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合伙人》 楔子 再度来到这个城市,发现这个城市的马路和她“寻夫的心情”一样崎岖不平。 蓝宝儿一边忙着收拾才刚租下来的套房,一边瞄着小小的落地窗,顾影自怜地唉声叹气。唉!没想到她蓝宝儿天生丽质加上花容月貌再乘以天真活泼,这么完美的组合,竟然众里寻他千百回,还相了一百零一次的亲,都找不到两情相悦的人,到现在还活生生地被“库存”在蓝家的闺房里。唉,这样的奇耻大辱,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闷气? 其实她并没有野心勃勃想成就什么惊人的丰功伟业,别人是人小志气高,她是人高志气小。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好男人,再生四个小孩,六个人共同筹组一个“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应该不算奢求吧! 现代女人一天到晚想要出风头,她才不花那个脑筋,更不想当什么女强人来累死自己,她只要当“四个孩子的妈妈”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四个孩子,因为兄弟姐妹加起来正好四个,而且打麻将也不怕凑不到脚。 为了完成毕生惟一的志愿,她只好再度回到茫茫人海的大城市里,寻找“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另一位大股东,也就是她未来四个孩子的爸爸。至少从人口密度来看,待在大城市里遇见“他”的或然率比较大。 她曾经秉持着同样的或然率、同样的理由,来到这个城市,希望能找到“合伙人”,却因为受不了城市男人的嚣张霸道乖僻难以相处,终于借由回家相亲的理由卷铺盖离开了。 至于有本事能把她气得打道回府,让她对城市男人彻底失望的乖张男子,正是她来到城市所认识的第一个男人——james。 他和00七电影里的男主角名字相同,可惜缺少00七对女孩子的温柔多情。而这个患有严重工作狂,个性凶悍、孤僻,外加寡情的james,正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个看起来似乎可以去爱的人,没想到其实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男人。 即便是现在,脑子里一想起james这个洋名字,还是会令她气得咬牙切齿。打开电视吧,制造一点其他的声音,免得她把牙齿咬断了。 当她去浴室换一桶水拖地时,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着—— “根据大阳观测卫星的拍摄侦测,大阳表面出现十一年活动周期以来最大群的太阳黑子,而且一直向外喷大量高速的质子与电子、辐射x射线,可能因此引发磁场骤变、掀起磁暴,这将使地球在四月六日以前一直面临磁暴的威胁,各航空、通讯、发电等相关单位都应密切注意……” 她提着装了八分满的水桶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忽地砰一声,她突然想到还没打电话向扶养她长大的阿嬷报平安。 “糟了,阿嬷一定急坏了!”重重地将水桶摔放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砰!那间小小的套房地表上至少引起七级地震,水桶歪倒,水淹出来,弥漫一室,一场小型水灾正在她刚租来的小套房里上演。 她却无暇顾及,忙抓过手机打电话回乡下老家给阿嬷报个讯。 “喂,阿嬷,你有没有想我?”她中气十足地撒娇,好一副在田野间长大的嗓门。 “想死我了呀!”阿嬷边笑边说,对宝贝孙女的疼爱溢于言表。 “阿嬷,你放心,这次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找到你未来四个曾孙子的爸爸。” “那就好,滋……滋……”手机突然滋滋嚓嚓地响着,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她赶紧跑到阳台去,朝各个方位“喂”了老半天,还是听不到阿嬷慈祥的声音,完全收不到讯息了。 “什么烂手机嘛?!”这支烂手机正是她当james的秘书时,那个可怕的男人送给她的,目的是希望她能随传随到,后来因离职得太匆忙忘了还给他了。 听不到阿嬷的声音,有点懊恼,她噘着嘴,上半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天空,正是向晚时分,天边一堆诡丽的云朵,幻化莫测,从没见过这般诡谲的天空。 室内的电视机持续报导着太阳黑子的新闻—— “天文馆指出,九二一九三号太阳黑子从太阳东侧边出现,随着太阳自转向西侧移动,目前已经移到太阳中央,预计到四月六日才会转到太阳背面。这两天由于大阳黑子的方向正对地球,是产生地球磁暴风险最高的时段……” 耳边忽然传来《少女的祈祷》的音乐声,向下张望,并不见垃圾车,随即才发现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直起身子,开心地拿起手机来,一定是阿嬷打来的。 “喂,我也好想你哦!”她迫不及待地要告诉阿嬷。 那头却迟疑了一会儿,才悠悠地传来一阵低沉、严肃、凶悍的男声:“蓝宝儿,跟我讲话别肉麻当有趣。” 喝!竟是那个自以为是集中营营长的james!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到,那个魔音传脑的声音,化成了灰她都认得。 但他怎么会打手机给她呢?哎呀,该不是来要回手机的吧?!哼,小气巴拉的男人最不可爱! “喂,詹姆士先生。”每次她一恼起来,就故意叫他英译中的名字,听来很僵硬,很适合生气的语调,“请问你找我有什么指教?” 她早就离职,脱离了他的魔掌,已经不是他的属下了,没必要再对他温良谦恭吧?! 他突然像猛虎下山,吼声震天地狂吼:“美国macy百货的副总裁就要到公司了,你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高分贝的吼叫声,把他自己的手机吼坏了无所谓,但可千万别把她的耳膜也给震破,万一害她成了“臭耳聋美女”,四个孩子的爸爸不要她了,这笔账他可就跟她算不清了。 何况没有一个已离职员工还要继续接受前任老板的颐指气使吧?! “詹姆士先生——”她态度从容、语气和缓尽量不动肝火地警告他,“我蓝宝儿已经辞职了,管你什么美国macy百货的副总裁要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必‘滚’回去!”何况她如果没记错的话,美国macy百货的副总裁来这里,是去年三月初的事了,居然还拿这种过期的冷饭来炒人。 而james不但没有向蓝宝儿道歉,反而以更火爆的声调说:“你什么时候辞职的?!我不准许你离职!你马上给我滚回公司!” 她赶紧将手机拿远,免得手机应声爆掉,炸伤了她美美的耳朵。 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番兵番将,她决定抛开气质,让正义得到小小的平反。 “你——神——经——病——啊!”以为只有他会吼会叫?她的key也是可以调的。 然而当她再度将手机稍微贴近耳朵,观察敌军反应时,敌营居然传来——“滋滋滋——”的声音,又被干扰断讯了,不过这回收不到讯息,她不但一点也不懊恼,反而快乐得不得了——哈、哈、哈! 回到小套房里,继续卖力地拖地板,只是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是打个电话给以前公司的同事问问看,james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所以发疯了?”今天手机怪怪的,她决定改用家里电话打。 “喂,nancy,我是宝儿啦!”nancy那副慵懒像猫一样的声音,她一听就认出来了。 “哇啊……宝……儿……是……你……呀!好……久……不……见……了,你……结……婚……了……吧?!” 她就是为了结婚生四个孩子的人生志向,而返乡相亲才匆忙离职的,如今婚没结成,又逃回城市来,好丢脸哦!“没人要呀,跟谁结?”她火速地改变话题,“nancy,刚才james居然打手机给我,还叫我立刻滚回公司。喂喂,他没有雇用新的秘书吗?” nancy迟疑了一下下,才颤抖地说:“宝儿,james死了!你离职的那天晚上,他就发生车祸死了,你不知道吗?” 这次nancy的语调不似猫声,而且多了一分教人毛骨悚然的战栗。 james死了?!怎么可能!“可是他刚刚明明还穷凶极恶地吼我吼得青筋暴突,吼得——热血沸腾,吼得——对了!有来电显示。” “啊?!”nancy跟不上她思绪跳飞的速度。 “我可以察看手机里的来电显示,证明james刚才那通电话是真的。” 她开始按功能选择键,一边按一边胡思乱想,天啊,刚才接起james那通电话时,心里还嘀咕着。“说人人到,说……鬼……”哎呀——她浑身打着冷颤,该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怎么样?有没有显示出来?”nancy比她还急切。 她也不知道是有好,还是没有好。如果找不到那通电话的来电显示那就表示自己真的撞鬼了?哇,很恐怖的,万一找到了,那就表示……她也不知道那表示什么,天啊,那更恐怖! “我的妈呀!”她尖叫一声,把nancy吓坏了。 “找不到吧,我就说——” “不!找到了!是james的手机号码没错……”她又按了来电时间显示,把自己吓得说不出话来,声音颤抖的,“来电时间是三月十二日下午四点五十分打来的……” 宝儿吓得立刻将手机丢掉,好像那支手机是——鬼! 第一章 二000年—— 一场竞选把一个蕞尔小岛炒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宣传造势的竞选活动。摇旗呐喊的人们,情绪高涨,大家好像要拼个你死我活一样,真是烦!蓝宝儿才不关心谁会当选,她只担心不能在世纪末将自己嫁掉。 蓝宝儿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挥别南部的暖暖冬阳和阿嬷的慈祥笑容,抱着一定要幸福的决心,离乡背井来到繁华的城市里寻找她的爱情、她的幸福。 料峭的寒风袭来,在南部艳阳天底下长大的蓝宝儿,仅着一件棉质衫、薄外套和牛仔裤,一步出车站就不敌北部的严冬,当场就打了个大喷嚏:“哈——啾!”浑身的鸡皮疙瘩来不及捡,就忙着向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路旁一位测字卜运的老先生,成了她那个喷嚏的受害者。那张风干橘子皮的老脸上,多了几坨鼻涕和口水的合成物黏在上面,怪恶心的! 老先生勉强地笑笑:“没关系!”自行掏出手巾来擦拭掉脸上的“勾芡”,而且不忘拉生意地说,“小姐,要不要测个字?” “当然要!”就算是为那一坨“勾芡”向老人家道歉吧,灵不灵倒其次了。 老先生一听到她答应测字,脸上的笑容就自然多了。 “来,你在这张纸上面写个字。” 写个什么字呢?她的眉头微蹙。 “随便写,只要是你现在心里想到的字就行了。” 哇,这位测字的老先生简直会读心术! 蓝宝儿拿起黑色签字笔,若有所思地举目张望着,看有什么可以就地取材的灵感跑出来。 她所站的位置是个风口,风刮得紧,下意识地缩起肩,一阵疾风吹过,沙沙作响,咦?什么东西掉到她的头上,伸手去探摸头顶,是一片叶子! 原来就在她的身旁有一棵树,被刚刚那阵风吹落叶子,她仰起头来,看着枯叶落尽的树木抽满新芽,灰灰的天空,有一群鸽子飞过她的眼界,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伊——喔——伊——喔——”,正纳闷这鸟的叫声好奇怪之时,身旁疾驶过一辆白色车子,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是救护车的警笛声。 她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飞”字,充满气质又客气地说:“麻烦您帮我算一下,我想找工作。” 租房子要钱,吃三餐也要钱,从甲地到乙地不管用哪一种交通工具样样都要钱,所以她必须先找到一份可以让她在城市里过活的工作。 测字的老先生很认真地注视那个“飞”字,花白的眉头微微皱起,抬眼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应该是要找人吧?!” 啧啧,早就说过,这位老人家会读心术的。她露齿一笑,嘻! “被你看穿了!” 老先生露出专业的表情,举手投足也尽是专业得令人折服。 “你写的飞字上有两个‘人’,而且平行而升,是比翼双飞的形象,所以你是要找人,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老先生既拆字又分解,还核对她的笔划,作出很有力的推论。 她像哈巴狗见了肉包子似的张大了嘴,好准啊!赶快付钱,丝毫不介意那些钱可是足够她再买一张回程车票呢! “那么‘他’在哪儿?”直接问重点。 老先生看到红花花的钱,也露出一副“老哈巴狗”见了肉包子的神情。 “你到北部来就对了,所谓‘燕双飞’,现在是春天,燕子当然也是往北飞了,所以你算是来对地方。” 嘻嘻!那就好,两张车票钱总算没白白浪费。 “再请问一下,我大概多久会遇见要找的人?”该不会要找到七老八十翅膀的毛都掉了,那可没力气一起燕双飞呢! 老先生信心十足地说:“照你这个‘飞’看来,应该是很快,至于有多快,就要看你飞得多快了。” “是哦!”幸好,她没写个“爬”字让老先生测,否则她马上掉头坐下一班车回南部。 她鞠躬敬礼又打躬作揖地谢过老先生的幸福预言后,转身要走时,老先生又叮咛她一句:“对了,小姐,注意你认识的男人,名字里有个‘飞’字的那一个,他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这个提醒,如雷贯耳,就像茫茫人海里的一盏明灯,指引她找到真命天子。 就在老先生将那一张她的回程车票的钱收进口袋里,她也将老先生交代的箴言收进脑海里。 其实名字里有个“飞”字的男人是否真是她的真命天子,除了天知地知之外,她有一项隐疾,也许可以帮助她也知——她的身体有一个天生奇怪的反应,只要她一遇见喜欢的男人时,就会无法控制地直打嗝,这是她从小就不幸罹患的怪病,连医生都摇头说无药可医。 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派上用场,如果有个男人名字里有“飞”字,她见了他又不断地打嗝,那么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吧,当然吃饱饭后所打的嗝不包括在内。 可是,名字里有“飞”的男人,会不会有点“太多”呀? 虽然蓝宝儿信心满满地来到城市,寻找可以和她合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一个名字里有“飞”的男人。但是眼前却是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以路为家,当一名“流浪美女”,引路人侧目,影响交通安全吧!还是先找个熟人投靠要紧。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惟一的熟人就只有优优了。 优优是当年和她同在南部念大学的死党,大学一毕业就到北部来工作了,她们两个不只熟,而且是熟到快烂了。 找到公用电话,拨到优优的公司去。 “喂,优优,是我啦,宝儿。” 优优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却不敢尖叫,还把声音降低了key,好像很压抑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前在学校时两人大声说话、大声笑的作风。 “优优,你不舒服啊?声音怎么低哑哑的?”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咬耳朵的低语声,她得把话筒贴近耳朵才听得清楚优优的办公室秘辛—— “不是啦,因为我的老板刚刚丢了一笔生意,办公室正在刮十号风球呢,我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快要当妈妈了!” “呀——”她拉开嗓门,放声尖叫,几乎把优优的耳朵给叫聋了,“优优,我现在就去看你!”好羡慕哦,没想到连一向自嘲长得很爱国的优优都要当妈妈了,好大刺激啊!真后悔当年没和优优一起来城市演出“寻夫记”,否则依她的姿色和她的肚皮,就算不是四个孩子的妈,起码也有两个。 “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你在哪儿?阿嬷好不好?你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增产报国的情况如何?”一连串的发问,代表一连串的关心。 她先轻轻一叹,才慢慢悠悠地说:“我刚到这个城市,第一通电话就打给你。阿嬷很好,一样体健可下田。至于我的‘公司’没有半点生产力,因为我还没找到合伙人。” 优优张大嘴,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长得起码比我漂亮一百倍,在学校里,就算不是校花也是系花,至少至少也有个班花吧,怎么可能找不到‘合伙人’?唉,我早叫你到北部来的,你就说担心阿嬷没人照顾,走不开,现在后悔了吧?” “是呀,后悔长得太漂亮了!”其实如果不是阿嬷逼她来城市里见见世面,她还是会留在南部,一边照顾阿嬷,一边寻找她未来孩子的爸。 “好,知道你孝顺。”优优晓得她的性子,但那也是她惟一的美德了,“既然来了,就得找个地方住,找份工——”优优的声音忽然高了一个key,“哈!对了,你就来接我的工作吧,反正我正打算要辞职做全职妈妈。” “可以吗?你的老板愿意用我吗?” 优优毫不考虑地替她的老板决定:“他绝对愿意,我倒怕你不愿意呢!” 她觉得优优的语气怪怪的,现在的失业率不是节节上升吗? “你确定?”她狐疑地再问一次。 “一百个确定,你快点来公司找我,顺便见一见我的老板。” 没想到才刚来到陌生的城市,就顺利地找到工作,真是温情满人间,处处有好人。 蓝宝儿几乎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对着公用电话拼命地鞠躬:“优优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的老板,他一定是个大好人。”