上山道前的一个平台。 “呵呵，真正看病的人都会去山下的小楼，到这来的都是找麻烦的。祖师爷最初住在半山腰是为了采药制药方便，后来门派慢慢大了才在山下的镇子上收了小楼。”刘叔叔微微一笑。爬山对于他来说算是大体力运动，刚走了两步就有些喘。 “收了小楼？以前那栋楼是其他门派的吗？”艾雅好奇地问。 “对，所有的楼都没有固定的主人，有能力者居之。一百多年前那栋楼里是一个叫炉鼎派的，他们非常擅长炼丹，但后来他们的掌门奉给始皇帝的丹药出了些差错，始皇帝震怒，一念之间灭了整个门派。许多珍贵的炼丹方法现在也就失传了。” “只是出了些差错就要被灭门，给皇上看病可真是个高危职业啊！”艾雅伸了伸舌头。 “但利益也是巨大的，我们太常派的崛起就是因为有一位师叔祖为始皇帝治好了眼疾，始皇帝亲笔题字“果然妙”，还每隔十年从我派接走十名学成出师的大夫。这既是荣誉又是压力，我派自此从一个山野小派迅速成长为太常镇第一门派。” “嗯，八年前我们送走的那批门人，现在大多都在各皇亲国戚府中担任府医，听说有两位不知因什么原因，英年早逝了，其他的都还不错。”俞师伯道。 “眼下的时局······恐怕两年后送出去的那批门人才是我们要真正担心的。”刘叔叔叹了口气。 俞师伯看了看刘叔叔苍白的脸，掏出个哨子对着山上吹了吹。哨声尖利，直上云霄，可等了等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奇怪地道：“咦，龟背飞鹰怎么没来接我们？” “龟背飞鹰是什么？”艾雅好奇地问。 “一种背部宽阔的老鹰，非常能负重，廖师兄收服了两只，专门用来迎接身体不好，不能爬山的客人。”俞师伯皱了皱眉头，“往日只要一吹哨就会出现的，今天去哪了？” 艾雅想了想道：“没事，我有办法帮师傅上山。”说着从空间里唤出了格格。格格一发现身边的高山、树林，顿时兴奋地又是叫又是跳，要不是艾雅拉住它的尾巴，它就要一溜烟跑进山林里撒野了。 艾雅抱着它，一边取掉它的帽子一边道：“乖，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你可以天天在山上玩，但现在你要先把我们驼上去。还有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不要乱跑，不要随便吓唬人，听到了吗？” 可爱的格格变身成了威武的泰格后可不肯再老实听艾雅的话了，而且憋了这么久它也闷坏了，于是仰天长啸了一声，震落了一地枯叶。 “低调！低调！”艾雅气得要揪它耳朵。 “呵呵，没事，这里修行者众多，有的也会带着魔兽。所以在这魔兽倒不那么引人注意，看好它不要伤人就是了。”俞师伯道。 艾雅这才放心下来，扶着刘叔叔上了虎背。泰格四脚生风似的向山上窜去。艾雅赶紧跟在后面边追边叫：“跑慢点！别把师傅颠下来了！” 俞师伯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件法宝，像是一条纸叠的飞鱼，迎风一晃变成了一条大鱼飘在空中，他站上鱼背追上艾雅，叫：“小雅，上来吧，还能坐一个人！” 艾雅忙一个闪身跳了上去，站在俞师伯身后。 “这法宝真不错！”艾雅赞叹道。 “就是个偷懒的东西，有了它，我的锻炼机会大大减少了。”俞师伯笑道。 飞鱼带着他们在离地一米多远的高度飞行着，紧紧跟着泰格。只花了十来分钟他们就到达了山腰处的一个平台。 平台上伫立着一个超大的石牌坊，上面雕花精美，工艺比其他的看起来复杂得多，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果然妙”！字上还鎏了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颇有皇家气派。 牌坊后面是个小空地，空地之后是一座翠竹搭成的门廊，中间廊道上挂了块牌匾，写着“太常”二字。牌匾不大，字也写得端端正正，看起来平平和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自视甚高或威风八面的架势。艾雅看了心里的紧张也略微淡了几分，医者父母心，就是要有一颗平静而温暖的心吧，培养医者的地方，应该也是平淡祥和的吧。 ”俞伯伯来啦，俞伯伯来啦！“突然不知从哪传出一阵孩童快乐的声音。艾雅扭头四望，发现声音是从空地上靠近门廊的两棵大树上传来的，仔细一看，上面竟挂着几个椰子大小的果实，而且果实上还有鼻子有眼，它们躲在宽大的树叶后面，只露出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 “哇！这是人参果吗？”艾雅惊讶地跑过去看，难道西游记里万寿山的人参树在这里真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至少一万年方得吃？ “别碰他们，他们会哭！”俞师叔赶紧阻止她想伸手摸摸它们的行为。 ”哭？它们是植物还是动物？“艾雅大惑不解。 ”它们是树上结的果子，如果它们觉得你会伤害它们，就会一起大哭，还会一起发射出一种粘液，把你搞得灰头土脸！“ “之前没见过这两棵树，倒是挺有趣的。”刘叔叔下了虎，也抬头向树上看。 第六章 廖师兄 俞师伯笑道：“花师妹五年前也下山历练了一段时间，不知从哪弄了两个果子回来，种下去三天发芽，三年就长得这么高了，去年开始结果，大家见果子长得可爱，有的就忍不住去摸摸，没想到这果子会哭，而且哭起来可吓人了，几十个一起哭的话，声音能让满山都听见，可把大家吓坏了。他们还能喷射一种粘液，虽然没毒，但会黏住人的手脚，。不过好在不主动招惹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主动攻击，所以就由得他们在这了。也不知道他们本名叫什么，所以大家都叫他们哭哭笑笑果。” 喷射粘液？艾雅和刘叔叔同时想到围攻宝儿母亲的那群黑衣人，他们就曾使用过某种发射粘液的武器。难道那些黑衣人和太常派有关？不过这种树应该也不是这里才有，倒是不能无根据地怀疑，或者可以找个机会问问这位代掌门是从哪得到这果子的。 这时树上的果子突然看见了泰格，一个个摇晃着，发出害怕的声音，大叫着：“老虎来啦！老虎来啦！” 泰格似乎也对他们很感兴趣，围着树转悠，歪着头打量他们。 ”听听，只要是被它们注意到的东西，就会这样叫出来。所以，里面的人早早就知道外面有谁来了。“ ”倒也有趣，幸亏这里经过的人不多，不然可要被吵坏了。“刘叔叔道。 ”可不是，所以大多数人都直接坐着龟背飞鹰进去，省得听他们呱噪。“ 树上的果子像是听懂了俞师伯的话，一个个嘟着小嘴，背过身去。 ”我倒是觉得它们挺可爱的呢。那我们下次来他们会认得我们吗？会和我们打招呼吗？“艾雅笑着问。 树上的果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个个欢笑着转过头来叫：”漂亮小姐姐来啦，漂亮小姐姐来啦！“ 艾雅咯咯笑了起来；”好可爱，真是一群乖宝宝！“ 可突然艾雅意识到，这种果子认人的能力很强啊，自己穿着男装，他们却叫自己小姐姐，是什么帮助他们辨认自己的性别的？这突然让她有一种照x光的感觉，这果子难道具备什么黑科技功能，可以用生物电对人体进行扫描吗？ 这时门廊里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他生得白皙清秀，一头黑发梳得纹丝不乱，一看就很注重日常保养。而且穿着淡黄色的衫子，胸口绣着两只灵动的小鸟，更显得十分年轻。 他微微笑着对俞师伯道：“心诚，你怎么来了？这两位是？” “廖师兄，这是心永啊，你仔细看看！”俞师伯道。 廖师兄？就是那个很快要娶花师妹的人吗？艾雅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不知道男人如果从好友变成情敌会有什么具体举动，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样的老话一定是有道理的。 那廖师兄似乎吃了一惊，睁大眼睛激动地道：“是心永？你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激动，表情很激动，但艾雅在他眼底没看到激动的光。 “见过师兄。”刘叔叔竟然单膝跪地对廖师兄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干什么？”廖师兄忙扶起他。 “师兄，心永有愧于师门多年的培养，此去十二年，除了满身伤痕，归来却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刘叔叔苦笑道。 艾雅听了心里有些难过。都是因为自己，刘叔叔的储物拐杖在融火城被收走了，身份现在成了已死的通缉犯，身体也垮了，师门会接受他回来吗？ 廖师兄听了这些话，反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笑着拍着刘叔叔的肩头道：“人回来就好，提那些外物做什么？” 刘叔叔扭头看向艾雅，眼里全是温柔：“出去这一趟唯一的收获就是收了个弟子，资质倒很不错。小雅，快见过你师伯。” 艾雅努力收回快要落下的眼泪，低头行了个标准的淑女礼：“见过师伯！” “好。”廖师伯点了点头，打量了她几眼却什么也没问，就道，“我们进去吧，心语，啊，是代掌门，正在妙言堂给弟子们授课呢。” 众人走过两边全是药圃的长廊，走过种满果树的小园，走过养着鱼虾的池塘，来到了一座草堂前。这草堂分左中右三间，占地面积很大。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金色草杆，墙壁是用混合着草杆的泥土抹的，窗子是用翠竹做的，门前放着几个大大的水缸。中间门头上的牌匾写着“妙言堂”。 “中间这间是授课的，我们在左边这间等吧。”廖师伯引着他们走进左手房间。 这里像是个偏厅，厅里的陈设和外面的粗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主位上是一张宽大精美的雕花座椅，椅背镶金嵌玉，描绘出一幅花鸟图，椅座上铺着金丝绣花座垫。客位是两排实木座椅，座椅靠背上雕着花，扶手是仙鹤形状。 艾雅腹诽道：这里处处凸显花鸟，是想暗示这位廖师兄已经和花师妹亲如一家了吗？怪不得要带我们在这等呢。她偷偷看了一眼刘叔叔，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根本没在意身边的陈设。 艾雅想：也是，刘叔叔心里只有宝儿的娘，那会因为这些事乱了心神。 一个圆脸小丫鬟给他们送了茶水点心来。廖师兄吩咐道：“先给客人。” 客人？他竟将自己的师弟和徒弟称为客人！ 刘叔叔一言不发，俞师伯却忍不住了，道：“心永怎么是客人呢，这样客气未免有些生分了。” “啊，心诚提醒的是。我是这么多年没见着心永，加上他又变了这么多，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呢。不过心诚啊，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山下坐镇吧，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倒不好了。”廖师伯端起茶碗轻描淡写地拂了拂茶沫。 “你！”俞师伯有些生气，可看师兄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又不好直接驳回。 “师兄说的是，山下更需要您。”刘叔叔微笑着对俞师伯道，“我和师兄说会儿话，等见过掌门就去找你。” “那也好。”俞师伯一甩袖子，出了偏厅门就唤出飞鱼，大声道，“下山，给你心永叔叔打酒去！” 艾雅愣了一下，刚才不是让他儿子小鱼去取酒的吗，怎么又说要去买酒？接着她反应过来了，这是故意要让某人知道刘叔叔回来了啊！要是不这么喊一嗓子，只怕他们在这坐到晚上也不一定能见到代掌门啊！ 第七章 代掌门 廖师伯轻哼一声，道：“心诚就是这么心急。” 刘叔叔垂着头不说话。 “难道你也以为我故意拖延不想让你见师妹？”廖师伯语带不满地看了一眼刘叔叔。 “啊，其实我真的无颜再见师妹。只是如今有了弟子，希望能让她来师门拜一拜。这孩子资质出众，跟在我身边所学有限，若是能留在太常，将来定会是出色的门人。至于我自己，多残多病，就不留在山上惹人生厌了。”刘叔叔苦笑了一下。 “你还想走？！”一个严厉的女声从主座靠着的屏风后传了出来。 刘叔叔连忙起身，艾雅也跟着站了起来，暗想，这是要战斗了吗？ 只见一名身着紫衫的女子从屏风后大步走了出来，气呼呼地坐上主座。 啊，原本她就是代掌门、花师妹！ 刘叔叔深深鞠躬行礼道：“见过代掌门！”艾雅也跟着低头行礼，想着一会就可以抬头看看这位代掌门到底长得什么样，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可那紫衫女子却干脆地道：“心宽，你带着那个弟子先出去候着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心永说！” 心宽？是廖师伯吧！艾雅偷眼看了看廖师伯，见他面上一丝不自在的表情稍纵即逝。他背着手向外走去，看也没看艾雅一眼，艾雅顿了顿，轻轻对刘叔叔道：“师傅？” 刘叔叔回身对她道：“小雅，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不要走远。” “是，师傅。”艾雅乖巧地行了个礼，抬起眼皮瞄了高高在上的代掌门一眼便赶紧转身。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艾雅也基本看清了她的模样。宽脑门、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长得算是个美人，但脸部线条刚硬，一看就是名强势的女子。 艾雅出门时看见廖师伯进了中间的大堂，而且没有招呼自己跟去的意思，她心里的八卦之火越烧越旺，于是在关门的瞬间偷偷丢了只传音虫在地上，接着挑了个离偏厅远一点的树下站着。 屋里先是一片安静，接着耳边清晰地传来代掌门的声音：“我以为你死了。” “在很多人看来我确实死了。”刘叔叔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抬头？不敢看我吗？” “砰！”是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艾雅心里一跳，是代掌门用杯子砸刘叔叔吗？她脚步一动就想冲进去，告诉刘叔叔自己不想留在这个什么太常派，更不想刘叔叔因为自己低声下气去求谁。 “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瘦？”代掌门的声音关切中还带上了一丝颤抖。看来不是她用杯子砸刘叔叔，而是看到刘叔叔的脸失手摔了杯子。艾雅停住脚，心想：看来代掌门还是很心疼刘叔叔的。 “没事的，一点小伤。”刘叔叔平静地道，“你别动，我来捡。” “别管它了。杯子已经破了，再用手捡只会让手也受伤。”代掌门话里有话地道。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这么多年的等待吗？你离山历练时说只去三年，可三年过后又三年，如今已经四个三年了。青春一去不返，青丝已是白发。” “我下山后去了很多地方，准备回山前我意外到了北疆，在那我看到了许多······有浴血奋战的将士，有流离失所的百姓，我是个大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生死线上挣扎却不施以援手，这和我们太常派的宗旨也不相符。就这样，我一留就是多年。” “借口！你说的都是接口！人不回来，信总能捎一封吧。” “那里是前线，随时会死的，我给不出任何承诺，也不能让谁为我怀有期待。后来······我给师傅寄过一封信，他······和你说了吗？” “哼，什么前线，什么死亡，我也是一名大夫，你以为这些能吓住我吗？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通过我爹来说！” 刘叔叔无言以对。 “还有刚才那个，是你的孩子吗？”代掌门的声音里带上了火气。 “不是，我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可你很在意她，若不是因为她，只怕你这辈子也未必会回来了。”代掌门哼了一声，火气似乎消了一点。 “在我心里，太常派永远是我的家，这里有我最亲的亲人，即使是死，我的骨灰也会被送回这里。”刘叔叔诚恳地道。 ”少在我面前用你的小聪明。太常派是你家，那我是你什么人？我们的婚约在你心里又算什么？“代掌门直接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师妹，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最亲的妹妹，一想到要和妹妹结婚，我就有种乱伦的感觉。我实在做不到啊！“刘叔叔也不再回避问题，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乱伦的感觉？代掌门想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代掌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句话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 ”小雅，也就是我的徒弟，我想让她留在山上接受派里的系统学习。我自己可以在山下帮着坐诊。“刘叔叔只回答了最表面一层的问题。 ”不行，你得先留在山上治伤，看看你的样子，瘦得像猴似的。还有，你得把这些年游历的经历写下来给我，特别是新学到的治疗手法和药方什么的。“代掌门不容置疑地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太常派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多为它做点什么。还有，我已经和心宽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心宽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心宽，你不要和他计较就好。至于以后······以后的事等爹回来再说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刘叔叔不会和她在一起的现实了。 ”遵命。“刘叔叔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徒弟，大名叫什么？“代掌门问。 ”她的化名是刘小雅，真名是秦宝儿。“刘叔叔知道瞒不了，就大大方方说了。 ”那个叛将的女儿？“ ”现在还没定罪，一切要等皇上审了之后才知。“ ”少来，这样的人，你还护着他！我真是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你想让我帮忙窝藏叛将之女，这风险有点大啊！“ ”这个，我得了一点西域邦国那边传来的针灸，正好可以教给学徒们，你看······“ ”不行，这个是你本来就应该写下来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写下来终归不如演示得好。“ ”怎么？你还准备藏私？“ ”不不不，绝无此意。要不，我再给每位弟子提供一些帮助提升的虫剂？“ ”虫剂啊······如果能提供一百份的话就成交！“ ”一言为定！“刘叔叔连忙答应。 ”还有啊······“ 艾雅突然听到”咔擦“一声，接着她耳边的传声虫掉在地上翻了个肚皮朝天，死了。她的心顿时一阵狂跳，那边的传音虫好像被踩死了，是被发现了吗？艾雅的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偷听被抓现行，以后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第八章 新居 艾雅赶紧将虫子尸体往储物空间里一丢，又把之前被缩小丢进空间里的泰格给拉了出来，装出一副专心撸猫的架势。 不一会，偏厅的门开了，刘叔叔走了出来。艾雅忙跑上去扶着他，关切地问：”怎么样？“ 刘叔叔抬手作势要敲她头：”还好意思问？“ 艾雅伸伸舌头，道：”我不是担心您嘛。“ ”你呀！“刘叔叔的手终于还是没敲下去，”走，带你四处看看。“ “没人跟我们一起吗？” “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哪还需要人陪。” 故地重游让刘叔叔变成了一个孩子。他带着艾雅看他小时候摸鱼的小溪，看掏鸟窝的大树，看养蜂的蜂箱，看抄书的石桌，看练体的操场，看供奉历代祖师和名人的铭恩堂。 站在铭恩堂前，刘叔叔对艾雅道：”这里面供奉着我们太常派的历代祖师和做出巨大贡献的门人，等你通过入门考试之后，就也能进去拜祭了。“ “那什么时候考试呢？”艾雅记得俞师伯说还有一场可以求助师傅的考验。 “本来可以今天下午进行的，但代掌门发现了你的传音虫，她非常不高兴，所以提出不能给你特殊照顾，你必须参加三个月后的统一考试。” “三个月之后的统一考试？”艾雅想起自己高考前头悬梁、锥刺股的状态，不禁头皮发麻。 “我觉得这样也好，你之前没学过什么医术，这三个月时间我可以找些医书来给你看看，你也可以跟着我出诊，涨涨经验。再说冬天里虫子不活跃，动作迟缓，而且还容易引人注意，帮不上你什么忙。” 艾雅悄悄想：这是准备用虫子帮我作弊吗？说来也是，要不是冬天虫子少，代掌门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发现自己的传音虫，三个月后就到春天了，万物复苏，考场里出现点虫子也很正常吧。 “那这三个月我们住在哪里呢？”艾雅问。 “走，我带你看看我之前住的地方。代掌门同意我住回去，算是我坐诊授课的福利。”刘叔叔熟门熟路地领着艾雅到了一处小院。 这小院有些像艾雅在大千世界看到的双拼别墅，两座三层小楼挨在一起，但每栋院子都有独立的院门。 “哇，这里的住宿条件相当不错啊！”艾雅拍着手欢呼。这种山间别墅，大千世界的教授也享受不到啊。 一名穿青衣的婆婆领着一群穿粉衣的小姑娘在里里外外打扫卫生，一见刘叔叔他们来了，婆婆赶紧迎上来道：“见过刘大夫，这院子久没打扫，估计要晚上才能住进去。您看看有什么要特别交待的吗？” “辛苦马大姨了，没什么特别的，帮我在院里放几个虫箱就好。”刘叔叔连忙还礼。 “啊，刘大夫还记得我！”马大姨眼睛一亮，笑道，“放心，一切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 “多谢多谢！不知隔壁现在住的是谁？” “隔壁啊，之前住了位何大夫，去年下山了。这半边从来没人住过，代掌门吩咐了留着等您呢。”马大姨见没什么事就福了一福，又进屋忙去了。 “其实我觉得这位代掌门对您还真是不错呢！”艾雅看了看刘叔叔的脸色，悄声道，“我还以为她会先大发雷霆指责您背信弃义，然后嚎啕大哭求您回心转意，然后您不答应她她就火冒三丈将您赶下山去呢。” “你这丫头，脑子里成天想的什么呀！”刘叔叔四处看看，见四近无人才小声道：“她虽然性格泼辣，但为人心地善良，而且重情义，越是遇到大事越是冷静理智。我就是知道她不会赶我们走，才带你回来的。” 艾雅对刘叔叔竖起了大拇指。“您果然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不敢当，只是当大夫的时间长了，想问题看事情会比一般人细心一点罢了。”刘叔叔谦虚地道。 “哈哈，我就猜到你们在这！”空中传来俞师伯的笑声。他跳下飞鱼，和刘叔叔并肩站着，看着面前并肩的小楼，道：“当年我娶蝉衣时离开了这里住到山下，后来你一直不回，我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两个院子打通了住回来。可代掌门不让，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一旦回来一定还想住这里。这么说起来，还是她了解你啊！” “房子要有人住才不会塌，感情要在一起不会淡。没想到我这么多年后回来，发现房子没塌、感情没淡。真是太高兴了。”刘叔叔张开瘦弱的双臂用力抱了抱俞师伯。 “走，中午去我家喝一杯！我泡了药酒，在鱼肚子里藏了十年了，便宜你小子了！” 这次刘叔叔和俞师伯乘着飞鱼在天上飞，艾雅骑着泰格在地上追。 艾雅趴在泰格耳边道：“高兴吗？可以回归山林了，这里山这么多，林这么密，说不定会有其他魔虎存在呢。” “嗷呜！”泰格大叫一声，很是欢欣的样子，不知是因为能找到伙伴了，还是因为可以不戴绿帽子了。 突然它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山林深处传来了回应它的虎啸声，立刻身子一颠将艾雅甩了下来，然后一头扎进了路边的密林。 艾雅险些摔了个屁股蹲，狠狠地向着泰格跑掉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大叫：“泰格你这混蛋！千万要小心，别掉进陷阱了！还有小心公老虎，别被他们拐跑了！” 艾雅的声音有点大，把树叶都震落了几片，她有点囧，四下望望，发现这里是半山腰，似乎没人看到她的狼狈样。 泰格一时半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她有点担心，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但想到泰格的战斗力，她决定还是让它自己出去体验体验生活。 接下来只能靠自己跑下山了，她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体内的小星球输出能量，飞速向山下跑去。她现在跑动速度极快，从远处看仿佛刮过了一道狂风。自从突破五级后，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测测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但现在看来，她的百米跑用时绝对小于5秒。天，要知道她在大千世界跑个八百米需要四分二十五秒啊。要是速度也能带回大千世界就好了，艾雅就不用担心毕业时的体质测试问题了。 而且艾雅上山时就发现，太常山上的灵气非常浓郁。联想到刘叔叔说的给始皇帝治病，每十年送一次医疗后备队伍这样的事，艾雅猜到，太常派里一定有长着植物的晶石。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刘叔叔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宝儿会很安全，凤舞九天诀的进度会很快，而且崇善也能很容易找来这里。 艾雅想到了身边的所有人，唯独没想过自己。她把这一切都当作一个美好的梦，她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梦里，只希望醒来之后还能记得梦中的人和事带给她的温暖就好。 第九章 吃饭 俞师伯的家北靠太常山，南临楚源河，门前是个小小的船坞，一进院子首先看到的是假山鱼池，鱼池后面是一小片空地。乍一看觉得有些杂乱，可仔细看会发现充满生活气息。空地东边的架子上是各种小男孩的玩具，木刀木剑木棍，小船小摇篮甚至还有辆类似滑板车的东西。空地西边的棚子里是一个操作台似的东西，棚顶上挂着各种鱼干，台子下面是几个水桶，里面似乎有鱼游动。沿着院墙是几块小菜地，里面种着各种艾雅不认识的东西。 听见外面的动静，厨房里跑出一个胖胖的妇人，圆圆的脸，圆圆的胳膊，圆圆的腰身，但看起来一点不痴肥，倒是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才是幸福女人的模样。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刘叔叔，大叫了一声：“心永！”接着就张着手臂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刘叔叔。 艾雅惊讶得合不拢嘴，虽然魔武世界的男女交往好像没那么严格的界限，但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拥抱另一个男人，还是挺奔放的啊。 俞师伯却一副很自然的表情，就像曾经一万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似的。 “蝉衣······你胖了，力气好像······更大了！”被抱得太紧了，刘叔叔喘着气分两次才说完这句话。 “竟敢说我胖！是你太瘦了才对！说，用了什么减肥的秘方？”胖妇人松开刘叔叔，又捶了他一拳。 “秘方就是少动嘴，多动腿啊。哎呀······”刘叔叔笑道，装作没有躲过胖妇人踢来的腿。 “要那么瘦干嘛，胖点才好，摸起来······”俞师伯收到了老婆飞过来的眼刀，果断捂嘴。 “小雅，这是你师伯母，你叫俞伯母也行。”刘叔叔拉过已经风中凌乱的艾雅。 “俞伯母好！”艾雅乖巧地施礼。 “这是姑娘还是小子，长得真俊！就是太瘦了，肯定是跟着你师傅没好东西吃！”胖伯母一把拉住艾雅的手就往屋里走，“走走走，吃饭去，看看伯母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进屋就看见一张大圆桌，大圆桌的中间摆着一条完整的大鱼，足有一米长。这鱼不是清蒸不是红烧也不是刺身，看上去就像活的一样，闻上去香味扑鼻。围着大鱼的还有十个热菜八个冷盘。天，只有五个人吃饭啊，怎么看起来像要招待十个人？但艾雅还真是饿了，一路跑下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于是肚子诚实地咕噜响了一声，害她闹了个大红脸。 “哈哈，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了！”俞伯母往艾雅手里塞了双筷子。 “是小雅姐姐来了吗？”俞小鱼从里屋跑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了，虽然皮肤黝黑，但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一副典型阳光开朗小帅哥的模样。 “小鱼弟弟。”艾雅笑着和他打招呼。 “我比你还高半个头呢，怎么你就是姐姐？”刚才在船上不好比，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小鱼明显比艾雅高了一些。 “年龄大小和个子有什么关系？我没你刘师叔高，难道我还得管他叫哥哥不成？”俞师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眼里只有你小雅姐姐，叫刘师叔了吗？” “见过刘师叔。”小鱼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自然地坐在艾雅身边。 “小雅姐姐，鱼眼睛下面这块肉特别嫩，我帮你夹。” “不用，你小，你吃吧。” “小雅姐姐，你喜欢吃鱼肚子上的肉吗？这块油多，口感可好了。” “真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你。” “小雅姐姐，你试试这个鱼尾巴，和普通的鱼不同，没有刺，全是活肉，吃起来又弾又滑。” “那好吧······我尝尝。” 刘叔叔、俞师伯、俞伯母互相交换了个“谁还没年轻过”的眼神，就开心地自己聊天不去管他们了。 艾雅开始的时候稍有点不自在，后来被话痨小鱼带着也轻松了起来。一顿饭说说笑笑，很快一条大鱼就吃得只剩骨架，桌上的菜也基本被一扫光。 俞伯母高兴地道：“以后天天来我家吃饭，人多吃饭香！” 艾雅很担心自己要是天天这样吃，是不是也会长成和俞伯母一样的体型，但心里却一阵温暖。怪不得中国人爱组织饭局呢，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一顿饭拉不近的。 **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了，魔武世界的人和大千世界一样，都要吃年夜饭，而且各种讲究一个不少。刘叔叔和艾雅在俞师伯一家和马婆婆他们的帮助下装扮好了山腰上的小院，院门和树上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小楼的窗户上贴上了窗花。艾雅房间的窗花是各种五颜六色的蝴蝶，刘叔叔房间的窗花却都被俞伯母剪成了可怕的虫子的形状，看上去有点恶趣味。 大年三十，按太常派的规矩所有门人弟子都要先进铭恩堂祭拜，然后所有门人及家眷在锦绣堂吃年夜饭。 于是大年三十一早，刘叔叔和艾雅都穿上了新衣。刘叔叔穿了件墨绿色的棉袍，衣领衣袖绣着金色的瓢虫，配上他苍白清瘦的脸庞，看上去十分斯文。 艾雅到魔武世界后第一次穿上了漂亮的女装。上身是一件粉色的对襟夹袄，丝绸的面子，提花蝴蝶的图案，纽扣是珍珠的，配着银丝盘花的扣结显得既清新又贵气。领口和袖口镶着毛茸茸的白狐狸毛，把她的脸衬得又小又精致。下面是一条深粉色的裤子，裤腿绣了暗红色的小花。脚上是一双小鹿皮的皮靴，靴头上还镶着金边。 这些都是俞伯母帮艾雅准备的。俞伯母还硬给艾雅戴上了一个金项圈，说是可以辟邪。艾雅的头发也是俞伯母帮着梳的，梳成小女孩常见的双髻，额头飘着刘海，更突显出她明亮的大眼睛。总之，艾雅全面装扮完成后就像从年画里蹦出来的小姑娘。艾雅照着镜子颇有点尴尬，虽然很可爱，但自己有多少年没穿得这么孩子气了？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呢。 第十章 小字辈 铭恩堂的祭拜典礼艾雅不能参加，于是就留在家里修炼。 艾雅住的这种小楼一共有四栋八户，每户都有自己的结界。结界的力量不是很强，只能防止声音气味和能量的传播和提示有人靠近，主要作用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住户间互相干扰，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医疗间谍窃取机密。 幸亏有了这个结界，艾雅才能放心地拿出那块植物晶石出来修炼。自从来到太常山之后，她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绿珠就呈现出一种翡翠般的质感，晶莹剔透，绿得像春天的森林，比之前在任何地方的颜色都要美。内视自己的小宇宙时也会发现，虽然才过了两三天的时间，金色太阳和绿色的地球都似乎大了一丝丝，而且太阳的金色更精纯了，绿色的地球也仿佛像被春风吹过一般呈现出一种莫名的生机，这种感觉很奇妙，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觉得不同了，就好像地球开始呼吸了似的。银色的月亮变化最大，能看出原来呈颗粒状的银色的能量似乎连成了一根细丝，整个月亮就像一个银丝团成的毛线球，将太阳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折射，散发出独特而柔和的光芒。 真美啊！艾雅自己也忍不住惊叹。这个凤舞九天诀最大的特色应该就是可以自己创造自己的能量形态吧，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来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能量运转方式，真可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啊。 艾雅有时也会感慨，要是当时自己选择构建的是奥特曼，是不是每次战斗时就会出现一个举手的巨人，或者自己选择了风暴女，是不是就会召唤出巨型风暴。不管怎么样都会挺酷炫的吧！唉，现在的这个太阳系好像真不太适合战斗，攻击手段太少，能量输出方式似乎也很难融合，每一个能力都太温和了。但能量运转方式一旦确定就不能再更改了，只能加强修炼，尽量把每一个能量球的能量都提升上来，后面再想办法了。 铭恩堂那边传来了十二声悠长的钟声，祭祀结束了。 艾雅想了想还是没戴那个大金项圈，太炫富了，毕竟自己还是刚来呢，还是低调些好。 当艾雅赶到锦绣堂时，里面已经快坐满了。座位显然是按年龄资历排的，最上首是两张大圆桌，坐的都是六十岁往上的师公师婆，下面是两排各四张小一点的圆桌，第一排坐的大多数是四五十岁的师伯师母，刘叔叔被安排在第二排中间的桌上，左手是俞师伯，右手是廖师伯，还有许多人围在他们旁边热情地聊天。 “小雅姐，小雅姐，这边！”俞小鱼在第四排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冲她挥手。艾雅走过去一看，桌边坐的似乎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而且有男有女。 “刘师叔坐在上首呢，我们小字辈坐这边。”俞小鱼身边的座椅显然是特意帮艾雅留的。 “她是我们小字辈的吗？刚才祭祀的时候没见到她啊？”坐对面的一个穿淡绿褂子的女孩带着三分好奇七分不客气地问。 “是啊，她连我们太常派的玉牌都没有！”坐她旁边穿紫罗兰色裙子的女孩斜着眼道。 艾雅有几分不解，自己才第一次露面，和她们也没什么过节，怎么她们似乎很针对自己。不过她也无意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微微一笑，就准备先说几句好听的话缓和一下气氛。 “她是刘师叔的弟子，叫刘小雅，怎么不是小字辈的了？玉牌肯定是还没发给她呢。”俞小鱼不待艾雅说话，先跳出来抢答了。 “刘师叔？哪个刘师叔？”紫罗兰裙子女孩微微蹙起眉头。她长得很清秀，柳叶眉、丹凤眼，薄薄的嘴唇，薄薄的瓜子脸，说话时喜欢翘着兰花指，看起来有点林黛玉的弱不禁风样。 “花鸟鱼虫的名头你总听说过吧，你叔叔不是里面的鸟吗，她师傅就是里面的虫。”俞小鱼又抢答了。 “哎呀。”绿褂子女孩用帕子捂着嘴轻笑了两声，“我最怕虫子了，好恶心啊！” “哦，虫系的啊，我们鸟克虫，平时还真没什么来往。”紫罗兰裙子女孩道。 俞小鱼很生气，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反驳。艾雅本来想和她们搞好关系的，可听她们把话扯到刘叔叔身上，也就不准备和她们多说什么了。 虽然生气，但艾雅也不准备和她们吵架，一来是不会，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而且通过这几句话，她也大概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针对自己，估计一方面是因为刘叔叔是那位廖师伯的假想敌，一方面大概是因为自己比他们美，小鱼又对自己这么热情。总之，女孩子的嫉妒心一冒头，通常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了。 艾雅轻轻拉着小鱼的手道：“坐下说话，都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还和女孩子争论，有什么意思。” 俞小鱼本来火冒三丈，可一被艾雅拉住手，立刻眉开眼笑，乖乖坐下来道：“对，大过年的，没必要和不懂事的人生气。” 不懂事的人？那两个女孩顿时气得小脸通红，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绿褂子女孩本来皮肤就略黑，脸一红就更不好看了。 “哈哈，你看她的脸红的，真像红脸鼠鸟，怪不得她的名字叫廖小淑，原来是小鼠鸟。”俞小鱼笑得前仰后合。太常这边的人说话n和l分不清，廖和鸟发的几乎是一个音。 “你！看我不告诉你爹去！”绿褂子女孩一甩帕子站了起来。 “切，就会告状！”俞小鱼不屑地道。 “别闹了，没看到代掌门已经来了吗？都站起来！”一个穿白色马夹红色薄袄的女孩子皱着眉头发话了。她似乎是这一桌里年纪最大的，十五六岁的样子，画着淡淡的妆，看上去很沉稳。 大家一听代掌门来了，都不敢胡闹，赶紧站了起来，大厅里也安静了下来。 大厅前方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柱，代掌门穿着一袭白衣随着光柱缓缓上升，她白衣如雪，恍如仙子下凡，看上去虽然年轻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稚嫩。当她一开口，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她铿锵有力的声音。 “今天是大年夜，我们太常派在此欢聚一堂。过去一年大家辛苦了，新的一年大家还要继续努力！这第一杯酒，我们敬天地！是天赐予我们能量，是地赐予我们物产，一切的敬与畏，都始于天与地！”说着她将杯中酒扫在面前的地上。 所有人都端起酒杯洒向地面。 斟满第二杯酒，代掌门接着道：“第二杯酒，敬我们天晶帝国！敬天晶皇帝！敬所有为国家兴盛付出努力的人！” 这句话说完，下面有人在偷偷交换眼神，因为从前的祝酒词里可没有这最后一句话。把平民百姓和帝国皇帝相提并论，传出去恐怕会惹人非议。但此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默默地将酒洒在地上。 第十一章 虫子捎来的消息 “第三杯酒，敬太常历代祖师，敬所有为我派崛起和兴盛付出卓绝努力的先辈！”代掌门将第三杯酒也洒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又道：“可是，敬重先辈不代表我们要墨守成规，当今世界，不破不立，不革新就不会进步。不光是各种药物要创新，医疗的手段和治疗的方法都要创新。我们太常派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是缺少人才，缺少敢突破，能创新的人才，所以，我决定，改变以往的收徒方式，采用广招天下徒的方式。一名师傅以后不是只收三五名弟子，而是采用学堂制，擅长什么，就教什么。这样弟子可以兼收并蓄，并从中选择自己最喜爱的，最擅长的进行进一步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既打好基础，又掌握技术。” 锦绣堂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艾雅却整个人都懵了，这位代掌门难道也是穿越来的？她说的这些明明就是现代教育的典型模式嘛！ “代掌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就不分师傅了？都在一起上课？”坐在俞小鱼另一边的一个小胖子疑惑地问。 “哼，就算都在一起上课，笨的人还是笨，聪明的人还是聪明。”紫罗兰裙子女孩不屑地道。 “小娇姐说得对。”绿褂子廖小淑马上帮腔，“唉，有的人要是什么都不擅长可怎么办呢？会被逐出门派吧。” 小胖子低着头鼓着嘴生气，整个人看起来又胖了一圈。 “别担心，基础课程肯定不会很难的，再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艾雅忍不住出言安慰小胖子。 “小炮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有机会赶你走的。”俞小鱼对着对面一瞪眼。 廖小淑、廖小娇一起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一坐到一起就要闹，我看以后如果大家在一起上课，一定得把你们分得远一点。“红衣白袄的女子皱了皱眉头。 艾雅他们这一桌坐了九个人，还有三个男孩也不知是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矛盾里来还是天生不爱说话，总之就是一言不发。艾雅也不想说话，她看着眼前的一盘冬笋烧野猪肉，突然想起了崇善，不知道三爷爷送的那头年猪，他们吃完了吗？ 这时俞小鱼撇撇嘴，凑到艾雅耳边轻轻说：“刚才说话那个，老把自己当长辈，她叫贾小静，其实就是个假正经······哎哟，谁打我？”回头一看，却是他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这一桌来了，手里还托着一大盘红烧鱼。 “尝尝我做的鱼。小伙子吃了更聪明，小姑娘吃了更水灵！”俞伯母热情地将鱼放在桌上，笑眯眯地道。 “谢谢姨娘，我最爱吃姨娘做的鱼了。”小胖子小炮一看见红烧鱼，又高兴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廖家的两个小姑娘也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地道；“谢谢俞婶婶！俞婶婶辛苦了。” 真是虚伪啊！艾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家里的长辈只怕也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类型，以后可真要小心那个廖师伯才是。 艾雅他们这桌都是半大孩子，喝的也不是酒，而是一种果子露。艾雅举起杯子对俞伯母道：“您忙了一天了，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吧。” “好孩子！”俞伯母挤了挤眼睛道，“我一会就去你俞师伯那边了，要是我不去拦着呀，你师傅、师伯只怕今天都得被灌到桌子底下去。” 艾雅扭头一看，发现刘叔叔果然被一大群人围着敬酒，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连廖师伯也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可艾雅还是没有在他眼底看到真正的笑意，他的眼睛就像蛇，冷漠、冷静、冷淡。代掌门倒是真的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而且酒到杯干，十分豪放。 年夜饭吃完，大人们都喝得有点醉了，俞小鱼先帮着艾雅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叔叔扶回了家，再和他娘拖着叫嚷着要打醉拳的爹爹回家。 艾雅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再次想起了崇善一家。已经分开了半个月了，他们现在到哪了？也在吃年夜饭吗？军营里的年夜饭不知是吃什么？也有果子露喝吗？ 这时，夜空中晃晃悠悠飞来一只黑背硬甲壳虫，甲壳上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蓝点。艾雅认得这是崇善临走时刘叔叔送的，可以用来向艾雅传递一次短短的信息。 艾雅其实已经等这虫子很久了，她想过虫子也许会迷路，想过虫子也许会被鸟吃掉，当虫子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欢喜得几乎要叫出来。她连忙打开窗，甲壳虫像是闻到了最喜欢的气味，一头冲了进来，落在她肩头。 艾雅伸手捉住它，从它脚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根丝线般的东西，凑到蜡烛上点燃。丝线燃烧产生的青烟在空气中呈现出崇善的笑脸，传来崇善的声音：“宝儿，过年好！我不知道这虫什么时候能飞到你那，就先给你拜个年吧。我们已经到北大营了，你不用担心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很想你······每天都想，你也想我吗？”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似乎是，哭了。 听着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艾雅的鼻子也酸酸的。她从空间里抽出一根长长的传音丝，轻轻地捧着，对着蜡烛说：“我······也很想你！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但，她没把这根丝线缠在甲壳虫的腿上，因为飞了千万里的这只甲壳虫，静静地趴在艾雅给它的一滴蜂蜜旁边，已经失去了生机。信息传到了，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下一次再有机会联系到崇善，不知是什么时候。 刘叔叔上次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房子要有人住才不会塌，感情要在一起不会淡。那不联系的时间久了，说不定就相忘于江湖了吧。毕竟两个人都还是孩子啊！孩子的忘性，最大了。 艾雅望着窗外，树枝在风中摇晃，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竟下雪了。小小的雪珠子打在窗上，又变成水流下来，像是思念的泪水在静静地流淌。 不过艾雅可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她很快就摆脱了伤感的情绪，伸手接住小雪粒，微笑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十四章 竞争 代掌门走到报名的队伍前，双掌向下一按，一道金色光柱在她脚下升起，缓缓将她升至半空。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她。那两个双胞胎更是目眩神迷，嘴里喃喃道：”好美······仙子······可惜年纪大了一点······“ 代掌门扫视四周，运功发声，确保声音能覆盖整个太常码头广场：”各位学子，我是太常派的代掌门。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报考。我们太常派建派以来，一直秉承医道无穷、追求不止的宗旨，所以收弟子不仅要考量你们对医术的了解，还要考量你们的心智和品格。凡是不能吃苦的，不要！不愿意为知识付出代价的，不要！意志不坚定，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学医术的，不要！我们今年只收一百名弟子，我相信最后被我们录取的，都会是最优秀的孩子！那些对自己孩子的未来没信心没追求的父母们，就不用浪费考试费了，带孩子去其他地方学习吧。“ 艾雅暗暗称赞：这代掌门果然厉害，被她这么一说，估计所有不在乎报名费的人都会选择报考太常派了，因为几乎所有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更好的将来，而且所有家长应该都觉得自己的孩子还不错呢。这点，只要看看每年民办小学门口挤破头，不管交多少钱都要考试报名的家长就知道了。这代掌门难道真是大千世界穿越来的？ 代掌门继续道：”当然，既然是最优秀的孩子，在外面这也将享受最优厚的待遇。所以我宣布，只要最后被录取的学子，考试费一律退回！“ 此言一出，下面一阵骚动。 ”还能把钱退回来！虽然不是多少钱，但也是好事啊！“ ”孩子，你一定要努力，这钱退回来，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可要加油啊，考上了不用花钱，没考上可是钱和脸面都没了。“ 家长们说着大同小异的话激励孩子好好考。 ”另外，“代掌门还有大招，”为了表彰最优秀的学子，本次考试前五名，将可获得一个紫晶的奖励！“ ”什么？一个紫晶的奖励！“ ”儿子，一定要加油，爹在地里忙活一年也才挣十个紫晶啊！你考个试就能挣一个了！“ ”女儿，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漂亮项链吗，只要考进前五名你就能自己买了！“ 学霸们的家长都激动万分，觉得自己孩子肯定有希望得到奖励。 报名的场面更火爆了。 俞伯母叹口气：”一个紫晶的奖励啊，亏大了！“ ”不亏，你算算这笔帐啊，如果一千个学生报名，只退一百个人的学费，就是有九百人的净收入，再从九百的净收入里拿出五十个人的报名费奖励前五名，就是还能净得八百五十个人的学费。“俞师伯掰着手指算账给她听。 俞伯母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说这个吗？我是想着小鱼肯定进不了前五名，这一个紫晶的奖励拿不到了。“ 俞小鱼挠挠头，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他其实很聪明，但性格跳脱，心思不在学习上，虽然家学渊源，但从没认真看过一天医书，要不是这些天跟着艾雅一起训练，只怕连进前一百名都危险。虽说已经是内定的学子了，但成绩太差终归是有点丢面子。 ”咦，哪些抢生源的怎么都走了？其实他们也可以定个奖励嘛。“俞伯母把身子探出窗外去看。 俞师伯连忙拉住她：”小心别掉下去，会砸到别人的。“ ”什么？“俞伯母眼睛一瞪。 ”不不不，我是说那些人定不了奖励的，他们得回去和掌门商量，可一商量就失去先机了，失去先机了这个报名人数就不会多，报名人数不多就会亏钱，亏钱的买卖他们肯定不会做，而且反正我们才招一百人，他们可以在剩下的九百人里招学生，犯不着现在和我们硬抢。“俞师伯连忙说了一通绕口令似的话，分散俞伯母的注意力。 ”说的什么呀？“俞伯母果然被绕晕了，”我回去做饭了，今天中午清蒸个雄鱼脑给孩子们吃吃，考试太费脑子了，连报个名都这么多弯弯绕。“ 俞师伯笑眯眯地陪她下楼，道：”可不是，搞得这么复杂。不过我们家儿子吃鱼吃得多，肯定能考好的。“ 艾雅和刘叔叔互相看看，忍不住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见爹娘走了，小鱼就活跃起来了，凑到窗口向外望：”咦，贾小静不见了，不会是回去温书复习了吧，她可是立志要得第一的人。廖小淑她们也不见了，她们不会也觉得自己能进前五名吧。“ ”那个，表哥，我也先回去了，我那个《医者启蒙》还有一章没看完呢。“小炮不是冲着前五名去的，他是怕大家都发起疯来考试，自己会垫底。 ”别担心，今天下午我给你们再补习补习。“刘叔叔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可三个小朋友的心却觉得拔凉拔凉的，他们已经被补习怕了，听到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腿肚子发抖。 因为报名人数太多，考试时间被放在第二天。 第二天是个雨天，春雨像细丝般在天地间招摇，听不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仿佛湿漉漉的云雾缭绕在身边。 考生们五十人一队站在太常派的山道前，整整站了二十一排。家长今天不能再陪同，只能远远地站在河对岸看着。 长长的白胡子几乎拖到脚背上的一位老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洪亮的声音传遍山野：”我是你们的主考官李安然，今天要考核你们的内容是——采药。每个人都会拿到一张图，每张图上都画有五种草药。你们必须上山找到这五种草药，并把它们带回这里。考核成绩分两个部分，一是速度快，二是正确率高。耗时最短的五人，将获得速度分一百分，之后每往后一人减一分。超过两个时辰没回到这里，按零分处理。找到全部草药者，将获得正确分一百分，每少一种草药或错一种草药扣二十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有问题的可以高举你们的手臂提问。“ ”可以结队进行吗？“有人问。 ”这是一场个人的考试，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有人和你分享荣誉，也是可以的。“主考官答。 艾雅看看挤得满满的考生，心想：这么多人一起上山，就算不允许结队，估计也很难控制吧。 ”万一有人有储物空间，夹带了草药上山怎么办？“又有人问。这也是艾雅所想到的。 ”这片山林中有一种特殊能量，能封闭住你们的法宝，也就是说任何法宝，储物性质和战斗性质的都不能使用。“ ”那有点危险啊！万一遇到魔兽之类的怎么办？“ ”放心，这片山林已经经过清理，不会有魔兽了，当然，普通野兽应该还有。所以你们如果遇到抵抗不了的危险，就捏碎自己的考试牌，我们得到消息就会派人去接应的。不过，一旦捏碎这个考试牌，成绩可就按零分计算了。“主考官道。 这好像有点拼运气了。队伍里一阵窃窃私语，但没人再提出其他问题了。 第十二章 考前冲刺 大年初三，刘叔叔还没给所有师门长老拜完年，代掌门就宣布他的休假时间已经结束，必须马上到山下的小院里担任坐诊大夫。报酬是十天一个紫金币，包吃包住包医疗。 “十天一个紫金币，也太少了，实在配不上您的医术。”艾雅噘着嘴扶着刘叔叔下山，“之前还觉得这位代掌门人不错呢，现在看来资本家都是万恶的！” “不少不少，给我自己治病也需要很多名贵药材的。那个······资本家是什么？”刘叔叔好奇地问。 “就是剥削劳动人民血汗的人，因为他们霸占了资本，普通百姓就只能靠劳动来挣钱。”艾雅不记得政治书上是不是这么说的了。 “哦，这样的呀，其实代掌门这样的不算资本家吧。你知道蚂蚁和蚜虫吗？蚜虫爱吃植物的汁液，蚂蚁爱吃蚜虫分泌出来的蜜露。蚜虫和蚂蚁总是生活再一起，蚂蚁帮蚜虫战斗，帮蚜虫迁移，蚜虫提供给蚂蚁蜜露。看起来蚂蚁不干活，而是靠蚜虫养，但其实他们是互惠互利的呢。” 刘叔叔抓紧一切机会来给艾雅讲解虫子的知识。虽然蚂蚁和资本家的类比性不强，但艾雅还是很容易地记住了蚂蚁和蚜虫的特性。可问题是艾雅真的对操控虫子不感兴趣啊！所有女孩子似乎天生对虫子有很强的抵触情绪。 “你的入门考试时间定在三个月以后，而且今年的考试将面向整个楚源河流域。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以太常派的影响力，到时候来参加考试的人数恐怕会突破一千人，可只招收一百人，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代表录取率低呗，才百分之十啊，也就略高于1977年刚恢复高考那年的入学率而已！ 艾雅在心中哀叹，虽然自己守着个神医圣手，可自己好像对怎么治病真的一窍不通啊。 之前在大千世界看医生好像无非就是打个针吃个药而已，反正不管看什么病都是先开单子检查，而且所谓的中药不是冲剂就是胶囊，到现在艾雅连板蓝根叶子都不认识。 还有就是虽然现在她的眼睛能发射医疗射频，但主要效果还是活血化淤，消斑去皱。唉，要是太常派有医美专业就好了。 刘叔叔看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咳嗽一声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其实我这两天拜年时留意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考题，但考试方法我应该猜到一点。昨天，我看到安心师伯的书桌上有一幅太常山脉的地图，后来在安然师叔那又看到他在画草药的白描图。这两位师叔伯在我们派里是德高望重的元老，一直管的就是门人弟子的教育和考核，所以我估计，这次入门考试恐怕考得是识图采药，根据采药的时间长短和找到草药的正确率来确定成绩。只要知道考核方法，就抢占了先机，我会有针对性地帮你想出一个三个月快速提升的训练方法。” “识图采药？在太常山脉里吗？”艾雅歪着头想了想，“要是泰格回来了就好了，骑着它跑的话速度能快不少，而且它对草药什么的也有种天生的敏感。” 刘叔叔摇头：“不行，孩子，考试的事必须得靠自己，要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好吧。”艾雅很快接受了现实，“不过泰格到底去哪了，这么多天都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不会。我在它身上放了一种虫子，只要它受伤我就能感受到。”刘叔叔道。 艾雅心想：难道是什么蛊虫？说起来虫子还真是挺不错的一个门类，又灵巧，使用方法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吓人了。 “刘叔叔，您能再给我一只消息虫吗？我想给崇善带句话。” 刘叔叔摇头：“我的功力大损了，估计一年之内是培养不出能飞这么远的消息虫了。要不我教你，你自己试试？” 艾雅心想：真的假的呀？连消息虫都培养不了了？不会是找这个理由让自己心甘情愿学养虫吧。唉，要是能学鸟系就好了，三爷爷那个笼子可以拦截所有信鸽，找他老人家帮忙把信给崇善也行啊。不过，估计廖师伯也不会收我吧。算了，还是先老老实实把入门考试搞定吧。 接下来的三个月，刘叔叔为艾雅制定了考前冲刺计划：每天早上先在上下山的台阶上奔跑两个来回锻炼体能，然后在丛林中穿梭两个小时熟悉山脉地形和草药分布情况，中午稍事休息后就在山下的药房里练习识别草药和进行听诊练习，晚饭后进行能量修行。 要完成这样的冲刺计划可不简单。上下山五千多个台阶来回两趟，就是两万个台阶。艾雅虽然已经破境，但只是能量的破境，她的肌肉强度和骨骼力量都没有跟上能量的增长，所以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毕竟这可是相当于每个上午要爬完两次黄山啊。 更何况跑完之后不能休息，还得继续熟悉山脉。要在野草丛生，甚至还有可能遇到野兽的情况下在山林里待上两个小时，也要求她必须保证足够的耐力和爆发力。 所以最开始的几天艾雅根本不能赶回俞师伯家吃午饭，只能在山林间胡乱找些野果抓只野兔吃了，而且每天起床都感觉浑身要散架了一般。 后来刘叔叔找到了些名贵药材，每晚让她泡澡，那药液不仅能缓解疲劳，还在潜移默化中清除着艾雅体内的毒素和杂质。每次艾雅从浴桶里出来，都发现原本清澈的水变成墨色，但遗憾的是，她脸上的蜘蛛网纹依然存在，并没有被消除。 下午的认草药和听诊也是巨大的脑力劳动，不仅要记住每一种草药的种子、叶子、茎秆、花、果的形态，还要记住它们相应形态时的功效，以及可以和其他草药组合成的配比。成千上万种的排列组合让艾雅头疼不已，每天跑台阶的时候眼前全是各种花和叶子的影子飞舞，几次险些没看清路滚下山来。晚上即使做梦梦见的也都是各种草药，有时还会梦见草药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冲她扑了过来。 就这样，当春天到来时，艾雅觉得自己虽然还不算合格的医生，但体力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野外生存能力也变强了。 俞小鱼听说艾雅要参加三月的大考，也吵着说自己不要特殊待遇，要和艾雅一起考试，但被俞师伯修理了一顿之后，改为只要不上学堂就过来陪艾雅一起练习。 小炮也每天学着艾雅的样跑楼梯，可惜连艾雅的影子都追不上，往往从日出跑到日落也跑不完两个来回。而且跑了一段时间后他似乎更胖了，大概是化悲愤为食欲了吧。 第十三章 抢生源 这次考试，太常派采用了先报名后考试的办法，为了避开农忙，报名时间安排在插完秧之后的三月一日。只要是年龄在十五岁一下的少年，缴纳一个银晶，也就是一百元的考试费后，就能拿到一个写着号码的准考牌。 三月一日一早，太常镇码头上便已是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全是来报名的大人和孩子。艾雅交过考试费，拿过牌子一看，自己竟然是二百五十号。 二百五啊，这个号码可有点儿那啥。艾雅皱着眉头嘟着嘴，想着要不要再去交一次费，重新换个号。 这时俞小鱼拉着小炮挤了过来，亮给艾雅看他们俩手上的牌子，一个是7号，一个是8号。 “你们怎么会有准考牌？你们不是已经被提前录取吗？”艾雅惊奇地问。 “嘿嘿，刚才代掌门说，所有小字辈都要参加这次考试，虽然不用来考量入门资格，但能让我们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听说入门之后还要分班，成绩最好的可以选什么班长。据说以后各班还要通过比试来获得学习资源。你看小鼠鸟她们也来了，还说班长非她们莫属呢！”俞小鱼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幸亏前些日子和你一起锻炼，我觉得自己有信心能接受这次考验。”小炮的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和艾雅在一起玩的时间久了，学了不少新词，说话风格也有点大千世界的味道。 艾雅踮起脚四处看了看，真发现了几张小字辈的面孔。 廖小淑和廖小娇像两只骄傲的小公鸡，站在报名处旁一个显眼的位置，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来考试，倒像来走秀。 贾小静穿了身黑色的紧身衣，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身上仿佛自带气场，有种如临大敌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快要排到报名的台子前了，他们看见了廖小淑和廖小娇，顿时激动地大叫起来：“看，那里有两个美人！” 廖小娇和廖小淑听见了他们的叫声、看见了他们热切的眼神后都是一愣，实在是她们虽然自己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但从没听人当着她们的面说她们是美人。一愣之后都兴奋地红了脸，故作娇羞地半扭过身去，却又用眼角余光瞟着那对双胞胎，似乎在鼓励他们继续说下去。 双胞胎果然继续说了下去：“太常派真是好，我们一定要努力加入太常派，不仅能学天下最高明的医术，还能看天下最美的美人！” 廖小淑和廖小娇简直欢喜得快要飘起来了，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这对双胞胎拜入自己叔叔的门下。这么有眼光，还这么会说话，将来一定有出息，哪像那个有眼无珠的俞小鱼，光长了个好皮囊，却没脑子！ 俞小鱼这时正在呕吐呢：“太恶心了，这两个人是斗鸡眼吧，癞蛤蟆也能看成天鹅！” ”明明是两颗花菜，竟能看成牡丹，这两个人的眼神真是不行。“小炮一副憨厚的样子，没想到嘴也挺损。 艾雅拿到二百五十号号牌的坏心情似乎也被一扫光了，她边笑边拉着他们俩上楼：”走吧，别让她们听见了。“ 刘叔叔和俞师伯他们早在太常派二楼他们了。俞师伯道：”好多年没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我记得上次这么多人，还是十五年前的事吧。当时师傅刚当上掌门，说要让大家多为百姓造福，然后就搞了个义诊活动，也就是那次，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太常派，也把太常派乐善好施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天晶。“ ”是啊！师傅是位真正的好大夫，也是位有开拓性眼光的掌门人。花师妹很像他！“刘叔叔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可之前那个什么交换生计划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俞师伯撇撇嘴。 ”改革嘛，摸着石头过河，哪能保证每一步都对呢。“这句话是刘叔叔从艾雅那学到的。 ”好像也有道理，且看这次招生大变革能为门派带来什么吧。“俞师伯摸摸胡子。 正说着话，突然广场上有一些小小的骚动。几十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在偷偷发什么小传单，有的家长收到传单后就领着孩子跟着那些人转身离开了。 ”小雅，你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刘叔叔转身对艾雅他们道。 艾雅应声下楼，装作不经意地跑到一个拿着传单的人身边。那人生得相貌端正，穿得也整齐干净，看起来倒不像坏人。 艾雅一副天真少女的表情仰头对他道：”我和爹爹走散了，请问你看见他了吗？他穿件蓝衫子，脖子上搭了条白毛巾。“ 那人忙道：”你是来报名学医的吗？你说的那样打扮的人，我······我好像在那边看到了。“说着随手向广场外一指，热情地道：”要不我带你去找找？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炉南派的大夫，今天我们也在招生，而且还不收考试费，我看你是个好苗子，要不你跟我去试试吧！你看，这是我们的宣传书。“ 艾雅接过那张像处方一样的纸，心想：原来是来抢生源的！ 这时一名女子凑了过来，大声道：”还是去我们那试试吧，我们素女派专收女弟子，你到了我们那，保证不会被男弟子欺负，更怕不会被男师傅骚扰！“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炉南派可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男子一听不乐意了。 ”我胡说？上次我们派收了个小姑娘，就是从你们那转过来的，听说经常有男师傅借传授他们金针认穴为名，在女孩子身上摸来摸去！“女子嗓门很大，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艾雅趁着他们吵架的机会拿了几张宣传单就溜回了二楼。代掌门和廖师伯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正冷眼看着楼下那些像老鼠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人。 ”有人来抢生意，我去找人把他们赶走吧。“廖师伯站在代掌门身边道。 ”我们招生，人家也招生，这里是公用的地方，有什么理由赶别人走。“代掌门接过艾雅他们收集来的宣传单页看了看，背着手走下楼去。 第十五章 开考 ”开考！布阵！“ 随着主考官的一声令下，艾雅看见前方的山林突然升起淡淡的雾气，整座太常山似乎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了。 队伍中顿时一阵骚动，少年们大多开始紧张。 “这是一个结界，你们将被随机传送到太常山里的某个地方。所以，你们不仅要找到草药，还要自己找到回这里的路。去吧，孩子们，愿药神与你们同在！” 考生们排着队向前走，从每条队伍最前端的太常弟子手上拿过一张草药图示后，就一个个踏入了结界，眨眼间消失不见。 艾雅这个二百五十号排在第五排的最后一个，时间上看似略吃了点亏，但因为随机传送有远有近，所以也算是公平。进入结界的瞬间，她感觉像是踏入了一个水泡，当水泡破裂时，眼前已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艾雅四处看了看，但是同一座山上的山林因为树种基本一样，如果只是这样看，很难确定自己在山的什么位置。艾雅之前在山林里穿梭时也曾留下一些标记，可惜现在一个也没找到。她试了试手上的珠串，果然储物空间和攻击防御珠都一片黯淡，似乎被什么包裹住了，禁锢住了它们的功能。艾雅又试了试体内的能量。将绿色能量变为藤蔓，倒是没问题，于是她找到一棵大树，伸出藤蔓绕住树枝将自己拉了上去，想爬上树顶从高处看看自己的位置，可刚往上窜了十来米，就被一种柔和的力量阻挡住了，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 这应该就是结界的高度吧。可这个高度根本看不远，放眼望去全是树。 这时艾雅的耳边传来了声音：”鸭子鸭子，我是鲨鱼。听到请回答。“ ”鸭子鸭子，我是鸭蛋······不对，我是什么蛋来着？哦，导弹，我是导弹。听到请回答。“ 这是俞小鱼和罗小炮在用传声虫和艾雅通话。结界只能屏蔽法宝，却屏蔽不了虫子。他们之前训练时就是把传音虫当对讲机用，为了表示对大千世界的怀念，艾雅还恶趣味地给自己和小鱼、小炮设计了代号。 ”你们大概能确定自己在什么位置吗？“艾雅问。 ”我在前山的山腰位置，离果然妙的牌坊直线距离大概一千米。“小鱼首先回答。他的位置不错，离出发地点很近，而且草药也多。 ”我在山顶，这边······风很大，树少石头多。“小炮也回答了，”你在哪？要我们向你汇合吗？“ ”我······“艾雅说话间已经把方圆一百米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可惜没有找到一个标记，而且周围全是大树，”我不确定自己在哪，应该是一个山谷。你们不用找我，先找草药吧，你们要找的是什么？“ ”我是穿山龙、猫抓草、平贝母、仓术和玉竹。“小鱼道。 ”我的是甘草、红花、益母草、地榆芽和远志。“小炮道。 ”鲨鱼，你要的这几种药山腰附近都有，穿山龙和猫爪草记得都要全株挖出来，保留好块茎。仓术和玉竹的根要顺着根须挖，尽量别挖断了。平贝母的鳞茎要挑大块的。“艾雅嘱咐道。 ”收到！“ ”导弹，你的这几种药大多靠近山脚，你赶紧往山下找，采红花时要注意它的刺，别被扎伤了，红花和地榆芽都要保持干燥，找块干布把水擦干包起来。“ ”收到。你要找的是什么呢？我顺路帮你带着。“小炮问。 ”是风参、黄鹤芩、天青麻、紫河苑、丹阳虫。“ 艾雅看着自己的单子有点苦恼。这几种药有的长在山顶，有的长在山谷，有的长在小溪边，而且数量稀少，找起来困难。前四种植物也就罢了，丹阳虫却着实难找，它们喜欢分散居住，而且擅长隐藏自己，大多数时候要设圈套才能抓到他们，有时一天也抓不住一只。 为什么别人的那么简单，自己的就这么难？是因为自己是二百五十号吗？还是因为她偷听代掌门的八卦？ 艾雅一边向山顶跑一边叹气。不管了，先上山顶找清楚方向再说吧。幸好这段时间的锻炼大大增强了艾雅的体质，她现在在丛林里奔跑时简直像一只灵巧的豹子。 第十六章 考生百态 艾雅跑了五六百米之后，第一次遇到了其他考生。 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全身绷紧，像两只斗鸡似的盯着彼此。 这是在干嘛呢？艾雅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一名少年瞟了她一眼，大声道：“这是我先发现的！” 艾雅向他们俩中间的草丛里一看，原来是一株天青麻，真巧，还正是自己需要的。 另一个少年哼了一声道：“这是考试，谁实力强就归谁，又不看是谁先发现的。” 第一个少年明显实力不强，听说对方要动手抢，硬着头皮道：“我宁愿给这个妹妹，也不给你！”这少年很聪明，知道把艾雅拉到自己这一队来。 艾雅想了想，拔出腰上插的药铲蹲下身，就地铲起土来。 大家都知道天青麻用来做药的部分是它的块根，可艾雅铲土的地方离这株天青麻大约有五六米远，谁听说根能长那么远的？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这漂亮姑娘难道是个傻子？ 可几铲子下去，少年们惊奇地发现，土里竟真出现了一块天青麻的块茎！ 艾雅小心地将块茎挖了出来，微微一笑道：“天青麻一般是聚集生长的。现在是春天，地面上的枝叶发芽得少，不容易看出来，但你们仔细找找肯定还有，不用抢的。” 两个少年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艾雅就已经跑得不见了。 又跑了一千来米，树木已开始稀疏，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艾雅想了想大概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应该是在后山，这里有一条小溪，紫河苑就长在这附近。 她向着水声跑去，没跑几步突然又发现一个少年。少年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采着草药。可艾雅突然发现他身后的草丛里出现了一条乌黑的小蛇，小蛇正昂起头做出攻击状。 艾雅一惊，大叫“小心！” 少年连忙转身，艾雅手中的藤蔓也挥了出去，可小蛇速度极快，如一道闪电般跃了起来张口向少年咬去。少年忙伸手去抓小蛇的七寸，可还没等他的手指碰到蛇身，小蛇就扭头咬住了他的手指。 艾雅的两条藤鞭迅速冲上，紧紧缠住了小蛇的头和尾，两边一拉便将蛇骨拉得散架。 少年迅速在手臂上扎了一条带子，防止蛇毒上行，又把手指放进嘴里用力吮吸，吐出毒液。艾雅忙跑了过去，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解毒丹给他：“快吃下去！这是黑电光蛇，毒性猛烈，普通的办法控制不住的。” 少年倔强地摇头：“不，我自己有药。”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艾雅摇头，顾不得什么，撬开他的嘴就把解毒丹塞了进去，又往他嘴里灌了些水，接着从怀里取出急救包，在他十个手指上同时放血并在伤口敷药。艾雅虽然治病不行，但这些外科急救之前和刘叔叔学了不少，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治伤虽然不难，耗时却不短，等艾雅全部处理完毕，约莫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期间也有考生经过，但没有人停下来查看，有人似乎想问问情况，顿了顿还是匆匆离开了。 少年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抖动，神智也渐渐恢复，他睁开眼，看见艾雅还在他身边，咬紧牙关坐起来道：“我欠你一条命，但我不会用入学名额来和你换的。”艾雅听了这话，明白之前他为什么不要自己的药了，点头笑道：“不用，我自己应该能考上，倒是你，一定要多休息一会再活动，别为了上学把命丢了。” 少年低着头咬着牙道：“如果考不上，我没脸再回去了，我娘······”他没再往下说，但艾雅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艾雅突然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少年愣了一下，只见艾雅用极快的速度用绿色能量结出一个蜘蛛网网，猛地罩住了地上那条死蛇。 “你抓了个什么？”少年看见能量网里有个红色的影子在没头苍蝇般地乱撞，忍不住问。 艾雅把能量网收了回来，笑眯眯地看着里面那只颜色火红，小小的头上生着两只发达口器的虫子，道：“是只丹阳虫。” “是你图示里要找的？”少年问。 艾雅笑眯眯地道：“嗯！是我以为最难抓住的丹阳虫，因为这条蛇被引来了。” “我娘常说好人有好报，你是个好人。” “医者仁心，没有一颗善良的心，成不了好大夫。”艾雅说着把能量网变成漏斗形状，把丹阳虫收进了一个小竹筒里。 “我······还有些草药，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少年的毒渐渐消退，扶着树缓缓站了起来，指了指藏在树丛里的药篓。 艾雅摇头道：“没事，你留着吧，我能找到。”说着摆手道别，向溪水的方向跑去。 溯溪而上，快到山顶的时候，艾雅顺利找到了一株紫河苑。爬上山顶，艾雅四处望望，发现考试终点在左手30度方向。接下来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再找到剩下的两种药就好了。 山顶上除了她，还有一个蓝衣少年。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很悠闲的样子。 艾雅本不想和他说话，他却主动和艾雅打起了招呼：“你跑得挺快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山顶？” “你之前看见我了？”艾雅奇怪地问。她记得之前没有看见过这少年啊。 “嗯，我的能力是鹰眼。”少年继续嚼着草茎。 “为什么关注我？”艾雅好奇地问。 “因为你是一千多人里最漂亮的。”少年露出一个有点邪魅的笑容。 “真的？”艾雅有点好笑，“你不是来考试的吗？关注点有点奇怪啊！” “反正也考不上的，浪费那时间干嘛。”少年把草茎从左边嘴角移到右边嘴角，“家里逼我来的，可笑，来了又怎么样，他们难道还能替我考试？” “你这样，他们会伤心的吧。”艾雅道。 “不这样能怎么样？难道一辈子对着我不喜欢的东西？我讨厌草药的气味，我也讨厌每天对着愁眉苦脸的病人。让他们死了心，反而好！”少年皱了皱眉头。 艾雅好像也不能说他这样不对，毕竟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恐怕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就像艾雅当时填高考志愿，爸妈都希望她学金融，说将来可以在浦东的高楼大厦里工作，可她自己更喜欢学旅游，渴望在山水间徜徉，所以最后还是爸妈妥协了。 “那我先走了，祝你最终能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艾雅在石缝中找到了图示上的风参，挥挥手，便向山林中跑去。 “哎，陪我再聊会啊······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少年跳起来叫。 艾雅没回头，心想：我管你是谁呢，长得又没有崇善帅，陪你闲聊不是浪费时间嘛。 少年不死心，跟着艾雅向下跑。 第十七章 意外 太常镇背山面河，最靠近太常镇的就是太常山。站在山顶四望，后方是连绵的群山，前方是热闹的城镇。艾雅向城镇方向的山林跑去，只觉得这一面的山林里人明显多了起来。有的在撅着屁股挖草药，有的在支着笼子捕鸟，有的在溪水里抓蛇，有的在爬树采花。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户外活动公司组织的大型夏令营呢。 山顶的少年跟着艾雅，边跑边道：“别往这边跑，这边刚才打了好几架了，不太平！” “打架？是为了抢草药吗？” “谁知道，反正已经有二十几个人捏碎木牌了。” 正说着，一道青烟从他们左前方的树林里冒了出来，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一名太常弟子模样的人御剑而至，从树丛中拉出一名蓝衣少年，向山下飞去。少年似乎受了伤，神情委顿。 “御剑啊，什么时候我也能飞就好了。”山顶少年看着瞬息来回的御剑人，心生向往。 “那人受的是什么伤？你能看清楚吗？”艾雅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前山应该是很安全的，毕竟这么多人呢，猛兽毒虫应该都被吓得往山后跑了吧。 “看不见伤口，嘴角有血。奇怪，是受了内伤还是中毒了？”山顶少年仔细看了看道。 艾雅突然感觉到汗毛微竖，似乎有未知的危险隐藏在山林之中。 “我们一起走吧，这样安全一点。”山顶少年也稍微正经严肃了些。 “嗯，我还剩一味黄鹤芩没找到，大概那个方向会有。”艾雅指了指正前方。那边离刚才那被带走的少年大约直线距离三四百米。 “长什么样？我帮你找，反正我也闲着。”山顶少年一马当先向那边走去。 艾雅没说话，和完全不认识草药的人描述草药形状，纯属白费功夫。 他们刚走进山林没多远，就看见了廖小淑、廖小娇和那对双胞胎兄弟。大概奇葩总能够凑到一起。 艾雅不想多生枝节，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了。那对双胞胎像苍蝇发现了蜜糖般，眼睛都粘在艾雅身上了，嘴巴却大张着说不出话。估计是刚刚已经把所有的赞美之词都用在廖家姐妹身上了，一时半会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语言来形容艾雅。 虽然他们一个字都没说，但光是表情就够让廖家姐妹接受不了了。廖小娇先是嗤笑了一声，轻轻对廖小淑道：“狐狸精到哪都喜欢勾引男人，瞧，这才一会儿，就勾上一个。”廖小淑哼了一声道：“真该让那条笨鱼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小姐姐这么快就把他抛在脑后了。” 艾雅装作听不见，山顶少年却忍不住了，问：“你们这两个粗笨丫头是哪来的？好没教养！难道现在丫环也能来参加这种考试了？” “你！”廖家姑娘顿时气得跺脚，“你知不知道，我们才是太常派正宗的小字辈弟子，她是个冒牌货！别以为她能帮你说话！” “说的好像太常派是你们家的似的。怎么你们说话能管用啊？”山顶少年翻了个白眼。 艾雅脚步不停，已经走出老远了。少年忙追上去：“哎，你等等我呀！我可是在帮你打抱不平。” “不需要的。清者自清。” 艾雅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前面有两个少年在大打出手，其中一个竟然蒙着面，显然是有备而来。 蒙面少年的功力很高，几下便将另一个少年放倒在地，然后伸手一抓，捏碎倒地少年的考试牌后便迅速遁入林中。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这是什么情况？艾雅愣了一下，山顶少年却立刻大叫起来：“哇，用这种方法消灭竞争者，很有头脑啊！应该连药篓子一起抢走才对啊！” 这时一阵劲风吹过，御剑弟子从空中落了下来，看看地上痛哭流涕的少年，黑着脸对着艾雅和山顶少年道：“你们这样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干的呀？”山顶少年跳了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地上痛哭的少年突然指着山顶少年大叫起来。 这是真没看清楚刚才袭击他的人，还是想拉个垫背的？ “不是我们。”艾雅皱了皱眉头，“刚才那人我们看见了，他用黑布蒙着脸。” “你们怎么证明不是你们？”痛哭少年叫道，“两个打一个，还不承认！” 这摆明了是讹他们了。 “行，既然你说是我，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揍人的！”山顶少年怒了，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他。痛哭少年吓得往太常弟子身后躲。可就在这时，离他们不远的树丛里又冒出了青烟。 “在那边！刚才那个人就是向那边跑的！”艾雅叫道。 太常弟子迅速向冒烟的地方冲了过去，接着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和呼喝的声音。 “臭小子，现在可没人保护你了，看我怎么揍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出来！”山顶少年毫不犹豫地将痛哭少年按在地上一顿胖揍。痛哭少年叫得如杀猪一般。艾雅看着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艾雅虽然心善，但也知道，对于一些恶人，必须要施以惩戒，否则，对好人就太不公平了。 山顶少年下手也没太狠，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就放过那小子，继续跟上艾雅。 艾雅撇了他一眼道：“刚才那蒙面人其实没必要那么快找人下手的，倒像是特意为我们洗清嫌疑似的。” “哈，谁知道呢，也许他笨，也可能是蒙面人不止一个呢。”山顶少年打了个哈哈。 不一会，艾雅来到了她之前发现过黄鹤芩的地方，却大吃一惊地发现，那片地方仿佛被轰炸过了一样，整个地皮都被翻了一遍，别说黄鹤芩了，连一棵杂草都没有了。 “哇，这也是个好计策，釜底抽薪，让你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五种草药！”山顶少年又叫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怎么觉得自从遇到你之后就没好事啊！”艾雅终于忍不住开口赶他了。 “怎么能怪我呢？”少年正要分辩，艾雅突然伸手拉着他往地上一趴：“卧倒！” 第十八章 更多意外 “轰！”一截竹筒携风雷之势越过他们的头顶砸在地上，落地的瞬间里面飞出一只小虫，快如闪电地钻进山顶少年暴露在外的手臂皮肤里。 “什么人？”山顶少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单膝跪地，又惊又怒地看着竹筒飞来的方向。艾雅则第一时间摸出一颗解毒丸递了过去：”快吃下去，那虫子恐怕很厉害！“ 不知为什么，艾雅从听到那截竹筒飞出来的声音那一刻起，浑身就起了战栗的鸡皮疙瘩，此刻更是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那难道是蛊虫？那一定是蛊虫！而且是能致人死命的蛊虫！ 艾雅输出绿色能量，变出一面屏障挡在自己和少年身前。眼看着少年毫不犹豫地吞下解毒药，却依然脸色迅速变黑，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朝木桩飞出的地方输出能量。能量瞬息而至，那个方向近百米内的树木疯狂地摇动起来，树枝上生出了长长的尖刺，树枝和树枝间像拉开了一张网，要网住那个向他们下黑手的人。可远远的只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虽然受了点伤，却冲破了树枝网，遁入了茫茫丛林中。 艾雅正想拔腿去追，少年却发出一声呻吟：”别去，别留下我一个人。“ 艾雅忙回身扶起他。只见少年的脸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了，衬得两个眼球的眼白白得吓人。 ”我得抓住那个人，才能拿到解药。没有解药，你恐怕会死！“艾雅急得直跳脚。 ”我不会······死的，这里可是······太常山啊！“少年使劲说出了这句话，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啊，是啊，这里可是太常山啊！多少名医圣手在这呢！艾雅也是急昏了头，差点忘了自己不是真的在孤军奋战。她连忙捏碎了自己的考试牌，只听一阵剑声呼啸，刚才那御剑人转瞬即至。 ”这是？“御剑人发出一声简短的惊呼，抱起少年便飞走不见。艾雅连忙飞奔着跟上。 不用分神找药后，她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如一阵风从丛林中刮过，许多考生只看到一条青影掠过，更多考生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小炮和小鱼已经汇合了，正走在寻找最后一味草药的路上。看到那道身影，小炮挠头道：”那个，是小雅姐吗？她怎么不等我们？“ ”奇怪！我们追上去看看！“小鱼相信艾雅不是为了争夺什么名次而丢下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他们的脚力和艾雅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一会就跟不上了。 结界在山脚留了个十来米宽的出口。艾雅没受到阻碍，直接跑到了终点。而这时终点处已经支起了一顶大帐篷，旁边围满了人。御剑人正站在帐篷门口，一见艾雅便招手让她过去。 大帐篷里的全是刚才被御剑人带回来受伤考生，但没见到山顶少年。御剑人低声道：“他在里面的小帐篷里，似乎是个特殊人物，一会儿会有人来问你情况，你照实说便是。” 艾雅贴着小帐篷站着，听见里面似乎有很多人。刘叔叔的声音传了出来：”左手臂放血！拿热水来，再要一只公鸡。“ 刘叔叔的语速很快，但并不慌乱。艾雅一听见他的声音，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这时大帐篷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一大群人包围了帐篷。接着一群彩衣蟒卫冲了进来，而且一来就是十个。 为首的蟒卫长着个鹰钩鼻，沙哑着嗓子对身边陪同的太常弟子道：”林子里不是已经清理过了吗，怎么还会有厉害的毒虫！你们太常派是吃素的吗？“ 他说话时表情阴沉，声音阴冷，完全没有给太常派留面子的意思。 ”这种蛊虫是西南品种，绝非本地所有。应该是有人夹带进去的。“太常弟子虽然心里不爽，但也得客客气气地加以解释。 ”你们的结界是能控制人自由进出的吧，若说有人夹带，那一定是考生！赶紧停止考试！我们要把所有考生都带回去审问！“鹰钩鼻厉声道。 ”这······“太常弟子头上冒汗，如果真让蟒卫把所有考生都带走，只怕以后太常派就再也没法招到学生了。 ”不用带走所有考生，我用法术伤到了那名偷袭者，他体内现在有我留下的毒素，很快就会发作的，发作症状也会很明显，是脸色发青，像竹叶那么青。“艾雅上前一步道。 ”你是谁？“鹰钩鼻看着艾雅愣了一下。 ”我叫刘小雅，刚才他遇袭时我正好在旁边。“艾雅镇定地道。 艾雅此时身穿女装，没有做什么伪装，看起来和宝儿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十分相似。 鹰钩鼻似乎认出了她，眼睛一眯道：”你······也是考生？“ ”我是！但这不重要。如果你想尽快找到凶手，就应该赶紧派人进山，防止凶手趁乱跑了。“艾雅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凶手呢？你说你当时就在旁边，那怎么证明不是你伤了他呢？要不然为什么你没受伤？“鹰钩鼻冷冷地看着她。 ”如果是我，我会跑来自投罗网吗？“艾雅镇定地看着他。 ”也许你是想逃跑的，毕竟只有这一个出口。没想到却碰上我们了。“鹰钩鼻道。 艾雅正要反驳，帐篷里却突然传出那少年的声音：“疼死我了！” 鹰钩鼻一听见声音便立刻对其他蟒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住艾雅，自己冲进小帐篷，单膝跪在简易医疗床前，大声道：”飞鹰小队救驾来迟，请小王爷恕罪！“ 小王爷？还真是个大人物啊！艾雅心里一凉，这下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 ”嗯，救了我的那个姑娘呢？“小王爷一醒就开始找艾雅，这句话也间接为艾雅解了围。原本围着艾雅的蟒卫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所有人都扭头看艾雅。 艾雅定定神，走进帐篷道：”救你的不是我，是太常派的大夫。“ 小王爷咧着嘴笑：”你怕我怪罪太常派？不会！谁好谁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没发现我很聪明吗？“ 艾雅不接话，但心里倒也确实觉得这小王爷不笨。 小王爷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考试牌，道：”倒是你，傻得可以！你把自己的牌子捏了？怎么不用我的？“ 艾雅这时才想到，当时应该捏碎他的牌子的，反正他也不想学医，现在把自己的牌子捏碎了，考试成绩可就按零分计算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一时情急，随手就捏碎了一个，要不你把你那个给我。“ ”给你也没用，上面有名字的。“小王爷翻过考试牌，露出上面刻着的名字——孙三。 名落孙山（三）？艾雅突然感觉到生活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第十九章 旁听生 孙三？皇亲国戚的名字难道不应该都是狂霸酷拽，天霸动霸tua那种的吗？为什么一个小王爷会叫孙三？！ 小王爷见艾雅脸色难看，讪讪地笑道：“这不是我的真名，因为我是皇爷爷的第三个孙子，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化名。额，要不我帮你向主考官求求情，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太常派有太常派的规矩，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开这种口子。”代掌门恰好赶到，冷着脸走了进来。 鹰钩鼻站起身来道：“大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代掌门骨头硬得很，狠狠地扫了一眼鹰钩鼻，“想动我们太常派，先称称自己的斤两！” 原本躺在床上的小王爷却一咕噜滚下床来，先对鹰钩鼻道：“不得无礼！”接着对着代掌门施了个礼：“多谢太常派救命之恩！” 嗯？这小子还真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 代掌门脸色稍霁，虚抬双手扶起他道：“小王爷在太常山上受了伤，我们确实难辞其咎。我已命弟子进结界搜寻凶手，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无妨无妨！”小王爷似乎对抓不抓得住凶手并不在意，眼睛向艾雅那边一瞟道，“但是这位姑娘，她是因为急着救我，才捏碎自己的考试牌的，能不能让她继续参加考试？” 代掌门转头发现是艾雅，想了想道：“虽然她是一片好心，但一名合格的大夫，首要的就是冷静。所以抱歉，我不能为她破例。” “冷静也是要慢慢学的嘛······” 小王爷还想再说，代掌门却摇摇头道：“你体内的蛊虫刚刚拔除，余毒未清，体质还很虚弱，就不要多操心了，请先回去歇着吧。” “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哪也不去。再说太常派不是最好的养伤的地方嘛，我就住这儿了。”小王爷见代掌门不松口，耍起了赖皮。 “也好，治好伤再走吧，省得以后落下什么病根。”代掌门说着看了一眼刘叔叔，刘叔叔面沉如水，眼睛看着地面。 代掌门沉吟半响道：“考试时间已经快结束了，这姑娘就算接着考，只怕也是进不了前一百名了。就先算作旁听吧。” 旁听生？艾雅心里叹了口气，这到底算好人有好报，还是好人没好报呢？三个月的刻苦训练难道就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小王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对艾雅道：“没事，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着我吧。” 艾雅没理他，转身出了小帐篷。 这时小鱼和小炮已经赶到了，到终点交了药和考试牌，眼巴巴地在帐篷外等艾雅。见艾雅低着头出来，小鱼忙跑上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艾雅勉强露出个笑容道：“没事，你们的成绩怎么样？” “刚才看了一下，速度分加完成分，总共160分，大概能排在五十几名的样子。”小炮高兴地说，“幸亏你指点我们，我们才能那么顺利找到那几种药，幸亏为了追你，我们才能跑这么快！” 小鱼拉了他一下：“我们的成绩不重要，关键是小雅姐！” 艾雅抬眼看了一下终点处，挤挤挨挨全是人，自己就算现在有牌子交上去，只怕都要排到几百名以后了。她苦笑一下道：“我······出了点状况，代掌门给了我个旁听生的身份。” “旁听？”小鱼小炮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时，终点处敲响了考试结束的钟声，考生们都围了过去。只见一块白色光匾缓缓出现在半空中，上面有三个金色的大字——紫晶榜。榜上只有五个名字，显然是本次考试可以获得紫晶奖励的那五名最优秀的考生。贾小静的名字赫然在列。 “假正经居然真进前五名了？”小炮嘀咕，“肯定有猫腻，她原来就是代掌门的徒弟。” 接下来是白晶榜，那几个小字辈的名字都在上面。廖家姐妹一见自己排在小鱼小炮后面，脸拉得老长，但再一看没有刘小雅的名字，顿时乐开了花。 “哈哈哈，那个冒牌货果然没考上啊！”廖小淑的嗓门超大。 “也怪可怜的。”廖小娇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大家都在上课，她却只能在家呆着。唉，好歹也在一个山上住着，我们去安慰安慰她吧！” 可惜，她们怎么也没找到艾雅，因为艾雅扫了一眼榜尾，发现既没有自己，也没有孙三，就迅速转身离去了。 小鱼小炮也不敢追上去，只能先气呼呼地瞪了廖家姐妹一眼，就跑回家找爹娘问问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结果。 艾雅低着头快速走着，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让她简直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甚至应该说是个好人，可为什么会收获这样的结果？难道一心只顾自己考试，眼看着其他人受苦受难才是对的吗？也许真应该找个地方，像个正常的十四岁女孩那样哭一场。也许痛哭一场就好了。 艾雅先是回了小院，可原本能让她心情愉悦的小院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可爱了，院子里的树刚发芽，灰褐色的树皮咧着口子，像是浑身都是伤疤，枝条像利爪伸向天空，姿态狰狞恐怖。地上放的装着各种虫子的笼子也很可怕，黑乎乎的虫子一团一团地趴在铁丝网上，向外努力伸着触角和节状肢，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艾雅跑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这是她到魔武世界第一次掉眼泪。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小小信念似乎崩塌了。辛苦的付出为什么会收获这样的结果？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算是拯救了太常派吧，可为什么自己不但无功反而有过呢？这太常派大概真的不适合自己吧！ 她不想留在这了，她想离开，她要去找崇善，哪怕是待在军营里做火头军也好！ 她坐起身，擦掉眼泪，果断地收拾起行李来。 这时房门一响，刘叔叔回来了。 刘叔叔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艾雅道：“小雅，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第二十章 解释 艾雅手上动作一顿，心中一暖，是啊，旁听生怎么了，我还有刘叔叔呢，这可是一对一vip教学。悲伤失落的小情绪瞬间平复了一些。 “让让，让让，婆婆妈妈的，她已经是大人了，应该让她明白道理，而不是被当孩子哄着。”代掌门竟跟在刘叔叔后面，边说边扒开他走了进来。 艾雅一愣，她怎么来了？ 代掌门自来熟地在桌边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紫砂茶壶和三个紫砂茶杯放在桌上，问：“是不是很委屈，觉得我在故意针对你？” “我······和您不熟，不知道您对我是个什么态度。”艾雅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代掌门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茶壶顶，茶壶里传来了水滴落的声音。她微微一笑，道：“我的态度就是你不能上太常派门生谱。” “为什么？”艾雅低下头，掩饰自己再次红起来的眼眶。 “因为你的真实身份不能曝光。”代掌门毫不犹豫地道，“因为你不是什么刘小雅，你是秦宝儿。” 艾雅心脏砰砰跳了两下，突然明白了：“是不是那个门生谱可以鉴别每个人的真实身份？” “没错！你应该还记得你们在融火城吃的那次亏吧，就是因为这位笨刘以为签个假名就能混过去了。”代掌门抬眼看了看杵在门口的刘叔叔，“过来坐呀，茶很快就好了。” “我倒真不知道门生谱还有这样的功能。”刘叔叔在桌边坐了下来。 代掌门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自己是掌门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您了。”艾雅起身对她道了个谢。 “你是得谢谢我！”代掌门也没和她客气，“毕竟，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呢。现在就算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但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就不能贸然动手，可一旦你的名字登上门生谱，真实身份就会被确认了。哼，你不想被那些蟒卫请回去喝茶吧！而我现在代理太常派事务，也决不能给太常派留下隐匿通缉犯的隐患。” 代掌门松开按壶盖的手指，把壶递给艾雅，道：“帮忙煎茶。先烧开，然后再煮个一分钟。” 艾雅接过壶，没问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有电磁炉功能，估计是之前自己和小鱼他们在山林里无火烤鱼被她发现了。 刘叔叔咳嗽一声，道：“那你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嘛。” “和你说？我要是说了只怕你就带她跑了。毕竟是个好苗子，我也舍不得她就这么被耽误了。所以这次的考试其实就是为她设计的。既要让她考，又不能让她考上，还得找个名目让她留下来。唉，还真花了我不少心思呢。”代掌门摇头叹气。 “其实，这考试的结果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吧。”艾雅忍不住问，“那前五名，是不是有猫腻？” “当然有，什么考试没猫腻啊！”代掌门一脸自然地扳起手指，“贾晓静是我的人，也代表了太常派的小字辈，要是进不了前五名，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对不对。另外四个，有太医院长老的亲孙子，有蒋王爷的私生女。总之都有点背景，而且这些人将来都会是我派的助力，怎么都要照顾一下的。” “那那个小王爷呢？背景不是更大，为什么会没上榜？”艾雅好奇地问。 “那个三皇孙啊，没人提前来打招呼啊。”代掌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他好歹也是皇孙啊。”艾雅惊讶。 “不提前打招呼，那我们当然装不知道啦，又不是犯贱，难道上赶着去巴结他吗？再说，不打招呼一般有两个可能，一是觉得靠自己的本事肯定能考上，不用打；二是不想让我们提前知道，不能打。如果是第一种，我们当然要给他施展的机会；如果是第二种，我们却得好好想想是为什么。你说对不对？”代掌门看壶里的水沸了，开盖放了些绿茶进去。一阵清幽的茶香飘了出来，闻着让人心情宁静。 艾雅一向没有心机，听了这番分析，只觉得这里面的弯弯绕还真多，真得多吃点鱼脑子补补。 “那你猜，他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代掌门歪着头看她。 “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吧，因为他对草药不说一窍不通吧，但肯定没有什么了解。”艾雅猜道。 代掌门微笑，给三个茶杯里斟了半杯茶，道：“不，他是两个可能都有。首先，不出这个意外，他是能考进前一百名的。” “怎么会？”艾雅不相信。 “他可是皇孙，起码有超过十个考生是在帮他找药的，他只需要坐着什么也不干，就能顺利通过考试。更别说还有那些帮他清除竞争对手的人了。” “您是说，那些故意捏碎别人考试牌的人，都是为他清除竞争对手的？”艾雅皱了皱眉头，想起当时他们遇到的那个蒙面人，确实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而且后来还帮他们洗刷罪名，防止他们被当成凶手。 “肯定不全是他的人，还有其他大家族的人也混在里面。那么你想想，既然他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当然也就不是为了炫耀能耐，那么为什么他要来太常派又不想让我们知道呢？” “这？为了隐姓埋名学本事？不让别人知道他在这？”艾雅猜。 “你以为你刘叔叔不知道门生谱的作用，皇家也会不知道？”代掌门看着刘叔叔笑。 “那既然隐瞒不了，干嘛一开始要用化名？”艾雅头都猜痛了。 “就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啊。”代掌门有些轻蔑地笑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我们太常派从不搅和到什么夺嫡、站队中去，也从不在皇亲国戚中收徒，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法来让我们不得不站队。若是三皇孙成了我们太常派的弟子，太常派在他将来争夺王位时还能置身事外吗？而且就算太常派不想管，在其他人眼里毕竟有师徒情分在，也会自动把二者联系在一起。反正不管这是谁计划的，都是想让我们捏着鼻子认呢。” “那小王爷突然中蛊，是您干的吗？”艾雅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别瞎说！我之前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代掌门低头抿了口茶，对刘叔叔道：“你怎么不喝？这是我自己种的茶，今年第一次采。” 刘叔叔端起杯子，先闻香，再品茶，点头道：“好茶！火候正好。” “切。”代掌门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护着她。知道的说她是你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小情人呢。” 艾雅自动忽略掉她略带酸味的话语，追问：“那他们想进太常派的计划失败了，后面还会有什么举动吗？” 代掌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当然会有啦，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你呀！” 第二十一章 伙伴 “为什么这么说？”艾雅吃了一惊。 “小王爷今天是不是主动找上你的？” “是······他说······” “你真以为他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宫里漂亮女人多呢，你顶多算个还没开的花骨朵，他凭什么会注意到你？还不是因为你是这位刘大夫的心头肉嘛。” ”您的意思是他们提前调查过我？” “他们不仅调查过你，应该还调查过很多人，只不过你头脑比较简单，还是个滥好人，是个比较好的切入点。更何况你是他的软肋。”代掌门指指刘叔叔，接着道：“而他又被认为是我的软肋。你看，接近你是不是很顺理成章？” 艾雅有点不能接受，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代掌门将杯中茶饮尽，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这样吧。” “请等一等！”艾雅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我想单独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代掌门抬了抬眉毛。刘叔叔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却立刻起身道：“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说着走出房间，贴心地帮她们把门关严。 代掌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艾雅，手指轻轻在茶壶上叩着。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艾雅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低声问：“您是穿越过来的吗？” 艾雅看见代掌门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代掌门迅速垂下眼帘道：“我和你刘叔叔是坐龟背飞鹰过来的，你还没见过那种鸟吧······” “我也是穿越过来的。”艾雅打断了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代掌门将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收了起来。 “您的教育体制改革，您的奖学金政策，您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说话的用词，都告诉我您和我是一个地方来的！”艾雅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代掌门不说话。 “您还记得那些高楼林立的街道吗？您还记得满大街的大巴车小轿车吗？您还记得淘宝天猫吗？您······” “你想干什么？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代掌门打断了她，眉头紧锁。 “我只是想知道您是不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来到这里的。我想知道您是不是我的伙伴，如果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就不再孤单了！而且说不定能找到帮您回家的办法！” “回家？我想你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代掌门站了起来，“我从来不感觉孤单，我也不需要什么幼稚的关怀。倒是你，记住，永远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个话题了，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代掌门一甩袖子，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刘叔叔见她脸色不善，忙道：“小孩子说话没轻重，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代掌门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院门。 恰好俞师伯一家从外面进来，俞伯母手上还拎着个食盒，一见她便招呼道：“心语也在啊，一起吃饭吧。” 代掌门摇头道：“里面的那个白痴，就算吃一百个鱼头也还是个白痴。”说着便拂袖而去。 俞伯母奇怪地道：“她说谁是白痴？里面还有谁在？” “代掌门一直看小雅姐不顺眼，先是让她旁听，现在又骂她白痴！”小鱼发现屋里只有刘叔叔和艾雅，撇撇嘴不高兴地吐槽。 俞师伯走到刘叔叔身边，轻声问：“吵架了？师妹还是不同意让小雅入门吗？” 刘叔叔看看屋里发呆的艾雅，道：”没事，没事。一会我劝劝她。“ 小鱼直接坐到艾雅旁边，说：”小雅姐，放心，以后谁敢在你面前提旁听生三个字，我就揍他！“ 艾雅却还在想代掌门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那算是变相承认了吗？ 小鱼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声叫：”小雅，小雅？“ 艾雅回过神来：”不要叫小雅，要叫姐姐。说了好多遍也记不住。“ ”嘿嘿，你好了呀？我就知道，这么点小打击哪能让我们的小雅姐倒下。“小鱼做了个鬼脸逗艾雅笑。 ”走，吃饭去！化悲痛为食欲！“艾雅振作精神跑了出去，”旁听生也是很好的，应该不用写作业了。“ ”啊，还有这优势？！“小鱼突然羡慕起来，”那我······“ ”你什么你！快来吃鱼！“俞伯母伸手来揪小鱼的耳朵。 ”天天吃鱼，我都快变成鱼了。“小鱼抱怨。 ”吃鱼聪明！想当初你花师叔就老笑我笨，现在又来笑话我的孩子，哼，你们一定要好好学，给我争口气，听见没？“俞伯母往两个孩子碗里各夹了一大块鱼肉。 艾雅和小鱼苦笑着互相看看，埋头苦吃起来。 小院里的愁云惨雾似乎都消散了，树枝看起来生机勃勃，箱子里的虫子似乎也组成了一副笑脸的图案。 这时小院的门突然被叩响，艾雅跑去应门，外面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起来是个有头有脸的婆子。 妇人施了个标准的见面礼，笑着道：“这位是刘姑娘吧，我是小王爷派来给刘大夫送诊金的。” “小雅，收着吧。”刘叔叔没起身，坐在饭厅里道，明摆着不准备出来。 妇人不动声色，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织锦袋子双手捧给艾雅，笑道：“之前劳刘大夫费心了，特奉上十个紫晶币聊表谢意。” “治病救人，医者本分。”艾雅说着客气话，收下了诊金。心中暗暗想：虽然十个紫晶币就是一万块，看起来挺多，但小王爷的身份尊贵，刘叔叔若是当时没能治好他，恐怕反而会有牢狱之灾。顿觉这钱不多，也不太好挣。 妇人又取出一个描金请柬双手奉上，道：“小王爷说多谢刘姑娘救命之恩，特意在太常镇上的云仙楼订了一桌酒席，请刘姑娘、刘大夫赏光出席。” 艾雅心里一咯噔，这果然是要借着我联系上刘叔叔吗？ 她顿了顿，突然问：“云仙楼吃饭很贵吧？” 妇人没想到她突然这样问，也愣了愣才道：“云仙楼是太常镇最好的酒楼，虽然和京城不能比，但小王爷订的宴席，自然不会低于五个紫晶币。” “才五个啊，也行吧。饭我就不去吃了，请他把饭钱折算成紫晶币给我吧。我们就算两清了。”艾雅道。 折算成紫晶币？妇人的脸终于变了变。姑娘，你这是脑洞大开好么，谁请吃饭说要折成现钱的？而且小王爷明摆着要结交你，如果关系处好了，以后是五个十个紫晶币的事儿吗？ 第二十二章 又一次道别 “小雅姐，你太威武了！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拒绝一个王爷请吃饭！”小鱼等婆子一走，马上兴奋地蹦到艾雅身边竖起大拇指。 “吃饭有什么好，光长肉了，还得想办法瘦下来。”艾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就我这脑子，要是参和到这种高智商人群的斗争里，估计能被坑得渣都不剩。 “对对对！就在我家吃鱼，我娘的手艺比镇上那些大师傅的好多了！”小鱼乐开了花。 几个大人互相看了看，微笑着不说话。 下午，太常派把整个考试结界范围内的山林都翻了一遍，最终找到一具不完整的尸体。那人先是中了毒，死后又被浇上了某种药水毁尸灭迹，基本上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留下。只能算是勉强把小王爷遇刺这件事给结了，后面将进行怎么样的调查就不为人所知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太常派的新生报到日，山上山下一片热闹，就和大千世界上大学报道的景象差不多。有全家老小出动的，有自己扛着行李来的，有哭哭啼啼与父母难舍难分的，有兴高采烈仿佛中举一般高兴的。 艾雅自然是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小王爷那边虽然请艾雅吃饭被拒，却毫不气馁。先是送了几块最时兴的衣服料子来，请艾雅下山量体裁衣。艾雅拒了，说山上就有裁缝。接着又送了几件首饰来，说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更换款式，还可以找匠人帮她定制。艾雅也拒了，说不喜欢身上叮叮当当挂那么多东西。总之，无论小王爷怎么变花样派人请她下山相会，艾雅一概不理。 第三天傍晚，小王爷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偷偷上了山，在小院门口堵住了独自一人的艾雅。 “你为什么不下山看我？” 小王爷今天穿了件淡绿色提花织锦袍子，头发用金丝束带扎在头顶，腰带也是金丝绞成的，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佩，整个人看上去既华贵又不张扬，和那天在山顶上咬着草根倚在石头上的形象大相径庭。但他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直接，表情也是少年模样，没有王爷的架子。 “之前不知道您是王爷，得罪了还能说不知者不怪。如今知道了，要是一句话说得不对，说不定要拉去砍头，所以还是不见为妙。”艾雅也不对他施礼，随随便便地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顶撞我，我也不会生气。“小王爷表示不在意她的态度。 ”那就给钱！“艾雅昂起头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掌，”我不要去吃什么饭，也不稀罕你送的什么衣料头花，还是直接给感谢费吧。“ 小王爷鼻子都快气歪了，道：”就知道钱，钱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王爷慎言！“艾雅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您是王爷，我是平民，地位天差地别。而且您是男的，我是女的，不要随便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反正你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很不爽！“小王爷跳脚大叫。 ”注意形象啊！您可是王爷！要是被别人看见，不会说您没规矩，只会说是我把您带坏了。“艾雅歪着头看他，”咦！我听您讲话底气十足，蛊毒应该是已经完全清除了吧！“ ”是，刘大夫的药非常有效，我好多了，要不怎么能爬山来见你呢。不过家里知道我病好了，又知道我没考上，就催我赶紧回京城。所以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小王爷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靠在树上。 ”哦，要走了呀。“艾雅虽然心里提防着他，可想到他也是看起来风光，其实身不由己，不由地心一软，讲话也不那么冲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京城吧！