她真是太幸运了! 优优诡谲地说:“呵呵,你是第一个称赞他的人。”随即说了公司的地址,要她立刻到公司来面试。 她立刻招了计程车前往,深怕慢一步工作就会飞了,工作没了,她的“城市寻夫记”也寻不下去;而少了“合伙人”,她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将永无开张的一天…… 哇!好严重的连锁反应啊,然而她却陷在壅塞的车潮之中干着急。 “司机先生,停车。”与其被闷在车子里度秒如年,不如下车用走也许还快一点。 司机先生回头看她一眼:“就快到了,再多坐一下吧,反正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也不差那一点路。” “不必了!请问多少钱?” 当计程车司机讲出的金额又足够她再买另一张回程车票时,蓝宝儿瞪大了眼吓得花容失色。 “哇,先生你抢钱啊!才开那么一点点路!”她除了孝顺之外还有一个美德,就是生性节俭,多亏阿嬷调教得好。 “喂,小姐,塞车的时间,表是一样要计时照跳,你乡下来的喔?!” 看不起人嘛!乡下来的就好欺负是不是?!她狠狠地用力瞪那司机一记白眼,嘴里低声叨念着:“那么爱钱,干脆去抢银行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抢银行被抓去坐牢,才刚出来而已。” 她绝对没有看不起计程车司机的意思,不过那位司机先生真的长得一脸横肉,她吓得赶紧付钱走人。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就当是花钱消灾,反正她就快要有工作了。 哈!终于到了。由于迟到太久了,蓝宝儿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优优的办公大楼。 “呼呼呼,我找优优!”冲到办公室时已经是气喘如牛了。 总机小姐露出训练有素的笑容:“她在里面。” 蓝宝儿还是有点担心地问:“今天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来应征工作吧?” 总机小姐被她问得如坠五里雾,但还是再度露出训练有素的笑容:“请问,你是来应征工作,还是要找优优?” 蓝宝儿忙不迭地回说:“两样都是。”接着露出阳光般灿亮笑脸。 “你一定是优优介绍来的第十二任秘书——”总机小姐语带玄机地笑着,“大家又有得赌了。” 她好奇地问:“赌什么?” “赌你能做多久。”总机小姐掩嘴浅笑。 “啊?!”什么意思?她搔搔头皮,莫名其妙,还是去找优优吧! 一走到里面的办公室,还没寻着优优的人影,倒先听到震天价响的咆哮声,她循声望去,哇!居然有个男人在对优优大吼大叫,完全无视优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这是什么状况啊?! 她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对他教训:“喂,你是谁啊?有没有一点同事爱!怎么可以对着一个怀孕的准妈妈大吼大叫?这样会吓到肚子里的小baby耶,而且对胎教也会产生不良的影响,知不知道?” 那个男人倒是很听话地立刻住嘴,表情怪异地瞅着她看,好像她是外星人,从头到脚端详一遍,才皱起眉来,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优优。 “这个‘小白痴’是谁?” 优优还来不及回答,蓝宝儿一股气守不住就顶出来了。 “咦?你怎么骂人呀?恼羞成怒了是不是?没风度!” 她这时才发现优优的脸上苍白无血色,像随时会休克一样,一定是被眼前的恶男给吓着了。 不过说也奇怪,虚弱的优优居然还有力气拉扯她的手臂,似乎要阻止她说话。唉!她这个同学就是这样,宁愿自己吃闷亏,也不敢说出来,简直是姑息养奸,但是她可不能让优优肚子里的宝宝受到高分贝的噪音污染。 她嘱咐道:“优优你站远一点。”卷起袖子,对着恶男吆喝着,“怎么样?你想吵架是吧?到外面去,我随时奉陪。”她可是吵架科毕业的,尤其是对付这种出言不逊又不懂得尊重孕妇和小baby的“大白目”,只要用三成的吵架功力就绰绰有余了,顺便替他的父母好好教训一下。 那个恶男倒是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像在看一个泼妇骂街,事不关己似的悠哉。 教人气愤的是,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全长得好手好脚,竟然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替孕妇优优主持正义,反而统统缩回小小的办公桌前。有的做出一脸反省状,有的假装很忙,这是什么公司啊?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看着一个孕妇被欺负?” 那些人居然被她骂得噤若寒蝉,那个男人双手插进口袋里,一派气定神闲地对优优说:“你告诉她,我是谁?” 她也转过头去看着优优,啊?!怎么连优优也摆出一脸自我反省状! 她气不过:“原来这里的人这么没有同事爱,难怪你要辞职,没关系,今天有我在——” 优优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坚持不让她再说下去,并将她拉到那个恶男面前,低头快速地念着—— “宝儿,我跟你介绍,他叫james,是我的老板。” 蓝宝儿正在气头上,一时没听懂优优的呢喃声,掰开优优的手,继续撂话:“老板也一样啦,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对孕妇大声说话,万一吓到你肚子里的小baby——”她停顿了一下,好像脑子现在才开始运转,“等一下,你刚才说‘他’是谁?” 优优压低音量,惶恐地、一字一字地说:“他、是、我、的、老、板……” 蓝宝儿的双手火速重叠交叉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看着那个男人,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抖着声音说:“老、板、您、好。”她尽量学外面那位总机小姐,嘴唇往上微微扬起四十五度,一脸训练有素的标准职业笑容。心里头可是从耶稣阿拉真神到观世音菩萨等众路神明一一祈求,希望工作没泡汤。 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老板瞟了她一眼,故意问她:“我可以大声跟孕妇说话吗?” 她毫不考虑地回答:“可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万一吓到肚子里的小baby——” “不会的!”她的反应太狗腿了,小baby出生后一定不会原谅她。 算她识相!“yoyo,以后别让一些闲杂人等胡乱闯进办公室来,影响同事的上班情绪。”那股严厉的语气,教人不寒而栗。 当他转身要走时,蓝宝儿却兜到眼前,挡住他的去路,还露出一脸纯纯(根本是蠢蠢)的笑容,自我介绍道:“詹姆斯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优优的大学同学,而且我是来接任优优的工作的。” 办公室里的人全吓傻了眼,纷纷对她这个“闲杂人等”露出钦佩的眼神。 james凌厉的双眼,迅速扫了不怕死的蓝宝儿一眼。这个女孩果真有冒险犯难的勇气! 除了勇气可嘉之外,她的外形也颇出色,符合当秘书该具备的“花瓶”条件,但是能不能当得了他的秘书,还是未定之数,还得看她过不过得了他这关。否则他的秘书不会汰旧换新得这么快,不过看她刚刚说话伶牙俐齿、中气十足,体力还不错,应该蛮耐操的。 “想当我的秘书,你受得了吗?” 很挑衅喔?!蓝宝儿听了虽然有点“碍耳”,但是基于寻夫的大业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所以她还是很努力地挤出一脸光辉灿烂的笑容来。本来以为优优的老板是个好心好肠好肝的大好人,没想到和她的想象出入这么多,这个詹姆斯先生除了严肃、阴沉、凶猛……天啊,她好像在说一只老虎喔,其实也差不多了,只是他长得比老虎帅一点罢了! “当然受得了!”有种就放“虎”过来吧,谁怕谁?“呃!” 蓝宝儿连忙捂住嘴巴,脸色发白,两脚发软!不会吧?!她居然对着严肃、阴沉、凶猛的詹姆斯先生打了一个嗝? “啊?!”优优也被她的嗝吓得大叫一声,她们大学同窗四年,优优当然知道这个嗝所代表的意义。 james锐利的眼神,读不出她们两人怪异的反应,两道浓眉微微一蹙,不耐烦地对她说:“以后上班不准偷吃东西。” 幸好他以为她是吃东西吃太饱了在打嗝,她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你是同意我当你的秘书喽?!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办公室的人最少跌倒一半!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高兴得自动拉起james的大手掌,拼命地摇晃握手,就差没跪下去亲吻他的脚趾头。 james的身体被她摇得像地震。“够了!”他不耐烦的神情又跑出来,用一张比臭水沟还臭的脸,对她说,“明天九点准时上班,不准迟到!” 哇,好凶喔,将来他的老婆怎么受得了?唉呀,干吗替人家担心,又不干她的事。 “嘻嘻,不会的,我这个人最准时了。” “不准嬉皮笑脸!” 她赶紧敛起双唇,摆出一副端庄样,忽然——“呃!”糟糕,怎么又打嗝了!! “不准打嗝!” 她也不想呀,捂着嘴,一脸委屈。一定是太久没见过男人了,她的身体才会错乱,这个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嗝。 居然有人说他是好心的人james在走回他的办公室前,不禁又好奇地斜瞄那个叫蓝宝儿的女孩,他第一次被人称赞,好心的人?!他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明天你就会开始恨我了。” 蓝宝儿仍是一副端庄的模样,以唇角上扬四十五度的微笑恭送他。 “明天?怎么可能呢!”她现在就开始讨厌他了。 一个会对孕妇大吼大叫的男人,肯定不是个好丈夫,又不会考虑到肚子里小baby的感受,肯定也不是个好爸爸,既不是好丈夫又不是好爸爸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合伙人!但是——她居然对那个不是好丈夫也不会是个好爸爸的男人打——嗝…… james走回他的办公室之后,蓝宝儿才转过身去,随即向优优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优优,谢谢你,替我找到工作。”她真的好生感激。 优优却说:“我才要谢谢你呢!”james说她如果没找到人手,就不准她请辞去生小孩,问题是找来的人没有一个受得了james的坏脾气,她一度还担心会因此得了产前忧郁症呢,幸好宝儿适时出现。 蓝宝儿一时无法理解优优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谢我?” “以后你就知道了。”优优半忧半喜地说着,起码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去生小孩了。 蓝宝儿真的好感动,优优为了要让她安心地留在城市里工作,好好地进行寻夫的伟大志向,把自己婚前所购买的小套房让给她住,还不收租金,她真的是“出运”了,才能碰到这么好康的事情。 “优优,你不愧是我的好同学!” 优优好像有点承受不起,一脸歉疚地说:“好同学,我只是尽可能让你在这里安居乐业——”可千万别工作个一两天就落跑了,到时james又要把她找回来,救命啊!“还有,答应我这个工作做久一点。” “你放心,我会一直做到找到‘合伙人’为止。” “那就好。” 优优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心里直替宝儿担心着,因为james将会霸占住她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总之,很惨的! “宝儿,希望你看在即将出世的小baby面子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恨我,好不好?” 蓝宝儿皱了下淡淡的眉:“优优,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恨你?” 优优这才释怀一些:“明天,我会将工作交接给你,然后我就要回中部婆家待产了。” “你放心去生孩子吧!” 瞧着宝儿笑得一脸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优优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不放心你……” “放心啦!”她这个新人倒安慰起旧人来,“秘书的工作,我在南部也做过的,你只管开开心心去当个快乐的妈咪。”唉,真希望自己也能早生贵子。 优优知道宝儿向来有“压不扁的玫瑰花”特性,只是还有一件事,挂在心里,不说不快:“我是不放心james——” “为什么?那个james也要临盆了吗?”她当然是逗优优的,那个james凶巴巴的,谁当他的小孩谁倒霉!优优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你刚才是不是对james打了两个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 “当然不是!”她立即否认,声音铿锵有力,“那个詹姆斯先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吃太饱了,才打嗝的,你想太多了。”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那个嗝是她打的。像老虎一般的男人,怎么能当她四个孩子的爸爸?去去去!别乱想!她喜欢的是体贴温柔的好男人,而凶猛成性的老虎身上,从脚趾甲到头皮屑决计找不出一丝丝的温柔!! “那我就放心了。老实说,james年轻有为,事业有成,长得又帅气英挺,真的很有型,是女人都会喜欢他,但是我要警告你,他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生活里除了工作,其余都是nothing,爱上这种男人,很辛苦的。” 蓝宝儿啧啧摇头:“哇,优优,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阿嬷一样唠唠叨叨地碎碎念?” 优优大腹便便,嘟起嘴来:“你别不耐烦,我是好心提醒你。还有在公司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找nancy,她很资深,最了解james的脾气了。” “知道啦,你不只是心好,所有的五脏六腑也都是好的,行了吧,只是我的大肠小肠却快饿坏了,可以去吃饭了吗?” 优优忽地皱着眉:“宝儿,你刚刚不是吃饱了吗?”还饱到打嗝?!就知道她在说谎! 第二章 刚上班的第一个星期,蓝宝儿几乎每天加班到搭最后一班捷运回家,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james故意在操蓝宝儿! 他就是要瞧瞧这个女人,除了貌美足以胜任花瓶的角色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他对秘书的要求向来严格,尤其是蓝宝儿,总希望她不只是空有花瓶的外表,还要具备高配合度、高忠诚度、高效率及高性能。 同仁们可能觉得患有工作狂的james根本没把蓝宝儿当女人看,甚至不把她当人,以他对蓝宝儿的要求,几乎是把她当成工厂里的机械,而且最好全年无休,不停地生产。 没想到这台美美的机械,还挺耐操的,这倒是出乎james的意料之外。 事实上,他是刻意不去注意她的美丽容颜,免得影响了工作时的专注力,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忽视一直如影随形的蓝宝儿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那天,他因忙了一上午,疲累得躺在办公室里的小牛皮沙发上午憩,这个时候,通常没有人敢进来吵他,只有一个初来乍到的笨女人。 当她大剌剌地走进他的办公室,拉开嗓门就问—— “james,你午餐想吃什么?” 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仁起码有一大半被她的举动吓得瞪眼捂嘴。 其实她没错,他的午餐向来是由秘书张罗的,这一点她做得完全正确。只是在她前面十一任秘书里,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午睡的时候,将他吵起来吃饭,除非她们想被“炒”鱿鱼,只有这个笨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笨女人。 睡意正浓的他,心里着实很气,却也累得没有开口骂她,不愿浪费多余的力气在一个笨女人身上,于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心想她该会转身出去才对。 他的眼睛虽是闭上的,但耳朵可还没睡着,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蓝宝儿蹑手蹑脚的高跟鞋叩叩声,心想她总算识相知道要出去别吵他睡觉。 忽然他的右耳处响起压低的女声:“james,你午餐要吃什么?” 天呀,她还没走?! 他的眉微微一皱,眼睛更用力地闭紧,如果不是他太累了,一定大吼将她轰出去。 接着他的左耳处也响起她压低的声音:“james,你午餐到底要吃什么?” 她的声音像蚊子般飞来飞去,烦死人了。 蚊子又飞到他的眼前小小声地说:“james,快起来吃饭喽,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喔!” 他的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她还在吵,真是一个大白目。 “睡得那么熟啊……”她的语气居然还有点懊恼他的不理人,“好吧,那我就不帮你叫午餐了。” 阿弥陀佛,她总算放弃了,饶他一“觉”。 忽然他觉得有东西盖在他身上。“睡着了也不盖件衣服,办公室的冷气那么强,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男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像似一根弦,霍地被她拨弄了一下,撩起奇怪的音律,那是他自己不曾听过的声音。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仿佛一股无形的魔力入侵到他的身体里。 以前的秘书总是把他当老板在服侍,而她居然当他是一个“男人”在照顾?! james整个人从老板的框架中跳离开来,用一种男人的观点,饶富兴味地看待这个不一样的“女人”。 他知道她还没走,而且感觉到她俯下身子来凝视他的睡容,他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她还不出去,到底想干什么? “唉!”她忽然叹口气。奇怪了,他睡午觉,又不关她的事,在叹什么气,“james,如果你能温柔一点,我一定会忍不住爱上你的。” 啊?!她在说什么?爱上他…… james突然全身僵硬,像被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一定是被她那句话吓到了。 蓝宝儿又叹口气:“可惜,你太凶了。” 她凭什么抱怨他凶,他就是凶,怎样?! 他听到蓝宝儿窃笑两声:“嘻嘻,反正你睡着了,不知道。”以为她想偷东西,正要睁开眼睛阻止时,却看到两片红唇逼过来,在他微眯的瞳仁中慢慢放大,慢慢放大,他不是在做梦吧?那两片心怀不轨的红唇,正是蓝宝儿的,她……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样。 天啊,这个蓝宝儿居然偷吻他?!真是色胆包天,女秘书性骚扰男主管?石破天惊的大丑闻,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他……居然没有反抗? 他一定是工作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去反抗那两片温暖舒服的红唇,一定是这样的。 正当他准备要“灵舌出洞”小小惩罚一下这个色胆包天的女人时,她居然在“啵”过他之后,意犹未尽似的舔一下唇,接着转身拔腿,落荒而逃。 他听见叩叩叩急促的高跟鞋声,小跑步地消失在门外面,教他来不及反击,更来不及要她负责任。 接着办公室里响起一声巨响,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落地上。 他的背脊一阵凉意,他的头有点晕晕的,像是撞了硬物,伸手一摸,自己居然躺在地板上,他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掉下来的? 地板那么硬,而他的身体摔下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甚至浑然不察? 他怀疑自己的灵魂可能在被蓝宝儿偷吻时,一并被她拐走了。 那次被她偷吻之后,james再也无法当她是机械了,因为机械是不会向主人偷偷示爱的。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有点笨拙,却笨得挺逗人的,不像以前的女秘书,对他只是毕恭毕敬。 但是他却也没有因此而善待她,反而对她越来越严格,而且经常要求她留在公司加班,骨子里似乎有一股暧昧不明的念头,忍不住想占住她全部时间的私欲,想看看她会不会再对他做出更大胆的举动。所以他现在越来越常在午休时假寐,暗地里观察她的一言一行。 而蓝宝儿对于额外的加班一点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初来乍到这个城市,暂时还没有社交活动,白马王子也还没现身,她的时间就像水龙头流出来的水一样,可以供james帮她浪费,何况也好趁此机会快点熟悉公司的业务和接手的工作内容,所以james想操倒她没那么容易,她可是“压不扁的玫瑰花”呢!! 不过,她还不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james才是,他几乎以公司为家,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难怪优优说他是工作狂。 这一天,照例又加班到很晚,连最后一班捷运也赶不上了,只好破费叫贵得像在抢钱的计程车回家。 当她站在大楼的骑楼下,夜凉如水,沁得她瑟缩着身子,偶尔探出手去招计程车,很快就有一辆黄澄澄的计程车闪灯靠过来。她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后座时,有一辆白色的bmw按了两声喇叭,吸引了她的目光。 在车头灯的强光下,她眯起眼睛,不敢直视,逆光中好似看到一个人影从驾驶座上开门站出来。“我送你回去!”那种发号施令的语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只觉得全身三万多根寒毛都站起来向james抗议,就差没拉白布条了。 “不必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她有权利说“不”吧! 当她准备要钻进计程车内时,james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小心‘计程车之狼’。”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近日报纸社会版上所刊的新闻—— “某妙龄女子深夜搭乘计程车,不幸遭计程车之狼先奸后杀,衣衫不整,曝尸荒野……” 救命啊!她可不想光着身体上头条新闻。 她立刻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james的白色bmw,算他恐吓有效。 计程车司机见她不坐,冒出头来骂人:“有凯子男朋友了不起啊!” james看她一眼,她的脸红到耳根去:“幸好你没坐他的车,否则一定被先奸后杀。”神情可得意了。 她的眼角偷偷斜瞟过去,james嘴角微微一抿,在窃笑,也不怕暗爽会得内伤。 james发现宝儿偷瞄着他,一脸未经世事的稚气,揉合了逞强不成的委屈神色,这女孩是外柔内刚型,脾气倒挺硬的,便又冷冷地数落着:“就是有些笨女人,喜欢逞强,宁愿让陌生人搭载,也不坐‘凯子男朋友’的车,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开玩笑,简直笨得没药医!” 分明是在嘲讽她,蓝宝儿恨恨地咬着下唇,心里老大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虽然james是很凶,但起码不会对她先奸后杀。 她也冷冷地顶回去:“你没听过‘大智若愚’吗?” james轻哼一声,笑声从鼻孔喷出来:“就怕是‘大愚若智’!” 斜瞪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了,大男人说话背枪带箭的,没气度!反正他就是喜欢嘲讽她笨、耍白痴,好证明他自己有多么英明睿智,真是无聊得幼稚。 她双手环胸而抱,下巴微扬,看着窗外,懒得费精神跟他斗,工作了一整天,已经够累了。 james见她忽然看着窗外,不言不语,心倒软下来了。 “明天,你不必加班。” 蓝宝儿笑颜立现,也挖苦起他来:“终于有人良心发现了?!”脑子里开始计划下班后跟同事们去pub泡一泡,平常她都只能目送他们下班,干瞪眼看着人家去happy。 james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话,她没听清楚:“啊?你说什么?” 瞧她那副心不在焉的单纯模样,完全不知人心险恶,迟早被骗失身。 “我是问你在想什么?”奇怪,他干吗担心这个笨女人被骗失身? 蓝宝儿露出单纯无邪的笑容,开心地说:“当然是跟同事们去泡pub喽,听说那儿有很多俊男帅哥呢!” james的表情马上沉下来,闷闷的,显然是不甚赞同她的社交活动。 他随即一脸冷然地说:“我想你大概没有力气再出去玩。” “为什么?”只要有俊男帅哥在,就算用爬的,她也要去。 但是james不会让她如意的:“因为你明天早上四点钟就要出门。”如果她的计划不是去有男人的地方,那么他也许会放她一马,但是瞧她一讲到男人眼睛都亮起来的花痴德行,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安全一些,免得她被骗失身。 咦?!他干吗老是担心她被骗失身呢?又不关他的事!唉呀,该不会是被她偷袭“珍珠唇”后,产生了什么化学变化吧?! james用力地甩甩头,试图要把不该有的杂念甩出脑子里,他现在可没有空闲搞男女关系,清醒一点吧,对于那个笨女人蓝宝儿,就当是保护动物,人人有责吧! 蓝宝儿睁大眼睛瞅着他问道:“我一大早出门做什么?!”就算要晨跑也不必那么早吧! james双眼直视着前方,又是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陪日本客户打高尔夫球。” 她整个人瘫软在椅背上:“高尔夫球?!我又不会打,去做什么?” james毫不客气地点出她的功用:“当然是去扮花瓶,不然你还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可多了,像生小孩啦,只是还没遇见孩子的爸爸而已。” 他当她是女人,她却当自己是母猪,还大言不惭地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很会生小孩,这又是哪门子的性暗示?她一定要这样扰乱他的意志吗? 蓝宝儿生着闷气,噘起嘴唇,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哼,不想放她去pub玩乐就直说嘛,干吗要拉她去当日本鬼子的“慰安妇”! 如果不是贪图那份薪水来付房租,以便能待在城市里进行寻夫的重责大任,她还真想当场把不断压榨她的james给fire掉,哪要像现在这般忍气吞声地出卖劳力之外,还得兼卖美色。 “一天到晚就只想找男人生小孩,你到底是女人还是母猪?” 蓝宝儿翻一记白眼,小小声地嗫嚅:“就算是母猪,也不会找你这么凶巴巴的公猪生小猪……” 居然批评他是凶巴巴的公猪,这个女人有点不知好歹哦。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和母猪上床的公猪!”咦?!这样不就承认自己是猪了吗?嗟,整天跟这个笨女人在一起,智商也降低了不成?气死他了! “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会来接你,不准迟到!”三军总司令都没有他严厉。 她现在总算明白办公室的同事为什么老是爱赌新来的秘书能做多久,还有为什么优优走的时候脸上隐隐约约浮现一股对她的歉然。 隔天,她为了演好花瓶的角色,还很敬业地将自己盛装打扮成秀色可餐。 james到了高尔夫球场,一见到蓝宝儿,差点没气得口吐白沫!那个笨女人脚底下居然给他踩了一双三寸高跟鞋,他的脸都绿了! “你是白痴啊!为什么每次跟你一起出来应酬客户,我就像在游白痴岛!” 她的敬业乐群被当成观光景点“白痴岛”james好像一天不骂她,就会内分泌失调一样。 她不服地分辩道:“只有这双鞋子能搭配我的耳环颜色。”把责任推给耳环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james冷不防地扯下她的耳环,随手一丢,立刻被大片的草皮吃掉了。“现在耳环没了,高跟鞋可以脱掉了吧?” 她气得全身发抖,抿着双唇,怕从小训练有素的脏话会脱口而出,这么不懂得体恤女人的男人,不值得为他破坏形象骂脏话。 “是你要我来当‘花瓶’的呢!”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为他装扮美丽的成分,没想到人家居然不领情,还粗鲁地扯下她的耳环,太过分了!那一刻,她真的好恨james! “我是要你来当‘花瓶’,不是‘慰安妇’。”硬把他的休闲外套强加在她那件性感的细肩带辣妹装上。 就算要露也只能露给他一个人欣赏!看那些日本鬼子一双双色迷迷的贼眼,紧盯着她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流口水,好像十八洞的高尔夫球场就长在她的身上一样,他还会有心情打球吗? 蓝宝儿霍地挥掉他的休闲外套,身体是她的,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谁也无权鸡婆。 “你会不会管太多,管到太平洋去了!”她决定不再沉默装贤慧了,反正james永远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装得那么辛苦值得吗?要斗,来呀,谁怕谁!她相信没有一个秘书受得了james的火爆脾气。 当她发作时,james反而沉静下来,不再和她大小声。 以为他还是会在意她的感受,心里头正弥漫着小女人的多情浪漫遐想时,背后却传来几声“哦嗨哟!”——原来是日本客户来了。 她的脸,瞬间由白变绿。 后来,回到公司时已接近下班时间了,她被james叫进去他的办公室。 “这支手机你带着。” 她很高兴地接过来,手机造型轻巧袖珍,正是她喜欢的那款。 james看她拿着手机摸来摸去,爱不释手,庆幸自己没选错。 然而他就是吝于表现一点点温柔神色。“记住,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机,我要随时都能找得到你的人。”这样他才有安全感,知道她没被别的男人占住。 “你干吗要随时随地找得到我?”又不是嗷嗷待哺的小baby,怕找不到母亲的ru房。 “我的命令,你只要服从就好了。”原因是他要确定这个心思单纯的小白痴没有被骗失身! 蓝宝儿原本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全冻结了,恨不得将那支手机往james的冷漠五官砸去。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公司上班,根本就是在军营服兵役。 那晚,深夜快十二点时,手机真的响了,james打来的。 “喂,现在是三更半夜,你不会又要我去陪客户打高尔夫球吧?” james却劈头就问:“你现在在哪儿?” “这么晚了,我还会在哪儿?当然是在床上睡觉呀!” james紧张了:“在谁的床上?和谁睡觉?”她该不会是嘴痒了,又在偷吻别的男人吧?一想到她那个坏习惯,心里不禁有点担心。 蓝宝儿却有点毛了,睡梦中被吵醒,火气就不小了,还要被莫名其妙盘查问案一番。 “当然是我的床上,和我自己睡觉!” 既然确定她的方圆一里内没有别的男人,那他就可以放心去睡觉了。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总不能跟她说,他是打来查勤的吧?! “咳咳——”他语调故作严厉以掩饰心虚,“我是要看你手机有没有开着,没事了,早点睡吧!” “如果你不吵我,我早就睡了!”一早被挖起来应酬打高尔夫球,谁还有体力去泡pub,泡床还实际一点。他只是要确定蓝宝儿没有去pub,没有被骗失身,没有男人会将这个笨得有点可爱的傻女人从他身边抢走。 哼哼,挂断手机之后,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他居然为一个才刚认识的女人担心一晚,甚至无法入眠,真是太怪异了,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别人眼中严酷冷漠的james。 他到底是怎么了?像吃错药似的,整天净想着这个蓝宝儿?! 第三章 二00一年—— 一整个晚上,蓝宝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霸气张狂、活力十足的james,居然会死去。 他真的消失在这个地球上了吗?夜里起风,窗外树影摇晃,黑影幢幢。她瑟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对眼睛滴溜转,转着转着,想起去年和james共事的三个月,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他老是强迫她加班,害她相亲不成或是约会迟到,有时候她甚至怀疑james根本就是蓄意破坏她的寻夫计划,分明要害她嫁不出去。 虽然她经常在背后谩骂他——“但是james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诅咒过要‘你去死’之类的恶毒话,你不要来找我,我的胆子很小的。”心中有点不安地伸出双手,合十朝窗外的树影猛拜。 她越想越不对劲,决定明天还是跑一趟以前的公司,找同事nancy问个清楚。 没想到重新回到红尘城市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失眠了。 睡不着的她索性坐在客厅等天亮。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灰扑扑的天空,夹带一层层的红云霞光,像山雨欲来,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天空。 回头浏览室内,晕黄的灯饰,增添了些许温暖,这间一房一厅的套房,装潢得非常温馨雅致。中午仲介公司的人带她来看房子时,她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这里,当场掏出现金付了押金和租金,连契约都还没签就搬进来住了,因为听说屋主不是单独个人,而是位于南部的一所育幼院所有,由于联络费时,所以她就全权委托仲介公司代为处理了。 天快亮时,她望着落地窗外冉冉堆起的红霞,不断地扩散,盘踞天空,看呀望的,居然还看到以前的公司那栋办公大楼,就在附近而已。 终于捱到了上班时间,她步行而至。一走出电梯门,透过擦拭得窗明几净的强化玻璃大门,蓝宝儿一眼就看到那个露着训练有素笑容的总机小姐。 “嗨,judy,好久不见!” 那张训练有素的笑脸多了一分惊喜:“宝儿?!你不是回南部结婚了吗?” 她皱起眉头:“没想到,我蓝大美女才消失一阵子,江湖上就传出如此恶毒的谣言来中伤我,打击我的名声!”以前,只要james不在公司,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了耍宝天后,把同事们搞得笑成一团,笑都笑饱了,连饭都不必吃,有好几个同事还因此减肥成功,对她感激不尽呢! 所以虽然她只做了短短的三个月,但是她的人缘却好得不得了。 “宝儿,你来了!”nancy和好几个同事同时冲到柜台来,围着她热热闹闹地叙起旧来,但是大家有一个共识,就是谁也不敢主动提起james,然而那却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james呢?他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凶?” 那些同事们的嘴巴像给缝上了拉链似的,抿得紧紧的,而且还脸色发白,面露惊恐。 既然得不到答案,她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一溜烟冲进james的个人办公室去。 天啊,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以前她一天要进来好几回的地方,现在竟然全变了样。那张james常躺在上面睡午觉的小牛皮会客沙发,她还曾在那儿偷偷奉献过初吻给james呢,那么值得留念的沙发居然不见了,变成一张两人座的粉色印花布沙发! 她一抬眼急着要寻找以前墙壁上挂着那幅james最爱的“拾穗”油画,她记得james曾说过,只要看到那幅油画,便会使他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所以那幅油画对他有砥砺的作用。可是现在“砥砺”也不见了,还有办公桌也变了,连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都不一样了,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见了她就说:“goodmor” 好有绅士风度啊!哪像james每天早上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总是颐指气使地说:“蓝宝儿,下班不准走,要加班。”平平是查甫郎,哪ㄟ差这么多? 她火速“巴库”出来,将门关上,一回头差点撞上nancy,她劈头就问:“james呢?去哪儿了?” nancy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茶水间去,压低声音说:“我不是跟你讲过了,james在你离职的第二天就死了,那个老外是美国总公司那边派来的新主管。” 到现在她还是难以置信:“可是james昨天下午真的还打手机给我,当时我正在整理搬家的东西——” nancy的嘴凑近她的耳朵:“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声音压得更低,像声带长茧的人又遇上感冒沙哑,“james可能爱上你,所以才会阴魂不散地去找你。” 讲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nancy,你别吓我了,james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我没吓你,在你离职的那天晚上,下班后大家都走光了,我因为忘了拿手机又踅回公司,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james一个人,独自坐在‘那儿’发呆。”她特别强调那儿两字。 蓝宝儿没察觉,仍是稀松平常地说:“他常常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很晚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nancy挑高了一对仔细描过的淡眉,讲鬼故事似的一脸阴森:“你知道他坐在哪儿吗?” “当然是椅子上啊,有人坐桌子的吗?” nancy睁大眼睛:“没错,james是坐在椅子上,而且就坐在‘你的椅子’上发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失神模样,好像很想念你的样子呢!” james会想念她?那才叫有鬼。 “nancy,你别吓我了!” “你不了解james,我和他一起工作好几年了,他的脾气我很清楚,他那个人啊,就是典型的‘爱在心里口难开’——” “够了!”她赶紧阻止nancy嘴里滔滔不绝的鬼故事,“再说我翻脸了,你才不知道他有多恶劣呢,他呀,就只会像大声公一样地对我咆哮,什么爱在心里口难开,真是说的比唱的难听!” nancy还要辩驳:“他对你凶是因为不敢轻易表明,怕受伤,越冷酷的男人其实内心是越脆弱的。” “哈!他骂人的时候怎不脆弱?我记得有一回我和他陪一个厂商应酬,我只是想对远道而来的客户表达亲切,所以跟那位客户开个玩笑取了一个好笑的绰号,回公司的路上就被他骂了,骂我白痴,还说每次跟我出去应酬客户,就像在游白痴岛。这种话多恶毒啊!你还说他脆弱,别闹了!” “宝儿,你没听过‘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至理名言吗?” “那他一定很爱我!”她不知道nancy到底想证明什么,一直替james说好话。 “宝儿,你终于明白james的用心良苦了。”nancy大喜。 她冷着脸说:“我只明白他用‘游白痴岛’骂过我两次。” 当时没出手赏james一座“五指山”已经算风度不错了,她是永世不会爱上一个对女人大小声的男人,除非他变温柔了。 但要james那种男人变温柔,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nancy还振振有词地提出更多证据来证明她的推断:“好,就算那天james的屁股真的是刚好不小心坐到你的位置上,不过,你离职的那天,james整天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声不响,电话也不接,要帮他找新秘书他也不要,总之,很反常就对了。” 蓝宝儿也沉吟了:“是不太正常。james是个事业心很强烈的人,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工作还是第一,否则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生命,除非……” nancy接着说:“除非心爱的女人,要回乡嫁人,新郎又不是他,才会这样伤心欲绝。” 她听得直点头:“对!”随即恢复意识,又猛摇头,“不对,不对,james不可能会有这种‘突破性的温柔’。”他会为了她而变成温柔的男人吗?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吓了自己一大跳。 “一定是我阿嬷打来的。” 蓝宝儿干干地笑着,遮掩波涛汹涌的情绪。 “喂,阿嬷——” “半路认阿嬷!是我,james!” 她吓得将手机丢给nancy,小小声地说:“又是james打来的。” nancy一把抢过手机,贴近耳朵时还边驳斥道:“怎么可能?james早就——” “nancy,叫蓝宝儿来听电话!” nancy脸色发白,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来,吓得把手机丢在桌子上,像烫手山芋一样。 “蓝宝儿,我不准你辞职——” 蓝宝儿伸出颤抖的手,火速将手机按掉,james的怒吼声才被切断。两人对看一眼,她迟疑了一下,再度按来电时间显示,手机的蓝色液晶银幕上出现——二000年三月十三日上午十一点零三分。 “啊——”两个人花容失色地逃出茶水间! 二000年三月十三日,她还在公司上班,三月十八日才离职的。 nancy一直抚着胸口,显然被吓得比她厉害,胆子就算没破,大概也缩了一半。 “怎么可能?james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也就是你离职的那天晚上出车祸死了,怎么可能打电话给现在的你?!而且时间竟然是他发生死亡车祸的前一周?好恐怖喔——”nancy连讲话的声音都抖抖的。 她也傻了,脑子被这一连串怪异的数字,不符合时间逻辑的电话给打乱了! “nancy,你确定james真的不在人间?”也许他是故意诈死,好骗她出来,重回公司,再让他继续虐待压榨。 nancy想了一下,看一眼腕表,中午休息时间就快到了。“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个人走出办公大楼,招了一辆计程车。 “nancy,你要带我去哪儿?!”到现在她全身的寒毛还在立正敬礼呢,简直被james吓死了。 nancy没回答她,直接跟计程车司机说:“麻烦请到第九公墓。” 她扯一下nancy的手,压低声音说:“这时候还去公墓干吗?刚刚在办公室被james那通电话吓不够啊?”非要把胆子吓破才罢休吗? “james就葬在那儿。” 两人对看一眼之后,没再对话,各自陷入沉思,很用力地去理解,为什么蓝宝儿的手机能接收到一个已经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死去的人所打来的讯号,而来电日期竟然是二000年三月十三日? 计程车里的收音机,传来整点新闻提要—— “太阳黑子持续向外喷出大量高速的质子和电子、辐射x射线和紫外线,可能因此引发地球磁场骤变、掀起磁暴,严重影响航空、通讯及发电……” “我知道了!” nancy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计程车司机也好奇地回过头来张望。 她拉一拉nancy的手:“你在说什么呀?” “一定是太阳黑子造成电磁波大乱,才会接错线了,把两个不同时空的手机连接上的!”nancy的神情就像是找到了能治百病的千年雪莲。 “什么太阳黑子?”她没生病所以也不懂千山雪莲是宝。 nancy忽然又兴奋地大叫:“宝儿!” 她差点被nancy那冷不防的女高音吓坏了:“要去公墓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说开心好像还含蓄了一点,nancy简直是欣喜若狂,两只手猛拍她的大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像中了两百万的统一发票。 nancy笑够了之后,忽然正视着她,刚才那两只拼命拍她大腿的手,现在改夹住她两边的脸颊,用来固定她的视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宝儿,也许你可以救james一命。” “我可以救james?”这个句子很白话,但是她却听不懂,而且越听越迷糊,“nancy,你到底在说什么?一会儿说james已经死了,一会儿又说我可以救他,我又不是阎罗王,掌管人间生死簿。”真是教人听得雾煞煞。 nancy的表情既严肃又认真地说:“没错,james是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出车祸死了,但是因为太阳黑子的关系,地球的磁场产生奇异的变化,所以你才会奇妙地接收到james在死前一周打来的手机。你仔细想想看,对james来说,和他通话的蓝宝儿是未来的蓝宝儿,如果未来的蓝宝儿能透过手机事先告诉现在的james,别在他死去的那天那一刻开车出门,那么james不就能避开那一场死亡车祸了!” nancy虽然说得有点乱,但是她居然听懂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她皱着眉,抿着嘴问:“万一,james没再打手机给我呢?” “那就你打给他呀!”nancy对自己的提议充满了信心。 “万一接手机的是阎罗王怎么办?”她总觉得行不通,想起她离职时,james发了一顿前所未有的脾气,从来没见他生那么大的气,铆起来把她骂得一文不值,好像她是历史罪人。喂,她是要返乡相亲,不是要去杀人放火哪,有必要被他骂得臭头吗? 她现在真是越想越气,也不是她心胸狭窄爱记仇,实在是james太过分了! “我为什么要救他?!”本来进公司的时候,对james的印象还不错,甚至曾经幻想过,和他合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但是共事之后,才发现自己在james的心目中,从来不离白痴、笨蛋或是傻瓜,一点地位也没,再浪漫的幻想也早就被他的唇枪舌剑戳破了。 nancy很清楚james怎么对待她的,所以如果没有能说服她的理由,她是不会冒险的。 想了老半天,终于有了一个足以引起她兴趣的理由——“如果james活着的话,你就可以当面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其实初进公司时,有一度以她女人的直觉,也以为james好像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还高兴地天天为他装扮美丽,但是经过了那一场“苦情的花瓶秘书”噩梦之后,如果她还以为那个一天到晚凶她骂她的james会有一丁点喜欢她的话,她真的就是白痴、笨蛋和傻瓜了。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nancy还想再说什么,计程车却停了下来,原来她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nancy一路领着她走进花园似的公墓,还一边舌粲莲花地努力想说服她。 她始终不为所动,如果不是那两通怪异的电话,她是绝不会再花费任何精神在james身上的。 nancy突然停下脚步:“好吧,就当我没说。” 总算放弃了为人所难的鬼提议。 “怎么不继续走?”她还以为nancy生气了呢。 “我们到了。”nancy指着一块灰色的长方形墓碑。 她的视线随着nancy的纤纤玉指看去,灰色的墓碑上写着“叶飞声之墓”。 她好奇地问着:“不是要去看james的坟墓吗?” “是啊,james中文名字就叫‘叶飞声’。” 叶、飞、声?! 蓝宝儿的记性其实并不好,但是当下她的脑海里却马上浮现在火车站外那个测字摊旁所发生的景象——一片落“叶”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头上,当她抬起头要拿下那片叶子时,天空中有一群白鸽“飞”过她的眼界,还发出急促的叫“声”,起初以为是群鸟的叫声,后来才发现是救护车经过的声音。这一幕景象是否在暗示“叶飞声”三个字,最后测字先生还补充一句,注意名字里有“飞”的男人,他可能就是要找的人。 天啊!她的脑子瞬间爆开来,像火山爆发一样。 “nancy,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james的中文名字叫‘叶飞声’?”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墓碑。 “这很重要吗?” 她点点头,咬住下唇,神情坚毅地说:“‘叶飞声’很可能就是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哪。” nancy喜出望外:“那你要不要救你的真命天子?!” 蓝宝儿想起测字先生说的话,也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james连打两个嗝,原来一切早就有征兆了。 叶飞声,不管你是在过去、现在或是未来,你都不能死! 第四章 二000年—— 蓝宝儿好不容易趁着james外出洽公的时候,忙里偷闲地和nancy还有几个业务部的男同事聊天说笑,度过一个难得悠闲而且不必挨骂的午后时光。 当他们聊得正开心时,james突然出现,低吼一声—— “解散!” 同事们立刻像跑百米似的奔回座位上,假装很忙的样子。 “蓝宝儿,你进来!” 她又被叫进去james的办公室“临幸”了,同事们纷纷投过来同情的眼光,爱莫能助,只能帮她祈祷了。 james就在他的办公室门后等她悠悠哉哉地晃进来,啪啦一声大力将门关上,又急又气地拉起她的手腕,大声咆哮:“说!你为什么要走?” 这个女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把他气得脑充血。瞧她刚才坐在椅子上和男同事聊天时,脚居然还跷得老高,也不想想自己穿的是迷你窄裙,很容易春光外泄,连这种女人家该注意的小事情也不懂,还要他担心;再看坐在她前面的几个男同事,一个个瞪着一双死鱼眼地瞅着她的裙下风光猛盯,也不怕眼睛“ㄌㄠ到”,最气人的是那个笨蛋蓝宝儿居然还不知情地跟人家有说有笑,简直要气死他了,连自己的“领土”都不懂得保护。看来他得在还没被她气死前,早日将她这块领土收归己有,以策安全。 蓝宝儿的耳膜差点就被震破,伸出手指去掏一掏,顺便摇一摇经常被james吓得当机的脑袋瓜子。 “走去哪儿?”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劲了? james进一步将她胸前的“领土”强拉近自己的面前,逼视着那双单纯澄澈一如太平洋的瞳眸:“别再跟我耍白痴了!” 这个小白痴为什么老是要惹他生气?他处处保护她,怕她被骗被拐,她却当他是恶人,反倒把外面那些整天想骗她上床的豺狼虎豹当好人,而这个笨女人不但不明了他的用心良苦,居然还想辞职,想离开他……哼!他是绝不会让她走的。 蓝宝儿没再多作辩解,反正他是老板,怎么说都是他有理,还是少说一点,才不会被唇枪舌剑伤得太严重,也许还能留个全尸。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辞职?”昨天她在手机里疾言厉色说出辞职的事,害他气得一整晚睡不着,难道她不用负责任吗? james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在商场上以老谋深算闻名业界的经理人,竟然会被一个小女人给暗算了,而且还被她伤得不轻,否则怎么会老是为了她睡不着觉呢? 有时候他不禁要仰天长问——“蓝宝儿呀,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能没有她呢? 蓝宝儿瞪大了眼,她有说过要辞职吗? “我要辞职?!”