反正你在这也只能旁听，学不到什么的！“小王爷兴奋地道。 ”还好意思说，我本来能进前五名的，都是因为你！“艾雅提高嗓门怒道。 ”我回去找太医院的大夫指导你，肯定在比这强！“小王爷腆着脸道。 ”我不能下山，你又不是不知道！“艾雅指的是自己的通缉犯身份。 “那怎么办？”小王爷挠头。通缉令这种东西，也不是他能说撤就撤的。 “所以啊，您和我，注定只能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艾雅道。 “什么意思？”小王爷没听过这句谚语。 “就是各走各的路，以后不再相见了。”艾雅道。 “胡说，我只听过山水有相逢！”小王爷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低头想了一会，解下腰带上的玉佩递给艾雅道：“这个你收着，随时可以凭它去京城找我，要是真被抓了，就想办法找人把这个送给我。你记着，我不希望我们从此再不相见。也许你觉得我这样是有什么企图，我也不否认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其实我活得很累，但至少我得活着，所以，我希望你理解我之前隐藏身份。我对于身边的人很挑，能让我有企图的人至少得让我觉得舒服，而我对你不仅是觉得舒服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雅叹了口气，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听不懂你说什么。这块玉佩我不能收，你收回去吧。” “你！”小王爷似乎想发火，终于还是硬拉过艾雅的手，把玉佩塞进她手里道：“其他的什么都不说了，简单点，用它来找我！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 他气呼呼地甩袖子就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掏出一袋紫晶币也塞到艾雅手里：“收好！缺钱了就去云仙楼找掌柜的要。去他那吃饭也可以报我的名儿，能赊账。” “可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艾雅弱弱地问。 “我叫金西，不是今昔何夕的今昔，是黄金的金，西方的西。钱袋上绣着呢！” 原来当今皇帝姓金啊，还真是个富贵姓。 艾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唏嘘。三年后见到他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宝儿了吧，不知宝儿到时会不会有这段日子的记忆。 艾雅攥着那块玉佩发呆，又一个说不上是不是朋友的人离开了，相聚似乎变得很难，分别却那么简单。 在魔武世界待久了，有时她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这里的人和事在潜移默化影响着她，她有时觉得自己恐怕会在这待了一辈子了，有时又觉得随时会梦醒。魔武世界和大千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是黄粱一梦呢？ 第二十三章 逗比少年欢乐多 艾雅拿着那块玉佩，只觉得是拿了块烫手山芋，看了看上面的纹饰，正面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鹏，眼睛处镶了颗小小的珍珠，翅膀处恰好是棕色的玉皮，看起来栩栩如生，反面则是缠枝牡丹围绕着一个“西”字。 她叹口气，将玉佩放进储物空间。抬眼看看那位小王爷，只见他三步一回头，似乎在等艾雅主动说下山送送他。 艾雅正犹豫间，突然听见不远的树丛后传来说话声。 “你瞧，她在做王妃梦呢。” “是白日梦吧，嘻嘻。” 艾雅一听就知道是廖小淑和廖小娇。他们俩的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艾雅听见，而小王爷却听不见。 艾雅忍不住皱眉，这两人就像赶不走的苍蝇，总是在身边转。和她们吵架吧，显得自己档次不高，不理他们吧，又实在讨厌。 突然艾雅灵机一动，大叫一声：”金西！“ 原本走得像蜗牛一样慢的小王爷像兔子一般飞快地窜了回来：”你叫我？是不是想通了，决定和我一起回京都？我想过了，你可以藏在我京都外面的庄子里啊，等风头过了，你再改名换姓出来，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呀！我可不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是我突然想到，你送了我一件临别礼物，我还没回赠你什么呢。“ ”哦？是什么？你自己绣的香包还是手帕？“小王爷显然收到过类似的礼物。 树丛后的呼吸声也变得更轻了些，廖家姐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想听听艾雅到底会送小王爷什么。要是艾雅真送了什么女孩子家的东西出去，一定会被她们宣扬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艾雅微微一笑道：”我这件礼物啊，是一件小玩意，特别适合您这样的聪明人，不过要人多玩起来才有意思。小淑、小娇，你们在后面吗？出来一起玩吧。“ 廖家姐妹突然被艾雅点名，都吃了一惊，可此时要走未免不妥，只得赶紧整了整衣衫头发走了过去。廖小娇娇声道：”是小雅在这啊，我们恰巧经过，不知你叫我们何事呀？啊，小王爷也在这，民女廖小娇、廖小淑见过小王爷。“ 廖小娇原本就生得娇媚，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衫子，衬得她像支嫩的掐得出水的春笋，看起来赏心悦目。廖小淑穿的是淡黄的衣衫，在傍晚的霞光中，看起来不那么黑，而且眉目颇为英气，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倒是艾雅，穿了件寡淡的灰衣裳，头发梳成男孩模样，一点也没有女孩的柔美。 小王爷愣了愣，大概觉得这两人是艾雅的朋友，也没摆架子，摆手道：”这里又不是京都，不用那么多礼。“接着又问艾雅：”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艾雅露出神秘的表情，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上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卡片，卡片上画着图画，还有小王爷他们不认识的符号。 小王爷摸了一张出来看了看，不明白，又拿了第二张、第三张，发现每张看起来类似，但符号却明显不同。 ”这是转递暗号用的密码？“小王爷疑惑地问。 廖家姐妹也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来，各拿出一张看着。没看出眉目来，咬着嘴唇不说话，生怕让艾雅看轻了。 艾雅格格笑了起来，道：”这个是扑克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是一种娱乐游戏。“ “扑克牌？这是用什么做的，像纸，又比纸硬，还有韧性。”小王爷翻来覆去地看。 “是我自己造的纸。”艾雅有点小得意。她到了太常镇之后，发现大概是因为医生写处方和病历对纸的需求量比较大，这边的造纸工艺已经很发达了，于是想出了一些小玩意，让作坊里帮忙做了一些，今天正好刚拿到手。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廖小娇手里的是一张大王。 “这又是什么呀？”廖小淑手里是一张j。 艾雅抿着嘴笑，她不会画小丑，就在大王牌上画了只红色的熊大，小王牌上画了只黑色的熊二。jqk上分别画的是大头儿子、围裙妈妈和小头爸爸。 “我们进屋说吧，天黑了也看不清，外面还有蚊子。”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教得专业，学得认真，不过十分钟，大家就能打起最简单的“跑得快”了，接下来是“斗地主”、“八十分”。等到刘叔叔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一群半大孩子围在桌边打扑克，每个人脸上都贴着长长的纸条子，乍一看真吓了他一跳。 “见过小王爷。”刘叔叔发现对着大门坐的竟是小王爷，赶紧行礼。 “免礼，免礼！”小王爷胡乱挥挥手，根本顾不上理他，大声对着上家的艾雅道：“你顺子是吧，不同花啊，我出炸弹！四个九，哈哈哈！怎么样？没想到吧？” “王炸！哈哈！就等着你的炸弹呢！”坐他下首的廖小淑很没有淑女形象地站了起来，甩出熊大熊二哥俩。 “什么？大小王都在你家？怪不得我家全是小萝卜头！”廖小娇不满地嘟嘴。 艾雅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对刘叔叔吐了吐舌头：“师傅，我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正好遇见他们几个，就一起玩了一会儿。” 廖家姐妹这才想起来还没见过长辈，也连忙站起来行礼。廖小淑热切地道：“刘师叔，我们才刚开始玩没多久呢，就让我们玩完这一局吧。”廖小娇也冲着刘叔叔直眨眼。 “额，好，你们玩吧。我，给你们切点水果。”刘叔叔看到廖家姐妹居然和艾雅在一起玩，心里惊讶了一下，暗赞艾雅有办法，兵不血刃地把敌人变成了朋友。 “太好了！”小伙伴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战斗。 俞小鱼和罗小炮过了一会儿也来了，据说是在半山腰就听见这边的动静了。他们先在旁边看着，稍微懂点规则了就开始担任狗头军师，后面就成了车轮战，谁输谁下。 一直闹腾到月上三竿，刘叔叔不得不阻止住这群小鬼头准备彻夜狂欢的劲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天就到此结束吧。该各回各家了。” “我不走，今天就住这了！”俞小鱼一向不省心。 “我明天就要回京都了，今晚无论如何要战斗到天亮！”小王爷一想到要回家，心都碎了。 廖家姐妹毕竟是女孩，不敢太放肆，但也磨磨蹭蹭不想走，期期艾艾地问艾雅：“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在一起玩吗？” 艾雅笑道：“没问题！我有两副牌呢，一副给小王爷，让他带回京都玩，一副我们留着，平时只要没什么事，都可以来玩。” “你们是可以在一起，我怎么办啊？”小王爷反正就是赖着不想走。 “回去你可以找几个朋友一起玩嘛，规则你教他们就好了啊。”俞小鱼可不希望他留下。 小王爷长叹一口气，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道：“那，我走了啊。” 毕竟是刚在一起度过欢乐时光的，几个少年互相看看，都有些依依不舍。廖家姐妹道：“小王爷，您要是得了空，就回来找我们玩。”连俞小鱼也在一边点头。 “好！你们来京都一定记得找我，我住在绛云胡同。”小王爷说着打了个响指。房间的角落里突然应声出现了一名白衣人，显然是名暗卫。小王爷对他道：“这房间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安排人帮我护好了，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好嘛，这一场扑克一打，倒比拜把子还管用。 在场的几位逗比少年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关系拉近了不少。 第二十四章 放飞自我 小王爷第二天一清早就离开了太常镇，他这一趟还真没白来，不仅结交了太常派小字辈的朋友，走的时候还得到了艾雅送的扑克和丹药，可以说比之前的设想还要好上几分。 艾雅没下山送他，站在山上看着他的车队迤逦而去。心中默默地道：“金西，你以为你看见的是我，其实你看见的不是我；你以为你听见的是我声音，但那其实也不是我。你和我之间，永远只有一句保重！保重吧，愿你能大展宏图，保重吧，愿你今后一切都好！” 艾雅向着远远的车队挥了挥手。 正沉浸在离别的伤感气氛里，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呼救的声音，“救命，救命，花心语救命！林心乐杀人啦！” 艾雅心里一咯噔：花心语好像是代掌门的名字啊，知道的人很少吧，这山上谁敢直呼其名？还有林心乐又是谁？ 声音是从“果然妙”牌坊那传来的，艾雅循声而去，发现竟然是哭哭笑笑果的声音。他们越来越人性化了，竟然还会叫救命！ 只见艾雅考试那天见过的御剑弟子正站在离哭哭笑笑树十多米的地方，手指捏诀指挥飞剑在斩落树上的果实。果实喷出的汁液够不着他，只能扯着嗓子大哭大叫，像一群找不到妈妈的幼儿园孩子。 他们的声音引来了不少新学子，大家三三两两站在一旁，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位······林师叔，为什么要砍这些果子啊？”有人问。 “太吵了。以前山上人少，还没什么，现在人多了，天天吵可吃不消。”林师叔道，“而且这种果实里的黏液是一种很好的伤口愈合剂，现在果实已经成熟了，正好采摘。” “可他们长得真的像人啊！”几个女孩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果实，就像看到满地人头，吓得花容失色。 “像人又不是人，怕什么，说白了还是植物。以后你们要是上战场治病救人，那才叫尸横遍野呢。当医生的，最不能怕的，就是死人啊，肢体啊什么的了。后面我们还会有解剖课，可是要在死人身上练手的。”俞小鱼混在人群里，故意做出吓人的表情吓唬新入学的学生。 “啊！好可怕！”女生们捂嘴的捂嘴，尖叫的尖叫，但没人说要下山不上课了。装柔弱是给男同学看的，其实心里不知有多女汉子呢。 咕噜噜，一个哭哭笑笑果滚到了艾雅脚下。艾雅蹲下来仔细端详。这果子椰子大小，一被砍下来，就失去了青绿的颜色，迅速变成了金黄色，五官变得更清晰了，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深深的凹陷，虽然没眼珠，却给人一种能盯着你看的感觉。 “哎······呀，艾······雅。”这个哭哭笑笑果突然发出了含糊的嘟哝声。艾雅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个果子是在叹气还是叫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连忙将这个果子收入储物空间。 “刘小雅，你干嘛呢？不去送小王爷，倒在这捡这恶心玩意儿。”廖家姐妹又神鬼莫测地出现在艾雅身后，虽然嘴里说的依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倒是没像之前那样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 “啊，我看这果子挺有意思的，捡个回去研究研究，你们要捡一个吗？”艾雅尽量自然地回答。 “和死人头似的，我们才不要呢。”廖小淑道，”今天晚上再去你那打扑克吧。“ “行，随时欢迎。“艾雅毫不矫情地道。 “不行，今天第一天上课，估计功课很多呢。“廖小娇犹豫。 “我问过了，以后上午是文化课，就是学读书写字，下午是草药辨识和功效讲解，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俞小鱼一听到扑克二字，马上蹦了过来。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娱乐项目少，晚上没电视没电影没手机没起点，孩子们除了看书看星星看萤火虫，似乎也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事可做了。 艾雅害怕小字辈因为扑克而被说是玩物丧志，想了想道：“以后咱们就每三天打一次扑克吧，一次一个时辰，地点就在我家院子里。不然要是牌被没收了，我们可就玩不起来了。” “就这么定了！”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四个人因为一副扑克结成了联盟。 新收的一百名学生按性别被分为两个班，称为乾坤班和天元班。课由不同的老师上，每隔一个月有一次月考，也算一种互相竞争。乾坤班的班长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名叫孙小康，天元班的班长自然是假正经的贾小静。 艾雅在考试中见到的那对猥琐双胞胎，还有被蛇咬伤的少年竟然都被录取分在了乾坤班。而那个先找到天青麻的少年原来是女扮男装，也被录取进了天元班。 至于艾雅，因为身份特殊，形象也忽男忽女，两个班的班长开始都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班上的学生，怕她拖了后腿。后来发现她原来是隐藏的学霸，又抢着要她参加自己班的评分。 艾雅本来对于自己在哪个班并无所谓，但因为俞小鱼罗小炮在乾坤班，廖家姐妹在天元班，自己去了哪个班，都会得罪其中一对。加上目前的课程教授的东西较浅，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所以艾雅做了自己在大千世界无论如何不敢做的事——逃课。 刘叔叔对此采取了放任的态度，甚至帮着她和授课老师说：“小雅天资聪颖，莫要把她拘在小小的课堂里，这太常山才是她的天地呢。” 代掌门自从和艾雅谈了那一次话之后，就再没在艾雅面前出现过，而且她的心思自从招生结束后就转移到了打理山下的医院上，至于旁听生逃课这种事，似乎根本引不起她的注意。 于是，艾雅就像山间的小鹿，林中的飞鸟，彻底放飞自我。俞小鱼也想跟着她一块儿逃课，但还没走出山门就被老娘逮了回来，而且打得他屁股开花。 最初艾雅的活动范围只在太常山，后来越走越远，又到了少常山、天幕山。在山林里她遇见过许多其他门派的人，有的很友善，有的充满敌意，还有的发现她是女孩，想过要对她非礼，但有这种念头的，一般都被莫名其妙地打爆了头。有时也会遇见野兽，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艾雅知道小王爷的人在暗中保护自己，有时也会对着林子里喊“谢谢”，但从没得到过回应。 第二十五章 药方 艾雅脸上的蜘蛛网型纹路在刘叔叔请太常派的几位资深专家大夫看过之后，被确诊为诅咒，寻常药石难以治疗。 一位安字辈的师叔祖在苦思冥想三天后，给出了一个也许能见效的药方：取袖珍犀牛角一支、水晶蝎子尾一根磨成粉末，用第一年生鹿角的小鹿的鹿茸血混合纯白色狂熊的胆汁调和，先上屉隔着百花露蒸，晒干后加入深海蛟鱼珍珠粉搅拌，最后用人参花的蜂王浆搅拌成药丸，在月圆之夜，焚龙涎香，于静室中服下。 艾雅光是看这些名称就惊呆了，配方里的每一样都价值千金，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要不是安字辈的这位师叔祖德高望重，她真要怀疑是不是因为治不好她，所以故意想出这么个方子来难为人。 安师叔祖最后还指出了一个解除诅咒的方法，就是艾雅的修为突破八级。到那时艾雅应该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对抗噬魂碗的诅咒，甚至将这种诅咒的能量化为己用。 可这个法子也没比前一个好多少，天晶帝国虽然修道者甚多，但能突破七级的已是难得，八级的更是凤毛麟角，若是九级就可以争霸一方了。想当初支撑起擎天巨罩的也不过是八级修炼者而已。 艾雅得知这个结果，反倒想开了，一切随缘吧。真正喜欢自己的人不会因为自己脸上的花纹而嫌弃自己，那些只看脸的人，又何必和他们啰嗦。 不过，药还是要找的，万一配成了呢？ 袖珍犀牛角、纯白狂熊胆汁和龙涎香，太常派倒是有一些，虽然价格高昂，但艾雅相信刘叔叔一定能想办法弄到。而其它几样中，百花露相对易得，只需收集一百种花瓣上的露水即可。还有水晶蝎子，据说太常山上也曾出现过。因此，艾雅每天清晨先满山遍野寻找野花，收集露水，然后在山林中寻找水晶蝎子的踪迹。 艾雅奇怪的是，为什么都走了这么多片林子了，还没见到过泰格呢？难道它跑出太常山一带了？还是被人抓住了？ 这天，艾雅走得比往常都要远。一直翻过了少常山，到了一座她从没涉足过的山谷。 山谷中怪石嶙峋，石缝中一条小溪忽隐忽现，靠着山林的一边地面铺着厚厚的腐植落叶，空气中微微有些腥臭味，正是蝎子最喜欢的生活环境。 如果太常山上有水晶蝎子，最有可能就是在这附近。 艾雅戴上口罩，打起十二分小心。她头上绑着着迷彩头巾，身上穿的是自己设计的连体迷彩服，腰上系着麻织的战术腰带，脚上是高筒牛皮靴，靴筒里插着匕首，活脱脱一副现代特种兵的打扮。 山谷里很安静，没有鸟鸣，也没有虫叫，只有溪水打在石块上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艾雅小心地翻动着石块，看看下面有没有隐藏的蝎子。突然，一道劲风刮过，艾雅迅速摆头，一根透明的毒针贴着她的脸刺了过去。 艾雅脚尖发力，飞出十米开外，扭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一只足有篮球大小的透明蝎子正从一块岩石上跃下来，举着两个大大的钳子，瞪着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那蝎子的尾巴长的超乎想象，高高地翘在空中，目测有两米左右，顶端是一根一尺多长的毒钩。毒钩的顶端闪着幽暗的蓝光，一看就有剧毒。 艾雅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准备夹蝎子的银筷子，只觉得自己就准备用这个来和蝎子王战斗，一定是脑子进了水。 一定不能让它靠近自己！艾雅手中瞬间出现了两根能量藤曼。左手藤曼绕成了盾牌，右手藤曼变成了一根软鞭。 水晶蝎子显然很不喜欢有人到他的地盘上撒野，它飞快蹿向艾雅，尾巴以超高速度发起攻击。它就像穿了滑板鞋的魔鬼，摩擦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从各种角度对艾雅发起攻击。 因为它全身透明，艾雅几乎看不见它攻击的方向，只能先采取守势，迅速用藤曼将自己包裹起来，再根据藤曼传来的感应，想法子缠住它的尾巴。 随着艾雅能力的增强，藤曼的灵敏度和韧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那蝎子也不是吃素的，力量大，速度快，往往艾雅刚要缠住它时就被它溜掉。还有几次毒钩甚至都突破了藤曼球的阻挡，险些划破艾雅的皮肤。 艾雅显得有些狼狈，蝎子则乘胜追击，一边继续用毒钩穿过藤曼球的缝隙攻击，一边伸出大钳子去拉扯藤曼球，想把藤球扯破。 被一只破虫子打成这样，艾雅也怒了。她用藤曼缠住两把匕首和两根银筷子，狠狠地向蝎子的眼睛和肚腹处刺去。 蝎子快速向后跳去，但却没逃出藤曼的攻击范围。它急忙收回钳子对抗匕首，但藤曼本身就可以从各个角度攻击，而且艾雅的操控还很精细，蝎子的大钳子很难护住全身。虽然它身体上覆盖着硬壳，眼珠上也有壳保护，但那匕首十分锋利，银筷子的头也是被磨尖的，使劲多刺几下，蝎子身上就有透明的液体流出，似乎是它的血液。 蝎子受伤后更加疯狂，前后乱跳着，像个透明的幽灵。艾雅闭上眼睛不看它，专心感受藤曼传来的细微感觉，当那蝎子再次试图将毒钩伸进藤曼球，直接刺进她的脖子时，她迅速将匕首换成了砍刀，“嚓”的一声砍断了蝎子的尾巴。 蝎子断尾后疼得浑身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艾雅见砍断的蝎子尾巴足有两尺来长，足够做药了，也不想赶尽杀绝，对着那蝎子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你虽然尾巴断了，但我看你应该已经修出神通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再长出来。” 那蝎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地上打滚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扭头看着艾雅，举起两个大钳子，似乎要给艾雅行个礼。 艾雅收起藤曼球，道：“抱歉，你在这修炼，我本不该打扰的，但我必须要你的尾巴炼药，只能······” 突然一道白光从蝎子口中喷出，快如闪电地冲向艾雅的咽喉。艾雅来不及再放出藤曼，只得激发手上的防御珠，在身前形成保护罩。白光中裹着一颗透明的珠子，“当”的一声撞在保护罩上，保护罩上顿时荡起层层涟漪。 这珠子的攻击力好强！艾雅一阵后怕。 吐出透明珠子的蝎子浑身变成了黑色，挣扎着用钳子在保护罩上又攻击了两下，便瘫软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这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讲和啊。艾雅看着地上的蝎子叹了口气，又操控着藤曼拾起了那颗透明珠子。那珠子鸡蛋大小，看起来晶莹剔透，中间有个小小的蓝点，不知是不是这水晶蝎子的魔晶。艾雅不敢直接用手碰它，便先将它放进储物空间的盒子里。 她又四下里望了望，有些疑惑：平时不都有人在暗处保护我的吗？今天怎么没有出手，反而看着我一次次陷入险境？是觉得这只蝎子对我构不成威胁吗？ 第二十六章 重见泰格 忽然山林中刮起一阵狂风，一只体型庞大的魔虎如旋风般冲了出来，一掌将地上的蝎子拍得稀烂。 “泰格？是你？”艾雅先是一惊，接着高兴地叫了起来。 眼前这大家伙，不正是她找了几个月的泰格吗？！ “啊呜~”泰格晃了晃头，似乎也有些故人重逢的欢乐情绪。 “你跑哪去了啊？这些日子可想死我了！”艾雅双手搂住它的脖子使劲在它头上蹭，“你看你，没经过我同意就长这么大了。看来这些日子你的伙食不错啊！” 泰格虽然很不耐烦她的拥抱，但还是忍着让她抱了一会，才轻轻用尾巴把她往背上扫。这是他们的暗号，代表泰格想让艾雅骑着它去某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艾雅收起地上的蝎子尾巴，毫不犹豫地爬上虎背，“是找到什么天材地宝了想让我去看吗？” 泰格懒得和这个贪心的人类废话，四爪生风地带着她跑进了树林。 突然艾雅看见树林里有一片地方一片狼藉，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战场的中间有个被冰冻住的人，穿的衣服很像那晚小王爷叫出来的那个暗卫。忙叫停泰格，道：“这个人应该是来保护我的，怪不得刚才没出现呢，原来是被冻在这了呀。” 泰格刹住脚，歪着头，虎脸上突然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 艾雅眯着眼睛看了看它，恍然大悟：“是你把他冻住的对不对？你见他一直跟着我，怕他伤害我，就把他给解决了，对不对？” 泰格向后退了两步，怕艾雅揍它。 艾雅却格格地笑弯了腰道：“谢谢你，泰格，也只有你和刘叔叔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我了。” 泰格听艾雅表扬它，高兴地扬起头，像小猫似的伸出舌头舔艾雅的脸。 艾雅也亲了亲它的小鼻子，笑道：“你和他打了一架吧，这个人好像有五六级的实力呢，看来你的实力又见长了。真棒！嗯，不过这个人被冻住会死吗？他是来保护我的呢，你能把他放出来吗？” 泰格摇摇头，张开嘴轻轻对着旁边的小树呼出一口火焰。火焰瞬间把树干烧断，树冠哗啦一声倒下来，差点把那冰冻人打翻在地。 “哇，这火焰太猛了，估计能直接把他烤熟。”艾雅吓了一跳，“还我用的的电磁炉试试吧。” 这冰明显比普通的冰温度更低，艾雅的手一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艾雅双手放在冰冻人身上，微微输出热量。一分钟后冰层表面才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五分钟后包裹住那人头部的冰才完全融化。 那人面部被冻得青紫，牙齿微微地打战，半响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是艾雅救了自己，又发现泰格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顿时双目圆睁，嘶哑着嗓子叫道：“快跑！那虎很厉害！捏碎我头上的簪子，可以呼叫救兵。” 艾雅忙道：“别担心，是一场误会，那是我的魔兽，它不会再伤害你了。” 那人先是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艾雅吐吐舌头，将他身上的冰全部融化，就让他平躺在草地上。好在这人法术不弱，在寒冰中支撑了这么长时间生机依然浑厚。艾雅给他喂了点热水，又捏碎他头上的簪子，接着在他身边洒了些防蛇虫的药物，就对泰格道：“我们走吧，我怕他的同伴过来会找你麻烦。再说有你在，就不用其他人保护我了。” 泰格显然也不想有其他人同去，见艾雅这样处理，高兴地用尾巴卷起艾雅放在背上就跑。 一路上艾雅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一会儿问泰格这些日子跑哪去了，一会儿和它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真是把它当成自己的交流伙伴了。 泰格跑得飞快，十分钟就跑了平时艾雅要走一小时的路。艾雅发现她们登上了一座陡峭的山峰，山峰上风很大，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这里不像有宝贝的地方啊，没走错路吧。”艾雅咕哝。 泰格突然一颠，把她颠了下来。 “真小心眼，知道你不会认错路啦，开开玩笑也不行。” 泰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钻进了一条不显眼的石缝。起初石缝不大，泰格的体型正好能通过。艾雅紧跟其后，开始要弯着腰走，后面石缝越来越高，越来越宽，也就能直起身子走了。石缝里很干燥，没有生青苔，石壁开始是青黑色的，后面却变成了白色，摸上去很光滑，像玉。 拐了一个大弯后，艾雅似乎闻到了一阵花香，再往前走，地上还能看到粉色的花瓣。 “呀，有花，看来真是个洞天福地啊！”艾雅高兴地小跑着向前。 再转一个弯，艾雅眼前突然一亮，只觉得姹紫嫣红，整片视野都被各种颜色的花占领了。 粉的樱花、桃花，白的玉兰、杏花，紫的二月兰，各种颜色的花挤挤挨挨，上天入地地开在一起。地面如织锦绵延，空中如云蒸霞蔚，看上去既像天上落下的彩霞，又像飞乐鸟笔下的水彩画。 清风拂过，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像温柔的手拂过艾雅的脸庞、发梢。各种花香糅合在一起，不觉得过分浓烈，倒像是名贵的香水，前调、中调、后调既丝丝分明，又互相缠绕。清甜中带着浓烈，热情中带着冷静，既直白又含蓄，既婉转又柔媚。 艾雅张着嘴惊呆了，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描述自己此刻心情的语言，只能张开手臂快活地向前奔跑，将自己融入这美好的画卷里。 太美了，太好了！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朵花都很美，每一口呼吸都是香甜的。而且此情此景比最美的画的层次更丰富，因为还有婉转的鸟叫声和潺潺的水流声，让这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艾雅顺着水流的声音向前跑，一直跑到了一条小溪旁，再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寻到了一座小湖。 这湖像镜子一样，映出了岸边花树的影。花影像调色盘里颜料，深深浅浅的颜色混在一起，氤氲朦胧，像一首流动的歌。湖水的颜色随着天光而变，有时翠绿，有时碧蓝，湖光水色，让人联想起最柔软最闪亮的丝绸。微风拂过，湖水荡起层层波纹，飘落的花瓣随着水波飘荡，像极了绸缎上的绣花。 艾雅有种微醺的感觉，心想：如果真的有神仙，应该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吧。 “破风，你带了谁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突然从花树后传来。 第二十七章 破晓 艾雅闻声看去，只见花树后缓缓走出一名男子。他二十岁左右年纪，相貌不似西方人那般的深邃立体，而是很具有中式清俊留白感的“平、正、直”。他的五官线条如雕刻出来般锐利，眉骨自然高挺，眉毛斜飞入鬓；鼻骨窄细高挺，鼻头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感。下巴微翘，薄薄的嘴唇如仰月一般，尽管只是简单地抿着嘴，但自然上翘的嘴角却很勾人。加上身型笔直，体态削瘦，看起来既清雅又贵气。 他这样慢慢地走过来，像是从一幅满是花朵的画卷中走出来，所有的花都是为了衬托他的美。虽然他是男子，但艾雅脑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他长得完全不娘娘腔，有些像艾雅记忆中年轻时的尊龙，又觉得会像极了合体之后的tfboy。 艾雅被他的绝代容貌给震慑住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再想到自己穿得奇奇怪怪，刚才和蝎子大战后估计发型也乱了，就十万个没自信。她结结巴巴地道：“您好，您······是神仙吗？很抱歉打扰了，我叫艾······，我叫宝······，我叫那个······刘小雅。” 艾雅一紧张，半天才想起自己现在用的名字是刘小雅。 “没关系的，我不是神仙，这里也不属于我，我也只是在此修行罢了。”男子微微一笑，像春风，拂过了满谷的花树。 艾雅只觉得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这人修行的难道是迷魂术吗？要不然为什么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睛呢。 可艾雅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受了一点伤，这几个月是不能睁开了。还请恕我失礼。”似乎与眼睛看不见相比，男子更介意自己是否失礼。 “原来你受伤了，怪不得泰格会带我来这儿。”艾雅恍然大悟。 “泰格？”男子微微偏头，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艾雅知道他眼睛不能睁开之后，忍不住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而且发现他无论怎么样都好看，五官拆开了看好看，合在一起看好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好看，真正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嗯？哦，泰格是我养的魔虎，它这段时间一直和您在一起吗？”艾雅看了一眼趴在树下，落了一身花瓣的泰格。 “啊，原来你是破风的主人啊。对不住，我以为它是无主的，所以自作主张给它起了个名字。”男子道。 “没什么，名字不就是个代号嘛，它自己不反对就好。”艾雅想起自己给泰格起名字时也没征求过它的同意，不禁有些心虚，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它的主人，应该算是它的朋友吧。” 男子微笑，道：“你年纪虽然不大，倒是性情中人。有没有兴趣坐下来喝一杯茶？” “那怎么好意思，未免太麻烦您了！”艾雅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十分想多留一会儿，看看这神仙般的人物是住在什么样的神仙居里。 “不麻烦，我这里少有人来，再说能和有趣的人说说话，也是人生美事。”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在前面带路。 他虽然双眼不睁，但却仿佛能看见路一般，轻松地走在草地上的一条小径上，一步也不会踏错。 “您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我看从外面看没有伤痕，是中毒了，还是被刺伤了？”艾雅想着，泰格带自己来，应该就是为了给他看病，自己多少得表现得像个靠谱的大夫。 “是中毒，我被蛇咬了，毒性很强，我已经把体内其他地方的毒都清除掉了，但眼睛里的毒估计还得过些时间。”男子为了表示礼貌，虽然看不见，但说话时还是回头用脸对着艾雅。 “原来您自己会解毒。”艾雅有点不放心地问，“那是什么蛇，可以描绘给我听听吗？“ “是金环蛇的变种，破风······不好意思，是泰格······不小心惹到了它，所以打了起来。我顺手帮了一把，没想到那蛇已经修出魔晶了，临死前趁我们不注意，偷袭了我们。金环蛇原本毒性不算十分强，但那条蛇似乎喜欢吞吃各种毒物，所以毒性更加复杂一些。不过经过这段时间，我也算找到了中和毒性的办法。” 艾雅有些尴尬，你都找到解毒办法了，那我来还有什么用啊，这不是体现不了价值嘛，以后还能找借口来这吗。 “原来您救了泰格，真是谢谢了。”艾雅道，“额，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破晓。破除的破，拂晓的晓。” 男子这时领着她走到了一片没有花的小山坡。山坡上种着各种蔬菜，坡顶上建着一片草房子。男子指着草房子道：“这里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没有看到想象中建在云中的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艾雅反而觉得心情格外愉悦。这才接地气嘛。如果这男子真如神仙般餐风饮露，艾雅还真没有勇气和他喝茶聊天，既然知道他也是要吃五谷杂粮，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凡人，艾雅莫名地觉得和他的距离似乎也没那么大。 “您没有养点鸡鸭鹅或者猪吗？难道天天吃素？”艾雅傻乎乎地突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男子失笑：“这山里野味很多，倒也不用担心没肉吃的。” “啊，我真傻！”艾雅脸红了。她发现自己的智商好像突然降到令人发指的低位上，真是太难堪了。 “呵呵，没什么，等眼睛好了，我倒是真想抓两只山鸡回来养养。”男子带她继续向草房子走，泰格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嗯，养鸡就是太臭了，不过这样每天就有鸡蛋吃了。”艾雅的智商持续不在线。 “我······你说的对。”男子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不爱喝茶，我这倒是还有些果子露，很甜的。” 艾雅发现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了，心情顿时不爽：我好歹也是从大千世界来的经历过互联网各种美颜p图整容洗礼过的新时代女性，怎么看到个纯天然帅哥就如此乱了阵脚，还被人当作小孩！真是太丢脸了！ “不，我爱喝茶！你的茶是什么品种的？明前还是雨后？”艾雅开始使劲回忆自己从老爸那学到的一点品茶知识。 第二十八章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明前，雨后，那是什么？茶的名字吗？”破晓有些好奇。 “不算茶的名字，是一种分类吧。清明前采摘最嫩的芽头制成的茶，被称为明前茶；谷雨之后采摘的芽叶，被称为谷雨茶。据说明前茶细嫩柔滑、甘甜爽口，喝起来能让人联想起拂面的第一缕春风；雨后茶则是饱满丰润，回味绵长，喝起来很有人世沉浮的禅意。”艾雅努力回想着老爸喝茶时说的那些听起来不明觉厉的评语，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些，不那么像个幼稚的孩子。 破晓回头微笑道：“这些话很有深意。能品出个中滋味的人应该称得上是茶道宗师了吧。” “茶道宗师？”艾雅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装得有点过，“这些话是我爹爹说的，其实我也不很明白。” “我们这儿的茶是野茶，也不分什么时候采，制茶时都混在一起了。说起来真不如你爹爹喝得那么雅致。”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草房子前。这草房子的建筑方式让艾雅想起了妙言堂，屋顶覆盖的也是金色的草杆，用混合草杆的泥土抹墙，门头上挂着块竹子牌匾写着“闲庐”。这牌匾上的字体清淡疏离，写法和妙言堂牌匾的大相径庭，但艾雅莫名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人写的，忍不住问道：“您是太常派的吗？” 破晓道：“我和师傅隐居在这里，无门无派。太师傅曾道，如果一定要起个名字，可以算是闲隐派吧。我的太师父与太常派创始人李祖师同时落户太常，两人关系莫逆，据说李师祖经常来此喝茶，草庐落成时还亲手书写了这块牌匾。” 艾雅算了算，如果论辈分，自己应该算破晓的师侄。帅哥好还是帅叔叔好？艾雅无须多想就果断地没提这个茬。 草庐从山坡下看不大，走近才发现，里面院落重叠，房间不少。有的房间里摆着古琴，有的房间里摆着棋盘，有的房间里陈列着字画，有的房间里满满的全是书架。艾雅暗想，这里的精神文化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怪不得可以长住在这里也不觉得闷。 “您刚才说您和师傅隐居在此，我贸然前来，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见您师傅呀？”艾雅突然有点紧张，再次整理了一下仪表。 “无妨，我师傅两个月前下山云游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留下看家。”破晓道。 孤男寡女啊！艾雅小心脏砰砰直跳，但看看破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艾雅又有些怪自己胡思乱想。 这时一阵风吹过，从一个房间的窗户里吹出一张长条形宣纸。艾雅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幅写意冬日山水画，画的应该就是刚才她走过的山谷。 “这是你画的吗？真是应物象形，气韵生动！”艾雅小时候学过素描水彩，对于中国传统书画也略有涉猎，虽然自己画得一般，但欣赏眼光是有的。“让人一看之下不禁想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句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破晓咀嚼了一番这句诗，点头道：“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 艾雅发现自己说不定能利用自己的古诗词背诵优势在破晓面前伪装成少女诗仙，可想了想，假的终归是假的，藏着掖着要是露了馅儿反而难堪，便道：“是一位叫柳宗元的诗人写的，后两句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写的是江上独钓的景象。和你这幅画虽然地点不同，但心境倒是相通的。“ ”嗯，寂寞孤独如雪，洗练清幽高绝。我辈追求长生，要的就是这种淡然物外，灵澈通明，不被外物所扰的心境。我听你声音虽然稚嫩，但对于闲和逸却颇有感悟，不如加入我门中共修长生可好？“ 共修长生？双修吗？艾雅的心又砰砰乱跳起来，看着他那张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差点就要点头。可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忘了戴森吗？你忘了崇善吗？你因为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人就忘记了他们对你的好吗？” 啊！是呀！我怎么能贪图美色，而把那些对自己一片真心的人丢到脑后了呢？艾雅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了？”破晓扭头问。 “没事，我刚才在想，虽然我只是太常派的旁听生，但随意转换门派终究不对。而且我们的代掌门脾气厉害得很，要是知道你挖她墙角，说不定会来兴师问罪。”艾雅脑子清醒了些，说出来话也头头是道。 “嗯，原来你是太常派的弟子，那是不好强求了。”破晓道。 这时他们穿过了草庐，来到了坡顶。这里明显打理过，既有山野自然之美，又有人工雕琢之美。地上绿草野花像一块五颜六色的毯子，一块巨石似乎是从山顶上滚落的，落在离山谷峭壁不远处，巨石上连着一根根被从中劈开的竹筒，竹筒形成一条小水渠，把山上的泉水引了下来，流进一棵大树下的一个小池子里，池子旁边又埋了根竹筒，把水引向草庐。 说不定前面还有竹筒把生活废水引入菜地。艾雅暗想，这还真是个生态化农场啊。 大树下放着一张方几，方几旁放着一个小炉子，方几上放着一个铜碾子和一把铜茶壶。 破晓从袖子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两个蒲团放在方几旁，艾雅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 只见破晓先用铜壶接着山泉水放在炉子上，点着炉子烧起水来，接着双手一抬，从池中吸出一条水流。他控制着水流从手上流过，细细清洗着手心手背手指，指甲缝里也洗得干干净净。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块黑黄色的茶饼，轻轻掰了一小块放进铜碗里，又拿起铜杵开始轻轻捣茶饼。 他的动作很优美，捣茶饼发出的声音也很好听，但艾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把茶捣碎了再喝吗？” 破晓听了她的问题，微笑道：“碾雕白玉，罗织红纱。说的就是要把茶在白玉碾子里捣碎了冲茶汤，然后用红纱之类的丝绢撇去浮沫，这样茶喝起来才能细腻无渣。若是直接煮茶，味道便不美了。” 艾雅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破晓用的是唐宋朝流行的团片茶碾末冲饮法。 第二十九章 抹茶味芝麻糊 这种饮茶法和大千世界中的唐宋时期的饮茶法很相似，唐朝时要先用碾子把茶饼碾成粉末，然后把茶粉投入到茶壶里一起煮，有点类似于煮粥或是煎药；而宋朝就不太直接煮茶了，而是用沸水冲调茶粉，文人墨客还发明出了点茶分茶等技艺，用于比拼。后来被传到日本，成了日本茶道的前身。艾雅曾经和爸爸应邀去参加过一次日本茶道活动，从进门那一刻起就要严格遵守茶道礼仪，喝茶喝得很是拘束。 破晓接着道：“我们原本是有个羊脂白玉碾的，被师傅带下山了，所以只能用这个紫铜的了。好在紫铜碾出的茶有种特殊的甜味，说不定你会喜欢。” 艾雅忙点头道：“以前没喝过这样的茶，有劳您了。” 破晓微微一笑，专心捣茶，神态专注而认真。艾雅也噤声虔诚地看着他。 不知是人认真做一件事时都特别有魅力，还是破晓无论做什么事都特别有魅力，总之艾雅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以往都是别人被艾雅的美所吸引，如今艾雅却是被别人的美所吸引，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就好像磁铁两极相吸是一种必然规律，又好像飞蛾扑火是一种本能，如果用西方理论来讲，这是潜意识在透过双眼寻找美好的事物，借此汲取灵魂所需的养分。 艾雅是天平座，对美尤其敏感，不管是天上变幻的云，地上各色的花，商店里精巧的小陈列、咖啡上细致的小拉花都会让她感到美和愉悦。如今遇见了破晓，只觉得他如琉璃般清澈透明，眉间有清风，唇角有花香，只需静坐在这曲水流觞的小池边，就能感觉到时光的柔软和岁月的静好。喝茶什么的倒是次要的了。 这时破晓已将茶饼捣成米粒大小的细末，炉上的水也开了。 他先取出两个白玉茶杯，用沸水冲淋，道：“这是暖杯，茶倒入暖杯，就像远行遇到热情的好友，不至于感觉像受了冷遇，就会自然而言地散发清香。” 接着他用一柄小勺舀入两勺茶粉，道：“茶粉也不需要碾得太细了，否则冲水时茶末飞扬，如人张扬跋扈，反倒不美。” 说着他高高拎起茶壶注入少许沸水。他的手很稳，水柱落下时绵延不断，而且没有泼溅出一滴水珠。 “这叫调膏，把茶粉调均匀了，不易结块，口感也会更爽滑。”破晓放下水壶，拿出一根长柄小勺在茶杯中搅拌。 艾雅看着他搅拌茶粉，觉得有点像在冲调芝麻糊，而且是抹茶味的那种。 茶粉调匀后，破晓再次持壶注水，道：“冲茶时水温过高，茶末会下沉，过低茶末又会上浮，需中正平和，沉浮有度才好。” 艾雅忙点头称赞：“对，果真不沉不浮，中正平和！您冲得真好！” 破晓搅拌了一会，将小勺换成一个打蛋器似的东西，在茶碗里来回旋转，道：“这是击拂，要指绕腕旋，手轻筅重，才能做到上下透彻。” 艾雅不懂什么是手轻筅重，只得避重就轻地赞叹道：“光是看您的动作就是一种享受啊！您的眼睛看不见，是怎么能注水这么准的呢？” 破晓微笑道：“肉眼虽然看不见，心眼却是睁着的啊。我派中有一门闭眼禅，可以锻炼我们的听觉、嗅觉和触觉，让我们通过声音的远近、气味的浓淡和空气中气流的变化来感知外部的世界。所以闭上眼睛，会发现很多东西在心里反而更清晰了。之前我只修炼了个皮毛，如今领悟却是更深一层了。” “闭眼禅？果然神奇。”艾雅再次赞叹。心想：不知我在他的心眼看来是什么模样的，估计是蓬头垢面，面目模糊的吧。 这时茶汤已冲调完毕，呈现出一种悬浮胶着状态，放在懂行的人眼里就是最完美的状态，但在艾雅看来，真的很像一碗黄绿色的芝麻糊啊！ “请用茶！”破晓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的茶冲得不错，汤花应该是紧咬杯沿，久聚不散的。” 艾雅不懂什么是汤花，也不知道什么样算久聚不散，只得双手端起茶杯，先闻了闻茶香，赞道：“好香！有种花香的气息。” 破晓点头道：“这茶生长在这百花谷中，芽叶浸润花香，不需再额外添加香料，倒是省了一道工序。” 艾雅喝了一口茶汤，只觉得香味虽然浓郁，口感却有些粘腻，少了些清素静美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没喝习惯，总觉得倒是自己在家喝的茶叶更爽口些。 “您试过不做成茶饼，直接用芽叶冲泡吗？”艾雅试探着问。 “直接烹茶虽有野趣，但茶汤苦涩，形色不美。”破晓摇头。 艾雅猜他应该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像煮菜汤似的直接把采下来的茶叶放进锅里煮，笑道：“不是直接烹煮哦，我家乡那里流传的喝茶法，过程不如您演示的这般美，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哦？愿闻其详。”破晓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艾雅想起自己以前曾带团参观过茶场，也大概了解了制茶的流程，说不定自己能仿制出一款茶叶来呢，便道：“您这有新鲜采摘下来的茶叶吗？” 破晓双眉一扬道：“我们就坐在茶树下呢，你要多少？我来帮你采。” 艾雅这才发现，原来头顶的大树竟然是棵茶树！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茶树，此时正是谷雨过后没几天，仰头看去，只见树上嫩芽簇簇，叶片肥厚，正是采茶的好时节。 艾雅微微红了脸道：“先给我个一斤左右的叶子吧，我试试能不能做成功。” 破晓拔地而起，像脚下升起了一朵云，托着他飞上了树梢。原来他已经可以飞行了。 飞行一般是修行者突破七级的标志。艾雅自从来到太常后，虽然练功不辍，但不知是因为少了压力还是缺少契机，功力一直停留在五级。虽然刘叔叔说不要紧，厚积而薄发，但艾雅总盼望着自己能尽快提升，感受一下不靠飞行器在天空中飞行的感觉。 如今看着破晓如仙人般飞行在半空中，艾雅简直羡慕得不行。真希望自己也能肋生双翅，与破晓一起翱翔天际。 破晓一会儿就采了半布袋茶叶，只是他采的茶不像大千世界的那么精细，不是一芽一叶或一芽两叶，而是每支都有五公分左右长。但叶片保持得非常完好，显然是手上力度控制得极好。 艾雅大加赞美道：“您太厉害了，闭着眼睛都能采茶。” 破晓笑道：“先用手指拂过树梢，触感柔嫩的必是嫩叶。只可惜功夫还不到家，叶片只怕有大有小，不知是不是合用。” “合用，合用！喝茶喝的是个野趣，完全一致反而没有自然天成的美感了。” 艾雅随口瞎说，倒让破晓觉得这小姑娘颇有灵性，真是领悟了大自然美的真谛。 第三十章 孩子 破晓没有留艾雅吃午饭，而是让泰格送艾雅回家。 艾雅心里不仅没有感觉失落，反而觉得破晓那么超凡脱俗的人，肯定不会像凡夫俗子一样留人吃饭，能留她喝茶，就已经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有几分不同了吧。 艾雅回头看了看，破晓站在山坡上的草庐门口向自己挥手，于是也对着他挥手。破晓大概是感觉到了她挥手的风，嘴角钩起一弯微笑。阳光照在他身上，像给他勾了一道金边，整个人美得像大师油画里的人物。 艾雅到魔武世界后也见到了不少长得帅的人，崇善、崇善的爹爹、俞小鱼，甚至刘叔叔，但他们对于艾雅来说，要么是帅弟，要么是帅叔叔，只有破晓和艾雅的真实年龄相仿，可以称之为帅哥。 如果说崇善、俞小鱼是一杯香甜的米酒酿，破晓就是十年醇的黄酒了。艾雅对他的感觉似乎也带着几分不同，不是孩童间的两小无猜，倒像是豆蔻少女的情窦初开。 可破晓应该对艾雅无感吧，毕竟她还是个连胸都没有的小女生呢。 艾雅撇着嘴看看自己平坦得像飞机场似的胸，想想自己在大千世界时好像是五年级发现自己的小胸口微微鼓出了两个小山丘。当时可真发愁啊，觉得自己是不是胖了，后来来大姨妈，更是吓得半死，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宝儿怎么到这个年纪还没动静呢？好奇怪！而且这种事估计刘叔叔也不好和自己讲。大概这也是刘叔叔坚持要自己留在太常派的原因之一吧。女孩子的事，他没法教啊，可学了医就什么都懂了。 泰格没下山，把艾雅送到能看见太常派山门的地方就不走了。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艾雅摸摸它的头。 泰格摇头，回头看着茂密的山林，似乎在说山林里才是自己的家。 艾雅叹口气，道：“也好，你回去陪着破晓吧，他眼睛看不见，更需要你。我先回去研究研究制茶，三天之后你再来接我去看他，好吗？” 泰格点点头，扭头几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午饭照例是在俞师伯家吃，俞小鱼蹲在河边钓鱼，一看见艾雅就丢下鱼竿跑了过来：“你回来了！今天中午有老鳖吃，是老爹的小青逮住的！” 小青就是艾雅刚来时见过的拉船的大鱼。它最近进步得很快，已经快要结出魔晶了。 要是之前，艾雅肯定会和俞小鱼先打闹一番再说说笑笑地回家，可今天艾雅似乎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不能再像孩子一样了，于是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太好了。” 俞小鱼发现她与往常不同，歪着头看她，正要问她怎么了，突然听到河边哗啦一响，忙回头看。 “不好！我的鱼竿被鱼拖走了！”俞小鱼连忙跳下水追去。 艾雅捂着嘴笑，伸出能量藤，帮他把鱼竿拉了回来。鱼钩上还挂着一条两尺来长的浑身漆黑无鳞鱼。 “嚯！钓到好东西了！是暗夜星辰啊！”俞小鱼高兴地抱着鱼从水里窜了出来，“它怎么会咬钩呢？” 俞小鱼兴冲冲地扒开那条暗夜星辰的嘴，发现它嘴里还含着一条咬了钩的小鱼，因为它的牙齿成倒钩状，吃到嘴里的食物吐不出来，所以把咬钩的小鱼吞进去时，连带着把鱼钩也吞了下去。 “这鱼可好吃了！没刺，肉还嫩！要是让我娘用大酱一起烧，鲜得舌头都能吞下去！看看我们这运气，就一个字：牛啊！”俞小鱼忘了刚才要问艾雅什么问题，兴高采烈地将鱼放进鱼篓，撒腿就向家跑。 艾雅没跟着他一起跑，像个小淑女似的慢慢走了回去。 午饭艾雅吃得很沉默，破晓站在草庐前的身影老在她眼前晃。他一个人在山里修炼，好可怜，应该很寂寞吧。要不下次问问他，看能不能多带几个朋友去他那玩。 刘叔叔和俞师伯中午都在镇上的医馆吃饭，俞师母笑容满面地听着俞小鱼大吹自己是怎么钓上暗夜星辰的，倒没发现艾雅比往常安静。 吃过午饭，俞小鱼去上课，艾雅去了镇上。往常艾雅都是直接去医馆，一边听刘叔叔给病人问诊，一边帮忙打打下手。但今天艾雅想着要尽快把茶叶炒制法研究出来，所以先去镇上的店铺里买了些工具。 按照之前的记忆，土法制茶应该先摊开晒几个小时，晒的过程中还要翻和颠，防止茶叶晒焦，之后将晒干的茶叶放入锅中翻炒，用炒茶的扫帚在里面搅拌旋转。当茶叶的叶片收缩成条，就可以降低炉子温度，用炒茶扫帚搅散成团的茶叶，在合适的温度下还可以用手进去搅拌，通过揉搓让茶叶成条或成团。 于是艾雅买了一个簸箕、一个小竹扫帚和两个小铁锅。等她到达医馆时，发现门口坐着等刘叔叔看病的病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刘叔叔回来坐诊时间虽然不长，但因为医术高明，人又温和，很快成了最受欢迎的大夫。 而他们回来时遇到的那个胖大夫病人很少，此时正抱着胳膊靠在刘叔叔的诊室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一见艾雅，立刻装作恰好路过的样子，道：“小雅来了啊，今天刘大夫的号已经排到一百多号了，这样忙碌身体怎么吃得消啊。您看要不问问刘大夫，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病人我帮他看，减轻一下他的负担？” 艾雅看看他，道：“病人哪有重要和不重要的。再说只有病人选医生的，医生不能选病人呢。” “那，要不我进去给他帮个忙什么的？今天正好我也不忙。”胖大夫腆着脸道。 艾雅微笑道：“您客气了，我这不是来帮忙了嘛。” “你毕竟是个还没出师的孩子嘛。”胖大夫有些不悦地道。 “我虽然还没出师，但已经不是孩子了，请您让让。”艾雅也拉下了脸，她现在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小。 “你，哼，太常派这是过河拆桥吗？忙的时候让我们来帮忙，现在却连一点资源都不给我们。”胖医生气愤地道。 “这个您可以去问代掌门，和我个孩子说有什么用。”艾雅自己说自己是孩子倒没问题。 “你！”胖医生气得脸上肉直颤。 艾雅做了个鬼脸进了诊室。 第三十一章 穿红着绿的女人 诊室里的病人已经问诊完毕，刘叔叔正在给他开药方。虽然通缉令已经撤销，但刘叔叔还是改了名字，现在叫刘心润。他签好名抬头见艾雅进来，微笑道：“外面太阳大，怎么没戴帽子？” 刘叔叔这段时间又要坐诊，又要帮艾雅想法子治病，自己身体上的病却没彻底根除，原本圆润的脸再没胖起来，鬓边也早早生出了几根白发。 艾雅看着他温柔的目光，突然心中一阵难过：我想到了要炒茶给一个刚认识的人，却没有想到要为最关心我的人做点什么。于是她忙从空间里拿出簸箕、茶叶什么的，道：“您辛苦了，我想弄些提神的东西给您。” 刘叔叔笑道：“小雅长大了。” 艾雅却突然脸红，觉得似乎一直做个孩子也不错。 刘叔叔的诊室外带个小阳台，阳台和诊室间拉着一道帘子，坐在阳台上可以很方便听到诊室里的交谈，有事也能及时过去帮忙。 艾雅换上白色护士袍，洗净手，乘着下午的阳光，先把一半鲜茶叶洒在簸箕里，一边听着外面传来的问诊一边时不时翻动翻动。 一个小时之后，茶叶被晒了个半干，应该可以下锅翻炒了。艾雅正想着是用真正的火还是用自己自带的高温，突然听到隔壁俞师伯的诊室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大夫，请您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这个声音艾雅一定曾经听过，而且一定让她记忆深刻，可她会是谁呢？艾雅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 “大夫，我知道您是太常派最厉害的妇科大夫，只要您能让我保住这个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悄声细语，但因为两个诊室就在隔壁，艾雅又站在阳台上，所以才能听得比较清楚。可她到底是谁呢？艾雅始终想不起来，只觉得是个很重要的人。 “你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孩子的父亲来了吗？”俞师伯柔声问。 “那个杀千刀的，有本事做，没本事认。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哪里会来。”女人的声音略大了些，带上了点哭腔。 艾雅听到“杀千刀的”那句时，突然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是那个曾经在融火城城门前遇到的穿红着绿的女人，也是那个拿出噬魂碗收走受了鞭刑那人的灵魂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 艾雅整个人呆住了，手上的簸箕差点掉下阳台。 噬魂碗是亚神级宝物，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一定和抓走宝儿母亲的人有关。也许能从她这得到些宝儿母亲的线索。 艾雅撩开帘子，一个箭步冲出去，诊室里恰好一个病人出门，下一个病人未进，她冲出诊室，把门上的就诊牌翻了个面，换成休息中，又关上门从里面插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刘叔叔站起来道。 艾雅附在他耳边道：“隔壁那个病人，和我娘的失踪有关！” “什么？”刘叔叔迅速放出一只传音虫飞到隔壁，同时取出个听诊器般的东西贴在墙上。 只听那边俞师伯道：“你年龄偏大了些，这又是头胎，原本着床位置就不太好，加上你最近又和人发生了打斗，更加牵动胎气，要保住，只怕很难。” “我说过了，只要能保住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女人重复了一遍，虽然说的是和刚才一样的话，但语气中却带着决绝和几分威胁的意思，潜台词是：如果这孩子保不住，我可控制不住自己不迁怒于别人。 刘叔叔听到这，对着传音虫道：“答应她，留住她！” 俞师伯那边大概听到了传音虫的声音，犹豫了一下，道：“你的情况很特别，我得再好好斟酌斟酌，你若是不急着走，就先在镇上住两天，我看看能否为你组织一次会诊。” “好！我等你三天。钱不是问题，多少钱我都出！”女子决然道。 女子下楼后，俞师伯忙快步来到刘叔叔的诊室：“出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刘叔叔迅速问道。 “自称罗喜梅。” “哪里人？” “据说住融火城。” “还有什么资料？” “三十六岁，魔武双修，七级。前两天和人动过手，不仅受了皮外伤，而且中了毒。毒性目前被压制在左手臂，对身体暂无影响。腹中有一胎儿，约四个月，因为父母血型不合，胎儿很可能患有溶血症，而且父母修行的功法似乎也是相克的，胎儿目前半边身子寒半边身子热，胎心几乎感受不到，随时可能胎死腹中。” 刘叔叔闻言默然不语。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俞师伯追问。 “这人，应该与宝儿娘失踪一事有关。”刘叔叔简单地道。 “哦。”俞师伯看向艾雅，问：“你没见到她的脸，光听声音能确定吗？” “我确定！她应该不是融火城土生土长的，因为上次我在融火城门口见到她时，她拿的不是融火城原住民的身份牌。而且上次见到她时，她带着噬魂碗，噬魂碗对我有很大的冲击作用，我不会看错记错的。”艾雅确定道，“她今天没带噬魂碗，不然不用她说话我就能感受到了。” 俞师伯和刘叔叔交换了个眼神，皱了皱眉头。 “要不，先试试给她治病？这病虽然有些难度，但未必没有办法解决。”刘叔叔道。 “治不好的话只怕她要翻天。毕竟是七级高手呢！”俞师伯有些担心。 “治病这种事，只要大夫尽力了，病人是能感受到的。” “唉，你是没看到，上次有个病人，我们尽了全力也没救回来，家属差点把我们的楼都给烧了，幸亏安意师祖出面镇住了他们，不然你回来可就看不见这太常楼了。” “我知道，可医馆就像战场，战士无法选择自己面对的敌人，我们也无法选择自己面对的病患。战士不能临阵脱逃，我们也不能逃避失败的危险。大夫虽然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可需要的勇气和坚持一点不比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少。”刘叔叔道，“即使她不是和宝儿娘失踪有关的人，我也希望能尽力帮助她，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我要追寻的秘密。可我现在不方便露面，只能请你帮忙。师兄，你会帮我的，对吗？” “好了，好了，我都已经答应那女人了，如今是不上也得上了！”俞师伯边摇头边向外走，“你呀，长篇大论的，就知道用大道理说服我，我需要听这些吗？我可是你师兄啊！” “多谢师兄！”刘叔叔深鞠一躬，艾雅也随着深深鞠躬。 第三十二章 三堂会诊 罗喜梅就住在医馆后面的住院部里。艾雅偷偷去看了一眼，虽然她的服饰装扮非常素净，风格和之前大不相同，但艾雅还是确定她就是那天在融火城见过的女人。 俞师伯第二天一早将整理出来的病案送给了代掌门。 代掌门先是恨恨地道：“什么事儿都敢揽！”想了想又道：“毕竟是两条命，怎么着也得想法子救。”叹口气又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道：“要是能体外培养就好了。” 代掌门先召集了花鸟鱼虫四员大将会诊病案，下午就请那位罗喜梅到代掌门的专用诊室，由四个人轮流为她把脉。刘叔叔因为在融火城也算是名人，为防止被罗喜梅认出来，便在脸上稍许改变了些容貌。 每人把完脉之后都是眉头紧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罗喜梅见他们表情不善，脸色更加苍白，愁眉不展地问：“四个多月的孩子，应该能觉出在肚子里动了吧。可我从没感觉到他动过。” “有的孩子活泼，有的孩子安静，倒不能一概而论。”刘叔叔安慰道。 代掌门可不愿意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直接了当地道：“你腹中的胎儿非常弱，活着就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了，哪有多余的力气活动。” 罗喜梅的眼眶瞬间红了：“身体弱就治，只要活着就好。” “你考虑好了吗？这孩子先天不足，生出来很可能会带各种奇怪的病。在肚子里还是一块肉的时候把他送走，还比较容易，生出来之后发现治不好，那可是一条命。”代掌门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你也是女人，要是有了孩子，发现他有病，难道会这么轻易放弃吗？”罗喜梅瞪着代掌门。 “我会放弃的。”代掌门毫不犹豫地道，“孩子还可以再生，下一个说不定是个健康孩子。与其让孩子一出生就受苦，我愿意给他一个转世重新投胎的机会。” 罗喜梅苦笑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孩子的爹已经不在了，我和他之间只有这么点念想了，无论如何也想把孩子留下。” 代掌门看看她，想了想，拿出一张纸边写边道：“行，你想清楚了就行，我以太常派代掌门的身份承诺，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但你也看到了，情况很不妙，你得承诺，全力配合我们治疗，而且无论将来出现任何情况，不得迁怒于我太常派。这是承诺书，请你签字画押。” “好！一言为定！”罗喜梅毫不犹豫地接过笔签上名字，又咬破手指按了个指印。 代掌门将承诺书收入怀中，道：“接下来护士会从你身上抽取一些血，还要做一些检查。请你配合。” 罗喜梅显然没接受过这种类型的检查，但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去了。 “难。”廖师伯撇嘴道。 “不难哪能劳动您的大驾呢。”俞师伯嘿嘿一笑。 “查出来了她的真实姓名是米若。虽然不在朝廷的通缉榜上，但却是流星谷的要犯。”代掌门用特殊的火焰烤着那张承诺书上罗喜梅签名的地方，签名变成了红色的米若二字。 “原来是她。”刘叔叔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我之前听说，流星谷有件宝贝，好像是一株难得的晶石植物，藏在警卫森严的流星堂里，可三年前却被无声无息偷走了。流星谷出动了许多人手，找了三个月才发现那植物出现在京城。而且当时已经转手三四回了。再后来用了搜魂秘法，才知道是被一个名叫米若的女飞贼偷走的。这女贼技艺高超，据说除了初期留下过一些蜘丝马迹，后期无一失手。” 代掌门忙检查自己抽屉里的贵重物品，一脸无奈地道：“好吧，她把我的掌门印给盗走了。” “什么？在我们眼皮底下干的？”俞师伯大吃一惊。 “不好意思，手痒。而且只是用来做你们为我诚心治病的抵押物罢了，一旦孩子平安落地，掌门印一定奉还！”米若做完检查回来了，毫不隐晦自己偷了东西。 “你，你还拿了什么？”俞师伯皱眉回想自己丢了什么。 “您那儿我也拿了件小玩意。”米若手掌一翻，对着俞师伯亮了亮手里的一个小锦囊似的东西。 “你，你若不立刻还我，我死也不会帮你治的！”俞师伯怒了。 “别生气，还你们便是。反正我能偷到一次就能偷到第二次。”米若大方地把掌门印和锦囊都物归原主。 刘叔叔瞟了一眼那锦囊，发现绣的十分精美，一看就是不是俞嫂子的手艺，不禁眉头微皱。 这下大家都被镇住了，要是不能帮她顺利生下孩子，只怕太常派的好东西都要保不住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尽力，但不保证结果。”代掌门叹气。 刘叔叔突然单刀直入地问：“你和那罗剑锋是什么关系？”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米若捂着肚子后退半步。 “在刑场，我看到你用一个东西收了他的魂魄。” 米若眯着眼睛看他道：“你能看到魂魄？” “我的朋友看见的。你当时的打扮虽然和现在不同，但我是医生，看人是看骨不看皮的。” “罗剑锋，他是我男人，也是这孩子的爹。”米若想了想，说了实话。 “你当时用的是噬魂碗吗？”刘叔叔道，“如果是的话，说不定我有救你孩子的办法。” “当真？”米若表情有些复杂。 “你们夫妻二人血型不合功法相克，原本你的功力略逊一筹，但因为你是母体，孩子受你影响更大，所以形成了现在的水火不容势均力敌的局面。若是能用噬魂碗镇住一方的功力，就能起到此消彼长的作用，让孩子喘口气，慢慢积累生机。” “这倒真是个主意！”俞师伯眼睛一亮。 代掌门和廖师伯也默默点头。 “可噬魂碗已经不在我这儿了。”米若叹口气。 “你是先借来用又还回去了吗？事关孩子，应该还能再借来吧。你从哪得到的？” 米若苦笑。 第三十三章 试茶 “你其实知道，那不是借，是偷。对方很厉害，我已经还回去了，否则会死。”米若低下头，“而且现在情况不同了，就算我拼了性命也未必能偷到。” “那个碗属于谁？也许以我太常派的名义，可以借来一用。”刘叔叔平静地道。 “属于王室。” 室内沉默了一刻。 “以我们多年来与王室的关系，也许能借来。”俞师伯说这话时嗓子有点哑。 “哼，想别的法子吧。”代掌门转过身坐了下来。 “她不是我太常的什么人，若是动辄麻烦皇室，之前的情分只怕很快就要消磨干净了。”廖师伯总是那么冷静。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刘叔叔嘴角突然微微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太常弟子，可不会因为没有针就不能缝合伤口，没有刀就不能剔除腐肉。承诺了的事，再难也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嗯，如此就多谢了！”米若深深施了一礼。 艾雅没有资格参加会诊，连旁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家一边想心事一边制茶。 她还记得当时参观茶场时学到的一段口诀，“第一锅满锅旋，第二锅带把劲，第三锅钻把子”。也就是说炒茶要分三个锅，每个锅的炉温也不同，第一个锅温度最高，约200度，主要让鲜茶叶均匀受热脱水；第二个锅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度，主要是通过旋转继续杀青和初步搓条；第三个锅的锅温只有一百三十度左右，甚至可以用手进去翻炒和揉捻了。 可会背口诀和会实际操作却是两码事，第一次她用炉子烘烤茶叶，火太大，炉子里的火星蹦进了锅里，茶叶全焦了。第二次，她用手温烘烤茶叶，温度控制得很好，但一手加热一手翻炒的功夫却不到家，许多茶叶都被弄碎了。 她看着所剩无几的鲜茶叶，努力静下心来，认真回想茶农炒茶的动作，渐渐把什么噬魂碗，什么保不住的孩子，什么刑场上被收走的魂魄等各种杂事都从脑子里暂时屏蔽，专心只感受手中的茶叶。 一开始，她手中仅仅只是茶叶，可渐渐地，艾雅沉浸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中，茶叶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而且不再是群体，体现出了个体性。它们每一片都似乎有了自己的性格，有的仿佛在说：“我很嫩哦，请温柔点对待我。”有的仿佛在说：“我是向着阳光生长的，很坚韧不怕揉。” 艾雅闭上眼感受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从高温到低温，随着自己的心意轻翻慢抖，轻捻细揉。 渐渐的，她手心托着的小锅里弥漫出一种混合着花香味的茶香，既芳香扑鼻，又清淡隽永。 艾雅微笑着睁开眼，发现锅中出现了几十颗茶形卷曲如螺、茸毫银白分明的小茶球。 “看起来有点像碧螺春啊。”艾雅想了想，双手托着小锅，用五十度左右的温度将还带着几分湿意的茶团彻底烘干，之后用桑皮纸将茶叶分成八包包了起来。 喝这样的茶，要用透明的杯子才好，能看见茶叶在杯中如风卷云舒的变化，可魔武世界显然是没有玻璃杯的。 艾雅先去镇上问了问水晶杯的价格，发现就算花光她身上所有的钱也只能买两个，不禁肉疼。她和刘叔叔现在算是寄人篱下，之前卖房子的钱除去旅费和过年时采办年货和人情往来已经所剩无多，虽然代掌门说艾雅是旁听生，可以免除学费，但坐吃山空总归是要精打细算。小王爷给的衣料首饰也被艾雅还了回去，算起来还贴上了一副扑克牌的钱。 艾雅想起小王爷走之前和她说，有困难找云仙楼，便直奔云仙楼而去。 云仙楼掌柜的是个胖胖的男人，据说之前是掌勺的厨子，后来攒够了钱就自己开了这家酒店。他一看见艾雅就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热情地道：“您可是稀客，今天来想吃点什么？我亲自下厨，保证好吃而且不长肉！” 艾雅想起之前为了拒绝金西而说的那些话，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谢谢您，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想托您带点东西给小王爷。”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包茶叶。 “这是？”听说是要带给小王爷的，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谨慎。 “是茶叶，我自己做的。”艾雅索性打开纸包给掌柜的看。 掌柜的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好茶饼千金难求一两。可眼前这是茶饼吗？怎么一颗颗，像兔子屎似的。再一听说是艾雅自己做的，掌柜露出了“原来如此、重在心意”的表情。 “我第一次炒茶，也不知到底成不成功，掌柜的若不介意，我们先品上一品如何？”艾雅其实也心里没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问。 “姑娘亲手制的茶，那定是好的。”掌柜的看看那颗颗兔屎球，有点不敢尝试。毕竟这茶估计也是只能用来做个念想，真喝下去，不知会不会死人啊。 “要不，您借我个水晶杯，我自己冲一杯试试，正好也让你们瞧瞧有毒没毒？”艾雅退了一步，主动把掌柜的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呵呵，您这话说的，我哪能怀疑您对小王爷下毒呢！”掌柜的忙把艾雅请进一间离其他包厢较远的封闭性较好的小包间。“您请坐，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尝到您做的茶呀。” “小二，拿最好的茶具来！”掌柜的不敢怠慢这位小姑娘，扯着嗓子让人送家伙什儿来。 “不用，就送一壶热水和两个水晶杯就好。”艾雅道。 这茶叶不用煮？那总得用碾子吧。掌柜看了一眼那茶叶颗粒，心想，这难道是嚼着吃的？ 最后伙计还是送来了全套的点茶工具和两个水晶杯。艾雅也不故弄玄虚，拎起壶先热了热杯子，然后打开一个纸包抖了些茶进去，接着用热水直接冲了进去。 茶球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透过透明的杯壁，能看到它们原本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活了起来。原本有些不起眼的黑绿色变成了浓郁的翠绿。 第三十四章 突破和危机 茶叶初遇热水时舒展的姿态，像极了美人初醒，慵懒中带着娇柔。又像鲜花初绽，从含苞到怒放一气呵成。 待到茶叶在水中上下沉浮了一番，最后全部沉入水底时，看起来又根根分明，像遥看近却无的细草，像风中摇晃的旌旗。 掌柜的眼睛一亮，一挑大拇指道：“美！” 这时空气中隐约飘起了淡淡的，混合花香的茶香。如有一位长袖飘飘的女子从身边翩跹而过，留下淡淡的幽香。那香如钩子般勾得人忍不住伸头去寻它的源头，可又只觉得那香似乎是从自己心里冒出来般无处不在。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挑大拇指道：“香！” 艾雅看着水面上一点茶叶碎末也不见而且茶汤渐渐变成碧绿中略泛一点金黄，心想，这茶应该是成了。 她闭目轻轻嗅了口气，一道馨香顺着鼻腔直接到了肺里，顿时心神宁静、悠然物外，只觉得虽然身处斗室却像置身于花园、茶园中一般，如坐草木之间，如归百花之中。 她轻轻吹了吹，又小小抿了一口。茶水如山泉顺着喉舌潺潺流下，像蕴含着大自然的点点精华，滋润着因缺乏灵性而变得干涸的身体。艾雅仿佛从这口茶水中感受到了山风、雨露和阳光，舌尖有着松风拂过茶芽时留下的愉悦，喉底有着鲜花隐约的芬芳。 她微微地笑了。 掌柜的虽然觉得茶美茶香，可捧着手里的茶还是不太敢喝。犹豫半响见艾雅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道：“刘姑娘，这茶就这么喝么？不需要加点什么？” “加点什么？”艾雅有点没反应过来，“哦，配上清淡的茶点应该也不错。” “我的意思是这茶水里不用加点什么调调味吗？”掌柜的还是没有摆脱这个时代喝茶的固有思维，觉得茶应该是糊糊状的，至少也应该像药汤般浓稠。 艾雅想起在大千世界时，一直觉得品茶是中年男人的喜好，年轻人喝的都是奶茶，可到了这里，好像人人都爱喝调味茶。于是微微一笑道：“倒是可以加糖加奶，但就这样喝也是不错的。” 掌柜的将信将疑，闻着杯中茶水确实香，便抱着就当喝药了的心理小小抿了一口。 艾雅不知掌柜的喝茶时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一口茶下肚突然浑身颤抖，不禁吓了一跳，难道是魔武世界的人喝没发酵过的茶会过敏？还是这茶诱发了他的什么旧疾？ 艾雅忙想拉过掌柜的手把脉，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腕却被一种古怪的力量弹开。再看掌柜的脸，只见他表情不断变换，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惘然，脸色也不住变幻，一会像豆腐般莹白，一会像茄子般发紫，一会像煮熟的螃蟹般鲜红。 这，难道是在突破？艾雅虽然没见过自己突破时的样子，可在太常山上倒也见识了不少人突破的景象，此刻看着从掌柜的身上丝丝涌出的奶白色气流，觉得应该是从筑基升入破境时的动静。 艾雅不知道掌柜的怎么会突然在这时突破，但突破终归是好事。于是她一手伸出能量藤形成保护球将掌柜的包在里面，一手拿着茶杯继续品茶。 小屋里流动着一种神奇的气息。像是天地间的能量突然被吸引过来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形成在藤球之中，滋养着藤球里的人，也滋养着形成藤球的藤。 小包间的门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艾雅用身体抵住门，轻声对外面道：“别来打扰。”可她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微妙的寒意。她连忙从门旁退开，只见一截长刀迅速无声地刺了进来，正刺向她刚才抵住门的地方，若她没有移开，现在只怕已经受了重伤。 真有人想对掌柜的不利！ 艾雅轻呼一口气，用藤蔓封住门同时将门迅速拉开一条小缝。可门外那人显然非常谨慎，手感不对便迅速收回长刀离去，脚步轻盈，艾雅只看见一片青色的衣角从门边飘过，同时还有一个冒着青烟的管子被丢了进来。 艾雅的藤曼变成一块绿色的瓶子形状，飞快套住了冒烟的管子，管子突然剧烈爆炸，饶是艾雅已经达到五级的能量也裹不住，藤曼被炸得四散翻飞。幸好艾雅也早有准备，像俄罗斯套娃般套了三四层能量瓶，这才将爆炸的力量一层层减弱，没有伤到房间里的人和物。而且保险起见，艾雅还用能量瓶包裹住爆炸时的烟雾，防止有毒。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因为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在被侵蚀，那应该是一种很猛烈的毒药，一般的毒药只能伤害肉体，而这种毒药连能量都能消融。 艾雅有些后怕，要不是掌柜的突然突破，要不是艾雅想着要为他护法，他们俩只怕还在悠哉游哉地喝茶，那会提防外界。这剧毒的炸药丢进来，只怕他们非死即伤。 这个包厢位置隐蔽，不靠近其他包厢，所以这人显然不会弄错对象，他想要的就是掌柜的和艾雅两人的命，说不定主要针对的就是艾雅。 这人会是谁呢？ 青色的衣角。艾雅回想起刚才送茶具的伙计穿的就是青衣，难道那伙计和掌柜的有私怨？难道他是其他派系安插在掌柜身边的间谍？ 可再仔细回想，云仙楼的伙计似乎都穿着青衣，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作案的嫌疑。那到底会是谁？ 这时藤球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掌柜的突破成功了。 艾雅撤去藤球，只见掌柜的依然保持着手捧茶杯的姿态，只是闭着眼，脸上身上满是油脂般的汗珠，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我突破了！”掌柜的睁开眼，看着艾雅又像笑又像哭，“我卡在这个关卡上三年了，终于突破了。” “恭喜！”艾雅由衷地替他高兴。三级到四级是能修炼的人和修炼者的分水岭，只有突破这一关的人，才能说自己是真正的修炼者了。 “是你的茶，是你的茶让我突破的！”掌柜的捧着杯子，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灵药，“我只喝了一口，然后，就觉得自己的灵力比往常流得快，就像有一种力量在后面推它一样！神奇，太神奇了！” 掌柜的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饮茶十年，今日方知茶之真味。”掌柜的一边感慨，一边深深给艾雅鞠了一躬，“多谢刘姑娘助我突破，大恩不言谢，往后姑娘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我熊欣荣绝无二话！” 第三十五章 计划 “恭喜！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刚才有人想杀我们。”艾雅指了指门上的刀孔和手里一个像西瓜般的东西，“这里面是我封住的炸弹和毒气，我会带回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毒。” 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人十有八九想要的是姑娘的命，若是要杀我，不会等到今天。但选择在我的地盘上动手，一定是因为知道小王爷对您另眼相待，想离间太常派与王爷的关系。” 这些事太复杂，也不是艾雅所能想明白的。 “我一定全力追查，给您一个交待。”掌柜的道，“您这些日子也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走远。昨天在暗中保护您的熊大被您的魔兽所伤，现在还没恢复，这几天我会让熊二跟着您，还请您别让魔宠误伤他。” 熊大、熊二？艾雅一头黑线。“是不是还有叫光头强的？” “光头强？熊三的大名是叫熊强，但不是光头。” 好吧，艾雅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三个名字突然放松了下来。她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道：“这个麻烦您转交那个熊大，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粒，可以消除水火造成的内外伤。请他别记恨泰格，不打不相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并肩作战呢。” 掌柜的听艾雅这么说，知道这魔宠在艾雅心中分量极重，接过药瓶点头道：“您看重的就是我们看重的，您想保护的就是我们要守护的。请您放心。” 艾雅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能借两个水晶杯给我吗？我想请朋友喝茶。” 掌柜的呵呵笑了起来：“说什么借，我这有六个，都送您了。” 艾雅没有矫情推辞，带着杯子去了医馆。 今天三堂会诊后，刘叔叔就没接诊，关在房间里专心研究米若的病情。见艾雅来了，他抬头对艾雅露出个有些苦涩的微笑：“那女人的真实姓名叫米若，噬魂碗是她偷来的，为了保存她腹中孩子父亲的一点魂魄。噬魂碗是皇族的，具体是谁的，她不肯说。估计只能先想办法帮她把孩子保住，再慢慢从她那打听些消息。” 原来是皇族，这样的话很多事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秦家一直没动静，流星谷也没跳出来要说法。可到底是因为宝儿的父亲先叛了国所以皇族才出手对付他的家人，还是因为皇族动了自己的家人宝儿父亲才叛国，这还是一个谜。 艾雅轻轻点头，拿出一个水晶杯为刘叔叔冲了一杯茶，道：“您歇歇，别太累了，这些事，也不是一天能解决的，慢慢来吧。” 刘叔叔看了眼杯中沉浮不定的茶叶，闻着空气中的幽香，道：“这是你昨天晒的那些茶？” “嗯，这茶是我自己制作的，一开始心静不下来，总是没有头绪，后来心静了，随性而为，反倒有些水到渠成的感觉。您尝尝，滋味如何？” 刘叔叔听她这话有些言外之意，站起身来，接过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万事强求总是不美，顺其自然反而能得其真意。但你娘已经失踪将近一年了，我实在是担心。” 刘叔叔说到这，似乎觉得有些失言，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艾雅看着他斑白的两鬓和眼角的皱纹，真的很想问，您为什么这样喜欢宝儿的娘呢？她可是有妇之夫啊，而且还是你上司的妻子！她到底好在哪里能这样让您无法割舍？她是拯救了银河系吗，竟能让您这样完美的人对她如此魂牵梦萦？ 可这些话她永远不能问出口，因为一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她生死相依的叔叔。她只能心怀悲伤地看着他因为一个可能永远得不到的人殚精竭虑，因为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梦长睡不醒。 刘叔叔只抿了一口茶，眼睛便亮了起来，道：“这茶风味独特，生津止渴、提神醒脑，而且冲泡方法如此简单，若是制作过程不复杂，以后说不定会风靡整个天晶帝国。” 艾雅笑着对刘叔叔伸出大拇指：“您果然有眼光，这茶是我自己做的，工序不算难，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 “宝儿缺钱花吗？”刘叔叔认真地看着艾雅。 “手上有钱，办事总是会容易些，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您养着我，我也希望能为您减轻些负担呢。”艾雅也认真地回看向刘叔叔。 “宝儿真的长大了。”刘叔叔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父亲看着孩子长大懂事的欣慰眼光。 艾雅对刘叔叔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当然，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说着从储物珠里又取出三包茶叶和三个水晶杯，道，“这些是给代掌门、廖师伯和俞师伯的，您帮我带给他们吧，这段时间承蒙他们照顾，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好孝敬他们的，一点新茶，聊表心意。” 刘叔叔接过茶叶，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鬼头，你是想通过他们来推广你的茶叶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艾雅笑着又从储物珠中取出那个用能量包裹着毒气的大圆瓜，道：“刚才去了趟云仙楼，有人想要我的命，扔了个竹管暗器进来，不仅能爆炸还会放毒气，碎片和毒气都被我封在这里面了，好在没有伤到人。” 刘叔叔的脸沉了下来，接过毒气瓜道：“云仙楼的掌柜的怎么说？” “他当时正在突破，对外界的事不清楚，但他说一定会给我个交待。”艾雅道。 “应该是冲着那位小王爷来的。”刘叔叔看了看艾雅，以后还是不要去云仙楼了吧，有事让他们来找我。 艾雅甜甜一笑道：“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做躲在您翅膀下的小鸡仔儿啦。这种事，躲也是躲不掉的，最好是增强自己的实力，让他们不敢随便动我。再说我还准备让云仙楼来帮我卖茶叶呢。” “茶叶的事太常派也可以推动的，只要我们对每个病人说，喝茶有利身体健康，不是比一个酒馆饭店的说服力强啊。”刘叔叔道。 “太常说茶叶好当然是没问题的，可要又夸又卖，终归是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还是找个靠得住的代理商比较好，万一有人想在这上面动什么手脚，伤脑筋的也是云仙楼，不是我们太常派呢。” 刘叔叔听艾雅把太常派称为“我们太常派”，知道她是真心把自己当太常的人了，心中高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这些事，也可以委托中间人去办，你就少出面了。” 艾雅乖巧地点头：“我不会和小王爷走得太近，毕竟噬魂碗是出自皇族，哪个皇亲国戚现在都不能被排除到嫌疑人之外。” 第三十六章 下雨天和茶最配哦 艾雅没和刘叔叔提起破晓，女孩子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艾雅时常在心里想起那张不沾染半点红尘烟火气的脸，想着他平时真的吃饭吗？他自己会做饭吗？他喜欢吃什么呢？他一个人住在野兽出没的山里，不会遇到危险吗？一直自己待着，会寂寞吗？寂寞的时候会下山吗？他修行的功法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有时俞小鱼会发现她突然走神，但只要艾雅告诉他是在琢磨新药方，他也就不再问了。 转眼就到了约好再上山的时间，艾雅看着衣柜里灰扑扑暗沉沉的衣服发愁。穿什么呢？平时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故意穿灰色、蓝色之类模糊性别的衣服，可今天是去见破晓啊，他那样好看，又住在那么美的地方，对身边的朋友的审美应该也是又要求的吧，上次穿成那样去还可以说不知者不怪，可这次要还是很随意的话，他应该会觉得自己要么没品位，要么是不在意他吧。 唉，昨天怎么没想起来去买件新衣呢？现在去又来不及了。衣柜里唯一一件漂亮衣服还是过年俞伯母买的那件，问题是那是冬装啊。 艾雅有点沮丧，只能从衣柜里挑了件青色衣裙。颜色不出挑，好在腰身收得不错，配上艾雅给自己梳的麻花辫，倒也清纯可人。 这天的天气不如上次好，下着蒙蒙细雨，艾雅不想在衣裳外罩蓑衣，便输出能量给自己变出一把荷叶伞。 泰格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看见她娉娉婷婷地走来，手里撑了一把伞，脸上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 艾雅敲敲自己的头，真傻，骑在泰格身上就像骑着马力最强劲的摩托越野，哪能打什么伞啊！ 艾雅想了想，把能量变成雨衣罩在身上，红着脸揪泰格的耳朵：“笑什么笑，等你遇到好看的公老虎，也会在意自己的外形的！” 其实穿什么都一样吧，反正破晓眼睛看不见，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穿得漂亮点。 破晓站在草庐前的雨檐下等她，穿着上次一样的淡绿色衫子，艾雅心中突然高兴起来：他们俩站在一起，真像两株雨中的翠竹。可惜破晓看不见，不然也会觉得他们很心有灵犀吧。 “下雨，我以为你不来了。”破晓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润的微笑。 “下雨天和喝茶最配哦。”艾雅俏皮地道。 “哦？”破晓当了真，歪着头问：“有什么说法吗？” “一会儿你尝了就知道。”艾雅只能这样答。 因为下雨，他们喝茶的地点改在了那间摆放了古筝的屋子里。屋里有张榻，榻上有张几，旁边是煮茶的炉子，几上放着上次艾雅见过的茶碾。 破晓跪坐在榻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壶里是我昨天夜里接的山泉水，因为下过雨，山泉会浑浊，怕影响泡茶的口感。” 艾雅也跪坐上去，看着他道：“嗯，好水才能出好茶。你昨晚就知道今天要下雨了？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一天比一天好了。虽然现在还是看不见东西，但空气中的湿度变化告诉我，今天会下雨。” “我这家乡的茶，色香味都与你之前喝的茶不同，你眼睛不便，今天就先闻闻香，尝尝味吧。”艾雅说着还是拿出了水晶杯。 “要我帮你捣茶吗？”破晓问。 “我这茶，不用捣。你摸摸。”艾雅放了一颗茶球到破晓的掌心。 “不是茶饼，是···直接用茶叶卷成的，可这颗粒似乎有些大。”破晓用手指碾了碾，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味很清淡，没有加什么香味调料进去。” “嗯，没错，我家乡的茶，喝的就是一个天然纯粹。” 艾雅拎起壶直接冲茶。破晓耳朵微动，道：“茶叶在上下沉浮，叶片似乎舒展开了。” “是，我用的是透明的水晶杯，能让人看到茶叶在沸水中的变化，茶叶现在的样子，有点像菊花在缓缓开放。” 破晓微微侧着头，在想象菊花开放时的形态。 空气中茶香花香缭绕流转，破晓轻轻点头：“这茶，有种空谷幽兰的感觉，像是吸取了日月光华，却用星辉点点的方式散发出来，骨子里透着恬淡。” 艾雅双手递过一杯茶，破晓也双手接过。他的指尖拂过艾雅的指尖，像风一样轻，像蛛丝一样柔。艾雅不知碰到自己手指的是风还是他，只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茶杯略倾斜了些，忙道：“小心，烫。” 破晓似乎丝毫无感，微笑接过茶杯道：“茶要沸水冲，才能快速激出茶香。这茶不用搅拌吗？” “不用呢，只喝茶水，不吃茶叶的。”艾雅低头自己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破晓将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像花瓣一般又红又润，艾雅一时看呆了，瞬间又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嘛。 “有些淡。”破晓品了一口道。 “嗯，第一泡的茶都会比较清淡，有人说它就像少年听雨歌楼上，生命的画卷还没完全展开。”艾雅为了推销自己的茶，也是做了功课的。 “少年听雨歌楼上，果然和雨很配。”破晓微微笑起来。 艾雅看着他的脸，觉得他即使在笑，也给人一种距离感，就好像电视里的明星，虽然觉得他就在眼前，就是在看着自己笑，但心里知道，那笑容其实是对着别处的。 大概是因为他闭着眼睛吧，要是他眼睛好了，能看着我，我也能在他的瞳孔里找到我，这种距离感就会消失了吧。艾雅也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道：“我昨天刚做好这茶，请云仙楼的老板试喝了一杯，结果他只喝了一口竟然从三级突破到四级了。” “哦？这茶还有灵药的作用？” “大概是你的茶树好，生长在这百花谷中，钟天地之造化，集山野之灵秀。” 若不是这样的好山好水，哪养得出你这样剔透的人呢。艾雅心想。 “据说当年我派太师祖就是看中了这棵茶树，才在这定居下来的。贵派妙言师祖也常来这喝茶。你若是喜欢，就多采些回去，不然再过几天，叶子就老了。” “嗯，那就多谢了。”艾雅也不和他客气，“不过雨天不好采茶，等过两天天好了我再来。”就这样艾雅又有了下次再来的理由。 破晓不知是否看破她的心意，低头不语只是饮茶。 “现在可以冲第二泡了，你会发现滋味会变浓许多。”艾雅趁他杯中还有三分之一杯茶时为他续杯，“这样两泡茶的浓淡会互相调和，不至于有脱节的感觉。” “那这第二杯喝起来会有什么样的体悟？”破晓问。 “据说是如中年听雨江舟上，江阔云低。”艾雅答。 “嗯，有点意思。”破晓轻轻摇晃着杯子，不知是要帮助茶水尽快融合，还是不习惯不搅拌就喝茶。 艾雅观察他的神色，估计他大概不爱喝这样的茶。不过也是，茶道若是没了那一套繁复的过程，似乎就无法彰显文人雅士的风范。破晓本来就应该算又有才又有闲的那类人，喝茶对他来说仪式重于形式，过于简略了就不容易引起他的兴致。 第三十七章 家乡 不过艾雅也不生气或难过，新事物被接受原本就需要过程，而且也有一个受众筛选的过程，破晓不喜欢这样的茶叶，不代表别人就不喜欢，艾雅要考虑的是怎么尽快找到喜欢这款茶的人，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好的茶园，茶叶可不等人，错过今年就要等到明年了。 第三泡茶就有些苦了，像是人生的苦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终于在生命的末尾集中爆发出来了。 “老年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悲欢离合总无情。”艾雅不待破晓问，便喃喃将这最后的感受道了出来。 “嗯，好茶，好词。”破晓喝完还是夸了一句。 “其实这茶不仅能喝，还能烹饪呢。”艾雅笑着道。 “哦？” “要不今天我就在你这做一顿茶宴吧，如何？”艾雅又道。 “可我这厨房简陋，只怕没有你要的材料。”破晓沉吟道。 “没事，我都带了！”艾雅得意地从空间里取出一堆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 “你······准备得还真齐全。”破晓只得带她去了厨房。 厨房里干净得像是从没用过，锅碗瓢盆虽然一应俱全，但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艾雅兴高采烈地将带来的东西摆了满满一台子，说道：“我还带了一条鱼来，今天可以用茶叶炖鱼汤。还有豆腐和泥鳅，你吃过泥鳅钻豆腐吗？就是泥鳅和豆腐一起煮，水一热泥鳅就会往豆腐里钻，等熟的时候泥鳅的腥味已经被豆腐给消除掉了，肉里都是豆腐的馨香，好吃极了。” 艾雅一边絮叨，一边开始点火烧灶。可她其实并没有正儿八经做饭的经验，之前和刘叔叔在山里逃命时多是支个火堆架个锅，现在烧了半天也没把灶里的火升起来，倒弄了自己一脸黑灰。 “你······我来帮你吧。”破晓感觉自己想坐享其成是不太可能了，挽起袖子蹲在地上烧火。 他蹲在地上的样子似乎比普通人也要好看，但艾雅觉得从他蹲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像高不可攀的仙人了，而是和自己一样，为了填饱肚子要自食其力的普通人。 艾雅眼睛笑成了弯月牙，一边收拾着鱼和泥鳅，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破晓很少回应，只是偶尔不得不说时才会说上两句。但他表现得也并不排斥艾雅。倒像是个大哥哥，看着小妹妹任性却无可奈何。 午饭是破晓按着艾雅的要求做的，鱼用茶水煮，泥鳅炖豆腐。可惜，火候、刀工都很好，就是菜的口味不怎么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之前吃的明明很好吃呢，难道不是这样做的？”艾雅有点囧，她来魔武世界的时间太久了，之前因为好玩看到的一些菜谱都记不太清了。 破晓道：“我不太会做饭，抱歉。” “不不不，你做的肯定没问题，应该是调料的原因。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概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说不定有的调料名称相同，可口味完全不同。” 艾雅更囧了，这样一来，破晓恐怕更不相信自己制的茶真的就是家乡口味的了吧。 好失败！本以为能用茶宴让破晓刮目相看的，现在估计他心里在暗自摇头吧。 “其实，仔细品，这菜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破晓却主动道。 “哦？真的？” “嗯，让人不眷恋口舌之欲，也能帮助修行者更好地超脱尘世。”破晓道。 艾雅差点要找块豆腐撞死，菜难吃竟然也能算是优点？破晓你是认真的吗？下次是不是应该直接下毒，然后就可以更快更直接地超脱尘世了？ 破晓又认真地问：“你真的很有慧根，若是来我派修行，只怕比我更容易修成大道。难道你不愿意修长生，成正果吗？” 我有慧根？艾雅苦笑了一下，您是希望我在自绝于尘世的路上一骑绝尘吗？ “我，还没入世，人生的画卷还没看够，不想就此出世呢。而且，这世上，我未完成的心愿太多，牵挂的人和事也太多，恐怕静不下心来呢。”艾雅心道：而且宝儿外婆说了，她的凤舞九天诀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功法之一，要不是家传的功法她不能外传，还真想问问破晓要不要和她一起学，也不用把自己困在深山修行，搞得这么寂寞了。 看着外面如纱如雾的雨幕，艾雅问：“下雨天的时候，一般你喜欢干什么？” “有时会弹琴，有时会画画，还有时会在湖边钓鱼。”破晓道。 “对啊，下雨天鱼好像特别好钓！”艾雅记得爸爸总是挑微雨的天气钓鱼，自己跟在旁边手拿渔网等着就好，一会儿就是一条。 “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就去钓会儿鱼。”破晓听到她雀跃的声音，就知道她想去。 “好！你钓，我来帮你捞！” 破晓一头黑线，钓鱼还需要人帮忙吗，直接甩钩提竿不就行了嘛。可他什么也没说，收拾好钓鱼的东西就和艾雅去了湖边。 微雨的湖面像笼罩了一层云雾，湖畔的花被蒙蒙细雨滋润着，香气不显，花色却更润。 艾雅用能量变出了一把芭蕉叶似的大伞，遮在自己和破晓头上，大伞有两根柄，她和破晓一人拿着一根，感觉上就像她和破晓手拉手一样。 艾雅心情很好，嘴里轻轻哼着歌： “竹篱上停留着蜻蜓 玻璃瓶里插满小小森林 青春嫩绿得很鲜明······ 回忆是一行行无从剪接的风景 爱始终年轻而我听见下雨的声音” “你唱歌很好听。”破晓表扬她。 总算有一样是破晓能看上眼的了，艾雅小脸红了。 “歌词和曲调都很特别，是你家乡的歌吗？“破晓好奇地问。 “嗯，我家乡那边有很多爱唱歌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类型的歌曲。” “你的家乡，应该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吧，有歌，有茶，有宴。大家应该都活得很悠闲自在。” “世外桃源倒是谈不上，但确实很不错。“艾雅想起了大千世界里的种种，嘴角噙着微笑，“虽然也有压力，也有烦恼，说不上多么悠闲自在，但大多数人过得还是不错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现世安稳。” “你的家乡是在天晶帝国吗？”破晓突然问。如果有这么个地方，他也想去看一看。 第三十八章 葡萄藤 “我的家乡？”艾雅露出一丝恍惚的神情，她已经离开多久了？八个月？十个月？应该有十二个月了吧，来的时候梨花开得正好，现在又快到梨花如雪的时候了。那边的时间和这边一样流逝吗？爸爸妈妈知道自己落下山崖了吗？戴森，他还好吗？ 破晓发现一直叽叽喳喳又说又唱的小姑娘突然安静了，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艾雅回过神，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但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的。” 有一天一定会回去，那就是说现在回不去吧。破晓没有再问什么，在湖边找了个地方钓鱼。艾雅用能量变出一个网子，专心致志等着捞鱼。 下雨天果然好钓鱼，而且湖里的鱼一条赛一条的大，估计是因为钓的人少，鱼简直没有警惕性，一下钩就咬。艾雅开始还拿着网子捞，后来把能量变成了鱼竿，学着破晓的样子钓，居然也钓了三四条上来，乐得她大呼小叫。 山谷里原本日照时间就短，下雨天黑得更快，破晓抬头看看天色，对艾雅道：“不早了，你赶紧下山吧，回去迟了，只怕会遇见厉害的野兽。 “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怕吗？”艾雅问。 “习惯了，而且这山谷里有禁制，野兽都进不来。泰格身上有我留下的记号，所以才能随意进出。” 对啊，泰格呢？喝茶吃饭钓鱼的时候好像都没看见它，这是跑哪里浪去了？还是为了不做电灯泡？ 破晓把艾雅钓的鱼放进鱼篓里给她：“今天钓的有点多，我吃不了，你带些回去吧。” 艾雅本来想客气几句说不用，可低头看见那鱼篓编得精致，想着以后还可以以还鱼篓为由来看破晓，就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破晓把艾雅送到石缝处，挥手道：“路上小心。” 艾雅也笑着对他挥手：“下次给你带好吃的来。” 破晓想说不用了，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艾雅穿过石缝，发现泰格竟然趴在石缝外，用爪子扒拉着一只比兔子还大的灰老鼠玩，老鼠身上的毛长得像刺猬一样，而且还灰扑扑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全身都是细菌。 “泰格，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抓老鼠吗！你是老虎，又不是猫。” 这是老鼠吗？明明是铁鼠兽好吗！很厉害的，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泰格吹胡子瞪眼。 铁鼠兽就不是鼠了吗？艾雅从空间里掏出一条鱼晃了晃，“泰格乖，我们不吃臭老鼠，吃鱼吧。” 我又不是猫，吃什么鱼。泰格估计心理斗争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好气地把铁鼠兽放了。 这时树后转出来一个男人，双手向艾雅一拱，道：“见过刘姑娘，最近不太平，还请姑娘早些下山。” 艾雅看了他一眼：这是熊二？长得确实挺壮实的。以前不都是暗中保护的吗？今天怎么露面了？ 熊二道：“您的魔宠发现我了，拦着不让我进去，我不能贴身保护您，就不能保证您的安全。要不您和您的魔宠说说？” “这里面是我的朋友家，我自己也是来做客的，可没权力让你们进去。”艾雅轻声细语道，“以后你们也不用老跟着我了，有泰格陪着，在这山里没人能伤害我。” 所以我们是多余的是吗？熊二心里有点窝火，如果不是小王爷下了死命令，我们也想在家待着啊。 “上次伤到你兄弟的事是泰格不对，我这有些伤药，请你带回去给熊大·····哥。”艾雅昨晚特意配了些治冻伤的药，“还有这包茶叶，是我自己做的，也请带给他，还请他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熊二见艾雅如此有诚意，说话也客气，心里舒服了许多，接过药和茶叶，行了个礼道：“小王爷给我们的命令是要保证您的安全，如果您觉得安全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强求靠近。若姑娘嫌我们碍事，可以和小王爷写信时提上一句。” 写信？艾雅不想写。白纸黑字这种东西往往会带来麻烦。 “那就先这样吧，后面说不定还要麻烦你们。”艾雅道。 下了山，时间还不算晚，艾雅先去了医馆。刘叔叔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米若的病上，每天限量只接诊二十名患者。见艾雅来了，兴冲冲地拿出一张方子给她看：“这是从昨天你拿回来的那个东西里分析出来的。” 艾雅一看，上面写的都是药物名称。 “这是你昨天收集到的那款毒药的成分，如果我没猜错，是东宁城的一位药师的成名毒药，叫葡萄藤。”刘叔叔道。 “葡萄藤？” “中了这种毒的人身上会长出一串串的脓包，像一串串葡萄。脓包溃烂后整个人会从里到外化作脓水。” “好狠毒啊！这人是魔鬼吗？”艾雅打了个寒战。 “他原本也是学医的，后来改行炼药，再后来就专炼毒药。说起来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炼出的几款毒药都很有特点。像这款葡萄藤就以效果好、见效快着称。” 艾雅看了一眼刘叔叔，您这语气怎么有点像电视购物的推销员呢。 “额，呵呵，毒药也是药嘛。”刘叔叔也觉得自己有点立场不稳，“很多人想弄清楚这些毒药的成分，但这些药只要被使用在人身上，就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让人无从推测。但你拿回来的就不同了，是没作用于人体的原药，只要稍做分析就能得出正确的药方。你收好，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刘叔叔擅长治病，但不擅长制毒。艾雅把药方向他一伸道：“您替我收着就好。” “傻孩子，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就是您的，没有您哪有今天的我？”艾雅很自然地道。 刘叔叔突然很不自然。 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歧义呢？ 这时漂亮护士姐姐突然敲门，云仙楼的老板来了。他一脸震惊地对艾雅道：“刘小姐，您知道吗？熊大喝了您给他的茶，竟然也突破了！” 第三十九章 茶园 “什么？熊大也突破了？”艾雅愣住了。 “没错，六级升七级，破境了！”掌柜的激动得嘴唇都在抖。 一个人喝了茶突破还可以说是恰逢其会，可两个人都突破，就不能归为偶然了。 难道那茶叶真能让人突破？可刘叔叔、破晓还有艾雅自己都喝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 “熊大和我都在临界点杠了很长时间了，一直没能突破，您的茶，就像是推了我们一把，帮助我们跨过了那道坎儿。”掌柜的道。 说的好像有道理，也就是说喝茶能让处于临界点的修行者突破，相当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即使是稻草，也说明是有力量的。 艾雅突然心头一跳，这到底是茶叶的功效还是制茶方法的功效？百花谷的那棵树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记得自己在谷里曾经发现手上戴的绿珠绿得仿佛能滴出油来，出了谷绿珠就会暗淡很多。 “刘小姐，那茶您还有吗？”掌柜的热切地看着艾雅。 “如果我说能大量提供的话，掌柜的能帮我销售吗？” “能帮人提升的茶，多少都能卖掉！您愿意交给我代销是看得起我！”掌柜的非常懂事地道。 “能不能帮人提升，我不保证。我只能给他们一种更方便饮用而且消暑健康的饮品。”艾雅道。 “这样其实更好。毕竟我们自己说，别人会说我们是吹牛，可别人自己发现，就会觉得是捡漏了。” 掌柜的觉得小雅姑娘真聪明，艾雅觉得掌柜的真会找理解问题的切入点。 “我马上就把一楼辟出一块地方来，现场演示新茶。您看这个价格要怎么定？” 商品价格当然是由成本价值决定的，但艾雅之前的茶叶是破晓送的，自己的劳动力也不好计算价格，联想起上课时老师说的，新产品定价合理与否，关系到新产品能否顺利地进入市场、占领市场和取得较好的经济效益，所以一定要慎重。 而且艾雅对这茶寄予厚望，毕竟是经过历史考验，又在后世广为流行的商品，若是做好了，刘叔叔和自己就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了解一下供货渠道和市场需求情况。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艾雅让掌柜的带自己去考察附近的茶园。 太常镇山多水多茶园多，几乎靠镇子的每个山坡上都是茶园，放眼望去只觉得一片绿色。 首先去的是最大的常春茶园，它不仅是自种自产的大户，也是长期给云仙楼供货的茶商。园主热情地迎了出来，向着熊掌柜供手道：“老熊，您怎么亲自来了，要什么茶说一声就好，我让最好的工匠做好给您送去。” “呵呵，您客气了，今天我是陪刘老板来的，她想要的是鲜叶。”掌柜的道。 刘老板说的自然是艾雅。 艾雅今天打扮成男生的样子，还特意隐藏了真实相貌。虽然个子不高，但太常这边也有不少矮个子男人，倒不显得多违和。 虽然艾雅不知道怎么分辨茶的好坏，但她也没准备用肉眼看，毕竟她要找的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口感最好的，而是最有可能有功效的茶叶。 她微微一笑，从储物空间里抓出一只脚上拴着五彩绳子的大母鸡，把它放进茶园里道：“阿花，去，找找哪里有你喜欢的茶。” 那只母鸡小跑着进了茶园，像任何普通母鸡一样，东刨刨西逛逛，见到虫子就追一下。 “这只鸡能帮您找到好茶叶？”常春茶园园主疑惑地问。 “当然。”艾雅跟着鸡在茶园中悠哉悠哉地走着，手指仿佛无意般拂过身边的茶树。 “它找到好茶了会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艾雅故作高深地道。 虽然茶园很大，品种繁多，可鸡始终表现得再正常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它。艾雅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它喜欢的，我们换个地方吧。” 常春茶园园主脸色有些难看：“您的意思是我的茶不好？” “绝无此意，只是不适合我罢了。”艾雅道。 “您就要找这只鸡喜欢的？” “这不是只普通的鸡，其实它是还没变身的凤凰。”艾雅脸不变色地说瞎话。 “凤凰？”园主看着在土里刨食的鸡，一甩袖子走了，“胡闹，无稽之谈！” 熊掌柜的也有点尴尬：“这靠谱吗？” “没问题！”艾雅抱起母鸡，昂首挺胸走向下一家。 一个上午艾雅几乎走遍了所有茶园，可一路走来没有一个茶园的茶叶能让她手串上的绿珠变得更绿。眼看就快把太常镇的茶园踏遍了，艾雅也有些心急。 怎么办？要退而求其次吗？比较起来还就是第一家常春茶园的茶让绿珠的颜色略变深了一些。 这时，母鸡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跑进路边的一片小茶林，转了几圈，竟在一棵茶树边下了一个蛋。 “这是什么情况？”掌柜的跑去拾起蛋。 艾雅也走了过去。这个茶园在太常镇的边角处，面积不大，茶树也种得稀稀拉拉，一看就没认真打理。而且不像其他茶园有整片的房屋，只有一间小屋藏在一棵大茶树下。 可艾雅惊喜地发现，手上绿珠的颜色竟比在其他茶园都更深，呈现一种夏季荷塘般的翠绿。 “这里的茶不错啊！”艾雅笑道。 熊掌柜看看那些稀拉的茶树，苦笑道：“我以前还真不知道这有个茶园，不过这叶片看起来倒是生得挺肥大。” 他们向小屋走去。屋门开着，门口和屋顶上晒着一些茶，一名少年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些草药。听见有人来，抬头站了起来。 “咦，是你？”艾雅发现那竟是入学考试时遇到的被蛇咬的少年。 “你是谁？有什么事？”少年疑惑地问，他觉得眼前这人声音在哪听过，脸却不认识。 “外面的茶园是你的吗？”艾雅没准备暴露身份，微笑着问。 “现在还是。”少年苦涩地道。 “什么意思？以后会怎么样？”艾雅皱皱眉头。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少年警惕地问。 “我们想买茶，如果你缺钱，我们可以把茶园也买下来。”艾雅身上的钱不多，但可以向熊掌柜借，反正是合伙人。 第四十章 “你们为什么要买我家的茶园？”少年突然流露出警惕的表情。 “我的魔宠喜欢这里。”艾雅不想挑明身份，免得让少年觉得她携恩压价，便指了指还在茶园里撒欢儿的母鸡。 “你的魔宠？”少年不觉得那是只有魔力的鸡，“我这是茶园，即使要卖，我也不希望它被人糟蹋。” “放心，我会好好打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留下来帮我。”艾雅觉得这少年人不错，而且又通过了太常派的考试，应该是个可造之才。 “可已经有人开价要买这里了。本来我是不会卖的，但我娘病重，家里需要钱。”少年有些难过又有些期盼地看着艾雅。 艾雅知道这是少年想和自己谈价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这一方面说明这少年是真的需要钱，另一方面说明他不是个死脑筋，知道竞争可以抬高价格。 “那个人愿意出多少钱买呢？”艾雅问。 “之前说的是一百个紫晶币。” 十万块钱就能买一片茶园，算是很便宜了。虽然这茶园不大，但目测也有不少于五亩地的面积。 “你们签协议书了吗？” “没有，但他们说今天就来付钱。”少年道。 熊掌柜咳嗽了一声，问：“他们是谁呢？” “是常春茶园。” 熊掌柜轻轻拉了拉艾雅的衣袖，示意她外面说话。 “常春茶园也算是太常镇的一霸，有后台的。刚才您没看上他的茶，现在又要抢他看中的茶园，只怕会结下梁子。”熊掌柜轻声道。 “知道他的后台是什么人吗？”艾雅问。 “据说是二皇子侧妃的娘家人。” “这个侧妃得宠吗？他的娘家人比小王爷的实力更强一些吗？” “京城里的事我知道的不太清楚，但这事不能简单而论，小王爷年纪尚幼，实力不显，大皇子又为人低调，不怎么偏护孩子，所以我们最好不要给他添麻烦。”熊掌柜道。 原来小王爷是大皇子的孩子。大皇子一般都是太子吧，难道皇帝还没立储君？那是要谨慎。 艾雅想了想道：“今天我们已经把太常的茶园都转遍了，只有这里符合我的要求。如果等常春茶园的人把这拿下，我们未来的发展就会受制于人，无论是价格还是产量都会被控制。制茶这一行，茶叶的品质是生命，必须把好茶源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来才有核心竞争力。” 熊掌柜没太听懂艾雅的新名词，但大概也理解了她是说这片茶园产的茶好，犹豫了一下道：“可之前从没听说这个茶园的茶有什么过人之处呀。”他转身问少年：“你家的茶以前是谁家收的？” “我家的茶大多数供常春茶园，有时也会有其他茶商来收。我，还是卖给常春茶园吧，我不想得罪他们。” 少年隐约听到熊掌柜的话，想到自己一家还要在太常镇讨生活，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虽然这收购价真的太低，但如果他能从太常派出师，将来的日子应该也不会靠茶园。 而且这片茶园太小，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茶商来签供货协议，自己又不具备做茶饼的技术，加上母亲生病，自己上学，父亲又远在边关，缺少打理的劳动力，所以放在他们手里只能是解决个温饱。虽然卖掉土地有点涸泽而渔，但和眼前的生存比起来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艾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干脆地问：“卖地的事你能做主吗？” “嗯！”少年点头。母亲已经病了很久了，少年早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好，那我愿意和常春茶园竞价买下这里。而且我承诺，如果你帮忙留下管理，我还可以同意你和家人长住，不收住宿费的同时支付薪水。” 少年听到这个报价眼睛一亮，问：“真的可以不让我们搬家吗？竞价是什么？薪水又是什么？” “竞价就是一起报价，价高者得。薪水就是报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薪水听起来就是工钱的意思吧，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但只要能让娘安心养病，就算没有工钱也是好的。少年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们等常春茶园的人来了和他们说说，价高者得。” “什么价高者得呀？”常春园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少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心虚。 常春茶园园主带着一名跟班走了进来，冲熊掌柜拱了拱手：“哟，您转到这来了呀，可真不嫌累！那只鸡，哦，是凤凰，可挑中什么了吗？” “这不是看中这儿的茶了嘛。”熊掌柜苦笑。 “哦，原来喜欢这个野茶的调调啊，行，放心，这儿以后就是我的了，还是我给您供货，价格好说。”常春茶园主人一副拍胸脯打包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 “您大概弄错了，我刚才和他说的是我要买这个茶园，而不是茶。”艾雅不看常春茶园主人，而是看着熊掌柜微笑道。 “什么意思？”常春茶园主人拉下脸来，“你要和我抢地盘？” “我也没办法啊，阿花就看中这里。”艾雅两手一摊道，“她可是我家主人的心头肉，什么要求我都得满足。” “你家主人又是谁？”常春茶园主人心里生出些警惕。 艾雅从空间里掏出以前从黑袍人身上掏出来的北大营令牌晃了一下，道：“这个按理说不该拿出来的，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撕破脸，所以请您看看，给个同台竞价的机会。” 常春茶园主人不过是一个基层的办事人员，论级别充其量是个分公司经理，和真正的高层还差着好几个层级，哪能看出这令牌代表什么，但他还是接过去反反正正看了几遍，把上面的图案牢牢记在脑子里，想着可以向上级汇报，又有一个势力把手伸到太常镇来了。 艾雅也不怕他看，反正这牌子来历不明，怎么也扯不到与自己相关的人身上去，顶多知道来自北大营。如果真能找出这牌子后的人，倒是帮了她的忙，让她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付秦家了。 她收回牌子，笑眯眯地问：“如何？” 常春茶园主人啥也没看出来，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好，既然如此，就请您出价吧。” 第四十一章 竞价 “要不就请熊掌柜为我们的竞价做个公证人吧。”艾雅想彻底把熊掌柜撇出去，防止他难做。 “您可别这么说，我们是一起来的。”熊掌柜微笑着退到她后面，表明了愿意与她共进退的态度。 常春茶园主人扬了扬眉毛：“不就是价高者得吗，你们准备出多少钱？” 熊掌柜道：“我们若是轮流加价只怕有伤体面，要不我们分别把自己的报价写在纸上交给这小伙子，由他决定吧。” 熊掌柜既然决定要和艾雅共进退，就开始想办法为艾雅谋福利。刚才少年已经说过对方准备出价一百紫晶币，也就是己方已经知道对方的心里价位，所以只需在此基础上稍加一些价格，应该就能拿下。而若是双方轮流叫价，己方的优势就丧失了，说不定还会被对方的非理性报价搞得很被动。 常春茶园主人想要这块茶园，原本不过是抱着趁火打劫，低价囤地的想法，可看到艾雅看中这里，心里不禁犯嘀咕：之前自己茶园产量不够时也收过这里的茶，无论品相和口感好像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们到底看中的是什么呢？再说那只鸡身上完全没有魔兽化的迹象，到底是怎么选中这的呢？难道他们是以茶为幌子，掩盖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熊掌柜却不容他细想，笑眯眯的催问道：“您看呢？” “好，就这么办。”常春茶园主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应好，心中想着一定要把地拿下，这样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少年拿出一张纸裁成两半，一方一半，接着双方互相背对着开始琢磨应该写多少钱合适。时间以一柱香为限。 常春茶园主人观察着少年的表情，估计他刚才应该已经告诉了艾雅自己的前期报价，所以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艾雅会以此为标准向上抬价三到五成。但考虑到这块土地的正常市场价格应该在二百紫晶币，所以也不排除艾雅会直接出到市场价。再考虑到对方可能有其他企图，为了确保拿下土地，也许会再上浮一成左右。最后他左思右想，在香烧完的最后一刻写下了二百五十五紫晶币这一报价。 这个价格应该是稳的了！ 常春茶园主志得意满地将报价单用两个手指夹着递给了少年。心想：“便宜这臭小子了，平白多得了我这么些钱。” 可转脸再看艾雅那边居然早早就把报价单交了，而且熊掌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常春茶园主突然有点担心：自己不会被耍了吧！会不会那人根本没准备买这块地，只是故弄玄虚，帮着少年推高价格呢？ 园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如果真是这样，一定要查出他们背后的人是谁，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肯定会让他们好看。 少年展开两张报价单，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道：“出价较高的一方是刘雅。” “刘雅？”常春茶园主看着艾雅，“是你？” 艾雅微笑点头：“承让承认。” “这不可能！”常春茶园主铁青着脸问少年，“她出多少钱？” 少年清清嗓子道：“二百五十五个紫晶币。” “什么??”茶园主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只比自己正好多五个紫晶币！难道是自己带来的小跟班给他们传了消息？ 小跟班见他看自己，连连摇手：“不是我！您最后才写价格的，他们早就交了！” “报价单给我看看！”茶园主人伸手去夺报价单。 “欸，常园主，这不合规矩。”熊掌柜拦住茶园主人，“二百五十五个紫晶币，是不是比您的高？” “是，但是···” “刚才我们之所以用这个方法，就是为了不伤和气，如今结果已经出来，您不会要反悔吧？” “哼！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二百五十五个紫晶币买这么块破地，十年你们也回不了本！”常园主气得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少年见他走远，弱弱地问：“你们能付得起钱吧？我可是把宝都压在你们这儿了。” 原来艾雅的报价单上写的是：无论对方开价多少，我比他多出五个紫晶币。 如果少年不配合，直接说她违规，她也是无话可说。所以艾雅赌得就是少年已经被自己的条件打动，愿意把这个机会给自己。 艾雅先微笑着对他道：“绝对没问题。”又转身对熊掌柜道：“刚才害得您难做了，现在还得麻烦您帮我垫钱。” “您千万别和我客气。”熊掌柜忙道，“其实小王爷走之前就交待过我，只要是您想要的，想尽办法也要给您弄到。” 艾雅有些无语，貌似刚才自己才用这样的理由敷衍过那位常园主吧。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交易吧。”艾雅怕夜长梦多，催着少年道。 少年拿出土地凭据，熊掌柜也取出紫晶币，双方迅速完成交割。 艾雅看着交割合同上少年的签名，笑道：“常宁，以后你就是我的员工了，我会像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关心你，希望你也能帮我把茶园打理好。” “嗯，刘老板，您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是太常派的学生，恐怕时间不会很多。” “初期工作就是采茶，不过是按我的要求采茶。”艾雅道，“我能看看你娘行吗？她是什么病？” 常宁没想到艾雅会提出这个要求，瞬间红了眼眶：“我娘已经卧床很多年了，照大夫的说法，她这种病非常罕见，类似中邪，药石难医。我不愿意看着我娘这么个年纪就要在床上躺一辈子，所以才努力去考进太常派。我一定会找到救治她的办法，一定！” 常宁的娘躺在里屋，昏沉中听见有人进来，问：“孩子，常园主来过了吗？” “娘，茶园没卖给常园主，卖给这位刘老板了，她说要来看看您。” “啊，快扶我起来。” 艾雅上前一步扶住她道：“您身体不好，快躺下，以后您就安心养病，常宁大了，家里的事您就放心交给他，我们都会帮他的。” 常宁道：“娘，刘老板人好，说只要我愿意帮着打理茶园，就让我们继续住这，不用搬家。” 常宁的娘瘦得皮包骨，但脸擦得干干净净，五官生得极为清秀，想必年轻时是个美人。 她撑起身子看着艾雅道：“真是太谢谢您了！常宁不懂事，要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就和我说，只要我活着，就帮您管着他。” 艾雅看着她，只觉得她和自己的妈妈长得非常相似。艾雅突然红了眼眶，妈妈现在怎么样呢？她和爸爸，现在都还好吗？ 第四十二章 卖茶 接下来的日子，常宁采茶，熊掌柜把门店拿出一块改造成可以品茶的地方，艾雅则专心制茶。 为了防止制茶工艺泄露，炒茶和成型工序都由艾雅自己完成。 通过反复实验，艾雅确定了炒茶最合适的温度和捻茶的技巧。虽然现在制茶再没有最初那种入定般感觉，但因为技巧的熟练，大大加快了制茶的速度。 新制成的茶经过熊掌柜和刘叔叔等人品鉴，认为口味虽然不如茶饼浓厚，但贵在冲泡方法简单，而且香味清雅，形态优美，应该会有人喜欢。可惜没有人再因为喝茶突破。 熊掌柜坚持认为突破是要看机缘的，新茶能给修炼者一个契机，就已是弥足珍贵。 但艾雅却愈发坚定地认为，破晓那里的茶树一定有问题，而自己必须要帮他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联想到他。因此，她整整十天没进山，也没和任何人提到见过破晓的事。 制成的第一批茶数量大约一公斤，被分装进十个贴金箔的精雕木盒放在云仙楼一进门显眼处的货架上。 货架做得精美而现代，最上层用白丝绸做了个灯箱，利用长明灯提供光源，照出上面的“流金茶”三个字。 艾雅开始想给自己的这款新茶起名叫碧螺春，但终归过不了心里谴责自己剽窃的那道关，而且熊掌柜说小王爷那边大力支持艾雅的决定，买茶园的钱就算入股投资了，除了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款茶的名字得由他和艾雅的名字组成。 最后艾雅取了两人的姓，起了这个名字，希望这款茶能如岁月流金，长销不衰。 刘叔叔则带回了几位师叔伯的反馈。代掌门表示，茶不错，如果艾雅同意把新茶的百分之十五的利润交给太常派，太常派将长期配合新茶的推广推荐，可以在太常派的门诊部和诊室里挂上流金茶的宣传单，并确保向所有来太常派看富贵病的患者推荐喝流金茶作为辅助治疗手段。 “百分之十五啊！小王爷掏了二百五十五个紫晶币才占百分之十，太常派就帮着挂几幅画，说几句话，就要占百分之十五，这也未免太狮子大张口了。”熊掌柜表示不能理解。 艾雅却想：这可是相当于中央电视台的独家广告啊！没按秒按条收费已经很优惠了。而且还不用交预付款，采用分成的方法，这对于新起步的产品和公司来说还是有利的。 于是她点头应下道：“我同意。” 熊掌柜虽然不理解，但依然表示了接受。“小王爷说，您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如果错了，也是我们没领会真意。” 艾雅一头黑线，金西同志难道也是穿越来的吗？这哄女孩子的套路门儿清啊！虽然她实在不想趟皇家这滩浑水，但想到宝儿的娘应该是在皇家某人手上，未来说不定还要借用金西的力量做些事，所以也就不拒绝他的结交了。 至于茶的价格，艾雅问了问市面上目前最好的茶饼茶丸卖一个紫晶币一两，于是把流金茶的定价定为两个紫晶币一两，也就是四个紫晶币一盒。 四千块钱一盒的茶叶，放在大千世界也是天价，但这里面混入了破晓之前给的茶叶，也就是说也许能助人突破。能让人突破的灵药一向有市无价，艾雅觉得自己定的已经是良心价了。 熊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价格是否有点贵了？毕竟这个茶园没什么名气，我们这种茶也不知道符不符合大家的口味。要不我们也定个一紫晶币一两的价格？” 艾雅笑道：“我们这批茶不是针对大众的，首批茶只有十盒，只有最有实力，最愿意尝试新生事物的人才会感兴趣。所以首先我们要造势，争取让大家都知道，都讨论我们的茶，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的茶高不可攀。” 艾雅巴拉巴拉普及了一通流量理论，熊掌柜似懂非懂，只能把小王爷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拿出来给自己洗脑。 新茶上架后，果然因其惊人的高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太常镇话题榜头条。茶馆饭馆、街头巷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在热议这款流金茶。 “这茶是金子做的吗？怎么敢卖这么贵！” “据说是个不知名的小茶园产的，以前就和其他小户一样供散茶。” “这是土里挖出灵石了吗？” “屁，听说是被一只鸡看上了！” “听说喝了能成仙！” “哈哈哈！” 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聊这个话题。可聊得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有这么款茶。 对此，常春茶园主人也阴戳戳地说了一句话：“哗众取宠，迟早玩完。” 可很快群众们又得到了新消息。 “知道吗？这款茶不用碾磨就能冲，方便得很，而且听说能助人突破！。” “听说太常派的大夫都说那茶好，能帮着治各种病。” “这款茶是太常派产的？太常派楼上楼下都挂了流金茶的图片和幌子呢。” “不知道啊，要是能尝尝就好了。” 流金茶上架的第三天，人们发现茶盒少了一个。 “咦，难道真有人买？” “没看到谁买的呀，不会是自己撤下去一盒吧。” “听说是李家二少爷买的，和人打赌输了，硬着头皮买的。” “哈哈，回家得被他爹揍一顿吧。” 李家二少是太常镇上最大的布店的老板儿子，据说小时候被发现有慧根，家里一直着力培养，八岁时就修炼到了三级，可到现在十八岁了还是三级。家里从期待变成等待又变成无奈，现在已经断了能更上一层的念头了，李家二少经过努力努力再努力也没突破的过程后，自己也自暴自弃走上了浪荡子的路。 可第二天清晨，李老板突然疯了似的跑到云仙楼敲门。 “怎么了？”小伙计一头火地开门。 “茶，茶，那个流金茶......”李老板上了年纪，身体又胖，跑了几步路气都上不来。 “茶怎么了？”小伙计疑心李老板是来退货的，“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啊。” “不是退货，是那个茶，那个......”李老板气还没喘匀。 小伙计把他让进来搬了个椅子让他坐，偷摸摸地让另一个伙计去叫熊掌柜。 第四十三章 饥饿营销 “剩下所有的茶，都给我包起来，我都买了！”李老板的气终于喘匀了。 “什么？”小伙计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这可是四个紫晶币的茶，九盒的价格都够娶个媳妇儿回家了。 “对，对，包上，全包上。”李老板非常土豪地挥手。 “哟，这不是李老板吗？怎么起这么早？”熊掌柜从后院走了出来，见了李老板，客气地拱拱手。 “你这儿的茶不错，这几盒我都要了，给我打个折吧。”李老板虽然有钱，但商人的宗旨永远是利益最大化，一定要用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回报才是合适的买卖。 可熊掌柜一抬眼，发现李老板眼睛下面有两个黑眼圈，明显是昨晚没睡好，突然想明白了他为何一大早就来买茶，于是呵呵笑了两声，弯腰凑近李老板，轻声道：“贵公子突破了？” 李老板顿了顿，讪笑道：“是啊，臭小子，总算突破了。” “是茶一下肚就有反应的，还是过了一会儿才有反应？” “是茶···额，和茶没什么关系。”李老板来之前就想好了不能承认是茶让自己家儿子突破的，怕熊掌柜借机狮子大张口抬价。 熊掌柜直起身，慢条斯理地道：“哦，和茶没关系啊，那有些话我就不用嘱咐了。” “嗯？怎么还有什么讲究吗？”李老板赶紧凑过来，“您说来听听，万一后面有什么呢？”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了，等有反应了您再来找我就是。”熊掌柜开始拿乔。 “这，嗨，不满您说，确实是一喝茶就突破了。”李老板恨不得把嘴凑到熊掌柜的耳边说。 “用了多长时间？”熊掌柜也压低了声音。毕竟他也没想到第一个顾客就能因为喝茶突破，这茶看来真是个宝贝啊！得多搜集点资料报给小王爷那边，让小王爷提高重视。 “臭小子怕我们知道他打赌输了才买的，回来说是孝敬奶奶的，奶奶听了乐得合不拢嘴，拉着我们一起喝。没喝几口，臭小子就突然眼睛发直，吓得我呀，以为他中毒了。可后来发现他竟入定了，这不，守了他一夜，天亮时他醒过来，说自己突破了。”李老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是真突破吧，不会是暂时让我们开心开心的吧。” “不瞒您说，我也是喝茶后突破的。”熊掌柜现身说法，“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那你刚才说的好像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多吃点鱼补补，这几天抓紧时间多练功少偷懒。”熊掌柜给出了独门医嘱。 “就这样？不用再多喝点茶巩固一下？”李老板不放心。 “你想多喝点也没有啊，老板说了，限购。” “限购是什么？”李老板第一次听到这词。 “就是每人每月只能买一盒。老板说茶叶有限，要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尝到。” “就是说出钱也不卖？”李老板从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有点懵。 “对，别说优惠价了，加价都不卖。”熊掌柜想到昨晚那位小姑娘临走时交待的话，本以为是个噱头，没想到还真有人想包圆儿。 “这，”李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眼睛一转道，“昨天是我家臭小子买的，今天是我买，行吧？” “额，行吧。”熊掌柜点头。 “还有我家二儿子，我替他买一盒，行吧？”李老板还有个儿子在融火城读书，据说也卡在三级一段时间了。 “抱歉，买不了，得本人来买，我们要登记的。” “我们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 “唉，我只是个掌柜的，不是老板啊！” “要不你帮我引荐一下，我和老板说？”李老板有几分不悦。 “抱歉啊李老板，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老板特别交待了，其他都好说，就是这一条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熊掌柜坚持道。 “行，我倒要看看你这茶多久能卖出去！”李老板嘟哝着付了四个紫晶币抱了一盒流金茶走，心想，一回去就安排家里的伙计来排队，这哪是茶叶，这是资源啊！要是天天让孩子喝，怎么也会比其他人强点。 可他刚出门，就发现儿子陪着一个小伙子往这边跑。那小伙子他认识，是儿子的好朋友，也是当时和儿子打赌的那个。 “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出来干嘛呢？”李掌柜赶紧拦住他们。 “爹，我把昨晚的事告诉远峥了，他不信，说要自己亲自试试。”李家大少爷其实也不傻，他原本只是想让朋友知道自己突破了，可架不住对方问，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实话。 “这有什么好试的，又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李老板摇头。 可那远峥也精明着呢，早就看见李老板从云仙楼出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个盒子，不是去买茶还能是干嘛。于是笑着道：“这可不是得看机缘嘛，我就是凑个热闹。” 李老板脸抽了抽，不和他们废话，一路小跑着赶紧回家安排人去抢购。 可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了出去，待李老板带着几名伙计跑回云仙楼时，发现剩下的茶竟已销售一空了。 “就这么会儿，全卖光了？”李老板嘴唇都在抖。 熊掌柜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安慰着李老板：“您买的那盒，慢慢喝，能顶一个月呢。” “那什么时候上下一批货呀？”李老板问，“能预定不？” “还是您脑子活！”熊掌柜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您要是愿意先交钱登记，保证下一批能给您最先供货。” “要多久呢？”李老板追问道。 “这流金茶和别的茶不同，足有二十八道工序，所以制茶时间也比一般的茶长。下一批货要等到十五天以后。”其实熊掌柜压根不知道有多少道工序，但这个十五天是艾雅给他的时间，他照着说便是。 “二十八道工序？可我看那茶冲好了，好像和刚从树上采下来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哪是肉眼能看出来的呢！您回想一下，昨晚泡茶是不是特别容易，不用捣不用拌，用沸水一冲就好？这就是因为前期工作都做好了，到您这才这么方便嘛。”熊掌柜继续忽悠。 “那，行，我先订个八盒。”李老板也是财大气粗的主，想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一咬牙要多订点。 “抱歉，订购也是限购的。” “他们一人订一盒！”李老板指指身后的伙计。 “这，是他们自愿的么？他们的指标给了你，他们可就没机会了。”熊掌柜摸摸胡子。 “是自愿，是自愿。”伙计们七嘴八舌地道。他们还要靠李老板吃饭呢，再说他们一个月也挣不到一个紫晶币，还要养家糊口，哪有闲钱买这么贵的茶。 “行，帮您记上了，请付全款。”熊掌柜尽到提醒义务，也不再多说什么。 “预定也得付全款？” 熊掌柜一脸“那当然”的表情。 “好！”李老板咬咬牙，“你可得确保我十五天后拿到的是和这次一样的茶！” “云仙楼，童叟无欺！” “假一罚十？” “立字据为证！” “好！” 第四十四章 思念是一种病 短时间内，流金茶不仅收到了营业款四十个紫晶币，还收到预付款两百四十个紫晶币。 买茶园的本钱已经赚回来了。再想到以后每卖出一盒茶，净利润都超过三个紫晶币，熊掌柜就心里乐得直冒泡。 熊掌柜笑眯眯地对艾雅道：“刘小姐，您可真是厉害！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从没想过能这么干的，我在您跟前简直就像个生瓜蛋子。” “您客气了！要不是有您的宝地，这茶也卖不了这么好。”艾雅谦虚道。心想，这可是中西方经营者的智慧结晶啊，不厉害才怪了。 “茶园里今天送了一百斤茶芽来，我检查过了，都是按您的要求，一芽一叶。但常宁说，恐怕今年茶园只能出这么多春茶了。”熊掌柜有些担心，毕竟他们的茶园小，而且今年没好好打理，出茶率眼看要赶不上购买量了，这可是眼睁睁看着有钱却赚不到啊。 “没事，产量小有产量小的卖法。”艾雅之前提出的限购其实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我们预订出去六十盒茶叶，如果按目前的制茶速度，要三个月才能做完。那嫩芽可放不住，您看有没有办法加快速度呢？”熊掌柜问。 制茶现在就艾雅一个人，可以说掌握了流金茶的核心技术，艾雅看了看熊掌柜，不确定他是真担心茶叶放坏还是想觊觎制茶技术，想了想才道：“放心，我来解决。您这边帮忙看好茶园，抓紧时间补种些茶树，记得新树老树要分开，而且一定要禁止闲杂人等进入茶园，防止有人搞破坏。” “谨遵您的命令。”熊掌柜连忙点头应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做生意了，艾雅身上原来的那点孩子气似乎渐渐消失，熊掌柜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把面前的人当作一个小姑娘来哄，而是应该当作老板来尊敬了。 艾雅猜测得没错，当流金茶火了之后，各种针对性的手段便开始层出不穷。先是有人买通劳工，想趁补种茶树的机会，用新茶树偷换老茶树，接着是有人想破环茶树的土壤，还有人想偷偷买通常宁，私下供给他们一些茶叶。还好熊掌柜早做好了应对方案，把这些小伎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我听说还有人想偷您的那只魔宠，让它帮着再去找风水宝地，您可得当心些！”熊掌柜偷偷告诉艾雅有人在打她那只鸡的主意。 “啊，您说阿花啊，放心，他们找不到它的。”艾雅露出谜之微笑。 那只鸡早已经下肚了，连鸡骨头都埋进土里做肥料了，找得到才是怪事，呵呵。 艾雅这边又是制茶又是斗智斗勇，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而破晓在百花谷里，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妥妥的寂寞。 山谷怎么这么静呢？以前他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只觉得心情平静安详，现在他却竖着耳朵在风里找其他的声音。有时鸟叫的大声一点，他会觉得是不是被人走过惊动了；有时蝴蝶飞得急一点，他会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拿着网子扑它；有时树叶哗哗响，他会觉得是不是有人正穿花拂柳走过来。总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撩动他的心绪。 他白天不敢练功，因为静不下心，只能找些其他事做做。 有时他画画，画树画鸟画山画水，可不管画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在树下边加了个人，只淡淡地勾勒两笔，背影，看不出男女。他在山水间也画两个人，似乎在钓鱼，又像在煮茶，像是在对望，又像在自得其乐。人物的面孔和表情都是模糊的。 有时他钓鱼，拿着鱼竿静静坐着。鱼似乎也知道他寂寞，一条接一条的上钩，可他钓上来又放回去。他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呢？ 有时他品茶，他还是更喜欢茶饼，因为可以让他用很长的时间去把茶饼捣碎，而捣茶的时候他可以专注于捣茶，不去想什么其他问题。但有时他也会把艾雅留给他的茶叶拿出来泡，闻着茶香想：她说好天晴就来的，天都晴了好几天，她怎么还没来？ “你说，她是不是生病了？”破晓睡不着，天不亮就摸着旁边趴着的泰格问，“那天走的时候，她好像淋了雨。唉，我怎么就没给她带把伞呢。” 泰格被摸得很舒服，像小猫似的躺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在说，那点雨根本淋不坏她，又像是根本不在意艾雅来或不来。 “你这家伙，有吃有玩就不管她了吗？她可是你的主人。”破晓替艾雅拍了它两下。 泰格晃晃头，换个姿势继续躺着。 “你······”破晓摇头，“要不你下山看看她？” “啊呜。”泰格叫了一声。 “我自己不能去呀，我眼睛看不见，遇见人很尴尬的。而且师傅让我留下看家，所以我不能走远。”破晓像是在对它解释，又像在对自己解释。 泰格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向外走。 “你别急呀，天亮了再去吧，别遇见什么坏人了。”破晓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拦着它道，“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啊。” 泰格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您觉得我能怎么告诉她呢？我还不会说话呢！ 破晓先是收拾了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和自己钓的鱼，放在篓子里挂在泰格背上，想了想又拿了下来。“等她好了，我做给她吃吧，” 泰格继续用看傻瓜的表情看他：你就是希望她赶紧来吧。 “也不知她有没有和别人提过我，要是贸然这样送去，让她为难就不好了。” 反反复复了半天，从清晨折腾到日上三竿，泰格终于走出了门。可没走几步，它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蹦一跳地向山上走来。咦，那不正是艾雅吗？这两人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竟然一个想去，一个正好来，还真是巧呢！ 泰格发出一声虎啸。 艾雅抬头看见它，高兴地挥手：“泰格，我来了，你想我了吗？” 泰格一脸高傲：我是没想你，有人想你了！也不知你到底有什么好！ 第四十五章 相见欢 听见虎啸，破晓以飞一般的速度赶了过来。 风里有一缕淡香飘进他的鼻子，不像花香不像脂粉香，若有若无地缭绕在空气中，是女孩子独有的味道。 “晓哥哥，我来看你了！”艾雅看见他，开心地打招呼。 她叫我什么？破晓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 小哥哥？ 上次她来是这么叫我的吗？ 好吧，她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听见。 破晓咳嗽一声，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道：“小雅来了呀，你身体还好吗？” 好奇怪，为什么一来就问身体。是我最近熬夜制茶脸色憔悴了吗？可他也看不见呀。倒是他自己，看起来像没休息好的样子呢，都有黑眼圈了。不过还是好好看啊，睫毛像蝴蝶翅膀那么长，阳光从侧面照在他脸上，线条流畅得让人惊艳啊！ 艾雅心想，得趁着他看不见我的时候多看看，要不等他眼睛好了，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 小迷妹看得入神，竟忘了他刚才问自己的话还没回答。 “怎么不说话？你嗓子疼吗？”破晓忘了她刚才和自己打招呼时声音还是好好的，还以为她真感冒了所以发不出声音。 “哦，没有呀，是刚才突然想起来忘记把鱼篓带回来给您了，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呢。”艾雅赶紧道。 “一个鱼篓，有什么要紧。”听说她好好的，破晓心里像是突然轻松了，可听到她和自己说话用的是敬语，又有些不舒服，于是道：“我虽然痴长你几岁，但我们俩应该算是平辈，你以后不用那么客气的。” “晓哥哥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可就真的随意了哦。”艾雅自然高兴地顺着他的话说。 破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一红，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哇，我不过十来天没来，这花就都谢了呢。”艾雅发现原来满树的花现在变成了满满的树荫，隐约还有些果子藏在里面。 你还知道自己十几天没来了啊！破晓在心里吐槽。 “嗯，再过一个月，就有桃子吃了，梅子熟得早，但不如桃子甜，有时我们会用它来酿酒。”破晓知道她好奇心重，而且爱吃新鲜玩意，就用好吃的东西诱惑她，希望她常来。 “梅子酒？青梅还是杨梅？我听说青梅应该煮着喝，青梅煮酒论英雄。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杨梅酒更好喝，因为我以前在家乡喝过，超级甜，而且颜色也漂亮，像玛瑙一样红。”艾雅果然两眼放光。 “谷里也有杨梅的，再过几天立夏了就能摘了，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就做一些试试。” “好呀好呀！”艾雅拍起手来，“好像需要冰糖和白酒。你爱喝什么牌子的白酒？我去买。哦，差点忘了，你们这的酒好像没有品牌概念的。” “你看着办，我都可以。” 破晓发现她一来，这山谷就像活过来了似的，以前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现在却是水边有丽影，笑语暗香来。而且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有了趣味，就连在田里拔草也是开心的。 破晓和艾雅边干活边聊天。艾雅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卖茶，破晓担心她卖不掉，主动提出自己要买，却被告知已经卖断货了，不过只要他喜欢，以后就专门为他做。 专门为我做吗？破晓觉得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心里甜甜的，像含着刚才她给自己带来的糖。 破晓本来不怎么吃甜食，但艾雅喜欢，所以觉得他也会喜欢。 想到山上其他的可能不缺，但一定缺糖，艾雅就把集市上能买到的所有种类的糖果都给破晓包了一包来。 “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了，我吃不了，会浪费。” “没事，你不每种尝一尝，怎么会知道最喜欢哪种呢？” 其实不用每种都试过，才知道自己最喜欢哪种的。破晓脸朝着艾雅的方向，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不需要见识过万紫千红，就知道谁是你心中最娇艳的一朵，不是吗？ “你最喜欢哪种？下次我再帮你带。”艾雅笑眯眯地转头看他道。 “我······”其实只要你来了，比带什么都好啊。你可以永远留下来吗？ 以前破晓可以如晓风明月般问她，愿不愿意来山谷修炼，可现在不知怎么的，破晓突然问不出口，只能轻轻一笑，道：“你带什么都行，我都喜欢。” 吃过午饭，艾雅和破晓坐在树荫下喝茶。艾雅仔细打量那棵高得不像话的茶树，心想：我的绿珠到了这简直像变成帝王绿的翡翠一样，比我抱着那块植物晶石修炼时变的颜色还要美。难道这棵树也是那种生长在晶石上的植物？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灵气呢！晓哥哥知不知道呢？我该不该提醒他呢？可若是提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呢？ “你在想什么？”破晓好长时间没听见她说话，怕她觉得闷。 “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我有一件法宝，能提示天地间灵气的浓度。我发现这棵茶树旁的灵气浓度特别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艾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啊。”破晓似乎松了口气，“这棵树是确实有些不同，所以师傅当年才会选择在这设立宗门。你们太常派的妙然师祖也发现这棵树灵气浓郁，怀疑树下有什么法宝，便和我们的祖师一起顺着树根向下挖，可挖了十余米深都没发现什么。后来又有位师祖怀疑这里有阵法可以吸纳灵气，于是飞上天空画下谷中每一棵树、每一面湖的位置，希望能研究出个聚灵法阵，可一直到他坐化也没能研究出来。我师傅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是这棵茶树在修行，已经成精了，但从我们这些年的观察来看，这棵树显然未开灵智，不然也不会这样予取予求。” “这三个猜测都不是吗？还真是奇怪啊！”艾雅皱了皱眉头，“但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人知道我从你这采过茶叶的，你也要小心，万一有人打这棵树的主意，可千万保护好自己。” “放心，虽然我们门派人少，但敢来我们这找事的人还真不多，何况这附近还设下了阵法，不是经过我们同意的人，根本就不能靠近这里。” “我为什么没感觉到阵法？” “因为你从第一次来，就已经得到我的授权了。” “哇，这么不严谨的吗？万一我是坏人呢？”艾雅叫道。 破晓笑而不答。 小东西，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而且你也打不过我呀。 第四十六章 火 破晓把之前采的茶叶一股脑儿给了艾雅：“前些天天气好，我就帮你采了些，都晒干了，你拿着会轻一点。” 其实都是放在空间里，轻点重点也没什么区别。 “可以给我一根小枝条吗？我想试试能不能扦插一棵茶树出来，说不定能找到灵气浓郁的原因。”艾雅有些惴惴地提出了请求。 破晓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袖风如刀，斩了一根茶树枝条下来，可递给她时却有些迟疑，似乎想了想才道：“有些事，随缘就好，不用刨根问底。你······别让自己太辛苦。” 艾雅觉得这次来破晓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但又怕是自己多心，于是收起枝条笑着道：“多谢晓哥哥关心，你这儿有什么需要的？下次我给你带。” 下次吗？下次是多久？ 破晓微微笑着道：“我们修道之人，对身外物没什么要求的，你看着办好了。” 修道之人又不是真可以餐风饮露了。艾雅做了个鬼脸，等我多带些世俗中的好东西来，让你知道修道还不如当个普通人好。 “啊，倒是杨梅，十天后就会熟了，你要是要酿酒的话，别错过这个时间。” 这样拖拖拉拉，直到太阳落山，艾雅才和破晓挥手告别。现在天黑得迟，等艾雅到家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刘叔叔和俞师伯一家都在，桌上给她留着菜。俞小鱼蹲在院门口，像只小狗，一见艾雅回来便蹦了起来，冲着艾雅叫道：“小雅，我也是个修行者了！我能修行了！” “真的吗？太好了！”艾雅又惊又喜。 俞小鱼虽然对水非常有亲和力，但从小并没有体现出能修行的天赋。俞师伯一直帮他找各种药物强化身体和刺激潜能，但始终不见成效，只能安慰他好医生比大多数修行者的本事强。 但小鱼一直羡慕那些能修行的人，尤其是得知艾雅是修行者后，他就觉得自己和艾雅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似的，他希望能和艾雅之间的差距小一点，再小一点，毕竟，应该是男孩子保护女孩子不是吗。 “嗯，前几次喝都没感觉，昨晚突然就觉得有一股气流从胃里散进四肢百骸，然后汇聚到脊柱，顺着脊柱就冲进了脑子里，再然后我就记不得了，但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能控水了！” 俞小鱼伸出手掌，指尖出现了一条细细的水流，从一个手指绕到另一个手指，像一条晶莹剔透的小水龙。 “哇，刚获得修行能力就能做这么精细的动作了，你真是如鱼得水呀！”艾雅高兴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修炼了。”俞小鱼很喜欢艾雅与自己的身体接触，那种从头上传来的沙沙痒痒的感觉让他心里也酥酥的。 俞伯母见了心里忍不住暗骂道：“臭小子，不是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吗？”平时自己想摸摸他的头时，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倒成哈巴狗了，就差没伸舌头了。 俞师伯倒是不在意，反正自己在家也是没地位的，别说被俞师母摸头发了，就算拍屁股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呀。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正要进屋，突然听见山下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顿时停住脚步。 “好像是镇上传来的。”俞师伯道。 “应该是码头那边的方向。”刘叔叔补充道。 艾雅蹿上了树张望：“是拈花派的小楼起火了！我们的楼好像没事。” “拈花派？这么大动静，难道是丹炉炸了？”俞师伯道，“走，我们去看看。” “孩子们留下。”刘叔叔对着艾雅和小鱼道。 “让我们去看看吧，我们不靠近，就远远看着。”小鱼本来就胆大，发现自己能修炼后更是什么热闹也不想错过。 “那边有不少人，不知是在救火还是救人。您带上我们吧，我们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艾雅也想去看看。 “唉。”刘叔叔挥手让他们跟上。 待他们赶到镇上，发现火已经以拈花楼为中心蔓延了开来，除了靠太常楼那边及时被结界隔断，没有受到影响，其他楼多少受到波及。四处都是拎着水桶救火的人，四处都是扶老携幼从楼里逃出来的人，火焰的噼啪声、房屋的倒塌声、叫妈妈找孩子的声音混成一片，整个镇上乱了套。 刘叔叔皱着眉头，对艾雅道：“你和小鱼不要靠近，我们去就行了。” “好！我们在外围帮忙。”艾雅点头。 小鱼想用自己凝结出来的水龙救火，却发现水量太小，如同杯水车薪，便帮着艾雅把那些单独跑出来，和父母失散的孩子聚拢起来。 艾雅擦着头上的汗，盯着完全不受控制的大火，心中有些担心刘叔叔。他法力不高，但却菩萨心肠，若是看到火里有人，一定会拼命去救，万一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这时，艾雅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很奇怪，在火光中窜来窜去，却既不救人，也不灭火。 他们在干什么？趁火打劫？ 不对，好像是最前面的人在逃，后面的几个人在追。前面那人身材有些臃肿，但身法却很灵活，几次都是险些被追上，又堪堪逃了出去。眼看似乎要被围住了，那人竟直接向拈花楼冲去，一头扎进了火里。 后面的人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敢往里冲，便分几个方位将拈花楼围住，守株待兔。可只见火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拈花楼整个塌了下去。 那几人迅速聚拢在一起商议了一会，似乎觉得里面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压死，显然是不可能活了，便悻悻地四散离开。 这一切进展得很快，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即使注意到的，也没时间去管这样的闲事。艾雅也只是一声叹息，便继续去救孩子们了。 火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被彻底压住，繁华的太常码头烧得面目全非。人人灰头土脸，处处断瓦残垣。 不断有人来艾雅这一边道谢一边领走孩子，艾雅想去找刘叔叔，又不敢提前离开，怕有人趁乱把孩子拐走。 晨光中，艾雅看见俞师伯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他身上有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爹，您受伤了吗？”小鱼飞快地冲了过去，带着哭腔地叫。 “我没事。”俞师伯摸了摸小鱼的头，紧紧地搂了他一下，接着抬头看着艾雅，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艾雅浑身打了个冷战，刘叔叔去哪了？难道真的······ 第四十七章 一痛降一痛 俞师伯领着艾雅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道：“小雅，你师傅······被米若带走了。” 被带走了？那就是说还活着！原本心头乱跳的艾雅顿时平静了下来。 “您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俞师伯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们赶到拈花楼时，发现里面有不少没逃出来的人，就冲进去救人。可火太大了，很快我们俩就被困在了里面，尤其是我，被几根突然坍塌的大梁围着，眼看就要被烧死了。这时米若突然从屋顶跳了下来落在你师父身边道，有人在追杀她，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了，问你师傅愿不愿意跟她走，帮她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愿意，她就救我们出去！你师傅答应了米若。米若扔了个魔法卷轴给我，然后拉着你师傅消失了。” 原来自己看到的那个臃肿的身影是米若！艾雅猛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跳进火里的人，本以为她是无路可逃只能自寻死路，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发现了刘叔叔所以险中求生。 “我靠那个卷轴逃了出来。可心里却很难过！”俞师伯看着艾雅，眼眶突然红了，“你师傅是为了救我才答应跟米若走的，我，我对不起他！” “您千万别这么说。”艾雅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道，“您和我师傅都是好医生、好人！我师傅他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自责。” 艾雅心中想道：刘叔叔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如今米若需要他，自然不仅不会伤害他，还会保护他，等到孩子平安出生了，应该就会让他回来了。可要是孩子没能平安出生呢？米若一定会迁怒于刘叔叔吧，那可怎么办？还有那些米若的敌人，不仅人数众多，而且看起来都不好对付，刘叔叔跟在她身边，只怕还是处处艰险，步步惊心吧。这又怎么办呢？ 艾雅微微皱了皱眉头。 俞师伯见她皱眉，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别怕，以后你就到我家住吧，你师傅不在的日子里，我们全家都会保护你的，你可千万别见外。” 小鱼也跟了过来，看着艾雅的眼睛道：“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 熊掌柜不知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轻声道：“姑娘，小王爷捎话过来，想请您去京城住一段时间，这节气，京城里百花盛开，好看着呢。” 艾雅看着他们，觉得心里暖暖的，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们，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需要谁的保护，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艾雅先对俞师伯道：“您不用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师傅。您和他的感情，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谢谢能表示的。而且我相信，当时如果米若选择了您跟她走，为了救我师傅，您也绝对不会拒绝的。” 俞师伯忍不住重重地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艾雅又看着小鱼道：“谢谢你小鱼，我以前也像许许多多普通的女孩一样，期待着别人的保护，但现在我不再想做那个被护在羽翼下的小鸡了，我也想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那些我在意的人。” 小鱼不甘心地看着她道：“可女孩子天生就应该被保护啊！” “有人愿意保护我，我自然是高兴的，我不是拒绝你的好意，我是觉得应该多锻炼，让你们不用时刻担心我。”艾雅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你不要小看女孩子哦，改天我给你讲个穆桂英的故事。” “又刮我鼻子，我不是小孩子了好嘛。”小鱼摸着鼻子嘟哝。 艾雅最后看着熊掌柜道：“接下来要辛苦您了。我需要您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帮我找到师父，并且保护他。至于需要的经费，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会尽快推出二代流金茶，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利润应该比一代茶会更高一些。” 熊掌柜听不懂什么一代二代，但一听到利润二字，立刻两眼放光。他有些担心地问：“比之前的茶利润还高？那会不会太贵了？” “利润高的东西不一定贵，这个您以后会明白的。”艾雅卖了个关子，准备以后再让他知道大自然的搬运工年产值可以达到十二亿的故事。 她后退一步，站在一个突起的小土坡上，俯瞰着眼前的火光，在心里对刘叔叔道：“师父，之前都是您保护我，现在该我来为您做点什么了。别担心我，好好活着，不管未来怎样，我等着您。” 小鱼看着她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轻声对俞师伯道：“爹，您说小雅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对劲？” 俞师伯想了想道：“她是个既聪明，又勇敢的孩子。她知道伤心哭泣没有用，就用其他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找师父很难，挣钱也很难，但挣钱这种事的难度是她可以控制的，所以她用可控制的难事冲淡不可控制的悲伤，这样，心里多少会好过一些，目标也不那么遥不可及。” 小鱼听得似懂非懂，摸摸头道：“一痛降一痛吗？唉，反正不管她怎么说，我好好修炼就对了。我要保护她，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管她需不需要，反正我一定要给！” 俞师伯听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艾雅几乎足不出户，她把自己的房间改成了一片试验田，一排排培养箱把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每个箱子里装着从不同地方挖来的泥土。有的培养箱里装着河里挖出来的淤泥，有的培养箱里装着茶园里挖来的红土，有的培养箱里铺满了碾碎的虫子尸体。总之，艾雅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种土壤都弄来了。 接着她把从破晓那拿来的茶树枝进行扦插。有的斜着插，有的竖着插，有的横着插。有的剪得光秃秃地插，有的原封不动地插，有的切个口子嫁接到其他枝上。总之，也是把各种她能想到的扦插方法都试了一遍。 然后就是阳光和灌溉了。经过一天的生长，艾雅发现有的茶树枝隐约有了生机，有的却明显蔫了。想了想，她开始给茶树枝输入自己的绿色能量。奇怪的是，不管原本怎么种的茶树枝，遇到能量都变得欣欣向荣了起来，枝叶上呈现出青翠的色泽。而且即使艾雅收回能量，枝叶也不会再缩短或枯萎，而是由快速生长转为正常生长。 有意思，难道我天生是个花农？ 艾雅看着自己的试验田，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这些茶树的能量值怎么样呢？艾雅决定用自己的珠串测一测。 四十八 礼物 艾雅给每棵茶树苗都编了号，又准备了个小本子，仔细地记录下了每棵树苗的生长变化情况。不出意外的是，每棵茶苗都带着微弱的灵气，但灵气太过微弱，完全不能和艾雅收藏的那块灵石上的植物相比。 这天，艾雅刚赶制出一批流金茶，就听见小院门被敲响。她以为是小鱼来给自己送饭，可开门一看，却是廖小淑和廖小娇。 “你们怎么来啦？”艾雅和她们俩的关系一直比较微妙，一起打过扑克之后算是破冰了，但来往也不算多，今天她们俩也算是不速之客了。 “听说刘师叔为了救人，在火海中遇难了？”廖小娇说。 这是俞师伯为了掩盖刘叔叔被米若带走而放出去的消息。 艾雅低下眼帘道：“只是暂时没找到他罢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遇难了。” “吉人自有天象！只不过是暂时没找到，你这么难过干什么！听说你这几天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廖小淑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咚地一声放在桌上，“这是我娘做的苦瓜圆子，里面塞的是辣椒拌肉。我娘说，人要是心里难过，就得吃点苦的、辣的，让身体难受难受，心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是我做的新衣裳，你试试，合身的话就送你了。”廖小娇也从身后捧出了一件颜色鲜亮的衫子，“我娘说，你穿得太素了，不是好兆头。” 她们俩一个送吃的，一个送穿的，艾雅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道：“这是送给我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廖小淑和廖小娇之前处处针对艾雅，其实不过是因为见俞小鱼在乎艾雅，所以心里醋意翻滚。但见过小王爷之后，她们发现原来不用在俞小鱼这一棵树上吊死，外面还有大片的森林呢。 尤其是廖小娇，想着自己以后说不定能进王爷府当王妃，从现在就开始锻炼自己的主母气质和容人雅量了。 她上下看了看艾雅，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道：“唉，你也太瘦了，和搓衣板似的，一定要多吃点，才能长得快，长得好！”说完还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长的快，长得好？艾雅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廖小娇。嘿，还真是发育得不错！ 再看看廖小淑，不知是不是她平时喜欢运动的缘故，那就发育得更好了。 再垂眼看看自己，额，什么也看不到啊！ 这个话题不宜久聊。艾雅赶紧对她们俩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拿点东西给你们。“ 说着跑进屋拿了两盒流金茶出来，一人一盒塞了过去道：“没什么好表示谢意的，这个送给你们。” “这······不是那个什么茶吗？听说要四个紫晶币的！”廖小淑眼睛睁得老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是啊，听说喝了就能突破，外面都抢破头了！”廖小娇也没想到艾雅会出手这么大方，顿时忘记了要端主母架子，连连摆手。 “我们都是好姐妹，礼轻情谊重。你们能来看我，我心里真的非常感动！”艾雅把两盒茶塞进她们怀里，“再说这茶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玄乎，能不能突破，关键还是要看自己本身的积累。你们看，我自己不也没因为喝了这茶就突破了嘛。不过是一种清热解渴的饮料，大家喝着尝个新也就是了。” “这样啊？那······我们就收下了哦。”小娇小淑互相看看，都觉得此行不虚，怪不得师傅常教育她们说，有舍才有得呢。 姐妹几个又坐着聊了会儿闲话，小淑告诉艾雅快要月考了，让她抓紧复习，因为旁听生也是要参加考试的。小娇则告诉她，自己同时收到了那对双胞胎兄弟的情书，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 等她们俩走后，艾雅认真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还真有点疑惑。自己早就踏入五级的门槛了，可却迟迟没有突破到六级。按理说自己勤于修炼，而且还有灵石加持，灵力累计速度应该很快，可从内视的状况来看，自己体内的小宇宙似乎并没有太大进展，除了太阳似乎比之前稍亮了一点，地球和月亮都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地球的结构甚至看上去比之前松散了些。 艾雅心头一跳：难道是自己最近制茶时需要动用灵力，所以虽然专注度提升了，但灵力却处于输出量大于输入量的情况？ 自己最近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就算缺钱，也不能用减慢成长速度未代价。 艾雅看看桌上的笔记，发现还有一批半个月后交货的订单没处理，叹口气，给熊掌柜传音，告诉他一个月内不再接受预订。 熊掌柜有些舍不得高额利润，犹豫了一会儿道：“您上次说有新的赚钱办法，不知是什么？” 啊，差点忘了这茬。 艾雅原本计划先用高端茶打出名气，接下来就可以推广大众茶叶了啊。可大众茶的制作需要大量人手，毕竟现在没有机械制茶的手段，而人手一多就很难保证制茶手法不外传出去。不过制茶原本就不是什么高门槛的手艺，时间一长，恐怕这独家垄断经营就做不成了，还是先打出名气抢占市场吧。 “办法是有一个，但需要一批可靠的工人，你有办法保证工人的忠诚度吗？”艾雅问熊掌柜。 “忠诚度？”熊掌柜第一时间想到了死士，那可都是王爷暗中培养多年的，要拿出来给艾雅用吗？ “除了忠诚和吃苦耐劳，其他没要求。”艾雅及时补充了一句，“接下来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制茶，只要不把制茶手法泄露出去就行。至于工钱嘛，可以给高一点。” “这样啊，那我先找十个人，后天带给您。”熊掌柜听说是学制茶，心中乐开了花。 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得先派自己的人过去！制茶啊，要是能学到制出流金茶的方法，自己在小王爷阵营中的地位一定会得到很大提升吧！ 第四十九章 普金茶 熊掌柜找来的人不仅吃苦耐劳，而且心灵手巧，很快掌握了艾雅教授的制茶技巧，大大提高了制茶速度。 而且这些人全都是与王爷签了卖身契的家奴，虽然不敢说绝对忠诚，但至少不会主动泄露机密。 不过艾雅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在做的茶树种植实验，把所有培养箱都移进了储物空间。她也没让任何人知道，制茶的手法并不是流金茶帮助修行者提高的核心，茶叶才是。 随着茶叶的大量制出，艾雅让熊掌柜订制了一款新型茶叶包装，并在云仙楼外挂出招牌，推出新款茶叶——普金茶。 这款茶最大的卖点是价格只需要一个银币一盒，差不多相当于一百元人民币。 “这······是不是太便宜了？”熊掌柜看着和流金茶长相差不多的普金茶，有点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价格落差。 “普金茶的特点就是要让大家都喝的起，而且它和其它茶相比，不过是饮用方法便利，口感清爽，但没什么特殊效果，不卖便宜点不能快速抢占市场。”艾雅笑道，“还有，这几天我们搞一个免费品茶活动吧，造造势。” 几天后，熊掌柜苦着脸发出了茶会报名告示：征集爱茶者免费品尝普金茶，共招募五十人。每十人为一组，每组四分之一个时辰，地点在云仙楼旁新搭建的清心亭。 启事贴出去没多久，报名的人几乎要挤垮报名处的台子。 这种不要钱的好事，以前从来没见过啊！老板是不是人傻钱多？ 而且那个新盖的清心亭看起来很特别呀，全用竹子搭建，周围还有小桥流水香花，哪怕就进去坐坐也是不错的。 “这才挣了几个钱，就这么胡花，真是可笑！”常春茶园主人带着人远远地看着，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流金茶虽然卖得好，但毕竟数量有限，顶多是增加了一些高端客户的选择，并没有对常春茶园产生太大影响，那点营业额也没太让常园主看在眼里，可品茶会后普金茶的正式开卖，却让常园主大吃一惊。 “什么？就卖一个银币？还是大量供应？”常园主听到混进品茶会的伙计回来后的汇报，眉间皱成个川字。 “是，参加过免费品茶会的人几乎都立马下单了，而且现场下单的人还能享受八折优惠。” “有这么好喝？”常园主更加疑惑。 “额，是还不错，尤其是在旁边等着看别人喝的时候，觉得特别香。” 常园主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品茶会是分组的，一组进去时，其他组就得在外面等着，如今天气又热，只有坐在亭子里才能觉得阴凉。那些等了半天又热又渴的人恐怕喝凉白开都会觉得好喝吧。 “哼，奸诈！太奸诈了！”常园主想起上次买茶园的事，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上好的花梨木桌子差点被拍散架。 “你有没有买一盒回来？”常园主问。 “买了，买了。您看。”伙计边说边捧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纸盒包装，这么随意能有什么好茶！”常春茶园出品的茶都是锡罐装的，防潮保鲜性都好。 “据说是因为一盒里面只有二两，半个月就能喝完，所以不用太好的包装。”伙计赶紧把听到的消息都说出来。 “二两？二两茶叶卖一个银币，倒也不算便宜。”常掌柜拿出茶具准备冲茶。 “不用这些东西的，直接用沸水冲泡就行。”伙计忙道。 “可笑，可笑······”常园主一边吐槽一边喝下一口茶。 咦？有点意思。但，也不觉得能比自己的好到哪去。哼，这些小字辈，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想从茶叶大市场分一杯羹，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不知道那姑娘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哪一拨的，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可不符合常园主的性格。 于是，普金茶开售的第二天晚上，茶园就出事了。 一群变异蝗虫袭击了茶园，几乎所有茶叶都被啃食一空。 艾雅赶到时，整个茶园里光秃秃一片，别说叶子了，连茶树枝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熊掌柜带着几个人站在茶园里，气得脸皮通红、嘴唇发抖，见到艾雅便愤愤地跺着脚道：“这不是天灾，是人祸！妈的！没想到他们这么狠！” 艾雅抬头看见常宁瘫坐在小屋门口，面前还横七竖八地摊着几条被子，她忙过去问：“你们没事吧？” 常宁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手上都有血迹，显然是和蝗虫打过照面了。 他咬着嘴唇49摇头，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下面的几棵茶树道：“我没事。我尽力去阻止过了，可虫太多了，只保住这么几棵。”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无声地从他眼眶中落了下来。 虽然茶园已经卖了，但这里过去是他的家，现在还是他的家，这些茶树陪伴着他，就像他最好的朋友，如今家园被毁，朋友也没了，他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悲伤。 艾雅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是自己大意了。 精品茶没激起老牌茶园的反扑，是因为对他们的影响不算大，但大众茶就不一样了，这是所有茶园生存的根本。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大做强的。 怎么办？是和老牌茶园硬杠，还是就此缩回去只做高端？ 可现在急需挣钱啊，不然之前说的要寻找刘叔叔和帮助刘叔叔的话，不是成了空话？ 艾雅站起身回望一无所有的茶园，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熊掌柜捏着一只被守卫打死的蝗虫过来给艾雅看：“就是这玩意吃光了我们的茶叶！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艾雅仔细端详，认出那是铁齿蝗虫，一种主要生活在南方的昆虫，平时藏在大山深处，很少聚集，可眼前这些变异版的显然是有人饲养的，不仅个头大，而且锯齿非常发达。看起来是有人用药物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再让它们一股脑地飞到了这里，吃光了并非它们主食的茶叶。 “在我面前玩虫子，你们惹火我了！” 第五十章 杀虫 “去把所有活着的蝗虫都抓给我。”艾雅对熊掌柜道。 昨晚蝗虫来时，看园子的三四个伙计都奋勇杀虫，奈何蝗虫数量太多，铺天盖地，而且不像普通蝗虫那么脆弱，往往要用铁锹拍好几下才能丧失活动能力，伙计们拼尽力气也只能消灭一个零头。 这些蝗虫吃完茶叶，大部分都飞走了，只有个别的还在啃茶树皮，还有一些缺胳膊少翅膀的在垂死挣扎。 伙计们本来在用铁锹拍虫，接到命令便改用网抓。 伙计甲恨恨地道：“还留着这些害人的东西干嘛？一把火烧了才解恨！” 伙计乙眼神闪烁地道：“我们没保住茶园，是不是要把我们和这些蝗虫关在一起啊？” “胡说八道啥呢！这虫又不吃人！” “你看看我的手，全是被它们咬的！还有脸上，是它们用锯齿划拉的！” 铁齿蝗虫并非徒有虚名，不仅有一嘴能咬断树枝的钢牙，还有堪比小型切割机的锯齿。虽然看茶园的伙计都是熊掌柜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修炼者，一个能对付十个普通人那种，可遇上成千上万只蝗虫还是瞬间懵了。 “要不我们少抓几只？” “少抓个p啊，我们这是在将功赎罪、戴罪立功！”伙计甲有点文化。 伙计们忙活了半天找到四十来只活蝗虫，其中活蹦乱跳的只有二十来只。 艾雅在常宁家的小屋里关着门忙乎了半天，直到太阳偏西才拿着个小瓶子走了出来。 她默默地在装蝗虫的笼子里撒了些药粉，确定所有蝗虫身上都粘上了药粉后，就在众目睽睽下打开笼门把所有蝗虫倒了出来。 那些翅膀完好的蝗虫“嗡”的一声飞上了天空，转眼就不见了，而飞不走的蝗虫则在地上转着圈圈，像是抱团取暖似的渐渐互相靠拢。 艾雅点着火扔进它们中间，迅速将它们烧成灰烬。 “您这是？”熊掌柜不明白为什么艾雅把好不容易抓来的蝗虫就这么放的放、烧的烧了。 “派人跟着飞走的那些虫，找到它们飞去了哪里。”艾雅道。 原来是想跟着它们找始作俑者啊。 “哼，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常向春搞的鬼！” 常向春就是常春茶园的园主，熊掌柜气他下手狠毒，不再客气，直呼其名。 “猜到是一回事，证据是另一回事。”艾雅摇摇头，稚嫩的小脸上一片寒意。 艾雅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她的面孔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柔和不带攻击性的，但现在，她的面相似乎发生了某种细微的表现，眼角眉梢有了些凌厉的感觉。 她并不是就此黑化了，只是不愿看到自己在意的东西被人无情破坏。毕竟善良不是无限度的退让。 你踩了我的底线，我也会让你后悔。佛家除了菩萨慈悲也有金刚一怒，不是吗？ 跟着蝗虫的伙计发现蝗虫都飞向了一个方向，不是常春茶园，而是太常山深处。 一个僻静的山谷里建着一小片小屋，小屋边是一个个像蜂箱般的箱子，蝗虫们就像到了家似的一头冲进了箱子。 “这里住的是什么人？这些蝗虫难道都是他们养的？”伙计乙道。 “十有八九是这些人干的。你在这看着，我先回去汇报。”伙计甲道。 艾雅接到汇报后点点头：“是有人养的，还有很多？那就好！” 熊掌柜不明白为什么说那就好，于是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一是记住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任何人不得泄露，二是多派些人去，保持监控，看看哪些人会来和他们接触。” “是！” 熊掌柜以为艾雅想放长线钓大鱼，原本想着要过段时间才能有动静，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得到消息：山谷里乱了，蝗虫们似乎得了什么瘟疫，大片大片地往外飞，可飞不了多远就纷纷坠地死亡。 小屋里住着的几个缠着黑头巾的人在拼命遏制蝗虫瘟疫，可收效不明显。 “那些人向外求助了吗？或者有谁主动上门联系了吗？”艾雅淡淡地道，一幅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没有。他们忙着救治虫子，也没见谁去给他们送东西。” “那就继续观察。”艾雅手指敲了敲桌面。 “可我们的普金茶······眼看要断货了，怎么办？” 他们买的茶园规模小，如今又被蝗虫糟蹋了一番，要想持续供应茶叶是不可能了，所以能不能找到稳定的茶源是普金茶后续的关键。 “您带人去融火城，找茶商总会，从他们那采购茶叶。” 熊掌柜点头：“这确实是条路子。可他们卖给我们的价格，恐怕比我们自己产茶的价格至少高出一成，唉，今年先这样顶过去吧，明年应该就好了。” 艾雅摇头：“不，我希望和他们长期合作。” “这是为何？” “我们的普金茶既然针对的是大众，就不能只在太常镇卖，得向外拓展客户。您想，如果整个融火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茶，都买我们的茶，哪怕利润薄一点，但积少成多，也比只在太常一地销售要强。所以，必须现在就和茶商总会搞好关系，有钱大家一起赚，既能防止一些小人下黑手，又能借助总会的渠道铺开我们的销售网，何乐而不为呢？” “高！实在是高！”熊掌柜原本就精明狡黠，只是思维受了些局限，如今听到艾雅这番解释，只觉得眼前突然敞开了一扇大门，很多之前没想过的经营方式都明晃晃地展现在眼前了。 以前他只是因为小王爷让他照顾艾雅，才对艾雅另眼相看，即使经过喝茶突破那件事，也觉得艾雅不过是运气好、人品爆棚，但现在他开始将艾雅的位置真正摆到值得自己尊敬和学习的高度了。 他躬身道：“我这就动身去融火城，一定确保谈下个好价钱。” “嗯，把常宁也带着吧，他种过茶，知道什么样的茶好。”艾雅从看到那几棵被棉被盖着的茶树时起，就在心里把常宁划为了自己人。 “是。”熊掌柜眯着眼看着艾雅微笑，这个小丫头片子，离开长辈羽翼之后的成长速度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第五十一章 青梅尚小，能酒否? 处理完这些事，艾雅觉得心情还是难以平静，虽然养虫子的人收到惩治了，但幕后黑手还逍遥着，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让他吃个亏，不然还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呢。 而熊掌柜那边，不仅要谈利益，也要建立情义，只有同仇敌忾过的人，才能建立更牢固的盟友关系。如果说一起赚钱谈的是利，那么对抗过共同的敌人建立的就是义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蝗灾来得还挺是时候。 艾雅摸了摸眉头，感觉这才几天的工夫，眉头中间都要有川字纹了。生意人不好做啊！ 她随手翻了翻自制的日历，突然发现今天就是和破晓约好采杨梅做酒的日子。她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看天色还不算晚，忙冲到云仙楼拎了两坛子好酒和几份卤菜就往山上冲。 熊大想跟上，却见她直摆手，只得悻悻止步，扭头对熊二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刘姑娘去山上见男人的事告诉小王爷？” 熊二想了想：“小王爷只说让我们保护她，没说让我们拦着她不见其他人呢。” “笨！她要是和别的男人跑了，还要我们保护个p呀！” “这是一回事吗？明明是两回事嘛。”熊二摸着头，“哦，你是不是说小王爷看上刘姑娘了，所以我们得防止其他人把她拐跑？” “哼，你总算想明白了。” “可想明白也没用啊，我们又打不过那男的，上次我就远远地从山谷外望了一眼，就被他锁住气息了。那家伙，比被老虎盯上还吓人，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咳，说你什么好！”熊大一甩袖子走了。 熊二摸头跟上：“本来就打不过嘛。” 你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 艾雅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和泰格会合的地方，泰格正在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睡觉。 艾雅发现泰格这段时间似乎变得有点懒，像个孕妇，每次见到都会胖一圈。 她揪揪泰格的耳朵道：“格格啊，你是不是怀小宝宝了？宝宝爸爸是谁啊？你怎么不带给我看就擅自做主了呢？这可不行的，要先拜堂成亲才能那个那个啊，不然人家无证上岗说跑就跑了，留下你一个单亲妈妈怎么办？” 泰格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白痴，我这是在积累能量突破好吗？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以为我们高贵的魔虎会像没脑子的人类那么无耻吗？ 艾雅看到它翻白眼，虽然没猜到它的心理活动，却知道它不是怀孕，满意地摸摸它的头：“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定要最优秀的小伙子才能配得上你，知道吗？可不能什么阿猫阿狗一甜言蜜语就把你骗了，一定要擦亮眼睛，多多考验。” “咳咳。”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传出刻意的咳嗽声。 艾雅吓了一跳：“谁在那里？” “是我，抱歉吓到你了。”一身白衣的破晓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啊，你······你怎么出谷了？”艾雅想到自己刚才教育泰格的话全被破晓给听见了，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螃蟹。 “那个，我见天气好，所以就跟着泰格一起出来转转。” 阳光穿过树枝间落在破晓的脸上，像给他打上了柔光。玉一样洁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互相映衬着，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叫完美无瑕。 他朝向艾雅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脸上有一片若有似无的红晕，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下眼睑投下浓浓的阴影。这副神情，让艾雅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看的一部电影：舒淇闭着眼睛，撅着嘴，说：“女孩子把眼睛闭起来，就是让你亲他的嘛。” 艾雅咽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女色狼。 “你······眼睛还没好，就不要出来乱跑了呀。外面的地形你又不熟，万一摔了怎么办？” 破晓张张嘴，本想说：“不会的。”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嗯，刚才不小心，还真被树枝刮到了。”说着还拍了拍膝盖前不存在的灰。 “要不我拉着你吧。”艾雅发挥大千世界人脸皮厚的特质，一咬牙一跺脚，不等破晓回答就隔着他的衣袖拉住了他的手。 “啊······这个······”破晓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脸红了红，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的，不用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问题，我还是个小孩呢。”艾雅有些像对他说又有些像对自己说。 “啊······是。” 想到艾雅还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破晓的脸莫名地又白了几分，但还是老老实实被她拉着，没有把手抽出来的意思。 泰格有些奇怪地跟在他们后面想：这两个傻瓜，眼睛看不见可以骑在我背上啊，为什么要拉着走？而且来的时候，他明明没有摔跤也没有被树枝刮到啊，为什么要骗人？骗子加傻瓜？我这都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啊。 算了，天要下雨，傻瓜要上赶着被骗，烦不了。 “杨梅树在哪里？你指路，我来带路。” 现在的艾雅就像个被幸福冲昏头的小粉丝，只觉得这样拉着破晓的手，就像是和自己的偶像产生了更亲密的联系，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永远找不到杨梅树，可以一直这么名正言顺地拉着他走才好呢。 可惜，没走多久，一片梅树林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哇，好多梅子！咦，还是青色的，好像没太熟。”艾雅放开破晓的手，“我来找找有没有熟的，你在旁边坐着就好！” 艾雅欢呼雀跃地抱着个小篓子去采梅子，在光照好的地方找到几颗深紫色的，于是先采了一个自己尝尝，嗯，甜！赶紧给破晓也尝一个。 “甜吗？” “很甜。”破晓微笑，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一会儿在左边响起，一会儿又在右边响起，心里不知怎么的特别开心。 她真是个孩子呢！ 但这些天自己一直在想她，甚至踏出谷外来等她，似乎忘了她其实还是个孩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特别怕寂寞吗？还是因为被她的天真和单纯感染，觉得人世间其实也很不错？ 这样想是不对的吧，自己求的不是跳脱尘世求长生吗？ 要不，拉着她一起修炼吧，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等她长大。 想到以后的以后还能和她在一起，破晓心里比吃了梅子还甜。 第五十二章 论修行者的赚钱方式 艾雅在梅树林中细细找了一圈，采到小半篓成熟的杨梅，对破晓道：“晓哥哥，今天先用这些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做成梅子酒。” 破晓自然没有意见，乖乖地让艾雅拉着手回了山谷。 艾雅的指头不小心碰到了破晓的手背，小心脏不由地扑通扑通直跳。哇，好光滑的皮肤啊，比女孩子的还要嫩呢。摸起来好舒服。晓哥哥练的是什么功法呢，是不是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说起来还真看不出他多大了呢，十八？二十？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二吧。瞧瞧这皮肤，比二八少女还要吹弹可破呢。 破晓心头也是一跳，差点真的被草藤绊倒。原来，被女孩子碰到的感觉是这样的啊。虽然上次好像也碰到了，但为什么这次会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呢。好想反手握住她的手，但是······镇定，一定要镇定。 回到山谷，艾雅把酒坛拿出来，摸摸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梅子酒的配比。不管了，随便做吧，反正原材料多得很，失败了还能重来。 艾雅一边往坛子里放杨梅，一边叽叽喳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破晓讲了一通。 讲到后面，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流金茶有很大几率是因为破晓这的茶叶才有令人突破的能力的，说起来她占了破晓不少便宜，而且后续的研发恐怕也要倚靠这棵大茶树的树枝扦插成活的小茶树上。 “嗯，我的茶其实里面都混入了你这儿那棵茶树的叶子。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要不，我分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吧，要是以后销量扩大了，也是一笔可观的进账呢。”艾雅现在手里的股份除去给太常派的和小王爷的还剩下百分之六十，先提出百分之二十这个标准是想着如果破晓想提高一点占股的话，自己也有余力掌控。 破晓摇摇头：“我是修道之人，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 艾雅眼睛睁得老大：那什么东西对你来说重要？而且修炼应该也需要很多资源的吧？太常山虽然物产丰富，但很多东西还是要花钱从其他地方买的呀。看到破晓视金钱如粪土的表现，艾雅突然觉得自己好俗气。 “那个，其实是我师父被人掳走了，我想请人帮我找他，所以需要钱。”艾雅弱弱地说。 “原来如此。”破晓歪着头，显出一副可爱的、疑惑的样子，“但我们修道者要想挣钱，未必要走经商这条路。经商这种事，太伤神，而且要占用大量的修炼时间和精力，不合算。” 对啊，艾雅发现自己忘了自己是个修炼者，还在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挣钱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修炼者怎么挣钱，自己也是一窍不通啊。而且自己这个级别能干点啥呢？去做雇佣兵？ 破晓站起身，示意艾雅跟着自己，走到一间像是库房的房间里。他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一米长、半米宽、半米长的箱子。箱子没上锁，破晓按了一下箱角上的按钮，箱盖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天，艾雅眼睛直了，这满满一箱子竟全是紫晶币！ 紫晶币是用紫晶加黄金镶边制成的，所以箱子一开只觉得眼前珠光宝气，深幽幽一片紫色中混合着金色，极有视觉冲击效果。 而且这些紫晶币全是堆在箱子里而不是整整齐齐摞好，看起来它们的主人对它们并不在意。 “这些······都是你的？”艾雅说话都不利索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紫晶币，上次卖了崇善的小院，也不过得了五十个紫晶币，装在袋子里小小的一袋。眼前这个箱子里，怕不是有成千上万个紫晶币？原来破晓哥哥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啊！ “嗯，你要是缺钱就拿回去用。”破晓不知从哪抽出来一只麻袋递给艾雅。 艾雅的眼睛再次直了。这麻袋是用来装大白菜的吧，这么大，要是使劲装，估计能把这箱子里的紫晶币都装走。破晓这是眼睛看不见，所以随便拿的吗？这，自己到底拿多少好呢？不对不对，首先应该想到底拿不拿吧。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这又吃又拿的，要怎么还上这份情啊！ “没关系的，你随便拿，我留着也没多大用，而且很快就能挣回来。”破晓感觉到艾雅半天没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我······我想问问，修道者是怎么能挣这么多钱的呢？”艾雅冷静了一下，想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老话。 “我们闲隐派通常不太与外界打交道，但为了了解尘世间的大事件，所以在太常镇上建了个小观察点。”破晓见艾雅不动，就自己拿过麻袋开始往里面倒钱。对，是倒，不是抓。 “这个观察点你说不定也听说过，叫自在观，就在太常镇的最西边，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凤凰花树。”破晓倒了差不多半麻袋紫金币，“先拿这些吧，不够再来拿。” “自在观？我好像还真听说过，据说是个道观，很灵验，好多人都去那求神拜佛。”艾雅不记得是从谁那听说的了。 “嗯，就是那。”破晓把箱子关上，随意地推回桌肚里，“里面供的是我们的开山祖师，二百年前飞升天界了。” “真的可以飞升？”艾雅好奇地问。 “当然。我派有三位祖师成功渡过天劫，飞升成神。” “那······大家去许的愿就是这些飞升的祖师爷帮忙实现的吗？” “那倒不是。说起来也是我师傅一时兴起，看见很多人把愿望写在红布条上挂在凤凰树上，就过去看着玩玩，有些愿望很有趣，就顺手帮了帮忙。后来许愿的人原来越多，他就让我帮着一块完成。结果大家都来还愿，而且一来二去，吸引了不少人来许愿，许多人往往说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然后估计也没指望能实现，就是干脆直接往上面挂钱，好像挂了钱就心安了似的。” 还有这样的事！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不过想想大千世界那些到庙里求神拜佛的人，还真是只要见个洞就往里面投硬币，这要知道有这么个真能实现愿望的地方，还不得使足了劲儿砸钱啊。 第五十三章 自在观 艾雅最后也没肯白拿破晓的钱，一定要和破晓签合同，转让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他。 破晓无可无不可，虽然听话地在艾雅草拟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但显然没打算把股份的事当真。 合同一式两份，艾雅珍重地将自己那份收到空间里。不为别的，主要是破晓的字写得太好看了，以后说不定他修炼飞升了，这份合同因为有他的墨宝还能拍个卖、增个值什么的呢。 但话说人真的能飞升吗？飞升的人去了哪里呢？真的可以踏破虚空、寿与天齐吗？ 宝儿的外婆说如果自己修炼这凤舞九天诀突破十级之后，就能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想想真是很神奇，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于宇宙的认知。 梅子酿的酒预计要过个三五天才能喝，于是艾雅和破晓定下了下次小聚的日子。破晓陪着艾雅一直走到山谷外，艾雅笑道：“晓哥哥，不用再往前送了，你眼睛看不见，走远了还得我送你回去。这样你送我、我送你的，天黑我也走不了了。” 破晓也笑道：“好，那你一路小心。我的眼睛最近隐约能看见光了，说不定你下次来，我就能看清你的模样了。” “真的吗？”艾雅又惊又喜。喜的是破晓的眼睛能好，惊的是不知等他能看清自己了，会不会觉得失望——原来小丫头就长这样啊。 这样患得患失地下了山，艾雅鬼使神差地向西走，想去见识见识这个堪比貔貅的自在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太常镇常住人口不多，也就一万来人，但前来就诊的流动人口多，所以镇子的整体经济水平发展不错。镇子中部主要是各大派的门诊和住院部，镇子东部是常住人口聚集区，西部则是流动人口主要集中的区域。 镇子西边显得繁华、拥挤、喧闹，放眼望去一家接一家全是小饭馆、小酒肆、小客栈。这时天色初暗，华灯初上，红灯笼黄灯笼都点了起来，仔细看才能发现，一个小小的青石门洞被挤在饭馆酒肆的中间。门洞里是两扇半开着的朱红色大门，门头上面写着“自在观”三个字。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左边写着：求人不如求己，右边写着：看破才能自在。 有意思，摆明了告诉大家别来求他，可没想到求他的人不减反增。 这里显然人来人往很多，因为青石条的门槛被踩得极其光滑，大门上的铜钉也被摸得锃亮。 艾雅想了想，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先是经过了一段十余米长的甬道，道两边种着粗大的紫藤，紫藤顺着架子向上爬，给走廊形成了一座绿色的顶棚，阴凉但不阴暗。这时还未入夏，不见花朵开放，但突然从外面的喧嚣转入此地，只觉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走出长廊，一个铺着石板的小平台出现在眼前，一棵大树亭亭如盖立在平台中间。大树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丝带，每个丝带下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锦囊。 锦囊里装的就是大家的愿望吧。艾雅走近大树抬头望。 如果大家知道，自己的愿望不是被神实现的，而是被人实现的，还会来这许愿吗？不过，如果只需付出一个紫晶币就能实现一个愿望，不管是怎么实现的，也很不错吧。 自己真的好像许愿尽快回到大千世界呢，要是可以实现该多好！不过，要是真的实现了，自己走的时候恐怕也会伤心吧，毕竟已经有这么多让自己牵挂的人和事了。 这时平台上不止艾雅在，还有一位老妇人、一位少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们围在平台左边的一个台子旁，台子后面坐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风将他们的对话吹了过来。 孩子问：“大叔，你帮我挂高一点好吗？我想让神仙爷爷早一点看到我的愿望。因为我想早一点找到我的小白。” “挂高一点没问题，但你确定要花一个紫晶币许愿找一只兔子吗？”一个有些粗粝却很温暖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它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它。只要能找回来，我愿意！” “可是愿望不一定都能实现的，而且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先找找。” “您是怕我这钱花得不值吗？” “孩子，一只兔子值几个钱啊？就算是你的好朋友，也不值一个紫晶币不是？你可以买一只回来重新养嘛，你会发现每一只看起来都差不多。”男人劝孩子。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是这样的，小白和别的兔子都不一样！” “行，别哭别哭，我帮你挂还不行吗？”男人显然搞不定哇哇哭的孩子，抓抓头，无奈地接过孩子手里的锦囊，一个飞身上了树顶，把锦囊挂在最高的树枝上。 这个男人艾雅听破晓说过，是他的师兄，叫破空。原本师傅想让他们俩轮流来这自在观值守的，但破晓喜欢静，破空喜欢热闹，所以破空索性就在这常驻了，偶尔会上山看看破晓，交流一番修行的经验，顺便说说有哪些值得实现的愿望。 艾雅抬头打量着他。他生得一张国字脸，肩膀宽阔，青色的衣服被撑得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方方正正。虽然红红的脸膛上五官端正，但和破晓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比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粗人。不过功夫还是不错的，上树下树利落得很，就是说不上有多赏心悦目就是了。 孩子擦干眼泪，又跑到树下拜了两拜，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您说我能怎么办？”破空摇着头对老妇人说，“唉，有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是要讲缘分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该走的时候留也留不住。您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明白，明白，我全明白。”老妇人弯着腰点头，“我不会写字，请您帮我写：希望我的儿子身体快点好起来。” “您儿子生病了？这得去找医生啊，光许愿没用！”破空道，“他生的什么病？我帮您看看哪个门派最适合他。” “他······我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就是没力气，老要在家躺着。”老妇人道。 “他是先天受过什么损伤，还是后天得过什么病？”破空皱着眉头问。 “没有，没有。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我们家里条件不错，有几亩地，还有鱼塘。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种田养鱼，一家人日子过得还挺好，可年前老头子走了，儿子又动不了，只靠我自己，唉，我别的不愁，就怕他这样娶不着媳妇呀。” “哼，依我看，他这不是病，是懒！”破空直通通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儿子很好的。你帮不帮我挂？不帮我就自己挂去了。”老妇人鼓着嘴，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儿子的坏话。 五十三章 意外 “唉，行，行，我帮您挂。”破空叹口气，帮她也把锦囊挂在枝头。 “挂高点，挂高点！”老妇人昂着头看着、微笑着，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里都流露出希冀。 艾雅在心里叹口气，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人性啊。不管孩子如何不肖，在父母心里也还是好的。不管愿望能不能实现，总是要许的。 艾雅忍不住也向那边走了过去，站在那少女身后，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许个愿。 少女穿着一件粉白色短衫，束腰，蓝裤子腿上绣着花，一双小黑鞋上绣着蝴蝶，黑亮的头发梳成两根粗辫子，头上插着几根银簪子，看起来是个少数民族姑娘。她端端正正地站着，像一棵小白杨，说起话来虽然发音和汉人有点差别，但声音清脆好听：“我不会写你们的字，请帮我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哈，你这个比前面两个愿望还难实现！”破空皱着眉头道。 艾雅在后面暗暗替他捏把汗，这真是钢铁直男中的钢铁侠啊。就您这么个说话方式，许愿的人还没被你气走，也真是奇迹了。难道这正符合了反向营销的思维吗？就像卖大力丸，使劲吆喝的大家都知道是骗子，默默无言的大家反倒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试试。 “瞧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脑子比前面那位大娘还糊涂。哪有男人不图新鲜的，只要有点能力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再说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你就能保证自己不变吗？”破空继续唠叨，大概想让眼前这小姑娘认清现实、迷途知返。 “我能保证！那你呢？也是喜新厌旧，想着要三妻四妾吗？”少女看着破空，直接将了他一军。 “我······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听不出我是在为你好吗？”破晓被噎了一下，皱着眉头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少女不依不饶。 “你······你老问我干嘛呀？”破空脸有点红，挠了挠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我们闲隐派的人，是不娶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不娶妻？这三个字像一块大石头猛地压进了艾雅心里：破晓也是闲隐派的，也不能娶妻吗？ “是门派规定你们不能娶妻，还是你自己不想娶？”少女咄咄逼人地接着问。 “之前没人娶过，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这么做。我们修炼的终极目标是要飞升！你想想，如果我飞升了，我的妻子却不能，那怎么办？不是害了人家嘛！”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娶我，而且飞升之前都只对我一个人好，你愿不愿意？”少女这时候似乎显出了一点羞涩。 哎呀妈呀，艾雅没想到莫名其妙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破空吓得站了起来，带翻了身下的椅子。 “我当然知道！”少女似乎豁出去了，也不管旁边还有人，大声道，“我姆妈说，好男人要抢的，喜欢就要去和他说，不然就错过了！” “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不觉得这样太······太匪夷所思了吗？”破空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精彩得像开了颜料铺。 ”谁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少女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来开始数，”去年春天四月十九，我背了一筐歪歪杏在街上卖，几个小混混想抢我的李子不付钱，是你把他们赶跑的。” “我怎么不记得······” “去年五月二十六，我割了蜂蜜在货坊换钱，伙计偷偷少我秤，是你发现了，然后拍桌子吓唬他要报官。” “有吗？” “去年七月······“ 艾雅觉得自己像个超级大电灯泡，实在不好意思再站在旁边偷听了，于是悄悄地，迈着小碎步走开了。 她看见平台后面有一间透出光亮的房屋，估计里面供的是破晓他们飞升了的那位祖师，就走过去准备瞻仰一番。 可一进祠堂，艾雅突然觉得不对，祠堂里像是自成一个空间，从外面看着小小的木屋，进去后竟有宽广辽阔的感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悬空的塑像，一位须发花白、身穿红衣的儒雅男子站在一朵云上，袖着手、微笑着望着下方。而下方，竟然是一个朦胧的小世界。 说朦胧，是因为有一层薄雾笼罩在这个小世界上空，像天空中的云。凑近看会发现云中的小世界是用核桃一般的果核雕成的。像微缩版的清明上河图，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有花鸟鱼虫，当然，还有神态各异的人。世界虽小却包罗万象，放眼望去只觉得无边无际。 而且看的时间久了，仿佛能感觉到小世界中也有四季更替：云雾浓了，似乎有风卷过，这是在下着冷雨吧；云雾淡了，风中似乎带着花草香，是下面春暖花开了吧。 艾雅突然觉得站在云上的儒生应该不会寂寞，因为有整个世界陪着他，但她突然又觉得云上的儒生应该很寂寞，因为他只身孤影，只能从整个世界路过。 不是说有三位师祖升仙了吗？他们现在在一起吗？还是说又各奔东西了？ 艾雅突然脑洞大开：想一想，如果自己所在的根本不是地球，而是宇宙中的其他星球，那也许飞升代表的是他们可以凭个人的力量飞离这个星球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要自己掌握这种力量，应该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回到地球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艾雅突然被一种回家的可能惊到了。 就是说，只要我能专心修炼，就能尽快突破十级瓶颈，达到肉身成圣的目的，然后穿梭宇宙回到自己的世界吧。可那样的话，回去的是自己还是宝儿呢？用的肯定是宝儿的身体吧，那爸爸妈妈能认我吗？还能回学校上学吗？拿不到毕业文凭，爸妈估计会把我唠叨死吧。不过话说回来，都肉身成圣了，还要什么大学文凭啊，随便干什么都行吧。 艾雅站在小世界前胡思乱想，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长啸：”什么心想事成、梦想成真的地方就是在这？！“ 这声音嚣张、跋扈，带着很强的穿透力，艾雅一下就听出来，这声音自己有印象啊！ 第五十五章 又见红衣 艾雅冲到门边，扶着门框，微微露了半边脸，偷偷向外望。 只见一朵红云从天而降，一个云鬓高耸、环佩叮当、妆容浓重的人裹着香风落在了平台上。那人眼睛淡淡地这么一扫，便将整个院子和院子里的人收归眼底。 艾雅被他的目光扫过，心里急跳了两下：这个人，不就是在融火城找过许绣茹麻烦的那个洪晶晶吗！他好像特别爱穿红衣，虽然衣服的款式明显和上次不同，但颜色都同样艳丽，如跳跃的火焰。 他怎么到这来了？还没被蟒卫抓住吗？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你这人，怎么放着好好的门不走，要跳墙！”破空发挥了一贯的直男风格，开口就不客气。 “你这哪有门？”洪晶晶一甩袖子，“我都在附近转半天了，再找不着，我就准备拆房子了。” “嘿，你说话还挺狂的！”破空道，“这里不欢迎你，去别处吧。” “这里，你说了算？”洪晶晶眉毛一挑。 “不错！” “那我就打到你说了不算为止。”洪晶晶说着便向破空击出一掌。 破空没想到他说打就打，忙伸出右手手来与他对了一掌，左手却将那少女推到树后。 只见两人之间气流翻涌，恍若有一龙一虎在其间盘旋撕咬，而两人的衣衫如两面鼓满风的大旗，左右展开、猎猎作响。 最后只听“砰”的一声，洪晶晶向后滑出一米多远，破空则是“蹬蹬蹬”退出三步。 洪晶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不错啊，再来！” “来就来！”破空刚才那招略吃了点小亏，心下不服，立刻撸起袖子就要发招。 “来什么来呀！”突然，少女从树后跳了出来，冲到他们俩中间。 艾雅吓了一跳：她好像不是修行者吧，就这样冲过去会死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破空竟硬生生收回了已经出了一半的招势，洪晶晶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少女，也没出手。 少女先瞪了破空一眼，又对着洪晶晶道：“这位姑娘，我看你长得漂漂亮亮的，干嘛要打打杀杀的呢，斯斯文文坐着聊聊天不好嘛！” 艾雅又吓了一跳：姐姐，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那是个能斯斯文文坐着聊天的姑娘啊？ 洪晶晶眉毛一挑，眼睛盯着那少女看了两秒，觉得她是真把自己当女人了，而不是在说风凉话，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她抬手摸了摸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浑身暴虐的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歪着头笑道：“这个妹妹说得有道理呢。不打了，我们聊聊天。” 破空摸摸头，不明白为什么对手的画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不过对方说不打了，他也不好意思再主动出手，毕竟这里是门派重地，万一打输了也怪丢脸的。 “你是来这许愿的吗？”少女见洪晶晶听话地停手，顿时对他心生好感，主动问道。 “是啊，听说这里许愿很灵。是真的灵吗？”洪晶晶像和知心小姐妹聊天似的问。 “应该是灵的吧，很多人都这么说。”少女道，“要是我今天许的愿实现了，我就天天来给这棵树浇水施肥；要是没实现，哼，那以后我再也不来这许愿了。” “你许的什么愿？” 少女捏着自己的发梢，用眼角去瞟破空，嘟哝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洪晶晶阅人无数，一见少女的眼神，便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他拉着袖子，翘起兰花指挡着嘴轻轻笑了两声，道：“我看你这心愿要实现呀，可不容易！” “为什么？”少女撅起了嘴。 “唉，有的人傻得很，看起来像个人，其实就是块石头，脑筋是死的。一门心思要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反倒对身边的宝贝视而不见。”洪晶晶边说边摇着头走到破空面前，丢出一袋紫晶币道：“给我个锦囊。” “你······咳！”破空不知该说什么，干脆闭嘴，摸了个锦囊出来递过去。 洪晶晶抽出锦囊里的白纸，想了想，伸手咬破食指，用血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最后珍而重之地封上。他抬头看着庭中的大树道：“要是愿望实现了，咱们就来好好谢谢这棵树，要是没实现，嘿嘿，咱们走着瞧。” “你这人，忒不讲理，谁也没承诺过，来这许的愿都能实现啊！倒是我，经常劝你们这样的人实际一点。再说门口就写着呢，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是什么愿望，都得先自己努力！”破空梗着脖子道。 洪晶晶长叹一口气，抬头看树道：“我怎么没努力？但有的事真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嘿嘿，我的愿望若是实现不了，应该会死吧，这棵树，倒挺适合给我做棺材。” 说着，他手一挥，将锦囊挂在东南方向的一根树枝上，随后双臂一振，如一只红色的大鸟飞上天空，转眼消失不见。 破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头中间皱出一个川字。 少女将乌黑的大辫子向后一甩，走到破空面前问：“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破空眉头皱得更紧了：“姑娘，我从加入闲隐派的那一天起，就决定要看破红尘种种诱惑，而且只有以一颗空明的心，才能追寻大道，你明白吗？” 艾雅听得心头一紧：看破红尘？空明的心？这是他的名字的隐藏含义吗？听起来怎么和佛教这么像呢？难道闲隐派是不剃头发的和尚？那破晓呢？他也是要追寻大道的人，是不是也要不近女色呢？可他不是和自己品茶钓鱼酿酒吗？难道同一门派中修炼方法也不相同，条条大路通罗马？还是在他心里，自己根本算不上女色？ 艾雅胡思乱想了一番，却听那少女用脆生生的声音道：“你们的门派是什么样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可以选择加入这个派，就可以选择退出这个派，一切在于你自己！若你喜欢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若你不喜欢我，我也一辈子记得喜欢过你这么个人。” 破空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少女转身对着大树拜了三拜，道：“树爷爷，我的心愿您都听到了，实现还是不实现，您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拖泥带水。 艾雅在门后看着这姑娘，只觉得她真的好美好潇洒！ 第五十六章 天堑无涯心有涯 少女渐渐走远，可她对感情那种豁达的态度却让艾雅突然自惭形秽。越是看到她的自如，就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拘谨。 一直以来，艾雅对自己在魔武世界的定位都是个过客。她看，她听，但她不融入。她始终把自己密封在一个套子里，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像一个详实的记录者，像一个演员在演别人，像一个观众在看戏。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疏离感，这个世界的人对她来说就像是游戏里的npc。 她心里总是不断告诉自己：我是要离开的，这里不是我的家。所以，对于崇善的爱，她不敢接受，对于破晓的心动，她不敢表达。甚至还有小鱼、金西，她看得出他们喜欢自己，可却选择躲着他们。 这样，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吧！自己是不是太不勇敢了？喜欢还是不喜欢，至少得给个准话儿吧。 自己总想着不该为宝儿做决定，不想给宝儿回归后的生活造成麻烦，但毕竟此时此刻，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是属于自己的，这样封闭自己的情感，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掩耳盗铃呢？ 就算这段日子是借来的，如果能让自己珍爱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感情，让他们有知情的权利，是不是对他们来说会更好一些呢？ 我，剖开了我的玻璃心，告诉你我终将离去。你，是否依然愿意把心放在我身上？ 我，也许只能陪你一天、一月、一年。你，是否愿意为了这短暂的陪伴，不求未来地与我同行？ 不，不！这样虽然看似公平，但却太过残忍。随时都可能失去，随时都可能分离！这要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 我不能，我不能这样！这是自私的！这是不负责任的！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罢，罢！拘谨就拘谨吧！还是让我自己，默默地、不带任何牵挂地行走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吧。 这里即使有红尘万丈，自己却带不走一丝一缕，何苦要去招惹，何苦要留牵绊。 艾雅坐在高高的许愿树下，呆呆地看着满天的星辰，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荒芜的旷野。五月的微风吹在身上，却觉出了寒。 直到月亮高高地升上了树顶，她才回过神来，向同样坐着发呆的破空讨了个锦囊，慢慢地，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两句话：天堑无涯心有涯，明月何时照我还？ 让我归去吧，此乡虽好，却非故乡。 让我早些归去吧，此间事，此间情，不要再多想，不要再多念。 艾雅把锦囊挂在一根小树枝上，突然有点想哭。她突然特别特别地想刘叔叔。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就想找个温暖的怀抱，把鼻涕眼泪不管不顾地抹在上面；就想有个人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怎么哭了？好孩子没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刘叔叔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他也不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啊，他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是披着宝儿外壳的外星人，还会对自己这么温柔，这么好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艾雅想着想着悲从心起，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丫头，你怎么哭了？”破空似乎被艾雅的呜咽声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难得地说了句软话，“别伤心，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所以大家才来许愿啊。许个愿，有个盼头，就不那么难过了。” 有个盼头？自己的盼头是回家，可回了家就能彻底忘记这曾经经历的一切，就能一点儿不难过了吗？ 艾雅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她想回家，但又舍不得这个世界里的亲人朋友。她觉得自己又傻、又失败，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待她摇摇晃晃走回小院门口，眼泪虽然不流了，头却疼得厉害。正要抬手推门，突然闻到空气中有种特别的气味，门上似乎也粘着什么东西。艾雅迅速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和皮肤毛孔，沉声问：“谁在哪里？” 一个仿佛溶在黑夜里的人从院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脸孔黑黑的，头上缠着黑色头巾，身上穿着黑布衣服，腿上打着黑绑腿，脚上穿着乌草鞋。他不是非洲人，但真的很黑，只有白眼球是白色。 艾雅看出他正用阴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猛地想起熊掌柜的伙计曾说过，养蝗虫的那些人头上都缠着黑头巾。 看来这是寻仇来了啊！ 艾雅全力运行小宇宙，把身体各个部位全面检查了一番。还好，自己身上带着刘叔叔留下的辟毒珠，似乎没有中毒的迹象。 她装作不经意地笑了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你杀了我的虫子！”那人说话的声音像铁勺子刮瓷盘底，声调刺耳扭曲，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艾雅虽然平时和熊掌柜在一起时都会乔装打扮成男孩的样子，但想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是特别困难。见来人道破自己的身份，她也不否认，淡淡地道：“谁要你的虫子吃光我的茶叶。” “你用什么办法杀了我的虫子？”那人上前一步，声音里带上了狠厉。 “有什么难的？同时在它们身上下点催情药和白死病药就行了。”艾雅轻描淡写地道。 “是这样！怪不得！你，可恶！”那人又上前一步，和艾雅脸对脸站着，居高临下地狠狠瞪着艾雅。 艾雅不说话，也不后退，平静地和他对视。 “你也养虫子？”那人说话时喷了艾雅一脸唾沫星子。 艾雅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掏出手帕擦了擦脸，又随手将手帕扔在地上，后退一步道：“我也养虫子，但我的虫子守规矩，我也不会把他们当成赚黑心钱的工具。” “不用拐着弯骂我！你们城里人，心眼坏得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艾雅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你养虫子，我也养虫子，我们比试比试！”那人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摆出不比不罢休的架势。 “不比，没兴趣。”艾雅懒得理他。 “你已经中毒了，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你就会化为脓水，临死前还会感受到万虫噬心的痛苦！”那人阴恻恻地道，“你若答应和我比试，我就把解药给你！” “哦？你给我下毒了啊？这样不打个招呼就暗算别人，不算英雄好汉吧。”艾雅又皱了皱眉头。 “哼，你我早已是敌人，暗算你又如何？”那人咬牙切齿道。 “这样啊，那就是说我暗算你也是没关系的，对吧。”艾雅突然露出了笑容。 “当然，各凭本事！”那人道。 突然那人觉得好像不对，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意思？你刚才也暗算我了？” 沾衣不湿杏花雨 艾雅眉毛一挑道：“哎呀，刚才我丢手绢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些药粉出去，好像落在你衣服上了。” 落在衣服上怕什么？那人虽这样想，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衣服。 艾雅慢悠悠地道：“这种药粉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捣鼓出来的，女孩子嘛，要是有人靠得太近，又不怀好意，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哦，那其实也不是药粉，严格地说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虫子，活的，能透过衣物穿过皮肤。所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沾衣不湿杏花雨。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可发作起来要人命啊！ 那人在艾雅说话说到一半时就开始感觉到痒。先是裸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痒，接着觉得全身无处不痒。 祖宗的，怎么就着了这鬼丫头的道儿呢！ 那人赶紧从怀里掏出个瓶子，一口吞下里面的药液。 可惜，身上还是痒。 他又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挨个喝下去，可还是痒。 “我和你交换解药！”那人感觉到皮肤上的痒在往深处的肌肤里去，终于忍不住向艾雅开口。 “我不用什么解药啊，我好好的呀！”艾雅摊开手，看起来毫无异状。 那人身上的痒发作得越来越剧烈，脸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了了。 “给我解药，不然我杀了你！” “哈哈，你以为我的毒药只会让你痒而已吗？”艾雅撇了撇嘴，“你现在还动得了吗？” 那人这才发现，自己正保持着一个抓后背痒痒的动作，却动弹不了。手指、手臂已经完全麻痹，一动不能动。脚趾也开始麻木，虽然还能感觉到腿的存在，可要想发力却是很难，而且估计要不了一会儿，自己全身都不能动了。 果然长得越好看的女人心思越歹毒！名字起得越好听的毒药就越要命！ “放心，我不喜欢看什么人化成脓水之类的，不好，不美观。我这种毒呢，是从渐冻人病症中得到的灵感，只会让人全身麻痹而已，过程应该不会太痛苦。”艾雅托着下巴像在欣赏人体雕塑。 