这句话好像只藏在她的内心底,还未曾当着james的面说过吧! “不管你有几千几百个理由,我都不准你辞职,我要每天一进公司就看到你——” 瞧james讲得声嘶力竭,好像在对她真情告白一样,听得蓝宝儿不禁发噱。 她就是这样,前一刻发怒,后一刻发笑,情绪转换之快、表情之丰富,简直像个神奇宝贝那般令他目眩神迷。他仿佛着了她的魔似的,尤其是那一张笑起来比双十国庆还要光辉灿烂的脸蛋,无论他再怎么责备她,她只消摇一摇、晃一晃,又是一脸天真可人、清新亮丽如朝阳。 “为什么一进公司就想看到我?”其实她并不真讨厌james,有时甚至觉得他的凶猛是一种真性情,是一种掩饰,掩饰不想被看穿的感情。只是他掩饰得太好了,真的不容易被看穿,尤其是像她这种人高志气小、智商也不高的女人更没有智慧一眼看穿。 james望着那对眸子,一时不慎跌入她的汪汪水眸里,他失神地说:“因为我习惯每天都看到你。”如果能一起床就见到她会更好! “你那么需要我吗?” 蓝宝儿可得意了,难得逮到机会促狭他。哇,瞧他那副紧张的德行,好像他真的很需要她,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似的! “我是需要你——”他总共换了十一个女秘书,除了一个是要生孩子而辞职,另外那十个全是受不了他的脾气。除了她,蓝宝儿,工作至今快三个月了,仍屹立不倒,谈笑风生,甚至还敢反过来消遣他,的确与众不同。但是昨日她却在电话里说要辞职,他忽然吓住了,像机器人被拔掉了电池,动弹不得。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需要她。 他看到蓝宝儿脸颊绯红,神态娇羞,一副沉浸在被需要的满足感中,他便又故意冷冷地浇她一大盆冰水:“我一天没骂你,就没办法好好工作,知道你‘出气筒’的重要性了吧?!” 蓝宝儿原本娇羞赧然的神情,霍地被冰水结冻而忿然僵硬。 “听清楚了,我绝不准许你离开我——的公司,绝不!”差点就要脱口说出一句——“不准你离开我”这样露骨的话来,泄漏了对她的情意。 蓝宝儿噘着嘴,一脸委屈:“干吗那么凶?像铁血宰相一样。” james就是喜欢看她那副无辜的神情,像天真无邪的孩童,让人好想去保护她。 “人家又没说要辞职。”不知道james又在发什么疯? 不辞职!那他就放心了。他故意咳了两声,继续扮威严演他的铁血宰相。 “那最好了,你永远都别想要辞职。” “永远?!”蓝宝儿吓了一跳,“会不会太久了?” 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是多么神圣又含蓄的承诺,她居然嫌太久了?!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永远又怎样?如果她能早点发现他的优点,那么她可能还会嫌永远不够久呢!但是这个笨女人的智慧什么时候才会聪明到足以发现他超凡卓越的优点呢? 他生着闷气,摆出一脸威严,吓唬着她:“谁知道永远是多久?也许几天后我就死了呢!”到时候她想爱都爱不到、想哭都来不及了!现在给她机会,还不懂得好好把握。 “呸呸呸!哪有人咒自己死的?!”这个工作狂的james平时压榨部属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自己也糟蹋下去,像他这样没日没夜地卖力工作,教人直为他担心会过劳死。真是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他是她的男人,一定不让他那么拼命。呵呵!她又在乱想了,james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男人呢? james瞅着她的紧张神情看得出神,第一次有女人会如此担心他的生死,她是真的关心他吗?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会吗?” 忽然之间,她仿佛瞥见james那张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表情,虽然是稍纵即逝,但是她真的看见了。 “当然会啊!” “真的?”能够拥有她的关心,那么就算他真死了也无怨无悔。 “当然是真的啊。如果你死了,我还得包白包,我现在真的很穷哪,所以你可不要随便就死了哦,至少等我有钱一点再死,好不好?”james到底在发什么疯啊?诅咒自己死,如果说他不准许她辞职,那么她也有权利不准他乱死。 “谁要你的白包!”这个笨女人,如果哪天他真的死了,死因一定是“被她气死”的。 “那你就别乱死呀!” 她那句话透着温柔,更少了伶牙俐齿的猖狂。james凝视着她,而她正好抬起眼来,两人四目交会,暗藏的情意,似乎越压抑越汹涌,找不到遮蔽处可躲。 她仿佛又看见james的温柔了。 “呃!”糟糕,又打嗝了!她心虚地捂住嘴巴,极力压抑天生的生理反应。 james直视着她,两条浓眉又打结了。 从没见过这么贪吃的美女!“不是告诉过你,上班时间不准吃东西的吗?”偷吃还不知要抹嘴,还老是当着他的面打嗝。 “哦。”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左顾右盼就是想逃避james的凝视,心口怦怦地狂跳着,但愿james没听见。有件事一定要叮咛她:“女孩子家坐要有坐相。”他以前很少去注意女秘书的坐姿,惟独对她,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目光,“还有,别老是和业务部的男同事混在一起。”他会吃味的! 哇,连她跟谁在一起他也要管?她刚才真的看见james的温柔了吗?该不是自己的眼睛“脱窗”,看走眼了吧,温柔?!见鬼了,他甚至连温度也没有,根本就是冷血动物嘛! 二00一年—— 距离三月十八日的死亡车祸,只剩下四天了。 “问题是我要如何抢救——‘叶飞声’呢?”以前她总唤他james,对那个james,有太多爱恨情愁,没来得及理清,两个人就“一吵而分”了。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是叶飞声了,对于叶飞声,如果他真的是她蓝宝儿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她只希望付出爱,不想再吵了。 nancy也着急了,两个人伫立在公墓里,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不如,你主动打james的手机吧!” 也对,既然要抢救人,就该主动积极,万一叶飞声一直不打电话来,那么时间一到,亡命车祸照样发生,历史又会重演一遍,她永远也不会知道james是不是爱着她,更没机会知道叶飞声是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为了抢救她的爱情,就算这通手机会接到阎罗王那儿去,她也要叫阎王请叶飞声来接电话。 手机拿起来要打时,按了老半天。“怎么会收不到讯息?”刚刚在办公室还行呢! “这里是深山野地,本来就不容易收到讯息。走,咱们立刻回公司去。” 如果没有了nancy的帮忙,她的寻夫记一定是七零八落。 两人马上又招辆计程车奔回公司,沿途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的屏幕,全心只等屏幕上出现收讯的天线标志出现,那么她就可以打手机去找叶飞声了。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叶飞声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那晚开车出门。 很怪异的是,从她离开公墓一路回到市区,沿途手机的讯号一直不通,根本连拨都无法拨出去。 即便是回到了公司也是同样的收不到讯息。 “怎么会这样呢?刚刚明明可以通的。”她的手机好像一下子成了废物,荧幕上啥也没有。 nancy低喃说:“难道说历史真的无法改变?”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论。“一定有办法的,否则叶飞声所打出来的手机为何能接通给未来的我呢?这就是一种征兆,一种要我改变历史的征兆,不是吗?” “宝儿,你怎么忽然变得非救james不可,而且还一直喊他的中文名字,很不寻常哦。” 她把重回城市那天,在测字摊旁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nancy听。 nancy认真地瞅着蓝宝儿问:“不管他是james或是叶飞声,重要的是,你的心里爱不爱他?” 既然nancy问得这么直接,那么她也只好招了。 “我从小就有一个很奇怪的生理现象。” nancy一脸好奇地问:“什么现象?月圆时候会变成女狼人吗?” “谁有空变女狼人呀!”她白了nancy一眼,“认真一点好不好?” “不会就好,我还真怕你会突然变成女狼人呢!”nancy也觉得宝儿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孩,难怪james会对她动心。 “从小我只要见了喜欢的男人就会‘打嗝’,想戒都戒不掉。” “那你第一次见到james,有没有打嗝?” 蓝宝儿抿一下唇,有点无辜地说:“有,而且还连打两次。” “那就表示你很爱他喽?”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办法控制地突然‘呃’一声,好丢脸哦。james还以为我吃太饱了,凶巴巴地警告我说‘上班时间不准偷吃东西’。”她一脸无奈,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断地打嗝,太丢脸了。 nancy笑不可遏:“我越来越觉得你跟james很登对耶,简直是一对奇男怪女的绝配。” 蓝宝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你别闹了啦,快点想想办法救我的叶飞声!” “宝儿,你是不是真的想抢救你的叶飞声?” “那还用说!”如果早一点知道他就是叶飞声,那么她也许就不会离职,james也就不会发生那桩亡命车祸了。 “好,有一个地方,在那儿你的手机也许会收得到讯息。” nancy毕竟长她几岁,脑子里的智慧也多了她几两。 “什么地方?”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会闯,不过当然她会穿着齐全装备,尽量以身体不受到伤害为原则,否则连自己都有危险了,还谈什么救人? “james以前住的地方。”nancy一副专业灵媒的模样,边解释还边摇头晃脑,“那儿是他生前住过的地方,可能磁场会强一些。说不定他的魂魄未散还在那儿,那么你一进去,他必定看得到,你们不就可以透过手机直接沟通了,对不对?”笑一笑,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掰功。 蓝宝儿立刻点头如捣蒜,根本完全不考虑nancy说的话,会不会太玄了一点,不合乎科学的逻辑。 “好,快告诉我,叶飞声以前住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公司左手边那一栋橘红色的大楼。自从james出事后,一直没人敢买也没人敢租,所以到现在还空着,位于第十三层楼,产权虽然是属于xx育幼院的——”nancy说到这儿,蓝宝儿的头皮开始发麻。 “那间房子是不是一房一厅?装潢得温馨雅致,一点也不像男人住的地方。”她接着说。 nancy发出一声惊叹:“你怎么知道?以前james带你回去过喔,我就知道james喜欢你。”她暧昧地朝蓝宝儿瞄了一眼,接着又言归正传,“不过那位育幼院的院长委托房屋仲介公司代为处理租售的事情,所以你必须先去路口那家房屋仲介公司拿房子的钥匙——” “不必去了,我有那间房子的钥匙。” nancy嘴巴张得老大:“你怎么会有——” “我昨天刚租下来的。” 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征兆?他的房子卖不掉也租不出去,然而她一回来,就住进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更让蓝宝儿深信叶飞声就是她要找的人,老天爷一直在暗示她,不是吗? 回到她和叶飞声共有的房子,手机仍是没有讯息,收不到也打不出去,她和叶飞声之间惟一的沟通管道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她只能焦急地在房里踱来踱去,抱着一颗发烧的头,想不出该怎么和叶飞声联络。 想得太累了,用脑过多,头昏沉沉的,居然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连nancy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屋里有铃声响起,她才惊醒过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瞄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快十二点了。从前,james给她手机之后,经常会在这个时间打来找她,其实他也没什么事,大概是查看她是否在家,有没有泡在外头那些不良场所,被不良男子骗财骗色。 她的心里头多少有点感动他的独特关心法,所以她总是回他一句:“james,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啊?那么容易被骗的吗?” 他也会难得轻松又带点戏谑的语气说:“三岁不是在指你的年纪,而是你的智商。” 每次两人之间的对话才稍稍要有那么一点相谈甚欢的氛围时,他就会突然冒出一两句教人很抓狂的缺德话,破坏她对他的感觉。而且还间接证明了一点,james每晚一定要骂过她之后,才睡得着觉。什么嘛!自己好像是他的安眠药一样,还是免费的。 她战战兢兢地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按一下接听键,幽微的声音,徐徐从她的嘴里慢慢地发出,像鬼魅一般。 “喂——”不太敢确认是否真是他打来的,怕期望太大,失望也大,她静待那一头出声。 对方却不发一语,教人费猜疑。 她有点急了,不会是无聊男子打来闹场的吧?!她语气变硬了:“喂,是谁?再不出声,我挂电话了!” “是——我——” 终于被她逼出来了,叶、飞、声!她欣喜若狂。 “你终于打手机给我了,我等了一天一夜呢!” 她在等他的电话?!真的假的?她一定又在耍他开心了,只是不知道后头又会爆出什么气高他血压的蠢话来。 他的语气因为谨慎而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 “我只是看看你在不在家?没事了,再见——”适可而止就好了,他不想美好的情绪遭人破坏。 “等一下——”她等了一天一夜,心急如焚,而他却讲没两句就要再见了,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再透过那个什么太阳黑子的搅和磁暴搭上线。 她要救他,不是吗?快问啊!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james,你的中文名字叫‘叶飞声’,是吗?” “嗯,怎么了?” 她心里的声音又在狂喊了,说重点呀! “我喜欢——” 要说了,她终于要说出对他的爱慕了! 他的一颗心随着宝儿的表白到一半,也提到了半天高。说吧,不管她的爱有如狂风或是巨浪,他都挡得住。 蓝宝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喜欢——你的名字。” james的一颗心从半天高摔下来,跌了一地。 她到底在说什么?整人啊,还是整他的心? “下次有话就一次说完!”不过至少她喜欢他的中文名字,距离喜欢他的人,应该不会太远了。 蓝宝儿也气自己没用,拼命地捶胸顿足,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叶飞声这个男人羞赧起来。即使他们是透过无线通讯在说话,她居然也ㄍㄥ得很淑女,怕他会嫌弃她不够美好似的,像初恋中的小女生一般羞涩。 “我真的觉得——‘叶飞声’三个字很好听。” “是吗?”他的声音透着冷漠,气她只懂得欣赏他的名,不懂得欣赏他的人,“没事就早点睡吧,明天上班不准迟到。”其实他很想温柔地祝她有个好梦,却又迟疑地说不出口,怕忽然对她太好了,反而会吓得她做噩梦,那就不好了。 她又焦急地狂喊:“再等一下——”她真的很想问他爱不爱她,但是又怕表错情,反被james嘲讽一顿。 “蓝宝儿,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他开始觉得她今晚怪怪的。 她嘟起唇来,觉得叶飞声好像又变回james了。那个冷血寡情又凶猛的james了,天啊,她为什么会暗恋他呢?! “我是要告诉你……我不辞职了。”她要现在的james一直活着,活到变成未来的叶飞声,好和未来的蓝宝儿相会,日久见人心,迟早会知道他究竟爱不爱她的。 如果她不辞职的话,james就不会气得发狂,开车出去,那么他就不会发生死亡车祸了。 “我知道,你今天下午已经说过了。”这个笨女人,年纪轻轻就患了老人痴呆症不成,自己说过的话,一下子就不记得了。 “我说过了?!”没有啊,对了,一定是那个现在还在公司的蓝宝儿说的!好吧,有说就好,管他是现在的她说的,还是过去的她说的。 “那么你三月十八日那天晚上就别开车出门,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那晚我邀请了中东的大客户要洽谈明年度的订单,怎么能不开车出门?”语气稍作停顿,迟疑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你就听我一次,那晚千万不要开车出门,否则——” “否则怎样?” “你会发生死亡车祸,你会死掉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发生死亡车祸?你那么讨厌我吗,要咒我出车祸?”没想到她不爱他也就罢了,竟然还咒他。 “不是的、不是的——”她像受了莫大的冤屈,“我想要救你,不是在咒你!” 向来都是james对人发号施令,别人的话,他很少听进耳朵里,包括她的劝告。 “不管你是要救我,还是在咒我,中东的订单对公司和我个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所以那天晚上的应酬我非去不可。”