那人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咦，不对，你的喉部肌肉也会麻痹，那过一会儿你应该就不能呼吸了，窒息的过程应该还是挺痛苦的。抱歉啊，这种药我也是刚研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在大型哺乳动物身上做实验。唉，今天正好心情不好，就拿你做实验品吧。”艾雅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马扎坐下，托着腮看着他，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 那人头上脸上汗如雨下，眼睛拼命地眨动着，像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艾雅手指一弹，一只蜈蚣般的小虫子爬进了那人口里。 “你救我······我有钱。”那人又能说话了，就是声音嘶哑，而且抖得厉害。 “我不要钱。说说是谁让你来的吧。”艾雅道。 “我从没见过他的脸，只知道是个高高的男······”那人突然顿住了，双目圆睁。 一截箭尖从他喉结处露了出来，竟是被人从后射穿了脖子。而且箭上显然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眨眼间那人就七窍流血而亡。 “谁！”艾雅从小马扎上跳了起来，手中具现出藤鞭，全身能量护体。 夜空中一片寂静，那箭仿佛是从虚空中出现的，射箭的人竟全无踪影。 “熊二哥，你在哪？”艾雅虽然不让熊大熊二跟着保护自己，但却给了他们俩传音虫，刚才那裹着头巾的人一出现，艾雅就开通了联系，而且确定熊二已经快速赶到了附近。 可传音虫里一片寂静。 “熊二哥？”艾雅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迅速搜索，很快在不远处的树丛里发现了熊二，但，是已经没有呼吸的熊二。一支箭从后面射穿了他的心脏，箭上同样抹了毒药。 艾雅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了。 熊二是为自己而死的！ 是谁杀了他！ 艾雅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她张开手臂，咬破舌尖，怒吼道：“出来！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她体内的能量奔涌而出，以植物为媒介，如狂风，如猛兽，向外放出狂暴的冲击波。 顿时山林呼啸，草木含悲！整个太常山的生灵都被惊醒了！整个太常派都被惊醒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四处传来了探问声。 “有弓箭手在山上杀人！”艾雅一边喊，一边继续催动能量在山林中席卷。可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片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消息。 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到，艾雅的搜索也无法继续下去。 “看到可疑的人了吗？”每来一个人艾雅都殷切地问。可换来的都是摇头。 安然师叔祖是最早赶到的，他蹲在地上，仔细检查裹头巾人的尸体道：“有意思，有意思，这是什么毒，从来没见过。” 心乐师叔则蹲在熊二身边，小声嘟哝道：“不算什么特别的毒药啊，就是用赤水河里的黄陵鱼胆做基底调的。” “你当我老糊涂了啊！你来瞧瞧这个。”安然师叔祖吹胡子瞪眼。 “那人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他想来暗算我。但箭不是我射的，我正要问他谁是幕后指使者，就有人杀人灭口了。”艾雅黯然道。 “有人想杀你？”安然师叔祖皱眉。 “是。您看。”艾雅指指那人抹在门上的毒药。 “为什么要杀你？” “大概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吧。”艾雅越想越觉得像常春茶园园主干的。这太常派虽然看似不设防，但那只限于前山，后山如果不是有熟悉环境的人带路，很容易迷路或者陷入机关。常春茶园之前长年给太常派送茶，是最熟悉后山的外人了。 “怪不得平时都不见你去上课，原来时间都花在做生意上。”心乐师叔直摇头，“你本来就是旁听生，再不努力，只怕和别人的差距要愈发大了。” “说的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从今天起，你就别四处乱跑了。留在门派里终归安全些。” “什么？”艾雅傻了，怎么自己就成笨鸟了？怎么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要被软禁了？ 第五十八章 亲人之间不矫情 “我们得赶紧找出这个凶手，有这么一个人能在我们太常派来去自如，只怕会引得人人自危啊！”艾雅连忙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刘小雅可不可以不住在山上啊，杀手是冲着她来的，万一连累了别人就不好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都是一个门派的，大家要互相照应。”那是廖小淑的声音在驳斥她。 “互相照应也不能把命莫名其妙搭上啊。”女孩有点不服气地道，声音倒是小了一点。 这时俞师伯已经闻讯赶到。他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毫不犹豫地道：“小雅，你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等事态平息了再说。” “不，我先去云仙楼住。我倒要看看那人敢不敢跟去。”艾雅绝不愿连累俞师伯。况且生意上的事就要用生意场上的方法解决。 熊掌柜原本和自己就是一条船上的，而且还有小王爷这个靠山。如今对方杀了熊二，不管他本意如何，就已经与小王爷结仇了。 “我不反对你住到云仙楼。”代掌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艾雅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扭头看去，只见她身穿一件白大褂似的衣服，衣服上溅着几点血点，头发挽着，头上带着无檐白帽，像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可这个“不反对”，是什么意思？ 代掌门走到艾雅面前，首先问：“受伤了吗？”见艾雅摇头，她点点头，朗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住出去！但你记住，你是我们太常派的人，无论怎样，你身后还有我们！”。 艾雅的眼眶瞬间红了：“代掌门，我······” 代掌门一摆手：“矫情的话就不用说了。”她撇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对着人群中说：“刚才那个让刘小雅离开的人，出来！” 人群微微一动，一个女孩被身边的人孤立了出来，她惊惶地看了看四周，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低着头道：“代掌门，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也是为了大家。” 代掌门看也不看她，道：“一个心里永远把我字放在最前面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治病救人对于医生的意义，也永远不会明白集体对于个人的意义。你走吧，你被除名了。” “不，不！”女孩顿时泪如雨下，扑上去拉住了代掌门的袖子，“我好不容易考上的，我准备了十年，我想当大夫！你不能让我除名！求求你，我还小，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代掌门袖子一抖：“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的大夫，对病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了，再回来吧。” 人群中的许多人低下头，若有所思。 林心乐师叔迅速上前拉开那姑娘，道：“代掌门的话就是太常派的意志，你走吧，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下山。” 女孩哭哭啼啼、掩面而走，经过艾雅身边时，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拔足飞奔而去。 艾雅想对她说点什么，又觉得该说的，代掌门都已经说了。 从这一刻起，太常派在艾雅心目中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学习之所、容身之地，而是一个家，一个包容、温暖的地方。代掌门在艾雅心目中，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更是一个亲人，一个关键时刻能站出来支持她、保护她的长辈。 代掌门看看四周，干净利落地吩咐道：“所有无关人等全部离开。心乐、心安两位师弟拉警戒带把这附近方圆一里的地方围起来，安然师叔负责检查这一范围内的各种痕迹，安心师伯负责对山上所有机关进行检查和重设。这两具尸体先搬到我的治疗室去，心宽，你陪我。” 艾雅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暗想：“代掌门不会是法医穿越过来的吧，这气势，这条理，非常人所能及啊！” “你，也跟我来。”代掌门指了指艾雅。艾雅忙一溜小跑跟上，想着说不定能亲眼看到解剖尸体，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可事实是，她想多了。 代掌门把她留给了廖师伯，说是要廖师伯好好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未发现的毒素，顺便考察一下她前一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前一段时间，艾雅不是在种茶就是在破晓那玩耍，别说学习了，就连修行都停滞不前。听着廖师伯慢条斯理问出一个个天书般的问题，艾雅觉得自己估计连旁听生的资格都要保不住了。 廖师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的师父是心永，照理说我不该多言的，但他一直把你当女儿似的惯着，我呢也就相当于你的伯伯了。如今他不在，我得好好说说你。学习就好好学习，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尤其是医术，与其他技艺比，更要求全心投入，更讲究学无止境。每一点小的失误，可能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是，您教训得对。”艾雅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对廖师伯道，“这个······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以后一定把主要精力用到学习上来，不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说得倒是很好。”廖师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你这两天把千金方和肘后方抄个三十遍吧。课先不用上了，反正去了你也听不懂。” “三······三四遍？”艾雅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十遍。三四遍哪儿记得住。”廖师伯摇着手指道。 三十遍！苍天啊，大地啊！我得多久才能抄完！ “是，知道了。”艾雅哪敢真的叫出来，只得乖乖应下。 “今天晚了，先睡吧。明早起来再抄。”廖师伯慈祥地道。 “是，多谢师伯。”艾雅恨不得喊谢主隆恩。明天，明天自己就去云仙搂了，到时候就可以找伙计们帮她抄几遍了，哈哈，机智！ “哦，别想着找人帮忙，你知道，我们有鉴别字迹的法宝的。”廖师伯洞察了她的小心思，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 “是，不会的，师伯。”艾雅像泄了气的皮球。 第五十九章 凶手是谁? 代掌门没对熊二的尸体大动干戈，而是为他整好衣衫、擦净面容，让他端端正正地躺在棺材里。 熊二像是睡着了，脸上仿佛还带着憨厚的笑。 得到消息赶回来的熊掌柜和熊大都不敢相信熊二就这样没了。 熊大看着熊二，额头上青筋直跳：“二弟，从我们加入暗卫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得不了善终。我答应过娘要保护你，没想到你却走在我前面。但你放心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熊掌柜在艾雅耳边道：“其实熊大突破到七级以后，就可以不做暗卫，还可以被调回京城。但他为了弟弟，也为了继续保护你，自愿选择留下。” 艾雅默默点头。熊家兄弟的情她记下了，她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指明这事和常春茶园有关，但在没有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云仙楼一派的全部怒火都撒到了常春茶园上。 常春茶园的所有茶场都遭了虫灾，蝗虫、蚂蝗、毛虫，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轮番上阵。 常园主愤怒地找上云仙搂。熊掌柜无辜地两手一摊：“我们的茶园是第一个受灾的，当时我还在想，怎么光吃我家的茶，不吃别人家的呢。谁知道转眼就轮到你了呀！” “哼，大家都不是傻子，你犯得着说这种话来搪塞我吗？” 熊掌柜也拉下脸来道：“好，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茶园是不是你找人破坏的？”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常园主推得干干净净，“我手下没有玩虫子的修行者，这你不是不知道。” “可我的人发现，你的人给了山后那群养虫子的人一包东西！”熊掌柜面不改色地使诈。 “这不可能！”常园主毫不犹豫地道，“这种事都是先付钱的，后面根本不用接触。” 熊掌柜目光炯炯地看着常园主。 常园主意识倒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仍梗着脖子道：“你这样看我干嘛，我虽然没去找他们办过事，但不妨碍我听说过他们。” 熊掌柜沉默半响道：“熊老二没了，你知道吧。“ “你家熊老二的事绝对和我没关系。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事情也没到你死我活那一步。你看，如今你的茶园没了，我的茶园也一塌糊涂，我们都是受害者，应该一起找到背后干这事的人！” 熊掌柜阴沉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常园主，常园主也毫不心虚地回看着他。 熊掌柜移开目光，道：“我家老二，因为这事送了命，不管是谁干的，都得以命偿命。” “说得没错！我若是有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熊掌柜与将常园主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暂住云仙搂的艾雅。 艾雅一边趴在桌上抄千金方，一边皱着眉头问：“你相信他说的话？” “虫子的事，他脱不了干系。但熊老二的事，应该不是他干的。”熊掌柜分析道。 “根据太常那边传来的消息，下手的人非常狡猾，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箭是普通军队用的箭，虽然箭头用更坚硬的金刚金改造过，但金刚金产量不算少，只要有钱在各家材料店都能买到，从材料上追查的难度很大。箭上抹的毒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算是入门级毒药，普通的毒师都能调配，原料配比上也是中规中距，看不出异常。”艾雅从小鱼那得到了一些消息。 “但二弟已经做了多年暗卫，警惕性很强。虽然还未破境，但想靠近他之后暗算他，还是很难，所以这一箭应该是从较远的地方射出的。不过箭射出会有破空之声，二弟在全神戒备的情况下，应该能有躲闪的时间，怎么会被正中心脏呢？”熊大很不解。 “除非，当时他已经不能躲闪了！” “难道他中毒在先，中箭在后？“ “中毒在先？那会是怎么中的毒？“ “是中了什么机关吗？“ “可没听说他身上还有其他毒素存在啊？“ 三人互相看了看，只觉得熊二的死突然变得扑朔迷离。熊二的尸体是代掌门亲自验的，若是其中隐瞒了什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艾雅安慰熊大：“熊二哥的死，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现在，我们要先搜集更多的证据。“ 熊大重重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离开。 艾雅收拾好笔墨，对熊掌柜道：“我要上山一趟，不用让熊大哥跟着我了，我会自己小心。” “这种非常时期，您还是不要外出的好。”熊掌柜皱眉。 “早就和人约好的，不去不好。而且我也想找人聊聊，说不定能帮上忙。” 艾雅换上廖小娇送的鲜亮衣裳，拎着食盒上了山。 山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艾雅一路走一路布下了些小毒虫，但一直走到和泰格会合的地方，也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泰格向后伸伸头，像是在奇怪今天怎么没人在后面跟着保护艾雅，是躲得太好了自己没发现吗？ 艾雅叹了口气，拍拍泰格的头：“别找了，不是和你捉迷藏，他不会再来了。” 不会再来了？为什么？上次自己吓唬他，他生气了吗？太不经逗了吧。 “为了保护我，他被人害死了。”艾雅情绪低落地嘟哝，“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总是要别人保护。” “嗷呜”泰格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艾雅。 艾雅摸摸它：“谢谢你安慰我，我知道，伤心没有用，我会努力提高。” 但泰格表现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似乎有些焦虑，一直绕着艾雅转，走得磨磨蹭蹭的。 “泰格，你是在担心我吗？”艾雅揉揉它的头，“可惜我还不能听懂你说话呢。等以后我修为提升了，说不定就能听懂了，那时我们就能好好聊天了。” 待他们走进百花谷，艾雅突然听见刀剑相交的声音。 “不好！破晓有危险！”艾雅连忙向声音来源处跑去。 只听金属碰撞声一会在东，一会在西，移动速度很快，像是有人在空中交手，而且打得颇为激烈。 第六十章 灿若晨曦 战斗是在天空中进行的，艾雅只能仰着头四处张望。 泰格鼻子动了动，嗅了嗅风中的气味，就表现出毫不担心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艾雅终于看见两条白影闪过，前面的是依旧闭着眼的破晓，后面的是一个女子。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能看出这女子生得极美。不仅容貌美，姿态也美。 今天的天像水晶一样蓝，破晓和那女子就像蓝天上的两片白云，翩翩然，悠悠然，若飞鸿，若轻羽，美得不染一丝烟火气。虽然两人都拿着长剑，时不时还对上两招，但全不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倒像是在排练一支舞蹈。破晓一直在防守，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女子也没下狠手，看起来招招夺命，但每一招都收着半分劲。 短短一瞬间，艾雅心里已经构思出七八个狗血的爱恨情仇的剧情。原本的刀光剑影在她眼里也突然看出了你侬我侬的味道。 艾雅仰着头，不知是被天光刺了眼，还是被他们的美刺了眼，只觉得眼眶胀胀的，像要流出泪来。 突然间，破晓刹住去势，转守为攻，转身抖出十几个剑花。剑花像一簇绣球包围住女子的长剑。女子的长剑则发出一声龙吟，声波震开剑花，直奔破晓而去。剑花突然绽开成白色光网，将声波割裂，并向女子网去。女子左手并指如刀向光网划去，光网从中分成两半，却像两只白鸟的翅膀向女子裹去。女子双臂一振，长袖飘舞，光网化为点点白光消散而去。 女子轻笑一声：“唉，你只出了一招，我却要用三招才能化解，你的功力又精进了，我怎么也追不上你呢。” 破晓微笑道：“最近一段日子眼睛看不见，心倒是格外清明，一些以前没悟到的东西这些日子也逐渐摸到了门道，确实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把眼睛蒙上一段时间呢？”女子问。 “各人机缘不同，倒也不一定要蒙上眼睛才行呢。” 两人说着话，并肩从空中落下，白衣飘飘，容貌倾城，看上去真如金童玉女一般。 艾雅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想不声不响地离开。 那女子却看见了她，轻呼一声：“咦，那里怎么有个女孩子？” 她不仅长得美，声音也很好听，轻轻的，柔柔的，符合一切直男的审美。 破晓引着她走过来，微笑介绍道：“她是我新近认识的小友，叫刘小雅。” “啊，小雅你好，我叫陈曦。”女子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 晨曦，名字也这么美啊，而且听起来和破晓好登对啊！晚风对暮霭，破晓对晨曦。 艾雅定了定神，才扬起头来，脆生生地叫道：“晨曦姐姐好！你可真美呀，我都看呆了。” 陈曦拉起袖子捂着嘴笑：“小雅妹妹生得才真是可爱呢。” 破晓见她们俩相谈甚欢，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别站在太阳底下了，我们去屋里坐坐，喝点茶。” “小雅妹妹爱喝茶吗？我带了些果子露来呢，要不要尝尝？”陈曦走过来拉起艾雅的手，像是很喜欢艾雅的样子。 “别看她年纪小，对茶道倒是有研究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流金茶、普金茶，就是她卖的。”破晓含着笑道。 “哦？”陈曦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听说那茶能祝人提升修为，不知是真是假？” 艾雅瞥了一眼破晓，避重就轻地道：“其实我们从没说过流金茶可以助人提升修为，但这样的事对于商品销售来说是好事，所以我们也就没出来否认。” “原来如此。之前我也奇怪，若说是什么稀世灵丹可以助人提升倒是正常，若是喝喝茶就能提升，那我们也不用这样刻苦修炼了，只要天天喝茶就好，倒省了力气。”陈曦笑道。 艾雅也跟着微笑点头，问：“您也是闲隐派的吗？” “我是雾峰派的弟子。雾峰派和闲隐派都是修长生的门派，素来交好。我和破晓师兄又都是从小在门派中长大的，年岁相仿，所以经常切磋法术。但我们雾峰派不在太常山脉中，离得有些远，而且大家平时都专注修行，消息通得也少，所以他眼睛受伤的事我竟一点不知道。要不是今天想找他试试我新学的剑招，只怕他会一直瞒着我呢。”陈曦偏过头，有些嗔怪地看了眼破晓，眼底深处似乎含着些情意。她又转过头对艾雅道：“不过现在认识小雅妹妹就好了，以后破晓若有什么事，还请你告诉我一声呢。” 艾雅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咳咳。”破晓没想到她会和艾雅说这些，轻咳两声道：“我的眼睛不要紧，很快就会好了。大家进屋休息吧，我今早还采了些青桃，你们尝个鲜。” “说到桃，我还真有些饿了呢，就在你这讨个午饭可好？”陈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额，这个，厨房简陋······”破晓似乎往艾雅那边偏了偏头。 “我们修行之人，哪怕什么简陋。粗茶淡饭方得人间真味。”陈曦微笑着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我······我就不留下吃饭了。那个······茶园最近出了点事，我要先赶回去。”艾雅站在他们俩中间，觉得自己像个两千瓦的大灯泡，眼也不知该往哪看，手也不知该往哪放。 “茶园出什么事了？”破晓连忙问。 “大概是有人见我抢了他们的生意，所以找了人来暗中对付我。熊二哥，就是之前跟着我上山的那个哥哥，他被人暗害了。”艾雅垂下头道。 “找到凶手了吗？”破晓皱眉问。 “还没。那人箭法很好，还会用毒。手法老练，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艾雅答道。 “那你岂不是还很危险！”破晓眉头又皱了皱，“要不，你搬到我这来住。山谷有禁制，进来就会被发现。” 艾雅吓了一跳，偷眼看了看陈曦的表情，陈曦似乎也是一愣。孤男寡女，发出这样的邀请，不合适吧。 艾雅忙道：“没事的，我已经搬到云仙楼去了，那里有守卫，很安全的。” 陈露瞥了眼破晓，心里十分吃惊：他好像很紧张这小姑娘的样子，难道这小姑娘对他来说有几分特别？ 破晓还要再说，艾雅拦住他道：“我还想着引蛇出洞呢，暗中布置了很多陷阱的，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啊，我带了些熟菜来，你和陈曦姐姐慢慢吃。还有上次酿的杨梅酒，应该也可以拿出来喝了。我就先走了。” 艾雅跑出屋子，唤来泰格，翻身跃上虎背，逃一般地向谷外冲去。破晓想跟上来，却被陈曦拉住了袖子，道：“小雅心里有主意了，你就让她去吧。” 第六十一章 以歌会友 破晓真没追来。 艾雅骑着泰格往山下冲。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头脑里却翻江倒海，像滚筒洗衣机在甩干。 今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上山，不是要和破晓一起喝杨梅酒的吗？怎么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了？怎么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不过自己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不是吗？ 过客，就是过客！ 自己的家在大千世界，戴森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但，自己好像已经记不清戴森长什么样子了呢，而且即使在梦里，戴森也从没出现过。 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异思迁了吗？怎么能这样呢？ 不知跑了多久，隐约能看见太常镇了。艾雅叫停泰格，在一条溪水边坐下，发呆。 “泰格，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从其他世界来的。这个秘密我只告诉过你，你要帮我保密啊！”艾雅搂着泰格的脖子喃喃道，“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定会想你的。但你应该不会想我，因为你还能继续看到我。也许你会觉得我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应该察觉不到其实那已经不是我了。” 泰格像是有些迷惑，晃晃头，意思自己不明白她在咕哝什么。 “人家都说虎是有灵性的，你以前一直不太肯靠近我，是不是因为发觉了什么呀？但你现在又肯让我抱你了，是不是觉得我就算是鬼，也是个好鬼啊？”艾雅抱着泰格使劲亲了亲。“你真好！” 泰格被她亲得头疼，但不知是不是看她今天情绪不对，所以闭着眼睛将就着。 “泰格，我要真是你们世界的人就好了。要是我的爸爸妈妈也都在这个世界就好了，要是戴森也在这个世界······”艾雅摇摇头，“我唱歌给你听好吗？我那个世界的歌，和这里的很不一样的。” 于是艾雅开始唱歌。先是唱梁咏琪的《胆小鬼》，接着唱梁静茹的《勇气》，然后唱到了王菲的《但愿人长久》，周杰伦的《说好不哭》。 突然，头顶树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首歌不好听，不知道唱的什么，再唱一遍前面那首吧。” 艾雅吃了一惊，跳起来问：“谁？”再一看泰格，竟被什么法宝罩在里面，只能看见它焦躁地又跳又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个红色钱袋“唰”地从她眼前落了下来。“让你唱你就唱，唱得好有赏，唱得不好嘛，以后就不用再唱了。” 这下艾雅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了，就是那个喜欢穿红衣的洪晶晶啊。 她定定神，坐了下来。不就是唱歌嘛，唱就是了。 艾雅轻轻把《但愿人长久》又唱了一遍。唱完，洪晶晶不说话。艾雅想了想，又挑了首《明月千里照相思》唱了。 唱到“人隔千里无音讯，预待遥问终无凭”时，红云从树上落下。洪晶晶落在艾雅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问：“你认识我？” “我······”艾雅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才道，“我见过您，在自在观里，我也在那许愿。” “哦，你就是那个躲在门后面的女孩。”洪晶晶想了想，似乎确实只见过她那一次。“你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离愁别恨。” “少小离家，老大未还。父母离散，亲朋难见。”艾雅垂头不与他的目光相对。 “这么说，倒也可怜。”洪晶晶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小模样生得这样精致，我以为你会很快乐。” 艾雅终于抬起眼与他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您生得也很美呀，您快乐吗？” 她这话也不是全然恭维，洪晶晶的五官生得是很不错的，如果做男装，只怕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就是不知他为什么偏要把自己打扮成女人。 洪晶晶听她夸自己，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手指离开她的喉咙，淡淡地道：“快乐？哈哈，思念的人儿泪长流······” 他挥挥衣袖，收了法宝，唱着歌飘然而去。 艾雅发现他只听了一遍，竟已完全学会了那首歌，词一字不差，曲一点不错。心中暗赞：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泰格趴在地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被那法宝吸了不少精力走，艾雅忙拿出刘叔叔之前配的药给它服下，搂着它的脖子，在它耳边轻声道：“泰格，你赶紧回百花谷去。我自己回家就行。记得告诉破晓，最近不要出谷，也许会有危险。” 泰格晃头，不肯走。 “泰格听话。”艾雅从空间里拿出一盒丹药，道：“把这个也带给他，说不定能让他眼睛早日复明。本来应该早点给他的，怕他见到我的样子失望，就一直收着。” 她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个胆小鬼？你别笑话我，谁让我现在还是一只丑小鸭呢。你放心，我不难过，替我祝福他们，以后，我也许就不会再去百花谷了。这只传音虫给你，放在你身上。要是你想我了，就大吼三声，我就知道你在这等我。” 泰格百般不情愿地走了，艾雅却像了了一桩心事，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几分。 走着走着，树后红衣一闪，洪晶晶竟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拎着个缠着黑头巾的人的头。 “这是？”艾雅惊得后退一步。 “这人想对你动手，我把他解决了，算是还你唱歌给我听的人情。”洪晶晶轻描淡写地道。 “有没有问问他是受谁指使？”艾雅忙问。 “谁耐烦和他说话？我开始以为他是来对付我的，后来才知道他的目标是你。反正也是顺手，杀了了事。”洪晶晶霸气地道。 “他应该擅长用毒的，你最好小心些，看看自己有没有中毒！”艾雅叫道。 “中毒？哈，怎么可能？”洪晶晶说着话，人却直直地倒了下去。 “糟了！”艾雅忙冲上去，先用布裹着手把人头从他手里拿开，接着拉开他的衣袖检查。只见他从手指到手臂都变成了黑色，大臂上一条黑线向上而去，显然很快就能通向他的心口。 艾雅探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便忙从空间里取出一颗金色丹药咬破了塞进他嘴里，又取出一只玉瓶往他手心手臂上洒药水。 药水刚洒上去，洪晶晶却突然坐了起来。 诈尸吗？ 艾雅吓得蹦出去老远。 第六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敌人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刚才洪晶晶躺着的地方。艾雅要不是吓得跳开，只怕也会被剑光刺个对穿。 洪晶晶手一撑地，如旋风般冲向飞出剑光的树林，途中还顺手折了一根树枝。 高手出手都是不用兵器的吗？ 艾雅不敢追上去，又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只能伸长了脖子向树林里看。 看不清有多少人，也看不清具体招式，只能看见林中草木纷飞。忽然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飞上了天，转眼又被剑气斩成尺余长的木条。林中呼喝声不断，有男声有女声。倒是听不见洪晶晶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不知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功夫更高一点，不用靠大声呼喝的方式来给自己加油鼓劲放大招。 艾雅突然一阵后怕，看来自己在路上布置的所谓陷阱在真正的高手看来简直不值一提。要是这些人真是冲自己来的，只怕自己尸骨成灰都是分分钟的事。 正想着，林中飞出了一件东西，骨碌碌正滚落在艾雅脚边。艾雅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满面尘土，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她。脖子的断口处很不平整，看起来像是被人揪着头发硬生生拽下来的似的。 “啊~”艾雅惊叫起来，吓得后退一步，可脚下却踩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之前被洪晶晶提在手上的那个缠着头巾人头。之前为了给洪晶晶解毒，她没顾得上害怕，如今被两个人头一前一后地盯着，只觉得肚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好容易才捂住嘴没吐出来。 上一次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在伏虎村了吧，但那好歹是从月光镜里看的，现在却是近在眼前。艾雅再不敢停留，撒腿向山下跑去。 虽然一路上平平安安，可她跑进云仙搂时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吓了熊掌柜一跳。 “您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熊掌柜连忙端上一杯热茶。 艾雅一口气喝完茶水，小心脏却还是砰砰乱跳，那两双血红的眼睛似乎还在盯着自己。 她使劲甩甩头，道：”我又遇见裹头巾的人了。“ ”什么？“熊掌柜的胖脸皱成了一团，”您没伤着吧？我让人看着他们，一有异动就通知我，怎么······“ “我没事。一个路过的高手以为那人是准备伏击他的，直接给收拾了。”艾雅道。 “是我办事不力，让您受惊吓了。”熊掌柜躬身请罪，”您放心，我一定严查！决不会再让您置身险境。“ 艾雅摆摆手，问：“我们去融火城定购的茶叶到了吗？抓紧时间全面铺开销售，派人到融火城联络分销点，给他们的分成高一点没关系，一定要把声势做出去。” 熊掌柜不知道艾雅为什么突然这么激进，小心翼翼地问：“一下子铺这么大，后面的供货恐怕会跟不上啊。” “第一波吃肉，第二波喝汤。趁着市场上的仿制茶还没出来，先赚一波高额利润，后面有人仿制了，我们就得适当降价保有市场份额了。总之要把我们的名气打出去，要让流金茶普金茶家喻户晓。要让大家只要买茶，首先想到的就是流金茶、普金茶。具体怎么做，您是老生意人了，比我有经验，您放手去做就是。” ”是！“熊掌柜应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您这几天就哪也别去了吧。我们这么一铺开，只怕不止是常春那边，所有附近茶园都要把我们当眼中钉了，您还是留在楼里安全。“ 艾雅摇摇头。 她上了一次山，一是明白了自己的本领和高手比起来还有十万八千里，必须把有限的时间多用来练功，才能有自保之力；二是明白了只有赶紧挣钱，而且是让更多的人为自己挣钱，才能有经费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问她是怎么想明白的，总之在她一阵风似的向山下跑时，盘旋在她脑子里的只有这两个想法。一个在左耳呼啸，一个在右耳盘旋，每一个都振聋发聩。 因此她干脆地道：“云仙搂人来人往，未必是个避祸的好地方。我要找一个僻静地方闭关修炼，有事我会找您。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主要靠传音虫。” “那您的安全怎么保证？”熊掌柜哪能放心让艾雅离开，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王爷肯定得扒了他的皮。 “没人知道我住在哪，我就是最安全的。”艾雅平时表现得很好说话，今天难得坚持己见了一次，熊掌柜也只得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该怎么暗中保护才好。 艾雅所说的僻静地方其实并不是她自己找的，而是刘叔叔给她留的。刘叔叔想着，虽然他们的通缉犯身份暂时被掩盖，但保不齐哪天冒出什么事又牵扯到他们身上，于是偷偷托一个病人在太常镇临山靠水的地方买了处小院子。一应手续都是病人代办的，自己从没露过面，只带着艾雅顺路从那走过一次，认了个门。 第二天一早，艾雅没和熊掌柜打招呼，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混在清晨送菜的马车中间出了云仙搂，又趁人不注意扎进河里游了一圈，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自己身上也不会沾上什么被跟踪的虫儿粉儿之类的，才跳上岸去，运功烘干衣服。 这小院是一条巷子的最顶头一户，紧邻着河，上岸翻个墙就能进去。河对面是个私塾，住着个高度近视的夫子，早上要到八点多钟孩子们来上学了才有人气，所以艾雅翻墙出入也不怕被瞧见。 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艾雅先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扒着墙头偷偷看了看隔壁院子。隔壁也是一片空荡，没有烟火气，没有晾晒的衣服，看起来没人住的样子。 艾雅满意地点点头，真是个好地方，这下可以静下心来专注地修炼了。她把正房收拾出来，坐在床上盘膝入定，盼望着自己能早日突破到六级。 要突破七级才能御空飞行吧。也许到那时，自己就不再是丑小鸭了。 第六十三章 缘分哪 开始，艾雅心里和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一团团的乱麻，怎么也静不下来。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渐渐抛开了生意经，抛开了儿女情，抛开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沉浸在忘我、无我的境界。 耳边仿佛突然安静下来，眼前只有内视空间中那三个缓缓转动的灵力球。它们以稳定的状态旋转着，红色、绿色、银白色交相辉映。可它们的体积还是显得太小了，光芒也不够亮，所以整个内视空间里显得空荡荡、黑沉沉。 艾雅默默运功，功法吸引来的能量像细雨般从她的头顶冲刷至她的足底。一边荡涤她体内的杂质，一边填充着她的能量球。 那些流过身体的雨是能量晶石散发出的能量吧，它们流过身体之后还存在吗？去哪了呢？艾雅忍不住想，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那些不被我吸收的能量应该都回到空气中了吧。她试着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内视空间分出一半转向体外。 这一尝试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大脑仿佛要被撕裂，有种精神分裂的感觉。她忙将放出去的意识一点点收回，直到只留下如藕丝般的一缕，才感觉大脑似乎能容忍这细微的出游。 那一丝意识在身边飘摇，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断。它像是艾雅听觉、视觉、触觉的延伸，但它听到、看到、感觉到的东西却截然不同。世界突然变得魔幻而五彩斑斓，身边仿佛出现了许多光点。红色光点，黄色光点，银白色光点，它们像萤火虫般上下飞舞着，调皮地眨眼，像是在逗弄着艾雅去捉它们。 那就是灵力吗？艾雅以前只能感觉到它们，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清楚地看见它们。 它们好可爱呀，那么小小的一点点，却散发着纯粹的、柔和的光。 它们好诱人啊，那么小小的一点点，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起初，艾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淘气，但渐渐她发现，只要被气息碰触到的光点就像融化了一样，被同化被吸收了。 艾雅心中一动，尝试着有意识地让气息向光点集中的地方飘动。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她终于成功把气息化作了无形的触手。触手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周围的世界探索，主动捕捉空气中那一点点小小的灵力光芒。灵力光芒像被触手带起来的风吹动了，飘得似乎快了些，像在躲闪。艾雅轻轻摆动着触手，形成了小小的龙卷风形态，周围的光点果然被吸引了过来，陷入小小的漩涡中，闪着光，进了艾雅的小宇宙空间。 艾雅一心二用，一边控制体外气息捕捉空气中的灵力，一边控制体内的灵力按不同颜色加入了不同星球的建设。红色的光点投入太阳的火焰，绿色的光点投入地球的绿茵，银色的光点投入月亮的银辉，而一些其他颜色的光点化作星辰，点缀在茫茫的宇宙。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雅觉得自己捕捉能量的速度明显有了提升，体内的微光越来越多，小宇宙越来越美了，真有点像从5d投影中看到的太阳系。 艾雅本想一直这样修炼下去，奈何现在还不能不吃不喝，等肚子咕咕叫起来的时候，她不得不退出冥想，先解决温饱问题。 此时又是夜晚，半轮月亮高高地挂在树顶，虽然已经是初夏时分，河面上吹过来的风还是带着几丝寒意。艾雅看看储物空间里的食材，突然动了吃火锅的心思。 火锅真是个好东西啊，吃法简单，食材丰富，而且真正的丰简由人，荤素随心。太常镇山环水绕，湿气重，这儿的人也好个吃火锅，云仙搂光外卖的火锅底料就有十种，调料更是五花八门。 艾雅从空间里挑了包微辣的底料放锅里，又拿了几包净菜和一条羊腿出来，水一开就掏刀子自己切羊肉片往锅里放。 新鲜羊肉下锅就熟，羊肉混合着辣椒、花椒飘出来的香味太好闻了。艾雅一边切一边吃，忙得满头大汗，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隔壁院子突然伸出一个头来。艾雅背对着那边，一时没有发现。 “深更半夜吃火锅，扰人清梦知不知道？”墙头上的人说话了。 艾雅被吓得一个激灵，刀差点切了手。“这声音不男不女的，难道又遇见那个谁了？”她一边腹诽，一边凝神回头。只见墙头上坐着个红衣人，可不就是洪晶晶嘛！ “咦，您不是我在山里遇见的那位高手吗！”艾雅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装出惊喜的样子站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半夜起来突然饿了，就煮点东西吃吃。本以为隔壁没人，没想到又遇见您了，真是缘分哪。” 洪晶晶看见是她，不知是意外还是高兴，嘴角一弯，从墙上飘然而下，道：“我和你还真是有缘。正好我也饿了，就和你一块吃点吧。” 艾雅一愣，心想：您还真不见外，我随口这么一说，您就跑来蹭吃蹭喝了？ 但由不得她再说什么，洪晶晶已经毫不客气地自己坐了下来。艾雅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下，往锅里加了些蔬菜。 ”不用加菜，就加羊肉就行。“洪晶晶拿出两根镶着宝石的长筷子，翘着兰花指在火锅里翻羊肉吃。 艾雅倒也不是小气，只是一时没敢在他面前用刀，怕他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己头揪下来。 艾雅一边切肉一边偷眼看他道：“那天我还以为您中毒了呢，原来是为了引那些人出来啊。” “啊，其实我当时主要是想看你会杀我还是救我。”洪晶晶眯着眼道。 “您为什么会在意我呢？”艾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毕竟两人非亲非故，无仇无怨，既谈不上交情，也没有结过梁子。 “刚听了你一首歌，不找个理由就杀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艾雅更奇怪了：“可您为什么要找理由杀我？” “废话怎么那么多？切肉！”洪晶晶瞪着放下刀的艾雅。 艾雅不动：“您不说，我就不切了。”真是的，一点吃人嘴软的觉悟都没有。 也不见洪晶晶怎么动作，艾雅手里的羊肉和刀就都到了他手里。只见他手中刀光闪动，一条羊腿转眼只剩一个骨棒，锅里却多出满满一锅肉。 “没看我在吃东西嘛，那么多废话。总之你放心，看在这锅羊肉的份上，现在我已经不想杀你了。”洪晶晶看着锅里的肉，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要是羊肉吃完又变卦怎么办！艾雅皱着眉头，想着是不是该趁他开心的时候赶紧溜掉。 “不用想着逃跑，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你。毕竟想害我的人太多了，知道有人不仅不害我，还想着救我，还是挺开心的。”洪晶晶把眼睛从锅里拔出来，看了艾雅一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呵，我可不是君子。”洪晶晶脸色一沉。 第六十四章 真名士，自风流 艾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洪晶晶可是一直以女人自居的，自己称他君子，恐怕是犯了他的忌讳了。可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什么美人许诺的成语、短语、歇后语，只得硬着头皮道：“美人也不能食言。” 好在洪晶晶似乎没打算和她计较，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月亮西斜。艾雅后面就没怎么动筷子，洪晶晶倒是吃得满头汗。他掏出一块精致的丝帕擦擦脸，道：“味道不错，再辣一点会更好。”说完便施施然站了起来，长袖一挥，飘然过墙而去。 艾雅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捞得干干净净的锅，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刘叔叔好不容易安排下这么个僻静地方，没想到却遇见了这样的芳邻。到底是继续住着呢，还是另找个地方呢？回云仙楼是不太现实了，去小鱼家也不好。 想了半天，艾雅觉得还是先住着，看看情况再说吧。 艾雅进屋入定，直到再次感觉到饥饿才起身。 她刚推门走进院子里就吓了一跳，只见一只硕大的四蹄动物被扔在院子中间，身上还盖着一张大芭蕉叶子。艾雅上前掀开蕉叶，发现下面是一只长得和鹿有几分相似的动物，身披红色短毛，头顶有树杈似的角。头颈诡异地转向后方，应该是被人拧断脖子而死。 这是哪来的？自己翻墙摔死的？那身上不可能还盖着蕉叶呀。 艾雅下意识地抬头向隔壁墙上看，只见洪晶晶正坐在墙头上晒月亮。 “小丫头，昨天吃了你的羊肉，今天还你一只白额鹿，也算不亏欠你了。”洪晶晶手里拿着只酒壶，边说边仰头喝了一口。月光下，他的脖颈白皙修长，像一只正引颈高歌的天鹅。 艾雅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怕。他虽然杀人如麻，但内心应该是很凄凉脆弱的。 他自己是个男人，却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尤其是喜欢上了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也怪可怜的啊！尤其在这样的世界，估计没有人能理解他吧。 艾雅突然心头一软，微笑道：“有一位医仙叫李时珍的曾道：鹿乃仙兽，纯阳多寿，加之多食良草，故一身皆有益于人。药食两用，不仅能强五脏、而且能通督脉，养血生容。我还听说鹿肉鲜嫩，若是配上些草药烧烤，会非常美味。你有没有兴趣尝尝？” “烧烤？”洪晶晶完全没在意她前面掉书袋说的那些什么功效、药用价值，直到听到烧烤二字突然眼睛一亮，迅速翻身下墙。 “好好好，就吃烧烤吧。”洪晶晶搓着手道，“可有些年没撸过串了。你要什么调料？我帮你整去。” 这画风的转变有点快呀！艾雅一时没缓过神来。本以为他是思密达国的偶像派小生，没想到他其实是来自东北的一条大汉啊！ 艾雅突然想起大千世界那些个出身东北的笑星、谐星，忍不住自己乐了起来。原来这哥们儿是东北那嘎达的啊，那必须得整个小串啊，喝个小酒啊，唱个小曲啊，交个小友啊！于是笑道：“也不用去外面找了，我这基本上都有，您就帮我弄个屏障，保证烧烤的烟味不会飘出去引人注意就好。” “这个容易。”洪晶晶掏出几块晶石放在院墙的各个角落，就抱着手回到艾雅旁边。 “就这样就好了？”艾雅惊讶地问。 “当然！”洪晶晶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啊！艾雅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那再麻烦您把这鹿的皮剥了。尽量不要伤到皮子，这皮不错，估计能卖不少钱。” 洪晶晶伸出一根手指在鹿的肚子上划了一下，接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张完整的鹿皮就像脱衣服似的被扒了下来。 艾雅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再次一挑大拇指：“牛！” 洪晶晶索性把生炉子，割肉、穿串的工作全包了。艾雅只需要配些调料就好。 两人在月光下烤着鹿肉，吃到兴起，洪晶晶竟真唱起小曲儿来。他的嗓音介于男女之间，高音部分像李玉刚，低音部分却像屠洪刚。所以一时低回粗放，一时高亢婉转，一个人就完成了整个男女对唱。 艾雅也喝了些酒，微醺地靠在石桌上为他打着拍子，不时大赞一声：“好听！” 洪晶晶媚眼如丝地凑近她问：“你真心觉得好？” “可不就是好！虽然没听懂唱的词是什么，光听调子就觉得极美！”艾雅已经不太怕他，但说话时还是提着小心。 洪晶晶起身一甩袖子，摆了个妩媚的造型：“我洪晶晶，今日得逢知己，真乃人生快事也。这曲子是我那汪郎所作，词却是我后来找人填的，唉，当真是曲美词泛泛。”他向前一步将袖子甩在艾雅肩头，“小丫头，我瞧你年纪虽小，倒是有些学问，不如你帮我填个词？若填得好，我便送件法宝给你，若填得不好，我也不恼。如何？”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别看他现在说不恼，若是真填得不合他心意，恐怕就和这鹿一般得脱层皮。 艾雅低头想了想，道：“这填词，得熟知这曲儿才行，还得符合写曲人唱曲人的心境，我年纪小，虽然识得几个字，但要我填词却是强人所难了。而且我听你刚才这曲子情意深重，词自然也得浓情蜜意才对味儿。既然是曲子是你情郎所作，这词最好是你自己写，才能心意相通，做到词曲相融。” “你从这曲中听出了情意深重？”洪晶晶有些醉了，两颊泛着酡红。 艾雅点头：“嗯，非有情者写不出这样缠绵悱恻的曲子。要不我唱首和你这首曲子类似的歌给你听听，说不定能给你些灵感？” “好，你唱。”洪晶晶嘴角含笑地倚在石桌上，手背托着下巴，姿态像极了醉酒的贵妃。 艾雅唱的是西游记里过女儿国时那首经典的插曲《女儿情》，当她唱到“但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时，洪晶晶竟带着孩子般的笑，趴在袖子上睡着了。 第六十五章 谈情说爱 就这样，艾雅和洪晶晶相安无事地成了邻居。据洪晶晶说，自己还顺便帮她死了几个想打探这里的人的心。艾雅暗想：不知那些死了心的人是不是身体也跟着一起死了。 又过了两天是小鱼的生日，恰好是五月二十日，妥妥的520。艾雅溜回去陪他吃了个午饭，送了一小瓶自己配的驱虫丸给他。 小鱼有些郁闷地嘟着嘴道：”你跑哪住去了？连我也不能告诉？“ “最不能告诉的就是你！”俞师母笑着拆他的台，”你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天往那边跑八趟！” “那好歹也给我个传音虫啊，没事说两句话也是好的。“小鱼有点不好意思，却没放弃和艾雅保持联系的努力。 “艾雅是去专心修炼的，不是去玩，天天和你瞎白话，还要不要进步了？”俞师伯扒拉开小鱼，小声对艾雅道：“你师父有消息来了，说他很好。那些寻仇的人已经被他们甩掉了，但米若还是不肯告诉你师父噬魂碗到底是从哪得来的，估计想等孩子平安出生才会说。他说让你好好练功，别因为生意上的事太过分心，经商不过是末节，修炼才是主业。” 艾雅听话地点点头。看来这个世界虽然没到万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的境地，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能修行者不专心修行，就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吧。好在茶叶的事有熊掌柜照看着，自己也不用管太多。 临走前，小鱼往她空间里塞了一堆吃的，又硬要走了一只传音虫，信誓旦旦地保证：“每天只联系一次，就是把今天上课的东西说给你听，每次最多说一炷香时间。” 回到小院，艾雅先用传音虫给小鱼报了个平安，又取出和泰格联系的那只。 要不要听听破晓在干嘛呢？大晚上的，不经过他同意就偷听，不好吧。万一那个叫晨曦的姑娘也在呢？ 左思右想一番，终于还是想听听破晓声音的渴望占了上风。艾雅轻轻点醒传音虫，屏声静气地听着。 对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是破晓已经睡下了？还是传音虫被泰格不小心弄掉了？ 艾雅听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却什么也没听见。只得叹口气关掉传音虫。 “小姑娘思春了？”窗外突然传来洪晶晶的声音。 艾雅已经习惯于洪晶晶的神出鬼没，就算哪天自己洗澡时他突然伸头进来只怕也吓不倒她。但今天她觉得自己恐怕失去了一个非常心爱的人，情绪正低落得很，于是压根不想接话，倒在床上拿被子蒙着头，装作睡着了。 “你这样脚踩两只船可不好！”洪晶晶应该是从艾雅和小鱼对话时就开始听墙角了。 “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艾雅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 “哦？”洪晶晶自己推门走了进来，“那你说说是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艾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干嘛要和你说这些！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洪晶晶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能有什么情况，无非是一个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一个你喜欢，人家却不喜欢你。这种事，很难猜吗？” “比你想得复杂多了。”艾雅从床上跳了下来，也坐在桌边，“不管我喜欢或不喜欢，他们一个也不会属于我。” “切，拥有一天也是拥有，谁从开头就知道能天长地久！” 艾雅突然愣住了，好像他说的对哦。 想了想，她轻轻摇头：“缘分有两种，一种是找来的，一种是等来的，我可能是更习惯等待的那种。” “你害怕主动去喜欢一个人？”洪晶晶转着茶杯，一双画着深蓝色眼影的丹凤眼从杯沿上打量着艾雅。 “我······大概是女孩子的矜持吧，而且我害怕把时间花在确定对方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是浪费时间。他要是喜欢我，我就可以只考虑能不能接受他这一个问题就行了。”艾雅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她以前倒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这样吧，她对自己说。 “哼，胆小鬼！要是这样的话，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思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感觉，永远不知什么是暧昧朦胧、魂牵梦萦。”洪晶晶撇了撇嘴，对艾雅的爱情观很是不屑。 “生活又不是剧本，要那么跌宕起伏干什么？”艾雅不服气，“我不要求他有钱，不要求他有势，就是想要他很爱我，这个要求过分吗？”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大把，自然可以在喜欢你的人中间慢慢挑。可人是会老的，当你红颜老去，过去的恩情也将很快付之东流。若是他有点钱，你好歹还能过几天好日子；若是他什么也没有，光有甜言蜜语，只怕你年轻时还能说有情饮水饱，年老时就被他抛脑后了。”洪晶晶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 “你看我哪里像要靠男人活的人啦？”艾雅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再说了，难道你自己追上的人，到你老了就一定不会抛弃你吗？什么逻辑？” 洪晶晶眼睛瞪圆了看着她，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如利剑向艾雅扑面而去。 艾雅感觉自己像面对着一头要张大嘴吃了自己的猛兽，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保持岿然不动，道：“我以为是闺蜜夜话呢，原来是三堂会审！你若是不爱听，以后也不用来找我聊天了。我不过是个小孩，哪里懂你们大人的这些弯弯绕。“ 说着，她站起身，拉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里的杀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晶晶慢慢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却不放下，定定地看着艾雅：“你知道我其实是男子。” 艾雅早知道有一天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在我的家乡，有很多像您这样的人，没什么奇怪的。” “你的家乡有很多我这样的人？什么意思？”洪晶晶踏上一步。 “我的家乡以前只允许男子登台表演，所以所有女性角色都是男子扮演的。而且有很多女子觉得自己更偏向男子，所以日常也会把自己像男子般打扮。”艾雅道。 “别人不觉得他们奇怪？” “见得多了就不觉得了，社会大环境如此。在我们那，男子和男子结婚，女子和女子结婚，也是有的。” “可以婚配？可那个······就是夫妻间的那个······人道怎么办？”洪晶晶脸竟然红了，结结巴巴地问。 “我们那有种手术的，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女人变成男人。”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法宝！”洪晶晶突然双眉倒立，面布寒霜，“我走遍大江南北，从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你的家乡到底在哪里？不会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吧！” 第六十六章 过去的记忆 “骗你做什么！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和这里非常不一样，我画给你看。” 艾雅从空间里掏出白纸和炭笔，刷刷几笔画出大千世界的高楼大厦，“看，我们那的房子是这样的。” 接着又刷刷几笔画出公交车，小汽车：“我们那的交通工具是这样的，不用马拉不用牛拽，自己就能跑。” 接着画出穿着西装的男人和穿着超短裙的女人：“我们那的男人是短头发，女人可以露胳膊露腿。” “女人穿成这样，好看吗？”洪晶晶对高楼大厦和交通工具不感兴趣，指着穿超短裙的女人好奇地问。 “这个，要看身材吧，腿长的好看，腿短的就比较灾难了。”艾雅笑。 “你画的这些东西，不是你做梦想出来的？”洪晶晶还是将信将疑，“我从没听人说起过有这么个地方。” “自从有了擎天巨罩，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往远的地方转转了吧。”艾雅道。 洪晶晶目光如电地看着她：“你是说你的家乡在罩子外面？” 艾雅忙摇头：“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小，根本记不得具体方位，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哪。” 洪晶晶从领子上接下一个蝴蝶胸针递给艾雅，道：“别在衣服上，在心里仔细想你们那儿的姑娘穿的服饰。” 艾雅疑惑地接过胸针别上，闭着眼睛：那时我最喜欢穿的是什么呢？牛仔裤加t恤吧。但记忆里最深刻的，应该是戴森送的那件礼服裙吧。那条裙子真美。戴森······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个世界的时间和那个世界应该怎么换算？ 艾雅胡思乱想着，没有发现空气中突然出现了点点星光。星光围绕着她旋转闪耀，她身上的衣服就像卡通片里的美少女换装般发生着神奇的变化。原本灰扑扑的衣裳渐渐变成娇嫩的黄色，朴实的平纹面料变成了华丽的层层蕾丝，袖子越来越紧，领口越来越低，裙摆越来越短，终于变成了记忆中那晚的模样。 “嗯，是挺别致的。”洪晶晶围着她转了一圈，“这是闺房里穿的吗？” 艾雅茫然地睁开眼，抬起手臂，发现自己已经完美换装。一时只觉得物是人非，恍然如梦。 “这是什么法宝？”她看着胸口那枚胸针问。 “想穿什么穿什么的宝石花。”洪晶晶随口说道。 “现在取下来会怎么样？” “变回原形啰，不会让你光着的。”洪晶晶伸手要取回胸针。却听到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闷闷的虎啸。 洪晶晶一愣，艾雅却知道是泰格那边唤醒了传音虫，忙对洪晶晶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扑到枕边打开虫盒。 破晓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泰格别伤它，那是我师兄的魔兽。” 好久没听到破晓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往日那么清澈，带着点焦急，带着些疲惫，似乎很累。 泰格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似乎在说：“是它先惹我的。” “好了泰格，都是一家人，不要生气。”破晓柔声安抚着泰格，接着似乎抬头对着远处扬声问，“小木，我师兄呢？” 一阵咔咔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人坐在快散架的椅子上往这边挪。“主人说，有个人老缠着他，他要出去避一避，自在观请您先坐镇一个月。”这声音听起来不像人声，倒像是鹦鹉学舌。 “有人老缠着他？” 艾雅能想象得到破晓这会儿一定皱起了眉头。好看的人皱眉头的样子也好看呢。 “一个女人。” “很厉害吗？”破晓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这个······不知道，但主人很怕她。” “哈哈！”站在艾雅身后的洪晶晶突然笑了起来。 艾雅赶紧关上盒子扭头怒视他：“不要发出声音！” “我没忍住。”洪晶晶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你猜到那个很厉害的女人是谁了吗？” “我怎么知道！” “就是上次那个大辫子姑娘，你也见过的啊！” “啊！说喜欢破空的那个。”艾雅也反应了过来。 “哈哈，那个木头人叫破空啊，我看他脑子里关于男女之情的那部分应该都是空的。”洪晶晶像发现了什么超级好笑的事，咯咯笑个不停。 “他们的门派，好像不能成亲呢。”艾雅叹口气。 “什么破门派，什么破规矩！”洪晶晶又笑了两声，突然看着艾雅，“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里面说话的人？他也不能成亲的吧！” “我······不知道。”艾雅闷闷地回答，也不知是说自己不知道是否喜欢里面说话的人，还是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成亲。 洪晶晶难得地没有嘲笑，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艾雅又打开了盒子。 传音虫里又传出了破晓的声音：”泰格，这段时间得麻烦你看家了，我要下山去自在观。“顿了一会儿，破晓长叹一声：”就剩下我自己了。“ 传音虫再次安静下来。 艾雅默默盖上了盒子。 洪晶晶伸手要回了胸针。艾雅默默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变回了灰扑扑的长衫，就像脱掉水晶鞋的灰姑娘被打回了原形。 ”喜欢的就要去争取，拖着拖着，事情就容易黄了。“洪晶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由萧瑟转为焦虑。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雅重新坐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定。算了，今晚不能修炼了，否则恐怕会走火入魔。艾雅叹口气躺在床上。夜特别地静，小小的油灯在爆出一个火花后彻底地熄灭了。空气中菜籽油和栀子花的香气混合着，像是两个世界的气味缠绕在了一起。闭上眼听着夜风轻轻吹拂窗棂，艾雅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手温柔地拍着自己，哄自己睡觉的场景。 啊，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到爸爸妈妈了？ 艾雅的大学和家不在一座城市，坐高铁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妈妈常说要锻炼艾雅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除了新生报到时去过一次艾雅的学校，之后就再没有去过。倒是爸爸，隔三岔五地借出差为名跑去看看艾雅，带她去饭店改善个伙食，或是带她去商场买件新衣服。若是被妈妈发现了，有时会揪他的耳朵，说他无原则溺爱。爸爸也不恼，会边呵呵笑着边道：”抱歉，没忍住，下次一定注意。“ 想着想着，艾雅微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只有一滴泪水轻轻顺着眼角滑落，静静地被吸进枕头里，又无声无息地干了。 第六十七章 来打个赌吧 自在观离艾雅隐居的地方不远，艾雅坐在房顶上能清楚地看见那棵大树的树冠。 “你熬的这是什么？黏黏糊糊还挺好喝。”洪晶晶端着一碗银耳羹也上了房顶。 “美容养颜的，多喝点。”艾雅现在和他说话越发随意了。 洪晶晶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在观方向看了一眼，嘿嘿笑道：“听说自在观这几天连门槛都快被踩断了，大姑娘小媳妇们排着队的往里面去许愿。” 艾雅想起大千世界里的追星粉丝，苦笑一下道：“那也正常。” “我实在好奇，就跑去看了看，那个叫破晓的确实长得不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洪晶晶用小勺慢条斯理地吃着银耳，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很正常。” 就像周董，爱他的爱得要命，不喜欢他的也说得头头是道。每个人审美不同，心理需求各异，正应了“各花入各眼”那句老话。哪有人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呢。 不过，艾雅倒真是好奇，能让洪晶晶爱到无法自拔的那个男人，到底是哪里有吸引力呢？从之前洪晶晶用水幕播出来的那一段记忆来看，那人长得虽然还算高大，容貌也还端正，但干的事却实在让人不齿。用摄魂术勾引小姑娘，还始乱终弃，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洪晶晶不知道艾雅在腹诽自己的心上人，用吃银耳的小勺指着自在观方向道：“要不了两天啊，那树估计得被许愿的袋子给压塌了。你要是再不去和他表明心迹啊，估计以后连门都进不去了。” “有的东西，喜欢未必一定要拥有的。”艾雅自己开导自己。 “你这人，一点没有年轻人那种一往无前的精神，倒像个老奶奶！哪里像堂堂太常派的弟子。”洪晶晶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艾雅没在意他说自己像个老年人，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竟然对太常派用了褒义词。 “你去过我们太常派？”艾雅歪着头看他问。 “这太常镇上每一个门派我都去过。看病的，卖药的，大多是瞎胡闹的。倒是你们太常派，还真有两把刷子。”洪晶晶把脸凑到艾雅眼前，“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比以前好了？” 艾雅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他的皮肤确实比之前细腻白皙了许多，毛孔也变小了。以前他要靠厚厚的妆容来把自己打造得女性化，现在竟不施粉黛也有种柔美的感觉了。更为惊人的是，他的脖颈修长，原本突出的喉结也几乎看不见了。 “你吃了激素类的药吗？”艾雅惊讶地问。 “激素类是什么？”洪晶晶看到艾雅的表情，确定了自己真的有变化，得意地笑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是你们的代掌门亲自给我配的。我还问她，是不是有一种手术可以把我变成真正的女人？她说确实有。” “什么？”艾雅有些吃惊。原本她告诉洪晶晶关于大千世界变性手术的事，是想借助他找到回家的路，没想到他竟在代掌门那直接找到了变性的可能。 “你们代掌门说这种手术难度很大，她之前没有做过，还得再琢磨琢磨。所以让我先吃她给我配的药。”洪晶晶脸上露出希冀的微笑，“只要她琢磨出来了，我的生活就会完全改变了，汪郎应该就会主动来找我了吧。” 艾雅看着远方心里叹气：你那汪郎啊，只怕是个不省心的主，你就算真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也保不住他在外面偷吃呢。 洪晶晶突然转过脸对她道：“要不你把自己变成男人吧，若是我那汪郎真不来找我，我们俩在一起搭伴过日子也不错。” 艾雅只觉得脊梁骨上冷气直冒，挤出笑容道：“这个······我觉得我们还是做闺蜜比较好，我对于变成男人没有什么兴趣。你看，你不也不想当男人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好像也有道理。”洪晶晶撇撇嘴，“那你就去向那个破晓表白吧，你看那个大辫子姑娘多利索，大大方方把心里话说了，最后不就真把那个叫破空的木头给拐跑了吗！” “那不是拐跑，是吓跑了吧。”艾雅道。 “嘿，吓跑是第一步，说明那破空已经记住她了。之后只要再加把劲，还怕那破空不乖乖就范？” “这······不一定吧！”艾雅摇头表示不信。 洪晶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受不了你这副自己没出息还怀疑一切的样儿，信不信咱们俩打个赌，那破空最后一定会娶了那大辫子姑娘。我输了的话，我的法宝任由你挑一件，你输了的话，就去和那个破晓表白。” 艾雅真的很想吐槽：我表不表白关你什么事儿啊？自己的事还没管好呢，还偏要参和人家的事。 “就这么定了！”洪晶晶根本不需要得到艾雅的同意，抓起她的手掌在自己的手上拍了一下，哈哈笑道：“成交！” 艾雅摇摇头下了房顶，懒得和他啰嗦。 可第二天一早，洪晶晶就在外面敲门摇窗地叫：“快起来快起来！今天是春水节，你的破晓要搞个什么庆祝大会，好多人都往码头上去了。你要是想偷看他，今天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艾雅拉起被子蒙住头：真是的，什么叫“再好不过的偷看机会”啊！女孩子的那点心事被他这样一喊，好像一点不矜持，一点没有美感了。 这时艾雅枕头旁的传音盒里也突然传出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接触不良的对讲机，但艾雅还是清楚地分辨了出来，那是破晓的声音！ 破晓发现了泰格身上的传音虫！ 一定是那晚洪晶晶笑的声音被破晓听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知道我在他身边放了窃听器！这可真丢死人了！ 艾雅脸“呼”地一下红了起来。 破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磁性，那声音在叫艾雅的名字，那声音在轻轻地说：“小雅，今天我在码头说法，你来吗？我的眼睛已经好了，你如果来，我一定能认出你。不信，我们打个赌吧。” 第六十八章 相见 艾雅神情有些恍惚，一言不发地关上盒子。 洪晶晶却兴奋地从一个没关严的窗户挤了进来，挤眉弄眼道：“这个破晓有点意思啊！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应该也喜欢你。” 您是哪来的经验啊？靠谱吗？艾雅垂下了眼。 “去，必须去啊！别磨磨唧唧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呀？能不能拿出点勇气！”洪晶晶又掏出那个“想穿什么穿什么的胸针”给艾雅别上道，“快，在心里想你能想到的最好看的衣裳，我再帮你化个妆，保证让他看得挪不开眼。” 艾雅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一个大喊着：“要活在当下啊，不要想那么多啦！”一个在喊：“不能见异思迁，你忘了戴森对你有多好吗？”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头发一凉，回过神一看，竟然是洪晶晶拿了把玉梳在给她梳头。 “别想三想四的了，去，啊！”洪晶晶笑着看着她，满脸写满激动，好像自己家小辈要出去相亲似的，像极了艾雅以前在东北大剧里看到的三姑六婆。 “可是······” “别再可是了啊，小心我火起来了灭了你。” 屋子里的温度陡然降了好几度，艾雅感觉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种人在生死关头才会有的感受，和丢掉小命或是毁容比起来，去见见破晓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这才对嘛！”洪晶晶嘴角上扬，道：“衣服穿个红色吧，醒目。” “话说今晚是有什么活动吗？为什么好好的要讲经？而且现在就梳头，有点早吧。” 洪晶晶停下手上的动作，歪着头想了会儿道：“啊，今天好像是放灯节。我前几天看到很多店门口挂着各种灯笼。” 原来魔武世界认为，每年的春夏之交是阳气生发、阴气下降的时节，这个时候也是阴阳交汇的时分。此时如果为逝去的人做法诵经，将会更好地消除逝去者对红尘的眷恋并减少离世的怨气。 太常镇医院云集，虽说大多数病患可以治愈离开，但每年在这逝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了更好地帮助逝去者也安慰未亡人，太常镇的镇守会在六月月圆的夜晚举行放灯和超度活动。家属们可以在红纸上写上对逝去者的祝福，然后点着了放在一个小灯笼里顺水飘走，各门各派也会派人在河边诵经祈福。 原本放灯节的规模并不大，大家都是悲悲惨惨切切的，悄悄把灯放了就离开了。自从有一年皇帝亲自来放了一盏河灯，太常镇的放灯活动就出了名，远近的人都愿意来这参与参与，一方面为逝者安魂生者祈福，一方面也盼着沾点真龙气息。渐渐地，放灯节就成了太常镇最大最热闹的节日。 以前小孩子们是不让在这天晚上出门的，但近年来规矩也松了些，虽然依然不让去僻静黑暗的地方，但河边还是可以的。 俞小鱼和小炮一放学就换了干净衣服往河边跑。 小炮似乎又胖了，边跑边喘着问：“我们吃过饭再出来不行吗？” “当然不行！”小鱼嫌他跑得慢，回身拉着他跑，“今天过节，小雅姐一定会出来转转的。她都老长日子没正经吃过饭了，要是看见她，我们得拉她回家吃个饭！老是练功不补充营养，容易走火入魔的！” “真的吗？”小胖使劲睁大快被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那我可得和我娘说，不能让我饿肚子！” “你？饿三天也没事！” 两人跑到河边，发现各门各派都在搭台子，只有自在观划分的那片地还是空的。 “听说自在观换了个新卫士，好像整个门派就剩他一个人了，也怪可怜的。”小胖说。 “应该都出去历练了吧。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出去历练历练就好了。”小鱼踮着脚在人群中找艾雅。 “对对对！到时候小雅姐给人看病，你保护我们，我就帮你们背行李。”小胖嘿嘿笑着道。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小雅姐讲的西游记的故事？”小鱼哈哈笑了起来，“我是孙悟空，你是猪八戒！” “我们一起降妖伏魔，什么妖魔鬼怪见了我们都绕着跑！” 两人正说说笑笑间，突然见前面乌泱泱过来一群人，个个穿红着绿，脸上涂脂抹粉。 “哥，妖······妖怪！”小胖吓傻了。难道自己这么乌鸦嘴，说妖怪妖怪到？ “什么妖怪，你看那不是卖糖大叔家的女儿吗？”小鱼眼尖，从人群中找出了认识的人。 “她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中邪了吗？”小胖发现来的全是女的，怀疑地问。 “这个······”小鱼拉着小胖躲在树后，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那群女人如一团彩云从小鱼小胖身边飘了过去，香气扑鼻的、叽叽喳喳地，眼睛却看也没看小鱼小胖，都偷偷瞟向被她们围在中间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白衣、骑金虎，生得丰神朗玉，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尴尬。 “那帅哥是谁？”小胖问。 “哈，以前没见过啊。”小鱼撇撇嘴看看他们去的方向道，“难道是自在观的那个卫士？” 彩云飘向了河边自在观的场地，男子终于破云而出，在河边下了虎，双手轻挥，一座十余米高的木台凭空而起，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蒲团。男子脚下生云，托着他缓缓上了高台。男子在台上向四周各施一礼，便背对着人群，面朝着大河坐下，在面前放下一只小香炉，点燃一根香。 “他为什么不朝着我们的方向坐啊？唉，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叫叫破晓，也不知谁给他起的名字。不过就算叫破布我也喜欢！” “什么呀！破晓就是早上太阳没出来的意思，人家是闭月羞花，他连太阳都闭了。“ ”我好心悦他啊！刚才他从我身边走过，衣带碰到我，我感觉都快要晕过去了！” “让我闻闻，让我闻闻！啊！要是他的衣带碰到我，这件衣服我就再也不洗了！” 小鱼听见站在彩云外围的年轻女子花痴般地说着爱慕的话，忍不住摇头：“都得癔病了吗？家里人也不管管？” 小胖摸摸自己的胖脸道：“要不，我还是减肥试试？我也好想体会一把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啊，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吧。” 小鱼曲起手指在小胖头上敲了一记：“大好男儿不在皮相！好好修炼功夫才是正经事！” 小胖捂着头：“可他功夫也很好啊，都能飞了。” 这时，一阵轻而慢的吟诵声从高台上传了下来。那吟诵声像微风像细雨，拍着人们的脸颊，拂过人们的衣角，仿佛带有魔力，让人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自觉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鹌鹑般嘀嘀咕咕的大姑娘小妇人都盘腿坐了下来，低着头走过路过的人也盘腿坐了下来。小鱼和小胖也像被什么魔力攫住似的盘腿坐了下来。 河边一片宁静，人声鸟声虫鸣声都停住了，只有那天籁般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一句跟着一句，如波浪拍岸，越来越响，越传越远。 “咦，你看，那是小雅姐姐吗？”小胖突然拽拽小鱼的衣角。 小鱼忙向他示意的地方看去。霎时间只觉全身一震，一颗心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胸口。只见他天天心心念念的女孩正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站在河对岸，头发如黑色瀑布般顺着肩膀披下来，只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松松地束着，远远看去如梦似幻。 这时天色向晚，太阳已经躲在山背后，只余一抹红霞在天边。红霞为艾雅素净的白衣做了绚烂的背景，余下的一点日光为艾雅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艾雅如一朵白莲，静静地，净净地立在水边，直到很多年以后，太常镇上的人还记得那天她恍如仙女下凡的景象，称她未来必将升仙。 艾雅微微仰着头隔着河看着坐在高台上的破晓。 他还是那么好看啊！迎着光，他的脸上和身上像有一圈光晕，像最慈悲的佛，像最完美的仙。 破晓原本在闭着眼诵经，突然睫毛一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睁开眼，定定地看向艾雅站的地方，在与艾雅眼神交汇的瞬间，他微微地笑了。 第六十九章 生死殊途 那一眼若电光遇见火石，若朝华遇见晨露。像堰塞湖突然决堤，心里的那点纠结暧昧的情意终于摊开，而且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这一刻，仿佛整个心都被照亮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里了。两个人同时微笑了起来。 破晓没有即刻停止吟诵声，他用眼神示意艾雅一会结束了再说。艾雅微微点点头，就这样隔着河看着他。 这时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天彻底地黑了。河面上有零星的灯飘过，和天上刚亮起来的星呼应。 诵经祈福活动都在河对岸进行，只见对岸人头攒动，这边却鲜有人影。倒是挺适合“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可艾雅却觉得心有点慌。，实在不知道一会该和破晓说什么，尤其是想到那个恶趣味的洪晶晶指不定躲在哪偷窥，就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艾雅缩在树影里站着，听着河对岸传来的越来越响的诵经声，突然觉得有些疲倦。这种感觉就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到家了，然后在浴缸里泡着温暖的热水澡，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就此睡着。正迷迷糊糊间突然看见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那人面目模糊，神情悲苦，走路时头也不抬。艾雅觉得那人有些诡异，便往树影里躲了躲。可没一会，走过路过的人影越来越多，有的经过艾雅时会扭头看一眼，有的却只顾低头赶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经过艾雅时似乎绊了一下，艾雅伸手去扶，那老太太却已自己站了起来。她对艾雅露出个慈祥的微笑：“好孩子，和我一起走吧。” “走？去哪？”艾雅心里浮起疑问，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想向老太太那走。 “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姐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艾雅扭头一看，是个半大的孩子。这孩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啊，她想起来了，这孩子是米若搞得全镇失火那天，自己亲手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但是，那孩子好像伤势太重，没多久就不治身亡了。他怎么会还在这里？而且活蹦乱跳的？ 那孩子一边拍着手一边围着艾雅转，艾雅定下神来仔细观察，发现那孩子竟是脚不沾地、飘在半空中的。还有那个老太太，还有其他人，都是这样！ 艾雅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应该不是人，而是亡魂！ 自己是怎么能看见他们的？他们又是为什么要邀自己同路？ 艾雅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手脚也都不听使唤了，就这么晃了两下，便软软地向地上躺去。倒下之前，她隐约听见了小鱼的声音。 小鱼怎么也过来了？难道小鱼也遇到什么事了？不行，我要帮他！ 这是她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飘飘忽忽间，艾雅又能听见声音了。 “这孩子身体弱，前一段时间又拼命练功没人照顾，身体有些亏虚了。好好养两天就没事了。”这是俞师伯的声音。 “哎呀，没事的，没事的，我给她炖两条鱼补补，很快就好了，你们男的，都出去吧，挤在这干嘛！”这是俞师母的声音。 “真没事？可小胖非说小雅姐是撞邪了！”这是小鱼的声音。 “撞什么邪，小孩子口没遮拦、话说八道！”俞师母似乎在小鱼头上敲了两下。 看来小鱼没事啊，那就好！艾雅心里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她想到了晕过去前看见的那些飘忽的影子，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师伯一家似乎都退出去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可突然有两根冰凉的手指搭上了艾雅的手腕。 艾雅一惊，顿时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血红，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啊！”艾雅惊叫了出来，可眨眨眼发现那原来是洪晶晶。 “叫什么？以为我是鬼？”洪晶晶眯着眼看着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吓人的寒气。 “不······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艾雅支撑着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体似乎有点异样。 “噩梦？”洪晶晶露出玩味的笑容，“梦见自己见鬼，还是梦见自己就是鬼？” 艾雅头脑中突然轰然作响。见鬼？还是就是鬼？ 对啊，自己来这这么久，竟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缕意识，通俗地讲，就是个借尸还魂的鬼啊！怪不得那些亡魂能看见自己，还邀请自己一起走，在他们眼里，自己应该算同类吧。 可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啊，难道是因为昨晚是放灯节？难道因为那些诵经的声音也对自己产生了影响？让自己觉得也应该魂归冥界？ 洪晶晶见她不说话，冷笑道：“怪不得说什么不敢去选择，不敢去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因为你是一个鬼，人鬼殊途，你当然不可能去喜欢上一个人！” 艾雅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她拼命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我这是在哪？” “在哪？”洪晶晶哼了一声，“在那个一看见你笑就以为你是对他笑的傻瓜家。” “你没对他们怎么样吧？”艾雅有点发急。 “目前还没有，但你若是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他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地上路。”洪晶晶移走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冷冷地看着她。 艾雅听说小鱼一家没事，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们现在说话能被人听见吗？”艾雅问。 “当然不能。从我进屋那一刻起，这里就设下结界了。” 怪不得艾雅那声惊呼没引来任何人查看呢。 “我确实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艾雅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鬼界还是仙界？” “我该怎么说呢？那个世界和这里很不一样。其实我以前画给你看过的，那里的楼，那里的交通工具，那里人的穿着打扮、生活方式，都和这个世界不同。但那里既不是鬼界也不是仙界，大家都平平常常过日子，甚至连修仙都只能存在于传说中。” 洪晶晶想了想，似乎有点相信了她说的话，问：“那你是怎么到我们这来的？” “我在自己的世界······应该算已经死了吧，我的灵魂到了一个叫魂届的地方，遇到了一位仙人，她说可以让我死而复生，但我得先到这个世界为她做一些事情。”艾雅含糊掠过了宝儿外婆的身份，不想因此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仙人？魂界？”洪晶晶皱着眉头看着她，耳朵微微一动，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便道：“暂时信了你的鬼话！”说着一挥手，从窗子飞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门就被推开，俞伯母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进来。她见艾雅倚在床头，笑眯眯地道：“醒了呀？正好，喝点汤补补。” “谢谢您。”艾雅有点心虚，想到自己的鬼身份，不敢抬眼看她。 “小雅长大了。”俞伯母也捂着嘴笑，模样比艾雅还鬼祟，“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不一样了啊？”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艾雅的头发，又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女孩子长大了，以后每个月都会这样一次的，不用怕，不要下冷水，不要过分劳累就好了。” 艾雅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宝儿这具身体终于来大姨妈啦？俞伯母以为她是因为不懂才会被吓晕的？ 额，好吧，谢谢大姨妈！ 第七十章 最红的那朵花凋谢了 艾雅醒来后，觉得浑身不得劲，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旁人虽然都觉得是因为她初次来大姨妈的缘故，她却隐约觉得应该是那晚的法事动摇了她这借壳魂魄的根本，因为晚上经常梦见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是宝儿的魂魄在苏醒吗？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能回归大千世界呢？艾雅真的不想再继续做这样的无根漂萍了，就像玩游戏，不管怎么投入，最终是不真实的。 可现在该怎么面对身边的人呢？把他们当npc?把他们当网络上偶遇的玩家般随心所欲、不负责任？艾雅做不到。所以艾雅选择了封闭自己，少说少做。 不要说去见破晓了，连小鱼她都能躲就躲。 小鱼无法接受她这突然的改变，但俞伯母却总是笑着安慰他：“小雅姐是大姑娘了，你也是大小伙子了，男女有别，交往要有分寸。” 破晓也一头雾水，本来不是好好地吗，怎么突然就晕倒了？而且迅速就被人背走了？而且就怎么在传音虫里呼唤都没有回音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破晓在俞师伯家外徘徊了好几次，看看不高的院墙，看看大敞的门窗，看看院外的大树，想了又想，转了又转，却终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艾雅经此一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过了几天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也不修炼了，也不关心茶叶生意了，每日只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发呆，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洪晶晶也不知去了哪，仿佛人间蒸发般，再也不见他半夜翻墙过来吃宵夜了。 可有一日的傍晚，艾雅正在夕阳余晖中长吁短叹时，突然飞来了一只漆黑的大鸟，落在院子中央。 艾雅看着它，大鸟也歪头看着艾雅。 看到大鸟的脖子上有根拉索似的东西，艾雅想起来了，这不是太常派那只会负人上山的鸟嘛，叫龟背飞鹰的。她打起精神上前问：“你是来找我的吗？怎么找到的？有什么事吗？” 大鸟不会说话，用嘴把她往自己身上拉。 “你要我上来？去哪啊？”艾雅一边问，一边乖乖上了鸟背。 大鸟长鸣了一声，助跑了两步，便一展翅飞上了天。 飞鹰拉升的速度不快，艾雅拉着它脖子上的绳子坐得稳稳的。 像飞机起飞一样，房屋、楼宇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小。但和坐在飞机里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脸上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风，耳边还能听到其它鸟飞过的声音。 这种感觉还挺爽，像是在坐纾缓版的过山车，怪不得很多心情不好的人都会选择去玩极限运动。当飞鹰落地时艾雅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但这地方是哪？ 好像是代掌门的专用手术院。院子里一个人都不见，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一扇门打开，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的廖师伯伸头出来对她招手。 “见过廖师伯。”艾雅进去一看发现代掌门也在，正要行礼，代掌门却一摆手道：“进去看看洪晶晶吧，他快不行了，想见见你。我不同意他就要杀人。你小心些。” 洪晶晶快不行了？艾雅吃了一惊。谁能伤他？ 屋里，洪晶晶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盖了张白色的床单，黑发披散，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却意外地有种柔弱的美感。 他双眼紧闭，像睡着了，又像已经生命消逝。艾雅轻轻走到他身边，犹豫着把手指放在他鼻端，他却突然睁开了眼。 “我还没死。”洪晶晶挤出了一丝笑。 “怎么弄成这样？”艾雅看看旁边放满沾血纱布的盆，小声问。 “自找的。谁要我急着变女人。本来准备拉你们代掌门陪葬的，可惜，有点力不从心了。”洪晶晶仍是笑。 “不是说技术不成熟吗？”艾雅小心地问。 “再等要来不及了，他要娶妻了。” “他都选好了，你变成女子又能怎样？”艾雅为他不值，说话直接了些。 “不试怎么知道，我可不像你，遇到事就逃。”洪晶晶哼了一声，不知牵动了哪的伤口，咳嗽个不住。血沫顺着嘴角冒了出来，流在他灰白的脸上，像阎王在生死簿上打了一个勾。 艾雅心里有些难过，虽然洪晶晶杀人如麻，应该算不得好人，和自己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毕竟也曾一起吃过火锅唱过歌，如今眼睁睁看着他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不禁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掏出手绢为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道：“你少说些话，多养养精神。你这么厉害，应该能撑过去。” “我不怕死。”洪晶晶微微笑道，“特别是听你说还有魂界这样的存在后我就更不怕了。你说，如果人都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了，那是不是就不分男女了？” “这，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洪晶晶突然两眼放光，“你知道吗，那个木头人和大辫子姑娘拜堂了！我们俩打的那个赌是我赢了！” “你怎么知道？”艾雅吃惊。 “我看见了！木头人遇到个仇敌，大辫子上去帮他挡了一招，眼看活不了了，她临死前让木头人亲她一下，木头人就给她吃了吊住性命的药，和她拜了堂。”洪晶晶一脸向往地道，“你说，汪郎知道我如今要死了，会不会来看我，会不会在我走之前给我个名份？” “他知道你在这？” “我传信给他了。” “那，他应该会来吧。”艾雅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顺着他说，让他高兴高兴，但心里觉得这恐怕只是他的幻想。 “愿赌服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之前约定的是艾雅输了要去向破晓表白，可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艾雅低头不语。 “我估计是等不到汪郎了，你就帮我问他一句话。不让你白帮忙，这个送你。”破晓从被单下伸出手，掌心里放着那想穿什么穿什么的胸针。 “不用了。”艾雅摇头不接，“你想问什么？” “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娶我，给我个名份。” 第七十一章 最红的那朵花凋谢了(下) 什么？让自己去和那个疑似双性恋的色狼接触？艾雅打了个冷战，脑海里闪过许绣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还有水幕里那张模糊却暧昧的脸，连忙摇头道：“这个还是你自己问比较好，我相信你能坚持到他来的。” 洪晶晶却不由分说地把胸针塞进了艾雅手里，紧紧握住。他的手冰冷，像冻僵的柳枝，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婆婆妈妈、畏畏缩缩的！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再啰嗦就拉你一块儿死！“ 这是没法聊了。 “去，问他，他若是愿意，就让他在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给我立块碑，把我和他的名字写在一起。他若是不愿意，也不强求，随他去吧。” 洪晶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用锤子钉进了艾雅的脑子，艾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可我不认识他啊。”艾雅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你去我住的地方找，床头有一副他的画像。” “好吧，我知道了。”艾雅先应下了，毕竟那人会不会来还是两说。 “别想着糊弄我，否则我做鬼也会缠着你。”洪晶晶想瞪一瞪眼，可眼睛里的光却怎么也聚不起来了。他缓了口气，又从手指上抹下一个黑色的戒指塞进艾雅手里，幽幽地道：“没想到我临死前还能交个朋友，这里面是我收集到的一些小玩意，都留给你吧。”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艾雅连忙摇头。可手被洪晶晶紧紧握着，根本抽不动。 “最烦你这样的！”洪晶晶皱着眉头道，“不给你我还能给谁！留着吧，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艾雅轻声道：“要不，我帮你把这个带给那个······汪？” 洪晶晶撇嘴：“不用给他！倒像是我用这些东西换他对我的一点真情似的。” 艾雅语塞，她忍不住想起戴森。戴森之前从没在艾雅面前表现得家里很有钱，吃穿用度都很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朴素，每次一起出去都是吃吃麦当劳、大排档什么的。当时的他大概也是不希望艾雅是因为他有钱才喜欢他吧。 可后来表白的时候他为什么又那么高调呢？这种前后不一致的表现其实让艾雅心底里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而且这种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妙。恋人之间，其实更多的还是要坦诚吧。 艾雅的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直到听到洪晶晶的声音才被拉了回来。 “你们那里的人拜堂时穿什么？” 拜堂穿什么？艾雅想起那天在戴森准备的衣服里好像有一件纯白色的裙子，当时她虽然没好意思穿，因为觉得太像婚纱了，但还是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那裙子胸口开得很低，腰身收得紧紧的，裙摆前短后长，上面还用银线绣着各种各样的花。 伴随着她的回忆，握在她和洪晶晶手之间的胸针开始亮了起来。 空气中有流光飞舞，艾雅和洪晶晶身上的衣裳都开始发生变化。白色的蕾丝铺展开来，她们俩像被柔软的云包裹住了。 艾雅从储物珠里取出一面大穿衣镜，用藤蔓举起来放在洪晶晶眼前。 洪晶晶看着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头：“脸色好苍白······怎么你们拜堂和我们祭祀一样，穿白色的呀。还是红色好······喜庆。” 艾雅想了想记忆中红色的中式礼服，道：“那我帮你换套红的？” 没人回答她。 艾雅低头看去，只见洪晶晶双目微睁，眉头微皱，却是再无一丝气息了。 没等到他要等的人，没穿上他想穿的嫁衣，难怪会死不瞑目。 艾雅一时有些伤感，又有些茫然，轻轻合上他的眼睛，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好。 这时门一动，代掌门进来了。她似乎已经知道洪晶晶断了气，没好气地道：“还呆在里面干嘛，快逃命吧。” “逃命？您什么意思？”艾雅懵了。她把手从洪晶晶手掌里拉了出来。洪晶晶身上的婚纱顿时像被风拂过的纸屑，转眼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条薄薄的白被单，轻轻盖着下面那个瘦高的身体。 “这姓洪的仇家一堆，如今他人虽然死了，但他拉的仇恨还在呀。你是他死前唯一见过的人，那些报仇的、雪恨的、趁火打劫的、觊觎遗产的，估计都要找上你了。”代掌门把被单往洪晶晶头上一拉，“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却不能再在太常镇待着了！” “那我该去哪？”艾雅明白过来，顿时小脸苍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代掌门。 代掌门却道：“让你过来，是没法子的事，我若是替你安排后路，那和不叫你来的结果恐怕是一样的。” 艾雅浆糊一般的脑子运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代掌门之前叫她来，是因为洪晶晶说见不到她就会和太常派玉石俱焚，所以为了不把洪晶晶留下的麻烦事牵连到太常派，代掌门现在也不能给她安排藏身之所。 说来说去她就是用来为太常派挡灾的，可她不过是个旁听生，连名字都没上门谱的，把这么重的担子就这么交给她，好吗？ 代掌门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很抱歉没替心永照顾好你。但你和太常派之间我只能保大头，希望你能谅解。“ 艾雅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代掌门叹口气道：”洪晶晶死亡的消息我最多能帮你拖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收拾收拾东西然后想想有什么地方可去。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准备。另外，这件事算我欠你个情，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传信回来。” 艾雅眼睛看着地面，嘴角下撇，突然有点想哭。 自从来到魔武世界，她就一直在逃亡，但之前有刘叔叔陪着她，每一步、每一个方向都像有一盏灯在指路。可现在呢？谁能为她指点迷津？谁能陪着她亡命天涯？ 她好想抱着代掌门大哭大闹一场，但理智告诉她这没有用。 留在太常镇是不现实的，可自己又能去哪儿呢？ 要不去北大营找三爷爷和崇善？或者去都城找金西？ “你现在去哪都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代掌门却当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先找个地方躲躲吧，等过段时间再改头换面出来走动。” 代掌门掏出一张薄薄的东西往艾雅脸上一按：“要你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这宝贝就送你吧。用它可以改变容貌，但要记住不能淋雨，如果接触到大量的水，它会自动脱落。” 第七十二章 告别 艾雅的紧张情绪顿时被得到新鲜法宝的好奇心冲淡了。她拿出镜子一照，只见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疑惑地问：“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代掌门撇撇嘴，显然为艾雅的智商捉急：“这法宝叫解语花，你只要对着镜子想像自己想要的模样，它就会帮你变幻。” 哇哦，这么厉害？那可是堪比美图秀秀的神器啊！艾雅赶紧对着镜子开始p图。 一眨眼，镜子里的人变成了大眼睛、尖下巴、高鼻梁的混血网红脸。 代掌门嫌弃地“切”了一声：“你想让大家都关注你吗？傻瓜！” 艾雅吐吐舌头，重新捏脸。这次她完全变了模样，脸型从瓜子脸变成了长脸，眉毛向下耷拉，鼻梁和鼻头变得扁平，法令纹深得让整个嘴角都垂了下去，看起来像个被生活摧残得了无生趣的中年妇女。 “区别虽然是很大，但一说话你的声音就会露馅了。”代掌门直摇头，“变正常点，普通点，最好是丢在人群里找不见那种。” 艾雅挠挠头，又对着镜子努力了半天，把自己变成了肤色黑黄，小眼睛、塌鼻梁、大饼脸的姑娘。现在她看起来除了年轻，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了。 “这还差不多。”代掌门满意地点头。 “嗯~~我还想要一套急救包和一百个紫晶币，行吗？”艾雅悄咪咪地问。 “要什么急救包！”代掌门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还很大方地让艾雅提要求，板起脸道；“你在这学了这么长时间，急救包里哪个药你自己不会配？” “那不是怕万一临时找不到药材嘛。”艾雅小声道。 “药材？”代掌门声音高了八度，“你那个好叔叔在我这搜刮的药材，十有八九都给了你吧！” 艾雅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那，我就要一百个紫晶币行不？” 代掌门白眼一翻：“你现在比我有钱。卖茶叶挣了不少吧，还有那个姓洪的坑蒙拐骗，临死前一个亲人朋友没有，就你还傻乎乎地来给他送终，他怎么也得给你点东西意思一下吧？” 代掌门手一伸，拦住准备说话的艾雅，道：“诶，我不想知道他给了你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他的东西大多数是从别人那抢来的，你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别让人认出来了。记住，秀得多，死得快。” 艾雅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是代掌门，我真的想不出来应该去哪儿好，求您为我指条路。” “别人给你指的路，未必都是对的。”代掌门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艾雅的头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拿出勇气来自己选择！世界之大，哪里都有危险，又哪里都有机遇。有的人一辈子循规蹈矩，不敢跳出自己的安全区，可他们寿终正寝的时候恐怕也有遗憾。你，之前应该是个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老师眼里听话懂事的好学生吧。但现在世道变了，不努力就不能活，而学会面对，学会选择，学会独立，都是努力的一种表现。你明白吗？” 这是代掌门第一次这样和艾雅推心置腹地交流。艾雅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大千世界独有的味道。 艾雅眼圈顿时红了：原来我真的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还有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先行者！代掌门能在这个世界活得如鱼得水，我也一定能！ 虽然自己是替宝儿活着，但宝儿一定也不希望自己懦弱、畏缩、停滞不前。 虽然这一段的生命是借来的，虽然是安全第一，但如果遇到挑战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藏着，不仅可惜也太可怜了。 鸭子要下水才会游，鸟儿要振翅才会飞。是时候勇敢地面对挑战了！ 艾雅像是突然挣脱了一道枷锁，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她坚定地点点头：“您说的对！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我会努力的！请您替我给刘叔叔捎个话，我会保护好自己，请他放心！” “捎什么话呀，我连他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代掌门又撇撇嘴。 艾雅轻轻笑了一声，小声道：“您是真喜欢他吧？” “他那样的暖男，谁不喜欢？不过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毕竟，喜欢我的人多着呢。”代掌门边说边领着艾雅推开一扇暗门进了个地道。 地道里有幽暗的光，艾雅看着走在前面的代掌门，觉得那身影虽然纤瘦却蕴含着力量。能勇敢选择又勇敢面对选择的结果的人，大概身上都有看不见的光吧。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代掌门，若是有个叫破晓的人来问起我，请您转告他，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如果有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如果无缘，我也很高兴认识了他这么个朋友。” 代掌门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风花雪月！这世界上啊，越深的感情往往越没有结果。所以今后别心太软，别四处留情，若是被情丝缠住了，你今后的路恐怕难走！” 道理其实艾雅都懂，可心里是真的割舍不下啊！ 山高水长，也许此次一别就是永别了。 也许只能在黎明时分怀念破晓了。 当她们走出地道，已经快到山脚了。地道外面是个偏僻的小院。 代掌门从腰上取下一个香囊递给她道：“这上面有我们太常派的标志，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同门师兄弟求助，但别太频繁了，不然容易暴露。” 艾雅突然踮起脚抱了代掌门一下：“谢谢您！您也多保重。” “小丫头，”代掌门紧紧地搂了她一下，带着鼻音地道：“活下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地道，轻轻关上了门。 艾雅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快速给自己换了件粗布衣服，从储物珠里取出竹筐背在背上，又在竹筐里放进几根柴火，捏着拳头对自己说：“加油！活下去！”接着便大步向山下走去。 第七十三章 小鱼的身世 艾雅踏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大步向外走去，但其实她心里还并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去哪，刚刚生出的勇气也还没大到支撑她走太远，所以她的脚自然而然带着她走上了一条熟悉的道路——去俞师伯家的路。 她盘算着，就算不和任何人道别，俞小鱼那边是无论如何要去一趟的，否则小鱼估计会伤心死吧。 虽然说感情多了都是债，但没有感情那还是人吗？ 再说若是有人要对付艾雅，一定会查出俞师伯一家与她关系非同寻常，艾雅怎么能不先来给俞师伯他们提个醒呢。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艾雅轻车熟路地顺着一条小路摸到了俞师伯家后院，打开一道暗门钻了进去。 俞师伯家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没有扑面而来的饭菜香，也没有小鱼大呼小叫的声音。艾雅心里一紧：难道已经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了？ 她轻手轻脚摸到窗边，却听见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着是俞师母的声音：“那个女人是谁？她凭什么把小鱼带走？” 艾雅从没听过俞师母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俞师母似乎永远是笑眯眯、乐呵呵的，可这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又分明是她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蝉衣你冷静点······”是俞师伯的声音。 “砰！”回答他的是又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 “我不管哪女人是谁，你把小鱼还给我！”俞师母似乎哭了。 艾雅觉得心像被人一把揪住似的，疼得说不出话来。难道俞师伯在外面有其他女人？苍天啊，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俞师伯身上呢？ “蝉衣，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还信不过我吗？”俞师伯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力度，像是用力抱住了俞师母。 俞师母的抽泣声轻轻响了起来。 “那个女人我以前从没见过，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可我之所以让她把小鱼带走，是因为她是······她是小鱼的母亲啊！” “什么？你胡说！小鱼是我生出来的，关她什么事？”俞师母狠狠推开了俞师伯，桌子上的碗碟被撞得乒乓直响。 “对不起，蝉衣，对不起！”俞师伯似乎也乱了心绪，“对不起，骗了你这么多年。” 俞师母的抽泣声突然顿住了。 “你别想歪，小鱼不是你的孩子，自然也不是我的。”俞师伯连忙又伸手把俞师母抱进怀里。 “放开我！你给我说清楚！明明是我把他生下来的！怎么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俞师母气得拼命推他。 “我们的孩子，其实十三年前就不在了。”俞师伯从胸口的最深处呼出了一口气，“那时你刚生下孩子就晕过去了，不知道那孩子其实······其实没撑过一个时辰就······，我没用，救不了我们的孩子，又怕你醒来见到了伤心，就抱着孩子准备把他先悄悄埋起来。” “什么？你！你竟敢不让我看一眼我的孩子就······”俞师母哭着叫了起来。 “蝉衣你别激动，我也是怕你伤心，你当时情况那样糟糕，我怕你经受不住打击才会这样。”俞师伯急忙安抚。 “我们的孩子······你埋哪了？”俞师母问。 “就在河边，你最喜欢的那棵樱花树下。你不是常说那棵树好像有灵性吗？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孩子化作了花灵在对你笑呢。” 俞师母又哭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接着忍不住又问：“那小鱼呢？是从哪来的？” “从河上漂来的。我正在河边发呆，就见小青顶着个木盆过来了，盆里躺着个孩子。我低头一看，那孩子长得和我们的孩子真的很像，一下子就懵了，觉得一定是我们的孩子还魂归来了。连忙把他捞上来。可捞上来之后我发现，他的襁褓里塞着书信，上面写着生辰八字，身上还挂着一片写着董字的长命锁。” 俞师伯苦笑了一下：“他比我们的孩子大三个月。我明明知道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却想着那家人应该不会来找，就算找也未必能找到，就赶紧把他抱了回来，骗所有人说我们的孩子福大命大，活过来了。” 屋里半晌没有声音，屋外的艾雅也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那女人真是小鱼的······亲娘？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俞伯母嘶哑着嗓子问。 “她说出了小鱼的生辰八字，还拿出了一块和当年襁褓上的布一模一样的帕子。”俞师伯的声音也嘶哑了，“而且，小鱼长得和她很像。”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突然在艾雅的头脑里闪了一下，像是划开了一道幕布，让艾雅突然看到了自己潜意识里的一点想法，却还不能实实在在地抓住。 “那······他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这句话时，俞伯母像是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小鱼的离开似乎比自己孩子的离世更加让她伤心，毕竟一个是一眼都没见过，连思念都无从想起，而另一个却是一天天亲眼看着他长大，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啊！ 俞师伯苦涩地摇了摇头：“他像是第一眼就认出那才是他的母亲，之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走的时候，连头也没回。”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小鱼不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那女人一定不是他母亲，她一定对小鱼用了什么巫术！”俞伯母大叫了起来， “可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给他们验了血，结果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们俩绝对是最近的血亲。”俞师伯道，“何况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他们的隐性基因也吻合得非常好，这一点我从他们的鼻子、耳朵和下巴都能看出来。” 鼻子、耳朵、下巴。对！就是这个！艾雅终于抓住了重点。怪不得不管小鱼怎么亲近自己，自己总是不太愿意与他亲近，原来是他的长相总是让她隐约觉得像某个她非常不喜欢的人，可她又一直想不起到底是像谁，直到今天提到了刻着“董”字的长命锁，她终于想起来了，小鱼长得其实很像董婆婆啊！ 第七十四章 螳螂捕蝉 董婆婆的年龄看起来有些大，但既然是卧底潜伏，应该是易过容的，只有鼻子、下巴、耳朵这样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不会做大的改变，而也正是这些地方与小鱼极其相像。她会是小鱼的娘吗？ 当时宝儿见过董婆婆躲在房里做小男孩的鞋帽，说明她生的应该是男孩儿。还有董婆婆说是宝儿的爹害得她家破人亡，说明她的孩子离开了她。还有小鱼的不辞而别，一定是因为中了摄魂类的法术，而董婆婆正是会摄魂术的！ 综上所述，这个带走小鱼的女人应该就是董婆婆！ 艾雅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管她是不是小鱼的亲娘，使用这种手段带走小鱼原本就是不对的！罔顾小鱼自己的意愿，罔顾俞师伯俞师母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这样的人，能把小鱼引上一条正道吗？这么多年背负着仇恨生活，她能让小鱼体会到什么是爱，什么是人间真情吗？ 可又能怎么办？冲进去告诉俞师伯他们，小鱼不是自愿离开的吗？且不说这一切都建立在她的猜想之上，没有任何事实依据，而且若真是董婆婆，他们就算追上去也打不过，毕竟董婆婆已经踏入七级，而俞师伯虽然医术高明，但论起战斗，只怕还不如艾雅呢。要是兴师动众地去追，只怕小鱼没找到，艾雅自己倒要被一堆找麻烦的人找到了。 艾雅略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只得先拿出纸笔匆匆写了句：“别担心，我去找小鱼问清楚”，将纸用石头压在后门处，便飞快地转身离去。 艾雅决定自己去追小鱼。若是追上了，她准备先躲在暗处看看情况，如果小鱼真是董婆婆的孩子，那么有几件事必须弄清：一是小鱼到底是中了摄魂术被迫走的，还是生性凉薄；二是董婆婆当年说的家破人亡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是宝儿的母亲现在到底在哪，是死是活。 艾雅找出一把小鱼用过的伞，把一只浑身发光的小虫放在伞柄上。小虫爬了两圈便起身向东飞去。 艾雅紧紧跟随着那只小虫，不管是大路还是小道都坚定前行，几乎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发愁该往何处去躲藏一阵。 她这人，若是为自己拿主意，能犹豫半天，可现在牵涉到她关心的人，做起决定来倒是快了许多。而原本纠缠着她的紧张情绪也被对小鱼安危的关心给冲淡了。 就这样走了大半夜，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太常镇外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很安静，不像有客栈的样子。小虫忽忽悠悠飞进了一个农家小院，艾雅也小心地跟了进去。 东边屋里黑洞洞的，大概是因为热，窗户开着。艾雅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床上躺着一对老夫妻，安安静静地睡着。 西边屋里还点着灯，艾雅凑过去，正好听见小鱼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放我回去，我要找我娘！” 艾雅心头一跳：看来自己是猜对了，他果然不是自愿的。 接着一个深深刻在记忆里的声音响了起来：“孩子，我才是你娘啊，你看看我，我们长得多像！” 果然是董婆婆！ 艾雅的心像擂鼓般跳了起来，她不得不退后了两步，唯恐自己心跳的声音被里面人发现。 这么一退，里面的声音也就听不太清了，艾雅只能全神贯注竖着耳朵才能模糊听个大概。 一开始董婆婆耐着性子在好言抚慰小鱼，后来小鱼一直要闹着回家，董婆婆终于发了怒，一拍桌子道：“孽畜！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小鱼也梗着脖子叫：“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一开始就不该不要我！我现在过得好好的，你倒是跳出来了。我不管你要带我去哪，也不想要你说的什么大造化，你若是真想让我开心，就和我一起留下来！” 艾雅回头向东屋看看，发现那对老夫妇依然睡得安详，突然心底一颤：他们不会是已经被董婆婆杀了吧，不然这么大声音都没惊动他们？ 艾雅想进东屋去看一眼，却听到西屋传来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你······身负血海深仇，却只想着安心享乐！你九泉之下的父亲能闭眼吗？”董婆婆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好！我这就去把那对把你教成这样的狗东西给杀了！看你还有什么指望！” 不好，这是要去杀俞师伯他们吗？艾雅闻言赶紧从空间中掏出个传音虫，想冒着暴露的危险给俞师伯传个警讯，却突然眼前一黑，像是被套进了一个麻袋。 “谁？”艾雅大叫起来。 麻袋外面也传来了一声“谁？”的怒喝，是董婆婆，她似乎发现外面有人，追了出来，而套麻袋的人则背着麻袋就跑，一点没有留下来交个手的意思。 麻袋上下颠簸，艾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似乎完全消失了，不仅无法召唤出藤曼和高温，连储物空间都打不开了。这是个什么法宝，不会像西游记里金角大王的宝瓶，能把装进来的人变成血水脓水吧！ 她大热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瞪大了眼仔细看自己的手脚有没有融化的迹象。 还好，除了不能使用法力，其他好像还正常。艾雅冷静下来暗想：谁会抓我？莫非是洪晶晶的死讯传出，他的仇家已经找上我了？可怎么认出我的呢？我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这些人应该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杀了我吧？只要不直接动手，应该就有逃走的机会吧。 唉，要是刘叔叔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刚想到这，麻袋的颠簸突然停了下来，袋口也被人打开，外面黑乎乎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亮地看着她，笑盈盈地道：“哟，原来是个小娘子。失礼了。” 袋口一打开，艾雅仿佛突然能呼吸了似的，身上的修为也回来了。艾雅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忙低下头，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声音颤抖地道：“你，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第七十五章 猫和老鼠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那人的声音浑厚动听，语气也很轻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艾雅却发现自己浑身不受控制地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一种老鼠被猫抓住后，不管猫表现得怎么和气，老鼠心底都会泛起的，天然的恐惧。 随着袋口打开、修为恢复，艾雅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出手，若是能打得过抓她这人，就可以从老鼠变成猫，骄傲地捏着他的脖子说：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可若是打不过，估计就直接挂了；二是继续装柔弱，先摸清对方的虚实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而这突如其来的恐惧似乎在提醒她不要选择硬刚，所以艾雅只能继续装小白鼠了。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你快送我回去。”艾雅故意压粗嗓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太常土话大叫。 “嗯？”那人似乎有些疑惑地打了个响指，黑暗中立刻跳出一朵金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一双白皙的手和一张看上去充满正气的脸。 这是一张三十岁上下男人的脸，国字型，浓眉大眼，高鼻阔嘴，下巴方正，不是那种小生的清秀形象，而是带着成熟和力量感，看起来倒也颇有所谓霸道总裁魅力。 艾雅一见那张脸，却愣了一下，瞬间如坠冰窟，鸡皮疙瘩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不就是那个勾引许绣茹的人渣吗！虽然艾雅只在那晚洪晶晶变出来的水幕里见过一次，但他的形象却已深深刻入脑海。 当然，这人也就是那个洪晶晶一提到就会露出温柔微笑的汪郎，那个洪晶晶到死还心心念念的汪郎。 艾雅无数次告诫自己一定要远离这个人，没想到却以这种形式突如其来地遇见了。 怎么会是他！他知道洪晶晶死了吗？他是接到洪晶晶的信，赶过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吗？他又是怎么会找上我的呢？洪晶晶和他提过什么吗？ 艾雅心念电转，发现有太多自己不确定答案的问题，因此不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她只得垂下眼，一边装出一副突然看见帅哥，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揉衣服角，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那人手上的火焰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周围看起来还是黑洞洞的，但艾雅觉得脚下微微有上下起伏的感觉，猜想自己大概是在一艘船上的船舱里。 那位一脸正气的汪郎看着艾雅，大概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顿时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刚才那番做派简直白费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洪晶晶的什么人？” 果然是冲着洪晶晶来的。不知他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而且关键是艾雅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易过容的自己，于是只得继续装作怯怯的样子道：“这位大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洪晶晶是谁，我的姐妹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说话间她悄悄动了动腿，想从麻袋里先站出来，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腿仿佛粘在那个麻袋上了。 艾雅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试探自己的陷阱吧，幸好刚才没贸然动手，否则这麻袋恐怕会像绊马索一样先让自己摔个大马趴。 “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那汪某人用手上的火焰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从哪变出一柄小刀，开始细细地修指甲。 艾雅飞速瞥了一眼四周，确信自己是在一艘船上，船舱很小，四处都封闭着，而且封得很坚固，虽然旁边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床，但实在不像用来住人的，倒像用来囚禁的。 她定定神，粗声粗气地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喜欢穿红裙子的大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就是给她送过几次水果蔬菜。” 那汪某人眉头一皱，似乎在想她的话有几分可信。趁他分神之际，艾雅突然激发了手上的攻击珠，向脚下的船板发出全力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船底被击了个大洞，艾雅迅速激发防守珠护着自己向大洞中落了下去。待汪某人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小刀变成大刀向她迎头砍来时，艾雅已经迅速落入水中向下沉去。 水流很湍急，还好有保护珠的光罩保护，艾雅不至于呛水。可还没等她定下神来，突然感觉脚下一紧，那粘在脚上的麻袋裹住她的脚踝大力向后拉去。她像一条被缠住了尾巴的鱼，怎么甩也甩不开缠住自己的网。她奋力从双手伸出藤曼向河底抓去，就在要被拖出水面时，她的藤曼缠住了河底的一块大石，终于稳住了身形。 她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地继续输出藤曼，像一棵大树在河底长出了根须，牢牢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石块，并深深扎下根去，死死地把自己固定在了河底。 在这种拉锯战下，时间变得无比的漫长。 好在那汪某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跳下河来寻找她，但艾雅心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拖长了一定对自己不利。 她悄悄放出藤曼顺着水流延伸，找到坚固的东西缠住后再把身体一点点拖过去。脚上传来的拉力几乎要把她的身体从中拽成两半，她咬紧牙关忍住痛苦绝不放弃，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挪。 汪某人已经落在岸上，念了半天的召回咒却不见麻袋把人带回来，不禁有些心急，双手一扬放出无数光剑射入河底。 艾雅将自己缩成球状躲避光剑，但毕竟离得近，保护罩还是被光剑多次击中，不得不激发了第二颗保护珠进行防护。 好在光剑攻击时，麻袋的束缚力似乎变弱了几分，艾雅趁机让藤曼拉着自己连滚带爬地移动了十几米，避开了光剑密集的中心，而且她欣喜地发现，似乎离得越远，麻袋的束缚力就越弱，现在它已经远远没有那种能拉断自己的力量了。 艾雅一鼓作气让藤曼带着自己向河流下游移动，越移动，脚上的力量越松，直到移动了一千来米，顺着河流转过一个弯后，脚上的束缚彻底松开了。 第七十六章 秀豆豆 艾雅大喜，赶紧想伸手将麻袋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可紧接着她又大惊，因为麻袋突然又收紧了！而且河面上传来波动，像是一支利箭贴着河面飞了过去。 这可大大不妙！难道这麻袋还有迷惑功能？故意让被缚住的人以为危机解除，其实是要趁人心神松懈之际发起突然袭击？而且这一箭射得很准啊，难道这麻袋还自带定位功能 麻袋的可控范围到底是多少？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被玩死了。 艾雅没有什么太多的攻击手段，只能调动体内的高温能量，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向腿上的麻袋冲去，只希望这麻袋真是麻织的，高温可燃。 没想到高温刚逼近腿部，那麻袋竟瞬间怂了，飞快松开艾雅的脚，想逃跑。幸亏艾雅身外的保护罩挡住了它的去路。 麻袋仿佛有灵性般四处乱窜，可怎么也跑不出保护罩的范围。 艾雅一见，立刻将高温遍布全身，然后伸手去抓那麻袋。 麻袋竟突然变化成一张恶鬼的脸冲她龇牙咧嘴。 “吓唬谁呢？别拿电磁炉不当灶！”说着艾雅伸出通红的手掌向麻袋拍去。 手掌即将接触到麻袋的瞬间，麻袋突然变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面前还有两只手做出拱手告饶的样子。 “告诉你的主人，我向河上游去了。”艾雅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命令道。 麻袋变换成愁眉苦脸的表情摇头。 “做不到？那还留着你干嘛！”艾雅作势要伸手摸它。 麻袋缩成一团，露出惊恐的表情连连摇头。艾雅顿了顿，感觉河面上似乎又有波动传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向麻袋拍去。 没等她碰到，麻袋突然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上绣着的胖娃娃正在哭天抢地地抹眼泪。 艾雅吃了一惊，顿时改拍为抓，收回高温将锦囊抓在手里。 胖娃娃立刻破涕为笑，而且跑到被她手指抓着的地方做出伸手要抱的动作。 “别卖萌了，快说怎么能摆脱追踪！”艾雅虽然也觉得他挺可爱，但眼前的局面也容不得她多表达感情了。 胖娃娃踮着脚把嘴凑到艾雅手指上做了个咬的动作，艾雅手指竟真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流出血来。艾雅一惊，正要发火，突然她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说话：“姐姐，你现在是我的主人了，原来那个主人已经找不到我了。” 这声音像是不经过耳朵，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的。艾雅将信将疑，在心里问：“你是谁？” 锦囊上的胖娃娃翻了个跟头：“我在这个袋袋上，我叫秀豆豆！” “呼·····”艾雅长出一口气，却不敢真的完全相信他的话。她用藤曼拉着自己又向河的下游走了两千米，没感觉到河面再次出现波动，似乎那汪某人真的失去了自己的行踪。 艾雅的保护罩已经在对抗河水冲刷的过程中能量渐渐流失。 不能再留在河里了，必须趁着天还是黑的，赶紧找地方上岸。 艾雅向河岸靠近，慢慢放了根藤蔓上去，可惜，她现在还做不到神识随着藤蔓外放，只能大概感知到这里的岸边似乎是茂密的草地。 艾雅咬咬牙，先露了个头出水面。放眼望去，似乎没有人。她刚要再多伸点头出去，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破空声，像是有人在御剑飞行。 不好，那汪某人好像还是可以感知到自己！ 艾雅连忙又沉入水下。 怎么办？好像只有在水里那汪某人才找不到自己，可不能一直呆在水下啊！ “秀豆豆，你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吗？”艾雅问锦囊上的胖娃娃。 “狗狗，有只狗狗。”胖娃娃四肢着地，鼻子一耸一耸做出小狗的样子。 闻着气味来的？可他哪来的我的气味？难道他去过洪晶晶住的地方了？那有我留下的气味？ 正在艾雅为难时，水流中突然有了波动，一条大鱼游了过来，大大的头，阔阔的嘴，正是经常和艾雅他们一起玩耍的小青。 “鱼，鱼，大鱼！”胖娃娃哇哇大叫起来，“来吃宝宝啦！快跑！” 艾雅懒得理他。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装可爱，谁信啊！ 小青用头碰了碰艾雅，像是在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在河里玩。 艾雅却心中一动，向小青打了几个手势，便抓着它的鳍让它带自己顺流而上。小青不仅力气大，速度还快，拉着船都能游得飞快，别说拉一个艾雅了。几乎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游过了几百米，接着又乘风破浪向前游了许久，直到艾雅身上的防护能量彻底消失才停了下来。 这时他们离艾雅最初落水的地方只怕已有上百里远，艾雅不相信什么狗的鼻子能隔着这么远还闻见自己的气味。她爬上岸歇了口气，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便搂着小青的头亲了亲，拿出几颗丹药喂给它，又匆匆写了一封书信用防水的袋子装了挂在它身上。“小青，还要麻烦你把这个带给俞伯伯，告诉他小鱼不是自愿和他娘一起离开的，让他和俞伯母一定要小心！” 小青用头拱了拱她，甩了甩尾巴向回游去。 艾雅目送它离开，又看看锦囊。秀豆豆用一片树叶盖在肚子上，似乎睡着了。艾雅不敢把他放进储物空间里，怕他闹什么幺蛾子，又觉得好歹是件法宝，丢了可惜，就先把锦囊系在腰上。 艾雅看看天光，看看地形，决定不再沿着河流的方向行进。她掏出药箱迅速配了些改变身体气味的药喷在身上，便向着黑沉沉的密林里走去。 这里离太常镇很远，艾雅从没涉足过，也不知走多远才能遇到人家，但她闻着草木清香，听着虫鸣叶响，莫名地觉得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就好像又找到了当时和刘叔叔一起爬山涉水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幸福啊，有刘叔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难事能难倒他。这样好的人，宝儿的妈妈为什么会不喜欢呢？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还是宝儿的爸爸更加出色？话说已经很久没有宝儿爹娘的消息了，他们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刘叔叔说发现了线索，不知会往哪个方向去呢？ 说不定自己走着走着就遇见刘叔叔了呢！ 这样一想，艾雅觉得心情顿时愉快了，被追着跑的郁闷也消散了许多。 第七十七章 风萧萧 可惜客观现实往往不会因为主观乐观而变得顺利。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艾雅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阴魂不散”。不管她变换何种面孔，穿何种装束，喷什么香型的香水，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拐角与汪某人不期而遇。 艾雅一度以为是秀豆豆锦囊惹的祸，于是把锦囊藏在与自己逃跑相反的方向，可汪某人还是能清晰明确地找到她。 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找到自己的？艾雅已经无力吐槽了！她只能逃跑、尝试对抗和继续逃跑。 在漫长的追与逃过程中，艾雅的修为得到了提升，技巧得到了打磨，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白鼠变成了勇敢坚强的大白鼠。但鼠就是鼠，猫就是猫。在极少数的几次正面对抗中，艾雅即使全面动用手串上的攻击力量，也只是能给自己创造出短暂的逃跑机会，几乎伤不到汪某人。 艾雅推断汪某人至少是八级的魔武士了，可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物要这样阴魂不散地追着自己呢？他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有一天，在离太常镇足有上千里的一座山峰上，艾雅被彻底堵在了绝壁上。 长期的逃亡让她瘦了许多，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原本普通的大饼脸有了立体的轮廓后也好看了几分。她站在悬崖边，风吹起了她的衣裾，仿佛下一刻就能随风而去，配上她漠然的表情，看起来莫名地增添了几分仙气。 男人面对好看的面孔时总是显得更好讲话一点，即使是穷凶恶极追了她这么久的汪某人，看见她这样，也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 “不跑了？”汪某人悠闲地用扇子敲打着手心。 “你到底是怎么找上我的？”艾雅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啊，这是我的小秘密。”汪某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因为这个吧！”艾雅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洪晶晶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黑色储物戒指，用利刃抵住。 汪某人眉头一扬，不说话。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一定不是那么喜欢洪晶晶。”艾雅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然，你至少会看着他下葬，而不是这样追着我四处跑。” “哈，你想得挺多。”汪某人打开扇子摇了摇。 “就是因为想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我猜你和他在一起时如果不是因为感情，那自然是因为钱物。你不敢在他身上做手脚，但可以找机会在他的东西上做手脚。只要小心一点，在储物戒指上留下一抹神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解释说你只是想知道他的行踪。”艾雅苦笑了一下道，“他知道了只怕还会很高兴吧。” “那你猜他知不知道？”汪某人露出一个轻佻的微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就是想让你混淆视听，利于我顺利拿到戒指？” 艾雅心像被针扎了似的，尖锐地痛。她摇头道：“心里没有阳光的人看什么都是黑暗的。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和你无谓的纠缠上了，今日就此做个了断吧。” “你觉得自己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汪某人不屑地笑。 “我答应了洪晶晶，帮他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娶他吗？” 艾雅其实根本没准备他回答，只是觉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不问，只怕以后也没机会问了。 这句话刚一出口，天上突然飘过来一片乌云，黑沉沉地停在山巅，空气也凝重起来，像是洪晶晶的阴魂赶过来听他的回答。 汪某人抬眼看看天，竟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 艾雅愣了一下，脑子转了一下才想明白，汪某人应该是觉得这是洪晶晶对他的考验，如果他说愿意就有机会获得点什么。 也好，趁此机会帮洪晶晶了却心愿吧。艾雅用能量托着纸笔递过去：“口说无凭，婚书为证。” “婚书？”汪某人皱皱眉，但还是接了过去。微一沉吟，他刷刷写下几行字，怕艾雅看不懂，还摇头晃脑念给她听：“值此天地氤氲、鸿蒙大吉之际，汪其昂愿与洪晶晶结为秦晋之好，永结同心。” 原来这家伙叫汪其昂，艾雅想，白瞎这么个好名字了。这婚书写得狗屁不通，一点诚意都没有，字写得倒是马马虎虎。 汪其昂自恋地看看自己写的婚书，觉得缺了点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印章盖了上去。 艾雅眼尖，一眼看见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虎字。那个印章的样式她似乎在哪见过，可不知是在哪见的了。 不待她细想，汪其昂已经摸出火折子把婚书点着了。 “晶晶，你要的婚书我已经给你了，我要的东西也可以给我了吧！”汪其昂眼中射出贪婪的光，直勾勾盯着艾雅手中的储物戒指。 “啪嗒”，天上的乌云开始落雨了，铜钱大的雨点直接浇灭了婚书上的火苗。 汪其昂眼睛一眯，周身弥漫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撑起一把伞，试图再次点燃婚书。可婚书大部分已经被湿透，点了半天没点着。 汪其昂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把婚书甩在地上，对着艾雅道：“戒指给我！” “你先答应放我走，而且以后不再找我麻烦！” “行！” 艾雅看见汪其昂眼底闪过一道红光，像是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这道红光！这双眼睛！艾雅想起上次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在伏虎村！那个屋顶上的骷髅，也有一双这样蕴含血色的眼睛！ 还有那个小印章，艾雅想起来了，伏虎村里的那个大圆房子的房顶上画的就是这样的印记！当时泰格的父母落进火中后，那个印记似乎还亮了一下！ 难道？这个汪其昂就是那天屋顶上的那个骷髅？可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啊？除了似乎有些怕雨怕水。 汪其昂见艾雅发呆，以为她不肯交出戒指，一个大步冲了过来，伸手向戒指抓去。 艾雅下意识后退一步，问：“伏虎法师是你什么人？” 汪其昂右手一把抓过戒指，左手向艾雅猛推一掌：“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伏虎法师！” 第七十八章 飞呀 汪其昂的掌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拍向艾雅，艾雅匆忙间一手将戒指向远处扔去，一手举着利刃迎了上去。 艾雅全力挥出的利刃在汪其昂的手掌上划出“吱吱”的声音，却不见血，只划出一道浅浅的白印子。 这一次汪其昂显然是全力出手，虽然被抛远的戒指分散了些注意力，但力量还是不是艾雅能抗衡的。 艾雅像被火箭筒导弹击中了似的，远远地飞出了山崖。没有防御珠的保护，她胸口肋骨尽断，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口中吐出的鲜血如箭般喷了出来。 汪其昂断定她活不了，转身向戒指飞走的方向追去。 艾雅一片混沌，觉得身体里的小宇宙像是瞬间被击碎了，整个人向着虚空里坠落。 她撑住一口气，激活了只能用一次的通话珠。 “婆婆，对不起，我恐怕撑不住了。” 黑珠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宝儿外婆那边也在激烈地战斗。 “坚持住！我们就快成功了！你就快能回家了！”宝儿外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话说不过三句，黑珠就光荣地碎了。 回家？回家！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艾雅身上，风声稀里哗啦地响在艾雅耳边，艾雅有一种欲乘风归去的感觉。 太累了，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好多顿没吃过一次热乎饭了！ 好疼啊，浑身就像散了架，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哪里都疼。 不如就这样闭着眼睛睡去吧，说不定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 现在的疼和苦不过只是梦而已！醒来就自然痊愈了。 但她心里又有一种不甘，一种不舍，一股不知从何而起又将向何而去的郁闷。 她突然特别特别地恨汪其昂。不是恨他可能就此杀了自己，而是恨他伤害了那么多人还能毫发未伤地活着。 星儿因为他失去了家，泰格因为他失去了爸妈，许秀茹因为他失去了贞洁，洪晶晶因为他失去了自我！ 这样的恶人，怎么能这样逍遥快活地活着呢？怎么能没有人去找他讨回个公道呢！ 艾雅感觉到心里的不平之气郁结得像要炸开，可没办法，她抵抗不了死神之手的拉扯，就像她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她飞快地下坠，飞快地跌落，像一颗流星很快就要砸进地面，结束她这短暂的生命。 就这样完了吗？ 不！ 我不服气！ 我不放弃！ 我要坚持！ 我要回家！ 而且在回家之前，我一定要为身边的人出一口气！ 艾雅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小宇宙里像刮起了一阵风暴。所有的星球都在震颤，所有的星尘都在飞扬，一种古怪的旋律伴着古怪的节奏响了起来。 她听见自己的骨骼断裂又重新接起来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不断被痛晕又不断清醒的过程，就像她变成了一条天妇罗虾，被不断丢进油锅又捞出来。 已经能看见黑漆漆湿漉漉的地面了。难道我就要在这里摔个稀巴烂？ 不，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才不要烂在这里，让蚯蚓爬来爬去！ “啊！”艾雅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张开双臂作出了滑翔的动作。 “呼”，她身后突然生出了一对翅膀，使劲一扇，硬生生在她将要坠地的一刻把她的身体又推向了天空。 还没等她兴奋激动，翅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终于还是落进了泥里，并且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终于醒来，她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失去了知觉，只有眼睛能间或一轮。 “我这是要变成植物人的节奏吗？”她忍不住叹息，“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顺风顺水大杀四方，轮到我了就这么惨？” “植物人？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一个声音像是在她心里响起。 艾雅吓了一跳，眼珠一转，看见身边坐着个戴着红帽子，鹤发童颜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圣诞老人救了我？”艾雅心里忍不住想。 “老？你竟然说我老？我只是少年白头，哪里老了？”心里的声音在咆哮。 “你会读心术？”艾雅在心里惊讶地问。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救一个看起来快死的人。你很有意思，死到临头了想法还很活跃。” “你是谁？”艾雅被汪其昂追出了后遗症，见谁都觉得是冲着洪晶晶的遗产来的，个个不怀好意。 “你猜？”心里的声音有些小雀跃地问。 “好幼稚啊，没有任何提示条件，怎么猜！”艾雅忍不住想。 红帽子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幼稚而生气，反而觉得是夸他年轻。 “凤鸣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凤鸣是谁？” “你连你外婆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哦，对哦，婆婆叫这个名字。” “她没和你提过史东尼吗？你好好想想！” “额，这个”艾雅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不想太多魂界的事，“没有。” “怎么会呢？”红帽子有点不开心，似乎使劲在艾雅脑子里翻阅了一通。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吗？还挺有趣的，这个胖胖的家伙是你刚才说的圣诞老人吗？长得哪有我帅！” 红帽子史东尼的各种想法不停涌入艾雅的大脑，艾雅瞬间又晕了过去。 当艾雅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动。她小心地在心里问：史东尼大爷，你在吗？ “你叫谁大爷呢？我不是你大爷！” 好吧，史东尼大叔，能先说说我现在的状况吗？ “大叔这个称呼也不对，平白降了我的辈分。”红帽子史东尼的脸突然出现在艾雅眼前。他扒开艾雅的眼皮看了一下，道：“脑震荡的症状减轻了很多，但思维还是混乱。你这样修炼不行啊，很容易走火入魔！修行者先修心，你的心这么乱，境界很难稳定不说，强行突破造成的后遗症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除。唉，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 拜托，我那是冲动吗？我不冲动的话现在已经凉凉了好吗！ 第七十九章 流星谷史东尼 “你以为死是最可怕的吗？不，对于修士而言，走火入魔那才是生不如死！”史东尼边叹气边摇头。 “小丫头，我发现你对于流星谷的了解很少，难道家里人都没怎么和你提过吗？” “流星谷？”艾雅努力回想了一下，找到了记忆里对于这个词的一些碎片，联系起来就是一句话：流星谷是修行灵石的发源地，宝儿外婆和妈妈都是从那出来的，但好像没怎么和那里联系过。宝儿家出事之后没有任何谷里的人出面表示关心。 “啊，我们平时自由散漫惯了，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才来往得勤一些。但流星谷的尊严不容侵犯，所以不需要谁真的出面，外面的人也会顾忌三分。更何况凤鸣只是失踪，没有确定过死讯，大家就更不敢对她的家人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可我们家都被人烧了，我娘也被人掳走了，这还不算出格？” “这件事做得是有点出格。但大能们都知道你娘没事，所以也想等着看看能不能因此引出你婆婆。如果引不出来，说明她恐怕真升天了，以后行事也就少几分顾忌。”红帽子史东尼说到这拍拍胸脯，“可我史东尼是什么人！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相信凤鸣还活着。那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我能问问您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吗？” “你的功法很特别，会引起天地波动。而且你的翅膀和凤鸣的一模一样！虽然小得可怜，但我的眼神好着呢，一看见就赶过来了！”史东尼巴啦巴啦炫耀了半天自己的眼神和嗅觉是多么好，表白了半天对凤鸣的仰慕之情，贬低了半天宝儿的容貌，对凤鸣的血统被稀释表示了无比的遗憾，展望了半天如果凤鸣和自己有后代将会是多么完美优秀。 艾雅被他吵得头晕脑胀，为防止再次晕过去，她努力抓住他短暂的停顿间隙问：“我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您在帮我治伤吗？大概多久我能活动呢？” “你的状况很复杂，我正在着手帮你修复精神上的损伤，至于其他的嘛，外伤这种东西不重要的啦，躺两天就好了。只要修为恢复了，要是肢体有什么错位的，大不了打断了重新接一下嘛。” 您确定这样也可以吗？！艾雅差点又晕了过去。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艾雅在史东尼的唠叨声中花了半个时辰才静下心来沉入内视。 体内的小宇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太阳扩大了一整圈，像是控制不了那么多能量似的一阵阵向外喷发着火焰，火焰把地球上的绿色能量燎着了，飞出灰烬似的东西，蓝色海面上看起来雾蒙蒙的，月亮则是被不断喷发的火焰吹得偏离了轨道，来回做起了钟摆运动。 这可真是不妙，该从何处着手？艾雅决定问问史东尼先生。 “宇宙？那是什么？你把太阳月亮捏成了能量球？这个想法有意思！可地球是什么？我们呆着的地方是个球？你脑子进水了吧，来来来，我再帮你看看。”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艾雅终于在史东尼的指导下用压缩能量的方式控制住了太阳上火焰的喷发。地球上的灰慢慢飘散，绿色蓝色能量开始进行自我洁净，渐渐地恢复海蓝林翠的景象。月亮却明显小了一点，光芒也晦暗了几分，虽然回到了轨道，但始终带着不正常的抖动。 对月亮的修复恐怕要把灵石拿出来辅助修炼才行。可史东尼的身份到底可以信任吗？他如果真是从流星谷出来的，见到灵石应该就像见到大白菜一样淡定，但他如果不是，只怕就会像老鼠见到大米一样扑上来了。 正昏昏沉沉地纠结时，艾雅看见史东尼皱眉咬牙了半天，终于拿出一把小刀，在中指上刺了一下，挤出一滴金色的血液，让它漂在空中。 史东尼像跳大神似地手舞足蹈了半天，口中蹦出的咒语先是如有实质地围着那滴金色血液旋转，然后一个接一个没入那滴血。最后血液朝着艾雅飞了过去，顺着艾雅的眉心钻了进去？ “这是什么？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像巫术？”艾雅惊叫。 史东尼吹胡子瞪眼地道：“这是我毕生浓缩的精华！蕴含天地正气和我对人生的思考。发什么呆，还不快运功修炼吸收！” 您对人生的思考？我要是吸收了是不是也会变得像您这么无厘头？ 艾雅吐槽归吐槽，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吸收了那一滴血。 那滴血不像他的主人那么让人难理解，但也让艾雅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来吸收转化。 当艾雅再次睁开眼内视，小宇宙的变化让她惊讶。 宇宙还是那个宇宙，星球还是那些星球，但一切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因为整个宇宙亮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力量赐予了它光芒！ 太阳由红色变成了金红色，地球上的森林海洋都像活了过来，月亮的银光和金光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有层次有变化的金属光泽。 最美的是宇宙中漂浮的星尘，都如钻石般闪闪发光，宇宙看起来变得又神秘又深邃。丝丝缕缕的星云被各种星光照亮，变换着彩虹般的色彩，在蓝黑的底色上显得如梦似幻。 “真美啊！我的小宇宙和真正的宇宙越来越相似了！” 这难道是那滴血的功效吗？ “试试看运运功，你应该能活动了。”史东尼的声音稍显嘶哑苍老了几分。 艾雅闻言缓缓催动能量运转。她体内已经没有经脉了，能量的运动原本就很自由，而此刻，她发现能量似乎流转得更加顺畅如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为她照亮了前进的道路，那些原本能量看不见，到不了的细微末节处如今也能畅行无阻了。 她的小宇宙里的每一颗星星似乎都建立起了微弱的联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宇宙像是在努力成为一个能思考能呼吸的特殊生命体！ 太神奇！ 第八十章 加油艾雅 艾雅的内伤恢复后能起身小幅度活动了，但外伤的治疗却急不来。 因为全身多处骨折而且没有得到及时矫正，艾雅不得不咬紧牙关自己打断自己的骨头再重新接起来。 还有内脏多处震荡造成的内出血也要处理。 最要命的是艾雅发现史东尼大爷竟躺在干草堆里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没有办法，艾雅只能拖着残破的身体担负起照顾自己和史大爷的责任。 开始她还能从储物空间里扒拉点余粮出来，但因为之前被汪其昂追得太惨，没时间补充，干粮很快就吃完了。 好在后来艾雅动用攻击珠的能量，干掉了一只准备来偷袭他们的山猫魔兽，这才勉强撑了下去。 他们在这个满是烂泥还好不太臭的山谷底生活了足足一个月，直到艾雅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史大爷终于醒了。 “咦，你没走？”他舔了舔嘴上的油，“你还喂我吃了东西！” “额，我不知道您睡着的时候是否能吃东西，但想着吃总比不吃好，就给您弄了点。”艾雅有点忐忑地道。 史东尼用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她又问：“你怎么没离开？” “这里很危险，我怎么能把您自己丢在这。”艾雅自然地回答。 “嗯，你真是个好姑娘！”史东尼用沉着深邃的眼神看着她，赞许地点头。 艾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您给我那滴血，一定耗费了您很多精力吧。我想着给您弄点好东西补补，又不敢乱配药。要不您和我说说，我试试看能不能配出补药来。” “不用什么补药，你留下就是我最好的药！”史东尼铿锵有力地道。 这话怎么听的怪怪的，艾雅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你不好看，但你是第一个没有丢下我的姑娘！我太高兴了！我就说一定会有姑娘慧眼识珠，被我独特的魅力所吸引而难以自拔！”史东尼一本正经地自恋。 “这个，您冷静一下，我不是，我其实是，那个，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不离开绝对只是因为感激，没有其他意思啊！”艾雅急得跳脚。这老爷子怎么三句话一说就要开始发疯，这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感动？也行。不是说感动是喜爱的开始吗！啊，哈哈，来来来，你坐下，让我检查检查你的伤势。”史东尼变脸超快，迅速摆出德高望重的样子。 艾雅乖乖坐下，只有不断眨动的眼睛显示出她内心的小纠结。 史东尼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眉心。 艾雅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电流钻进脑子，用一种捉摸不定的方式在自己脑子里走了一遍。 “很好！真不错！非常有天赋！这种能量形式简直完美！”各种夸奖的语言像艾雅脑子里自主生成一般。艾雅忍不住红了脸。 “可惜，在这么丑的姑娘身上，真是明珠暗投！”这转折来得实在突然。艾雅正要反驳，忽然那电流不知触到了她哪根神经，艾雅感觉到能量如开了闸一样向后背涌去。只听“呼”的一声，一对流光溢彩的翅膀从她身后伸展了出来，轻轻一扇便将她带离了地面。 “不错，不错，果然是凤凰的翅膀！”史东尼点点头，“虽然脸丑了点，好在身材不错。” 艾雅自从掉进谷里就没洗过澡，身上又是血又是汗又是泥，加上不断被打击，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忙道：“我们先离开这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换件衣服什么的。” “行！不过走之前得帮你清理点东西。”史东尼道，“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不属于你的神识，是你的仇人留下的？还是你的情人啊？” “自然是仇人！”艾雅提起汪其昂就恨得牙痒痒。 “先声明啊，我只帮你清除那人留下的脏东西，可不会出手帮你对付那人。”史东尼从袍子里摸出个拳头大的水晶球，看起来像是西方的巫师。 “嗯，这样就已经很感谢了。我自己的仇，要自己想办法报！” 接下来艾雅把身上带着的各种法宝，财物从空间里取了出来，又把脸浸在水中取下了解语花面具。 “原来你长得很像你婆婆啊！”史东尼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里射出的光灼热得像要把艾雅的脸烫熟。 接下来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史东尼把每样东西都摸了一遍，并发出爱不释手的啧啧赞叹声。 “这是什么法宝，让我好好瞧瞧。” “这些紫晶币都是你的啊？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么会挣钱！” “要不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帮你去干掉你那个仇家吧，你只需要给我一千个，不，八佰个紫晶币就行了！” 艾雅从来不是个小气人，正愁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呢，如果给钱就能让他高兴，那真是最简单的事了。她手一挥道：“这里面您看中什么随便拿。一来谢谢您没忘记我婆婆和我娘，二来谢谢您救了我。” “这，不太好吧？”史东尼乐得合不拢嘴，搓着手道：“法宝啥的我拿着也没太大用，要不就给点钱好了。我也不拿多，就拿一小袋就行。”他喜滋滋地拿走了艾雅大部分钱，就留下十个紫晶币。 艾雅也不介意，大方地道：“我向您承诺，以后十年内我挣到的钱，一半都是您的！” “这么好？走走走，那还在这耽搁什么，快出去挣钱！”史东尼跳了起来。 这时艾雅陡然发现，史东尼站起来和坐着差不多高，因为他的腿太短了，看起来像个侏儒。 艾雅连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暗想：大能们不是可以自由改变体貌形象的吗？为什么他不把自己弄帅一点？这样找女朋友应该容易很多，不至于这样被嫌弃。 史东尼没管她在想啥，拿出个白玉雕成的飞马吹了口气。飞马身体迅速长大并活了过来，变成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 史东尼跳上马，冲艾雅妖娆地挥手：“走，张开翅膀飞起来！爷爷带你兜风去。” 艾雅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觉得骑白马的一定是王子了。 艾雅的初次飞行是生死之际，第二次飞行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控制不好背上的翅膀，一会撞到山崖，一会刮到树枝。她才长好的伤口又迸裂开，衣服上多处是斑斑血迹。 “真笨！用那么大力干嘛？要用巧劲！” “没看到那边有树吗，还往上撞，你是凤凰，不是狗熊！” 史东尼用实际表现告诉了艾雅他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就算他再帅也不行。 钱已经给了，报恩的办法已经定下了，艾雅终于觉得可以为自己争取点权益了，她开始斗胆顶嘴了：“我是人，不是鸟！怎么知道翅膀怎么用！再说人学走路时，不也是跌跌撞撞！” “你现在就别把自己当人！要把自己想象成鸟人！”史东尼回答。 你才是鸟人！你那么喜欢鸟怎么不骑鸟！ 第八十一章 电磁理论 艾雅见从他那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只能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自己琢磨。 不知是压力产生动力还是怎么，艾雅在兜风两个时辰之后完美地一飞冲天，直上山巅。 这山真高啊！艾雅伸头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峭壁，感叹自己命好，这山峰但凡矮个一米，自己只怕来不及爆发出飞翔的能力，就要在下面长眠了。 史东尼先前不耐烦看她笨鸟学飞，不知去哪晃荡了一圈，这会儿又回来了，扔给艾雅个大果子道：“来，庆祝一下你突破到五级了。” 五级了吗？艾雅有点懵。之前修炼时一直觉得冲不破的坎，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破了。这岂不是说以后每次突破都得九死一生？ “不是以后每次都得这么惨啦。”史东尼看穿了她的心事，“你那是因为没有名师指导，全靠自己撞大运。在修行前期这样还行，越往后越难啦！所以你得找个师傅！” 难不成这是要我拜他为师？艾雅神情古怪。“虽然我非常优秀，但我更喜欢云游四海，恐怕耐不下性子守着你。所以，我决定把你送到专门的学院里进行学习。” 哦，那太好了！艾雅差点鼓掌欢呼。 “学校有点远，学费有点贵，你能克服不？” “能克服能克服！”艾雅头点得像鸡啄米。 “很好！这一路上的食宿就交给你啦！”史东尼满意地点点头。 史老爷，您真行！ 熟练掌握飞行技巧后，艾雅简直迷上了在天空翱翔的感觉，如果没有史东尼先生在旁边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不时说上几句“你飞行的样子像起伏的山丘那样柔美”，或是“你挥动的手臂拂过了我的心弦”之类的话，那简直就太完美了。 “您的年纪应该都可以当我外公了，老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些······这个为老不尊吗？”艾雅和他熟了以后，讲起话来也就不怎么顾忌了。毕竟他自己也曾说凤鸣是他大姐，确实算是爷爷辈的，老这么调戏孙儿辈的姑娘像什么话。 “哈，你小小年纪就这样古板，不觉得没意思吗？”老爷子一边认真地给自己的胡子编小辫子一边拿眼睛白艾雅，“人的年龄，从来都是自己界定的，只要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还年轻，你的身体就会接受这种暗示，也保持年轻的活力。再说，你觉得我老吗？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的身材？” 艾雅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看到您的叉腰肌那么结实，我就知道您确实还年轻着呢！” 老爷子摆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道：“小丫头，对于未知领域的研究，你还没入门呢！记住，一定要多用你的脑子，每当你产生一个想法的时候，就要反复地想，多次地想。这就像在丛林中清出一条路来一样，一开始得费不少劲，因为要破除掉一些挡路的碍事的东西。后面就容易得多了，而且经过得次数越多，阻力就越小。这个开路和拓宽的工作，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越做越让人着迷啊！” 艾雅觉得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虽然现在还是不太理解，但先记下来再说，以后慢慢想。 “一定要在你的身体里寻找那种滋滋的，阴阳平衡的，互相吸引的感觉，感受它，抓住他，先开拓起一条路，然后再形成完整的网。你要像一只蜘蛛，不，是像一群蜘蛛，建立起既独立又相互关联的网，让所有的能量在网里既自由又有序地穿梭。这样，你体内的小宇宙才是既独立又完整的。” 老爷子说这段话的时候思路和表达都非常清晰，就是那上下打量的眼神和张牙舞爪的形态让艾雅十分出戏。 她努力忍住笑，抓住老爷子讲话的重点，使劲点头。 “丫头啊，人一定要先有幻想，由幻想产生出渴望，再从渴望生出计划，最后才是为计划付出行动，你明白吗？如果像你这样，天天就想着混吃等死，那生活就会过得一潭死水！”老爷子点着艾雅的脑门教训道。 艾雅觉得老爷子这句话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自己确实是一直就想着怎么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一遇到危险就躲，一控制不了就逃。好像只要混到平安把身体交接给宝儿就算大功告成。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生活就没有什么自己的幻想，自己的渴望吗？ “这方面，你得向我学习！我就幻想着每天能和不同的美女一起聊人生、谈感想，渴望着她们用崇拜的、爱慕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才会不厌其烦地读书、学习、锻炼身体，并且坚持不懈地上下求索，四处寻找美丽的姑娘。”老爷子摆出自认为最英俊最能体现他魅力的造型冲艾雅递了个秋波，“怎么样？还不错吧？” 好吧，老爷子，你赢了！ 艾雅扶着头，暗暗安抚自己那颗无力吐槽的心。 就这么边飞边聊了四五天之后，他们到达了天晶帝国最东部的海阳城。一路上艾雅靠着自己配的成药卖了不少钱，依着诺言都分给了史东尼一半。 史东尼像真正的大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心安理得地享受艾雅提供的舒适生活。 到达海阳城，史东尼先带着艾雅在城里走了一圈，美其名曰熟悉风土人情，实际上是要找个好地方吃顿海鲜。 但艾雅不以为意，她走在青石板铺成的海滨路上，觉得海阳城真美！ 天是浅蓝的，海是蔚蓝的。白色的、灰色的海鸥，一会漂浮在蓝蓝的天上，一会扎进蓝蓝的海里。各种颜色的大船小艇在海上来来往往，无论新旧，都被太阳统一描上了金边。 耳边传来了嘹亮的号角声，那是出海捕鱼的船队回来了。船上满载着银光闪闪的鱼，还有青色的虾、蟹和金黄色的海螺。船队一靠岸，海滩上就喧闹起来。包着各色头巾的妇女们纷纷跑到自己丈夫所在的船边，帮着男人们往下运鱼。孩子们欢呼着跑到爹爹身边，先搂着爹爹的脖子笑闹一通再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给自己。欢快的声音飘满了海滩。 海滩的路边栽了很多树。一棵棵大树就像一顶顶撑开的绿色大伞，树叶密不透风，可以遮太阳，挡风雨。树下摆着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树叶子散发出特别的香味，中合了空气中的鱼腥味。还有一种红艳艳的花开得到处都是，把整座城笼罩在一片片红霞中。 第八十二章 东升书院 史东尼边吃大餐边向艾雅介绍海阳城。 大概是因为气候宜人，交通便利，物产丰富，而且还有天晶帝国最大的几个金属矿山，所以海阳城是天晶帝国最大的城市，甚至比都城还要大上三分。帝国曾经有意迁都，但最终因为这里过于靠近大海，而海洋又是擎天巨罩最薄弱的环节而放弃了。 所以，这里既繁华，又少了几分天子脚下的拘谨，人们生活得相当逍遥自在，许多门派都把总部设在这里，许多学院也喜欢在这里圈地教学。经过百余年的大浪淘沙，有三家学院名声鹊起，成了向阳城乃至整个天晶帝国修行者的提升圣地。它们分别是东升书院、复兴书院和铭格学堂。 东升书院本部紧邻着大海，分部则直接建立在海岛上，号称能看到“天晶第一缕曙光”；复兴书院靠北，坐落在一座大型金属矿山之上，号称“天晶最富学院”；铭格学堂则靠西，横跨整个大江，掌握着南来北往的水路 东升书院历史最为悠久，据说是有修士开始便有的书院。学院院长与其说是领导者，不如说是领学者，院里的教师则大多来自天晶各地，据说是为了同一个梦想走到了一起，学院风气自由开放，结构也比较松散，但学院的入学考核方式和升级评定却是最严格的。也不知是教学方法有独到之处还是学生素质出类拔萃，总之这些年东升书院为天晶帝国培养出了大批的栋梁之材。令人不解的是，东升书院从不以此为傲，也从不主动联系这些杰出校友，就好像在说：“你在我这学习，我一定尽心培养；但你离开了，就各走各路吧”似的。 复兴学院则不同，作为后起之秀，学院特别强调校友和学校的互利共赢，努力培养有政治头脑、有经商头脑的学生，通过各种关系把学生往各大要害部门送，这几年隐隐有了超越东升书院，要成为天晶修行学术界领头雁的趋势。 铭格学堂则主打军政一体，学院现任院长就职以来，大力发展与军界的联系，特设水军学院，主攻军队建设，讲究令行禁止，有组织有纪律。近年来完成了向军队输送合格作战指挥官的任务，并圆满完成了多项军事任务，可谓异军突起。 三所学堂各有所长，但史老爷子却毫不犹豫地告诉艾雅自己给她选择了东升书院。 “东升书院的院长是我的老朋友，而且和我颇为投缘，把你交给他，我放心。”史老爷子如是说。 艾雅心却凉了半截，感觉自己怎么这么不放心呢！ 她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见史东尼放下手中的龙虾钳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脸像喝醉酒了似的红了起来。 艾雅连忙也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清凉，身材丰腴的女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往他们旁边的位置走，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 史东尼的眼睛像装了雷达，随着女子的走动而移动。 那女子发现他这样无礼地瞧着自己，眉头一皱。可发现他是个侏儒，又觉得好笑，于是用扇子挡着脸笑着走了过去。 “她冲我笑了！” 史东尼像打了鸡血般跟了过去，一脸虔诚地对着那女子道：“姑娘，你是何方仙子？为何下凡而来？” 女子吃吃笑道：“我哪是什么仙子，你过奖了。” 史东尼见她答话，更是心花怒放，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摆出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道：“美人，一见到你，我便文思泉涌。啊，且听我为你赋诗一首：秀色谁家子，疑从天上来。衔杯映歌扇，似月云中见。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胡为守空闺，缠绵，哎哟！” 一名高大的男子走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丢出了大门。 艾雅连忙结账追出，本以为会看到史东尼把男子打趴，因为那男子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想到却见史东尼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愤愤地道：“粗鲁！怎么能不让人把话说完呢？没见我正吟诗嘛！” 男人扬扬拳头：“小矮子，别逼我揍你啊！” 史东尼叉着腰，冲着里面喊：“美人，最后一句是缠绵会有时啊！哎呦！” 他被美人扔出来的杯子砸了头。 “唉，相见不得亲，不如不相见。真真是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了牛粪啊！”史东尼捂着头跳脚。 艾雅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跟在这老不修身边真是丢人，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向旁边躲了两步。 “唉，女人！唉，明明是喜欢我的，偏偏要这样作态。”史东尼摇摇头，一眼看见躲在一旁的艾雅，忙招手：“饭钱付了没？没付就赶紧走！” 艾雅恨不得钻到地里去，牙疼似的捂着脸，大声道：“已经付过了，您这么厉害的文豪，怎么会干吃白食的事。” 边说边推着史东尼走。 史东尼听到文豪这个形容，似乎觉得既新奇又妥帖，高高兴兴地被艾雅推着走，问：“文豪这个词用得好！文心雕龙，豪气干云。看不出你如此会夸人，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有魅力？” 艾雅不想接话，只想赶紧去那个什么东升书院看一眼，要是不靠谱自己就偷偷再去那个什么复兴和铭格看看。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一轮银盘似的月亮从海面升起，海上像撒上了碎银，亮闪闪的一片。白色的沙滩也被映成银色的，沙滩上还有人点着篝火在唱歌跳舞。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会儿，一片椰林出现了，椰林里还盖着一片度假小屋似的房子，有点像艾雅以前在泰国芭提雅看到的海滨度假村。 “真美啊！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落脚吧。”艾雅轻声提议。 这里让她想起了戴森在湖边向她求婚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上辈子所有岁月静好的时光。 “这里？不行！你还不是东升书院的学生呢。”史东尼摇头。 “嗯？难道这里就是东升书院？没有围墙什么的吗？也没看到大型的教学楼，哦不，是讲堂啊。” “本来就没有嘛！”史东尼理所当然地道。 第八十三章 渡海 “那您说的那位书院院长就住在这里吗？”艾雅看着度假村问。 “不，他住在那。”史东尼伸手朝大海一指。 艾雅看见远处一座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岛。岛因为离得远，看起来有点小，上面山峦起伏，形状像个海螺，让人不禁想起“白银盘里一青螺”这样的诗句。 “我们是要飞过去吗？”艾雅估计了一下距离，如果全速飞行的话估计十分钟大概就能到了。 “哈，不用那么费劲，有船坐的。”史东尼得意地领着艾雅越过沙滩，走上一条长长的栈道。这栈道有点像青岛的栈桥，但比栈桥窄得多，细细的只有一尺来宽，像漂在海面上的丝带，仿佛在顺着海浪起伏，走在上面还真得心理素质过硬才行。 他们走到栈道尽头，那里盘腿坐着个穿青衣戴斗笠的人。见有人来，他推了推斗笠，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微笑着站起来问：“二位所为何来？” “你瞧瞧这个。”史东尼伸出左手，手心里托着一个花纹漂亮的海螺。他把海螺凑到嘴边一吹，里面发出悠长的声调，像是一个沧桑的男人在呼喊：“回家喽~~” 英俊的青年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贵客登门，怠慢了。”说着双手取出一只小纸船放进海里。小纸船遇水便长，转眼就变成两米来长的大纸船。青年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带头跨入船里。 史东尼毫不犹豫地跳进船去。艾雅却看着那明显是纸的船体，有点好奇也有点担心，一时脚步慢了一些。 史东尼马上见缝插针地嘲笑她：“土包子，怕什么，快下来！虽然你有点胖，但肯定沉不了。” 人家哪里胖了啊？还没有刚才那个美人一半胖好吗！ 艾雅懒得和他计较，闷不做声地控制着自己身后的翅膀，轻轻飘上了船。 见她能悬空，那青年轻声赞道：“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当真厉害！”艾雅正在观察不怕水的纸船，见他称赞自己，正准备谦逊几句，史东尼却一马当先拦在她身前道：“我警告你啊，不许打她主意，不然就算你是老甘的学生，我也不会客气的！” 艾雅现在是以宝儿的真实形象出现的，本就生得明眸皓齿，虽然年纪尚小，但此时又气又羞，小脸通红，看起来真是又娇又美。 青年心头鹿撞，忙低下头轻轻咳嗽两声，转身向船头而立。 “小心些，要开船了。”说着，他衣袖轻挥，纸船便如快艇般破浪启航。 海风拍打在脸上，带走了暑热，留下了清凉。艾雅看着渐渐变大的小岛，突然觉得心里对这个东升学院似乎有了点小期待。 史东尼难得的没有现宝，而是望着海面，轻声吟诵道：“临东极，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擎天巨罩，佑我万民，福泽千顷。” “擎天巨罩到底是什么样的？”艾雅忍不住问。她听说这巨罩已有很久，却从不知道它的真容。它是透明的吗？还是有着五彩霞光？它摸上去是坚硬的吗？还是像个大泡泡般有弹性？ “它是一层迷雾。”史东尼惜字如金地回答。 青年侧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天气好的时候，站在东极岛最高的山峰上往东看，能看到交织的闪电，很细密。” “闪电？水不是导电的吗？怎么大海没受到影响？”艾雅忍不住问。 “影响是有的，只不过这里感觉不到。”青年柔声道，“你若不怕，可以把手伸进海水里试试。” 艾雅虽然有点小怕，但还是伸出一根指头触了触海水。 一种非常非常微弱的酥麻感从手指传了过来。 “真的有电！”艾雅叫起来，“可白天我明明见到有很多渔船，而且还捕到了很多鱼！” 青年微笑道：“现在的鱼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海水，这种微弱的电流似乎还让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你知道吗，海洋里的魔兽比陆地上多，而且大多数带有放电的能力。这大概也是受巨罩的影响吧。”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这所谓的擎天巨罩，其实就是一面大电网呢？”艾雅问。 青年看着她，轻轻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道：“对擎天巨罩要用尊称，不要用“所谓的”这样的叫法。” “哦。”艾雅吐了吐舌头。 “端庄！端庄！你的大家闺秀的仪态都忘光了吗？”一直闷不做声的史东尼好像是开机重启般又蹦出来了，“对着一个男子伸舌头，你娘看见了非得罚你跪祠堂不可！” 好吧，我娘现在还不知被抓去哪了，哪会来管我伸不伸舌头。艾雅没好气地把整个手都伸进海水里，拨着浪玩。 “姑娘小心些，这附近的海水里有一些魔兽，一到晚上就出来觅食，我们有的师兄弟还喜欢夜里出来喂它们，所以你的手还是不要一直放在水面上的好。” 青年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细长的鳗鱼状的东西从水里蜿蜒着游了过来，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嘴向艾雅的手咬去。 艾雅吓了一跳，手指瞬间伸出长长的藤蔓缠住鳗鱼的大嘴，顺手把它拉出水面。 “电鳗！好东西！”史东尼不知从哪掏出来个渔网，一下把那鱼捞上了船。纸船里溅得全是海水，青年忙捏了个诀，只见海水像是蒸发了，纸船里快速恢复了洁净。 “这位······请问您怎么称呼？”青年微微蹙眉问史东尼，显然觉得这位客人不太招人喜欢。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史东尼忙着把刚捞上来的电鳗装进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竹筒里，头也不抬地道。 艾雅以为青年会发火，没想到他竟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十分平静，躬身道：“晚辈不敢打听前辈名讳，只是前方就是院长所在的东极岛了，晚辈想提前通知前方码头上的师兄弟迎接。” “不用通知，你们院长已经知道我来了，你看着吧，他一定会亲自到码头上等我的。”史东尼一副傲娇的表情，理了理被海风吹得像鸡窝般的头发，又把打了结的胡子拆开来重新编了一次。 第八十四章 甘长柳 可惜的是，码头上空荡荡的，别说倒履相迎的院长先生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史东尼气呼呼地向山上跑去：“甘长柳！是我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我！” 他跑得太快了，艾雅一会儿就在迷宫般的山道上跟丢了，只好请开船送他们来的青年带路。 青年嘴边含着笑，但并不显得失了礼数，小声对艾雅道：“尊师的性子倒是非常特别。” “他不是我师傅，应该算是一位长辈。”艾雅虽然觉得这青年人很好，但没经过史东尼的允许，也没告诉他史东尼的名字。 “在下章朝晖，是东升书院的内院弟子，也是甘院长的记名弟子。”青年表现得很有气度，只介绍自己，并不问艾雅。艾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本来是来求学的，现在倒好像是来找茬的，忙向青年施了一礼道：“我叫刘宝儿，来自融火城，这次来是希望能进你们书院读书的，还请多多关照。” “啊，原来如此。”章朝晖回了一礼，“刚才在船上，我见你似乎已能飞行，而且还能具化能量，显然修行已有所得。何况尊师与院长有旧，入学定然是不成问题。” “借您吉言。”艾雅正要问问进入学院一般会学习什么，要学几年，分不分文理科，有没有毕业证、学位证啥的，突然一道旋风刮过，史东尼嗖地在她面前出现，嚷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你吃夜宵呢！”说着拉起艾雅就跑。 艾雅只来得及对章朝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便被风带着刮进了一个漂亮花园的竹子凉亭里。 凉亭里摆着竹桌竹椅，一位头发像缎子般披在肩上，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艾雅。 “老甘，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小宝，快见过你甘爷爷！” 小宝？艾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害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甘爷爷？这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这声爷爷还真有点叫不出口呢。 艾雅正要硬着头皮行礼，却听那位年轻的爷爷道：“好孩子，不用拘礼，进来坐吧。” 这位甘爷爷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说话时像是自带混响，有一种播音员般字正腔圆又悦耳动听的感觉。 艾雅突然就觉得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赶紧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仪表，深深行了个礼，道：“秦宝儿见过甘爷爷。” 甘爷爷虚扶了她一下道：“宝儿你受苦了。”说着向前一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在飘忽不定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击垮。但你真的表现得很好，出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料之外啊！” 这句话像带有某种魔力，艾雅的眼睛竟一下子湿润了。这一年来的颠沛流离、生离死别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得紧绷心弦。她活着的每一刻，都在面临考验。她这朵养在温室里的小花到底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终于能以树的姿态站立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把就要落下来的泪水憋了回去，道：“人总是要长大的，知道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关注我，我很开心。” “来，让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敬你不忘初心，无畏前行！”甘爷爷端起一杯茶递给艾雅。 艾雅不敢接：“我是晚辈，哪里当得起！应该我先敬您二位。” “你甘爷爷让你喝，你就喝。不用和他矫情。”史东尼摆摆手。 艾雅见他也这样说，就把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咦？这茶的味道很熟悉啊！不正是自己制的最早一批的流金茶吗？ 她抬眼看甘爷爷，甘爷爷笑着点头：“你这丫头了不起啊！这款流金茶清热解暑，生津止咳，加上能助人升级这么个噱头，在向阳城价格已经被抬到五百紫晶币一两了！” “啥？多少？五百紫晶币就买一两这个茶？”史东尼震惊了，“你们这的人都疯了吗？” “呵呵，就这个价还经常供不应求呢。”甘爷爷笑道，“宝儿，要不你来向阳城开个分号？” 虽然未来应该有甘爷爷庇护，但艾雅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太多麻烦，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和过去斩断联系，换一个身份生活。于是她笑着摇头道：“开分号不大可能，但我带了些茶树苗在身上，两位爷爷的茶我保证供应。” “自己喝有什么用啊？拿出去卖啊！”史东尼气得跳脚。甘爷爷按住他道：“孩子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来来来，这第二杯茶我敬你。” 听说老甘要敬他茶，史东尼顿时把开分店挣钱的事丢在脑后了，喜滋滋地问：“啊，为什么要敬我呀？你终于佩服我了吗？快说来听听！” “这杯茶，其实我是替凤鸣敬的。谢谢你救了宝儿，还给她带来了很多欢乐。”甘爷爷递了一杯茶到史东尼手里。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味啊！什么叫带来了很多欢乐？”史东尼接过茶不喝。 “宝儿，你想想，是不是遇到史爷爷的这段时间是你笑的最多的时候？” 艾雅一想，好像还真是啊！ “虽然他有点疯疯癫癫不靠谱，但是不是让你觉得生活没那么无趣了！” 艾雅一想，确实是啊！虽然他有时很让人无语，但就像用小烦恼冲淡了大忧伤，原本的背井离乡的悲剧硬是被他带出了喜剧的节奏，原本自己以为会放不下的人和事，自己竟没怎么去想过。 和史东尼在一起，没有无聊凄清的长夜，没有单调枯燥的旅途。想想这还真是个神奇的能力呢！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端起茶杯对史东尼道：“史爷爷，谢谢您！您改变了我对人生的态度。这杯应该我敬您！” 史东尼咕哝道：“行吧，看在你们俩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还有这个茶这么贵，不喝白不喝的份上，我就勉强从了吧。”他咕咚一声把茶喝了个干净，道：“第三杯你就敬你甘爷爷吧，以后你就要靠他罩着了！” 艾雅看着甘爷爷，唯一沉吟道：“我想先敬一路走来所有帮助过我，爱护过我的人，可以吗？” “应该的。”甘爷爷微笑点头。看着艾雅把茶洒在了泥土里。 第八十五章 甘夫人 甘爷爷知道艾雅想进学院修行，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参加十天后的入学考试，凭自己的本事成为学院弟子。二是他直接收她为关门弟子，算私人学生，名字不上书院名册。 “选第一个！” “选第二个！” 史东尼和艾雅同时叫道。 史东尼白艾雅：“不考试直接当关门弟子多好！省心省力！” 艾雅摇头，她在太常派就是旁听生，如今她可不想再做二等公民了。 “只要不给书院添麻烦，我对自己能考进书院很有信心。” “进书院有毛用啊！你修行的是凤舞九天诀，那些老师能教你个屁啊！关门弟子你懂不懂是什么意思？多少人都抢破头的！”史东尼舌灿莲花地劝她。 “我并不想做关门弟子呢。”艾雅吐吐舌头，“甘爷爷这么年轻，哪能从此关门，以后不再收其他弟子呢？” 史东尼被她的奇葩理由堵住了嘴。甘长柳也笑：“好，进书院能交些朋友也是好事。而且我们书院不启用实名制，也不查身份，你想叫什么名字都可以。从今以后，你希望自己是谁就是谁。” 最后这句话中似乎带有深意，但不待艾雅细想，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从花园旁的一座小屋里传来。 “咦？今天有客人啊？” “啊，夫人，你提前出关了？”甘长柳闻声微笑着起身。 夫人？那就是甘奶奶了吧。艾雅刚站起来准备迎接，突然眼前一花，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亭子里。 艾雅的一句“见过奶奶”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如果说甘爷爷看起来顶多算是伯伯，那这位甘奶奶恐怕只能算姐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生的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皮肤雪白，乌发如鸦，脖颈细长，体态轻盈。乍一看像极了大千世界里家喻户晓的那位冰冰姐。 艾雅忍不住屏住呼吸，心中暗赞：真美！果然对于美人来说，永葆青春才是修行的最大福利啊！ 史东尼更是眼睛都直了，口里嘀咕道：“老甘啊，怪不得当年流星谷那么多女修士要找你双修你都不愿意，这要换我，我也不愿意啊！” “咳咳。”甘爷爷有些尴尬又有些得意地轻咳两声。 “哦？还有这事呢？”甘奶奶撇了甘爷爷一眼，显然忽略了史东尼的赞美之意，只关注当年女修士的问题。 “哈，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自己都忘了。”甘长柳忙掸了掸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道，“夫人坐。” 艾雅在一旁感觉被洒了一身狗粮，原来老爷爷老奶奶打情骂俏的功力一点不比少男少女差啊！ “芸儿，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流星谷的好友，史东尼。这位是流星谷一位故人的外孙女，叫秦宝儿。”甘长柳不复仙风道骨，露出有些狗腿的笑容。 “故人？哪位故人啊？”甘夫人优雅地坐下，再次忽略了史东尼。 “老甘没和你提过吗？凤鸣啊，我们流星谷最美的女修士，也是首位堪破天机，飞升成圣的那位。”史东尼唯恐天下不乱地抢答道。 “哦？”甘奶奶瞥了一眼艾雅。艾雅忙上前行礼道：“秦宝儿见过甘夫人。” “嗯，长得也就这样嘛，估计没随她外婆。”甘奶奶撇撇嘴。 这话说的，艾雅脸都绿了。 甘爷爷赶紧出来打圆场：“孩子还小嘛，长大就好了。” 一听这话，艾雅脸更绿了。 史东尼倒是乐不可支，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也觉得她不太像凤鸣，倒比较像凤爪！” 是可忍孰不可忍！艾雅咬咬牙，努力回想宝儿外婆的容貌。脸上的解语花稍微调整了一下，便把她变得和魂界中宝儿外婆有七八分相似。 “咦？还会变脸？你融火城来的吧！”甘奶奶不再讨论她的外貌，直接伸手在她脸上一抹，取下了她的解语花。 史东尼和甘爷爷看到艾雅面具下布满黑色蛛丝的脸，都皱起了眉头。甘奶奶却不在意地道：“你把这小玩意送给我，我就让老甘收你做记名弟子。” 关门弟子都不做，何况是记名弟子。艾雅不卑不亢地微笑道：“夫人美意宝儿心领了，但我这脸必须得戴面具才行，不然出不了门。还请夫人垂怜。” 甘夫人这才抬眼看了看她：“哦，你中了诅咒。可惜，我治不了，还你吧。”说着抬手把解语花又扔给了艾雅。 艾雅接过来戴好，并且把自己调得美美的。 甘夫人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张能与自己比美的脸，皱皱眉头道：“天晚了，就不多留你们了。老甘，送送客人吧。” 甘长柳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歉意地道：“额，东尼啊，要不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外院的客房里吧。还有二十天就是入学考试了，宝儿可以拿我的手令去那儿的藏书楼先看看书。” 史东尼难得地没有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哈哈笑着对甘夫人拱拱手道：“好，那就先告辞了。” 甘长柳陪着史东尼和艾雅原路返回码头。 “今日多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甘长柳指的自然是自己那位待人接物毫不客气的夫人。 “哈，谁叫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呢！理解，理解！”史东尼一副找到知音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 甘长柳哭笑不得地道：“那倒也不是。当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选择跟了我，后来也吃了不少苦。她于修行一道极有天赋，却因为我耽搁了进境。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年轻时就对她宽纵了些，现在上了年纪了，她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这样就对了！老婆娶回家就是用来宠的嘛，不然就在外面玩玩好了。你看我，为什么一直不讨老婆？就是还没遇见能让我决心去宠的嘛！” 艾雅跟在后面捂着脸：史大爷，您能要点脸不？ 艾雅抽了个空对甘长柳道：“甘爷爷，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帮我给太常派代掌门捎个信，告诉她我现在很安全吗？” “行，我和那位老花掌门以前常有来往，现在写封信去应该也不会太引人关注。”甘长柳爽快答应。 “还有我想请您问问我的好朋友叫俞小鱼的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 之前艾雅已经让小青给俞师伯带信让他救小鱼，可另一边毕竟是小鱼的亲生母亲，动起手来也很麻烦。 “如果小鱼没事，就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考东升书院吧。” “好。”甘长柳点头。 码头上，章朝晖像是知道他们要下山，已经把船备好等着了。他发现艾雅比上山时好像更漂亮了几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比来时更恭敬的态度请史东尼和艾雅上船。 第八十六章 代表月亮消灭你 史东尼站在船头，比来时更沉默。艾雅忍不住问他：“爷爷，是不是不管什么年龄段的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 “那当然！”史东尼显然乐意在这方面给艾雅好好上一课，“男人，是很专一的，不像女人，嫁人的时候一会儿看家世，一会儿看前途。男人有文采的她们嫌头发太少，有武略的她们又嫌有汗臭，真不知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男人等着她们挑！男人就不一样了，男人只看女人漂不漂亮！漂亮的就娶，不漂亮的就拉倒。怎么样，简单吧！” 果然是单细胞生物啊！ 艾雅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他聊这种问题了。 史东尼倒聊出了兴致，凑过来道：“我发现其实你不是凤爪，是钢爪。” “什么意思？”艾雅没好气地问。 “就是骨头硬啊！”史东尼一挑大拇指，“但你一定要记住，钢爪也得能屈能伸，不然就成烧火棍了！” 艾雅听出点意思，默默地点点头。 站在船尾的章朝晖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听这一老一少聊天。 之后的十来天，他们被安置在东升书院附近的一座客舍里，甘长柳还送了许多书让艾雅补习修行方面的理论知识。 三天后，代掌门那边也传来消息了，刘叔叔依然没有回太常，但小鱼被找回来了，因为董婆婆遇到了强敌，不得不把他丢下。小鱼表示现在先不去东升书院，因为怕把他娘招去，给艾雅带来麻烦。 “等我学成了，一定去找你。”信的最后是小鱼的字。 艾雅像是看见他握紧拳头鼓励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真是个孩子！” 还有崇善不知怎么样了，听说西北不太平，他可一定要平安啊！ 突然发现自己有好多人要惦记，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艾雅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静下心来专心备考，颇有点当年高考时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可惜她身边的家长显然没进入状态，别说陪读解惑了，从早到晚几乎连人影都见不着，四处游荡兼沾花惹草，还美其名曰在为艾雅打探考试消息。 终于到了考试前一天，看书看得头昏脑胀的艾雅站在窗边望海吹风，突然听到史东尼大爷的声音被风吹来：“美人，敢问你是何方仙子？为何来到凡间？” 啊，又来了！艾雅忍不住想捂耳朵：您老人家调戏姑娘的开场白难道都是同一句话吗？ 一个冷冽而微哑的女声传来：“我乃西天王母派至人间的使者，你区区一介凡人竟敢与我搭讪。” 我去，这是真的吗？还是疯子遇见了傻子？艾雅不由地合上书，竖着耳朵听好戏。 史东尼也愣了一下才道：“额，原来是天上来使，失敬失敬。不知尊驾的使命是什么呀？” “我今天就要代表上天收了你这妖孽，省得你祸害人间！”女子厉声道。 这台词好熟！是不是美少女战士里说过的！艾雅短暂地陷入回忆，又被劈劈啪啪的声音拉回现实。 这是打起来了吗？这声音怎么像是斧背在敲木头。史大爷能行不？上次还被普通人拎着衣领丢出去过呢。 艾雅赶紧从窗口跳出去往那边跑。 只见史东尼正手持一把扫把，像个大猴子，上蹿下跳地和一个持剑的黑衣女子战成一团。 那女子虽然不是很年轻了，但长得还真挺好看。她右手持剑劈砍，左手不断射出冰刃，身法灵动飘逸，招式华丽炫目。以艾雅的见识看来，她应该是位八级高阶的魔武双修高手。艾雅要是上去肯定只有送菜的份。 至于史东尼的修为如何，说实在的艾雅真不清楚，两人同行以来几乎没见过他出手。理论虽然一套一套的，但艾雅也是随便听听，没太当回事。可今日一见，艾雅突然发现自己恐怕是低估了这位史大爷了。 他拿着扫帚的样子虽然很滑稽，身法也因为过长的衣服拖拖拉拉而显得拖泥带水，但即使这样，那女子也根本无法伤到他。 女子手上的宝剑虽然锋利，但剑锋根本斩不上扫帚，几乎每次都是差之毫厘地被扫帚拍开。那看起来密集的冰刃也无法瞄准史东尼，每次都从虚空中穿过。 “你这样不行啊！左右手完全不协调嘛！”史东尼好整以暇地指点对方，“魔武双修不是让你分开来修，你得把二者合二为一，你懂不懂？必须要阴阳调和！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蜜里调油，鲜花着锦！” 那女子突然把剑一收道：“不打了！” 史东尼猝不及防，扫帚差点戳到她脸上。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回扫帚一边问：“怎么好好的不打了？” “因为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女子转身要走。 “嘿，这话说的！为什么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找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史东尼跳到她面前发出连环灵魂三问。 “我要找的是个色中饿鬼，他已经残害了许多女孩子了。”女子道。 “那你要找的确实不是我！”史东尼点头，“我虽然好色，但我对美丽的女孩子爱护还来不及呢，哪会残害她们。” 史东尼这话说得有点糙，但艾雅是信的。他要真能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那天在酒楼也不会被美人用酒杯砸跑了。 “可有人告诉我，你几天前在酒楼调戏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不从，结果昨晚那女子就被残忍地杀害了！”黑衣女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史东尼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艾雅疑惑了，难道史东尼精神分裂？白天是一个样，晚上却变成另一个样？昨晚好像是月圆之夜吧，难道史东尼狼人附体了？ “那姑娘死了？唉，一朵牡丹竟这样凋谢了。”史东尼表情悲戚。正当艾雅以为他又要赋诗一首时，他却突然问：“那你怎么认定不是我杀了她呢？” “因为以你的修为，当时受了辱，完全不用等到几天后再对她动手，更别说还是用那种方式动手。”女子道。 “哪种方式？”史东尼好奇地问。 第八十七章 做自己 “你！”女子怒瞪了史东尼一眼，大概是觉得他无耻，非要让自己把不好诉诸于口的细节说出来。 史东尼摸摸鼻子道：“这样吧，这事涉及到我的名誉，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和你一起去那姑娘家看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个色鬼留下的蛛丝马迹。” 说着对艾雅挥挥手：“你不看书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你不懂吗？快复习去！考不上看我怎么揍你。” 艾雅气得挠头。要不是怕你史大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至于跳窗来看这热闹吗？ 她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听见那女子在问：“这是你的孙女吗？” “啊，我哪有这么大的孙女，是隔壁家老王的外孙女，从小没了爹娘，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苦啊！”史东尼开始装嫩诉苦。 艾雅忍不住回头做了个鬼脸：“史爷爷，我先回去看书了，您早点回家，别让史奶奶担心！”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史东尼在后面跳脚：“哪有什么史奶奶！小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艾雅给史东尼添堵后，只觉得身心愉悦，看起书来格外顺利，背了一堆修行口诀后便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艾雅换上一身低调的衣裙去敲史东尼的门。没人应门。 生气不理我了？艾雅挠头。 她又敲了敲，门竟自己开了，可里面没人。 夜不归宿？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啊！被我气跑了？还是被昨天那个天上来使拐跑了？ 要是史大爷不那么害怕虫子就好了，至少可以在身上放个传音虫啊。 艾雅犹豫着走进房间，发现桌上有个海螺。她拿起来放在耳边，史东尼的声音像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 第一句是：“那个色鬼昨天又吸干了一个女孩子！太可恶了，我得赶紧抓住他！” 用得着把死状说那么细吗？艾雅打了个冷战。 第二句是：“你好好考，别紧张，考不上就去老甘那哭，再给老甘媳妇带个礼物，他一准儿得收你。” 这到底是考试太难还是对我没信心呢？艾雅叹口气。 第三句是：“从现在起做你自己，放开了干。”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自己？把面具揭了出去吓唬人，还是告诉大家其实我是通缉犯秦宝儿？放开了干又是什么？ 这时艾雅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上次在甘爷爷那，他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为什么？难道他们早就看破自己其实不是宝儿，而是个寄居的魂？ 所以他们之前没出手帮自己，是在观望吗？可现在为什么又要帮了呢？ 艾雅站在屋里想了好一会想不出头绪，但一个愿望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她真的想做自己，不是做秦宝儿，不是做刘小雅，她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叫做艾雅！ 而且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圈子，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她风一般跑回自己房间，迅速拿出镜子，开始回忆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脸。脸要再小一点，眼睛是又大又深的双眼皮，嘴巴小小的，下巴尖尖的，苹果肌笑起来圆圆的，还有眉毛，平平的，有点粗但很整齐。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我！ 艾雅看着镜子里久违的自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 真好啊！像小鸟飞出了笼子，像小鱼游进了大海，艾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轻松起来。她踮着脚尖转了个圈，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最美的衣衫，给自己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绣金边的纱裙。头发也用同样的金边绕在里面，编了个漂亮的公主头。 为了讨个好彩头，艾雅还给自己画了个心想事成妆——就是在额头中心从下到上、从小到大画了一排红色桃心。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有点用力过猛，到了考场外才发现自己算是低调的了。 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遍布侯考沙滩，奇装异服、特色妆容随处可见。女生脸上画什么的都有，头上也不甘寂寞地插着各种羽毛，鲜花，袖珍宝剑之类的，如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美艳。男生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是衣衫鲜亮，如松如竹，各有各的俊俏。 艾雅东张西望，感觉自己像误入了北京电影学院的招考现场。 大多数年轻人都是长辈陪着来的，此时她孤身到场，样貌又美，年纪又小，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一个姑娘原本被几个男同学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可男同学们发现艾雅后，队形立刻散乱了。姑娘有些不高兴地对左边的男同学道：“看那个小丫头，还没树桩子高，只怕才刚修行了两三年，也敢来参加考试。一会儿说不定就得找地方哭鼻子。” 旁边的男同学不懂味，伸长脖子望着艾雅道：“也不一定，个子小未必年纪小，我看她神态还挺自信的，说不定很厉害。” 姑娘气得又转向右边的男生：“你听说了吗？昨晚有个考生，女的，被发现死在自己住的房间里，死得可惨了，就是自己来考试，没人陪。啧啧，这年头，孤身上路还真要点勇气和运气。” 右边的男生更不懂味：“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提醒一下刚才过去的那名小师妹啊，要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姑娘气得要喷火：她是你哪门子师妹啊？还没同门就准备套近乎了吗？ 这样的场面在各个角落上演，无数双眼睛扫过了艾雅。但艾雅不在意，她在大千世界时就已习惯了这样的关注目光。 终于可以用自己真实的面貌出现了，艾雅忍不住微笑。不是说她的真实面貌比秦宝儿更好看，但用自己最熟悉的脸时，她有种更自然更自信的感觉。 沙滩上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帐篷，应该就是今天的考试地点了。此时帐篷封得严严实实的，两位身穿海蓝色长衫的青年站在帐篷门口。 太阳升到一帆高的时候，三道悠长的钟声响起，整个沙滩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 各显神通 海面上一艘白色小船疾驰而来，将海浪劈成两道高高的白墙。站在船头的赫然是章朝晖，他看起来比那晚更帅，器宇轩昂、身姿挺拔。身穿夜蓝色长袍，领口袖口用银线绣了海浪的图案，左胸前是一个海上日出的徽章型刺绣。 他的皮肤很白，不是不见日头的苍白，也不带涂脂抹粉的奶油感，而是像白瓷一样，白得透明，白得透亮，白得有光彩。 他身后还站着几名弟子，有男有女，身上穿海蓝色长袍，领口有花纹，胸口有同样的刺绣，虽然都是姿容不俗，但明显被他比下去了。 小船直接冲着沙滩驶来，在大家以为小船要搁浅的瞬间却缩小不见，船上所有弟子顿时凌空而立，衣衫如旗，说不出的优雅神气。 “好帅啊！”花痴女同学们捧场。 “修行当如是！”以学长为追赶目标的男同学感叹。 “诸位，我乃东升书院首徒章朝晖。首先欢迎各位前来我院，旅途辛苦，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章朝晖边说边向四面八方施礼，他的声音像海浪般盖住沙滩，考生们闻声纷纷用各种方式还礼。 “今日的第一项测试为灵力门，凡通过此门者可进入下一轮考试。” 章朝晖手一挥，他身后的弟子们一起在沙滩上插下了几株巨大的白珊瑚。 珊瑚放出白光，在帐篷门口汇聚成了一个单孔桥的形状。 “什么是灵力门？”站在艾雅旁边的考生问。其实艾雅也想知道，毕竟那位不靠谱的史东尼关于考试的流程没介绍过半点儿。 立刻有考生解释道：“以往都没有这一项的，大概是因为今年人多才加上的。灵力门一般用于测试修行者的灵力级别，也是各大门派用来测试弟子修为的常规法宝，没有伤害，顶多是被拒之门外时有点丢脸。” 大概是怕丢脸，之前问话的考生追问：“那得多少级能过？” 答：“这个门看起来应该是四级门，修为达到破境者才能尝试。” “什么？四级？我就是突破不了四级才来书院寻求帮助的啊！”问话的考生要哭了。 “这个，你可以考虑先去买盒流金茶。”答话的考生好心指点。 艾雅忍不住微笑：人家是考试前喝咖啡提神，这里是考试前喝流金茶提修为，说起来自己还真造福一方呢。 不少考生们纷纷退出队伍，有的就地打坐观望机会，有的则飞奔向城里，不知是不是去买流金茶了。 剩下的考生有序通过大门，只有个别人被拦在门外。 一位被拦住的考生大叫：“这不公平！我是武力五级，魔力三级，平均下来也有四级，为什么不能通过？难道你们东升书院歧视魔武士！” 章朝晖上前道：“这位道友，我们院的魔武士导师数量较少，恐怕难以给予您最好的修炼指导。您可以选择去其他学院，也可以选择明年魔力突破四级之后再来。” 魔武士并没有因为他态度好就不生气，他猛地抽出身后背着的大刀向章朝晖砍去，章朝晖在一片惊呼声中直接退入了身后的灵力门。门受到攻击顿时启动自我保护，一道龙卷风呼地卷起魔武士的大刀飞上高空，转眼不知飞去哪了。 魔武士怒吼：“有本事别靠法宝和我单挑！” “哦，那你推我试试，推动了算你赢。”门边站着的一名着浅蓝色校服的弟子站出来，伸出一只手。 “嘿！”那魔武士二话不说，使出浑身力气推他。 可那名弟子岿然不动，手掌里像有一个小漩涡，把魔武士推来的力量轻松化解。 “我不服！你是几级的？”魔武士脸红脖子粗地大叫。 “我是去年刚进学院的，现在修为刚突破五级，惭愧。”那弟子收回手背在身后，嘴里说着惭愧，表情却并不惭愧。 “我不信！”魔武士更加生气，头上青筋直跳。 “魔武士，终究还是要魔在前，武在后更好，否则力与气不匹配，再想提高只怕很难。”守门弟子左手托着个变成红色的水晶球，右手做了个请他离开的手势。 那魔武士看了眼象征五级的红色测试水晶，垂下头，拖着脚步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找到合适的舞台，你就是主角。”魔武士经过时身边时艾雅轻轻嘀咕了一声。 魔武士抬头看了艾雅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沉默着走开。 章朝晖站得离她不远，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向这边转过身来正要微笑着说点什么，突然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艾雅的脸，微微犹豫，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在艾雅耳边问：“你是刘小雅？” 艾雅不知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转过眼睛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章朝晖也不追问，只是关注地看着艾雅走进了灵力门。 艾雅走进灵力门的白光，只觉得像走过了一片下雨的云，有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在自己身上。 还挺舒服的。她伸手去接。水珠落在她掌心时，突然绽放出出钻石般的光芒，她像是站在舞台中央，突然被聚光灯照亮了。 这种被照得通透的感觉让她感觉晕眩，她赶紧一个箭步向前冲出了门，却见门那边的人都扭头看着自己，目光复杂。 额，好像莫名其妙地成为焦点人物了。 “你好厉害啊！竟能跑着出来！我在里面就像在泥潭里行走一样，差点走不动。”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很友善的漂亮女孩道。 “啊，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在里面有个奇怪的东西，我被吓了一跳，就赶紧跑出来了。”艾雅小声说。 女孩捂着嘴笑，道：“原来是被吓得呀。我叫海琳，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艾雅，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艾雅也诚心诚意地道。 “好，如果进了书院，我们俩住一起！” 可惜的是，海琳没机会和艾雅住一起了，因为接下来的考试有两个分支：一个选择是想办法越过大海，去往分部东航岛。东航岛比东极岛离海岸还要远，据说那里是天晶的第一缕曙光照亮的土地，也是东升书院的最高级别修炼地，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海岸约十公里。另一个选择则是老老实实在帐篷里考试，通过考试之后先在沙滩总部学习个一两年，然后才有资格参加院内考核进入东航岛。 “要七级以上才有御剑飞行的能力呢，我才四级呀，又没有会飞的魔宠，怎么过得去。”海琳的小脸皱得像苦瓜。 “小妹妹，其实不一定要飞的，游过去也行啊！看我的！”一位大哥脱掉外衣直接跳进了大海。 第八十九章 争渡 “额，这个，因为这是今年刚设的考核办法，所以请大家务必仔细听我说一下注意事项。”章朝晖用同情的眼神看看已经跳进海里游远的那位大哥，“游过去当然是可以的，但要提醒大家的是这片海域里有海兽，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还是要小心。”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海面传来了哇哇的惨叫声：“救命！有东西在咬我！啊！救命！我的腿没了！” 一条蓝影掠过，游泳的大哥被捞了回来，腿还在，但上面咬着一条电鳗，估计是把他的腿电麻了，让他以为自己的腿没了。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电鳗，除了带电还有毒性，如果被它咬中，可能会导致丧失身体控制能力。但海鳗肉质细嫩鲜美，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抓来尝尝。”章朝晖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条海鳗，微笑着像在推销海鲜。 被捞上来的大哥迅速地在沙滩上的考试桌前坐下。开什么玩笑？小命要紧，这幸好咬的是腿，万一咬其他地方，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呢！ 三分之二的人跟着他走了过去。剩下三分之一还是跃跃欲试。 一位姑娘掏出一根绸带问：“使用法宝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请务必小心，天上也不太平。”章朝晖笑得人畜无害。 姑娘犹豫了。 一位大哥为了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主动掏出一对铁翅膀装在手臂上，道：“俺先去试试！” 说着挥动翅膀激起强大的气流飞上天空，看起来还挺man。 大家都昂着头看他。 开始时什么情况也没有，直到飞到一两里远时有海鸥来和他做伴儿了。 海鸥先是围着他飞，好奇地观察他，后来不知怎么的都开始停在他的翅膀上，大概是觉得坐在挥舞的翅膀上像坐翘翘板一样好玩。 那位大哥哪承受得起越来越多海鸥的重量，哇哇叫着开始往海上落。 拿绸带的姑娘站不住了。不管怎么说，这位大哥也是看她害怕帮她探路去的，遇到危险了她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她绸带一挥飞上天空赶了过去。 可惜绸带太轻，海风太大，她的速度被大大限制，等她赶到时，大哥已经落入水中，正在狼狈地划水。身后不远的海浪里有鱼影闪动，显然是被海兽盯上了。 “接住！”绸带女把绸带尾部放入海中，铁翅大哥借助绸带的力量又飞回空中。 接着他们二人合作，互相驱赶飞近的海鸥，大概也就花了二十分钟竟平安抵达了东航岛！ “欧，太好了！这简单啊！”沙滩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有的人跃跃欲试准备升空，有的人准备再观望一会儿。 章朝晖摸摸鼻子笑了笑：“恭喜最先抵达的两位。但请诸位注意，这只是一个预热，随着时间推移，海面上和海里的情况会越来越复杂，请诸位一定小心。另外，越早到达东航岛的人可以优先选择自己的修炼洞府，请诸位加油！” “什么？”大家回过味来，顿时争先恐后地向天上飞向海里跳。 “海琳，我想试一试飞过去，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艾雅张开了翅膀向海琳道别。 “哇，你有翅膀，好美！”海琳看着艾雅的翅膀羡慕得不行，“你其实是蝴蝶仙子吧！” 原来艾雅怕凤凰翅膀太显眼，之前就让史东尼帮忙进行了伪装，现在，除非是九级以上的高手，其他人都看不透她翅膀的真实模样。 艾雅笑着在海琳头上盘旋了一圈，说了声：“后会有期！”便振翅飞进了海风中。 章朝晖没危言耸听，随着飞临海上的人越来越多，先是海面上开始刮起了大风，接着风助浪势，海浪翻涌着呼啸着形成了一道道水墙。飞得矮的都被打落了，游得慢的发现自己又被推回到岸边。海面上一片吱哇乱叫的声音，热闹得像到了水上乐园。 穿蓝衣的弟子们四处穿梭着救人，但一旦接受援救就意味着放弃考试，而一旦放弃考试就连回到沙滩做题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多数人选择咬牙坚持。 但越往前越难。天上乌云密布，竟然下起暴雨来，雨中还夹着闪电，不断有御剑的修行者被闪电击中。海里的怪兽也越来越难缠，有的如鲨鱼般凶猛，有的如海蛇般狡猾，有的体型巨大横冲直撞，有的体型细小防不胜防。 艾雅在暴雨中艰难地挥翅，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蝴蝶难飞过沧海。 这东航岛上应该有一支x战警吧！看看，风暴女都出手了，接下来是什么？镭射眼还是金刚狼？ 艾雅只分了一小会儿神，就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她抽搐了一下落入海里。 见鬼，她从没在海里游过泳，而且这会儿身体也是麻痹的。还好她的翅膀大，把她托着浮在海面上。 章朝晖的身影迅速出现在她眼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你要紧吗？受伤了吗？” “我没事！”艾雅露出一个微笑，“飞累了躺一会。” 章朝晖没想到她这会儿还有心思说冷笑话，四处看看道：“不能躺，这里是虎头鲨的地盘。” “哦，我倒是挺喜欢虎的。虎头鲨算海里的虎吗？”艾雅正说着，感觉到身下的水流有细微的变化，像是有什么大东西冲过来了。 “别开玩笑了！快抓住我的手！”章朝晖向她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也好看的，手指细长不带突出的骨节，像弹钢琴人的手。 可艾雅却冲他眨了眨眼睛，道：“没开玩笑，我正在等它呢！”说着翅膀一收，一个翻身抱住了一条冲上海面的虎头鲨的背。 虎头鲨立刻带着她下沉。 艾雅双手藤蔓涌出，拉着它的头向上走。 虎头鲨拼命扭动身体想把她甩下去，艾雅的脚上却也生出藤蔓，把自己牢牢捆在它背上。 这时身边海水哗啦一响，另一条虎头鲨从旁跃起张开大口向艾雅咬去。艾雅一个紧急下趴躲了过去。身下的虎头鲨又趁机向下沉去。艾雅迅速收回藤蔓，脚尖在它背上一点，一个借力又展翅飞上了天空。 “哇，配合得不错啊！有人训练的吧。”艾雅给虎头鲨点了个赞，一个花样翻身，冲着章朝晖道了声“再会！”便继续向前飞去。 章朝晖看着她飞远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这姑娘还挺有趣！ 剩下的路程艾雅就这样一会儿飞，一会儿找个海兽带着游，眼看东航岛越来越近，海面却起雾了。 第九十章 东航岛 雾越来越大，零星几个飞在空中的人互相都看不见彼此了。艾雅正要向着记忆中岛的方向加速，突然听见下方海里有人叫：“谁能帮我一把，我游不动了！” 她低头一看，海里隐约飘着个人。 这真的是完全靠游泳游过来的考生吗？那还游得真快！可刚才好像没见着海里有人啊。 艾雅不知这是不是考验中的一项，怕有什么陷阱，又不忍心看他真的功亏一篑，便从储物珠里取出一个大鱼泡丢下去：“往里面吹气，用它托着你游，就不会那么累了！” “多谢！”那男人叫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艾雅不再耽搁，先向前方射出一颗指路光弹，然后跟着光弹全力冲刺，终于冲破迷雾落在了东航岛的海滩。 直到双脚落地，艾雅的心才落了下来。自己真的飞过来了，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飞过来了，必须给自己点赞！ 大拇指还没伸出来，一道蓝光突然在眼前闪过。 “你来得挺快啊！”一个大眼睛穿海蓝色裙子的姑娘瞬移出现在她眼前，“先签个到。” 艾雅发现包括自己在内只有五个考生到了，签名本上第一个写着的是个女孩的名字，叫童薇薇，应该是那个绸带女的名字，紧跟其后的铁翅大哥名叫程建业。再后面两位一个姓陆，一个姓马。 “艾雅，欢迎你成为东升书院的弟子。”大眼睛女孩捧出一摞校服给她，校服上放着一个小牌子，材质雪白，上面刻着日出东方的图案。 “我，这样就算被录取了？没有其他测试了吗？”艾雅脱口而出。 女孩像看怪物似的看她：“你还嫌不够？” “啊不不不，我以为必须要做个考卷什么的。”艾雅解释。 女孩笑道：“考外院的不过四级五级，当然要做书面测试，能来到我们内院的起码得是六级往上，基础的理论还用考吗。” 艾雅迷惑了，那甘院长给自己那么多理论书籍是干嘛的？不是考前辅导吗？难道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考试怎么考？还是说他觉得自己飞不过海，得参加外院考试？ 唉，干湿两位老爷爷好像都不靠谱，艾雅索性不想了，接过衣服又问：“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可以先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听到钟声敲响就到那座红顶房子里集合。”女孩指了指远处山腰上的一座圆顶红房子。 “还可以自己选宿舍？”艾雅惊喜地问。 “宿舍？我们叫洞府，或者叫修炼地。你注意看，只要门口没挂红色灯笼的，都可以选。”女孩又取出一个红灯笼给她，“选好了就把灯笼挂上，还可以自己起个名字。