如果能顺利拿到订单的话,他就能轻松过日子了,也能放下心来和她谈感情。 重要?!命都快没了,还一心只想着订单,赚那么多钱有个屁用啊,有那个命去花吗?! 她憋了很久,那句话不说出来,她会暴毙的。“叶飞声!你是不是爱着我?” 对方突然没半点声音,空气很冷,因为场面很冷,幸好,她是透过手机问他,不是面对面,否则,她一定紧张得冷汗直流。 “你早点睡吧!” 嘟——嘟——嘟—— 什么?!他居然挂断手机,太过分了!不爱就不爱嘛,干吗挂掉手机,让他去死算了! 蓝宝儿神情错愕地呆望着手机,焦急又失措,神经如弦上的箭般紧绷,还有一股热泪冷汗齐迸的感觉。 第五章 二000年—— 每天早上蓝宝儿都像一朵清新的百合,出现在他的眼前,吸引着他的目光,今天也不例外。 james隔着百叶窗频频望着外面办公室的蓝宝儿,想着昨天晚上她问他的话——“叶飞声!你是不是爱着我?!”那么大胆的质问,着实吓得他不知如何回应。 难道她看出端倪了,是他太低估她的智商,还是他不小心泄漏了心情? 犹豫了一阵子后,他故作镇定地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兜到蓝宝儿身边,轻咳两声,告诉她,他来了。 蓝宝儿掀起眼帘:“james,早啊!” “咳咳,早!”他的表情一定很尴尬。 昨晚他挂断手机后,想了一晚,想到天都亮了,今早面对她,仍不知如何答复。还是她厉害,昨晚说了那样的话,今天见了他,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果真是单纯得几近白痴。 “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好,别太张扬了!” 他这个人对感情向来很低调,尤其不想惹出办公室恋情,破坏工作士气,更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无聊八卦,所以即使心里爱恋着她,也百般隐忍,不轻易表露,等待适当的时机。 “哦。”蓝宝儿若有其事地点头深表同意,“你是指什么事?” 她还在装,而且装得挺像不知情的:“就是昨晚你在手机中问我的事。” “哦哦。”她频频点头,终于明白了。 “明白就好。”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要有共识,别让办公室的人知道了,引来不必要的风波。他知道办公室有不少女性同事偷偷爱慕着他,所以他必须用冷酷铁血严阵以待,对她也是一样。 当他转身要回自己的办公室时,蓝宝儿拉住他,偏着头皱着淡淡的细眉:“昨晚我有打手机给你吗?” 她如果不是装蒜科毕业的,就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 james快被她气炸了:“当我没说,上班!”要装大家来装嘛! 昨天晚上明明跟他说得真真切切的,还诅咒他会发生车祸,想到这点他就很火大。这个蓝宝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真让人摸不清,叫他又爱又气。 快五点的时候,james的两只脚又不听话地走到蓝宝儿身边来。 今天蓝宝儿不必留下来加班,他怕她会准时下班,五点一到,人就不见,被业务部那些男同事吆喝着一起去唱ktv。 同样是男人,他闻得出来,那些男同事一个个早就对她这个花瓶蠢蠢欲动了,只是这个笨女人少根筋,根本不知道,就连他对她的心意,她也毫无察觉。这样也好,等中东那个大订单拿到手,他就不必那么拼命工作了,届时可以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 他都已经站在她的身旁一会儿了,她还没察觉,净顾着忙手边的事,真是个少根筋的傻大姐,嗟,这不就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吗? “蓝宝儿!”他出声喊她,虽然很想温柔些,但办公室的同事都还在,他不想招人耳目。 她像弹簧似的弹起身子,立正站好,那动作滑稽得惹人笑。 “james,今天不是不必加班吗?” 那张清丽的脸庞透着疑虑,等着他扫去。 “是不必加班。” 脸上立刻绽放光彩,灿烂的笑靥飞上她的唇颊之间,摆明是个单纯得全无心机的女孩。 “那我就放心了。”她松口气,坐下来,继续忙着未完的杂事,嘴角边的梨窝还映着浅笑。 过了一会儿,见桌脚旁那双每天擦拭得光亮鉴人的意大利皮鞋还在,她立刻又站起来,好奇地问他:“你有事找我吗?” 自从她进公司那一天起,她的一颦一笑在在牵引着他的目光,教人无法移开。 “我想……”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身旁投射过来的好奇眼神,于是他便换一种寻常对她的严厉语气吩咐,“蓝宝儿,你进来一下。” 他走回办公室,蓝宝儿马上跟进。“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没有人监视他们了,他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是有件事要交代你。” “什么事?”只要不加班,一切都好说。 “今天我不想一个人吃晚饭,所以你就委屈一点。”他只要一把她当女人看,心就柔了起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颠三倒四的,就怕这个傻大姐有听没有懂。 “你想请我吃饭?” 看来她的智商不只三岁,真是低估人家了。 两人来到城东那家高级的法国餐厅,他曾带她来过一回,是上个月招待美国客户时,她当然又是来当花瓶。当他的花瓶,专为他赏心悦目而用,美国客户可不在意她,因为对方也是个女的。 才坐下来宝儿就跟他抱怨了:“只是请我吃个饭而已,不必来这种又贵又吃不饱的地方嘛!” 这是一种补偿心理,平时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总不能连个好食物都没有。 “那么你想去哪里吃?” 她马上站起来:“去路边摊吃就好啦,我这个人很容易打发的,干吗那么浪费,来这种昂贵的法国餐厅。”待她皮包一拿准备走人时,服务生却送来两杯餐前酒。 “你什么时候点菜的?”她一脸讶异。 “我在公司打电话来订位时,就顺便点了。” “你怎么能自行打电话给餐厅订位,竟然抢了人家的工作。”她噘着嘴娇嗔。 她经常那样噘起嘴唇,总是一脸委屈,一定是他太凶了。 “下了班,你就不是我的秘书了。” “不是秘书,那是什么?” 没想到她也会狡猾,试探他的心意。 “你希望是什么?”看谁狡猾?他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了,没有斤两怎能坐上这家美商公司的亚洲区总裁。“不跟你说了。”是灯光的关系,还是她真的脸红了,晕成一片,好妩媚啊! 她拿起餐前酒,一仰而尽。 “小心酒醉失身。”不过有他在,就算失身,也算“失”得其人。 “哼,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嘴一噘,娇媚无比。 佳肴陆续上桌,一开始她还吃得津津有味,待主菜一来,她却已经撑得不行了。 “james,你怎么点这么多菜?” “就是怕你嫌这家餐厅又贵又不饱,只好想办法喂饱你。” “又不是在喂猪。” 哪有像她这么美丽又清新的猪呢? “咦!你怎么没打嗝?吃得还不够饱吗?” 谁叫她老在他面前打嗝,每回都推说是吃太饱,现在肚子真的快胀破了,却半个嗝也迸不出来,穿帮了。 “讨厌啦,美女打嗝有损气质的耶!”她只好耍无赖撒蛮娇。 “哪有自称自己是美女的?” “如果我不是美女,你干吗老叫我去当花瓶?” “你不是比较喜欢当‘慰安妇’吗?” “哇,james,你很坏哦!” “哪有你坏啊——” 两个人边用餐边斗嘴,你一句我一言,引来旁桌不少钦羡的目光。 很久,没有这么开怀了,真希望今晚不要结束,最少不要结束得太早,让他多拥有一些和蓝宝儿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服务生送来最后一道菜,是甜点tmisu,意大利式的软cheese蛋糕。他的胃却再也容纳不下任何食物了,尤其是甜食,他从来不吃甜食,太腻了。但是如果女人像甜食一样腻着他,那就又不同了;而如果那个女人正是眼前连吃一片小小的蛋糕都觉得幸福的蓝宝儿,那么就让他腻死吧! 看着她吃得笑逐颜开,每吃一口便要用舌尖再舔一遍嘴唇,仿佛品尝着人间美味。 “哇,我爱死这道甜点了。” james真希望自己是那道tmisu,能被她爱死。 “我的也给你吃吧!”把甜点推到她的面前,托着下巴欣赏她的吃相,率真可爱毫不矫饰。 她今晚应该也很开心吧!他也很开心,因为跟她在一起,心情变得格外轻松,无拘无束,自然得像家居生活。 正当他深情地欣赏着宝儿一小口一小口、依依不舍地蚕食着他给的那份甜点时,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发出一声—— “蓝宝儿?!” 一个男子,就站在两人座位中间,表情诧异又欣喜。 宝儿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一跳,tmisu卡在喉咙,险些噎到了。 james不悦地瞪一眼那名陌生男子,然而那男子却很不识趣地继续说:“蓝宝儿,真的是你!” 宝儿赶紧拿起水杯,往嘴里猛灌水疏通喉咙,心里想着这个男人是谁啊,想害死她呀! “你是……” 陌生男子哈哈大笑:“我是江大伟,你的初中同学啊!” james看着宝儿的神情,由忿转喜,甚至是惊喜,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大伟——我想起来了,初中时连续三年的体育股长,还是篮球校队的队长。” 管你大尾还是小尾,根本就是半途杀出来破坏他和宝儿烛光晚餐的程咬金!james的眼神含着怨恨,微微眯起的眼眸化为无数枝利箭射向不识相的江大伟。 “哈哈哈!没想到当年风靡全校男生的‘校花’居然记住我江大伟,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何等光荣啊!” james不屑地睨一眼那个讲话像在“搬歌仔戏”的程咬金先生,他最不喜欢这种油腔滑调打花腔的男人。问题是瞧宝儿的表情,倒好像挺喜欢的,他忽然感到危机出现了。 “喂,江大伟,别闹了啦!什么校花,是好笑的花吧?” james有点闷了,他们两个居然叙起旧来了,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当他是桌子还是盆栽?! “咳!咳!”他只好咳个两声,唤回宝儿的十二条神经。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这个少根筋的蓝宝儿居然对于他的咳嗽暗示听而不闻,倒是程咬金先生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转过来看他,还点个头致意,假装客气地问宝儿:“这位——是你的‘阿娜答’吗?” 他和宝儿同时被校队先生的话吓一跳,对望一眼。不过,这倒是程咬金自出现以来所说的漫天废话里他最满意的一句,呵呵,宝儿的阿娜答,看她怎么回答? 蓝宝儿的视线一对上james脸就红了,怕泄了心事,赶紧收线。她和james看起来像一对夫妻吗?如果是,她希望是恩爱的一对,可惜james性情太凶悍了,一定不懂得“恩爱”两个字怎么写,连写都不知道了,又如何扮得来呢?唉! “江大伟,你别胡说八道了!” james的心口像被她那句话揪了一下。痛呀,真伤他的心,是他配不上她吗?还是在宝儿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屑和他做夫妻?这个笨女人,有眼不识泰山,她才胡说八道呢!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板,james。” 那个程咬金竟然还不知死活地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天知道他有多想一掌将程咬金的手捏碎。 “你好,我叫江大伟。” james的手微微用力,脑海里想象着情敌的手指关节被捏碎一地的喀啦声。 “程先生,多多‘指’教!”每一字都是咬牙切齿。 宝儿皱着眉说:“james,人家是姓江啦!” 江大伟干笑两声,表情不太自然,大概是收到james的敌意了吧! “因为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这个程咬金不但杀风景,还很白目。 “真的?!我像谁?” “程咬金!” 四周的空气突然降到冰点,很冷场。 “呵呵呵……宝儿,你老板好幽默啊!” 宝儿忙着在瞪james,两眼几乎要冒出火花来。她可不觉得他幽默,否则就不会恶狠狠地瞪着他了。 两人对峙着,高手过招似的,用彼此的眼神比高低,也比火气的高低,只有那个大白目程咬金还在吠着。 “以前你说过,长大后的最大志向就是嫁给一个好男人,所以我才以为——” 这句话又教james好生嫉妒,为什么她从没对他提过人生志向,而那个白目却知道? 而宝儿大概在气他的出言不逊又无理取闹,忿然别开脸去,但是回答程咬金的时候却又堆满笑容,她真的很讨厌他吗?那昨晚为何又要在手机里问他,是不是在爱着她呢? “好男人像稀有动物一样,可遇不可求。”硬求的话就会像她这样,遇人不淑。“现在是凶猛的野兽当道呢。”眼角丢过来瞄james一记,哇,这句话摆明是损他而来的。 之后,蓝宝儿和江大伟就自顾自地在一旁聊开来了,存心不理睬james满腹翻腾的醋意。 程咬金在骗到宝儿的电话号码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宝儿回家的路上,james的眼角不断地偷瞄着坐在身旁、心却离他几万里的女人,脸上映着娇憨俏媚的微笑,很迷人,伤感的是那倩笑不是为他而献上的。唉,瞧那张悠然神往的表情,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场小小的两人同学会里。 “宝儿。”紧抿的双唇,是执意要将她从篮球校队的梦幻中抢回来。 恍惚了一下,蓝宝儿不确定是车窗外的风吹声,还是james在唤她。 她斜过脸去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他蓄意放慢车速,不让回家的路太快结束,希望能多争取一些和她相处的分分秒秒。 “你好像从没问过我,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拼命工作?” 她早就想问了,只是忙得没时间问,既然他主动提起,她就顺着问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拼命工作?” 整句照抄,连字眼都懒得换,太敷衍他了吧! “因为我要赚很多钱。” 俗气!蓝宝儿皱一下淡淡的细眉:“赚很多钱之后呢?” “有了很多钱,就可以把我小时候的‘家’买下来。” 家,也能用钱买到吗?好奇怪的说法。蓝宝儿质疑地瞄着james,但是看他一脸严肃又不像在说笑。 “把家买回来,是我前半生最大的努力目标,然后,我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比如追求爱情。 基本上她是听不太懂james的人生大志,房子可以用钱买,但家要如何用钱买?“好像有点复杂。” “那你呢?你想追求的又是什么?”james也想知道她的一切,她的大小事包括人生目标。 “我的志向比你简单多了,我只想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四个小孩,合组一个‘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眼尾瞥一下james,心怀戒心地说,“而且,我的家,是不能买卖的。” 后面那句话又是针对他说的,她是不解他要买一个家的意思,还是在暗示他没资格成为“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员?看来如果是那个篮球校队程咬金要买的话,她大概兴奋得廉价抛售了,还买一送四——买一个老婆,送四个小孩。 嫉妒两个字噬咬着他的耐性,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在手机里说起一件令他很不高兴的事—— “你很讨厌我是吗?所以才会在手机里咒我发生死亡车祸。”他的语气很冷,因为他的心很冷。 嗟!“都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还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昨晚根本没打手机给他,更何况那支手机她从来也没打过,向来都是他打给她的。 “我是说——” “到家了,我要下车!” 看她夺门而出的匆忙,像逃亡一样,是心虚吗? 他花了一整天的心思,好不容易准备好台词要回答她昨晚的问题,却没机会说,只好再收回心底。 他想说—— 宝儿,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过着流离颠沛的生活,长大后又忙着拼命挣钱,所以没时间培养爱人的能力,但是遇见你之后,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去爱一个女人了。 还有,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是两人却不欢而散,他的心里有点感伤。 他还想问,宝儿,你是不是也在爱着我? 二00一年—— 蓝宝儿现在是一步也不敢离开那间房子,因为好像只有在这儿手机才收得到讯息,她也才能联络得上叶飞声。 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啥事也不做,寸步不离地守着手机,一个白天下来就险些把膀胱给憋爆了送急诊,只好调整活动范围,以手机为圆心,半径约她的五个脚步,最远刚好可以走到洗手间,这样就算手机响了,她随时可以冲过来,绝不漏听。 距离叶飞声将发生死亡车祸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她却只能像个白痴一般地干等着,真是度秒如年,磨人耐性。 一想起昨天那通电话,直教她欲哭无泪。和james聊了那么久,重点虽然问到,但却没得到答案就被他挂掉电话,甚至连抢救他的计划也失败。她真是没用,难怪james老要骂她笨女人,唉,实话果然令人难以接受。 蓝宝儿好生难过,心情沉到谷底,为了转移不佳的情绪,拿了电视遥控器一按,看看新闻吧。