我住的地方叫五峰馆，以后可以去找我玩。” “太感谢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艾雅连忙问。 “叫我莎莎好了。”女孩笑着回答，接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道：“又有人到了，我要走了。”说着眨眨左眼，瞬间消失在艾雅面前。 莎莎给艾雅留下的印象很好，连带着她也喜欢上了这座岛。 艾雅落地的地方是一片礁石群，放眼望去不见人影。于是她展翅飞了起来，当飞得足够高，整个岛的全貌便尽收眼底。东航岛在东极岛的东南边，很大，形状像个猪腰子，岛上有山岭有盆地。盆地里似乎有个城市，田地房屋与外界无异，周围环抱的山岭上零星可见飞檐翘角，大概是那位莎莎师姐所说的各人的洞府。 可这么大的地方，光是一个个飞过去看看有没有挂灯笼估计都得半天，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住所恐怕还真得看运气了。 她正在发愁该顺时针飞还是逆时针飞，突然听一阵破风声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身后问：“小师妹需要向导吗？” 艾雅回头，看见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十七八岁的男孩正背着手站在一把剑上，微笑着看着她。他生了张小圆脸，配上笑眯眯的表情，倒是挺可爱的。 “额，我······”艾雅正准备说好，突然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好几个御剑而来的身影围住了她。 “小师妹，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吧，我在东航岛待得时间最长。”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毛遂自荐。 艾雅放松了握紧的拳头：原来不是来找茬的啊，那就好，还以为是老人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呢。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好吗？明明是我最先来的！”圆脸男孩不乐意地对着后面来的几个男生道。 “论起先来后到，我才是前辈吧！我到岛上的时候，你还在玩沙子呢。”二十来岁的男生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个皮肤微黑的男生道：“你虽然来得早，但对岛上未必有我熟，带路这种事不是应该谁擅长谁去嘛。” 几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艾雅浮在空中有些懵了，这感觉，有点像大学报到的时候，男学长抢着帮漂亮女学妹拎包带路啊！她突然有点想笑。 “你们围在这干嘛呢？成何体统！”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艾雅扭头一看，竟是章朝晖御剑而至。 男孩们连忙向他行礼，道：“见过章师兄。” 艾雅发现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男生也在向章朝晖行礼，暗想，看来这位章师兄的资历还真够深的，不会是从小就在东航岛长大的吧。 章朝晖还礼道：“今年飞过岛的考生格外多，海岸线那边需要人手招呼，你们既然都没什么事，就过去帮忙吧。” 几个男生心里嘀咕：虽然飞过来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是男的，谁愿意去帮那些大老爷们指路啊！就算有女的，也不一定有眼前这个美貌，怎么想现在走都不合算啊！于是他们互相看看，犹豫着都不肯动。 “怎么，还叫不动你们了？”章师兄眉头一皱、脸色一沉。 “啊，不不不，我们马上就去，马上。”几个人见他生气，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调转飞剑就向海岸边而去。 艾雅吐了吐舌头：这位章师兄好威风啊，虽然免了自己选带路者的麻烦了，但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慢慢找住处了。 她正要悄悄飞走，章师兄却偏过头来看她，问：“你是什么属性的？” 什么意思？要考较一下自己？还是想打探自己到底是不是刘小雅？艾雅一时没作声。 “根据自身属性找适合修行的洞府会比较快一点。”章师兄道。 哦，对哦，要论对东航岛的熟悉，恐怕谁也比不上这位章师兄啊！ 第九十一章 灯塔 “我······”艾雅有点卡壳，她看到书上说，一般最先觉醒的是什么能力，代表着修行者属于什么属性，但她一直觉得这种分类法有些简单粗暴。而且以凤舞九天这种异于其他功法的表现来看，未来应该有无限可能。 “我是······木属性的吧。”她不确定地道。 “哦，我恰好知道几个适合木属性的洞府，跟我来。”章师兄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直接飞在前面引路。 飞果然最快的赶路方式，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已经看了四五个修行洞府。有的在茂林修竹之间，有的在飞瀑溪亭之侧，有的离市集很近，有的紧邻着明镜般的小湖。但艾雅都不怎么喜欢。 她从小就有选择障碍症，而且还不愿意将就，这就很麻烦了。 艾雅有些尴尬地对章师兄道：“师兄，要不我还是自己找吧，耽误您这么长时间，太不好意思了。” 章朝晖却微笑摇头：“不妨事，我也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洞府。” 这样，他们又飞了一段距离，直到翻过山岭到达岛的外侧。这里有一大片草地，正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草地靠近一片小树林的地方还有一个像是废弃了的花圃。 艾雅一看到这里，心里就涌上一种莫名的欢喜，就像是她曾在梦中来过这里，又像是她曾在哪个画报上看到，许下过要去旅游的愿望。 “我想住在这里，可以吗？”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章师兄。 “这里？”章师兄轻轻皱了皱眉，“这可不算是个好地方，冬天风大太冷，夏天暴晒又太热。而且这里离主楼有点远，飞过去得一炷香时间，花在路上的时间太长了。” “条件艰苦没关系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艾雅越看这地方越喜欢，索性落在草地上，伸手抚摸着像地毯般的小草。这时她瞥到了手腕上戴的那串珠子，代表生机的绿珠呈现出一种从没有过的颜色，仿佛猫眼一般，像有光在里面流转。难道自己误打误撞挑中了一块风水宝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句话很有点意思。”章师兄看着草地轻轻叹气，“可你到底看中这什么呢？” 艾雅站起身眺望大海，悠悠地道：“前不久我遇到了危险，差点死了，当时我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而这里，不就是那样的地方吗？” “小小年纪，说什么死不死的。”章师兄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样小，这样美的姑娘，还没好好享受过生活，就要面对生死的考验。就算任性得没道理，也让人忍不住想让她实现愿望啊。 “既然你喜欢，那就这里吧。”章师兄找了块平坦又靠近树林的地方，双手捏诀。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脚下的泥土变得紧实，大大小小的石块飞了过来。几乎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石块就拼成了一座方方正正的建筑。 章师兄上前一步，把手按在石块上，石块像是先粉碎再凝固似的，转眼变得严丝合缝，石块与石块之间透不进一丝风。而且石块上浮现出各种花纹，平添了几分华丽。 “这······这是您为我建的房子？”艾雅惊呆了，原来法术还有这样的作用！大千世界的男同胞们要是会这样的法术就好了！也不用攒钱了，随手一抬就是一套房子。 “嗯，我们土系的，最擅长的就是盖房子。”章师兄小幽默了一下，“你看看满意不？不满意可以改。” 这房子有点像盒子，大概是为了挡风和隔热，所有墙都是石头的，只在阳面留了一扇小小的窗，位置还很高，这一点实在不太符合艾雅的喜好。 “可以加一个阁楼吗，然后在面朝大海的这边开一扇窗？就是那种落地式的，整面墙都是窗那种。”艾雅比划着。 “胡闹，那样你冬天会冻死的。”章师兄摇头。 “没关系，我有玻璃！”艾雅叫道。 “玻璃是什么？” “一种透明的晶体，既挡风，又能看道外面的景色！” “等你拿出这样的晶体，我再帮你改。”章师兄不让步。 ”好吧。但您得答应我，等有了玻璃，我可以想在哪开窗就在哪开窗！“艾雅歪着头道。 ”这······可以！“章师兄退让了。 “我还要在旁边修一个游泳池！” “下面不就是海，为什么还要游泳池？” ”海水是咸的，游泳池里的水是淡水，这样游完泳就不用冲······那个水了。“艾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章师兄面前有点太随意了，连冲澡这样的词都差点顺口说出来。 章师兄想必也猜到她说的”冲水“代表了什么，轻轻咳嗽了两声，不自然地转过脸去四处看了看。 ”你要是喜欢看海，可以给你修个园子，放点石桌石椅在院子里，这样你就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章师兄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宠溺。 艾雅低着头嗯了一声，感觉怪怪的，像是在和男朋友讨论婚房应该买在哪里，怎么装修这样的问题。 “当当”远处适时传来的铜钟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小尴尬。 “主楼在敲钟了。我们得赶紧赶过去。”章师兄伸手道，“你的灯笼呢？拿出来先挂上吧。屋子可以以后慢慢调整。你有没有想好要给这儿起个什么名字？” 艾雅取出灯笼，回身望了一眼大海，道：“叫盼归楼吧。”说着把灯笼挂在房子的角上。 “盼归楼？你有亲人在远方？”章师兄有些不自然地问。 艾雅看着大海道：“我一直盼着能回家，所以我觉得如果能在这给在大海航行中的人点一盏灯，方便他们找到回家的路也不错。” “原来如此，真是有心了！”章师兄微笑着点头，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章师兄带着艾雅向红顶主楼飞去，一路上又和她说了说选择导师的注意事项。 按惯例，每位导师会先演示自己擅长门类的技巧，并加以解说，学生可以从中选择自己想追随的导师，并把自己的名牌投入写有导师名字的饕餮袋。不过这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并不是每位学生都能幸运地选中自己心仪的老师，老师也会对学生进行选择。但好在每位学生最后总会被某位导师录取，不会出现落选的情况。 章师兄带她落在主楼前的广场上，带着几分不舍和几分不放心地看着她道：“我只能带你到这了，记住我嘱咐你的话，少说多看。还有，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有的东西是不能让的，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陪了我这么久。”艾雅诚心道谢。 “不用客气，小······师妹。”章朝晖从她头上摘下一小片草叶，轻声道：“快进去吧。” “嗯。”艾雅也对他挥挥手，转身走向主楼。 第九十二章 走错门了? 红顶主楼的形状很特别，看起来像条鱼骨，而且每根骨刺都有门。 艾雅这时正站在鱼头附近的一个门口，门外站着迎接的恰好是大眼睛莎莎。 艾雅笑着走上前打招呼：“莎莎师姐，这么快又见面了！” 莎莎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冷冷地道：“套什么近乎，名牌拿出来！” 这是怎么了？转眼就不认人了？艾雅愣住了。 “磨蹭什么呢？快点！”莎莎横眉冷对。 好奇怪，为什么判若两人？难道是双胞胎吗？还是在暗示要好处？ “师姐，这是我的名牌，我叫艾雅，您辛苦了。”艾雅递上名牌的同时捎带上了一小盒流金茶。 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莎莎的师姐把牌子和茶一起拍回艾雅手里，态度恶劣地道：“真是可笑！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快进去吧！” 艾雅悻悻地收回茶叶，看着她身后的两扇一模一样的大门，一头雾水地问：“请问是进哪扇门？” “想走哪个走哪个。”莎莎头也不回地道。 艾雅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想想刚才章师兄没提过选门的事儿，只得随便挑了一个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就是一条长廊，而且不是直的，而是弯弯曲曲。转了两个圈之后，外面的光线便一点照不进来了。 走廊里没点灯，也没有其他光源。这种感觉不太好，像是去看午夜电影去迟了，灯全熄灭了，电影却还没开始，座位似乎都是空的，耳边却传来悉悉索索不知是什么声音。 艾雅顿了顿，取出一个小竹筒晃了晃，一个个小光点飞了出来，原来是一群萤火虫。萤火虫像一群小精灵，上上下下飘忽不定，但都随着艾雅的脚步向前探索。 恐怖片般的场景因为这些小萤火虫的出现突然变得浪漫起来，艾雅觉得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但侧耳再听却又静得彻底。 艾雅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这是新进考生的高光时刻吗？可现在别说走红毯了，连条正常的路都没有，是自己进错门了，还是东升学院的仪式与一般人的理解不同？ 总之硬着头皮向前走吧。 又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一亮，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出现在眼前。这倒是有点喜庆的气氛了，可大厅里怎么会出现花园呢？艾雅抬头，发现这里没有房顶，可以直接看见蓝天，但空气没有流动的感觉，一丝风也没有。而且花园里不见一只蜜蜂，她放出去的萤火虫也都消失不见了。 艾雅顿时提起小心，先远远伸出一根藤曼去碰那鲜艳的花瓣。藤曼直接穿过了花瓣，像穿过了水幕电影。 这是幻境吗？艾雅有些好奇，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用藤曼围在自己身边慢慢前进。 花是无毒的，植物是无害的，艾雅在鸟语花香中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树后趴着一只金色的老虎。 “泰格！” 艾雅看见那虎顿时眼睛一亮，可接着却发现那虎的眼睛颜色和泰格不同，泰格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这只却是纯黑色。 “你也是幻境变出来的吗？”艾雅觉得它和泰格很像，亲切感油然而生。 老虎看见她后却没准备和她拉家常，直接扑了上来，张嘴就咬。 “好凶啊！你是母的吧！和泰格一样厉害！”艾雅和泰格在一起嬉闹惯了，对于老虎的攻击方式了然于胸，轻松闪过了它的扑击，还顺手掏出一块牛肉晃了晃：“乖一点，这块肉就是你的！” 老虎没理她，继续发动攻击，虎牙咬住她的藤曼咔哧一下扯断了。 “哇，你不是幻境变出来的，是真老虎啊！”艾雅笑道，“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还怪有迷惑效果的。” 不过不管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她都不会怕的。只见她手一扬，稳准狠地把泰格的小绿帽子甩在了这只虎的头上。 老虎顿时变小了。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突然变大的艾雅，有点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啊呜！”本该声震林岳的虎啸变成了猫叫。 老虎先是愣了愣，接着感觉到头上有东西，它开始翻滚着、跳跃着，想把头上的帽子弄下来，可惜，没能如愿。 “来，不喜欢吃肉就吃鱼吧。”艾雅拿了根小鱼干出来逗弄它。 鱼干！你当我是猫吗！ 老虎想发怒，却发现自己没了发怒的底气，伸出的小爪子怎么看也没什么攻击性，于是转身就往花丛里跑。 “欸，帽子还我！”艾雅伸手取回了帽子。 老虎惊喜地发现自己又变大了！太好了，渺小的人类，看我怎么教训你！我绝不会再让你把那该死的帽子戴在我头上了！ 老虎又扑了上来，可五秒之后再次变小。老虎扭头逃跑，帽子被摘，再扑回来，再次变小。这样重复了四次之后，虎终于不跑了。 它趴在地上，用爪子抱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了，只要你不攻击我，我就还你老虎的模样。”艾雅笑着摸摸它的头，取走帽子的同时留给它一块牛肉。 老虎变大之后歪着头看了看艾雅，似乎思考了一小会儿，终于叼着牛肉走了。 “真是只漂亮的虎，和泰格还挺配的，不知道泰格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对象，要不把它也接过来，和我一起修炼？可破晓呢？破晓怎么办？他知道我在这，会来找我吗？”想到破晓，艾雅心中突然一痛，缓了缓才继续前行。 前方是座雕梁画栋的水阁，水阁里有几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子在饮茶聊天，旁边还有几个丫鬟伺候着扇扇子、捶腿。 一名女子见到艾雅，顿时笑着冲她招手：“快过来一起喝茶呀！”那些丫鬟们也纷纷对着她行屈膝礼。 艾雅虽然宫廷戏看得少，却也能感觉到这几个女子像是后宫里的妃子或是皇亲国戚。可这样的贵人怎么会跑这来喝茶，而且还邀请自己一起？ 过去是肯定不会过去的了，毕竟她和这种金丝雀型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礼数还是要有的，于是她照着宝儿记忆里那从小就学会的礼仪姿态回了个礼，道今天有事，改日拜会。 水阁里的女子虽然撇嘴，却也不拦她。 之后她又经过了海外仙山、热闹市集，甚至还被人簇拥着说是状元及第荣归故里。艾雅觉得有趣，但大概因为她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所以不管怎样花团锦簇的人生，都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终于，她再次站在了一座和进来时一样的大门前。 推开门应该就能离开幻境了。可门口却站着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在哭泣。 第九十三章 破幻 “老人家，您怎么了？”艾雅虽然知道这老人很可能只是幻境中的一个人物，仍是忍不住关心询问。 “他们告诉我修仙可以长生不老，所以我拼尽一切、放弃一切去修了。可你看看我现在！一样会老、一样会死！修仙没修成，家产却全耗尽！如今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享受过一天凡人的幸福日子，只落得形单影只、孤苦伶仃！你告诉我，修仙到底修得是什么？”老人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像是已经哭瞎了。 修仙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艾雅从没想过。对她来说，修仙只是为了活下去和为了在更艰难的环境里活下去而已。 她没有想过要长生，因为从她之前看过的美剧来看，“不死”其实未必是件非常愉快的事。她也没想过要无敌，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无敌是多么地寂寞，邓超早已唱过。 每一个人修仙的理由应该都不一样吧。 “我能问问，您最初为什么要求长生吗？”艾雅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毕竟修道是老人自己主动的选择，回到问题的最初也许能帮他了解自己的初心。 “为什么要求长生？这还要理由吗？谁不想长生呢！”老人边摇头边叹气，“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想想就觉得了不起啊！” “那请问您今年高寿？” “七十有八。唉，才七十八啊，就老成这样了！”老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您现在到底是因为修仙没有让您长生而后悔选择了这条路，还是因为修仙让您失去了凡人的快乐而后悔呢？让您难过的到底是修仙本身还是对修仙的选择呢？”艾雅问。 “这······我······”老人开始思考这有点绕的问题，“修仙的过程中我还是很开心的，每一次突破一个瓶颈，都让我觉得离长生更进了一步，每一次进步都让我欣喜若狂，所以，我难过的不是修仙本身。那么，我难过的是对修仙的选择吗？可没有人逼我选这条路啊，是我自己选的，修仙过程中对世俗生活的放弃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这么说来，我好像不应该怪修仙，而是应该怪自己。” “您也不应该怪自己。您喜欢修仙，所以选择了这条路，这是一种勇敢。我们决定做一件事之前并不知道它能否成功，但选择去做，就有成功的希望，即使失败，只要倾尽全力了，我们也不用为之遗憾，因为，那是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对与错，留给别人评说，但自己若认定了要做什么，就没理由随波逐流。” 老人闻言停止了哭泣，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欢畅：“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是啊！是啊！不要纠结于修仙为什么，而是要想想自己为什么修仙！选择，一切都源于选择！我悟到了，我终于悟到了！” 老人边笑边飘了起来，身体渐渐变得虚化，像是要融化在空气中。 “怪不得我眼睛会瞎，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啊！还好，还好有你这小姑娘点醒了我，多谢了，多谢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把这对眼睛留给你，愿你能帮更多的人看清来时路，看透未来雾。” 老人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消失在风中，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两个圆圆的黑石子，看起来还真像一对眼睛。 这到底是真是幻？这也是对自己的一项考验吗？ 艾雅目送他消失，捡起那对黑石子，发现它们触手冰凉而且晶莹剔透，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她还是用布包着放进储物珠。章师兄不是说了吗，是自己的就不要推辞。 艾雅深吸一口气，双手推开面前的大门。 柔和的光线照了进来，门外还是一条长廊，但门口站着一名微胖身穿海蓝长衫的男生。 他看见艾雅，眼前一亮，微笑道：“这位师妹，恭喜你通过了幻境测试。你可真有勇气，这么小年纪就敢挑战幻门！” “幻门是什么？”艾雅确定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某项挑战，却不知这挑战从何而来，有什么后果。 “你进来时莎莎没和你说吗？左边的门是常门，右边的是幻门。选择走常门的进来后要接受导师的挑选，而通过幻门考验的则可以获得指定导师的权力。”男生一边解释，一边双手递过一块金色的牌子，“这牌子上要刻上你的姓名和相貌，我是金系的，擅长刻字，但刻画容貌上，我恐怕差一点。” 说这话时他偷偷打量艾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技艺无法体现艾雅的美，略有些黑的脸庞微微泛红，像只动了春心的小熊。 艾雅正要摇头说没关系，原本离得有些远的一名身穿浅绿色纱裙的女孩凑了过来，用仰慕的眼神看着艾雅道：“小姐姐，你好厉害啊！竟然能通过幻境的考验呢。唉，就算没有这块择师牌，只怕导师们也会抢着要你呢。” 艾雅不知该怎么回答，绿衣女子看看艾雅的脸色，又接着道：“唉，要是我有这块牌子就好了，我娘就不用担心我会没人要了。”她边说边用手指绞着手帕，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切，那你当时怎么不选择挑战幻门呢？在这装可怜给谁看！不知羞！”一名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带着香风大步走了过来，“那个谁，把你手上的牌子卖给我吧，我出钱，你看多少钱能卖。” 艾雅还没弄清楚这择师牌是不是还有其他用处呢，自然摇头表示不卖。绿衣女子则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有钱！你开个价。”红衣女子五官深邃、浓眉大眼，容貌十分艳丽，加之神情高傲，整个人有着火焰般夺人眼球又让人不敢直视的美。 “不是钱的问题。”艾雅好脾气地笑道，“只是······” “一百个紫晶币，行不行你给个话！”女子掏出个绣金线的袋子递到她面前。 艾雅也干脆地把金牌收了起来道：“真不卖！要不你出去重新走一次幻门？” 男生连忙插话道：“这不可能的！每个人只有进门时那一次选择机会。” 那红衣女子恨很地道：“还不是怪你们守门的人，和我说什么左边是坦途，右边是曲径。我当时心想，放着坦途不走走捷径，那不是傻吗！所以才走了左边门。进来之后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你说这能怪我吗？” 男生摸摸头带着抱歉的笑道：“这真是没法子的事，有时候吧，也有一点命运的成分在里面的。” “你是说我命不好？”红衣女子向他瞪了一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么出色的弟子，没有择师牌导师们一定也会抢着要的。”男生忙解释。旁边的绿纱衣女子却仿佛觉得是在讽刺自己，一跺脚一扭腰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择师 绿衣女子走进的门后是个大厅，里面熙熙攘攘有不少人。艾雅忙问：“里面就是今天择师的地方吗？” “对对对，往年没有幻门这个选择，所有人都是直接进到这里的，今年不知为什么开放了幻门，而且事先连我们都没听到消息。传说只有气运发生大的波动时，幻境之门才会打开，反正我来了七八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呢。”这男生也不知是天生喜欢说话，还是想在漂亮女孩面前显摆自己知道的多，一会功夫就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都抖出来。 红衣女子不耐烦听他东扯西拉，见艾雅确实没有转让择师牌之意，便一甩袖子当先走进大厅里去。 艾雅则耐心等那名叫康健的男生一边唠叨一边为她在金牌上刻名字和头像。 康健修行的是金系，那块不知是什么的金属在他手里就像橡皮泥一样。他不满足于只刻平面的头像，硬是给艾雅塑造出了一个立体半身像。塑像被刻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眼睛，像有生命般顾盼生辉。艾雅忍不住惊叹：“您可真是巧手啊，做得太好看了！” 康健挠着头露出憨厚的笑容：“主要是你人长得好看！我只是如实展现罢了。” 艾雅再次谢过他后小心地收起金牌，走进了大厅。 眼前的厅大约有足球场那么大，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有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新生，有穿各种蓝色衣服的老生，还有穿青色衣衫的导师。 厅中间有五个高约一米，直径十米的圆台子，每个台子上都有导师演示自己擅长的法术。只见有的台子上树木青翠，有的台子上烈火熊熊，有的台子上刀光剑影，看起来热闹非凡。 离艾雅最近的台上是一名紫眸红发，容颜艳丽的女子，她虽然身穿统一制式的普通不过的青衣，却用一根宽宽的紫金衣带束紧了腰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看起来火爆又性感。她身边蹲着一头紫色斑点带老鹰翅膀的豹子，面前还有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凶兽。 “驯兽，关键要摸透它的兽性。打得过的，自然可以用武力来收服，打不过的呢，当然得用计谋。”女导师用微微沙哑的嗓音道，“就像这只垦丁熊，力大无穷，能正面刚过它可不容易。” 她嘴里说着不容易，手里一根紫色的鞭子却如灵蛇出洞，瞬间钩开了一个笼子上的锁。 随着大家的低呼声，一只体型巨大身披厚毛的怪兽发出一声狂吼冲了出来。 那怪兽并不冲向女子，而是纵身向台下扑来，不知是在女子手上吃过苦头还是觉得跑为上策。 “别走啊！陪人家玩一会！”紫衣女子好整以暇地一甩鞭子，一根金色光索旋转着朝怪兽的脚飞去，怪兽顿时被绊倒，砰的一声一个倒栽葱摔落高台。 “咔嚓”，大家都听到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再看那熊只剩进气没有出气，显然是脖子摔断了。 “看，垦丁熊虽然力大无穷，但下盘不稳是硬伤，只要找准它这个弱点，就能让它变成滚地葫芦。不过这只熊太弱了，连被驯服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留着红烧了。” 说到这，她突然看见了艾雅，顿时眼睛一亮，对着她勾勾手指道：“小丫头，这里这里！你就选我吧，我擅长控制动物，和你是一个类型的。” “我，谢谢您，我想先看看。”艾雅有点吃不消她的热情，赶紧后退一步。 “有什么好看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哦！”女导师的紫色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轻轻朝艾雅点了一下。 艾雅下意识地向旁边闪了一下，怕自己像那只啃地熊似的着了她的道。 “吓唬孩子干嘛，其实要真论起来，还是我比较合适她。”一位青衣男子施施然走了过来，站在艾雅身边，用一种发现好苗子的眼神打量她，“我们自然流派，讲究得是心无挂碍，你对外物看得很淡，心境上其实与我们流派最为接近。” “喂，林希，还没轮到你啊！这一场是我的！”紫眸女子撅着嘴道。 “其实你们得承认，她更偏向于我们净化流派。”一名灰发女子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那守门魂魄在幻境里已经待了二十年了，连我都不敢说能让他走得这般了无牵挂。” 她走到艾雅面前，用平静的，古井无波的眼神直视艾雅的眼睛，浑身散发出一种超脱尘世的仙气：“孩子，你是近二十年来第一个闯过幻门而且毫发无伤的弟子，普通的导师教你会浪费了你的天赋，所以你得沉下心，用心选一位更适合你的师傅，别辜负了这择师牌。” 青衣男子闻言笑了笑离开，紫眸女子也轻哼了一声把目光收了回去。艾雅连忙向灰发女子致谢，但却也没有要拜她为师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净化派，一听就是能把人和魂分得一清二楚的，艾雅这样的去了，只怕一天就得被净化了。 艾雅不由地想起那晚在江边因为破晓的诵经声差点神魂归位的事就不由得黯然神伤。一时间竟忘了要去看看其他擂台上导师在演示什么。 “你在这发什么呆呢！”章朝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跟我来！” “章师兄，我通过了幻门！”艾雅看到他莫名地感到亲切，总算找到个能商量的人了。 “我知道，所有导师都能看到你们通过幻门的经过。”章朝晖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皱着眉头道，“你没见那么多导师在抢你吗？这下你可是所有导师关注的焦点人物。” “有导师抢着要不是好事吗？”艾雅纳闷，“哦，刚才还有人要买我的择师牌呢，但我没卖。” “你做得很好！千万不能卖！否则所有导师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但你也要小心，因为现在你是所有学子的眼中钉了！”章朝晖道，“每位导师只能选五名弟子，你得赶紧表态选哪位导师，把牌子用了！一是方便让其他学子知道哪位导师还有较多名额，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们死了巧取豪夺的心思。” “难道在这还能动手抢东西？再说您不是说导师们已经看到是哪些人进的幻门吗？”艾雅惊讶地问。 第九十五章 开学第一讲 “抢有明抢有暗抢，万一人家拿出你拒绝不了的条件，你怎么办？”章朝晖道。 “那我应该选谁呢？”艾雅先是皱眉，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刚才您说所有导师能看到幻门里的学子，您能看到，所以您也是导师对吗？那我能选您吗？” “绝对不行！” “为什么？”艾雅有点委屈，刚才那些导师可都抢着要自己呢，怎么这会儿被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还年青，也不算正式导师，又是土系的，从哪方面看都不适合指导你。额，就是我们是平辈，你懂我意思吗？”章朝晖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窘态。 还没等艾雅回答，大厅里突然响起喧闹声。 “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那就是院长吗？好年轻！” “他身边的是院长夫人吧，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啊！” 章朝晖像是突然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急忙对艾雅道：“你就选院长夫人做导师！听说她的修为比院长还高。而且院长夫人最是护短，选了她你就能在学院里横着走了！” 这，艾雅想起自己当时拒绝把花解语面具给这位夫人的事。以这位夫人的性子，只怕宁可破坏院规也不会要自己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夫人脾气虽然有些急，但最喜欢别人夸她貌美，你以后只需要多捧着她，她一定会对你倾囊相授的。”章朝晖袖子一拂，把艾雅推上前去。 艾雅心中依然犹豫，自己又不是没其他选择，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呢！于是只是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看着院长被簇拥着上了最中间的一个台子。 甘院长今天穿了件全新的白绸袍子，领口袖口绣着海浪，头上还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看上去既慈祥又威严。 他微笑着看着周围，道：“大家都坐吧，我们来聊聊。” 话音刚落，地面微微震动，大厅里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除甘院长所在的台子全部缩回地面，取而代之的是呈扇形排列的座椅。左半边是蓝色的，中间是绿色，右边则是棕色。 导师们率先入座蓝色座椅，老生们入座棕色，新学子们则为了谁坐前排谁坐后排明争暗斗了一番，半天才坐定。 艾雅一贯不争不抢，坐在最后一排，倒让她发现了些有趣的事。她先是看见那个准备向她买择师牌的红衣女子走向第一排，掏出一个紫晶币让一个男生把座位让给了她。然后有几个人想学她的样子去买座位却被拒绝了。那几个人只得簇拥着一个男子坐在了第二排。他们簇拥着的男子个子很高，身材很好，可惜一直没有转头，艾雅没机会瞧见他长什么样。 甘院长站在台上含笑看着他们，待到最后一人坐下才道：“欢迎各位来到东升书院！我是书院现任院长甘长柳。” 这个世界不流行鼓掌，台下一片静寂，所有人侧耳倾听。 “今年一共有四千三百五十九人参加我院考试，除了在座的一百零九位学子通过渡海的考验，直接来到东航岛，沙滩外院还将选出三百五十人，作为外院学子。” 艾雅在心里悄悄算了算，能进入东航岛的只有百分之二，能考上外院的也不过百分之八。这个招考率放在大千世界，只怕比清华北大还难考。 帐大家都会算，于是在座所有学子都挺直了腰板，骄傲感油然而生。 “首先要祝贺大家成为了我们东升书院的一员！诸位来此求学，必有一定宗旨，但我愿各位将最重要的宗旨永记心中，那便是为国为民。” “修行者往往被认为是出世之人，只图自己快活，只为自己精进，但诸位须知，我们修炼的基础来自这片土地，我们守护的人生活在这片土地，我希望诸位既有仙气又有人气，在修行道路上有所成就的同时，对人世间也多一分关怀。” “有人问，修行者可以做官吗？我觉得可以。可以经商吗？我觉得也可以。可以遁世吗？我觉得也无妨！须知我们所在的世界并非生来如此，而是由我们的活动创造的。它每时每刻都在变，而促使它变的，正是你我。只要抱定宗旨，牢固初心，规行矩步，便万事可为！即便我们没有定乾坤的力量，却有为栋梁的决心。即使我们做不了大船的舵手，也要做桨手，让未来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去！” “我院修习时间长者十年，短者五年，愿诸君爱惜光阴，孜孜求学，砥砺德行，敬爱师友。勇于探索新知，勇于推动变革，互学互鉴，永不止步。” 说到此，甘院长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想嘱咐的，但看到台下正笑吟吟看着他的夫人，又止住了。缓了缓才道：“大家都知道，今日幻门开了，有五位学子通过了考验。”说着一挥手，身后出现了一面大屏似的东西，五个学子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上面，除了艾雅，还有一个女生和三个男生。 看着自己的头像被放在大屏幕上，艾雅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骄傲，反而浑身发毛，有种被fbi盯上的感觉。 章朝晖坐在老生席的第一排，虽然离艾雅很远，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慰她别紧张。 “这五位学子虽然未必是今年最优秀的，但胆量确实可嘉。”甘院长低头微笑，“我已经六年没带过学生了，你们若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就到我门下共研修行吧。” 哦！院长今年竟主动提出要招收弟子！台下顿时窃窃私语一片。 艾雅虽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很高兴自己不用痛苦地作出抉择了。毕竟院长夫人虽好，自己却实在不想成天溜须拍马，低眉顺眼。 甘院长等下面的私语声停下，又道：“但我也知道自己确实年事已高，加上俗务缠身，只怕没太多精力指点这些孩子，所以我决定提任章朝晖为院长助理兼特别导师，也就是说从今往后，章朝晖不再是学院首徒，而是导师中的一员了。” 各种祝贺声此起彼伏，各种羡慕的眼光也扫向了章朝晖。章朝晖忙起身向院长道谢，向原本是老师现在是同僚的导师们致礼。 “来来来，坐这来！”那紫眸性感女郎拍着身边的空位叫章朝晖。 章朝晖低头拱手道谢，却并没走过去坐了。 艾雅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一般人留校任教不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怎么他好像有点不愿意。难道是嫌工资低？还是说觉得院长没征求意见就这么定了有点不尊重自己？ 章朝晖却已调整好了表情，端庄稳重地坐下，认真听院长的讲话。 第九十六章 幻门弟子 训话结束后，院长和所有老师公布了授课的时间地点后便离开，新生则留下选导师和交学费。 计划选择相同导师的人自然凑到了一起。艾雅也向其他几个通过幻门的人走去。 这时几个不同颜色的圆球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嵌在球上的两个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便分别向各方向滚去。其中一个金色圆球朝他们滚来并张开大嘴。 “这是什么？”艾雅好奇地问。 “是院长的饕餮袋，我们把名牌和学费放进它嘴里就行。”一个穿淡紫衣裙的女子轻声向她解释。这女子叫阮婕，长得端庄秀美，但说话时总喜欢微微躬着身，像一株谦卑的蝴蝶兰。 一个络腮胡子大步走过来，把一个择师牌和二十个紫晶币投进饕餮袋嘴里。 “咦，刚才好像没见到有你的头像啊？”一个高个子名叫刘正龙的英俊男生眼尖，看见那人丢进去的择师牌上刻画的明明是个少年。 络腮胡子向四周鞠了个躬：“我是替我家少爷来交牌子的。” “怎么？来修行还能带家仆？”高个男生追问。 “我们可不是靠少爷带进来的，是靠自己。”络腮胡子笑笑，拱拱手便走向旁边围着另一个饕餮袋的人群。 “这看来是哪个大家族的，寻常人家不可能有这么多高手。”阮婕多看了络腮胡子几眼。 “学费要二十个紫晶币啊？这个我们可是九死一生闯过幻门的，不知道学费是不是可以减免一点？”一个看上去精瘦的男生问，他叫常祥林，是个散修，按他自己的话说，每多修炼一天都感觉自己更穷了一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个管吃管住修炼不要钱的地方。 “不如你把择师牌卖给我？我出一百个紫晶币。”之前要买艾雅牌子的红衣女子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 “这。”常祥林犹豫了。 “不能卖！”艾雅叫道。 “我又没问你，管得宽！”红衣女子瞪她。 “刚才我们的影像已经放给大家看了，你要是现在把牌子卖了，其他人怎么看你？其他导师万一不收你呢？你费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前程吗，难道你的付出只值一百个币？” “你三番五次阻拦我，真当我怕你吗？敢不敢单挑，让我看看过了幻门的人是不是真的很厉害？”红衣女子怒了。 哗啦，周围一下围上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 “单挑！单挑！”学子们开始起哄。 “我接受你的挑战！”常祥林站了出来。 “你有病啊！我挑战的是她！”红衣女子指着艾雅。 艾雅也不怂，上前一步就要应战。 “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出头。”常祥林拦住她，“而且她只说要挑战通过幻门的人，没具体说是谁。” “和你打，也行！但你若输了，要把择师牌免费让给我！”红衣女子眯起眼睛看着他。 “好！你若输了，我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以后绕着我们幻门弟子走，怎么样？” “切，我会输？接招！”红衣女子说着一拳便轰了过去。 常祥林也迅速推出一掌。 两股力量正要在空中相遇，一道能量漩涡突然出现隔断了它们，并将它们的能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学院学生不允许私斗！”是章朝晖赶回来了，“挑战必须先向学院申请，批准后方能进行！” “那我现在就申请！”红衣女子大叫。 “可以，三日后学院会予答复。” “三日？为什么要这么久？” “为了让你们深思熟虑！同学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这样撕破脸皮，同室操戈！”章朝晖道，“今天领发下去的东西里有院规，请大家回去仔细阅读。今天还可以说不知者不怪，但今后若有再犯，可就要受罚了。” “哼！”红衣女子知道无论如何得不到择师牌了，只得愤愤离去，将自己的木牌投进了院长夫人的银色饕餮袋。 常祥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章朝晖解释道：“导师，我平时不和女人争斗的。今天是因为……” “不用说了，事情经过我了解了。”章朝晖摆手，“学费是减免不了的，但岛上挣钱的方法不少，你也可以给学院帮忙，酬金虽然不多，但有时能得到些值钱的锻造材料，不管是卖还是自己用，总归能贴补点。” “多谢指点！”常祥林红着脸鞠躬，“其实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修行不易，我这才” “没事，书院里这样的情况很多。以前也想过要减免学费，但后来院长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所以就采用不免学费，提供其他帮助的方法，具体的你以后就知道了。”章朝晖温和地道。 阮婕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择师牌投入袋中，微笑着柔声道：“恭贺章师兄升任导师，还望今后多多指教。” 章朝晖不露痕迹地看了艾雅一眼，道：“大家都是同门，指教不敢当。今后互相切磋便是。” 众人又聊了几句便自行回了洞府。阮婕和艾雅住得最近，还互相约着过几天一起去听院长授课。至于串门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毕竟洞府还要重新收拾。 艾雅悠闲地向自己的小屋飞去，却见小屋旁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头银发一身红衣，身姿挺拔。艾雅觉得自己应该从没见过这个人，却又莫名地觉得很熟悉。 那人背对艾雅的方向，抬着头看着方方正正的小石头房子，也不转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这就是你给自己选的修炼宝地？” “额，是啊。这里风景不错！” “风景不错？你到这是来修炼的还是来玩的？”那人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艾雅。 这是一张虽然有点年纪却非常英俊的脸。轮廓方正，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银色的胡子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的气质有点像艾雅小时候看西游记时里的太上老君。 “您是？”艾雅觉得他的眉眼突然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 第九十七章 爱情的力量 那人用手摸了摸胡子道：“你若能说出我是谁，我就奖励你一座漂亮园子！” 艾雅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神色，突然福至心灵地叫了出来：“史大爷！您是史大爷！” “这都能被你猜出来？你怎么猜的？”大变身的史东尼目瞪口呆。 “您虽然样貌变了，气质却还是那么超凡脱俗。”艾雅不能说自己只是凭感觉，只好闭着眼说瞎话。 “气质啊，”史大爷闭着眼陶醉，“那倒也是。” “您的红帽子怎么不戴了？还有您怎么长高了？”艾雅围着他转了两圈，想不通他的颜值怎么突然从零分变成九十九分。 “别提那帽子了，那是个恶婆娘给我下的诅咒！”史大爷气呼呼地道，“她看上我我没看上她，她就搞了个那东西害我，把我变得又矮又丑！” “那现在诅咒是怎么解的？”艾雅自己也深受诅咒之苦，赶紧问道。 史东尼得意地道：“只要有女人真心喜欢上我，这咒就自动解了。” 有女人会看上那个零分颜值的史大爷？！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史东尼不乐意了，“你不也说我气质超群吗？” “那我能问问是哪位姑娘那么有眼光吗？” “你也见过的，就是你考试前一天来找我打架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史东尼相貌变帅之后，说话的样子也不复过去那种猥琐样，但讲话的风格一点都没变。“我当时不是和她一起去查案嘛，没想到这案子还挺麻烦，我们俩刚查出点头绪，就遇到了系列麻烦，最后还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史东尼摸摸胡子：“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呵呵。要不是当时以为陷入绝境了，小鸽子岂会对我坦白心意。” “小鸽子？对你坦白心意？”艾雅牙有点酸。 “不信？当时我问她觉得我怎么样，她说我很可爱。”史东尼得意地一扬头，“我说那你亲我一下，人家毫不犹豫地抱着我的头就亲了一口。怎么样？” 艾雅挑起大拇指赞道：“真是慧眼识珠！” “可不是！”史东尼脸上笑开了花，“啊，差点忘了，先帮你弄好洞府再慢慢聊。” 他抬手一指，那间原来看起来坚固的小石屋子四分五裂，迅速化为石块，垒在地上。接着轰鸣声不断响起，随着史大爷左手画大龙，右手画彩虹的动作，一座气派的洞府拔地而起。 史东尼应该也是土系的。不，是土木系。洞府的砖木混合用得很到位，房子看起来既坚固又美观。 轰鸣声引来了不少人，有位导师准备上前询问，却听院长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不过是修个洞府，大家都散了吧。” 甘院长落在史东尼身边笑道：“恢复了？” “还不错！” “怎么搞这么大动静？” “让所有人知道这姑娘有人罩着。” “她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你是正人君子，明面上的能镇住。暗地里的嘛，还是我来比较好。” 两人相视一笑。 “这院子里好像还缺点什么。”甘长柳道。 “缺点镇宅的东西。”史东尼道。 “你这是在帮她向我讨东西？”甘长柳笑。 “我知道你好东西多。” “不不，不用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艾雅忙道。 “孩子，我听说你想给迷航的人指明方向。”甘长柳微笑着看着艾雅，“那我，就帮你挂上两盏灯笼吧。” 两盏红灯笼出现在了楼顶。 “这灯不用加灯油，而且不怕风雨，天亮即灭，天黑即亮。”甘长柳道。 “哟，不错哦，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史东尼捻着胡子点头。 好吧，只要您二位觉得好就行。艾雅也跟着拍手叫好。 “丫头，我得回流星谷准备拜堂的事了，你呢就跟着甘爷爷好好修炼。不要偷懒！”史东尼道。 艾雅：“拜堂？！” 甘长柳：“和谁？！” “和小鸽子啊！难得碰到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不赶紧拜堂还等夜长梦多吗？” “可您不是说天下美人众多，绝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吗？”艾雅瞪大眼睛问。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兰花那一朵！” “您不是说最大的理想是和一群美人共游江湖吗？” “人不能太贪心！有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陪着就行了！”史东尼赶紧对着甘长柳拱手道，“小兰花在喜悦楼订了一桌，请你和夫人赏光吃个便饭。” “哦，那可得赶紧告诉我家那位，不然等她挑好衣服再梳妆打扮完毕，估计喜悦楼都得打烊了。” “走走走！” 甘史二位老人家急急忙忙走了，只留下艾雅在风中凌乱，看着眼前鸟枪换炮的大房子，怎么感觉自己就像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一样呢！看来这两位老爷爷是压根没准备让自己低调啊！ 而且这么大的地方自己一个人住，还怪吓人的。 一座主楼，五间小楼，四十来个房间，还有跑马场一般大的院子，长龙般的回廊。自己该怎么利用起来呢？ 还有每个房间都空荡荡的，没床没家具，也真让人发愁啊！ 而且这洞府能不能震慑宵小艾雅不知道，能带来麻烦是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红衣女子就找上门了，问：“你的这个地方多少钱卖？” “多少钱也不卖！”艾雅挺烦她。 “看来你也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说说看，请钱还是姓孔？做的什么生意？”红衣女子昂着头问。 “既不姓钱也不姓孔！而且我的钱不靠家里给，都是自己挣的！” “吹牛！” “那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一年后，我会比你更有钱。” “哈哈哈！笑话！你知不知我是谁？”红衣女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也不稀罕占你便宜，告诉你，我是京城方家的独女，我名下有三家铺子，每天的流水不少于一百个紫晶币，你要是不靠家里，怎么可能一年间挣得比我多？” “你有铺子？那你会经营吗？”艾雅不以为意地问。 “我们是修行者，怎么能沾染这些俗事。” “那我就和你赌，一年之内，我挣的钱一定比你这三家铺子多，怎么样？” 红衣女子疑惑地看着她：“你自己挣？” “对，谁也不靠！” “你不怕耽误修行？” “修行是长跑又不是短跑。有钱才有修行的资本嘛。” “就这么说！赌了！”红衣女子道，“你输了就把这个园子给我，我输了你要什么？” “我要你！” “啊？”红衣女子后退一步。 第第九十八章 麻烦 “你别误会，我是说让你给我当一年管家，怎么样？”艾雅抿嘴笑。 “你！竟敢让我操持贱役？” “赌不赌？不赌就麻烦你以后别来烦我。” “赌！我方婷婷就没怕过谁！”红衣女子刷刷写好对赌协议，啪地盖上手印，“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艾雅也盖上手印，笑眯眯地看着方婷婷道：“我等着你哦！” 方婷婷气呼呼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不对啊，凭什么我的赌注是我自己，你的赌注却是园子？难道我就值个园子的钱？” “这个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各取所需罢了。”艾雅笑嘻嘻地把对赌协议放进储物珠。 “反正我也不会输！”方婷婷袖子一甩，踏上一柄华丽无比的飞剑破空而去。 “七级御剑啊，比我好像还厉害一点。”艾雅点点下巴，正要关门，就听有人大叫：“艾师妹，请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艾雅回头发现竟是昨天帮自己刻头像的那个康健。 他手里捧了束金灿灿的花，像是用金子做成的。 “艾师妹，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看看，喜欢吗？” “哇！很好看呀！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贵不贵，它虽然看起来像金子，其实是铜。” “什么破铜烂铁也拿出来献丑，不嫌丢人啊！”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从天而降，“师妹，我这有一株灵荷，吃下后能美容养颜……” “师妹，别听他的，吃花有伤风雅，不如你试试我的丹药吧。我梁心宽是东极岛上第一炼丹高手，你喜欢什么我都能做出来。” “师妹，药不能随便吃啊！” “师妹，还是我这花更适合你！” “你们闹哄哄堆在这干嘛！今天都不用修行吗？”天空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章师兄！” “章导师！” “我们只是见这多了座洞府，想来串串门。” “对啊对啊，就是过来看看。” “串门？看看？你们的道心呢？是不是春天开花了你要看，冬天落雪了你也要看？一点定力都没有！” 章朝晖把所有来看热闹的人都训走了，看着门后面的艾雅道：“躲那干嘛呢？” “章导师早！我那个，正准备修炼。那个，关了门修炼，谁来也不开！” 章朝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那屋子里有吃的喝的吗？修炼的时候喝西北风呀？” “啊，对对对，先去买点吃的，然后我就闭门修炼，宅在家绝不出门。” “你，你刚才不是还和别人打赌，说一年的时间能挣一大笔钱吗？关着门在家造币啊？” “您怎么知道打赌的事？”艾雅惊讶。 “方婷婷已经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一会儿估计全岛都要知道了，都准备看你怎么赢呢。”章朝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样啊。”艾雅偷眼瞧了瞧他，“这事我还正想请教您呢。” “我有什么好请教的呀，应该问给你起大房子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呢？艾雅赶紧陪笑：“这事只有您能帮我呢。” 于是，章朝晖陪了她整整一天，先是在岛上买家具和日用品，再到海阳城逛逛找找生财之道。 “好好的，干嘛要和她打什么赌？”章朝晖边走边问，“方家，虽然主业在京城，但在海阳城也是有产业的，你要是想靠自己做生意赢这个赌注恐怕难。” “我当时也是嫌她烦，别人有点什么好东西她就要拿钱砸，好像有钱多了不起似的。结果一时冲动，不就没忍住嘛。” “没忍住？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也就是把园子给她呗。”艾雅道，“大不了在她旁边再盖个小的。再说万一赢了呢。” “万一？”章朝晖差点被她气得噎住，“这种没把握的事你也敢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就算赢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当然有好处，有压力才有动力，压力越大挣钱越多啊！” “你一个女孩子，挣钱干什么？” “挣钱还分男女吗？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啊。而且我在幻境里遇到的老人，还有常祥林师兄的亲身经历都告诉我，修道一定是很花钱的事。” “修道自然是要大量金钱支撑的，但大多数人都是靠家里，如果自己既修炼又要操心赚钱的事，进度会很慢的。” 艾雅本想说自己没有家人可依靠，想了想还是道：“没事，我想办法找只金鸡来下蛋，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章朝晖皱皱眉：“做梦！” “别担心，只有一件东西令梦想无法成真。”艾雅挤挤眼。 “是什么？” “担心失败啊。”艾雅笑。 章朝晖摇头。 做什么生意才能既赚钱，又不操心呢？ 炒房？没环境。贩盐？没路子。开诊所？太耗时间还容易暴露身份。流金茶也不能再插手，恐怕得想办法发明创造点新玩意。 大千世界好东西不少，哪些适合在现在抛出来呢？ 艾雅注意观察着海阳城。这里繁华富庶，人民吃得饱穿得暖，手上还有不少闲钱，街上的大小铺子里客人都不少。应该做什么生意都能多少挣点，但如果这样挣，恐怕三年的钱加起来也难赢。 “要不捕点魔兽卖卖？”章朝晖见她皱着眉头，心一软给她出主意，“这里有山有海，各种魔兽多，像犀牛角豹子皮，虎骨什么的都能卖出高价，要是做成丹药价格更高。” “这是个好主意啊！”艾雅眼睛一亮。 “但你现在才六级，贸然进山下海都太危险了。等你七级了把握会大一点。” “七级？那得多久啊！” “快的话十来年吧。” “您逗我吧？” “我从六级到七级用了十二年，导师说建校以来我是用时最短的。”章朝晖有点小傲娇地道。 “厉害哦！”艾雅应景儿给他翘了个大拇指，“那要是等到我升七级了，铁定就输了这场比赛了。” “唉，先等等吧，等我看看你的实战能力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那就太谢谢您啦！章导师。”艾雅笑着鞠躬。 章朝晖微微皱眉：“人前叫我导师就行，没人时还是叫我师兄吧。” “嗯，那我能冒昧地问问您多大年龄了吗？”艾雅好奇心起。 “我······丙辰年的，属龙。”章朝晖云遮雾绕地答了一句。 第九十九章 郎骑白马来 艾雅没接话。 章朝晖扭头看她，发现她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那，眼睛直直地看着刚走过他们身边的一队人。准确地说是看着那队人里被众星捧月般拱卫在中间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月白色猎装，头系一条双龙抢珠刺绣抹额，身披金丝锁边暗翠色披风，骑在一匹浑身没一根杂色毛的白马上，身高腿长，风姿过人。虽然已经擦身而过只能看见一个侧脸，却也能看出他俊眉修目，风采无双。 “师妹，你在看什么呢？”章朝晖觉得自己满肚子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他自己生得帅，一直被学院的女生们偷偷称为东升学院颜值标杆，可今天自己看重的艾雅却用这种无比专注的眼神看另一个男人，好像自己和那人比起来有云泥之别似的，这种感觉真是太太太不好了！ “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艾雅的眼睛一直跟着那个身影，直到那群人拐过街角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哪个人？”章朝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 “就是刚才经过的那群人，中间有个穿翠色披风的。”艾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疑惑，总之有些恍惚。 “穿翠色披风？我对别人穿什么不太在意。”章朝晖感觉胸膛里燃起了一把无名火。他快步向前走去，以为艾雅会乖巧地跟上来，可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艾雅竟跑到路边一个馄饨摊问老板：“您知道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吗？” 那老板摇头：“那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吧，我们做小生意的哪知道。” 艾雅又要往旁边的酒楼里跑。章朝晖连忙上前一步叫住她：“别四处乱问了，你一大姑娘打听人家小伙子，不怕丢人啊。” 艾雅停住脚步，低下头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我冒失了！多谢提醒。”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刚才过去的人中有你认识的？”章朝晖见她失魂落魄的，心里的火如同浇上了油，鼻孔都要冒出烟来。 “没什么，没事。要不您先回岛上吧，我自己再转转。”艾雅一脸祈望地看着他。 章朝晖摇头：“不行，再不走就赶不上回岛的最后一班船了。书院规定，不允许无故夜不归宿。” “我······好吧。”艾雅低下头。 章朝晖知道她心里有事，却也不想问。他就不信，自己的魅力比不上那个银样镴枪头的家伙。只要艾雅以后不再见到那男人，估计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一路无话。 艾雅回了家，坐在房顶望着大海，仔细回想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和那张脸，想着想着，眼泪竟无声无息落下来。 虽然只有一瞥，虽然隔着人群，但那眉眼，那鼻子下巴，真的和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啊。 那个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人，那个她做梦也记不清长相的人，那个在女生宿舍楼下捧着花等自己的人，那个说会永远保护自己，无论自己走到哪都会跟着的人，那个名叫戴森的人啊！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淌。会不会是他呢？应该不是他吧，应该只是一个长得很相似的人吧。可自己既然能来到这里，他为什么就不能呢？ 如果戴森真的跟着她也来到这个世界了，那他是怎么来的？用的是哪种穿越方式？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其他回去的方式？ 一定要想个办法再见到他，是不是的都得去看一眼。可他现在叫什么名字，又住在哪里呢？会不会过两天就离开了？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行，这事一定要抓紧。夜不归宿什么的也顾不得了。 艾雅翻身下了房顶，重新跑回码头，却发现来往海阳城的船已经停航，最早的一班船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怎么办？飞过去吗？ “师妹。”突然一个声音叫她。 回头看，是常祥林。 “常师兄。”艾雅情绪不高，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常祥林看看她的脸色，轻叹口气道：“艾师妹，之前的事还没谢谢你，现在又让你受了无妄之灾。” “这是说的哪里话。”艾雅一抬眉毛，有些不明白。 “就是因为你劝我别把择师牌卖掉，得罪了那个方婷婷，所以她才会找你麻烦，打什么赌的。唉，要是和她把那一架打了就好了，也不至于她把气都撒到你头上。”常祥林懊恼地使劲抓了抓头。 艾雅忍不住笑了笑：“不是的常师兄，这事和您没关系，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有比她好的东西，加上有钱又喜欢显摆。就算没有之前的事，只怕她也会时不时给大家找点麻烦。” “可你干嘛要答应和她赌呢？你有信心赢她吗？”常祥林着急地道，“我相信她家底一定很厚，不然也不会那么狂！我家之前在这海阳城里也算殷实，可自从我开始修炼，家里为了帮我提升，把所有钱都用来给我买丹药、买法器、买功法、买茶叶，弄到现在家里的田地几乎都卖光了，就剩几个铺子。虽然说还没到砸锅卖铁的地步，可省吃俭用是必不可免的。哪能像那个方婷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百八十个紫晶币买这买那。我也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但此事因我而起，我们现在又是同门师兄妹，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和我说。” 他身形瘦削，此时努力挺直了腰板，看上去就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竹竿，对抗着猎猎的海风。 艾雅心中一动，问：“常师兄就是海阳城本地人？” “对，祖祖辈辈生活在这。” “我今天在海阳城里见到一个人，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二十来岁，个子大概七尺七寸，长得很英俊，穿得很华丽，应该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你能给我点线索吗？” “二十来岁的英俊有钱人？这个范围有点广啊！”常祥林抓头。 “对了，他骑的马是匹白马，浑身雪白，一根杂毛没有。” “啊！要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那匹马在海阳城大大有名，叫玉龙。”常师兄以拳击掌，“那匹马是去年大利城送给皇上的贡品，后来因为海阳城城主深得皇上欢心，便将这马赏给他了。那马刚运到城里时，还举行了谢赏宴，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去参加了。” “那这骑马的人会不会是海阳城主？”艾雅急切地问。 第一百章 面馆 “城主？不太可能，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岁了。倒有可能是他的儿子孙子什么的。”常祥林掰着手指数，“他有七位夫人，十六个儿子，十八个孙子。如果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话，年纪小一点的儿子和年纪大一点的孙子都有可能。要说长得英俊的话，城主的夫人们长得都不错，所以孩子们长得也不会太难看。” 这范围有点广啊。艾雅皱起了眉头。不过好歹知道了查找方向，而且既然不是外地路过的，后会必然有期。 “师兄，您刚才说家里还有铺子，能冒昧地问一下是做什么生意的吗？”艾雅问。 “啊，我家还有一个铺子两个作坊，都不大，铺子是卖生胶的，就是用来刷船刷雨鞋的生胶。但这个东西天一冷就会变硬变脆，所以一年只有七八个月生意好。还有一个织布坊，也是我娘家的嫁妆，我娘手巧，经常能织出些特别的花式，所以生意还不错。另外是个砖窑，跑跑量，没什么利润。” 生胶？就是橡胶吧。艾雅记得这东西应该是产在马来西亚那种热带地区的，没想到这也有。再联想到织布坊，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明天您能陪我去看看铺子和作坊吗？”艾雅问。 “没问题，反正还有三天才到上课时间，我带你到海阳城好好转转。”常祥林点头。 第二天一早，艾雅先随常祥林回家见了他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常家父母都在铺子里帮忙，只有祥林嫂自己在家。 只见常祥林的家房子虽大，家中陈设却很简朴。墙上还有挂过书画的印迹，一看便知是迫于生计卖了换钱了。 常祥林的妻子也很瘦，看起来有些虚弱，说话时中气不足，但却知书达理，看起来可爱可亲。虽然已有八个月身孕，但还是帮着家里绣花贴补家用。 “小雅妹妹，出门求学不易，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千万别见外。”常祥林的妻子转身想拿桌子上的水果给艾雅，不知是动作太大还是转身太急，一下竟没稳住，肚子撞在桌角上，顿时痛呼一声。 “风来，你怎么样？”常祥林赶紧扶住她，吓得脸色发白。 “我没事······孩子，孩子会不会有事？”祥林嫂脸色更白。 “别急，我略通医术，您扶嫂子坐下，我先帮嫂子看看吧。”艾雅忙道。 这边刚帮祥林嫂安了胎，那边又得了消息，说砖窑塌了砸伤了人。艾雅又随常祥林赶去救治。待安顿差不多了常家的父母也赶了过来，因为着急上火，常家老父亲心悸的毛病又犯了，多亏艾雅施救才缓了过来。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本说带你四处看看，没想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常祥林有些难过又有些羞愧地道。 “同门师兄妹，说这样的话就太见外了。”艾雅安慰他道，“应该庆幸都不是太大的事，而且我们恰好回来了。” 艾雅婉拒了常祥林留她吃午饭的邀请，走到无人的小巷，把自己变成一名面貌清秀却没什么特点的少年，换上最常见的青衫，漫步走向城主府。 城主府比她想象得还大，光是绕着走一圈就花了一个时辰。而且粗略一数大概有十来个门。除了大门，每个门都紧闭着。 该怎么打探消息才好呢？ 艾雅发现有一个面馆离侧门很近，而且窗户对着城主府门口的两条交叉路，便信步走了过去，想着一边解决午饭，一边观察一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面馆不大，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了饭点，里面一个顾客也没有。一个留着两条鼠须的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拿刻刀刻着萝卜。 “老板，给我来碗面。”艾雅道。 “什么面？”老板眼皮也不抬地问。 “随便来碗鸡蛋面吧。”艾雅道。 “随便鸡蛋面一碗。”老板抬高嗓子向着后厨叫。 什么叫随便鸡蛋面啊？艾雅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面馆里没有其他面馆常见的水牌，更别提什么菜单了。 “额，老板，随便鸡蛋面多少钱一碗？”艾雅小心翼翼地问，心想别像在青岛吃海虾似的，以为是15元一份，结果是15元一只。 “十文。”老板继续低头刻萝卜。 这价格虽然略贵了点，但也还算公道。 “您这地方不错，怎么生意这么清淡？”艾雅想和老板攀谈一番。 “哼。”老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您这离城主府挺近啊，里面的人应该会经常来照顾生意吧。”艾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 “哼。”老板还是一声哼。 艾雅见老板完全没有想聊天的样子，便知趣地坐在窗边，一边张望一边等面。 艾雅的随便鸡蛋面上来时，又一位顾客进了门。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个子不高，黑脸庞，唯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他身上穿着东升书院的海蓝色校服。 他进门时瞥了艾雅一眼，顺便瞥了一眼艾雅的那碗真的很随便的鸡蛋面。 艾雅很想苦笑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随便，竟给自己换来了一大碗由各种蔬菜和鸡蛋混合炒在一起作为浇头的面。话说回来，这面虽然卖相不咋地，倒是挺实惠的，对得起十文的价格。 校服青年走到柜台前，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道：“老板，来碗你们这的招牌面。” “招牌面？”老板终于抬起了眼皮，“你要招牌面？” “对，招牌的。”青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确定啊。”老板伸长脖子问。 “对，快一点啊，我饿了。”青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艾雅面前的面，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嫌弃。 艾雅也嫌弃自己面前那碗难看的面，但谁让自己点了呢，捏着鼻子也得吃啊。 不一会儿，老板亲自端着一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面送到青年面前，笑容可掬地道：“招牌面来啦！您尝尝，龙骨凤髓面，包您满意！” 龙骨凤髓面？老板还真敢起名字！估计是牛骨炖鸡面吧。 艾雅偷偷抬眼看，只见那面条汤汁金黄，上面放着一大块晶莹如玉的的鱼肉，旁边配以翠绿的蔬菜和鲜红的鱼籽，看起来真是好吃得很。 第一百零一章 买卖 那龙骨凤髓面还真对得起这个名字，别说吃了，就是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唉，早知道我也点这个招牌面了。艾雅皱着眉头看自己的随便面，顿时没了胃口。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那青年风卷残云般把一大碗面倒进肚子里，道：“慢慢吃，吃太快了品不出那种美味呀！” 青年却全不像是什么美食家，几大口吃完，一抹嘴站起来道：“吃饱了，多少钱？” “好吃不？”老板不急着要钱，表情倒像个小孩在求表扬。 “好吃！比我昨晚吃的那家面馆的招牌面好吃多了。”青年耿直地道。 “额，你昨天在哪家面馆吃的？”老板热切地问。 “不记得名字了，好像叫康师傅？” “那能比吗？”老板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这是龙骨凤髓面，他那是红烧牛肉面！气死我了，还以为来了个懂行的，没想到是个二楞子！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给钱吧，一个紫晶币！” “什么？一个紫晶币？你这是黑店吧！漫天要价吗？”青年跳了起来。 艾雅也吓一跳，一碗面条要价一千块钱，这未免太贵了吧。 “明码实价，童叟无欺！”老板啪地一声拍出一块牌子，上面连木屑还没搽掉，倒确实写着招牌面一紫晶币。 “你，你这是刚刻的吧！”青年指着牌子道。 老板一指艾雅道：“你的面，随便炒鸡蛋，价钱十文。对不对？” 艾雅懵懂点头。 “你的面，用的是深海百年龙鱼骨熬的汤，火凤鸟的脑髓调的酱，还配上了龙鱼肉和龙鱼籽儿，我才要价一个紫晶币，难道不是非常公道吗！”老板叉着腰一副气呼呼的样。 “这，可我也不知道你用的是不是这些材料啊。”青年有点被吓到了，要知道如果真像老板说的是用了魔兽类材料，那一个紫晶币还真算物超所值。 老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拍了两下巴掌，就见通往后厨的布帘一掀，一个头大脖子粗的家伙左手端着个两米长的大锅，右手提了条一米来长，头上长角，嘴里长着锯齿般獠牙的大鱼骨架走了出来，冲着大家呵呵笑了两声，又转身退了回去。 “看见没？正宗深海龙鱼！”老板瞪着青年，“我见你身穿东升学院校服，以为你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没想到你竟连龙鱼都吃不出来。唉，明珠暗投，明珠暗投啊！” 老板摇着头含着泪把青年面前的碗收了。 “老板，我，我是刚考进东升学院的。”青年的黑脸庞涨得通红，“还没见识过海里的这些魔兽啥的，您别见怪。” “哼！”老板又恢复了高冷。 “可我也没想到吃碗面得花一个紫晶币啊！昨天我在康师傅那就花了二十文而已。” “哼！”老板见他还敢拿康师傅和自己比，气得七窍生烟。 “您别生气！我说错话了。”青年连忙道歉，“可我身上真没有，没有那么多钱。” 他说这话时偷偷瞟了一眼艾雅，显然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身上没钱还敢要招牌面？”老板气得大声嚷嚷。 “您别叫唤。”青年忙拉他袖子求饶，“我不会赖账的。只是昨日刚交了学费，这会儿手头有些紧。” “你校牌拿出来给我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穿了别人的衣服出来混吃混喝。”老板手一伸。 青年手腕一翻，递上一块牌子。艾雅偷偷瞥了一眼，识得那确实是东升书院的牌子，而且和自己一样，都是东航岛的。前天好像没见着这人啊，不过当时人多，没注意也是有可能的。 “冯特，这什么奇怪名字？”老板拿着牌子掂了掂，“行，牌子先扣我这了，你赶紧回去拿钱来换。” “这恐怕不行。”青年忙道，“我暂时凑不到这么多钱，而且明天授课若是没有校牌只怕无法向导师交待。您看这样可以吗？我虽然没钱，但有一把子力气，我看您这也缺个帮忙的人，要不我给您帮一个月的工，就算抵这碗面的钱了？” “帮工？”老板眯着眼看他，“我这么个小店，你觉得还需要帮工吗？” “这个。”青年挠头，“要是有人在门口帮您吆喝吆喝，多少也能吸引点客人吧。” “不用！”老板惜字如金地拒绝了。 “那我以后还能帮着抓个魔兽啊什么的，总归能帮上点忙吧。”青年急得去抓老板袖子。 “也不用！”老板一甩袖子要走。 “我帮他付吧。” 老板和青年一起转头看向突然站起来的艾雅，和她手里摊着的一个紫晶币。 “你认识他？”老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自己只点了个鸡蛋面却帮别人付钱的人。 “不认识。”艾雅摇头笑道，“不过既然面钱必须得付，您这又不缺伙计，而我又正好需要个帮手，那我帮他付面钱给您，他帮我办点事，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不错，不错。”老板像是怕她反悔，赶紧从她手里拿过那枚紫晶币，又把那块校牌塞给她，“啊，你自己那碗面的钱还没付啊。” 艾雅又摸出十文大钱递过去。 那叫冯特的青年像是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连忙对艾雅道：“可我还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呢！我是东升学子，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我可是绝不会做的。” “放心，正经生意。”艾雅拉着他向外走。 面店老板抬眼看看他们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几枚大钱，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冯特突然心中一动，发现那拉着他的手，虽然隔着袖子，也能觉出又小又软，像三月的柳枝。 艾雅把他拉到一个无人的小巷道：“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海阳城主有一匹马，叫玉龙。你帮我查查那匹马现在是谁在骑。” “为什么要查这个？”冯特问。 “我出钱，你办事。别问那么多。” “就这么个消息，值一个紫晶币？” “值不值，要看你打探到多少消息了。”艾雅把校牌递给他，“东升书院的学子，我信得过。这个你拿回去，三天之后我们在庆春茶楼见。” 第四卷 一百零二章 艾雅其实并不是真指望冯特帮自己打探消息，不过是找了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资助。 不管是常祥林还是冯特，甚至是她在幻境中遇见的哭瞎双目的老人都让她感到难过。他们虽然是修行者，可生活却囧迫艰难。虽然也许未来能光宗耀祖，但对于自己现在的家庭来说，不仅谈不上什么帮助，甚至还是个沉重的负担。 学院虽然能提供免费的住宿和优质的课程，但生活上的帮助目前看来却并不多。也许自己可以想出什么方法来帮助他们，比方说设个助学金或奖学金什么的。反正修炼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第一要务，毕竟靠自己修炼到能破碎虚空，恐怕得百年以上的时间，到那时宝儿的外婆怎么都应该已经凑齐宝儿的魂魄了。而且艾雅也没觉得经商是贱役，不管黑猫白猫，能帮助别人的就是好猫。 艾雅一边快速地围着海阳城走了一圈，在头脑里基本画出了城市地图，一边在心里确立了自己的下一步规划：一是要帮助生活贫困的学子找到一条稳定的经济来源，一是要确定那个骑白马的人是不是戴森，弄清楚是不是有其他往返于两个世界的途径。 走累了，她便在一家茶馆坐下歇脚，随便听听八卦，看看有没有人提到城主府的事。可听了半天，发现大家几乎都在说铭格学堂即将于一个月后举行招生考试的事。 铭格学堂有点类似于大千世界的军校，以培养军事指挥人才为主，对于修行的层次要求不高，很多导师收取纯武学类的学子。而今年更有一名新晋导师声称只要通过他的自主考试，就可以被录取。 “这铭格学堂新晋的导师到底是什么来头呀？”艾雅听见旁边桌上的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在对话。 “听说这位导师完全不会法术，是名纯武者，但是非常擅长炼金术。他造出来的剑既锋利又不容易折断，他造出来的盾既坚固又轻巧。还有他的车不用马拉就能跑。听说他房里全不用丫鬟伺候，靠的都是自己会动的木头人呢！”有胡子的那个说。 “这若说没有使用法术，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没胡子的那个道。 “可不是！听说这次他招生，对武学法术资质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破解他出的三道题就行。”有胡子的向前凑了一点，小声道，“而且听说还包学生的食宿呢。” “这么好！那我们岂不也可以去试试。“没胡子的听得两眼放光。 “别傻了，那就是个骗子，骗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去当不要钱的劳动力的。”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摇着扇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屑地道。 “你凭什么说别人是骗子？”没胡子那个不高兴地站了起来。 “因为我见过他，还和他打过一次赌。可惜他赌输了。”摇扇男子扭头嗤笑了一声，“我问他能不能造出在水下航行的船，他说可以。我给了他三个月时间，他却拿不出船来。所以说他不是骗子是什么？” 艾雅听了却暗自心惊，这些人说的这位导师，很有发明意识和前瞻性啊！竟然能在这个时代对材料和动力进行大幅度的改进，难道这人也是穿越过来的？看来很有必要去见一见啊！他会不会就是戴森？毕竟城主若是重视他的发明创造，送他一匹名贵的马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以为就你聪明吗？若是那导师没点真本事，铭格学堂怎么会延请他为师，还许他招生？”没胡子男子不服气地道。 “傻！痴！愚！哈哈，哈哈！”那摇扇男子也不和他争辩，大笑着摇着扇子走了。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真的觉得那导师是欺世盗名之辈。”有胡子男子有些动摇了，“这导师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之辈吧，或者是误打误撞弄了些什么出来，让人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怕什么？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没胡子男子道，“学艺学艺，多学些总归没坏处！” 艾雅见天色已晚，便结了账在僻静的地方换回自己的真实面孔和装束到了码头。 只见常祥林已经到港口等着她了。 “艾师妹，真是不好意思，没帮上你什么，倒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常祥林看起来垂头丧气。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艾雅笑着道，“我发现你们家可是有一座大金矿等着你去挖呢！” “金矿？”常祥林苦笑，“师妹开什么玩笑！要是我家里真有金矿，我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摇篮都买不起。” “别急！会有的！”艾雅冲他挤挤眼。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墙角后，露出了两只明亮的眼睛，正是那吃面付不起钱的冯特。 待他们上了船，冯特快步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家名为春生的医馆，对小药徒道：“你们这可收魔熊胆？”小药徒道：“魔兽的材料要问我师傅，你随我来。”便将他带至后面一间静室。 静室中坐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眼眉细长，双目精光隐现。他抬眼瞧了瞧冯特，挥挥手让小徒出去，问：“看病还是开药？” 冯特坐下，低头轻声道：“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成功进入那家面店。” “嗯？”中年男子抬眼看了看他。 “那面店老板似乎戒心很重，我怎么说都不肯留下我。”冯特道，“而且半途中还杀出个莫名其妙的人，非要帮我付钱。我若坚决拒绝，反倒让人起疑了。” “有人非要帮你付钱？”中年男子蹙眉，“什么人？” “啊，一个不相干的人。”冯特偷瞄了中年男子一眼，“他说见我是东升学院的学生，想结个善缘，还想请我帮他打听件事。” “什么事？” “他想知道城主的那匹玉龙现在在谁手里。” “城主的玉龙？”中年男人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这人是何意？是意在马？还是意在人？” “那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做？”冯特低声问。 “面馆那边你不用再去，我会安排其他人。你先去帮那人打听打听玉龙的所在，顺便探探底，看看那人到底有何用意，又有没有其他背景，会不会是其他势力派来的。” 第四卷 一百零三章 发明和睡觉 冯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向上级隐瞒了这位帮自己付钱的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东升学院学子的事。也许是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人会对自己出手相助，也可能是因为帮助自己的竟是个漂亮姑娘。但他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向上级隐瞒什么。 等彻底弄明白了再汇报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而艾雅回岛之后就满怀热情地把园子里的一间大房子彻底改造成了实验室。她一边努力回忆自己以前去的各种博物馆，一边投身于各项发明试验中。不眠不休一天一夜之后，还真被她捣鼓出一些东西来。 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听见主馆那边传来钟声。 啊！差点忘了，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啊！艾雅连忙随便擦了把脸便向主馆飞去。 毕竟是离得远，虽然她飞得不慢，但一进教室就发现自己果然是最后一个，好在导师还没到，不然就糗大了。她猫着腰在阮婕身边找了个座位坐下。 阮婕今天穿着校服，作为点缀还在领口别了朵金色小胸针，看起来既清新又不显得太朴素。她小声问：“你怎么才来？忘了今天要上课吗？” 艾雅吐吐舌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型：“住得远，我一听到钟声就往这边赶，幸亏没迟到。” 阮婕道：“你那园子虽然好，但上课不便。要不以后你每次上课的前一天就到我那住吧。” 艾雅心中温暖，高兴地笑着点头。 她抬眼一扫，发现常祥林坐在她们侧前方，正有些担心地回头看着她。她挤挤眼睛，示意他不用担心。她们正前方坐着的刘正龙也回头嘻嘻笑了一声，只有坐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似的，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那个人我听说是个小王爷。”阮婕小声对艾雅道，“这次不仅带了五个侍卫入学，还带了十个丫鬟呢！不过丫鬟不让上岛就是了。” “小王爷？”艾雅想起了金西。可这个人从背影看比金西高，比金西壮，应该不是他吧。她刚做了个鬼脸，就听珠帘一响，甘院长带着章朝晖走了进来。 甘院长依旧是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章朝晖恭敬地跟在他身后，一脸云淡风轻，可看见明显没认真梳妆打扮的艾雅后，脸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看看她的衣服，皱皱巴巴。还有她的头发，松松垮垮。脸上一点妆容没有也就算了，下巴上那一抹黑灰又是怎么回事？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艾雅是完全不懂事呢，还是觉得没必要为谁打扮？章朝晖顿时觉得满心地不高兴。 可下一秒他见艾雅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心里又高兴起来。 小姑娘不懂事，我和她计较什么呀。唉，不爱打扮也好，省得招蜂引蝶不是。 可突然他眼睛又睁大了！她穿的那是双什么鞋？怎么脚趾都露在外面了！成何体统！ 原来艾雅今天穿的是双自制的凉鞋，有点像个木屐，用丝带绑在脚上，倒是很有点波西米亚风。平时站着裙子长，挡住了看不见，今天坐下来时她把裙子向上提了提透风，不小心露了出来，却叫章朝晖瞧见了。 章朝晖想瞪她一眼，可此时面对着五双眼睛，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只好皱着眉头垂下眼。这一垂眼，眼睛就恰好又看见了那露出来的小脚丫。 那脚可真白啊，像玉似的。脚趾也好看，大脚趾像颗小蚕豆，小脚趾像小豌豆，整整齐齐并在一起，很乖的样子。 突然那小脚趾动了一下，章朝晖像被人发现了自己窥探的目光，顿时心像擂鼓一般跳了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甘院长发现了他的异样，摸摸胡子道：“朝晖，接下来你为大家讲讲呼吸吐纳时的诀窍吧。” “呼吸吐纳？哦，是，弟子遵命。”章朝晖连忙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眼睛也终于从白生生的小脚上移开了。 呼吸吐纳可谓修行的入门功夫，相当于武功中的内功。好的法则能帮助修行者更好地吸收天地间的游离能量并化为己用，东升书院的海天月明吐纳功可谓书院的镇院之宝，更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高深法则。 大家顿时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呼吸吐纳，首先大家要明细自己自己体内的经脉走向和运行。” 章朝晖的第一句话就把艾雅说蒙了：我破镜时体内就没有经脉了呀，哪还有什么走向？ 接下来章朝晖细细描述着各种经脉的表现形式和运行方法，大家听得聚精会神，阮婕更是连连点头，显然是深有感悟。可艾雅完全一头雾水，因为她体内只有宇宙没有经脉，独立的星球间虽有联系却没有交流，这种运行方式显然是海天月明法则没有涉及到的另一种超自然规则。 这可让艾雅发了愁，就像是明明知道台上在打一套精妙的拳法，自己却学不了，也没法学，真郁闷。 她托着腮，听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东西，越听越困，越困越听不进去，不一会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阮婕听得入神，没关注她。章朝晖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顿时气得鼻子冒火。 可惜他手头并无粉笔头可以飞掷过去，而且即使有他也不忍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艾雅丢脸，只得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干脆学着甘院长的样，闭上眼睛做高深状。 直到下课，艾雅还在睡。阮婕终于发现了，吓得赶紧要伸手去推她。 “别唤醒她，她应该是入定了。”甘院长阻住阮婕。 “是，师傅！” 甘院长施施然而去。 章朝晖不禁汗颜，还是师傅厉害啊，明明是睡着了，竟能说成是入定！既保全了艾雅的颜面，也保全了自己这个主讲的颜面，真是佩服啊佩服！ “这入定的姿势有点奇怪啊！”刘正龙有点不相信地和常祥林道。 常祥林也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披件衣服，免得着凉。 “哈，哈哈！”那坐在最前面的小王爷从艾雅身边走过，瞟了一眼，一脸不屑，拂袖而去。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为她护法。”章朝晖正色道。 剩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犯嘀咕，但还是行礼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 分歧者 刘正龙溜溜达达往自己的洞府走，一路瞧见不少其他导师在指导学子练习剑术、拳术，有的还在进行实战，着实眼馋。便在一颗树下倚着看。 “那个谁，你在这干嘛呢？”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刘正龙忙一边回身一边辩解道：“怎么，不准看么？我不知道还有这规矩。” 站在他身后的竟是方婷婷，她虽然穿着校服裙，领口却被她改大了些，露出小半抹雪白的胸口。刘正龙一下被晃了眼，剩下的话顿时没说出来。 “能看，怎么不能。”方婷婷见他的窘样，笑眯眯地道，“不过你可是院长的亲传弟子啊，我们这点微末功夫，只怕不被你放在眼里吧。” “见笑，见笑了。”刘正龙半得意半自谦地道，“不过我们今天光学了点呼吸吐纳，其他的一概没教。” “呼吸吐纳？是海天月明功吗？现在就开始学了？你们好厉害啊！”方婷婷眼睛发亮，像有小星星在里面闪烁，带着希冀和渴望的表情看着刘正龙。 “啊！可不是嘛。”刘正龙原本还想着这姑娘和常祥林还有艾雅都不对付，自己作为幻门弟子也应该同仇敌忾，可看见她花儿般娇艳的脸庞，顿时在心里开导自己：都是东升学院的弟子，分什么导师呢，还是要相亲相爱才好。 “唉，要是我能学就好了。”方婷婷微微撅着嘴，低下头踢着露出地面的小树根。 刘正龙被她这副娇俏的小模样撩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就想说点让她高兴的话，于是道：“你迟早能学到的，不急在这一时。” “唉，你也知道我和那个叫哎呀还是叫哎哟的打赌，现在看来，就算我打赌能赢她，学习的速度却永远要落在她后面了。” “哈，你放心好了，她呀，我看不是个修行的料。今天上课，竟然睡着了！” “什么？上课睡着了？不可能吧！”方婷婷眼睛睁得老大。 “骗你干嘛！”刘正龙忙道，“大家都看见的。但院长为了保全她的面子，说她是入定了。” “有这样的事？太好笑了！”方婷婷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别四处宣扬啊，怪丢人的！”刘正龙忙说。 “我不说，难道大家就不知道了吗？”方婷婷向他挤挤眼睛，“以后，欢迎经常来找我玩啊。” “必须的！”刘正龙被她这一眼弄得小心脏直跳，也冲她挤了挤眼睛。 艾雅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大家的笑柄，依然睡得那个香啊，就差没打小呼噜了。章朝晖皱着眉头看着她，忍了又忍才没推醒她，心中暗想她昨天到底干嘛了，为什么会这么困。 他先是坐在她正面，瞪着她的脸，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可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只觉得她可真好看啊！皮肤吹弹可破，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小巧的鼻子翘翘的，红红的嘴巴像颗刚成熟的樱桃。 啊，自己想到哪去了！他不敢再看，赶紧换了个位置坐到艾雅身后。 可她的背影也很美啊！乌黑的头发，细细的腰肢，还有完美的腰臀比。 啊，不能再看了！ 他赶紧站起来望着窗外，深深吸了口凉凉的海风，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艾雅一直睡到了下午才美美地醒来，伸了个懒腰发现章朝晖正盘腿闭目坐在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跳；“章师兄！您怎么在这？“ “哼，睡醒了？你看看这是哪？”章朝晖没好气地道。 “教室？我······”艾雅睁大眼睛，吐了吐舌头，活像个表情包。 “太不像话了！”章朝晖瞪了她一眼，“当众睡觉！你的淑女气质呢？” “咕噜~~~”艾雅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你！”章朝晖用手指着她，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好意思啊，今早没顾得上吃早饭。”艾雅尴尬地笑笑，然后又睁大眼睛道，“师兄，您一直在这陪着我，一定也饿了吧，这会儿食堂也没饭供应了，要不我们一起去镇上吃吧！” 章朝晖本想说不用了，可想到可以和艾雅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吃饭，也算间接表明了什么，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走吧！不像话！” 东航岛上的小镇不算大，饭馆只有三四家，艾雅跟着章朝晖进了一家名叫喜雨的饭店。店里吃饭的学子不多，但似乎都认识章朝晖，见到他都起身行礼。店老板是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婆婆，笑眯眯地上来道：“您来了，今天吃点什么呀？”说着又冲着艾雅微微鞠了一躬。 章朝晖又恢复了自己谦谦君子的模样，微笑道：“老样子，分量按两倍做吧。” “好，您请稍等。”老婆婆转身去了，艾雅却有点意犹未尽，叫道：“婆婆，您这有菜单吗？我想看看有什么菜。” “不用看什么菜单了，我点的你还不放心？”章朝晖没好气地道。 艾雅扁扁嘴，觉得这章师兄未免有些霸道，但也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导师呢。于是拿起茶壶，狗腿地给他倒了杯水，好奇地问：“那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呀？” “鳗鱼饭配海藻。” 有点日式风格啊。 “那个，昨天我在海阳城看见一个人吃了碗龙骨凤髓面，据说是以魔兽为原料做的，我们在岛上能吃到类似的东西吗？”艾雅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我们可是守着海洋这么个大宝库呢。岛上的渔民大多数是修行者，所以捕个魔兽也不在话下。刚才我点的鳗鱼，就是魔兽的一种，它不仅能放出强烈的电流，还有尖利的毒牙，身体的缠绕力量也堪比陆地上的蟒蛇。但它的肉质非常鲜美，吃了还能小幅度提升修行者的功力。一会儿你尝尝。” “要是有机会真想去海里看看啊！”艾雅想到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不禁心驰神往。 “别成天胡思乱想的了，多放些心思在修炼上。”章朝晖敲敲桌子，“修炼需要的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像你这样三心二意可不行！” “哦，知道了。”艾雅知道他批评得没错，奈何自己的心思确实不在修炼上啊。本来还想让章师兄帮忙建个高炉呢，这样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第四卷 一百零五卷 冯特的消息 艾雅被章朝晖灌输了一堆大道理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可看着昨天辛苦折腾出来的东西心里还是觉得不甘，于是偷偷摸摸地找到了常祥林，告诉他自己找到发财致富的好路子了。 常祥林看着她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的一袋灰色粉末和一根可以拉伸的绳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 “水泥，跨时代发展的利器！松紧带，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啊？”常祥林把水泥听成了睡你，吓得没敢接话。 “我们垄断了技术，就能获得超额利润。别说给孩子买摇篮了，买田买地都没问题！” “这么厉害？”常祥林将信将疑，“我对生意什么的不太懂，要不明天我们去问问我爹？” “行！”艾雅自信地道，“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第二天一早，艾雅和常祥林就带着样品去了海阳城。 常祥林的爹爹用手戳了戳凝固了的水泥，不明所以地道：“外观不怎么出彩，硬度也不是特别强。” 艾雅也不知该怎么夸赞这貌不惊人的东西，只能说：“这东西在我家乡用途很广泛，不透风不怕雨，建设速度还快，修房子造桥都好。” “那就试一试。”常老爹记得上次艾雅帮忙的事，觉得自己也该帮帮艾雅，于是点头答应。 “我把成分工艺写给您，您一定要注意保密，不然很容易被人学了去，就做不成独家生意了。”艾雅道。 “行！你这方子卖多少钱？”常老爹是个干脆人。 “方子算我技术入股，销售之后我按一成来提成。”艾雅道。 “入股？”常老爹不明白。 “就是一起干！” “行！那咱们就一起干！”常老爹拍板，“一成太少，两成吧！” “不用。”艾雅笑道，“我还有另外一门生意要和常大娘谈呢。” 艾雅和常大娘谈的生意自然是松紧带。虽然现在她只用生胶加硅作出了弹力绳，但她相信经过常大娘的巧手，各种松紧带指日可待。到时什么胸罩啊，内裤啊通通都可以顺势而生。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才是最挣钱的呢。 常祥林看着她这么自在自如地讨论如何挣钱，汗颜道：“这些事本该我来操心的，如今却让你这般费心，还耽误你修炼。不管此事能不能挣到钱，我常祥林深感你的大德！以后若有差遣，绝不会推辞半句！” “说这话就见外了！”艾雅在他肩头捶了一下，“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再说，我修炼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帮助朋友。若能长生，不过就是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帮助别人罢了。” 常祥林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却已经把艾雅当恩人看待了。 从常家离开后，艾雅就换了男装去庆春茶楼和冯特碰头。冯特还没到，她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干果和一壶茶等他。 随着流金茶在天晶帝国的声名鹊起，绿茶的揉制方法也被各大茶场破解和模仿，如今各地都以喝绿茶为时尚，点茶法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而且这些绿茶都想沾流金茶的光，基本都叫流什么或什么金，有的索性就叫鎏金茶。这年代也没什么知识产权保护，艾雅只能苦笑了。 冯特准时到了。他今天穿了件天青色的短衫，头上束着同色的带子，看起来很精神。虽然皮肤黑，但收拾得清清爽爽，看起来倒是比上次帅了。 艾雅忙对他挥手。冯特看见她却愣了愣，四处张望着走到她身边问：“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艾雅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急着来听戴森的消息，光换了男装却忘了换脸。 她尴尬地摸摸脸，小声道：“我就是上次那个请你吃龙骨凤髓面的。” “啊？”冯特摸摸头，“你看上去和上次不太一样啊！” 艾雅更尴尬了：“有吗？应该没太大区别吧。”边说边拿了面镜子出来照，想要赶紧变成上次的样子。其实她这个变脸还真有个大bug，就是除了自己的真实面孔，其他都是随便变出来的模样，所以很难做到每次一模一样，如果是偶然遇见的人自然不会发现，但如果是经常见面的话就容易露馅了。 “嗯？你的脸可以随意转变的吗？”冯特赶紧劝阻她，“别变了，还是现在这样好！不然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也是，艾雅收起镜子。 “其实你是个女孩子吧，我没见过哪个男人随身带镜子的。”冯特低声道。 艾雅只能呵呵了：“你也知道，女孩出门不方便，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 “我知道。”冯特忙摇头表示不介意，小声道：“你上次托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他叫章韩森，是城主的六儿子。”接着用手指把三个字在桌上写了出来。 章韩森，戴森。都有一个“森”字！艾雅捂住嘴，差点叫出来：一定是他，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你不要紧吧。”冯特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要是被人看到这边有个大老爷们儿像女孩子一样捂着嘴哭，一定会被注意上的。还好艾雅也迅速平复了心情，装出被飞虫迷了眼的样子，揉着眼睛问：“还······还打听到什么？” “听说他之前好像有病，脑子不好使，去年秋天不知怎么突然开窍了，还考上了铭格学堂。” 去年秋天？艾雅是去年夏天到了这个世界的，根据以前看网络小说的经验，如果说是戴森用了什么方法上了那个韩森的身，时间也能对得上！ 艾雅眼圈又红了：“还有呢？” “那个玉龙是去年他考上铭格的时候，城主赐给他的。他很喜欢那匹马，因为学堂里不准学生带马住校，他就一直住在城主府里。他娘是城主的四夫人，当年四夫人怀着他时帮城主挡过一刀，城主一直觉得孩子就是因为胎里弱才愚笨的，所以对他们母子格外偏爱。连起名字时都特意带上了四夫人的姓。” “这样啊，还有呢？” “还有，”冯特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了。” 没了？艾雅意犹未尽。 “你要打听的到底是马？还是人？”看着她又是失望又是期待的眼神，冯特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塞住了似的，“如果可以告诉我你具体想了解什么，也许会有的放矢一些。” 具体想了解什么？这真是说来话长。而且也不能说啊！ 艾雅低下头想了想，斟酌着道：“我之前遇到了一些危险，恰好一个骑白马的人救了我。那匹马我认识，可那个人我没看清，所以我想着如果能找到那匹马，就能再见到那个骑白马的人。” 是这样吗？冯特从她眼神里看出了闪烁。真的是为了报恩，还是别的什么？ 冯特低头想了想，道：“关于章韩森，我之前没仔细打听，但过两天有件大事，也许让你有机会见到他。” 第一百零六章 天意 “真的？什么机会？”艾雅忙问。 冯特道：“铭格学堂今年有个导师不按常理出牌，说是考试过程全程都能观看。而根据铭格的习俗，新生考试，老生也会到场维持秩序什么的，所以我猜章韩森应该也会去。” 艾雅眼睛一亮：“太好了！哪天考试？随便谁都可以去看吗？” “需要观考卡才能进校门，就是这个。”冯特手心里变魔术般出现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卖给我吧！多少钱都行！”艾雅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个，恐怕不能卖。”冯特赶紧示意她坐下，“因为我也有事必须要去一趟。” “那······在哪可以买到这种卡？”艾雅忙坐下来探着身问。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冯特小声道。 “真的？一张卡可以带两个人吗？”艾雅高兴地道，“我不介意，只要能去就好了！” 艾雅虽然装扮成男孩子的模样，但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女孩子独有的那种亮晶晶的光，像只小猫。 她真可爱！ 冯特迎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看着她，连她脸颊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有点像有一次自己吃过的那种水蜜桃，又娇嫩，又香甜。 冯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咳嗽一声道：“一张卡可以两个人一起进去的，因为方便大家带家属。我······那个，你可不可以就用这张脸出现？我怕你变了其他模样我认不出来。” “当然可以！”艾雅点头。这要求正合她意啊！她要的就是让戴森认出自己！ 冯特脸上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那就后天早上巳时，我在铭格学堂门口等你。” “好！太感谢了！”艾雅双手合十做出拜谢的样子。 冯特看着她，心有点乱，咳嗽一声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愿意告诉我吗？” 说真名还是编个假名呢？艾雅犹豫了一下。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觉得······”冯特似乎马上看出了她的心思。 艾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叫艾雅，其实和你一样，都是东升学院的学生。” “哦，难怪之前你不肯说，是怕我觉得吃面付不起钱还偏偏被同门看见了会难堪吗？”冯特笑。 “你想多了。”艾雅也笑，“就是觉得当时自己也不是以真面目出现的，说真名会有点奇怪。” “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今年那五个经过幻门的弟子之一吗！”冯特的本领之一就是过目不忘。 “你也是今年入门的？也是东航岛的吗？”艾雅惊讶地问。 “是啊！我是从海里游过去的。到最后一段时，海浪太大了，我差点要放弃，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向从我头上飞过的人求助，竟然真有一个人给我扔了个大鱼膘。靠着那个我才坚持游上岸的。” “你说有人给你扔了个鱼鳔？”艾雅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个人就是我呀！你还真游过来了？太让人佩服了！”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在哪里听到过！”冯特也高兴地笑了起来，“这可太好了，我还一直在想该怎么找到那个人，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你命中注定就是我的恩人啊！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差遣好了。” “别叫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艾雅笑道，“有句老话说的好，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冯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不知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艾雅看到冯特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忙问：“你怎么了？” “我？啊，我没事。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冯特用一种既期待又犹豫的眼神看着她。 “哦，我也没什么事了。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艾雅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茶点都塞给他，“光顾着说话了，连一口水都没喝。这些你带着吃吧。” 我不忙，我真的不忙，我就想在这坐着和你说说话，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坐着也好。冯特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只好强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点心。 艾雅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挥手和他道别，冯特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艾雅待他走出茶楼，便自己托着腮望着窗外梳理着思绪。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戴森。 章韩森就是戴森的可能性有多大呢？会不会只是长得很像而已？但刚才冯特说他是从傻子突然变成了高材生，这也确实不合常理。但如果真是戴森的灵魂穿越过来附体在章韩森身上，那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呢？如果说是随机，那这几率简直比中五百万还小啊！那么，会不会是宝儿的外婆找到了戴森，并把他送到这里的？ 对！一定是宝儿的外婆！因为她迟迟不能找齐宝儿的魂魄，所以无法把我送回大千世界，为了让我坚定能回去的信心，所以才想办法把戴森带到我身边！ 可惜唯一的一次通话机会已经用掉了，现在也没法向宝儿外婆确认，不过艾雅坚信，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事实一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外婆一定是这么想的！艾雅越想越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正出神间，艾雅突然听见窗外“啪”的一声响，像是一块石头打在了什么上。紧接着便是“嗡”的一声，定睛一看竟是窗外不远处树枝上的一个蜂窝被打落了。再一看，树下还孤零零站着个挎着篮子卖花的老婆婆，眼看就要被蜂窝砸了头。 艾雅忙一拍窗台翻身出去，左手洒出一把驱虫粉，右手抖开一件披风罩住那卖花的老婆婆。可炸了窝的马蜂不要命似地冲破驱虫粉，前赴后继地向她们冲过来，艾雅连忙背起老婆婆就跑，边跑边撒药，就这样还直跑了两条巷子才把马蜂彻底甩掉。 “婆婆，您没事吧？”艾雅把老婆婆放下，担心地检查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脸，“那马蜂好厉害，您有没有被蛰到？” “我没事，我没事······谢谢你，好姑娘。”老婆婆扶着墙站稳了，一边咳，一边喘，一边摇手。 “您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艾雅愣了一下，仔细打量那老婆婆。只见她虽然年纪大了，满脸皱纹，但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质地朴素，但洗得干干净净，衣角衣襟还绣着精美的花纹。 老婆婆笑咪咪地道：“你虽然扮成男孩子样，但身上有女孩子的香气，我可是卖花的，鼻子灵着呢，怎么会闻不出来。” 艾雅有点尴尬，看来自己的易容术真是破绽多多啊，短短这么点儿时间被看破两次了。 第四卷 一百零七章 真命天子 “要不是你，今天我可要破相了。”老婆婆拿了块帕子掸掉身上的驱虫粉，又从花篮里摸出来一个香囊递给艾雅道，“这个送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艾雅连忙摆手：“举手之劳，怎么能要您的东西？” “怎么？嫌我绣得不好？还是嫌东西不值钱？”老婆婆装出生气的样子瞪她。 “不是不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艾雅双手接过来一看，香囊上绣着的是一个女子在扑蝴蝶。绣法有点像艾雅在大千世界看到的苏绣，蝴蝶色彩斑斓，花瓣纤毫毕现，那女子扑蝶的扇子正好遮住了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真是太好看了！”艾雅由衷地赞美，“这简直是艺术品！”她突然想起崇婶，崇婶曾经帮自己绣过一块手绢，上面的花也是这么的栩栩如生，但人物应该比花更难绣吧。说起人物，那个秀豆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当时为了躲避汪其昂，只能把他丢在一个花园里，希望他没事才好。 “唉，现在眼睛不大好了，年轻时我绣出来的东西那才叫好看呢。”老婆婆笑着道，“这里面啊，装的是桃花，正好适合你用。” “为什么桃花适合我？”艾雅好奇地问。 老婆婆盯着她的脸笑道：“因为你呀，就要遇见你的真命天子了！” “真命天子？您这话从何说起？”艾雅像所有听到这种话的女孩反应一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应该惊，还是应该喜。 “你的夫妻宫上有红光隐现，而且是正红色的光，所以必定是真命天子要出现了。”老婆婆笑道。 “您会看相？” “略懂，略懂。”老婆婆像是不想多说，把香囊塞进她手里便转身离开。 艾雅不便再问，只得对着她的背影道谢。 其实真命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艾雅不太明白。她之前看小说，有时见书里写真命天子是电光火石的对视，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彼此互相认定；也有的书里说真命天子像是一种命运般的邂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和分离，都会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唯一；还有人说真命天子是陪伴，当时只道是寻常，但分开后才发现非他不可。 如果说是“即将遇见真命天子”，那说明自己之前在魔武世界遇到的那些男孩，崇善、破晓，甚至俞小鱼，应该都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那······指的会是那个章韩森吗？ 如果章韩森就是戴森，那应该就没错了。 仔细一想这简直和梁祝化蝶一样浪漫啊！都是同生共死的情谊，都是跨越了世界的追寻。 还有自己和戴森的第一次见面，也颇有些戏剧性：学校的年终演出，演梁山伯的演员被抽调进了国家航模队训练，戴森临时来救场却结识了演祝英台的艾雅。至于第一次见面时有电光火石的感觉吗？艾雅说不上来，当时只觉得这个男生很帅，而且睫毛那么长，被他凝视的时候，像透过丛林看见了星星。 戴森，你是我的启明星吗？你是来为我指明回家的路的吗？ 艾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心口涨涨的，这大概就是充满爱和希望的感觉吧。 艾雅一路傻笑着回到岛上，却看见章朝晖正黑着一张脸站在她的庄园门口。 “章······师兄，您怎么在这？”艾雅不知道自己哪儿招惹到他了，但不自觉地觉得心虚。 “又跑到哪玩去了！”章朝晖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个大疙瘩，“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练功吗？” “我······那个······” “开门，进来再说。真是被你气死了。”章朝晖一甩袖子。 干嘛这么凶啊？艾雅腹诽，而且，这是我的家啊，怎么说的像是进他家似的。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开了门：“请进。” 章朝晖一边走一边道：“一上课就睡觉，一放学就撒欢！你说，你哪里像个修行者！” 艾雅觉得自己确实不像个修行者，但话说回来，如果修行只是为了长生不死，在她看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你怎么不说话？”章朝晖狐疑地回头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没什么，我就是去海阳城找找赚钱的路子。”艾雅心不在焉地道。 “那个不是说好了，等我带你去捕魔兽嘛！”章朝晖在客厅里坐下，“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行，尽快提升自己的等级。” “对，师兄说得对。”艾雅敷衍着给他冲了杯茶。 章朝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了顿问：“这是流金茶？” “啊？您不喜欢？要不给你换个其他的？” “不，我喜欢。”章朝晖深深看了她一眼，脸色平和了很多。 艾雅平时喝的都是这个，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也不知道现在流金茶的市场价格已经被炒成天价了。 而章朝晖却觉得艾雅对自己果然另眼相看，竟拿这么珍贵的东西出来招待，心里的火一下就熄了。 “行了，你也别难过，这样，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会每天过来陪你修炼的。” “每天？”艾雅大惊，“不不不，怎么能这样麻烦您！” “不麻烦，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修炼。” “可是我过两天有事必须要出去！而且以后可能会经常出去。”艾雅小声却坚定地道。 “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事？”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比修炼还重要？” “比修炼还重要！” 章朝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胡闹！” “对不起，但是人各有志。”艾雅抬头毫不退缩地直视他的眼睛。 “但你要知道，人需立大志，立长志。一些现在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后来你会发现只是旁枝末节而已。”章朝晖放缓了声音劝她。 “我觉得志无大小之分，而且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只有自己知道。”艾雅鼓着腮帮子道，见章朝晖脸色难看，便放缓了语气补充道：“再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嘛，发现错了再改也不迟啊。如果不让我试试，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长志，什么是短志？” “学院有月考你知道吧？”章朝晖突然转变了话题。 “月考？”艾雅没仔细看过入学手册，还真不知道，但这时也不敢说不知啊，只能硬着头皮道：“啊，我知道的！”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办，行，这次我同意你去！但你必须保证这个月的月考进前三名。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第四卷 一百零八章 莎莎 “不······过······份。”艾雅答得有点心虚，可一想幻门弟子总共就五人，实在不行就求阮婕和常祥林放水故意输给自己好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章朝晖道，“如果进不了前三名，你就必须老实在岛上待着，除非是我带着你，否则哪也不许去！” 这样啊？艾雅犹豫了一下，可想到自己必须尽快确定章韩森是不是戴森，便毅然点头道：“好！” 章朝晖见她态度坚决，也觉得多说无益，掸掸袖子便向外走，艾雅像送瘟神似的把他送到门口，恭恭敬敬地道：“您慢走。” 章朝晖皱皱眉头，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道：“你已经不小了，别再淘气了，做点正事！” 艾雅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还有不要穿露脚指头的鞋了，十分不雅！” “好······的。” “上课若是再睡觉我可要罚你的啊！” “好的。”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要注意安全，别捣鼓那些易燃易爆的东西。” “好的。” “是不是不耐烦听我说这些？” “好······不是，师兄是关心我才会这么说。”艾雅赶紧表示领情。 “你明白就好。”章朝晖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才挥挥手道：“快回去吧，海边风大，当心着凉。” 艾雅忙道：“那您慢走，不送。” 好不容易送走章朝晖，艾雅关门吁了口气，却瞥见院墙上有一片粉色衣角闪过，忙问：“是谁在那？”手里飞快地具现出一根藤条准备应战。 粉色身影迅速向外面的树林里飞去，方向与章朝晖去的方向相反。 艾雅一跺脚追了上去，却见粉色身影停在了树林边，并缓缓转过身来。 “是莎莎师姐？”艾雅惊呼，“你怎么这么晚在这里。” “怎么？你这我来不得？”大眼睛莎莎冷着脸道，“还是说你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发现？” “莎莎师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艾雅不明白为什么莎莎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自己明明和她没什么交集啊。 “误会？哈，不存在的，我只是讨厌你罢了。”莎莎说着转身要走。 “可你为什么讨厌我呢？总有个原因吧！”艾雅第一次遇见当面说讨厌自己的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不解，忍不住追上一步问。 “你想知道问什么？”莎莎转过身来，“可以。只要你打败我，我就告诉你原因。” “为了这种事打架？”艾雅皱着眉头问。她不是怕自己输，而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两人打上一架，不管谁输谁赢，这梁子恐怕就彻底结下了。 “你放心，学院不禁止相互切磋。。”莎莎冷笑了一下，“这几天我有事，三天后的辰时，我在挑战台等你！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现在是六级吧，我就把实力压到六级和你打。你要是还怕，就别来。” 艾雅也被激起了火性，用力点了一下头道：“好！不见不散！” 莎莎不屑地朝她笑笑，“先说好，要是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不会让你做什么不仁不义的事的。”莎莎不待她再问，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艾雅看着她瞬间消失在眼前，不由地皱起眉头：她明明会瞬移，刚才却故意被我发现，又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说话。奇怪，这个莫名其妙的师姐到底想干什么？ 艾雅摇摇头：不想了，先把见章韩森的准备做好再说。 在艾雅的焦急等待中，两天转瞬即逝。 出门前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衣服换了无数套，头饰换了无数个，最后还是决定穿一件领口绣白色云纹的水蓝色束腰长衫去，头发则用一根镶珍珠的带子简单地扎在头顶。 水蓝色极衬肤色，对黄皮肤女孩尤其友好，再加上白色衣领提亮，仿佛自带反光板，而且长衫的款式有点像长裙，更显身段风流，配上她梳到头顶的清爽丸子头，看起来既像俊美的男子又像英气的女子，潇洒极了。 “如果他是戴森，应该能一眼就认出我吧。”艾雅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满怀期待地走出门去。 铭格学院占地面积广阔，高大厚实的院墙上还站着巡逻兵，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座军事堡垒。但平时庄严肃穆，闲人免近的大门附近今天却人头攒动，因为今年这种可以观看考试过程的方式很是新奇，海阳城里没事干的人似乎都被吸引来了。 手里有票的人自然是一脸得意地向门口挤，没票的却也不伤心，拖家带口地在附近闲逛，买个冰糖葫芦吹个糖人，像逛庙会似的。 冯特站在门外踮着脚焦急地张望，样子像极了第一次约女孩子看电影的毛头小伙子。待他看到远远走来的艾雅，脸上顿时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他冲破人群挤到艾雅身边道：“你来了，我还怕你找不到地方呢！早知道我们应该从岛上一起坐船出发。” “那要是被我导师看到了，估计我就上不了船了。”艾雅心有余悸地道。 “哦，差点忘了你导师是院长，肯定要求很严吧。”冯特小心地护着艾雅，在人群中当先挤出一条道来。 艾雅撇撇嘴跟上，没说自己指的其实是章朝晖。 铭格学院的校园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他们是从北门进的，放眼望去一边是宽阔的大江，一边是高耸的山峰。江对岸影影绰绰停泊着许多战船，但都被结界罩着，看不清。艾雅顾不上观赏风景，她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找章韩森的身影，可惜并没看见。 “那就是观看考试的地方。”冯特指指江边的一座高楼。那楼像是用木系法术变出来的树屋，每层有二十来间包厢，一共有六层。 “我们在四楼，说不上顶好的位置，但视野也不差。”冯特带头上楼。包厢用垂下来的枝条做门，里面摆着一张小桌三张小椅，桌上还有一碟鲜果，布置得简洁又不失礼。 包厢的窗户正对着山峰，两人走过去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山脚下站着一百来号人，服装神态各异，想来就是今年的考生了。 艾雅问：“好像没看到铭格的老生啊？他们的校服是什么样的？穿军装吗？” “军装？你指的是布铠吧。”冯特道，“铭格号称烈火勇士，所以平时多穿深红色布铠，就是看上去像红色的布衣，但其实上是用一种红色蛛丝结成的铠甲。这种布甲既轻又有很强的防护性，一般的刀剑刺不穿。” “哦。”艾雅心想，这倒有点像软猬甲啊，应该哪天也弄几只回来养养，说不定能开发点新产品。 正说着，就见一队穿布铠的人走向那群考生。 第一百零九章 熊孩子 “来了，来了。可有点远，看不太清啊。”冯特道。 他们俩虽然都是修行者，但考试的地点离他们所在的小楼大约有一百来米，虽然动作能看清，但面孔却做不到清晰可辨。 “没事，我有这个。”艾雅得意地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绿竹筒来。 “这是什么？”冯特小心地接过一个，看着艾雅把竹筒罩在眼睛上。 “是望远镜，你试试，是不是能看清了？”艾雅用望远镜对着穿布铠的人的脸一个个看了过去。 冯特也照葫芦画瓢地将望远镜放到眼前，然后就听他大叫一声：“哇！” “怎么？”艾雅吓了一跳。 “那个人······那个人好像冲过来了，吓了我一跳。”冯特没想到望远镜能把人拉得那么近，差点以为竹筒的里面也有一只眼睛在瞪着自己。 “哈哈，习惯一下就好。这次先凑合着看吧。”艾雅笑道，“我刚把凹凸镜捣鼓出来，对焦变焦什么的还不会弄，以后要是做出双筒变焦的，那才叫好用呢。” 冯特不懂什么叫凹凸镜，也不懂什么对焦变焦，但这不妨碍他对艾雅的崇敬。“太清楚了！那么远的人仿佛近在眼前！你怎么能想到这样的办法的？这东西太厉害了！就算不修炼的人也能看到百米以外了！这是以前我想也不敢想的呀！” 艾雅正要简单解释一下原理，突然他们包厢门上的树枝猛地被人打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冲了进来，大叫：“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玩玩！” 这男孩身穿淡绿色绸衫，头上戴着顶镶金嵌玉的帽子，一看就非富即贵。但脸上表情凶厉，横眉竖眼，一点孩子的天真可爱气都没有。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如此无礼，一上来就要别人家的东西！”冯特沉下脸道。 “你算老几，敢教训我？小爷看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那男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一副训下人的模样。 “你······”冯特皱了皱眉头。 “你莫非是城主家的小公子？”艾雅觉得他眉眼间与戴森有些像，加上摆出一副“我爸是李刚”样子，觉得十有八九和城主有点关系。 “什么小公子？得叫我小王爷！”那小子挺着胸昂着头，当真是有天下人皆粪土的气势。 “原来是小王爷。”艾雅也不生气，堆出笑容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望远镜双手递了过去道，“这个您要是喜欢，就留着玩吧。我是你六哥的朋友，不知今天他来了吗？” 那小子接过望远镜，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是那傻子的朋友？嘿，也只有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才愿意和那傻子······” 话说到这，门口突然一暗，一个铁塔般的护卫出现在包厢门口。他阴着脸看着那孩子，尊敬但严厉地道：“九公子，五夫人让你赶紧回去，不要到处乱跑。” 那护卫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艾雅，但艾雅却感觉像被猛兽盯着一般，脊背上的汗毛都树了起来。 那九公子显然也有些怕他，老老实实地向外走，嘴里嘟囔着：“谁乱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父亲还同意我过两天和他们一起去大青山狩猎了呢。” 大青山？狩猎？艾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那护卫的第一反应是抬起眼来扫了艾雅他们一眼。冯特立刻乖觉地道：“我们是东升学院的学子，是来看考试的，绝不敢乱打听、乱说话。” “哼~”那护卫不置可否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房间里的椅子虚点了一下，低声道，“别嫌自己命长。”说着便随着那九公子离开。 艾雅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椅子像被解构了一样，被风一吹就化成了灰烬。 “你别在意那臭小子刚才的话。”冯特过了半晌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啊？哪个臭小子？”艾雅眼睛突然一弯，笑了，“那个熊孩子吗？倒真要感谢他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 “你是说狩猎？这恐怕不是个好机会。”冯特皱着眉头道。 可艾雅等不及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多合适的机会，我得抓紧时间，如果今天见不到他，那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那护卫等级很高，很危险。”冯特看了一眼地上椅子化成的灰烬。 “嗯，他能控制温度，急热和急冻下往往能形成这种效果。可惜，他让别人惜命，却不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太长了。”艾雅摇摇头，从空间里又拿出一支望远镜，继续观察远处的布铠学子。 “你······”冯特想问她怎么知道那护卫命不久矣，但想想还是没问，道：“别急，说不定过一会你就能看见章韩森了，我们一起找。” 两个人拿着望远镜四处寻找着，对于考试的过程到没太关注，只大概看见考生们似乎先被带进了一个迷宫，然后在迷宫里被大型生物追赶。考生们被追得豕突狼奔，虽然迷宫里有生门也有制作逃离工具的材料，但最后通过考试的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考生最后是被抬出来的，不过没有人有生命危险，主要都是吓得腿软或实在跑不动了。 观考楼里的其他观众们可是看得津津有味，楼上楼下欢呼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毕竟在魔武世界，娱乐活动很少，别说看电影了，看戏都算难得，这样精彩刺激的场面很多人终身难得一见。 艾雅仔细地扫过了所有穿布铠人的脸，可惜，一直没有看见她想看到的那一张。 “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冯特看着她有些失望的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说抱歉。”艾雅连忙安慰他，“再说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还在想狩猎的事？真的很危险，我不赞成你去。”冯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后面还会有机会的，我继续帮你打听。” “没事的，我不是个鲁莽的人。你再帮我查查，看能不能知道得更具体些。” “好，我帮你查。可我怎么能把消息及时给你？”冯特说这话时忍不住垂下眼睛掩饰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关心的其实不是查消息，而是希望保持和艾雅长久的联系。 “用这个吧。”艾雅给了他个传音虫，还详细教给他用法，但并没有说他可以上门去找自己。冯特有点小失落，但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这样就很好了，只要还能联系，只要她还需要我，就很好。 目送艾雅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冯特再次穿街走巷、改头换面到了春生医馆。进了静室，短须中年男子正在专心看手中的一张便笺，见他进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才道：“坐。” 冯特毕恭毕敬地奉上一张地图，道：“大人，这是我今天画下的铭格学院地图。南岸有结界，北岸目所能及之处，都画在上面了。” 那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不置可否地用一本医书压住那张图，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特道：“你今天不是一个人去的？” 冯特连忙道：“属下正准备向大人说明此事。今日与属下同去的是东升学院的一名学子，她无意中发现我有观考卡，便想与我同去。我本不欲带她，她却拿出一物说愿意以此为交换。”说着冯特取出了那支望远镜，双手递给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把玩了一下，很快发现其中诀窍，点头道：“有点意思。”说着十分自然地把望远镜收入自己袖中。 冯特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却快速说道：“属下想着这东西大人应该也会感兴趣，而且多个朋友多个助力，便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此事未先向大人禀明，还请大人责罚。” “这次就算了。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换的。”大人意有所指地道。 第一百一十章 同是天涯伤心人 目送艾雅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冯特再次穿街走巷、改头换面到了春生医馆。 进入静室，短须中年男子正在专心看手中的一张便笺，见他进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才道：“坐。” 冯特毕恭毕敬地奉上一张地图，道：“大人，这是属下画的铭格学院地图。南岸有结界，北岸目所能及之处，都在上面了。” 那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不置可否地用一本医书压住那张图，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特道：“你今天不是一个人去的。”没有疑问，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冯特连忙道：“属下正准备向大人说明此事。今日与属下同去的是东升学院的一名学子，她无意中发现我有观考卡，便想与我同去。我本不欲带她，她却拿出一物说愿意以此为交换。”说着冯特取出了那支望远镜，双手递给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把玩了一下，很快发现其中诀窍，点头道：“有点意思。”说着十分自然地把望远镜收入自己袖中。 冯特眼角抽搐了一下，嘴里却快速说道：“属下想着这东西大人应该也会感兴趣，而且多个朋友多个助力，便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此事未先向大人禀明，还请大人责罚。” “这次就算了。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换的。”大人意有所指地道。 “属下谨遵教诲。”冯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那位大人又抬眼看看他，道：“你这脸色看起来有点虚火上升啊。也是奇怪，今年这秋天的气候和春天似的，昨晚有只猫就在我窗外闹腾了一宿。小伙子，去外面找伙计给你煎一副宁神汤泻泻火吧，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做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心要静，要耐得住寂寞，心要是乱了，就会害人害己。你明白吗？” 冯特连忙起身深鞠一躬，恭谨地道：“多谢大人，属下明白。” 他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一阵阵发冷。自己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按理说早已明白美色不过是红粉骷髅，温柔不过是过眼云烟，可如今为什么不仅动了心乱了意，还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说到底，还是修为不够啊！而且自己受责罚也就算了，万一连累艾雅怎么办？ 他茫然地坐在春生医馆的煎药房里，出神地看着炉子上咕嘟咕冒着汽的药罐，恍惚间看见艾雅就坐在对面，带着笑。风吹过来，药里仿佛也带着她的香味，像水蜜桃一样，甜甜的。 她笑起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看呢？真希望我能变成春天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冯特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但很快又转为了苦笑。 我要变也是变成秋天的风吧，只能给她带去伤害。 他低下头，一杯接一杯，用宁神汤浇灭自己心头的火。 与冯特同样难过的是章朝晖。 他站在东航岛码头附近的山上，看着艾雅欢天喜地盛装出发，又看着她垂头丧气黯然而归。这种感觉，像心被剖出来，一会儿被放在火上烤，一会儿又让冷风吹，反正不好受就对了。 这丫头有秘密，而且应该是关于一个男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 但自己有什么权力什么立场去问她呢？说到底，自己现在只能算她的师兄······不，是导师！这中间还差着辈分呢！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艾雅并不知道有两个男人正在为自己黯然神伤，她想的是明天和莎莎师姐的比拼。她找了阮婕问：“阮师姐，对于莎莎师姐，您有什么了解吗？” 阮婕想了想道：“莎莎师姐啊，她人很好，对人很热情，上次我还见她给其他师妹喂招呢。” “她是偏魔系还是偏武系？用什么招式？有兵器吗？”艾雅问。 “应该是偏魔系吧。”阮婕歪着头想了想，“速度很快，看不清招式，好像没有用武器。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有点事想向她请教。” “哦？有事？那应该请教章导师呀。”阮婕突然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 “啊？”艾雅突然有点囧，”额，是女孩子的事情啦。“她怕阮婕再问，逃跑似的离开了。 阮婕基本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艾雅只能按着常规准备了。 艾雅宽慰自己：幸亏被汪其昂追着跑了一个月，磨炼了点实战技巧。而且莎莎总不可能比汪其昂更可怕吧，说不定自己真能赢呢！ 挑战台在一个寂静的山谷里，是个方圆大约50米的白石台子。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台子上时，艾雅踏进了山谷，发现莎莎正盘腿坐在台子上闭目养神。 “师姐早。”艾雅主动问好。 “早什么早，都日上三杆了才到，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莎莎没好气地道。她说话时的语气不像是师姐在教育师妹，倒像宅斗剧里的那些大太太在为难第一天来请安的新纳小妾。 “让师姐久等了。”艾雅硬着头皮道，“我想了许久，还是希望能和师姐做朋友，毕竟师姐是我来岛上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师姐还曾对我热情相邀······” “废话少说，动手吧。”莎莎完全不为所动地站起身来，“我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的！接招！”说着手上突然出现一把木剑直刺艾雅的右肩。 呵，看来谈判没法进行了，艾雅只好甩出一根长藤，缠向刺来的木剑。 莎莎并没食言，确实是把实力降到了六级巅峰和艾雅对战，两人你来我往速度极快地对了几招，竟是不分高下。 可这时天色突然变了，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却乌云密布。 艾雅跳开一步道：“快下雨了，要不我们改日再战？” “嘁，难道敌人会只挑天气好的时候来袭吗？”莎莎嗤笑道，“你是觉得赢不了我吧！”说着手上速度更快，紧紧缠住了艾雅。 雨随着风来了，又快又急。雨水像从消防栓的高压淋喷头里喷出来似的，猛烈地打在她们的身上、脸上。 狂风吹落了艾雅抽空蒙在脸上的面纱和草帽，雨水冲落了艾雅脸上涂着的厚厚的隔离霜。很快她那张斑驳的，像布满蜘蛛网一般的脸显露了出来。 “啊！怪物！”莎莎惊声尖叫了起来，像孩子看到大便，女人看到老鼠般一下向后蹦出老远。 “我不是怪物，我只是······” 艾雅踏上一步想要解释，莎莎却更加惊恐地挥舞着木剑大叫：“别过来！就站在那！” 艾雅停住脚步，心里有些难过。正想着该怎么和她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章朝晖的声音：“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艾雅正犹豫要不要回头，就听“嗖”的一声，莎莎已经一个瞬移扑进了章朝晖怀里，声音颤抖着道：“她不是人，是个恶魔！师兄快救我！” 艾雅的心像个小虫子被手指头摁在了地上，钝钝地疼，她咬紧牙关转过头道：“我不是恶魔，我只是个受害者。” 转过身的那一刻，艾雅看见章朝晖皱着眉把莎莎从怀里轻轻推开，他张嘴似乎想向艾雅解释什么，可看到艾雅脸的那一瞬间，他顿住了，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够了，这短暂的暂停像一把刀刺入了艾雅的心。艾雅不想再说什么，“哗”地一声张开翅膀，像一只雨燕穿破了雨幕，飞向黑沉沉的天空。 所有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吧。 艾雅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忘记自己身中诅咒，一直以来都在用阳光乐观的心态对待自己的容貌，但有哪个女孩能真正接受自己脸如鬼魅。更何况这张脸，还被人看见了，被人害怕了，被人······厌恶了。 艾雅径直地飞回自己的庄园，默默地洗脸、洗澡，默默地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默默地在庄园门口挂了一块牌子：“修行中，谢绝来访。” 她坐在窗边，看着雨停，看着太阳穿破乌云，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在心里对自己说：“别难过，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的态度难过。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戴森知道我最真实的样子，只要他觉得我好，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的艾雅被冯特的消息唤醒。熊孩子说的没错，城主一行果然要去大青山狩猎，而且章韩森也会随行。 冯特不敢提出自己想一起去，艾雅显然也不想让他跟着。艾雅默默地上了船，冯特只能心情矛盾地远远看着她。宁神汤看来没什么用，冯特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乱跳，一会儿想冲上去拉住她的手，一会儿又想冲上去弄沉那艘船，总之就是不想让她走。最后，他只能一头扎进海里，希望冰冷的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雅没有回头看他，甚至没有听见他跳进海里的声音。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规划着和戴森重逢后的生活。 大青山就是铭格学院西北面的那条山脉，也是海阳城外最大的山脉，绵延上百里，植被丰茂。艾雅之前从没进过大青山，时间太紧也没弄到地形图之类的，不过当时她给熊孩子望远镜时悄悄在上面抹了点母虫香，这时放出公虫就能给自己带路了。原本是想靠这个法子让自己知道城主府里内眷和子女住哪，没想到却在这派上了用场。 大约到中午，艾雅隐约听见了人声，似乎还有烧柴的气味，看来离得不远了。艾雅悄悄从下风口凑近，趴在一根树枝上拿出望远镜向营地里看去。只见林子里扎了十几个帐篷，每一个的模样相同，只有顶上插的小旗颜色不同，大概是防止有心人一眼看出哪顶是城主的主帐。 十几个人正在忙碌着做饭，穿的都是城主府兵的装束，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精干，像是狩猎的老手。艾雅在这些人中显然找不到章韩森，又不知道他在哪个帐篷休息，心里不由地有些焦急。 要不要再靠近一点呢？ “哼，看来你真不怕死！”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艾雅吓得一激灵，这声音好熟！她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正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护卫！她因为想着随时可能会遇见章韩森，所以也没改变自己的容貌，没想到却被他发现了。 “我没有恶意！”艾雅赶紧道。 “你觉得我会信？”那护卫抬起手，显然不准备给艾雅辩解的机会就要将她毙于掌下。 “缺盆、气舍、大椎！”艾雅突然报出三个穴位。 护卫的手悬在半空中顿住了：“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经常感到这三个地方皮肉发紧，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护卫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艾雅接着道：“之前只有气舍不通，最近是不是三处都开始了？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有时半夜还会因为憋气而醒来？” 护卫还是不说话。 “等哪天憋气却醒不过来，就没得救了。”艾雅笃定地道。 护卫突然大手一伸，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接掐住了艾雅的脖子，并把她从树枝上拎起来。艾雅的脖子像被老虎钳夹住了似的，小脸一会儿就憋得通红。 “就是这种感觉，对吗？”那护卫冷冷地问。 艾雅说不出话来。 “能治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一定死在我前面。”那护卫缓缓松开了手。 艾雅大力呼吸了几口空气，昂起脸道：“你带我去见章韩森，我就帮你治，否则我宁可现在就死了。” 她当然不想现在死，她赌的是这护卫更不想死。 “不可能，我不是他的人，贸然带人过去会引人怀疑的。”护卫眉头紧锁。 “那你帮我弄套衣服，我自己混进去。” “不行，衣服上都绣了名字，而且这次来的都是老家伙，新面孔混不进去的。”护卫抖了抖袖子，艾雅看见他袖口上果然绣着两个字——康宁。 “那你说怎么办？”艾雅直接问他。 康宁摇头道：“没办法，至少现在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又这样无功而返吗？ “要不，你告诉我他下午可能会去哪个方向，我提前过去等他。”艾雅只能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我哪知道他会去什么方向！”康宁皱着眉头道，“不过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猎熊，谁都想在城主面前露脸。所以，哪里有熊哪里就应该有他了。” “熊？”艾雅陷入了思索。 “快给我治病，否则，我保证你永远见不到他！”康宁知道了艾雅此行的目的，也算抓住了她的软肋。 “没有现成的药，我得先去采药。”艾雅两手一摊。 “你是让我现在放了你？”康宁的眼里透出凶光。 “我跑不了的，再说我干嘛要跑？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我帮你治病，你帮我见到章韩森，这就是个互利互惠的关系。您说对不？” 康宁还要犹豫，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喊声：“老康，老康你跑哪去了？”估计是其他护卫半天没见他，开始找他了。 他只得做了决断，低声对艾雅道：“记住你自己的话，不要找死。”说着脚尖一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掠过去道：“来了来了，早上有点吃坏肚子了，刚去拉了一泡。” 其他人见他没事，便说说笑笑地和他一起往回走。艾雅腿一软坐在树枝上，暗道一声好险，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些护卫的警惕性了。此番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后续的烦恼恐怕也要无穷无尽了。 接下来怎么办？看起来只能去找熊了。 既然大部队是冲着熊来的，说明这附近肯定有熊，照着熊爱吃蜜的习性，住的附近应该有蜂窝吧。她放出身上带着的蜜蜂，跟着蜜蜂前进。不知是她的运气终于变好了还是怎么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竟然还真让她发现熊的踪迹了。 那是一个熊掌的脚印，不大，浅浅地印在一个水潭边的湿地上。水潭紧靠着一座大约三层楼高的峭壁，艾雅拉着藤蔓爬上去，准备在山顶守株待熊。可爬到山顶四处张望时，她突然发现峭壁的背面有情况！ 一只两米高左右的巨蝎正在和一只和它差不多高的棕熊对峙。熊背对着艾雅看不到脸，艾雅只能看清那只蝎子头顶正中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绿色魔晶，显然是只魔兽。而且它浑身甲壳黝黑发亮，尾巴上的倒钩却是透明的。 艾雅突然想起自己在太常山上也遇到过一只透明蝎子，当时还以为是可以破解自己诅咒的水晶蝎子，谁知道大战一场把它的尾巴砍了还把魔珠掏了，回去俞师伯一看却说并不是真正的水晶蝎，因为真正的水晶蝎只有尾巴是透明的，而且必定是魔兽。 这可太巧了！看来它就是我要找的药啊。艾雅兴奋了起来：有了药，有了戴森，看来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四卷 一百一十一章 和熊一起战斗 可艾雅还没有过和成熟的魔兽战斗的经验，眼前的这只蝎子和她之前遇到的那只，光从体型上看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所以恐怕要等熊和蝎子打起来之后，自己才能想办法捡个便宜了。 而且还不能让这只熊死，否则就起不到用熊来吸引章韩森的目的了。不过也许受伤时熊发出的吼声也能把他们引过来。 不知道这熊是不是魔兽，战斗力如何，能不能坚持到把章韩森吸引过来。 那只熊背对着峭壁，艾雅从上面只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头。 这两个家伙应该势均力敌吧，不然也不可能对峙这么久。 突然那蝎子率先动了，左边大钳子虚晃一招，右边大钳子直奔熊的左腿而去。 对了，这应该是只垦丁熊，下盘是他的软肋。 那熊果然一掌向钳子拍去。可没想到这右边的钳子依然是虚招，蝎子要的就是熊身体下沉的这一瞬间。只见蝎子的尾巴上突然闪过一道蓝光，一道闪电迅速向熊背划去。 艾雅心漏跳了一拍：这熊不会一招就挂了吧。 一个蓬松的黑毛球从熊身后猛地窜了出去，正挡住那道闪电。 “嗷！”黑毛球发出一声痛呼翻倒在地，竟是一只小熊！接着一只更小的熊嗷嗷叫着冲上去护着它。 艾雅大惊：原来下面是母熊在保护自己的熊宝宝！艾雅突然想起了泰格和馒头！不行，自己得帮帮他们！ 母熊似乎也被激怒了，嗖地一下钻进蝎子的身下，一拱背把蝎子拱出去几米远，接着趁蝎子翻身时冲上去又是捶又是踩。 这熊的速度超快，完全不像之前那位紫衣导师说的下盘不稳，动作笨拙什么的。难道它不是垦丁熊？或者是在进化成魔兽的过程中把所有属性点都加到速度上了？ 但这也导致它的力量不够。蝎子很快就把它从身上甩了下来，并再次尝试用尾巴上的闪电攻击它。 熊很灵活，连续躲过两次闪电和一次甩尾攻击，同时还在蝎子脸上呼了一巴掌。 艾雅从空间里拿出弓箭，抓住蝎子全神贯注举起钳子向熊胸口刺去的瞬间射出三箭，目标正是蝎子扬起的尾巴。 蝎子听见风声后就地一滚，尾巴更是迸发出闪电击落了艾雅的三箭。 熊抓住机会猛地冲上去掐住蝎子的脖子。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声响起，那蝎子的头竟然掉了下来。 艾雅愣住了，什么情况？这熊竟然能直接揪断蝎子的头？再一看断口很平整，像被利器切断的，难道是这熊有锋利到削铁如泥的爪子？ 这时熊抬头看了她一眼。艾雅连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熊似乎看懂了，竟向她扬扬爪子，然后迅速跑向受伤的小熊。 什么意思？艾雅又懵了，这是叫自己下去帮忙？那小熊受了电击，看上去凶多吉少，艾雅想起当年也是被电打伤的泰格，心头一软，拉着藤蔓就跳了下去。 小熊浑身毛发都被烧焦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艾雅学着当年刘叔叔的样子拿出针灸盒，正要和母熊比划一下自己要想办法救小熊，希望她别误会。那熊却像已经明白了似的对她连连点头。 看来这熊真是成精了。艾雅轻声道：“我只能说试试，没有十足把握啊。” 大熊点头，把另一只小熊抱起来，不让它干扰艾雅。 艾雅全神贯注地扎针，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刘叔叔附身，不一会儿，那眼看已经断气的小熊身体竟抖了一下。 有戏！艾雅赶紧往它嘴里倒了点药水。小熊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活过来了！艾雅高兴地笑了。 一只熊掌突然伸到她面前，掌心里是一颗碧绿的魔晶。原来艾雅专心治病时大熊去把蝎子的魔晶给掏出来了，看这架势是要送给艾雅当诊费。 艾雅摆摆手道：“这个你留着吧，对你修炼有帮助。不过可以把它的尾巴给我吗？” 大熊歪着头，用铜铃大的眼睛看着艾雅，虽然熊脸上没有表情，但艾雅却觉得它在笑。 笑什么？笑我买椟还珠？还是在对我表示好感？ 这时艾雅突然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不好，估计是城主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 “快逃！有人要抓你们！逃得越远越好。”艾雅连忙推它们。 大熊像是也听见了什么，一手抱一只小熊就要跑。跑了两步发现艾雅没跟着来，又停下来扭头看她。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艾雅忙道。 大熊没再犹豫，扭头钻进了树丛。 这家伙真干脆，简直比泰格还通灵性呢！ 艾雅先一个箭步冲到蝎子的尸体旁把蝎子收进空间，然后迅速跃上峭壁，拿出望远镜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丛林中果然有不少人影，分散成半圆形向这边包抄。艾雅甚至在最外围看见了那个九公子，他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被两个护卫保护着，像是生气自己依然被当成孩子。 他都来了，章韩森一定也在某处。可会在哪儿呢？ 这时包围圈左翼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艾雅转过望远镜，在镜头里竟看到了康宁，他像是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失去了平衡，一只手扶在树干上，食指有意无意地指向自己的左边。 艾雅顺着他的手指往左边看，啊，不远处那个穿青色衣服的不就是章韩森嘛！他正带着警惕的神情看了一眼康宁，还撇了撇嘴。这副样子艾雅再熟悉不过了，以前他要是心里嫌弃谁嘴上又不说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表情，又帅又傲，右边脸颊上还会显出个小小的梨涡，不仅不讨厌还有几分可爱。 就是他，就是他！他果然来了！艾雅欣喜地几乎要叫出来。 她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他像是突然从回忆里跳出来了，那么鲜活，哪哪儿都那么熟悉。 终于找到他了！感谢老天！感谢宝儿外婆！ 艾雅觉得幸福得要爆炸了！ 她好想就这样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高兴。 但这么多人在这，贸然迎上去是绝不可能的，幸好她早有准备。 第四卷 一百一十二章 又见面了 原来艾雅跟着蜜蜂找熊时就发现这边有很多蜂窝，于是悄悄在附近布下了许多引蜂丸。 随着城主和他的护卫们的接近，引蜂丸一个个被踩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人闻不到，却让蜂类躁动不安的气息。 越来越多的蜂开始飞出蜂巢，随着气味的加剧，它们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了似的冲着那些身上带着引蜂丸气味的人围了过去，并疯狂地发动攻击。 草丛里顿时乱了起来。 有人在大喊：“快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艾雅换上护卫的衣服又变出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趁乱迅速靠近章韩森，一边挥舞着披风一边叫：“快，往这边跑！” 混乱中章韩森也没看清她是谁，见她穿着护卫服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跑了起来。 艾雅用披风帮他蒙着头，也不辨什么方向了，只是闷着头朝人少蜂少的地方跑，不一会就远离了人群。 跑了一会儿，面前竟然没路了。原来是跑到了靠近江边的山崖上。 “你怎么回事？带着我瞎跑！这是哪？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章韩森一把扯掉蒙在头上的披风，气呼呼地四处看。 艾雅见附近无人，忙像川剧变脸似的扭了下头，变回自己真实的模样，然后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叫他：“你回头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章韩森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刚才拉着自己跑的护卫竟然变成了女人，吓得后退了一步，睁大眼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把我怎么样？” 他没认出我！ 艾雅拿不准是他失忆了，还是自己没把脸变对，连忙拿出镜子来照了照。没错啊，大眼睛小嘴巴，和自己记忆中的自己一模一样。难道是他已经把自己忘了？这可怎么办？ 艾雅有点慌。 就算他记不得我的样子了，总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吧。于是她又连忙问：“那你还记得戴森这个名字吗？” “戴森？”章韩森皱了皱眉头道，“从没听过。”说着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等！”艾雅急切地叫他。 章韩森不情愿地转过身来，再次被吓了一跳，刚才那个穿护卫服的女孩一转眼又换上了一条奇怪的黄裙子，那裙子比自己之前见过的都短，露胳膊露腿的，连胸口都露出来一大片。 比万花楼的女人还敢露啊！章韩森心中啧啧，眼中放光，可转念一想，能随意变换样貌的，十有八九是山精或魅惑人的妖怪，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腰上挂的剑柄。 “小森，你还记得这枚戒指吗？”艾雅焦急地伸出手，掌心里躺着的，正是戴森向她求婚时捧出的那枚粉色钻戒。 她叫我小森？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而且这么精致的戒指，应该值不少钱，难道这姑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自己以前和她有过点什么？章韩森有点拿不准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艾雅眼圈微微泛红轻声道，“你说不管我去哪里，你都会永远保护我。所以，你是为我才到这个世界来的，对吗？” 艾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章韩森，可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先听见旁边树林里传来一个熟悉到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六公子，你在哪里？” 这声音······这声音是汪其昂的！艾雅绝不会听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 艾雅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就逃，但心里有个声音又阻止了自己：不行，不能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章韩森面谈，还没等到他的答复呢，现在跑掉就功亏一篑了！而且那姓汪的没见过自己现在这张脸，用来定位的戒指也已经还他了，只要不说话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吧。而且只要章韩森护着自己他也不敢怎样吧！ 于是艾雅像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又对章韩森问了一遍：“你想起来了吗？” 章韩森却不理她，对着树林大叫：“我在这里！快来人呀！” 艾雅不敢再等，一跺脚向山崖下跳去。 可还没等她跳出一米，脚踝突然被一根软鞭缠住，整个人被拉了回去。 “快来帮我！我抓住她了！”竟是章韩森。 他不仅不认我，还要抓我！ 艾雅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丝毫没有反抗地被他拉了回来。 “别想跑，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呢！”章韩森一把抓过艾雅手里的戒指。 这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汪其昂从树丛中一闪而至，看见被章韩森拉回来的艾雅顿时眼睛一亮，对着章韩森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六公子遇到什么猛兽了呢，原来是溜出来幽会美人啊！” 艾雅用一件青色的道袍裹住自己，容貌却还没来得及变。她看也不看汪其昂，只是略带幽怨地盯着章韩森，看他会如何回答。 章韩森撇撇嘴道：“这哪是什么美人，就是个山魅！她不仅会变幻形貌，还会迷惑人心。刚才她对我说了一堆鬼话，可我怎么会上她的当，趁她不注意就把她抓住了！” “六公子果然英勇！”汪其昂翘起大拇指夸赞道，“这可是件难得的猎物，必能拔得本次围猎的头筹！” 两人相对而笑，像是笃定艾雅已是囊中之物。 艾雅惨然一笑，缠在她脚上的长鞭突然被高温气化，接着章韩森大叫一声被不知何时缠住脚的树藤拉上了树，方圆十米内的树叶草叶像被无形的手操纵着飞了起来，如飞镖般向着汪其昂和章韩森刺去。 “快来帮我！”章韩森显然迎敌经验不足，一遇到危险就想找人帮忙。 汪其昂一挥手便拂去了身边的草叶，正要笑话这雕虫小技，突然发现脸上手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眉头一皱，低喝道：“这是什么？” 艾雅不想和他废话，也不想暴露身份。默默地从空间里抱出了一把大枪，对着汪其昂扣动扳机。 她造的自然不是真枪，只是一把水枪，但根据她之前的经验，汪其昂是怕水的，更何况她这水枪里还加了料。 “你到底是谁！”汪其昂发现那东西能喷水后，眉头就拧成一个结：这人了解自己的弱点，她和自己一定不是第一次交手！可这张脸又很陌生。思来想去，难道是那个被自己打下山崖的小姑娘没死？ 艾雅黑着脸不给他认真思考的机会，水银弹，硫磺弹，粘胶弹像不要钱似的丢了出去，打得他狼狈不堪。 可汪其昂用余光看见挂在树上看起来很惨，实际上没受一点波及的章韩森，突然一个妖娆走位蹿到他身后，巧妙地用他的身体挡住艾雅的攻击。 艾雅果然犹豫了。她拿不准这个章韩森到底和戴森只是长得像还是真有什么联系，手上的攻击顿时慢了一瞬。 第一百一十四章 熊的故事 这时洞口一暗，有人进来了。艾雅懒得动，管他是谁呢。 一个人影走到她身边，“哗啦啦”水响，一块软软的布盖在她脸上，一只手在轻轻帮她擦脸。 艾雅没法再装睡，因为眼泪又不听话地往外流。 “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一点。”是那个蒙面人的声音。 艾雅睁开眼，看见眼前有一根甘蔗似的植物。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像个孩子似的哭，全被这不认识的人看到了。 “不用不好意思，人都有脆弱的时候。”那蒙面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要不我们聊一聊，看看谁过得更惨？” 比惨？这样就会开心吗？这是什么脑回路！ 但艾雅还是坐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道：“你看看我的脸，就知道谁更惨了。” 蒙面人把脸凑到了艾雅面前：“哇，论脸的话好像是你比较惨！” 艾雅条件反射地把他一把推开，突然发现他已经取下了蒙面巾，而且有一张非常非常英俊的脸。 “你、你有点过分了啊！”艾雅觉得这哪是比惨，分明是炫富。顿时又气又伤心，把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其实你很好看！”帅男孩凑了过来，“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骗人！”艾雅根本不信。 “真的，我见过你之前的样子，美极了！”帅男孩真诚地说。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了啊？”艾雅还是不信。这么帅的男生，自己以前如果见过，一定会记得的，怎么可能没印象呢？ “那你看看这个。”帅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只熊掌。 “熊掌？你是猎人？”艾雅有点懵，她突然发现熊掌上缺了第三根指甲，猛地想起刚才那只带熊仔的母熊，顿时心中一痛，大怒道：“你把那只熊杀了？！”说着拔出短剑跳了起来，对着那大男孩怒目而视。 “不不不，我没杀那熊，我就是那熊！”帅男孩连忙边叫边把那只熊掌套在手臂上，做出一个挥掌的动作。 “什么？”艾雅脑子反应了一会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刚才那只熊是你？那······你到底是熊还是人？” “我当然是人，你不要拐着弯骂人啊。”帅男孩笑眯眯地把熊掌收进了怀里。 “那其它部位的皮呢？你藏哪儿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扮成熊啊？那两只小熊难道没发现你不是它们的妈妈吗？” “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你确定要听吗？” “嗯，要听。”艾雅一下子就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忘了自己刚才还沉浸在失落中。 “好，那你坐下来听。”帅男孩像哄孩子似的对她说。艾雅也乖乖坐了下来。 “我呢，从小在铭格学院长大的。” “为什么？你爹娘是铭格学院的教师吗？” “不是，我的爹娘和哥哥都住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我离开了他们到了这里。我在街上乞讨了半年，后来进了铭格做杂役。” 乞讨、杂役，艾雅听到这两个词心就软了，看来这个男孩过得还真是不如自己啊，至少自己一直有人照顾，从没流落街头，也没被人奴役。 帅男孩对她挤挤眼：“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你还惨那么一点？” “其实我们俩一样，都是从小不得已，离开了父母自己闯荡。”艾雅轻声道。 “哦？原来你也是。”男孩看艾雅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 “你知道，铭格是军校，所以每年都会举行武学方面的考核。以往都是学员之间相互比拼，今年学院来了位新山长，说是相互比拼会伤学员之间的感情，所以改成了和猛兽比拼。” “啊？这个道理好像不太对啊！”艾雅轻呼道，“学员之间只评胜负，和猛兽的话恐怕得分生死啊！” “嗯，你说的没错。”男孩点点头，“原本我们和这大青山里的魔兽也算是和睦相处，互不侵扰。按帝国令，除非魔兽扰民，否则每年最多只允许捕猎辖区内十头以下的魔兽和次级魔兽，但铭格为了开展考核，大量捕捉魔兽，很多母兽和幼兽都被捉了回来。” “这不是公然违背帝国令吗？难道没人管？” “据说新山长是某位皇子的亲信，这事是得到皇族默许的，所以城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这样会破坏生态平衡，后果很严重的。” “生态平衡是什么？”男孩好奇地问。 “这就真说来话长了，等你的故事讲完了我再告诉你。” “好吧。”男孩道，“有一次我随同他们一起上山捕兽，恰好遇到了两只熊带着熊仔。本来不应该伤害带熊仔的熊的，但山长看中了那只公熊，说那是特别适合战斗的熊，于是我们展开了抓捕。公熊和母熊为了保护熊仔疯狂地反抗，我趁他们战斗的时候偷偷放走了熊仔，但公熊被抓住了，母熊最终因为伤势太重送了命。” 说到这，男孩和艾雅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在回忆这种名为“母爱”的感情。 “后来，我想办法偷到了母熊的皮，想把她送回自己孩子的身边。为了不让它们攻击我，我把熊皮套在身上偷偷接近它们，可那两个小家伙竟然把我当成是他们的娘了。”男孩眼圈有些红地道，“它们扑到母熊的皮上，亲昵地拱它，舔它的脸，还把它们找到的蜂蜜、果子推给它。它们依偎在熊皮身边，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在说它们很想念娘亲，想让娘亲还像从前一样陪它们玩。然后它们就那样蜷在我身边睡着了，一点防备也没有，因为我的身上带着母熊的气息。那一刻，我哭了，我想到了我的娘亲，想到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喜欢赖在她身边，喜欢满床打滚耍赖。看到那两只小熊，我就像看到了我和哥哥，只要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有温暖。” 一大滴眼泪从男孩的眼眶里滑落了出来。艾雅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她忍不住伸手抱住男孩的头：“所以你把自己扮成它们的妈妈保护它们，对吗？你真勇敢！别哭，别哭，我们一定都会找到自己的妈妈的，一定会的。” 山洞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微微啜泣的声音，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男孩微微动了动头，咳嗽一声道：“你这样抱着我的头，我有点喘不过气。” 艾雅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抱着的并不是头小熊或是小孩，而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松开他，还向后挪开了一点。 第四卷 一百一十三章梦幻泡影 汪其昂等的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形势陡然逆转！ 他十指一弹，十余柄风剑冲着艾雅包抄过来，巨大的风力把各种飞弹也带了回去。 艾雅只得激发防御珠。风剑和防御同时破碎。 看到熟悉的防御方式，汪其昂瞪大眼睛道：“果然是你！” 艾雅不再恋战，一边喷射水箭一边飞速向山崖退去。 “还想跑？没门！”汪其昂挥手甩出一张大网。 大网刚飞到艾雅头顶就被她的高温气化。可随着大网一起来的还有汪其昂拍下的巨掌！ 正当艾雅准备咬紧牙关硬接这一掌时，突然一根巨木横掠而过，硬生生打散了这一掌。 戴森！ 艾雅喜上眉梢，以为是章韩森终于觉醒来保护自己了，可一转头看见他依然傻傻地在树上吊着，笑容顿时又凝固了。 在她发呆的瞬间，汪其昂的左掌紧接着又横扫了过来！ “躲！”一个穿黑衣的蒙面人抱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挡住汪其昂左掌。 巨石拦不住巨掌，被打得四分五裂，蒙面人迅速撑开一个黑伞似的盾牌挡住碎石，巨大的力量把他和艾雅向树林方向冲击。 “跳江！”艾雅边叫边伸出两根藤条，一根拉住崖壁，一根拉住蒙面人。 蒙面人反应很快，迅速向前直冲一拳，借助拳风反推力和藤蔓拉力和艾雅同时跳下山崖。 “嗖嗖！”十余柄风剑追了上来。 蒙面人身子一转，把藤蔓和藤蔓那头的艾雅拉向自己，接着举起残破的黑伞挡住飞剑。 这时艾雅也激发了第二颗防御珠，护着两人顶住巨大的冲击力像炮弹一般冲入江中。 山崖上，章韩森终于把自己从藤蔓上弄了下来，冲到崖边大叫：“他们跳江了，快追！” “穷寇莫追。”汪其昂黑着脸看了看下面奔腾的江水，“说不定下面还有其他埋伏。您何等尊贵的身份，可不能因小失大。” 章韩森顿足道：“但是这么难得的猎物，怎么能让它跑了！” “她像是冲着您来的，说不定还会再出现。”汪其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不知她刚才还和您说了什么？” “那个山魅问我还认得它吗，还说了一个名字，好像是什么······戴森。”章韩森皱着眉头、伸出手掌，露出那枚粉色的戒指，“我从它那抢到了这个。” 汪其昂凑过去一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赞道：“工艺很特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精细的首饰。” 章韩森略带得意地握住戒指道：“总算不是空手而归，一会儿父亲那也有得交待了。” 汪其昂忙赞道：“六公子出马，哪有空手的道理。一会儿我一定会向城主禀明您是如何英勇，又是如何将山魅赶跑，以免他们惊扰城主的。” 章韩森笑道：“汪先生可是父亲面前的红人，得您一句美言可比旁人说一百句都管用。今日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今后还望先生多多关照。” 汪其昂眯起眼睛笑道：“若是六公子不弃，鄙人愿效犬马之劳。” 两人相对而笑。章韩森又向江里看了看，江面上波涛汹涌不见一个人影，只得撇撇嘴道：“不知是摔死了还是淹死了，唉，怪可惜的！” 艾雅和蒙面人自然没死，两人被防御珠形成的防护罩护着，被江水冲到了几百米开外的对岸。 挣扎着爬上了岸，艾雅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抽掉了似的，整个人瘫坐在江边，呆呆地看着对岸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戴森？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不安全。”蒙面人也看了看江对岸。对岸隐约能看到人影闪动，想来是章韩森和城主会合了。“我们得往大山深处跑才能甩掉追兵。” 蒙面人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好听。 但艾雅就像没听见，一动也不动。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蒙面人问。 艾雅还是呆呆地坐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对岸。 “不会吧，这个时候入定了？”蒙面人一把将艾雅拉到背上，撒腿向树林里跑。 “你干嘛？放我下来！我不用你管！”艾雅回过神来大叫。 “不要说话！会把追兵引来的！” “我不走，我······” “不走不行！你这样会害我也逃不掉的！” “你不明白，我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才和他见上一面！” “我都听到了，他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艾雅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突然感觉到脖子后有温热的水滴落。 “你受伤了？要不要先止血？”蒙面人想把艾雅放下来。艾雅却使劲搂住他的脖子摇头，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背。 她······哭了？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还净惦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搞不懂啊！ 蒙面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继续向前跑。 他跑了一路，她哭了一路。等他终于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躲进去，他发现她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在他背上睡着了。 他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发现她的脸上又是泪又是灰，摇摇头，悄悄退出了山洞。 艾雅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眼睛不想睁开。听见蒙面人离开她也不想坐起来。 就这样躺着吧，就这样睡过去吧。我身本无有，爱憎由何生。 从到这个世界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面对，可今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软弱。只觉得什么都是假的！脸是假的，身体是别人的，戴森是假的，那些看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爱恨情仇其实没有一个是真的！ 她突然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有什么意义，也不明白自己的一切坚守有什么价值。 也许，所谓的回家，只是自己的一个臆想。宝儿的外婆是在骗自己，她只是希望宝儿这个躯壳能继续活着，也许她最终能把宝儿的魂魄收齐，而那时，宝儿回来了，自己也将会如孤魂野鬼消散在这个远离家乡的世界。 一切有为法，为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起走 男孩摸摸头，“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你看，你也看到我哭了，我也看到你哭了，我们俩谁也不会笑话谁了吧。” 艾雅撇撇嘴：“我本来就不会笑话你的。” “之前你帮我打蝎子，后来我帮你打坏人，我们俩也算生死之交了吧。”男孩又凑过来问。 “嗯，算是吧。”听到他把章韩森划到坏人之列，艾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要不我们拜个把子？”男孩问，“我十七了，你多大？” “我二十，你得叫我姐姐。”艾雅自然地报了自己在大千世界的年龄。 “不可能，你看上去比我还小！”男孩摇头不信。 “爱信不信。”艾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又用刚才擦脸的布擦了擦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布怎么是黑色的，而且还是三角形的？ “这个······是哪来的？”艾雅拎着布问。 “这就是我刚才蒙脸的那块布啊。”男孩很自然地回答道。 “什么？你竟然用你的蒙面巾给我擦脸？”艾雅想到刚才蒙在他脸上的布竟然被用来给自己擦脸，感觉就像是和他跳了贴面舞似的，脸瞬间像铁板烧一样热了起来！ “那我应该拿什么？总不能撕衣服吧！”男孩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可是······那也不应该······难道你没有其他面巾吗？”艾雅气得跳脚。 “行走江湖带那么多面巾干嘛？哎呀，你怎么打人啊你，你讲不讲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男孩抱着头龇牙咧嘴满怀怨念地蹲在离艾雅老远的地方，嘴里小声嘀咕着：“唉，聪明人都不会去惹女人的，尤其是小女人，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忘了呢。” “喂，你在嘀咕什么？”艾雅一边对镜涂粉底一边瞟了一眼男孩。 “什么喂呀喂的，我有名字的，我叫崇明！” “好，我知道了，聪明人！” “那你呢？叫美丽吗？” “错，我叫······宝贝！”艾雅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毕竟，未来还不知能不能再见，而且自己这次在康宁和汪其昂面前露了真容，如果自己还留在东升学院或海阳城，只怕以后的麻烦会无穷无尽。她不想把他拉进自己的麻烦里来，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宝贝？”崇明吐了吐舌头，“这个名字有问题啊！小的时候还好，叫小宝贝，老了就麻烦了，叫老宝贝！哈哈哈······啊！你怎么又打人？” 艾雅把吃完的甘蔗渣准确地丢在了崇明头上。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艾雅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突然觉得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什么悲伤啊，失望啊好像统统不见了。 好吧，既然生活一定要这样安排，就顺其自然吧。开心也是一天，伤心也是一天，既然这样，不如开心面对吧。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眼睛里像有星星。”崇明择干净了头发里的甘蔗渣，又凑了过来。 其实你才真的好看呢！艾雅在心里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像阳光满地，不笑的时候像月光柔和。她觉得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但话到嘴边却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谢谢你。” 这话听起来像在道别。崇明的笑容收敛在嘴边，摇摇头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那还能说什么呢？ 艾雅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先走吧，我们分头走，目标小些。” “不行，你不认识路，半个月也转不出去。我带你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说了，你比我小，要听话！” “我比你大！” “你比我小！” ······ 艾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这么快乐。而且真的是很奇怪，有的人经常在一起，却觉得距离很远；有的人只见一面，却愿意和他一直走。你看我一眼，我对你一笑，哪怕不说话，哪怕不牵手，心也是近的。 崇明的丛林生存经验很丰富，按他的话说，都是被活命给逼的。当发现艾雅也很擅长爬山后，他高兴得简直要飞起。“这样我们就可以越过这道山梁回城，不用怕会遇见城主那些人了。”崇明指指不远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 “可这样我们会绕很远吧，你这么久不回去，要紧吗？”艾雅担心地问，但小心地没有提杂役这个词。 “不要紧，只要把该做的事按时做完，没人管我在哪里。”崇明突然掷出去一块石头，成功打晕一只山鸡，“哈，今天的晚饭解决了！” “放我的储物空间里吧，就不用拎着走了。” “哟，原来你是魔武双修啊，厉害呀！”崇明挑起大拇指夸艾雅。 “刚才你从天而降那一下也很帅啊！咦，你那把伞呢？” “被水冲走了，没事，反正我还能重新做。” “那是你自己做的？好像很结实的样子。” “当然，那伞是用我自己炼的铁打造的，伞面我用了一种植物的汁液混合调成的强韧剂，七级以下的武士都打不破。就是震动太大，回去要想办法改进改进。” “你还会炼铁和调试剂？听起来倒像是个发明家！”艾雅有些惊讶地道。 “发明家是什么？” “就是能创造出以前没有的东西的人。” “这么说，我应该就是个发明家！”崇明有点小骄傲。他先是从腿上拔出一把刀来展示道：“看，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开山刀，既能当刀又能当锯子，刀柄还能当锤子。”艾雅感觉那刀确实特别，形状跟狗腿似的，特别丑。而且刀柄上涂了一层黑漆漆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忍不住指指上面黑黑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是混合了蛇毒的生胶，非常防滑耐磨，而且浸在水里还能把水变成无色无味的毒药，厉害吧。” “无色无味？上面应该有手汗吧，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无色无味啊？”艾雅嫌弃地道。 “你这么说就没劲了啊！”崇明撇撇嘴，“那你再看看这个，燃烧弹！”他拉开前襟给艾雅看绑在腰上的一排小竹管。 “燃烧弹不是你发明的吧，早就有了，东市里就有卖的。”艾雅直摇头。 “他们卖的是普通燃烧弹，我这可是在水里都能燃烧的！完全不一样好吗？”崇明大叫。 “真的假的？怎么感觉你在吹牛？” “要不我现在就演示给你看！”崇明觉得自己被当成了骗子，非常不甘心。 “好了好了，我信啦，别弄出声响把追兵引来了。” “哼，你还是不信。等我再拿个厉害的给你看！”崇明气呼呼地摆了个姿势，道：“看好了啊！”说着对着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就是一掌。 只听轰的一声，那大石头竟然像被炮弹击中了一样，被打得四分五裂。 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艾雅自己也能做到。但崇明一副了不得的样子，艾雅也只好不明觉厉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划时代的发明 “我呢，先天不足，修不了法术的。而且后天也没机会好好练习武术，所以也不算是真正的魔武士。那我是怎么能一掌打碎这块石头的呢？”崇明冲着艾雅眨眼，意思是：你猜。 艾雅捡起一块石头捏了捏，硬度还挺高的。 “你在干什么？以为我是街边变戏法的，搞个面团当石头打啊！”崇明气得直叫。 “你叫什么，这不是要细心求证才能得出真实结果嘛。”艾雅继续蹲在地上研究碎石。 “那你得出结果没？” “没。”艾雅老老实实地摇头。 崇明又一脚踢碎了另一块大石，说：“我多演示几次，看你能得出结果不？” 艾雅摸了摸下巴，道：“有个叫柯南的告诉我们，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你是吃了什么药可以短时间内拥有巨力？” “不对！”崇明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再猜。” “有个叫福尔摩斯的告诉我们，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难道，你改造了自己的基因？” “基因是啥子？” “就是你和熊之类的动物合体了？所以拥有熊一样的力量，鹰一样的眼睛？” 这台词好熟，像是在哪个动画片里看到的。 “合体？我这应该不算和动物合体，但以后确实可以往这个方向找找路子提升一下。”崇明托着腮作思索状。 “还不对？”艾雅挠挠头，“那，难道是你使用了什么法宝？可那也不算发明啊？发明得是自己创造的才算啊！” “嘿嘿，那自己创造的法宝算不算发明？”崇明笑得像偷到蜜的小熊一样得意。他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下面的手臂。只见五颜六色的线条，以一种令人眼花撩乱的方式密密麻麻画满了他的手臂。看起来像纹身，但其间还镶嵌着一些碎钻似的亮闪闪的东西，显得十分华丽，和艾雅脸上乱码似的黑线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什么？”艾雅惊呆了。 “我发明的法宝啊！它可以给我带来力量和速度，不然我怎么能背着你跑那么长的路。” “它的原理是什么？”艾雅觉得他颠覆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固有认识。 “原理？什么叫原理？” “就是这种技术的理论基础。这是一种符咒吗？是用什么方法画上去的？动力的来源是什么？” “这确实和符咒有点关系，但并不完全是，加入了很多我自己的理解。要不你摸摸。”崇明很自然地抓起艾雅手，把她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臂上的一根较粗的线条上。 “不是画上去的，像金属丝！”艾雅很自然地摸了摸，然后瞪大了眼睛。 “没错！确实不是画上去的。”崇明微笑道，“我把一位导师的武器给熔了，拉成了这样的丝，再用符咒的手法把它嵌入身体。” “嵌入身体？那很疼吧。” “当时确实很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崇明歪着头看着艾雅笑，“第一次听到你说关心我的话，好开心啊。” “你······”艾雅抬手想揍他，看到他那张好看得不像真人的脸，又停住了。 “怎么了？”崇明已经双手抱头了，发现艾雅动作中断，有点奇怪地问：“你手抽筋了？” “真讨厌！”艾雅忍不住使劲拍了他一下。 “啊，好痛！”崇明夸张地大叫，“胳膊断了！” “别耍宝了！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改变自己的？” “就是觉得不能老被人欺负啊，文不成武不就怎么行。”崇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正好在铭格做杂役，可以去旁听很多课，听着听着我就想动手去尝试，只要不怕失败，试着试着总是能找到成功的路子的。”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在精神和肉体双重痛苦的折磨下，几乎没有人能坚持原来的梦想。这一点看看大千世界那些月头开业月尾倒闭的创业公司就知道了。 “我有点佩服你了！你不仅是聪明，而且算得上天才！”艾雅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过奖过奖！”崇明嘴上说着过奖，脸上的表情却很享受。 “你知道吗？这种技术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艾雅认真地道，“如果可以量产的话，你简直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因为这种技术对普通人的意义太大了！要是所有普通人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法宝，修炼者就会失去高高在上的地位。这个世界的阶层、生产方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所以它的意义是划时代的！” “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崇明几乎只经过很短暂的思考便点点头，“这法宝确实会给普通人带来巨大的改变。但法宝之所以被称为法宝，是因为它制作起来很困难，每一步都需要非常仔细的计算，而且需要很多稀有材料，要不是我跟着个级别很高的导师，估计十年八年也凑不齐。所以想用它改造一批人，在短期内是做不到的。” “你的导师知道你做了一套这个吗？” “不知道。不能告诉他，不然他会逼着我天天帮他做这个，我就没法再做其它有意思的东西了。” “你还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艾雅像看宝藏男孩似的看着他。 “哈，可多了，以后一样样带给你看。”崇明笑着对她挤挤眼。 艾雅真的很想很想看看他还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发明，但想到自己不能给他带来麻烦，又纠结了起来。 “你好像很害怕和别人建立长期的关系？”崇明一边走一边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是个有很多不确定的人。”艾雅想了半天，只能这么回答。 “谁不是有很多不确定呢？”崇明冲她微微一笑，“谁都不知道天灾和人祸什么时候会从天而降，谁也不知道幸运和厄运哪一个会先来。” “我······身上自带很多麻烦，我不想连累身边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麻烦，也许别人愿意帮你解决或是一起面对呢？” 崇明说这话的时候没回头，艾雅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体型并不魁梧，甚至带着点少年的纤细。但背很宽，腰很细，腿很长。再长大一点，他一定会是个天塌下来都能抗住的男子汉。 艾雅突然鼻子一酸，想起了刘叔叔，刘叔叔就是这样的男子汉，可他现在在哪呢？艾雅使劲晃晃头，告诉自己：这么好的人，自己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可崇明却突然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我一个人和各种麻烦对抗了五年，经验告诉我：如果麻烦甩不掉，就要想办法把它干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见戴森 在天黑下来之前，他们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宿营地。平坦避风，附近有水源，但水源附近没有大型野兽留下的足迹。 “咱俩分个工吧。”崇明试探着道，“要不你做饭，我去拾柴？” “我不会做饭。”艾雅自然地道。 真的假的？崇铭觉得艾雅在套路自己：“哪有女孩子不会做饭的？你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我是修炼者，不需要考虑这些。”艾雅回了一句，含糊着没说清是不需要考虑做饭还是不需要考虑嫁人。 “扎心了啊。”崇铭不忿地摸摸头，“话说回来，刚才那只山鸡还是我抓的呢。” “砰”，艾雅从空间里拖出一只羊腿扔在地上：“一只鸡哪够两人吃，今晚先做这个吧？” 崇铭顿时就酸了，有储物空间就是牛啊，但嘴上还是不服输地嘟哝：“羊肉很膻的，不加调料不行啊。” “稀里哗啦”，只听一阵金铁碰撞声响起，崇铭目瞪口呆地看见艾雅从空间中倒出了一堆锅碗瓢盆和调味的瓶瓶罐罐。 “你不会做饭，带这么多家伙什儿干什么？”崇铭忍不住吐槽。 “技术不行装备来凑？”艾雅理所当然地道。 行吧，崇铭也不说啥了，做饭就做饭吧，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艾雅笑眯眯地向附近的小树林走去，只觉得心情极好。看来没事就得找人斗斗嘴，可以舒缓压力，忘记烦恼。 拾柴这种事对艾雅来说是小菜一碟，只需要砍倒一棵树然后用高温烘烘就好了，但她不想表现得这么轻松，不然让崇铭看见了肯定要说她显摆。于是她向树林深处走去，想看看能不能采点草药什么的。 这片树林不密，走了十几米回头还能看见崇铭在认真收拾羊腿的侧脸。崇铭像是第一时间感知到艾雅在看他，迅速扭过头来对她做了个鬼脸。 这家伙真是······ 艾雅别过脸不看他，但嘴角却忍不住带上了微笑。 太阳落到山背后去了，天也迅速黑下来了，这时艾雅突然闻见一阵清香。 是文殊兰。艾雅一下就闻出来了。恰好最近在做的一副药剂里需要，于是她跟着花香向树林深处走去。 花香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艾雅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小溪旁，眼前不止有一片盛开的文殊兰，还有一只美得让人移不开的鹿。 这只鹿有着光滑得像缎子一样的皮毛，颜色就像秋天里燃烧的枫叶，最显眼的是它头上两株珊瑚树似的鹿角，上面的分叉感觉数也数不清。 鹿原本背对着艾雅，突然间耳朵一动，显然是听见艾雅走过来的声音了。它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扭过头来，用它那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艾雅。 就在它和艾雅对视的一瞬间，艾雅突然感觉眼前像有一个黑洞在疯狂地拉着自己前行。不好！这恐怕是只魔兽！ 艾雅正要奋力抵抗，突然眼前一亮，一条林荫小道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条路好眼熟啊，路两边种得是高高的水杉，水杉过去是一片窄窄的草地，草地过去是一片平静的湖水，湖上几只野鸭子在戏水，天上几只白鹭悠闲地飞了过去。 艾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赫然发现一棵水杉上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一砖一石铭刻记忆，一草一木回报耕耘。旅游061班全体同学感谢母校的培养，祝母校长青！” 艾雅楞住了。看到这块牌子她能完完全全地确定了，这里是她的大学啊！这条路是她每天去食堂要经过的路啊！这块牌子还是某年返校日她帮着师兄师姐们挂在这棵树上的呢。 艾雅迷迷糊糊地沿着小路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有新的回忆涌上心头。 晨读时坐的石阶，晨跑时的跑道，排练时的礼堂。似乎什么都没变。可她突然看见一条横幅，颜色有点旧了，在傍晚的风里像旗帜一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横幅上写着：学习艾雅同学舍己为人的精神，做一名合格党员！ 什么意思？艾雅不记得以前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有这样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再走几步，看见宣传橱窗里贴着暑假通知，落款是2019年7月。旁边还有一张红纸，上面用既漂亮又工整的毛笔字写着：艾雅烈士事迹······ 我······成烈士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回到自己的世界，看到自己牺牲之后的场景了？ 艾雅此刻的心情一片混乱。 我是怎么回来的？真回来假回来？要是真的回来了自己又算是什么形态？活人？死人？灵魂还是鬼？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咦，能感觉到疼，难道自己是连身体带意识一起回来的？ 艾雅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宝儿外婆已经收齐宝儿魂魄，所以把自己送回来了？那怎么没和自己说一声？是因为传话珠只能用一次吗？而且当时不是说把自己送到出事之前的时间的吗？现在的时间也不对啊！ 艾雅带着满肚子疑惑往湖边跑，她想看看自己的脸现在到底是宝儿还是自己，也想看看水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倒影。 还没跑到湖边，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雅，我很想你。你已经走了七七四十九天了，这些天，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天，这是戴森的声音！艾雅的眼眶里涌上了泪水。 戴森，戴森，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我回来找你了！艾雅觉得自己像被幸福充满的气球，整个人欢喜得都要爆炸了。 艾雅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隔着湖边的菖蒲、香蒲还有鸢尾花，她看见戴森一身白衣蹲在水边，将一只载着小小蜡烛的白色纸船放在湖面上。纸船里还有两只穿着婚纱的小熊，甜蜜地对望，像是在许下“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艾雅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她却慢慢停下了脚步。她得先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然大晚上的会吓着戴森的。 就在这时，突然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别难过了，她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这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的声音，艾雅再一次楞住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鹿 艾雅确定自己以前没听见过这个声音，是谁？在这个时候陪着戴森来给自己放纸船？ 艾雅轻轻凑近了些。只见一名穿着白裙子，身材苗条纤细的女孩蹲在戴森身边。她太娇小了，所以刚才被戴森完全挡住了，艾雅竟然没看见。 她是谁？是戴森的堂表妹吗？也是，一个人跑到空空荡荡的校园来放纸船，即使是戴森也会有一点点害怕吧，找个人陪着是合理的，哪怕是这么弱不禁风的也好。 天已经黑了，模模糊糊间只能看见那女孩披着长发的侧脸，只觉得眉目如画，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戴森这么帅，家里的亲戚姊妹应该长得都很美吧。艾雅这么对自己说。 这时，那女孩突然轻轻抬起了手，温柔地将戴森的头抱进自己怀里。 艾雅眼睛瞪大了：这······即使是姊妹，这样也不太合适吧。 而戴森，竟然没有拒绝！ 那女孩露出了一个微笑，温柔地用手指抚摸着戴森的头发，轻声道：“你看，已经为她放了四十九只纸船，这份深情足以感动天地。但斯人已去，你的人生还要继续，你不能再沉浸在悲伤中了，你明白吗？” 戴森把头埋在她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啜泣，半天才道：“可我真的接受不了她已经离开，真的接受不了······” “没关系，没关系，嘘······来，闭上眼睛，深呼吸，没事的。”女孩像世间最温柔的母亲，轻轻拍着戴森的背，“没事的，你还有我。” 戴森的情绪像是平复了下来，轻轻抬起头，看着那女孩，然后······吻了下去。 艾雅被这一个吻惊呆了。 这么说······他们俩不是兄妹？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难道是在······我的葬礼上吗？ 艾雅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跑到他们面前说自己其实没有死吗？还是对着戴森大叫自己还尸骨未寒你竟然就另寻新欢了？ 这个吻真长，长到艾雅都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了还没结束。 艾雅看见戴森的手在抚摸那个女孩的脸，艾雅看见他们俩的眼睛都闭得紧紧的，像是非常享受，非常投入。 艾雅觉得浑身发冷，又浑身冒火。像掉进了冰窖，牙齿上下打颤，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同时心里像有原子弹爆炸，烟尘四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可这些戴森和那女孩都不知道，他们依然在忘我地亲吻着，旁若无人，旁若无鬼。 艾雅忍不住苦笑：如果我真的是鬼，这会儿应该暴走了吧。如果这时候我大叫一声，他们会不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粗嗓门突然从草丛后响了起来，吓得艾雅一哆嗦。 戴森和女孩也惊慌地站了起来。戴森拉着女孩就跑：“快跑，是保安！” “放假了还跑湖边来瞎搞！要人少不会去开个房间啊！”保安大哥也不追，拿着手电对着他们的背影晃了两下，吐了口唾沫，“我呸！老子还以为真是来祭奠呢，搞了半天是骗鬼。真特么够呛！” 艾雅突然忍不住想笑，她轻轻对保安大哥说了声谢谢，可大哥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对着湖面敬了个礼，道：“英雄一路走好，敬你是条······女汉子！” 女汉子······ 艾雅伸出手在保安大哥眼前晃了晃，问：“女汉子······是说我吗？” 保安大哥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真的是看不见我。 艾雅叹了口气，走到湖边对着水面看了看。水面上映着月亮还有碎钻般的星光，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呢？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但成了鬼？ 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必须得回去看看！ 从学校到艾雅家坐地铁转高铁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可艾雅没钱没卡没手机，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利用大家看不见自己这个优势逃个票，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像电影突然转换了镜头，湖水、小路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门外堆满鲜花的小院。小院门锁着，门牌上写着艾。 艾雅竟然直接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口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这样突然的、没有过程的到达反而让艾雅不知所措了。她站在门前四处张望，隔壁家的院子里传来炒菜的刺啦声，前面家的金银花传来淡淡的清香，远处传来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但面前的小院里却出奇地安静，而且没有灯光。 路灯下两位散步的阿姨走过来，经过艾雅身边时目光穿过她落在门口的花上。 “老艾家两口子太不容易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唉。”一位阿姨摇头叹气。 “是啊，老艾那么坚强的人，葬礼上从头哭到尾。” “葬礼后就没看到他们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知道啊，主要这个时候也不好去敲门呀。” 艾雅不想再听，她只想知道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在不在家，有没有出事。因为平时这个点儿他们本应该一起在厨房做饭的。 艾雅猛地转身想伸手去开门，却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了院门，就好像面对的不是真实的建筑，而是一个3d投影。 这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父母人鬼殊途的事实，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爸爸！妈妈！你们在家吗？”她哭着喊着，像个无助的三岁孩子。“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们了。”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听见她，没有人回应她。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啊？我好想你们！” “别哭了，别哭了，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找他们。”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艾雅脸上挂着泪水瞪大眼睛回头：“你能看见我？” 她身后不远站着个穿长袍的人，头藏在兜帽的阴影里，除了个子不高，其他看不出什么。 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自己帮忙？帮忙之后真的能回家吗？ 艾雅脑子里一片迷糊，她想努力回想自己回家之前在哪，又在干嘛。 好像当时看到了一头鹿，一头身上有着火一样皮毛的鹿，那头鹿的身上不是梅花斑点，而是奇特的花纹，像迷宫。 迷宫？ 还有那头鹿的眼睛，不是褐色的，而是黑色，湿漉漉，亮晶晶，像宝石。 自己好像是和它对视了吧，然后就突然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艾雅知道了，她遇到了迷鹿，一只能把人拉进幻境然后迷路的迷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宠物? 一种烦躁而郁闷的情绪开始在艾雅心里蔓延。她压住火气，正想问这只该死的鹿想让自己帮什么忙，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喂，放开我的姑娘，否则我把你头上的树杈子都拔下来！” 好耳熟的声音！是崇铭！他怎么会在这里？艾雅扭头四顾，四周却黑黢黢的，不见他的人影。 突然，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起来。 艾雅大惊失色，一边伸手去拉面前的院门，一边大叫：“爸爸，妈妈，地震了！快跑啊！” 这次她竟然没拉空，真拉住了一样东西！但那东西却是温暖的，没有门把手的冰冷感。紧接着，她眼前的花园、小院和小楼都如烟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的树林，和崇铭那张帅气的脸。 “没事了，你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你现在能看见我吗？我才是真的，我就在你身边！”崇铭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陷在幻境中出不来。 艾雅使劲眨了眨眼睛，看见崇铭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抓在一只鹿角上，脚下踩着个硕大的鹿头。 那只鹿还在使劲挣扎，想趁崇铭分心的时候逃走。 艾雅愣了瞬间，突然甩开崇铭的手，双手一挥变出无数藤曼困住了那只鹿，然后蹲下身拔出匕首抵住鹿的喉咙，嘶声道：“刚才那些都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 那鹿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被眼露凶光的艾雅吓住了，嘴里发出“呦呦”的叫声。 “少在这装蒜！刚才我听见你说人话了！”艾雅狠狠地把匕首向它脖子里抵近一分。 “呦，呦，大哥，你快拉住她，刚才不是说好我放了她，你就让我走的吗？”迷鹿果然口吐人言，但却是对着崇铭说的。 崇铭却无奈地一摊手：“抱歉，我做不了她的主。” 艾雅不准备多磨嘴皮子，眉头一皱直接把匕首刺进了鹿的脖子。 鹿血顺着那美丽的皮毛流了下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迷鹿大叫起来。“是我变的，是我！” “快把刚才那些都变回来！”艾雅焦急地道。 “没有你的配合我变不了呦！”迷鹿仰着头躲开匕首道，“必须在你无防备的情况下我才能把你拉入幻境，你现在这样，我没有，没有办法呦。” “那你告诉我幻境里的看到的一切是真的吗？”艾雅更焦急地问。 “这个······怎么说呢？”迷鹿偷偷观察了一下艾雅的表情，“一般好事都是真的，坏事就是假的。” “胡说！”艾雅怒了，抬起手来直接削掉了鹿角上的一个小叉。 “不要伤害我的角！”迷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你，你帮我解决掉那些追我的狼，我就告诉你实话！” 艾雅和崇铭迅速抬头四望，只见树林里四处隐约闪烁着绿色的光，他们竟是被狼群不声不响地围住了。 “你先帮我挡一下，我问它几个问题就去帮你！”艾雅对崇铭恳求道。 崇铭笑道：“说什么帮不帮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说着摘下腰上的皮袋，围着艾雅和鹿洒了一圈不知是酒还是油的东西，再用火折子丢上去，轰的一声燃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火圈。 他又从地上抓了把干草缠在木棍上，点着了火，一副平静的表情站在火圈外，像一尊真正的保护神。 艾雅顾不得多看，咬牙勒紧鹿脖子上的藤曼，用自己能展现的最冷酷的表情看着它道：“我再问你一次，幻境里看到的，是真？是假？” “不能说全真，也不能说全假呦。”迷鹿吞吞吐吐地回答。 艾雅看了一眼没有被火吓走，反而冲上来的狼群，冷冷地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 “幻境虽然是我建立的，但都是基于你自己的幻想呦！我怎么知道真假？”迷鹿连忙道，“这就像做梦一样，我能让你做梦，却不能控制你梦见什么！” “是梦吗？仅仅只是梦？”艾雅皱着眉头思索。 “比梦应该真实一点。人们若是思念亲人，就容易在幻境里见到亲人，若是担心情人，就会在幻境里看到情人。总之看到的往往是他们觉得会看到的，这样看起来才更真实呦。”迷鹿快速补充道。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能看到我们在幻境里发生了什么？”艾雅皱着眉头问。 “当然······”迷鹿一时嘴快地答道，可一看见艾雅突然冷下来的眼神，顿时慌了，道：“其实······有的能看到，有的不能。” 艾雅突然叹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储物空间中掏出绿帽子给迷鹿戴上。 迷鹿眼看着面前的人类越来越大，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变小，顿时大吃一惊：“你在干什么？我都说实话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下手！骗子！” “我说的是不说实话就把你扔出去。说了实话嘛，就邀请你做我的宠物吧。” “邀请？你这是邀请吗？明明是胁迫！”迷鹿气恼地大叫。 “随便你怎么说吧。”艾雅拍拍身上的草叶站了起来，“你身上已经被我下了蛊，不跟我走，就活不过三天。” 迷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信半疑。 “这种蛊我也是第一次用，也许没效果，也许撑不到三天就发作。你可以试试。反正先从肚子里的内脏烂起，然后是肌肉和骨骼。最神奇的是它不伤皮毛，等你身体里全部烂掉之后，外面看起来会是一张完整的皮和一个完整的脑袋。还有你最关心的头上的角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它会一直像你活着的时候这么美。”艾雅用超乎冷静近乎冷酷的方式说完了这段话，还伸手摸了摸已经变得只有一指长的迷鹿角，道：“你变小的样子还挺可爱，像只吉娃娃。” 吉娃娃是什么鬼？ 迷鹿用看恶魔一样的眼神看着艾雅，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瞎了眼，竟然觉得她像天下最善良的仙女，才想着要她帮自己脱离狼群。如今可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听说人类训练魔兽的方式非常残忍，不是饿就是打，这么多年大青山里被抓走的魔兽，只有一只是活着逃回来的，真可谓九死一生。可它还有的选吗？ 唉，本想着再修炼两年就可以化成人形了，如今看来恐怕已是泡影。眼前明显只有一条路了。 第一百二十章 战狼 迷鹿纠结万分，终于还是对生的眷恋战胜了它一战到底的决心。它委委屈屈地对艾雅点点头：“好吧，我同意跟随你。” 其实它这个回答很含糊，并没有说会效忠于主人什么的，但艾雅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其实是迷鹿如果可以看见自己的幻境，就会发现自己的幻境与这个世界有很大不同，若是迷鹿向别人说起这件事，只怕自己就会很当做另类看待，甚至遇到不可预测的危险。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灭口，毕竟死鹿是没法开口说话的！但艾雅下不了手。于是她非常严肃地对迷鹿道：“记住，以后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的幻境，你在幻境里看到、听到的一切都不许提。只要提起哪怕一个字，蛊虫都会发作！明白了吗？” 迷鹿大眼睛眨了眨，听话地点头。 待迷鹿点头，艾雅便踮起脚尖向火圈外张望，发现外面很安静，没有厮杀的声音，心中不禁有些奇怪：狼呢？难道崇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它们团灭了？ 艾雅松开迷鹿腿上的藤曼，道：“现在，你和我一起出去帮忙，顺便让我看看你的战斗力。” 迷鹿想哭，它有个啥的战斗力啊！就是因为是个战斗渣渣才找人帮忙做打手的呀！更何况自己现在变得和狗一样大，冲上去估计还不够狼王塞牙缝的。 可它又不敢和艾雅说把自己变回来，只好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准备趁着狼群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变成小不点了，找机会先逃了再说。 艾雅将手中的藤蔓变成了长鞭，猛击一记在火圈上开出了一个通道。 全神戒备地冲出火圈后，艾雅和迷鹿却惊讶地发现，狼群竟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仔细一看，不远处有只浑身毛发漆黑的巨狼蹲在树下，正瞪着两只灯笼大的眼睛看着他们。那狼蹲着就有三米多高，站起来连头带尾恐怕得有五六米，都快赶上伏虎村的巨虎了。 但巨狼并没有冲上来攻击他们，而是歪着头打量他们。大概是因为迷鹿变小了，它没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它要追捕的猎物。 可崇铭呢？为什么没看见他？ 艾雅第一反应就是崇铭把狼群引走了，可她突然发现那只巨狼的脚下踏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头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四肢蜷缩着，鲜血浸透了身上的衣物，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破娃娃。 那是······崇铭！？ 崇铭死了！？ 艾雅的头像被无形的锤子重击，眼前一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还那么年轻，他是那么阳光，他还有大好的未来，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是她让崇铭先顶一会儿的，是她让崇铭出去送死的！是她！都怪她！ 艾雅的心都要滴出血来。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至少，要帮他报仇！ 艾雅一跺脚，藤蔓卷起火把向巨狼冲了上去，拼命向巨狼发起了攻击。 巨狼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动攻击，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它一边躲闪，一边发出短促的嚎叫，嚎叫声里隐约还参杂着人言，像是在说：“你疯了吗？为什么打我？”之类的。 可艾雅根本不理它。她看见地上那张已经被踩得看不出五官的脸，想起崇铭那总是带着笑容的脸，就不想听任何解释，不想做任何沟通。如果说话能让崇铭活过来，她愿意说到舌头断掉，可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时间只见火光飞舞，巨狼身上的毛都被烧着了几处。 巨狼见势不妙，突然旋转起来，狂风猛地将火向外吹去，接着它前爪摆出个捏诀的姿势，口中还念念有词。 随着口诀声响起，艾雅发现巨狼身边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所有攻击都变得迟缓而且失去了准头，就像它周围突然多出了一层橡皮似的围挡。 艾雅咬着牙对着那层围挡拳打脚踢，这种感觉有点像在大千世界时捏解压球，倒是把她面对看似戴森却不是戴森的郁闷和在幻境中看见戴森和其他女孩亲热的愤懑都一点点发泄了出来。 可她还是难过，因为崇铭回不来了。 看着巨狼投下的戏谑的眼神，艾雅深吸一口气，突然后撤一丈，摆出了一个以身体为弓，藤蔓为弦的姿势，凭空具现出一根手臂粗细的光箭搭在弓上。这正是她刚领悟到的凤舞九天箭诀中的第三式“一往无前”。 这一箭力量非常强大，据说可以无视一切阻碍，穿透一切屏障。但以她现在的实力，仅仅能射出一箭而已，算是压箱底的绝招了。 箭在弦上，弓已拉满，突然一个声音在树林里响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这声音赫然是崇铭的！ 他没死！ 艾雅连忙扭头看去。一个身影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真的是崇铭！他跑得有些急，满头大汗，一只手里捏着变小了的迷鹿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拎着半只烤熟了的羊。 原来他真的没死！ 艾雅心中一松，正要露出个微笑，却感到手臂一震，原来因为她突然分心，光箭不能再保持凝聚的状态，在手上炸开了。 这支箭凝聚了艾雅将近一半的修为，此时炸开声势非同小可。虽然她匆忙收了一部分了，但巨大的冲力还是把她直接拍晕了过去。 崇铭直接把两个手里的东西都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双臂一伸接住了飞在半空中的艾雅，然后被余波直接拍在了地上。 前胸是满怀的软玉温香，后背是坚硬的泥土，崇铭这个夹心饼干龇牙咧嘴痛并快乐着。可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滴血便顺着艾雅的嘴角流到了崇铭脸上。 “你怎么样？伤得重吗？”崇铭翻身将艾雅放在自己腿上。 艾雅模模糊糊地嘟哝了一句：“你还活着，真好！”便彻底晕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她以为自己死了吗？ 崇铭抬头向巨狼那边看了一眼。巨狼已经收了屏障，一副“你怪不着我”的表情看着他，嘴里呜呜地道：“我可连她的一根毛都没动，她一看见我就发疯了！” 这时崇铭看见了狼脚下的那具尸体，瞬间全明白了。 她是以为自己被狼给杀了才会不顾一切地攻击的！ 崇铭突然笑了，他的心像被春风吹过了一般，心花怒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怎么才能不把她弄丢 崇铭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自从他来到这座城市，似乎就一直在独自战斗，与地斗，与天斗，与饥饿斗，与孤独斗。虽然也有了几个朋友，但关键是——没有女的啊！尤其还是这么可爱的！ 他伸手将艾雅抱了起来，冲着巨狼道：“此地不宜久留，带着那头鹿走。”说着便向树林深处跑去。 巨狼叼起迷你鹿就跟着跑，迷鹿也只好听天由命，暗暗祈祷巨狼别一不小心把自己吞下肚去。 他们离开不一会儿，城主的一支小队便赶到了，带头的正是康辉。 他看了看地上被踏成肉泥的同僚，又观察了一番战斗的场地，摇头道：“是巨狼干的，不是我们要追的人。” “那也得为他报仇啊！”一个袖子上绣着韩青字样的年轻男子愤愤地道，显然是死去这人的朋友。 “报仇？和一只禽兽谈报仇，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是万一我们要追的人和狼是一伙的呢？”韩青梗着脖子做最后的努力。 “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力？”康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收队！” 崇铭他们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终于在一个山洞里安顿了下来。 巨狼缩小了身形，竟化成了人形，身上还披了件长袍，但露在外面的头和手还是狼形，看上去有点像卡通画里的大灰狼。它看着崇铭忙忙碌碌地给艾雅铺了张柔软的床，忍不住撇嘴：“认识你这么久，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变成人形后的它说起人类语言来倒是顺畅了很多。 崇铭头也不回地道：“你又不是姑娘，怎么那么娇气。” 重色轻友！巨狼气不过，用尾巴把迷鹿拍了一个跟头道：“小鬼，去，给我也铺一个舒服的床！” 迷鹿眼珠一转，连滚带爬地跑到艾雅身边蹲着，大声道：“不行，我要陪着我的主人！” “主人？”巨狼眼睛一蹬：“你啥时候认的主？” “就刚才。”迷鹿摇摇头，“没见我戴着主人的帽子吗？” “切，那又怎么样？我一样吃了你。”巨狼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 “行了，别闹了。”崇铭说话了，“你们来看看，她的脸是怎么回事？”他说这话时，脸色有点变了，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脸？脸能怎么了？我又没攻击她。”巨狼有些心虚地凑了过来。迷鹿也伸长脖子去看艾雅的脸。 “看上去有点像茶叶蛋啊！”巨狼舔了舔嘴。 原来崇铭见艾雅脸上又是泥又是血，想着给她洗把脸，结果把她脸上的遮瑕霜擦了个干净，露出下面蜘蛛网般的裂纹。黑色的线在白皙的脸上对比明显，触目惊心。 崇铭抬手在它头上敲了一记：“说正经的！” “和我没关系呀！”巨狼挠挠耳朵，“哦，我听说有一种鬼，会披上人的皮，还能把脸画成美人的样子，专门诱惑走过路过的好色男子。”巨狼说着还瞟了一眼崇铭。 崇铭又在它头上敲了一记：“她不可能是鬼，我刚才一路抱着她，还挺重的。而且她身上有温度，走路有影子。” “要不把她衣服解开，看看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纹路。”巨狼看热闹不嫌事大。 崇铭抬起脚把它踢开：“滚滚滚！姑娘的衣服能随便解吗？净出馊主意！” “切，虚伪，别说你不想看啊！”巨狼边躲边叫。一人一狼在山洞里你追我逃好不热闹。 “这个······我好像以前见过这种情况呦。”迷鹿突然小声道。 “额？”一人一狼停止了追逐打闹，一起扭头看它。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以保证不伤害我吗？” 崇铭毫不犹豫地道：“行！” 巨狼同一时间道：“不行！” 崇铭扭头瞪巨狼。巨狼回瞪回去：“我收了人家钱的。” “多少钱？我出一倍！”崇铭道。 “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信誉！”巨狼道。 “两倍！” “我的信誉就值十个紫晶币吗？”巨狼傲娇地道。 “三倍！再说朋友都没得做了啊！”崇铭掏出个袋子塞给巨狼。巨狼顿时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成交！” “现在可以说了吧！”崇铭转头看着迷鹿。 “啊，是这样。”迷鹿边想边说，“我小的时候，见到过一男一女在树林里打架。” “怎么打的？”巨狼两眼放光地问。 头上再次挨了个爆栗。 “就是，打得挺激烈的那种。”迷鹿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本来那女的要输了，后来，她突然拿出一个碗，好像说了句什么快到碗里来之类的话，然后就看那男的的身体突然变得像柳条一样。” “像柳条一样？你的意思是软了？”巨狼再次插嘴。 “对对，就是像没骨头一样。”迷鹿用纯洁的眼神看着它。 “本来就没骨头······”巨狼头上再再次挨了个爆栗，“再打我翻脸了啊！” “再插嘴就把钱还我！” 巨狼乖乖闭上了嘴。 “然后呢？”崇铭瞪着迷鹿，“捡要紧的说。” “哦，哦，然后那男的头上就冒出了黑烟，脸上出现了这样的黑纹，再然后脸上的黑纹变成了黑斑，等到整张脸都变黑了，就倒下死了。”迷鹿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是真的死了，后来我等那女的走了，就走近去看了看，发现那男的其实还有呼吸，也有心跳，就是不会动了。再后来，他就被乌鸦给吃了。” 崇铭和巨狼面面相觑。 “谋杀亲夫？”巨狼眨眨眼，“女人好可怕！”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了那男的没死。” “活活被乌鸦吃了，不是比死了之后再吃更可怕？”巨狼打了个寒颤。 崇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它。 “躺那不动被乌鸦吃掉，难道他变成傻子了？还是想成佛，所以舍身饲鹰？”巨狼继续它脑洞大开的推理。 “我觉得不是傻，也不是想成佛，而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迷鹿的判断显然更合理。 “不傻能把自己的头发点着了？”巨狼坚持自己的看法。 “把头发点着了？你是说他头上的黑烟吧。”崇铭打了个响指道，“我猜那烟应该······是他的七魂六魄，那个碗应该是个法器，可以抽离他的魂魄。” “如果你猜的是对的，就意味着脸上的黑线代表魂魄被人伤害过。”巨狼总算朝正确的方向思考了，但说出来的话依然难听，“那这伤还能好吗？虽然我不太懂你们的审美，但这应该是挺难看的吧” 崇铭不说话，低头观察艾雅脸上黑线。 “还有，你看这个黑线是不是随时会裂开的样子？”巨狼也装模作样地凑上去看，“唉，这再漂亮的人吧，也不过是有具好看的皮囊而已，如果裂开了，就只不过是一团血肉罢了。” 崇铭充耳不闻，突然道：“你们看，她的脸好像在动。” “是要裂开了吗？”巨狼来了精神。 崇铭忍无可忍，一巴掌揪住它的脖子：“你仔细看看，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只见艾雅的脸部肌肉像是被人揉搓的面团，一会儿变成宝儿的样子，一会儿变成艾雅的样子，一会儿变得平凡丑陋，一会儿又美艳动人。 “我说了吧，她就是一只画皮鬼······” 巨狼被崇铭直接丢了出去。 “像是······她在昏迷中控制不了自己的脸！我猜她应该是有可以改变自己容貌的法宝。”迷鹿的猜测还挺靠谱。 “如果这样岂不是很麻烦？”崇铭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是啊！”迷鹿叹了口气，“要是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枕边躺着的是不认识的人，真是挺吓人的！” 崇铭扭头看了看它，像是被它清奇的脑回路惊呆了。 迷鹿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害怕也被拎着脖子扔出去。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她的脸一直变来变去，我怎么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她来呢？”崇铭看着艾雅，像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忧心忡忡。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如果你找不到她，可以让她主动来找你啊！”巨狼又偷偷溜了回来。 崇铭无力地挥挥手：“你不要说话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说谁是狗？”巨狼感觉自尊遭到了践踏，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道，“我家雪儿你知道的，以前可是整个大青山最大的狼头，从来不正眼瞧人的，结果后来有了我的娃，不就死心塌地跟着我了。这就是成功经验，懂吗？” 迷鹿崇拜地看着巨狼：“哥，好厉害呦！” “那是······”巨狼正准备继续吹嘘，崇铭却突然抓住它的前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它爪子上划出一道口子，挤出一滴血来。 “你干嘛？”巨狼大叫。然后眼睁睁看着崇铭在自己手指上也划出一条口子，然后把两滴血滴进一个玉瓶里，又对着迷鹿道：“鹿角血，来一滴。” “你这是要······歃血为盟？”巨狼知道的成语还不少。 崇铭没理他，黑着一张脸看着迷鹿。 迷鹿的心都在滴血，又不敢发表不同意见，只得咬紧牙关，从艾雅砍断的鹿角处逼出一滴血来。 崇铭把三滴血混在玉瓶里，又滴了几滴蜜露似的东西进去，摇匀了之后就往艾雅嘴边喂。 巨狼闻到空气中的香味，吸了吸鼻子，问：“你用了什么？闻起来像是龙焱花蜜。” 崇铭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不是你好不容易弄来，说是要用来帮助你冲破桎梏修习法术的吗？” “不用担心，我还有。”崇铭说着托起艾雅的头，把瓶子里的混合液倒入她口中。 “骗谁呢？那可是龙焱花蜜，一百年能找到这么几滴就是运气爆棚了！”巨狼急得跳脚，“你这是干什么？” “我之前听过一个方子，说如果把三种不同种类的血和龙焱花蜜混合，就能得出一种心灵密钥，让喝下密钥的人和这三滴血的主人产生心灵感应，不管离得再远，也能互相感应到。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把她弄丢了。” 崇铭说这话时一直温柔地看着艾雅，像是看一件最珍贵的宝贝。 巨狼听他这么说，像在听胡话，半天才道：“这么珍贵的药，你就拿来泡妞？你不想修习法术了吗？说起来你和她认识也不过一两天吧，难道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比你多年的梦想还重要？”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反正我已经做了。”崇铭嘴角泛出一个又痞又帅的笑容，“再说，梦想一直都在，可她若是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巨狼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天哪，我真是遇人不淑。还有你别忘了，我是个杀手啊！杀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隐藏行迹。现在倒好了，我无论躲在哪，你们都知道。就算我能信得过你们俩，但拉上这么个家伙，我很担心啊！”说着它冷冷地看着迷鹿。 迷鹿缩在一边，目光呆滞，连死的心都有了。它也不想这样啊！都是被逼的呀！可怎么好像它倒成罪魁祸首了?而且它之前虽然答应做艾雅的宠物，但心里其实一直想着要逃跑，如今这条路是彻底被堵死了，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了。若是一直要给人当宠物，这未来的鹿生还有什么盼头呢？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它哆哆嗦嗦地道：“那个，狼大哥，您刚答应不杀我的，这个英雄豪杰一言九鼎，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呦。那个，我对天发誓，如果向别人透露您的行踪，就喝水呛死，吃草噎死······永远化不成人形呦。” “哈，信你才有鬼！”巨狼在它屁股上踢了一脚：“跟我出来，我和你聊聊。” 一狼一鹿出了山洞，只留下崇铭和艾雅。 崇铭仔细端详着艾雅，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又觉得有点唐突，她万一突然醒了呢？会不会给自己一巴掌？ 要不把她衣服解开看看？就看看脖子也行。可他手伸出去两次又缩了回来。这个······来日方长嘛，趁人之危未免有点对自己没信心了。 挠挠头想了想，他撕开了艾雅的衣袖先为她接上断了的手臂，喂她喝了点药，又点起篝火烧了点汤。等那一狼一鹿闻见肉香回来时，巨狼先向艾雅那边瞟了一眼，发现似乎和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骚眉耷眼地用肩膀拱了一下崇铭，问：“得手没？” 崇铭白了它一眼。 “好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巨狼长叹一声，坐下来就要捞肉。 崇铭一把打开它的爪子：“用勺。” “矫情。”巨狼撅嘴。 “你不能光看上去像个人，还得做得像个人。”崇铭先给他装了一碗汤，又盛了一碗汤去喂艾雅，还对迷鹿道：“你，过来帮她暖脚。” 迷鹿欲哭无泪地趴在了艾雅脚边。 吃饱喝足，崇铭和巨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都困了，说着说着就睡了，没人发现艾雅的左手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开来，渐渐充满了整个山洞。当所有人沉沉睡去，艾雅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老了 艾雅缓缓睁开了眼睛。其实她在崇铭给她擦脸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当时整个人就像没电后重启的手机，各项功能都处于“看上去有，实际上没用”的状态，也就听力不受影响，要是崇铭真的动手动脚，她也就只有闭着眼装晕的份儿了。 可惜崇铭很老实······这里好像不应该用“可惜”这个词。 艾雅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不过反正现在大家都被她迷晕了，她也就不用和谁解释了。 艾雅先慢慢动了动头，一扭头却对上了崇铭的脸，她的心顿时停跳了一拍。这张脸有点脏，还被乱发遮住半边，但睫毛长长的，鼻梁高高的，看起来还是很帅。 他好像还在打小呼噜？声音不大，只比呼吸重一点，嘴唇上的小绒毛和落在鼻子上的几根头发被鼻息吹得一动一动的。艾雅忍不住笑了一下，抬起手，用手指尖尖帮他把那几根头发捏开。 接下来怎么办呢？她的脑子有点断片。她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身边的这个男孩了，这个男孩给自己的感觉和之前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但这显然是有问题的，因为自己早晚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如果她明知不能留下来，却还要赖着他，这种行为应该算耍流氓吧。 艾雅苦笑了一下。她记得在哪看到过一句话：18岁的女孩，爱了就如飞蛾扑火，不顾后果；而28岁的女孩，即使爱得撕心裂肺，却还要衡量得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多少岁，但好像心已经老了，满心里装的都是应不应该，合不合适，而不是想不想，要不要。 所以，应该尽早离开他，长痛不如短痛，日久生情只会害人害己。 艾雅艰难地坐了起来，看见了那头变小的巨狼趴在离火最远的角落里睡着，还有那头迷鹿，睡在自己的脚边，嘴上还叼着一根干草。迷鹿也有被人迷晕的一天吗？艾雅想了想，不放心，把它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然后又从空间里拿了个钱袋出来，放在崇铭手边，轻声道：“这个给你，希望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家。” 崇铭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吓得艾雅赶紧站起来，越过他向洞口走去。 还好他没有醒。艾雅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手脚好像都掉线了，动作也不协调。到底是走不动，还是不想走，她也说不上来。等到一步一挪地到了洞口，看了看外面没有一点星光的天，又回头看了看洞里明亮的火，她简直半步也迈不动了。 她坐在洞口，放了些蜘蛛出来结网。这种蜘蛛结网快，一会就把洞口挡得严严实实，而且蛛丝上还有毒，一般野兽都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们，这样就算崇铭他们一觉睡到日西沉也不怕有野兽来侵扰了。 艾雅留了一小包解药在洞里，叹了口气对忙碌织网的小蜘蛛们道：“你们替我多看他几眼吧。”然后又摇摇头笑自己：“说什么呢，是替我多保护他们一会儿。”说着站起身，变出根树枝出来撑着自己，随便找了个方向开始走。 太累了，每一步都像要抽空她所有力气。艾雅靠在树上，把迷鹿从空间里拽了出来，取掉它的帽子，把解药在它鼻子前晃了晃。 迷鹿打了个喷嚏，像宿醉未消的人在原地转了个圈，眼神半天才对焦在艾雅脸上：“你······你把我带到这来干嘛？你······想把我怎么样？” 艾雅懒得和它废话，爬到它背上气喘吁吁地道：“背我······下山。” “下山？”迷鹿眨眨眼，“不是，怎么就我们俩了，他们去哪了？” “我怕那只狼杀你，所以迷晕他们，带着你溜了。”艾雅撒了个谎，顺便坚定一下自己就这么走掉的决心。 “哦······”迷鹿像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迈步走了两步又问，“那你怎么不把那个男的也带着？就是你的那个同类。” 艾雅的心像被扎了一下，哼了一声道：“我和他不熟，而且他应该是那只狼的朋友，狼不会杀他的。” 和他不熟？骗鬼吧！迷鹿悄悄翻了个白眼。不过为了小命着想，它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是要去海阳城吗？” “不是我，是我们。”艾雅纠正道。 “我？我为什么也要去呦？”迷鹿有点慌，它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说呦。 “不要呦了，快走。”艾雅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可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只鹿，我应该生活在树林里、草地上，而不是在城市去！” “你是一只魔兽，对吧？”艾雅叹了口，“人的修炼讲究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们魔兽呢，也不能老是待在熟悉的地方。所以去人类的城市里看看，我相信会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可是······人类会伤害我！” “放心，我罩着你。” “可是······我还有同伴在等着我回去。” “那就给他们留个信，告诉他们你过几年就回来。” “过几年我的小星星就跟其他鹿跑了！” “小星星？你的······女朋友？”艾雅心里燃起八卦的火焰。 “是我的爱侣呦！”迷鹿说起心爱的小母鹿，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她在哪？要不我们把她一起带到城里去？” “不可能！”迷鹿顿时警惕了起来，他自己一个鹿还能想办法逃跑，要是把爱侣牵扯进来，再想跑可就难了。 艾雅笑了笑，道：“随你。” 迷鹿越想越沮丧，低着头一步一蹭地走。 “别担心，它要是真的喜欢你，会等你的。”艾雅想安慰安慰它，可这话一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 迷鹿沉默着，走得更慢了。 过了一会它突然道：“我知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要是我有办法帮你把伤去掉，你能让我走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是谁 “治好我吗？”艾雅愣住了。 没有女孩不爱美，即使是像艾雅这样佛系的。她每天洗完脸都不敢照镜子，那天莎莎说她像鬼，和章师兄看到她真容时掩饰不住的震惊，都让她像是心里扎进了一根刺，稍微一碰，就疼得钻心。 她低下头想了想，问：“你有什么办法？” 迷鹿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种灵草，十年开一次花，它的花瓣可以医治百病！而且这两天就到它开花的时间了呦。” “十年一开的花？”艾雅皱了皱眉，手轻轻地在迷鹿背上拍了拍，“我知道了，那花治不好我。而且，只怕现在那花的附近已经全是等着它开花的人和魔兽了吧。” “这个······”迷鹿道，“那地方很隐蔽，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而且，就算它治不好你，也是很珍贵的，可以去换能治好你的药呦。” 艾雅摇头：“我若是没受伤，还会去看一看。但现在这种情况，去了也是白去。” “别呀！”迷鹿焦急地道，“我可以帮你的！我可以制造幻境，让别人找不到灵草，还可以掩护你逃跑呦。” 艾雅依然摇头：“你太小看人类修行者了。多说无益，和我下山吧。”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竟然要放弃吗？”迷鹿大叫。 艾雅笑了笑：“你其实是想让我把你送回鹿群去吧。” 看不出迷鹿的脸红没红，不过它到是一下安静下来了：“我有我的打算，你也不吃亏不是吗？” 艾雅摇头：“什么好处，都得先把命留着才能享用呢。走吧，去人类世界走一遭对你的修行也有好处。而且我答应你，不会留你太久的。” 迷鹿垂头丧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艾雅伸手赶了赶几只它背上的小虫，道：“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把一点药蹭在你身上了，这药也没什么毒性，就是招虫子。要是天亮之前不抹解药的话，恐怕你这身漂亮的皮毛就要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了。” “什么？”迷鹿跳了起来，“你······你是不是骗我？你······怎么能这样？快，快给我解药！”它已经发现有点不对了，比往日多得多的蚊虫聚集在它身边，不知是被什么招来的。 艾雅两手一摊，一副无奈的表情：“抱歉，解药在我修行的地方，你得先送我回去才行。” 其实这不符合艾雅一贯的作风，要是之前，估计她会好好做做迷鹿的思想工作，和他讲讲道理什么的，但今天她实在太想快点离开了，就好像再不走她就怕自己也下不了决心离开似的。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个小蚊子一直在里面嗡嗡响，吵得她简直无法正常思考。 话说到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迷鹿乖乖曲腿蹲下让艾雅上了自己的背，然后撒丫子向山下跑，看架势是使出了洪荒之力。 第二天清晨，当崇铭醒来时，发现篝火边只剩下自己，艾雅和迷鹿都不见了。自己的身边只有一头呼呼大睡的笨狼和一个绣着花的布袋。 他拿起布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二十个紫晶币。 “什么意思？这是要我帮什么忙吗？还是她走之前对我做了什么？”崇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也没少什么东西，摸摸头：“也不留个信就走了，这是在打哑谜吗？”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东升学院的方向，又低头仔细观察手里的钱袋。 钱袋是紫色的，这种颜色的布料在魔武世界是很少见的，据说只能用生长在融火城附近的一种金边紫山茶花做染料。这种山茶花通常生长在深山老林，而且花期短，花朵少，加工工艺要求也很高，所以光这样一块布料，已经价值不菲。 “嗯，是个有钱人。” 钱袋上还绣着一枝金边紫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错落有致，叶片纷繁却不杂乱，旁边还绣了一句诗：“东园桃李尽，山茶犹盛开。” “还会女红，不错！” 诗是竖着绣的，崇铭的目光突然被“山茶”二字吸引。这两个字的字体很特别，重叠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崇”字。 崇铭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他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锦囊，又从锦囊里取出一块旧旧的汗巾。汗巾的一角上绣着“崇铭”二字，而“崇”字的绣法竟和钱袋上的“山茶”的绣法如出一辙。 “这······难道是我娘绣的？那她······又是谁？”崇铭有点懵。 “你在看啥呢？”笨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过来了，“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沉，天都亮了我也不知道。”它突然看见崇铭手上捧着钱袋，顿时两眼放光地大叫，“嚯，这么多紫晶币！是那个丑丫头留给我们的吗？”说着伸爪就要来抓。 崇铭一把打开它的爪子，心事重重地道：“别闹，什么丑丫头，她······可能是我妹妹。” “妹妹？”笨狼挠头，“你们俩长得也不像啊！哦，差点忘了，她会变脸。” 崇铭眉头紧锁，难得露出了几丝愁眉苦脸的表情。 “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笨狼发现有点不对，“难道你的家族壮大了你不开心？” 崇铭翻了个白眼。 “要是我有个妹妹，我肯定了开了花。”笨狼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自顾自沉浸在狼妈妈当时只生了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子女的遗憾中。 崇铭幽幽地问了句：“那你希望那头母狼······是叫小雪是吧，你希望她是你的妹妹吗？” “当然不希望！”笨狼跳了起来，“她可是要成为我夫人的，如果是我妹妹，我妈肯定不让！” 说完这句话，笨狼反应了过来：“你准备让这丑姑娘做你夫人？” 崇铭使劲敲了敲他的头：“说了不要叫她丑姑娘！” “这种的，交个朋友就好了，是妹妹也行。娶回家，难道你就不怕她给你生出一窝丑孩子？”笨狼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崇铭比好像更像正常男人一些。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崇铭望着东升学院的方向，“我要去找她！” “有病······” “而且通过她，应该就能找到爹娘和哥哥的下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人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透过清晨的薄雾和渐渐稀疏的林木，远远地已经能看见海阳城的城墙。 迷鹿一路走一路叹气，可艾雅充耳不闻，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又仿佛是睡着了。 迷鹿明白自己不可能逃脱艾雅的手掌心了，心里一万个不开心，于是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道：“唉，那位可怜的小哥哥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丢下了，估计好伤心呦。” 它感觉到背上的艾雅轻轻动了动，一路没说话的艾雅竟然答了一句：“我和他本就是萍水相逢，各奔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迷鹿偷偷扁嘴，心里道：“要是真像嘴上说的这么不在意，昨晚怎么会在以为他死了的时候那么疯狂？”可它嘴上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嘀咕：“女人心，海底针。” 艾雅在它头上拍了一巴掌：“你一头鹿，懂什么人心。” 迷鹿非常不服气，它可是通过揣摩人心来制造幻境的，要是真看不透人性还混个p啊。它默默回忆起艾雅在幻境里看到的戴森，暗想，难道那个才是艾雅喜欢的配偶？可是他看起来不怎么地啊！个子也没那个小哥哥高，长得也没小哥哥壮，而且行为举止还很怪异。难道是人类和鹿的审美观不一样？还是说艾雅看他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说起来自己还有半年左右就可以化成人形了，可得找个大家都觉得帅的样子变才行。这么一想，现在下山时机倒也不错，至少可以多了解人类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正想着，迷鹿突然感觉头上被戴上了一顶帽子，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变小。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迷鹿一边惊叫一边摇晃脑袋，想把头上的东西甩下来。 “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只是把你变小一点，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艾雅蹲下身，把已经变成吉娃娃大小的迷鹿抱了起来，盯着它的大眼睛看了看，道：“嗯，不错，还挺像狗的。” 迷鹿怒了，在一瞬间想再次把艾雅拉入幻境，却发现艾雅丝毫不受自己影响。怎么回事？难道随着身体变小，能力也变弱了？它惊出一身冷汗。艾雅却好像没看出它刚才的小动作，直接在它脖子上系了个绳扣，牵着它向海阳城而去。 “我的角······还在吗？”迷鹿颤抖着问。 “还在。”艾雅在它头顶上找到了两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角，“不过你现在应该是幼年形态，所以不显眼。”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士可杀不可辱！”迷鹿对角的重视胜于生命，鼓起勇气想要反抗。 艾雅像哄小孩似的蹲下来拍拍它的头：“变小了至少能自由地行走，还能看看人世间的风景。否则就只能被我收进暗无天日的储物空间。你说，我对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额，好像也有道理，反正城里也没其他鹿认识自己。”迷鹿噘着嘴想，“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直接叫你迷鹿我怕会引起有心人注意。”艾雅这会的心情比之前似乎好了一些，又像是自己帮自己转移注意力，“叫你迷迷怎么样？” “什么？”迷鹿觉得她在拿自己开涮，“我是公鹿，公的！” “公的怎么了？”艾雅不以为然地道，“难道你喜欢被叫公公？” “你······”迷鹿知道了，艾雅这是在报复它之前拿小哥哥的事刺激她。 “要不叫你毛毛吧，你看你现在毛茸茸的挺可爱。”艾雅继续拿它寻开心。 迷鹿干脆不说话了，它觉得真的有点看不透眼前这姑娘了，明明给人的感觉有点傻白甜，可原来脑子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又可以那么决绝无情，实在矛盾。 到日上中天的时候，艾雅终于走进了海阳城的城门，也终于自说自话地确定好了迷鹿的名字：“你就叫丢丢吧，提醒我不要把你弄丢了。” 进了城迷鹿不敢再开口说话，只好翻着白眼腹诽：“什么提醒不要弄丢啊，我看是随时准备把我丢了吧！”不过城里可真热闹啊，它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叫什么名字这种小事他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艾雅正准备带着它在城里转转，突然看见常祥林满头大汗地向她跑来，边跑还边叫着：“你回来得正好！快······快······大事不好了！” 艾雅连忙迎了上去，问：“你特意来找我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水泥，那个水泥建的房子倒了！” 艾雅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用水泥盖房子是要和钢筋一起搭配的，在没有钢筋的情况下，光用水泥根本没法自己形成牢固的框架。 “都怪我！有人受伤吗？情况严重吗？快带我去看看！”艾雅忙一把抱起迷鹿，跟着常祥林往城里跑。 “压伤了一个人，情况不太妙，但我觉得对方就是想来讹诈的。”常祥林气喘吁吁地道，“我爹是砖和水泥搭配卖的，说好了水泥只能用来做粘合剂，可那人却只买水泥，说是铺地的。刚才我去现场看了，根本不是铺地，是用来把石块粘在一起做房子的墙。而且那些石块之间的水泥只有薄薄的一层，很多石头缝还透风，这样弄，墙不倒才是怪事。而且事情发生了，他第一时间不是救人，而是来找我们要钱赔偿，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被压伤的和要钱的不是一个人？那压伤的是什么人？”艾雅皱着眉头问。 “是买水泥那人自己的儿子。” “什么？应该不会牺牲自己儿子来做讹诈的事吧？”艾雅有点想不通。 “我查过了，买水泥那人的儿子是个傻子，那人早不想留着了，说费米。” 艾雅猛然扭头看着常祥林，差点闪了脖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她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穷是原罪? 艾雅手一挥将缩小的迷鹿收进空间，飞一般跟着常祥林向城西南方向跑。 这一片艾雅从没来过，只见这里就像海阳城中的另一个世界，街巷两边的房子越来越矮、越来越稀拉，有的房子的屋顶只有薄薄的一层茅草，有的房子是用木板和绳子扎在一起，看起来比鸡窝还破。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穷？”艾雅边跑边问。 “这里是英豪街，也是海阳城里有名的寡妇街。”常祥林道，“因为海阳城里所有牺牲军人的遗孀都被安置在这里。住在这条街上可以免一半的赋税，因为近年来没有大战役，这条街上住的人不多，城主恩准其他失去家产的寡妇都可以在这用低价租赁房屋，所以这里现在住的基本都是寡母孤儿。” 寡母带着孩子，这日子确实不好过啊。可刚才不是说买水泥的是个男人吗？男人也可以住在这条街上？ 没等艾雅开口提问，就见前面有几十人围着一间塌了一半的草房子，一个瘦瘦高高留着鼠须的男人站在满地的水泥块中，正跳着脚指着常祥林的爹大声叫骂：“老不死的！你搞这种东西，是在谋财害命！我把儿子养到这么大，一眨眼功夫就被你的破玩意给砸死了！他的命值多少钱，你算算！我跟你要五十个紫晶币，这难道多吗？哎呀······我也不想活了，本来还指望孩子养老送终呢，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常老爹皱着眉头道：“老马，做人要讲良心，你昨天来买水泥的时候说是要铺地，可没说是给孩子搭房子，而且，我们可是一直强调过，水泥要和砖一起才好用啊！” “你不用说这些废话，反正现在孩子已经死了，你要么赔钱，要么赔命！”鼠须男子扯着嗓子对周围的观众叫道，“大家评评理，是不是这回事？” 围观的人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脸上都透着惊恐和伤心，不少人听了鼠须男子的话忍不住点头称是。 艾雅挤到人群的最前面，看见地上散落着沾着水泥的石块，半截没倒塌的石墙旁边的地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头上血迹斑斑，胸口也没有起伏，像是已经死去了。 “不是说是受伤吗？”艾雅忙问常祥林。 “刚才我走的时候还有气的。他爹一直不让我们靠近去看，没想到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唉，他是硬生生被拖死的啊！” 艾雅想了想，突然挤上去大声道：“可不是嘛，这么大的孩子了，从小养大，又是吃又是穿，一条命五十个紫晶币哪够的啊！” 鼠须男人猛不丁听见到有人帮腔，倒是一愣：“你是······？” 艾雅趁他愣神，快速走到那孩子身边一手摸向他的颈动脉一手翻开他的眼睛。 “你干嘛？”鼠须男人忙来阻拦，“人都死了，你还来动手动脚！” “这孩子的命你刚才说值多少钱？五十个紫晶币？”艾雅笑眯眯地看着他道，“那如果我把他救活，你给我多少钱？” 不是，谁要你把他救活了？鼠须男人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只能鼓着腮帮子道：“你是哪里跑出来骗钱的？我告诉你······” 艾雅根本不和他废话，直接调动体内的银色能量注入孩子的心脏。 那孩子像被电击了似的，直接坐了起来。 “啊！诈尸了······！”鼠须男人吓得大叫了起来，围观人群也吓得散开了些。 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那鼠须男人，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一个怪瘆人的笑：“爹，我饿了。” “饿？”鼠须男人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孩子不仅诈尸还要吃人，忙道：“儿啊，你别怪我！实在是家里太穷了，你···我···” 孩子的嘴角开始往下耷拉：“爹，我真饿。” 鼠须男人慌得一塌糊涂，扒开人群就往外跑：“家里穷得啥也没有了，你找你娘去，别跟着我啊！” 围观的人又害怕，又舍不得看热闹，纷纷边退开边指指点点。 孩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着手哭道：“爹，你别走，我饿呀！” 鼠须男人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艾雅拉住了孩子，往他手里塞了个糕饼道：“吃吧，吃饱了再说。” 孩子看着手里的饼喜出望外，一边把饼往嘴里塞一边感激地道：“谢谢姐姐！” 常祥林的爹和伙计见事情发生了转机，赶紧抓紧时机做危机公关：“父老乡亲们，大家都看见了，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是那人想讹诈我们，带着快饿死的孩子来非说是被砸死的。大家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啊！” 艾雅看着那狼吞虎咽的孩子，皱着眉头轻声问常祥林：“这孩子看上去不像傻的啊？” 常祥林也有些意外：“听说今年开春的时候傻的，难道是被石头砸到头，开窍了？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艾雅也不知道自己的医术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毕竟靠得是体内的能量，并不是什么技术。她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也是因为我思虑不周才害得你们这么被动，实在对不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 “哟，原来你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啊！”一个女子的声音阴阳怪气地从后面传来。艾雅和常祥林转头一看，竟是方婷婷，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孩和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刘正龙。 方婷婷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骄傲得像个公主，昂着下巴道：“我说你准备拿什么和我拼呢，原来是找了个帮手啊。你们卖的这个叫什么？水泥？好像很不靠谱啊！刚用上就塌了。以后恐怕也卖不出去了吧。别说赚钱了，医药费都能赔到你们倾家荡产。啧啧啧，赢这种没悬念的赌局真的很没意思啊！” “时间还长着呢，你放心，为了得个不要钱的管家，我会努力的。”艾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哟，话说的挺硬，是觉得找到靠山了吗？”方婷婷颇有深意地笑着看着常祥林，“可惜人家已经有妻子了，难道你是要做妾？” “这位姑娘，年纪轻轻，说话需留口德。”常祥林的爹走了过来，拦在方婷婷和常祥林之间，但身体似有若无地也将艾雅挡在外面。 方婷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甩了甩袖子带着其他人转身就走。刘正龙倒是边走还边回头冲常祥林打眼色，似乎想叫他和自己一块走。 常祥林却毫不怯懦地大声道：“我们话说得硬，是因为我们人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我相信，水泥是个好东西，将来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是啊，水泥，这可是跨时代的发明，怎么会不好呢？艾雅看着瘦得像竹竿的常祥林站得像根旗杆，心里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路漫漫 艾雅扭头对着常老爹道：“大叔，出了这样的事，您对水泥还有信心吗？” 常老爹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孩子，以为那些闲言碎语会影响我的看法吗？我老常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水泥好不好，我心里有数。出点小问题就放弃？那不可能！” 听了这话，艾雅的心像是浸在了温水里，原本僵硬的身体也柔软下来。 其实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人性都是一样的。有恶人，就有善人，有唾弃你的人，也有信任你的人。没有必要要求所有人理解你，并与你同路，只需要一两个志趣相投的人一起走，就已是人生值得。 艾雅用力地点点头：“大叔，那我们就一起把水泥做下去。”她指了指倒塌的屋子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麻烦您带人这两天就帮他们把屋子修好，我们要把这屋子修得漂漂亮亮，做成样板房！” “样板房是啥？”常祥林有点奇怪，常老爹也不解。 艾雅神秘地一笑，对着常老爹道，“我会给您画一张屋子的设计图，您就照着图修，所有费用算我的。” “那不行。”常老爹摇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亏。” 艾雅递过一袋紫晶币，轻声道：“您放心，不会亏的，以后还要靠这个赚大钱呢！”接着又道：“另外我想问您，您有没有办法帮我把这屋子旁边的地拿下来呢？” 鼠须男人家旁边是一块长着杂草的空地，既不临河，又不临街，面积虽然不小，但形状颇不规整，看起来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的样子，所以也没人在这建房居住。 拿这儿的地？ 常老爹有些犹豫地道：“这地虽然不贵，想点办法也能拿到，但你准备用它做什么呢？” 艾雅微微一笑，道：“我要在这建个医馆。” “医馆？”老常小常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太好了！这样娘就不用带我走二里地去看大夫啦！”一直凑在旁边，边吃糕饼边听他们说话的孩子叫起来。 艾雅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递过去一袋水：“慢点吃，别噎着，等着瞧吧，以后这条街会越来越好，住在这里的人也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 “真的！以后，这里会大变样！会有漂亮的医馆，勤劳肯干的人都可以在医馆里找到适合的工作。然后医馆旁边会盖商业街，卖好吃的好玩的，还卖好看的衣服。”艾雅满怀憧憬地看着眼前低矮的小破房，想象着不久的将来将这里改造成最大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豪情万丈地道：“嗯，事不宜迟，我今天回去就把设计图画出来！” “可是······”常祥林弱弱地泼了一盆冷水，“你忘了吗？再过十天学院就要月考了啊，这是我们入学后的第一次大考，很重要的。可你最近都没有修炼，如果再分心画什么设计图，这能行吗？” “啊？月考？”这么快就月考了？艾雅突然想起了自己当时为了要见章韩森，可是信誓旦旦和章朝晖说月考要拿前三的啊，拿不了前三就要闭关修炼的，闭门修炼的话别说建商业街了，连医馆都开不起来。这可怎么办？ “要不，你先等月考完了再画那个什么设计图？”常祥林建议。 艾雅低头看了眼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又看了看周围渐渐散去的女人和孩子，心里一阵发紧。她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她却希望身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说她圣母心也好，说她不自量力也罢，她就是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必须要抓紧时间，只争朝夕。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她必须找多一点事给自己做，才能让自己不去想某些人，某些事，否则，她怕自己快要崩溃了。 “没事，不是还有十天嘛。旁边的地恐怕没那么快拿下来，那我们就先把屋子修好。”艾雅对常老爹道，“常大叔，维修图我现在就画给您。里面会用到一些新材料和新的砌墙办法，您看现有的工人能不能完成，不能的话就找厉害的师傅来做。但这些材料的制作办法您一定要保密。” 艾雅边说边刷刷几笔画出了自己以前带旅游团参观过的厦门红砖别墅图，道：“您看，这是大概的图样，具体的尺寸您看着办，但四梁八柱一定要用水泥配合钢筋浇灌，楼梯要用预制板，地面要用水泥铺。具体办法我写在旁边了，您一定收好。” 常老爹接过图纸，眼睛瞪得老大：“小雅姑娘，你本事可真大！这图画得比干了十几年的老师傅还好！” 艾雅腼腆一笑：“我爹是名建筑师，我从小看他画图，自己也学了点。”说到这，艾雅突然愣了一下，她以宝儿的身份生活得太久了，她几乎快忘了自己真正的爸爸是名建筑师，妈妈是名大学教授了。天哪，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过去的世界，到时候不会学过的东西都忘了，期末考试考不及格吧。系主任叫什么名字来着？光记得他头上没几根头发，名字好像都想不起来了。 艾雅苦笑一声，摇摇头，对常祥林道：“常大哥，我们先回岛上吧。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月考中不垫底。” 常祥林走了几步，等到他爹听不见他们说话了，才道：“要不，我考差一点吧，这样，你至少能比我考得好。” 艾雅笑着摇头：“那不行，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赢其他人吧。要不你先和我说说这个月考是怎么个考法，我上课时光顾睡觉了，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边走边说上了船，天已经快黑了。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船，居然又碰上了方婷婷一行。方婷婷小鼻子一哼，正准备说风凉话。艾雅直接拉着常祥林的袖子躲到了船尾。 “你怕她作甚？”常祥林不忿。 “不是怕她。是现在脑子里的事够多了，不想再花精力去想怎么刺激她了。”艾雅微微一笑，不经意地向越来越远的码头望去。 突然，她眼睛睁大了。人群里有一个人，穿着黑衣蓝裤，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正在挥手。那不是大聪明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七八糟的感情线 大聪明是艾雅给崇铭起的外号，虽然崇铭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但她听成了聪明，而且不相信会有人的名字叫聪明，所以一直叫他大聪明。就像崇铭，一直不相信她叫宝贝，所以，一直叫她大宝宝。 这一对聪明宝宝在别的事情上都挺聪明，但事涉自己的感情，却不约而同显得有点笨。 也许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笨吧，反正不管艾雅承不承认，她现在的智商基本成了零。 艾雅对这个大聪明的感情太复杂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喜欢上他了，但又觉得这种喜欢很奇怪。他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玩家喜欢上了游戏里的npc，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在下山的时候，艾雅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她只是这世界上的一颗流星而已，来过、看过，但最终留不住。可现在再次看到崇铭，艾雅发现自己之前想明白的道理好像都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跳下船，跑到他身边，问一句：“你怎么来了？”她就是不想移开眼，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她像是变成了一棵长在甲板上的树，隔着海，隔着浪，和他面对面站着，像隔了千山万水。 崇铭显然是看见她了，咧着一口白牙一直冲她笑，还跳着挥手，生怕她看不见自己似的。 艾雅的眼圈红了。 这人，怎么这么傻！自己都偷着跑了，摆明了是不想见他，还追来干嘛！？ 她逼着自己转过身不看他，却远远地听到海风吹过来他的呼喊：“大宝，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大宝！艾雅被气笑了，还sod蜜呢！ 站在她身边的常祥林看见她又哭又笑的，有些担心，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艾雅咬着嘴唇摇头：“没事，被风吹得，迷了眼。” 常祥林直男一个，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自然也不会把岸上那个直蹦的小伙子和艾雅联系到一起。可方婷婷和她的女伴就不一样了，她们一直远远关注着艾雅这边，两下里一联系，大概就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 名叫晓萍的女伴对着方婷婷挤了挤眼睛：“你看那个艾雅，真是个狐狸精，到哪都能勾引到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岸上还有一个，啧啧啧。” 方婷婷却带着些好奇地看着岸上的崇铭道：“不得不说，她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说岸上那个？”另一个叫虹迦的女伴踮起脚望了望，“长得是不错，但一看就是布衣，没身份的。” 方婷婷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没身份有什么关系，入了我的眼，麻雀也能飞上枝头变老鹰。” “什么？”晓萍惊讶地扭头看她，“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嗯，没错，很合我的意。”方婷婷坚定地点了点头。 晓萍和虹迦闻言，忍不住看着一直站在旁边帮忙拎包的跟班刘正龙，表情有点尴尬。 刘正龙一直跟在方婷婷身边，确实是想着说不定能和她发展出点超友谊关系，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脸上确实有点挂不住。 方婷婷却很自然。她扭头对着刘正龙一笑，道：“正龙，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岸上那男子是谁，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这······”刘正龙有被当众打脸的感觉，恨不得当场就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丢下，指着方婷婷的鼻子问：你到底把老子当什么人？ 方婷婷却笑眯眯地凑了上来，问：“我用一套碧海晴风刀法谢你，如何？” 碧海晴风刀法！刘正龙眼睛一亮。这套刀法他想了很久了！马上要月考了，有这套刀法他胜算能大很多！ “我们是哥们，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我吧？要不，再加一把碧波刀？”方婷婷看出了他的动摇，又加了一句。 一句哥们彻底让刘正龙死了心，他咬咬牙，道：“好，我帮你这个忙。”说完心里难受，又补了一句：“这人，到底哪里好，怎么就让你看上了？” 方婷婷看着远处的崇铭和近处的艾雅，笑而不答。 艾雅根本没注意方婷婷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心事。她最近发现自己脸上的黑纹似乎变淡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功法提升，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变强了，还是宝儿的外婆找到了越来越多宝儿的魂魄，已经开始着手将宝儿的身魂进行融合了。 本来，她很为这样的变化而高兴，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尽早回到原来的世界，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和爱情。但现在，她很纠结。 戴森，恐怕不是自己的良配吧，否则自己潜意识里怎么会对他有怀疑。如果回去了，自己还能像原来一样，心无杂念的和他在一起吗？还有这个崇铭，如果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就要彻底和他分开了。再也见不到他！这种事光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好疼！ 我的世界里，也会有一个像崇铭这样的人吗？ 到底该何去何从，选择权并不在自己手上。想到这，她对未来突然充满了迷茫。 算了，什么都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下了船，艾雅挥手告别了常祥林闷头往家赶，在家门口却遇见了章朝晖。 自从上次和莎莎比武，露出脸上的诅咒印记被章朝晖看到之后，艾雅就没再见过他。也不知是章朝晖故意躲着艾雅，还是艾雅潜意识里不想见到他。 章朝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温和的。他对着艾雅道：“艾雅，再过十天就是月考了，不知你准备得怎么样？” 艾雅端端正正地站好，恭恭敬敬地施礼道：“章导师！我一直在认真准备，这几天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专心修炼，一定不给您和师傅丢脸。” 章朝晖微微一皱眉，柔声道：“修炼，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你自己好。你在我心里不同旁人，别老让我为你担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要放在以前，艾雅可能也就含糊过去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这样拉扯不清，于是干脆地道：“章导师，我不过是您的学生之一，没什么特别的。您要是没其他事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此言一出，章朝晖倒是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冰山一角 艾雅说完后直接转身进屋关门，留下章朝晖在风中凌乱。 章朝晖的脸红了又白。他毕竟长得帅又是学霸，这种被人当面拒绝的难堪时刻在他生命中相当稀有， “可恶！你这女子，真是太不识好歹！”章朝晖其实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今天却难得的心烦意乱。他咬了咬后槽牙，忍住砸门训话的冲动，皱着眉扭头向周围望了望，还好四处无人，应该没人看到他此刻的窘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跺脚，踩上飞剑破空而去。 艾雅关上门之后其实也心慌的很，要放在之前，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辅导员这么说话啊。于是她躲在门后偷偷从门缝里观察，看见章朝晖踏剑离开才长出一口气。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屋时，她的眼睛突然被一道细小而刺眼的光晃了一下。 这种光艾雅非常熟悉，小时候和朋友玩游戏，经常用小镜子互相对晃，有时还会用镜子给对方指路什么的。 可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水银镜子啊，甚至连光滑的玻璃也只有自己磨出来几块，那会是什么？ 她对着门缝仔细看，可却不再有光反射。 到底是什么？ 艾雅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难道是大聪明追到岛上来了？要说他能捣鼓出镜子，也不让人奇怪。 光应该是从九鼎山方向过来的，难道是大聪明跑到高处用望远镜四处寻找自己？岛上风大，虽然此时还是夏末秋初，山顶上温度却只有零度左右，这要是待久了，人可是要生病的啊。 怎么办？怎么办？ 艾雅纠结地在院子里转圈圈。 要不要飞过去找他？如果不是他还好，万一是的话，该说点什么呢？ 艾雅抬头看看天，太阳虽然还没落下，但月亮已经隐约出现在天边了。 “月亮都已经出来了，再犹豫天就要黑了。”艾雅不由自主地嘟哝了一句。突然她眼睛一亮，“对啊，可以先用月光镜看看是不是他！” 艾雅慌慌张张地在空间中翻出月光镜，对着月亮调整视角。可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月亮没有完全升起来，她在九鼎山上扫描了几个来回，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人呢？”艾雅有些惆怅，“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正准备收镜子，突然发现一个人影出现在九鼎山顶。山顶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和长裙，赫然是个女人！ 艾雅连忙调整了一下镜子的焦距，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只见随着那女人的现身，山顶地上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个披着伪装的男人站了起来。那男人的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支望远镜。 “原来是冯特！”艾雅认出了那只望远镜，顺带着想起来自己曾经把它送给了那个不起眼的男生。 再仔细看那个女人，艾雅发现竟也是熟人。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很确定，那是和自己莫名其妙打过一架的莎莎。 怎么会是他们俩？艾雅虽然有些失望，但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可惜的是月光镜虽然能看见镜像，却听不见声音。艾雅只能看见他们俩先是面对面站着说了句什么，然后莎莎用手指在胸前做出一个很复杂而且奇怪的手势，嘴角勾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见到这个手势，冯特也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紧接着也做出了同样的手势。 “他们俩这是在干嘛？”艾雅有些奇怪，“倒像是什么地下组织接头的暗号。” 紧接着，莎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对着冯特晃了一下。 艾雅眼睛突然睁大了，这块令牌有点眼熟啊。她努力把令牌调到最大，确定自己刚才在找月光镜时应该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看到过一块同样的。但自己那块令牌是哪来的？她有点记不清了。 而冯特见到那块令牌后，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像是下级晋见上级。莎莎的表情也显得也很严肃，那双平时总带着笑的眼睛里像结了冰。 艾雅的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接头，应该不是要做什么造福人类的好事吧。可看着他们的嘴唇上下翻动，艾雅却完全猜不出他们正在说什么。她连忙在储物空间里翻了起来，真找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那令牌上雕着奇怪的兽纹和认不出的符号，怎么看都透着些狰狞的意味，上面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 血迹！ 艾雅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融火城外那个伏击自己的那个黑衣斗篷男身上的吗！她头皮一阵发麻。当时要不是那人轻敌中了自己的计，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变成某棵树的肥料了吧。那人明显不是好人，而莎莎手里有和他一样的令牌，是不是意味着莎莎和他是一个组织的，也不是好人呢？ 还有冯特，刚才自己看到的反光应该来自望远镜的镜片，而要看到这样的反光，说明冯特当时用望远镜看的就是自己的方向吧。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想干什么？ 艾雅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紧紧盯着莎莎的嘴型，努力猜测着她到底在说什么，可她毕竟没有学过唇语，抓不住一点头绪。这时莎莎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似乎说到了什么要紧的地方，接着，她的两片嘴唇明显地向外一拉，露出上下两排白如编贝的牙齿，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艾雅学着她的样，从嘴里发出的赫然是——“死！” “死？他们想杀人！”艾雅跳了起来。 冯特也抬起了头，眉毛蹙得紧紧的，似乎对这个字提出了疑问。 而莎莎却笑了起来，她用没有笑意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冯特，什么也没有说。 冯特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愧意，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软弱。接着便重重地用右手锤了锤左边的胸口，显然是接下这个任务了。 随后莎莎便像她毫无征兆地来时那样毫无征兆地从月光镜中消失。冯特默默地站在山顶，望着远远的海面，然后突然两手平举，像一只大鸟跳下了山崖，顺着风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管闲事? 艾雅有点懵，虽然她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很多挫折、磨难，但这种类似黑社会的组织还是第一见到。她有点慌，觉得有必要向谁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可向谁说呢？无凭无据的，就靠自己的几句话，别人会信吗？可要是不说，万一今晚就有人遇害，自己岂不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先去找章朝晖。她已经忘了自己刚把他拒之门外了。 章朝晖打开门看见艾雅，明显有些吃惊。她应该是为自己的无礼来道歉的吧。他露出一个大度的微笑，正要请她进来坐，却见艾雅如做贼般四处望了望，然后摊开手露出一块牌子，小声问道：“章导师，您之前见过这块牌子吗？” “这是什么？”章朝晖有点懵。 “那这个手势呢？”艾雅又比划出莎莎和冯特刚见面时那个手势。 “你这是在用手势向我道歉？”章朝晖不确定地问。 “不是道歉，就是问您之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和手势。”艾雅认真地道。 章朝晖拉长了脸摇头：“没见过。” “如果我和您说这是一个极端组织的接头暗号，您会相信吗？”艾雅更加认真地问。 “极端组织是什么？”章朝晖突然觉得艾雅很可笑，明明是来向自己道歉的，却因为不知怎么开口而东拉西扯的吧。 “这样说吧，我这块牌子是从一个想杀我的人那里抢来的，而今天我发现了一块同样的牌子出现在莎莎手上。” “你的意思是莎莎想杀你？”章朝晖歪着头，露出玩味的表情。 “不一定是想杀我，但应该是想杀什么人，因为我看到她对冯特下了某种命令，最后一个字是——死。” “怎么又扯上冯特了，我记得那应该是个很沉默寡言的男生。”章朝晖撇撇嘴，“而且，你说是看到，不是听到，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我从一件法宝中看到莎莎在和冯特在九鼎山顶说话，他们互相做着奇怪的手势，莎莎拿出了这块令牌，冯特就跪下了，最后他们还说到了死这个字。” 章朝晖看似在认真听艾雅的述说，但其实他从听到莎莎的名字之后就放松了。一个像小白兔一样可爱的女生，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明显是艾雅觉得她也喜欢自己，所以故意来抹黑她吧。他等艾雅说完，便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你是在担心我喜欢上莎莎吗？” “什么？”艾雅懵了，我说了半天，到底哪句话能带来这样的误解？ 章朝晖却以为自己看穿了艾雅的小心思，更加开心地笑了：“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而已。” 感觉这台词好渣男！ 艾雅还想再说，章朝晖却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艾雅，不要被这些无谓的事扰乱了自己的心境，就要大考了，你赶紧回去温书。你是校长的亲传弟子，若是不能考到内院弟子前列，丢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脸。” 校长！对啊，还可以去直接向校长汇报！ 艾雅转身就向甘校长的小院跑去。再次留下章朝晖在风中凌乱。 在校长家的大厅里等了半天，出来的却是甘夫人。艾雅连忙见礼。 甘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问：“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艾雅忙将之前对章朝晖说的话又汇报了一遍。 “我以为你想来打听考题。”甘夫人歪着头玩味地笑了笑。 额，这些人怎么都不听重点呢？艾雅急得一头汗。 “夫人，考试自然是很重要的，但莎莎和冯特这事也不能不管啊！” “男女私会罢了，大惊小怪。”甘夫人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可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谈恋爱，而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艾雅努力想引起甘夫人的重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言情剧和犯罪剧的区别。 “男女情爱涉及到许多现实的问题，为此寻死觅活的也不少见。等你再长大些就懂了，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足惜。”甘夫人说这话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越过艾雅看向了远方。 “那……我可以向校长汇报一下吗？”艾雅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行了，如果校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管，就不用当校长了。”甘夫人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成天不知你在忙些什么！与学习有关的事没见你上心，与学习无关的事倒是热心得很！这次大考我会重点关注你，若是考得好，你自然能见到校长，若是考得不好，以后就别浪费校长的时间了。” 艾雅目送甘夫人一甩袖子进了内堂，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和挫败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忙些什么，好像事情很多，可这些事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春花、秋月、高山、大海，所有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的风景都是假的，或者说是不属于她的。所有她努力追求的一切未来也将是宝儿的，艾雅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作为一个替身存在，所以，干嘛要这么认真呢？躺平不好吗？ 艾雅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家，一头扎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那里有无条件爱着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天天挂在网上和她聊天的闺蜜，有电脑，有手机，有网络，还有她最爱玩的消消乐。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啊！ 可是突然有很响很响的钟声在耳边敲响，还有很大很大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催她去考试。 这真是个噩梦！ 噩梦……消散！考试……消散！ 艾雅在梦里变身哈利波特，戴着尖顶的帽子，挥舞着魔法棒大声念出了咒语，一切噪音真的消失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艾雅带着甜甜的笑容再次沉入了梦乡。 可惜，睡得再沉也有醒来的一刻。艾雅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美梦中惊醒，只见甘夫人一把推开她的卧室门，带着方婷婷等人冲到她的床前！ 第一百三十章 睡过头? “夫人，您怎么来了？”艾雅连忙跳下床行礼，惊疑不定地看着甘夫人和她后面的几名女学生。 “这几天睡得好吗？”甘夫人皱着眉头看着她。艾雅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还是当时去找自己时穿的那件，头发也乱七八糟，明显是一回来倒头就睡，什么也没收拾。不过小脸倒是睡得红扑扑的，看起来颇为可爱。 “谢夫人关心，我睡得挺好。”艾雅看到甘夫人的眼神，再看看后面那些使劲憋笑的女学生，猜到自己这会儿形象一定极其糟糕，尴尬地垂着头。突然觉得甘夫人那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忙问，“您刚才说几天？我睡了这么久了吗？” “也没几天，刚好睡到大考结束而已。”甘夫人边说边一把抓住了艾雅的手。 艾雅来不及动作，手腕便被甘夫人抓住。接着甘夫人迅速在空中画了个符，那符嗖地变成一根绳索，拴住了艾雅的手腕。随着甘夫人手指一抖，戴着绿帽子的迷鹿便被从储物空间里拉了出来。 迷鹿一脸呆萌地立在地上，像是也才从梦中醒来。 艾雅连忙叫道：“这是我新收的宠物，请别伤害它！” “收迷鹿做宠物？你一定是没好好听课吧！”甘夫人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大概是怕出皱纹，又赶紧平复了。 “迷鹿不能做宠物？”艾雅有点尴尬。 甘夫人懒得和她废话，一晃手将迷鹿收入自己的空间，转身就走。 “夫人，能不能将那鹿还我？它之前帮过我，我答应要保护它的。”艾雅为了保住迷鹿的命，只能编谎话。 甘夫人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什么时候突破七级，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吧。” “突破七级，难道是七级以上才能控制迷鹿？”艾雅有点懵地看着甘夫人带着人离开。 “嘻嘻。”混在甘夫人的叫早小分队里的方婷婷回头对着艾雅做了个鬼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赶快去看看你的相好吧，他为了叫醒你，被你给打破了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我的相好？艾雅更懵了。突然间她想起了码头上那个边跳边挥手的身影，心跳不由地快了两拍。但很快她想明白不可能是他，他不是东升学院的学子，根本进不了东航岛，就算来了也找不到自己住哪。 那方婷婷指的是谁？艾雅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做梦时听到的声音好像是……常祥林？可自己应该一直在睡觉，怎么会把他给打了呢？不行，得去看看。 她连忙跑去常祥林的洞府，发现他虽然没卧床不起，但头上却包扎着，露出来的皮肉看起来像被烧焦了，又黑又红。 “我没事，没想到你那洞府的防御机制那么厉害，我和阮婕本想破门而入，就被雷给劈回来了！”常祥林苦笑着道。 “阮婕也受伤了吗？”艾雅心里一阵自责，“快坐下，我替你疗伤。”艾雅说着就要运起银色光芒为他疗伤。 “她没动手砸门，所以没事。”常祥林突然有点尴尬，“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别动，在给你疗伤。” 原来艾雅的月光疗法最好是手掌直接接触伤者的伤处，但男女授受不亲，她这会儿只能定睛注视着常祥林的头把能量输送过去。她的眼睛原本就生得极美，这样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眼里像有一潭水光。 常祥林虽然已婚已育，也受不了被一个美女这样看着。他尴尬地垂下眼睛，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的，医官已经帮我上过药了。而且你明日还要参加比试，别浪费了灵力。” “明天又有什么比试？月考不是已经考完了吗？”艾雅疑惑地问。 常祥林忍不住叹气，谁能想到幻门弟子在月考中会失利呢，所以也没人告诉她月考若是垫底会如何。 “你知道学院有外院和内院之分的吧，就是东航岛上的和海阳城那边的学院。嗯，如果岛上的学子在月考中名次排在倒数十名以内，就要与海阳外院月考排名前十的学子进行比试。赢的人可以留在岛上，输了，就得去海阳外院了。”常祥林露出个牙疼的表情，“你没去参加月考，肯定得去接受外院学子的挑战了。” 啊？这么麻烦？艾雅以为只是需要被章朝晖禁足在岛上呢。 “而且，你还是校长的亲传徒弟，估计那十个外院学子都会想挑战你，你可得留点神！” “那这个比试是比什么呢？要背历史地理吗？”艾雅想到那些她压根没怎么看过的书本，头有点疼。 “不是考试，是比试，擂台赛那种。虽说是点到为止，但偶尔还是会有人受伤的，毕竟，谁都想当内院弟子。” “啊，是这样啊！”艾雅眼睛却亮了起来，她平时忙得没时间看书，可修炼却从没落下，“那应该没有问题！” “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外院学子也很厉害的，他们虽然没能通过渡海成功上岛，但可能是因为功法受限，也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常祥林像个老父亲似的絮絮叨叨。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打架嘛，艾雅轻车熟路，再不济，这几年被汪其昂追着杀，也多了些死里逃生的经验。 可想起汪其昂，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和戴森长得一样的章韩森。那个人当真只是长得一样吗？还是说需要什么机缘来让他想起自己？ 她的眼睛有片刻失神。但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笑着对常祥林道：“我也很厉害的，你摸摸看，头是不是已经好了？” 常祥林摸摸头，嘿，还真不疼了，之前被烧焦变硬不敢触碰的地方也长出了幼嫩的皮肤。他呵呵笑着道：“果然，师妹好本事！明天一定会赢的！” 其实在岛上还是在海阳城，艾雅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是那个大聪明就在海阳城，如果自己真去了外院，只怕他也真会大着胆子来找自己，那样······好像······似乎······不太好。 她压着又扑通扑通不听话乱跳了几下的心脏，嗯，明天的比试一定要赢！ 第131章 学渣? 与外院学子的比试地点在海阳城外，一大早，艾雅就被章朝晖拎上了渡船，防止她再次睡过头。 章朝晖这次真挺生气的，本以为艾雅终于听话在家闭门复习，没想到竟然是在闭门睡觉。本以为那晚艾雅来和他谈莎莎的事是想向他表明心迹，没想到艾雅今天见了他似乎比之前还要冷淡。 这是欲擒故纵还是想气死他？ 艾雅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在想什么，自从上了船，一直坐在船舷边的一个木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海，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月考缺考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直到看见冯特慢吞吞地走上船来，她的眼睛才微微眯了一下，然后向章朝晖看了一眼，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张口。 “没有，没出任何事。”章朝晖干巴巴地说。这几天岛上平静极了，大家都在温书备考，别说死人了，连纠纷都没有一起。 艾雅没说话，皱了皱眉头，继续看海。 章朝晖觉得心里更堵了，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呢？明明喜欢自己的女孩一大堆，为什么就是觉得她那么与众不同呢？而且明明已经见过她那张破碎的脸，为什么依然觉得她美丽动人呢？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冯特上船时也看到了艾雅。她今天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裙子，被初升的太阳照着，像一只刚破壳而出的小鸡仔，又娇又可爱，浑身上下都透着柔弱可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可她怎么会在这？她可是校长的亲传弟子，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在月考中垫底啊。 冯特的脚步顿了顿，想着是不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可看到艾雅对着海面出神的样子，再看看不远不近站在她身边的章朝晖，他觉得自己也许离远一点更好。 船上还有其他两名女学生和六名男学生，大家互相都没有说话，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都因为月考失利而沮丧不已。 船很快就在海阳外院的码头靠了岸。岸边的沙滩上垒了十座擂台，擂台边站满了来看比试的学生。 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章朝晖作为东航岛带队老师忙迎上去行礼：“见过文山长。” 文山长相当于外院的分管校长，她冲着章朝晖点点头，直接了当地问：“听说今年有个校长的亲传弟子也参加比试？” 章朝晖紧皱着眉头，觉得艾雅这次丢人丢到家了，但又忍不住要护着她：“是，不过她是因为闭关错过了时间，倒不是真的没考好。” 闭关：“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老要我背锅？” 文山长显然也不信，眼睛在人群中一扫，盯着艾雅问：“是她？” 艾雅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极了初中时的那位教导主任，每次她看那些爱臭美不学习的女生时也是这样的。 章朝晖不忍心看她成为众矢之的，微一点头就准备让她混在其他人中间，找个不起眼的擂台让她站上去。 文山长却眼里不揉沙子，指着最后一个擂台道：“缺考就是垫底的，去那个台上站着。” 艾雅抿了抿嘴，安静地往那边走。章朝晖舍不得不管她，只能跟着她轻声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了，估计外院那十名学子会轮流向你挑战，但每个人只能挑战你一次。你记得保存体力，必要时可以请求休息半个时辰。” 艾雅乖乖点头。 “比试时多加小心，只要被其中任何一个人击败，你就要离开东航岛，并且把幻门弟子的身份让给击败你的人，所以能拖就拖，能休息就休息，不要逞强。” “嗯，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输的！”艾雅露出一个微笑。虽然睡的那一觉让她错过了月考，但也让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恢复得极好。之前缠绕着她的负面情绪似乎都不见了，她觉得整个人轻盈又舒畅。“您别担心我了，去关心一下其他同学吧。” 章朝晖看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叹了气。算了，如果她真的失去内院弟子的身份，大不了自己也申请到外院来陪着她吧。 艾雅走上了最后一个擂台，这个擂台边的人最多，毕竟柿子要拣软的捏，外院那十名挑战者都想着从最弱的对手开始。 可这个对手也太好看了吧。 艾雅站在台上，长裙被清晨的海风吹起，像一朵即将开放的黄百合。她的小脸娇娇嫩嫩，眼睛水汪汪的，让人觉得如果被欺负了，那双眼睛里就会流下露珠般晶莹的眼泪，真让人怪舍不得的。 台下的男挑战者都有些犹豫了。要不，先挑战倒数第二的试试？ 女挑战者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名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生飞身上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师姐，我是静静，我可以挑战你吗？” 好假啊！艾雅心里吐槽。“可以啊！不用叫我师姐，您看起来比我还大个几岁呢。” “哈哈哈”台下传来了一片笑声，看来觉得静静假的人不止艾雅一个。 静静气得拧起了眉头。什么了不起的，区区一个垫底的，马上就要你好看！ 她捏了个诀，面前出现十余柄蓝色的冰剑，飞快地刺向艾雅。 艾雅记着章朝晖的叮嘱，要速战速决，于是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直接在自己身前撑起一面高温屏障，然后挥手甩出一条藤蔓卷住那叫静静的女孩。 冰剑在高温屏障前化得一点蒸汽都没留。静静来不及冰冻住藤蔓就被甩出了擂台，一屁股坐在地上。 擂台旁瞬间安静了。 这是一招就把对手秒了？ 静静呆坐在地上，简直无法相信。 “你还好吗？”艾雅歪着头看她，柔声问。 “我……”静静想指责她把自己摔伤了，可艾雅把她甩出去的最后一刻收了力度，现在她顶多摔得狼狈点，身上沾了点灰，伤是一点都没有。 “哼！”静静愤愤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内院的实力吗？哪怕是成绩垫底的学渣也能秒杀外院的学霸？ 第132章 一招女王 台下2只小乱了一下。毕竟大多数人都觉得应该是静静太弱，所以才会被一招打飞。 这时一名也身穿蓝衣的男生跃上了擂台，拱手，言简意赅地自报家门：“关山，外院水系弟子，月考第五名。” 艾雅还礼：“艾雅，内院幻门弟子，月考最后一名。”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毕竟第一次听到月考最后一名这么直白承认自己垫底的。 关山有些尴尬，“我不是想欺负女生，但静静是我表妹，所以……” 艾雅微微一笑道：“理解，不过你未必能赢我哦。” 关山面色一沉，两手一拉，面前出现了一条半透明的长鞭。长鞭像有生命的蛇，在空气中盘旋游动着，时刻准备着给对手致命一击。 艾雅站在原地没动，像在思考应该怎么应对。 “请！”关山说出这个字之后，身形与长鞭突然一起隐入空气，不见了踪影。 艾雅依然没动。 接着擂台上响起了连珠炮般的噼啪声，艾雅身边蒸腾起了厚厚的水雾。台下观众猜到应该是关山向艾雅发起了攻击，可那些攻击显然攻不破艾雅的高温防护。 关山突然出现在艾雅背后，手中的长鞭也变成了一柄锋锐的长剑，直直向艾雅背后刺去。 观战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擂台旁的裁判甚至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冲上去英雄救美，可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艾雅身后突然出现了十余根藤蔓，有的缠住了关山的水剑，有的缠住了关山的手腕。 那藤蔓上应该有毒，关山感觉到自己不能动弹了，然后被艾雅用甩静静一模一样的方式甩了出去。 还好，那藤蔓的毒性并不持续，关山被甩出去后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按理说他应该认输了，可看到静静在不远处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一个咬牙在空中稳住身形，长鞭向后一甩，想借力重回擂台上去。 艾雅笑了笑，徒手做出了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瞄准了他的心脏。 明明没有箭矢，可关山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危机感席卷了他。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坚持要回到擂台，那箭矢会洞穿他的心脏，于是，他狼狈地逼着自己下坠，重重地落在距离擂台一尺的地方。 围观的观众感受不到关山的恐惧，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还有人问：“你怎么自己掉下来了？下不了手啦？” 关山脸色一片铁青，却无法解释。艾雅站在擂台上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承让啦。” 艾雅的声音温温柔柔，关山却再也不敢把她与柔弱可欺联系起来。他撑着地面站起来，低着头胡乱拱了拱手，向其它擂台走去。 擂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连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章朝晖也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艾雅的武力值这么高，竟然只用一招就连续打败了两名外院弟子。是她真的厉害，还是外院这一届弟子的水平下降了？ “哈哈哈，小美女真是好身手！”随着一阵笑声，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飞身上了艾雅的擂台。这男子长得一副好相貌，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可惜说话却显得很轻浮。他睁着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艾雅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艾雅歪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请问你也是来挑战的吗？” 男子向艾雅行了个优雅问候礼：“鄙人章淳安，是这海阳城主的侄子。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请师妹赐教几招？” 艾雅看看一旁的裁判：“我听他的。” 裁判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不是本次月考的前十名，无权挑战！” 章淳安并不尴尬，他打了个响指突然变出一支含苞待放的鲜花，递到艾雅面前道：“打打杀杀实在粗鲁，明日城中有花会，不知师妹愿不愿意赏脸与我同去赏花？” 艾雅正待说话，一个身影快速挡在她面前，却是章朝晖。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容你胡闹。”章朝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呀，二哥，你怎么在这？”章淳安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你这么护着她，难道她是你的……” “闭嘴！”章朝晖喝止他，“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告诉叔叔你上个月干了什么好事。” “好，好！马上就走。”章淳安作势要走，却突然又转身道：“二哥，你下个月和齐家那位大姑娘订婚，我送你什么礼物好呢？” 章朝晖一听，脸都绿了，抓起章淳安的衣领就向外丢：“滚！” “哈哈哈，滚就滚。我这就滚到花丛里去。哇，这朵也美，那朵也艳。采哪一朵好呢？”章淳安踏上一柄长剑逍逍遥遥地飞远了。 章朝晖黑着脸看她飞远，扭头对着艾雅道：“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浪荡子。” 艾雅微微笑了笑，摇摇头。其实她知道章朝晖对自己的心意，可惜，他真不是能让她动心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章朝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回到文山长身边坐着。 这会儿没人挑战艾雅，她就站在台上四处张望。只见周围的擂台上个个战得热火朝天。离得不远的一个擂台上，冯特正在对战一名身穿土黄色衣服的男生。 两个人打得十分谨慎，你出一招，我还一招，看上去能打到地老天荒。 艾雅看着冯特，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人看上去又老实，又稳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加入不良社团的样子，可自己那天也不会看错，他和莎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还没容她多想，她的擂台上又飞身上来一个人。 这人面色苍白，穿一身黑衣，袖子上绣着红色火焰纹章。 “听说你很厉害，打败别人只需要一招。”黑衣男人嗓音低沉。 艾雅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但她并不惧怕：“我从不介意自己打败别人要几招，但我会认真对待自己打出的每一招。” “呵，有趣！”黑衣男人笑笑，对着缩头缩脑站在旁边的裁判道：“你，告诉她我是谁！” “你，你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也是外院第一个突破七级的学子。”裁判显然很怕他，声音都有点颤抖。 “嗯，我是齐焰，火焰的焰。”黑衣男人身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如你所见，我是火系，克木。” 第133章 好难 应该是金克木吧，真当我是傻瓜了吗？艾雅扁扁嘴。 齐焰看着艾雅在阳光下白里透红、艳若桃李的小脸，心里暗骂了一声狐狸精，皱了皱眉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挑战你不可，只要你答应······” “齐焰！”随着一声低喝，原本坐回文山长身边的章朝晖又赶了回来，“你方才已经赢了一场，现在没有挑战资格了，速速退下！” “哼，章导师这么急过来，是为了······”齐焰边说边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是为了维护规则！”章朝晖淡淡地道，“东升学院容不下仗势欺人的学子。” “真正维护规则的人是我吧！”齐焰扬起了下巴，“你既然已与我齐家定下婚约，又为何与其他人不清不楚？” 艾雅在旁边皱眉。真是莫名奇妙！他们是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和章朝晖有瓜葛了？感觉像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可目的是什么呢？ 她疑惑地扭头看看冯特，发现冯特还在和对手一板一眼比试，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然后，她的眼睛就被远处走来的一支队伍吸引住了。 那支队伍大约十来个人，都穿着深红色布铠。除了打头一个看上去年龄大些，后面跟着的都是十七八岁的男生，一个个朝气蓬勃，身姿挺拔。 咦，那不是铭格学院的学生吗？他们来东升学院干嘛？ 艾雅突然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接着发现那一排年轻英俊的面孔中有一张特别耀眼。 大聪明！他怎么来了？ 崇铭显然也看见艾雅了，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看到艾雅后变得瞬间生动，嘴角上翘，眼睛微眯，瞳孔里像有两簇跳动的火苗。 艾雅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像火烧一样，赶紧捏着衣角背过身去，装作没看见他。 为什么在哪都能遇见他？要不要混到人群里去装没看见他？可他明显已经看到自己了呀。真是讨厌啊！就不知道人家在故意躲着他吗？ 这时，悠长的钟声响起，文山长的声音传来：“东升学子注意，第一阶段比试时间结束。各擂台速将结果报上来。” 大家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之前每次比试都要两个时辰呢，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什么叫第一阶段？以往不就一个阶段吗？ 冯特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如有神助，一掌将对手推落擂台，算是赢得了比试。他情不自禁地向艾雅的擂台看了一眼，发现艾雅低着头站在擂台上，丝毫没关注自己。他有些失落，拳头紧了紧。 等待比试结果的时候文山长宣布：为加深铭格学院与东升学院的合作伙伴关系，两校计划开展学术交流活动。铭格学院今日由王副山长带来了10名优秀学子，将与东升学院在第一阶段中胜出的学子进行友谊赛。对战选手由抽签方式产生，友谊赛中获胜的学子可以进入对方学院学习三个月，输了的学子各回各家。 艾雅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大聪明还挺优秀，接着就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如果自己要躲开崇铭，到底应该赢还是应该输呢？还有万一抽到和崇铭对战就糟糕了，不管输赢都会在一起。真是头疼。 艾雅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了眼崇铭，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吓得她赶紧扭开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人，真像个登徒子！ 崇铭看着艾雅抬眼看自己，又扭头不看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她真可爱！虽然娇娇俏俏的，还带着点孩子气，但她不像柔弱的小花，需要有人遮风挡雨，她像一棵小树，认认真真地向着阳光舒展，散发着独立的光彩。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躲着自己。但躲着说明心里在意吧，大大方方的反而有点麻烦了。 第一阶段的结果公布：艾雅作为唯一一名女生，和齐焰、关山、冯特等人接受铭格学院学子的挑战。艾雅没有如愿抽到崇铭，她的对手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敦厚的男生，名叫肖晨。 肖晨看着艾雅，脸色难看极了。要知道铭格学院连女生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漂亮女生了。眼前这个女孩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而且还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可这让人怎么出手嘛！打脸绝对不行！打胸口？想想都要流鼻血！抓住手臂来个过肩摔？好像也不合适吧。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了。 铭格学院其他男生都对他露出了男人才懂的笑容。 有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晨哥，辣手摧花这种事你做不出来吧！”有的一边摇头一边艳羡：“好福气啊，让对手记住你可比赢了更重要啊！”还有的一脸期待地说：“晨啊，牺牲一下你自己，让我们学院也能有美女可以看吧。”只有崇铭够义气，小声道：“晨哥，友谊赛，输赢无所谓的。就是记得千万别伤着人家哈！还有就是尽量快点出结果，我好知道自己该输还是该赢。” 这就是好兄弟？肖晨鼻子差点气歪。他想了想，看来只能输了，要是这姑娘到铭格学院来交流，自己也算她的有缘人了不是？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下超友谊的关系。可既要输，又不能让她太小看自己，还得让她领自己的情，这好像比赢更难啊！ 肖晨在这发愁，艾雅却在担心崇铭，因为崇铭抽到的对手是齐焰。 七级火系，很难打。尤其齐焰还那么强势，比试时一定不会留手的，崇铭也许会受伤。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艾雅忍不住又看了崇铭一眼，却见他搂着肖晨的肩膀对着自己这边挤眉弄眼，突然就不想理他了。管他呢，反正又死不了，让他吃点苦头，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成天想三想四的才好。 这时，友谊赛的钟声响起，肖晨和艾雅被安排在最靠边的擂台。章朝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快步走到他们的擂台下观战。艾雅看了他一眼，决定自己一定要赢。 第134章 出大事了 崇铭一边慢吞吞地向自己的擂台走，一边关注艾雅那边擂台的情况。 只见艾雅伸出白生生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肖晨站在原地拱了拱手，似乎是要站着挨打的状态。 接着艾雅藤蔓齐飞，想把肖晨缠住。可藤蔓碰到肖晨身边就像被什么东西消融了。艾雅又拉开弓将一支没有箭头的箭射向肖晨的肩膀，可箭在离肖晨还有一尺的地方也消融了。 崇铭知道肖晨有一件家传的法宝，可以吸收一切八级以下的法术攻击力量并转化为自己的攻击力，平时他从来不用，今天看样子是用上了。难道他想赢？ 也对，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选择赢艾雅，这样艾雅和自己就都留在东升学院了，还不用担心铭格那帮没见过美女的家伙和自己竞争。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既赢得比赛又不伤害她。 崇铭走得虽慢，擂台却已近在眼前。齐焰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道：“反正迟早要输，你就不用拖延时间了，赶紧上台，解决了你我还有其他事。” 行吧，崇铭眼睛眯了眯——解决了你我也还有其他事，得去保护艾雅，不能真让她被肖晨伤着了。 于是，两个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暴躁和火气。但出人意料的是两人竟然半天没分出胜负。齐焰心里的火越烧越旺：这个对手明明一点法力都没有，自己竟然不能秒杀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崇铭却还有心思向艾雅那边的擂台看了一眼。接着他就看见艾雅的小手按在肖晨的胸膛上，而肖晨仿佛被她打得飞了起来，眼看就要掉下擂台了。 他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为什么那个被打飞的人不是自己？这样她就会用专注的神情看着自己，也不会躲着自己了。 齐焰察觉到他分心了，抓住机会发出势在必得的一击。可惜，崇铭虽然分心了，可正在气头上的他像个火药桶，谁碰谁炸。 他全身覆盖上一层坚硬的盔甲，像一颗无坚不摧的子弹，穿过火球，穿过火墙，穿过面前的一切阻挡，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向齐焰。 齐焰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带来的压力甚于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搞不好要输！ 来不及做什么，崇铭已经冲到身前，齐焰的护身法宝猛地炸开。那是连九级都打不破的法宝，如今却自主对攻击做出了反应。崇铭正要咬牙硬抗，突然眼角余光看见肖晨掉下擂台输了，他的求胜心瞬间没了，就这样被法宝炸开的气劲弹上了半空。 他听见有人惊呼，下面的人群好像乱了。 搞什么呀，不会以为我要死了吧。他强行咽下快要喷出来的血。哪有那么容易死呢？这辈子受的苦这么多，刚开始有点甜，哪里舍得就死呢？ 他正准备调整一下下落的姿势，却突然被一个软软的身体抱住了。他的眼睛像被光刺着了，瞳孔里全是艾雅的样子。 “你不躲我了？”崇铭的眼里全是笑意。 “不是······”艾雅赶紧伸直双手和他保持距离，“我怕你受伤了对我们两校的关系不好。” 崇铭才不信，依然笑着看着她：“裁判都不怕，你怕什么！” 裁判······对啊，裁判呢？ 艾雅和崇铭落在擂台上，发现擂台上竟空无一人，齐焰和裁判，还有围观群众，大家一起在往另一个擂台涌。人群中吵吵嚷嚷，好像在说“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艾雅和崇铭对视了一眼，也赶了过去。 透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艾雅看见擂台上躺着一名身穿深红色布铠的少年正在狂喷鲜血。文山长和铭格的王副山长一人抱住他的头，一人将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实行救治，可那少年显然撑不住了，身体剧烈地一抖就彻底断绝了生机。 怎么会这样？ 艾雅想冲上擂台看看，可她知道，就算刘叔叔来了也救不活这少年，他的心脉彻底断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惨烈的景象了，只觉得浑身发冷。接着她感觉到身边的崇铭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像在说——别怕！ 艾雅轻轻挣脱了他，微微摇了摇头。她并不害怕，可好好的友谊赛怎么会闹成这样？是谁下的手？ 她看见了面色死寂，跪在一旁的冯特。 是他！ 擂台上一个铭格的学生一拳打在了冯特的脸上：“你这个混蛋，给权哥偿命！” 冯特被打得满脸是血，也不还手，依然直直地跪着。 “住手！”文山长挡在冯特面前，眉头紧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冯特垂着头：“是我没收住手。我以为他很强，没想到······” “放你的臭狗屁！”擂台上其他几个铭格的学生都气得跳了起来。 “一定是你趁杜权不备，下了黑手！” “裁判呢？裁判出来说话！” 一个黑壮的少年被推了出来，他是这个擂台的裁判。“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们都是近战型的，经常靠得很近，但打得不算凶，也没看见偷用暗器，也没见下黑手。就是······突然就这样了。” 裁判的说法并没有被铭格的学子采信。 “不可能！你是东升的人，当然向着他说话！” “连魔熊都不能一掌打死杜权，他怎么可能随便做到？难道他是八级或九级的高手？那样的高手还会来参加这样的比试？” 崇铭不知什么时候挤上了擂台，帮着王副山长和文山长检视杜权的尸体。杜权口鼻处的血是鲜红的，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有一些青紫的伤势，但显然不致命。只有心口上印着个掌印。冯特打断了杜权的肋骨，断裂的肋骨戳穿了心脏。 看着杜权的惨状，铭格的学子们都心情沉重，红了眼眶。一个名叫李俊的猛地凝出一把冰剑，刺向冯特的胸口：“杀人偿命，受死吧！” 冯特眼睁睁看着冰剑刺来，不躲不闪。 黑壮的少年裁判站在冯特身边，忙一掌打歪冰剑，挡在他面前。擂台下性子暴躁的齐焰直接一个火球向李俊打去：“这里是东升，容不得你们撒野！” “东升怎么啦？东升杀人就有理了吗？”李俊身边的肖晨一记风拳打飞了火球。铭格的几个学生手同时握在了武器上。 局势一触即发，眼看就要变成群殴。 第135章 好人卡 “住手！”文山长和王副山长的声音同时响起。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种威压，离得近的学子顿时感觉像是陷入了泥潭，难以动弹。 王副山长先抬手形出一个结界，将铭格的学生围在里面，道：“冷静！这种时候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文山长也道：“不错，各位放心，我校一定会查明事情真相，给贵校一个说法。我已通知东航岛上的督导长老前来调查，一时半刻应该就能赶到。” “甚好！我校督导团长也在赶来的路上。不过此事重大，涉及两个学院的声誉，恐怕还需由第三方查证方能服众。”王副山长道。 “第三方？”文山长微微皱眉，“您指的是？” “东升和铭格虽然都是独立学院，但毕竟都在海阳城。我欲提请请海阳城主麾下的监察司前来调查此事，不知您意下如何？”王副山长淡然道。 文山长心里明白，这监察司虽然在海阳城主麾下，但一多半都是铭格的毕业生。指望公平对待只怕不易。可对方毕竟死了人，己方理亏的情况下，也只能先点头了。 两位山长在台上暗相针对，铭格与东升的学子隔着结界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喜。无论调查结果如何，这次友谊赛算是彻底失败了。双方的交流只怕也再没有下次。 崇铭心中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接近艾雅，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只怕以后想见她，就难上加难了。 他向艾雅望去，却发现她没看自己，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依然跪着的那名疑似凶手。 其实艾雅不是个七窍玲珑心，她虽然凭直觉猜到冯特要害人，但却没想到冯特要伤害的竟然是铭格学院的人。这里面牵涉到的很多问题她都想不明白，例如冯特怎么知道今天会和铭格比试，明明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被他打死的杜权是什么人？是他们团伙想要除掉的人，还是说只是为了挑拨两校关系随意选的替死鬼？ 想不通她就不想了，料想此事定能引起甘夫人和学院的重视，若是有什么需要自己作证或出力的，自己尽力就是。只可惜这个冯特，自己之前还觉得他人很好，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杀人。唉，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处理，说不定要偿命，真不知他到底是为什么。 崇铭顺着艾雅的目光也看向冯特，这一看便觉得不对——按理说，如果一个学生失手打死了人，要么会恐惧，要么后悔，脸上的表情一定不会只是淡淡的。这人却只是低着头跪着，像是完全不在意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可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不足以让他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只能在心里先记下，若是以后这事不会影响到他和艾雅之间的进展，他也懒得费心思去琢磨。 友谊赛搞成这样，两边的山长都没提下一步交流的事。待海阳监察司来人把杜权的尸体和冯特带走，双方也就各回各校了。 两边学生泾渭分明地离开，崇铭连再和艾雅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找到，只能趁着她目光不经意扫过自己时远远地对着她笑了笑。他长得原本就帅气，笑的时候像太阳破开了云层，照得人心里暖暖的。艾雅本想装作没看见，扭头时却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一下。 别人没留意，章朝晖却看到了。他脸色沉了沉，盯着崇铭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别扭。其实最开始他注意艾雅，完全是因为流星谷的史东尼。毕竟他这个背景和身份，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大势力的支持。他这些年来在东升书院兢兢业业，努力向上，为的也是在父亲面前挣几分面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天父亲将自己叫回去，说准备为他下聘海阳大户齐家的嫡女时，他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艾雅若是知道了怎么办。他本想找个理由拖一拖，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可父亲的态度十分坚定，他也不敢违抗。 刚才看到艾雅飞出去接住了铭格学院的一个小子，他还自我安慰，觉得艾雅就是心地太善良，所以连男女大防都没在意，可现在又看到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难不成是一见钟情了？ 章朝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才领着今日在内外院比试中获胜的学子登上返回东航岛的渡船。 按常理，章朝晖作为带队导师，应该去关心嘉勉通过这次比试进入内院的弟子，讲授一番注意事项，再安排一些他们的食宿和修炼问题，可想到下船之后只怕艾雅马上就会回住所，不会给自己太多交流的机会，章朝晖便将这些事都交给了一名学生助理，自己走到艾雅身边站着。 艾雅还像来时那样，坐在船舷边，托着腮看着金光闪闪的海面。大大的眼睛里反射着光，像一尊有灵性的雕像，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在想什么？”章朝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 “啊？”艾雅像是刚发现他走过来，眼神茫然了片刻，“在想那个杜权。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爹娘应该会很难过吧。” “嗯。”章朝晖一边点头一边暗想：艾雅还是太单纯也太感性了，生老病死对于修道者来说，本来应该看得更淡才是。“学院会给与丧葬费和一笔补偿款，应该也够他父母养老了。” “给钱吗？”艾雅的眼睛又望向遥远的海面，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章朝晖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也知道现在不算是个好时机，但他真的担心回到岛上，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和她单独说话，于是还是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艾雅收回思绪扭头看他。 “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了解你？艾雅瞪大了眼睛看他，却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地说，只能稍微委婉一点：“您是我们的导师，自然是才学过人，品德端方。” 章朝晖还想再启发一下：“就是，倘若我不是你的导师，你觉得我如何呢？” 艾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认真地转过身来对着他道：“您是个好人，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136章 危机感 章朝晖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刚才已经不动声色地弄出个结界，让其他人听不见他和艾雅的对话，但还是忍不住四处看了看，确保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我知道你来自流星谷，家世不凡，但我也不是平民子弟。我父亲是海阳城城主，我母亲是当今皇上的妹妹，我是嫡子，应当是配得上你的。” 艾雅没想到他竟然和章韩森是一家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身负家族责任，所以父亲早早为我定下了海荣城齐城主的嫡女，但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只要你愿意，我会向父亲说明，以平妻之礼娶你，而且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我不愿意！”艾雅干脆地摇头。开什么玩笑，还平妻，以为自己是爽文男主吗？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 艾雅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您大概误会了，我不是流星谷的人，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史东尼长老和甘校长只是因为怜我孤苦才会收留我。还有，上次您也看到了，我被毁容了，这辈子估计也恢复不了。就算您不在意，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怎么想？会怎么说您的家族？” 艾雅看着章朝晖有些呆滞的脸补充道：“对您来说，选择一个人结婚也许有很多原因，但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就是我喜欢。而且，我不会和任何人共享丈夫。所以，您还是另找合适的妻子人选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此时船已到岸，艾雅客客气气地施礼告辞：“今后请章导师不要再与我聊情感话题了，以免别人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章朝晖心里乱糟糟的，有些难堪，却又莫名其妙地有些难以接受，没想好要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雅头也不回地离开。 艾雅一下船就看见常祥林和阮婕站在码头上。阮婕微笑着冲她挥手，常祥林呵呵乐：“我们在这等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艾雅看见他们，心中温暖，刚才和章朝晖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走，去我家吃饭，我慢慢和你们说！” 艾雅不大会做饭，偶尔会清蒸个鱼或者水煮个虾，今天要招呼客人，当然得放大招——吃火锅！ 反正火锅只要有现成的底料，再把肉啊菜啊切成片放进去涮就好了。 当时在融火城，她爱吃火锅，曾经央着崇婶教她怎么做底料，还备了许多材料在储物珠里放着，怕到了其他地方吃不着那么正宗的味道。 正宗的火锅底料就是香啊，小火一滚，整个院里都弥漫着辣中带甜，甜中带辛的香气。常祥林是正宗的海阳城土着，平时吃海鲜一般都是清蒸或水煮，哪里闻过这么刺激的东西，他一边帮着切菜，一边耸着鼻子道：“这是个什么味？怪勾人的。” 阮婕来自襄城，之前倒是吃过火锅，捂着嘴笑道：“常大哥，你一会记得把菜捞出来在水里涮一涮再吃。” “没事！我有鸳鸯锅！”作为火锅的真爱粉，艾雅坚信，红汤白汤搭配着吃才完美。 三个人边吃火锅边聊今天发生的种种，说起铭格书院的学子在比试中殒命，表情都有些凝重。 “从来没听说比试会送命的，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参加啊？”阮婕轻声叹息。她虽然出生在大户人家，却只是个庶女，平时遇事总是安全第一。 常祥林想得比她更深一点：“不光是学子不敢参加，学院应该也不敢组织了吧。而且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和铭格算是结下梁子了，以后见了面只怕甚是尴尬。”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冯特是故意下了狠手。”艾雅抛出了心中疑点，“我认为冯特一定是接受了组织的任务才这么干的。”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阮婕迷惑。 “我怀疑莎莎师姐和这件事有关，但之前我和她发生过冲突，她对我也有所防备，所以能不能请阮师妹代为关注一下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艾雅对阮婕道。 阮婕虽然性格软糯，但牵涉到同门安危，且只要关注就行，便点点头：“好，我要是发现什么就告诉你们。” 艾雅高兴地谢过她，叹气道：“最近好像一直没见到甘校长，要是他在，今天未必会出这么大的事。” “我听说校长好像去西北了，据说最近那边边境不太平。”常祥林是本地人，结识的人多，消息也灵通。 “边境？不是有擎天巨罩吗，怎么会有事？”阮婕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擎天巨罩虽然由几位大能舍身支撑，但能量会在时间流逝中逐渐减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由九级的高手进行能量补充。校长估计就是为这事去的吧。” 艾雅突然想起了三爷爷曾经说过，擎天巨罩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所以边境依然要长期驻军，防止外面的人通过能量薄弱的地方偷溜进来，也防止内部的人偷运晶石出去。那如果能量没有及时补充上呢？这个一直把紫晶帝国保护在羽翼下的巨罩会破吗？如果破了会怎么样？外面那个没有晶石的世界现在发展怎么样了？那些许许多多没法依靠晶石修炼的人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所在世界的明朝，采取闭关锁国政策，以为以此能维持长期的和平稳定，可结果却是在几百年后被八国列强用枪炮强行轰开了大门，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紫晶帝国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吗？ 还有崇善，他人在边关，如果外面世界的人要攻进来，他首当其冲，会很危险吧！他能活下来吗？ 艾雅的脑子里像跑火车一样，乱哄哄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崇善了，他们也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可今日突然想起来，仿佛和他的种种就发生在昨日。他的善良，他的包容，他的承诺，仿佛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他还好吗？他的脸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但好像和大聪明长得有点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