某甲先生不是说,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请多看电视。她更惨,连智慧也没有,看来她是非看电视不可了。 电视新闻台里的年轻主播正播报一则nancy说过的什么太阳黑子的新闻—— “据天文馆表示,太阳活动平均周期为十一年,今年适逢活动极大期,九三九三号的太阳黑子,堪称是这波周期最壮观也是面积最大的,对地球的影响当然也是最严重的——” 看了电视更证明自己真的是智慧、知识、常识都没有,而且是严重缺乏,什么是太阳黑子?她仰天长问,却连太阳都懒得理她。 铃——铃—— 终于又响了,她立刻从自怨自艾的自怜情境里活过来,心想一定要把握住james来电时的机会,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他吧,别顾什么笨面子了。 手机一接起来,她立刻问道:“喂,james,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铃——铃—— 瞅着被她握得紧紧的手机,居然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原来不是手机在响!循声找去,电话响得震天价叫,如果它是人,大概跳脚了。 es怎么改用电话和她联络呢? 不管他用什么方式和她取得联系,她想理清的疑问还是那一个,“喂,james,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可惜——我不是james。” 搞什么鬼嘛!“nancy!你打来做什么?快挂断,别占线了,我在等james的电话呢!” “知道啦,我是特地跟你讲清楚一点关于james发生车祸的细节和时间,你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叫他避开。” 她是很想救他,想尽一切办法,就是没有办法,james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甚至不相信她是未来的蓝宝儿。 nancy不知道她的难处,却很古道热肠地描述车祸发生当时的情形。 “你辞职后的那天,也就是二000年三月十八日,james整个人失魂落魄,精神恍惚。那晚他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跟中东那个超级大户,为了拿下明年度的大订单,他虽然心情不好,还是赴约了,james那个人你比我还清楚他的个性,向来是工作至上,什么也不能影响他的事业企图心,包括爱情。” nancy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包括爱情也是牺牲品之一,她就是这样被牺牲掉,才气得辞职的,回乡相亲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呢! nancy巨细靡遗地细诉着james在人世的最后一晚:“人家说情场失意,职场就会顺利。那晚,大概快八点的时候,james就拿到中东客户的大单了——”nancy发出由衷的赞叹,“真不是盖的,james真是做生意的料子!”随即又轻叹一口气,“可惜,天妒英才!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在高速公路前的交流道上发生车祸了。根据现场的目击者说,james的车子是停在红绿灯口上的第一辆,绿灯一亮,他马上踩下油门冲出去,对方的车子闯红灯,也开得飞快,可想而知,那一撞有多猛,才会造成james当场死亡——” 蓝宝儿不知不觉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爬满她的脸颊,像水龙头的开关坏掉了一样不断地流出水来。 nancy不胜欷地说:“有一件事大家都觉得很奇怪,james为何一拿到订单就飙快车准备上高速公路?” “他是不是想回家去,跟家人分享成就?”她将心比心地想象着当时james的心情。 “你不知道吗?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育幼院院长把他养大的。” 蓝宝儿好不容易才止歇的泪水又溢出来了,一股女人天生的母爱,疼惜着james不幸的身世。 她抽抽噎噎地说:“他一定是要回去找育幼院,那儿就等于是他的家了。” 曾经有一个晚上。下班后,james忽然说要请她吃饭,那是她到城市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晚上,james送她回家的路上,好像说过他前半辈子的目标就是要努力工作,拼命赚钱,才能买下一个家。当时,她还觉得很怪异,家哪能用买的?现在她知道了,james想买的家,一定是养他长大的育幼院。 nancy却说:“james不是要回去育幼院,因为育幼院是在北部,但他的车是开向往南的交流道,他到底要去南部找谁?” 不管他是去找谁,反正总不会是去找她的,想到离职时,两个人还恶言相向,他大概恨她入骨了。 nancy忽然说:“宝儿,你家不是在南部吗?” “是呀!” “你想james会不会是去找你呢?” 她的心口像被猛烈撞击了一下,james是去找她的吗?她才刚离职,他会这么念着她吗? 蓝宝儿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是有一股感动在体内流窜似的。 她的脑海里萦绕着有如雷鸣般的声音,不断在回响着——“快去救你的叶飞声啊!” 天晓得她有多急着要救叶飞声,才会傻呼呼地守候着没有讯号的手机,期待它会发出声响,传来叶飞声的讯息。但是再多的守候也没用,眼看着一天又要结束,距离他的死亡时间又更逼近了。 再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如果身处在二00一年的她,不试着打手机给二000年的james,她永远也救不了叶飞声。 管它有没有讯息,她拿起手机,一鼓作气,像要出征打仗一样,目光炯然如炬,毫不犹疑地直按下james的手机号码,按下号码的那一刻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居然连想都不必想就能记得他的手机号码…… 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最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她一直把james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并且刻意地忽略他的存在,不想承认自己爱着他。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身体就以爱意之嗝透露出这个讯息了。 第六章 午夜时分,是james最难熬的时刻,每天到了这个时间,他就直盯着手机,很想打过去听听宝儿的声音,但是又苦无理由打去,总不能每天都问她同一句话:“你睡了没?”这招太老套了,她再笨也看得出来他的企图。 正在犹豫不决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喂?” 他的手机传来一声轻柔甜美的女音,那声音化成了灰,他都认得,如果声音也能化成灰的话。 没想到,他们竟然心有灵犀,是蓝宝儿打来的!哈!哈!哈!太好了! “是谁?”他故意要逗弄一下蓝宝儿,假装不认得她的声音。 蓝宝儿则因为一打手机就接通了而过度高兴,心里仿佛有几百只小鸟在唱歌,一时忘了出声接话,还在等小鸟们唱完歌。 “再不说话就挂电话了。”这笨女人怎么默不作声,都敢半夜打手机给他了,还要假装害羞,装什么沉默是金吗?真是急死他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听到她那悦耳的声音。 手机另一端那个未来的蓝宝儿,则气恼地噘起嘴唇来。james还是那副没耐心的臭德行,他就不能温柔一些吗?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点最跟她犯冲。 “喂喂喂!”急忙连喂三声,可不能让他挂断好不容易才搭起的线,“你猜我是谁?” james的嘴角浮现一朵云般的轻笑,他好想再说一遍,那娇憨又带点傻气的声音,真的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会打电话来,道歉吗?一想起晚餐时她和那个程咬金有说有笑的快乐模样,他心里的妒意还烧得正旺,欲罢不能呢! “你是谁?”故意不想认她,看她三岁孩童般的智商,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转大人”变聪明,发现原来她的身旁就有一位好男人,不必舍近求远,去找什么篮球校队。 太过分了,居然不认得她的声音,亏她还想尽办法要抢救他,也枉费了她对他的痴心痴情意,还是自己真如他常骂的太白痴了。 “给你一个提示,我是你这一生最美好的际遇。” james原本微愠的表情,也被她那天真耍宝的本事给逗得忍俊不禁。 “哦,那一定不是蓝宝儿。” “!”她马上抗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我是来救你的,你知不知道?”一点也不懂得感恩。 “救我?!”他可不苟同,“救救你自己吧,别教那个程咬金给骗了,要哭都没眼泪。” 他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程咬金?” 这个笨女人不但没智商,恐怕还是负数呢!才刚在餐厅跟人家相认,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居然假装不认识,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 “就是那个住在‘江’里的‘大尾’流氓,劝你小心一点哦!” 江大尾流氓?对了,她想起来了,是那天在餐厅遇见的初中同学江大伟。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也许她还能继续忍受james的坏脾气,他们也不会大吵一架,导致她离职。 “大伟是我的老同学,人又正直稳重,有什么好小心的?”自己该小心的人是他吧,性情时好时坏,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james。 “正直稳重?!说你是白痴还硬要装聪明。”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不想说得太露骨了,“那个程咬金一副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德行,你还说他正直稳重?”真是笨到可以拿去博物馆当傻瓜标本了。 “什么吊儿郎当,人家那叫风流倜傥,你懂不懂啊?” 这个傻瓜分明想气死他,半夜三更打电话给他居然是在称赞别的男人?他这个人心胸狭窄得很,不是宰相,肚子里面可以划龙船! “如果你是专程打电话来赞美别的男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见!” “你给我等一下——”这回绝不能为同一件事再吵架了。 “james,你仔细听好,我大老远地从未来打这通电话给现在的你,就是专程要通知你,三月十八日那天别去见那位中东的客户,千万别去啊!” 什么未来?现在?这个笨女人在说些什么?james原本开开心心的眉毛又皱起来了。 “你根本不知道中东那笔订单有多重要。” “我知道那个订单很重要,但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开车出去,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小傻瓜!就是为了你,他才这么拼命,别说只是开车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他抢都要抢到中东那份订单。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份订单?” “我知道你事业心很重——” “不是!”没等她废话完,他就脱口而出,“因为有了这份订单之后,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滋……滋……” “喂、喂、喂——james——你说什么?喂——喂——”手机被干扰,又没讯息了。他最后到底想说什么?! “喂、喂、喂,宝儿?!”断讯了。 james关上手机,嘴里仍不由自主地低喃道:“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爱你了……” james今天老是心神不宁,眼睛一直被在外面工作的蓝宝儿牵引着,一个上午,他什么事也没做。 昨晚,宝儿为什么说她从未来打手机给他,还苦苦地叮咛他三月十八日不能去赴中东客户的应酬?她到底怎么回事?是晚上太闲了,没事打手机跟他开玩笑吗?但是听她的语气又很认真,似乎不像在闹着玩。 至少,她好像越来越关心他,这样就够了。 隔着玻璃窗,监看着蓝宝儿忙东忙西的,脸上还不时地漾着微笑,心情很high的样子,以前可没这么开心,咦?!他的心头忽然笼罩上一个黑影——那个半路杀出来破坏他们烛光晚餐的程咬金。 他的危机意识警告自己,喜欢的女孩如果不守紧一点,恐怕会被半路截走,那个打篮球的,肯定很会抄球。 james马上起身走出他的办公室,本想问蓝宝儿昨天晚上她到底在哪儿,是不是有什么pub店名就叫“未来”,所以她才会说从未来打手机给他? 当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宝儿身旁时,她正在接一通电话,瞧她笑容满面幸福洋溢的模样,他怀疑就是那个打篮球的程咬金来抄他的球了! 气得什么话都不想再问了,醋意翻上心头。 “上班时间不准打私人电话,说再见!” 蓝宝儿被突然冒出来的james吓一跳,还一脸凶相地吆喝着她,教她当场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james见她没有反应,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抢过去,怒气冲天地说:“她现在在上班,再见!” 蓝宝儿敢怒不敢言,怒意尽在那对狠狠瞅着james的眼眸里。如果不是对james还存有幻想,她早就卷铺盖走路了,谁还要留在这儿侍候他忽冷忽热的怪脾气。 “刚刚那通电话是谁?跟你说些什么?”james也不想这么好奇的,只是一个平时再怎么冷静自持的男人,一旦打破醋坛子,嫉妒心便远远胜于一切,脑子多少也会受影响。 蓝宝儿真的搞不清楚james,昨晚两人一起进餐时,他当时那份温柔跑哪儿去了? 她低下头去继续假装忙碌,就是不想理睬他的蛮横不讲理,免得心里残留的一丝丝对他的好感,也被吓跑了。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他有一股帝王之势,令人不得不屈服。 蓝宝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来,甚至不正眼看他,以示抗议。 “是我的阿嬷从南部打来的电话,她说谢谢你这个‘大好人’收留我,给我‘很多’工作,还特别‘照顾’我,所以想请你这个‘大好人’去乡下游玩,我阿嬷一定没见过这——么凶的大好人。”她的话连刮带损。 james傻眼了,后悔不已地皱着眉:“你怎不早说?”原来是她的阿嬷,很可能将来也是他的阿嬷呢!自己居然对老人家如此不敬,一定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火速拿起电话,递到蓝宝儿面前。“快打给阿嬷,替我跟老人家说声谢谢她的邀请。还有——别跟她说刚才挂她电话的人是——我。”话才说完,他立刻转身快速走回他的办公室去,脸上挂着歉疚。 蓝宝儿第一次看james这么心虚,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怕被母亲处罚,便赶紧多做些家事来弥补。这个男人,有时霸道得像皇帝,有时又老实得像头牛。有时老练,有时候她还觉得james有点孩子气。 到了下午,手边的工作忙得告一个段落时,她走进james的办公室,她的右脚才踩进门,james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你阿嬷有没有生气?” 蓝宝儿被他劈头一问,有点愣住,因为她早就忘了上午的挂电话事件了。 不觉莞尔一笑,james这家伙原来怕老人家。 “我阿嬷大人大量,才不像‘某人’那么爱生气呢!”假阿嬷的威风,乘机损他一下。 james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骂槐,但这回他可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一脸深知检讨的表情。 “你阿嬷一定是个大好人。” 哇,想讨好谁啊!蓝宝儿心里直偷笑。 唉,james如果能再温柔一点就好了,她便可以放心地爱上他,阿嬷也就不会费心地帮她安排南部的相亲活动了。因为她的心思全在james身上,根本挪不出空间给别的男人。 “找我有事?”james正起脸色,端起老板的架子,遮掩儿女私情的情绪。 大概他自己都觉得刚才那句称赞她阿嬷的话太狗腿了,怕再说下去,两个人都要把才吃下去的午餐,又贡献出来。 “我今天要准时下班,不能留下来加班。”她知道各部门最近都在忙着准备应付后天就要来这里的中东大客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请求。 “为什么?你今晚有事吗?”不用照镜子,james知道自己一定又是一副扑克牌脸了。 “嗯,有个很重要的约会。” 约会es冷着脸,一直压抑着“蠢蠢欲爆”的火气,深知再追根究底地问下去,火山迟早要爆发的。 “跟谁?是那个程咬金?” “james,他不叫程咬金。”搞不懂james为何要给人家取这么难听的外号,“大伟说他约了几个还有联络的老同学,大家一起见个面叙叙旧。” 大伟?叫得那么亲密!james妒火中烧,烧得吱喳乱响,把理性和风度全烧得片甲不留。 “不行!” “james,拜托啦,我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绝对不会影响到中东那件case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的咆哮声几乎把玻璃震碎,最少震惊了外面办公室的同事,又纷纷对她投以同情的眼光,以为她又被老板刮胡子了。 蓝宝儿噘起嘴唇,涨满一脸的怒气,有些话不吐不快。 “james,你有雄心壮志,你想赚大钱,那是你的人生目标,我也一直很尽心尽力地协助你达成你的人生目标,但是我这个人没有雄心壮志,我也不想赚大钱。我到城市里来只想找一个好男人结婚,那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达成呢?” james看着宝儿全身发抖地力争她的幸福,好像他如果没让她赴今晚的约会,就是在破坏她要的幸福。她却不知这样的幸福,会伤害他的心。他在心中狂喊—— 宝儿!好男人就站在你眼前啊,你的人生目标我会帮你达成的,只要再给我两天的时间,等拿到中东的大订单,你要的幸福,我会双手奉上。相信我! “连两天你都不愿等吗?” 气弱游丝的声音,丝毫不像james会发出来。 蓝宝儿不明白james到底在番什么?今晚和两天之后又有什么差别?更何况和大伟他们约的时间是今天晚上,又不是约在两天之后,要怎么说他才听得懂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卖给了他,私人生活空间也被剥夺了。如果james能对她好一点她还可以容忍,偏偏他还凶巴巴的,她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james,如果你是因为心里有我,才不想我去赴约,那么你就大声说出来啊!她真想这么对james说。 气派豪华的办公室里,一片静谧,静得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静得令人昏厥。 既然这样,就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吧,她也不必儿女情长,放不下心。 “好,你是老板你要我加班,我就加班,但是不管加到多晚,我还是会去赴约的,这点你无权干涉。” 她的人生不是由他决定的。 james那两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得死紧,唇也紧抿着,两眼也紧闭着,似乎用全部的力气在对抗着愤怒的情绪,颈子上突暴的青筋,也许可以说明他有多激动。 直到晚上九点多,加班的同事也走得差不多,蓝宝儿才又走进去问james。 “我可以走了吗?” 当伏案在桌的james,听了她的声音,缓缓地抬起脸时,她看到什么叫“疲惫”,对他的心疼像洪水似的泛滥开来。 她皮包一丢,走到他身边:“你别这么拼命好不好?回去好好睡个觉吧,没做完的事我帮你。”有时她会惊觉自己的贱骨头,愿意为james赴汤蹈火,也不在乎人家领不领情。 伸出双手要去拿散放在他桌上的资料,james的手却覆盖下来,他的手好冰啊,像冷血动物一样,没有温度。 “不必了。”james紧瞅着她有点失措的脸庞。 james的手没挪开,一直压住她的手,这样的接触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关系会如此紧张呢? “你看起来很累了。”她的声音比小鸟的叫声还小,也许可以称为温柔,发自内心对他的爱怜。 “我不累,我还要送你过去和那个程咬金约会。”这才是教他感到疲累的原因,因为他还不能给宝儿幸福,眼看着她就要被别的男人抢走了,怎么能不焦虑心急呢? “不用了。”看他为了订单累成那样,她早就没心情去赴约,但是又碍于下午自己那番义无反顾的气魄,现在如果缩回去,不是太矛盾了吗?“我自己叫车坐去就行了。” 还是去吧,否则她这么容易退让,往后james对她不就更予取予求了吗?有必要把自己的心全部摊给人家看吗?人家又不爱她,还是别耍白痴了。 “不行!”james柔柔地凝视着她,“我不放心。” 一句话几乎要逼出她的本命,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她的吧?! “计程车之狼还没落网呢!”其实他更不放心的是那个程咬金,昨天才和宝儿重逢,今天就又约她见面,企图心不言而喻,他不得不防。 可是看james累得两眼都睁不开的样子,还让他开车,会不会撞上电线杆啊,她还要结婚生子呢! “不如你和我一起搭计程车吧,先送我去赴约,再送你回家补眠。” james在心里叹一口气,反正她就是非去赴约不可! “你喜欢就好。”他只是想保护她。 计程车到了餐厅时,james仍坚持要送她进去。“也许那个程咬金没耐性等你,早就走人了,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如果宝儿迟到那么久,他都还在等的话,那就真是居心叵测了,他更要进去示警,别想对他的女人轻举妄动! “你放心吧,我们约好了不见不散的。” 好一个不见不散!那醋劲直钻进他的骨子里去。 瞧她的神情,快乐得简直像只会唱情歌的小鸟,最气人的是餐厅里面还有另一只公鸟在等她,死赖着不走。 他一定要进去看看是否真有其他同学在场。“害你约会迟到,为了表示歉意,就让我进去买单吧!”最累人的莫过于还得ㄍㄥ出一个宰相肚,宽宏大量得可以赛龙舟。 “james……”她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为什么james的温柔体贴总是吉光片羽,忽而闪现,就能把她感动得乱七八糟。“你又良心发现啦?” 什么话嘛?!他只能苦笑。 当他和宝儿并肩走进餐厅时,远远就看到程咬金那张油头粉面,化成灰他都能一眼认出,正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james的眼睛像机关枪似的快速扫射过现场,果不其然,哪有什么老同学聚餐,从地板到天花板,就只有他一个人杵在那儿,根本就是在“唬弄”宝儿。不老实的男人,也只有那种没智商的傻女人眼睛“力分”到,才会看不清楚,识人不清。 他半途拉住宝儿,用一颗诚恳的心告解道:“宝儿,你今天上午说得对,你一直努力地协助我达成人生目标,我也应该替你找到一个好男人,好好地来爱惜你,帮你完成人生目标,但是你可千万别把豺狼虎豹当成英雄好汉了。” “喂,james,你真当我是念幼稚园大班的,好人坏人分不清啊!”她觉得有点受辱。james每次都把她说得像个没大脑的女人,真不知他是在关心她,还是在羞辱她? 幼稚园大班?!她会不会太高估自己对男人的鉴赏能力了?“大班也好,小班也罢,总之,你的幸福就交给我吧!” “什么?!”她睁大了眼,双颊染上一片红潮。james是在跟她示爱吗?那么她是不是要学电视广告里的台词说:“我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james却紧急补充说明:“我……是说,你想要的……好男人,我……刚好……认识一个。”呼,冷汗直流!唉,他那商场上雄辩无碍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里里拉拉”! “哦。”蓝宝儿难掩失望的语气,她别开脸去,看来在james身上找不到她要的幸福。 “等明天我拿到中东的那笔大订单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地将他介绍给你了,他很喜欢你,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他才对。” “好呀,那个人是谁?我见过吗?” james有点手足无措地搔着后脑勺:“你见过的,而且几乎每天见面。” “到底是谁嘛?” 是我呀,小傻瓜!他只是笑而不答,想等明晚无后顾之忧后,再向她表白。 “到底是谁呀?” 他实在拗不过她那张撒娇请求的表情,只好开口:“那个人就是——” “宝儿,你来啦!” james的舌头被急冻了,嘴巴还张着,却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宝儿的注意力已经移开到那个程咬金身上了。 为什么这个人老是半途杀出来坏了他的好事呢?james真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其他人呢?”宝儿看座位上没半只人影,有点失望,“是不是我让他们等太久了?” “不是,他们全都临时有事,今晚不能来和你见面。” “有什么事啊?我那么想见他们——” 宝儿的嘴唇又噘起来,她压根儿忘了james刚才没讲完的话了。 “james,你可以回去了。”蓝宝儿抛下一句,转身就跟别的男人走了。 james当时有一股强烈的念头,想将宝儿抢回来,最后他还是压抑住了,因为他不想让宝儿讨厌,所以只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约会,这种苦,比吃药还苦。 第七章 james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以前的他要洽谈年度大单的前几天,会因为压力太大而失眠,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今夜的辗转难眠不是来自工作。 决定起床打一通电话给蓝宝儿才安心,他很后悔没留下来陪她。 她的手机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听,一定还在餐厅里听那个不老实的程咬金讲无聊的笑话,才没注意到手机响了。 正当他准备要挂断手机再冲去餐厅找她时,才冒出一声幽微哀怨的声音,还穿插着抽泣的鼻音:“喂——我是……宝儿。” james可紧张了:“你在哭?!” “嗯。”暗夜哭泣声化暗为明,转为淅沥哗啦的嚎啕大哭。 “谁欺负你了?”脑子里闪过一道可怕的人影,他担心的事情该不会发生了吧?!“是不是那个程咬金欺负你了?” “呜——呜——”她的嘴巴忙着哭泣,没空回答。 “ㄔㄥ——”james听到擤鼻涕的声音,可见她哭得有多伤心欲绝。 “我马上过去看你。” 蓝宝儿却说:“那个男主角好可怜哦,呜——” “什么男主角?!” 她边抽泣边回答:“你打开电视看hbo,正在演一部文艺片,里面的男主角发生车祸死了,好可怜哦——呜……” james一颗牵挂的心从万丈高崖掉下来,由于落差太大,差点昏厥。 “你是看电视看得在哭?!” “是呀。” “你——”神经病呀!一个人笨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又神经病,那可能会活不下去,这样的人,他不能再骂她,否则她大概要自杀了。“真是感情丰富啊!”这样说够婉转吧! “你看到感人的情节不会哭吗?” james义正辞严地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真是没血没眼泪!“你就是太压抑了,我觉得人应该要适度地宣泄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样才健康。” “那么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健康的人。” 哼,她才不像他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像有的人,想爱不敢爱,就会骂人出气,很病态的!” 居然还会乘机损他,似乎变聪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走没多久后,我接到阿嬷的电话就回家了。” 幸好,还有她阿嬷替他监督着。 “对了,james,我明天要请假。”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每天都要见到她才能安心吗? “我阿嬷已经催了两次了,要我回家乡一趟。” “她老人家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你请假回去不可吗?” 蓝宝儿有点犹豫,吞吞吐吐地说:“是……有件……重要的事啦。” “什么事?” “我说了你就让我回去吗?” “好,你说。”他总不能得罪爱人的阿嬷吧! 既然有免死金牌在手,那么她就直说无妨了。 “我阿嬷要我回去——相亲。” 什么?!“相——亲?! “对啊,那我明天就不进公司了,谢谢你,james。” “既然你都这么爽快了,那我只好说——不、行!”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放心爱的女人回去相亲呢?!头壳坏掉不成?! “james,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刚刚明明答应我了,现在又反悔,而且我阿嬷说——” “就算是你家的祖宗十八代出面求情也是一样,不行!”相什么亲嘛?!像她那样天生丽质又头脑简单的女孩,一大堆男人抢着要呢,就是敌人太多了,他才不能放她出去招蜂引蝶。 蓝宝儿的火气也上来了,james每次都蛮不讲理,既不爱人家,也不让人家去相亲,难不成要看她嫁不出去做老姑婆,他才高兴,还说要介绍好男人给她,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搞不好又是在“唬弄”她,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据理力争,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 “既然连我家祖宗十八代总共十八张面子还说不动的话,那我就——” “好——”james见势不可为,怕她又要用离职来威胁,只好答应一半,“我准你半天假,明天上午照常上班。”这样最少还可以见到她半天。 没想到他居然准假了,蓝宝儿忽地又犹疑起来,她不知自己是该喜该忧。james到底在不在乎她呢? 距离james叶飞声发生死亡车祸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了,而她还关在屋子里束手无策,她到底要如何教james相信,和他透过手机讲话的人不是和他在同一时空的蓝宝儿,而是早已知道他会发生车祸的未来蓝宝儿呢? 脑子里的记忆不断地翻腾着,却有些模糊。她似乎记得在二000年三月十七日那天的上午,她到公司时,和james大吵一架,她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造成离职的事实,也间接造成james离开人间的憾事。如果……她没有和james吵架,就不会在盛怒之下离职,那么憾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如果她能事先通知那时的蓝宝儿,嘱咐她那一天上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生气、不能辞职,那一切不就解决了! 但是她要如何联络二000年的她呢?难道要现在的她打自己的手机给过去的她?好奇怪啊,这样可行吗? 正在伤脑筋之际,她的手机居然响了。 “喂——” “蓝宝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进公司?昨晚我不是说只准你半天假吗?不管你在哪里,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他不是告诉过她,每天进公司就要见到她的人吗? 太阳黑子又让james的手机和她接上了,她发誓如果能救回james,一定会好好地研究太阳黑子的结构,作为报答之恩。 “太好了,james,我等你的电话等很久了!”即使james又在对她大发雷霆,她非但不生气,反而欣喜若狂。 “蓝宝儿,你不来上班,去哪里了?”她不知道他没看到她的人根本没心思上班吗? 在公司那段日子,她很讨厌james老是对她大呼小叫,这时候居然有点怀念起来。 “james,我在你住的地方。” “你去我住的地方做什么?”这女人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地自己跑去他住的地方,真是思想保守行为大胆。不过,他喜欢她对他大胆,只是要去也要等他在家的时候去,少了他,她一个人能做什么? “等你打手机给我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性感,充满了诱惑。 “干吗还打手机,我现在马上回去找你。”他不喜欢虚拟情境,真实的体温才有感觉。 “james,你已经不住这里了,现在住的人是我。” “宝儿,你在说什么?”她是故意挑逗他,再看他被欲火焚身吗? “james,我不知下回再和你联络上是什么时候。也许已经过了二000年的三月十八日,那就来不及了,所以请你请你认真地听我说——” 她无缘无故跑去他住的地方,又不准他过去,还搞得神秘兮兮,该不是要向他表白吧?难不成是当着面不好意思示爱,所以要透过电话才讲得出来?!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他会挖干净耳朵好好地听她爱的告白,越肉麻越好。 蓝宝儿吞口唾沫,吁口大气,才镇定地说:“james,今天上午你会跟我吵架,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生气,不要对我大小声,否则我会一气之下向你辞职,然后转身就走,造成你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是要告白吗?“你好像在威胁我?”这是哪门子的爱的告白?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想弥补二000年三月十七日那天上午不可原谅的错误,如果当时我没有辞职的话,也许三月十八日晚上你就不会为了来南部找我,在交流道的红绿灯路口发生死亡车祸。” james口气很激动地说:“蓝宝儿,你为什么老是要咒我出车祸呢?”听她说得指名道姓,好像她就在现场目击似的,“就算我真的会发生车祸,你又为什么知道?你是通灵还是你根本就是讨厌我?” “我不是在咒你,也不是通灵,更不是讨厌你,我不是现在在办公室和你一起呼吸一起工作的蓝宝儿,而是因为和你吵架而离职的未来蓝宝儿。当我再度回到这个城市,才知道你在我离职的第二天,也就是二000年三月十八日晚上九点不幸发生死亡车祸。” “呵呵!”他听得想发笑,“你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太多了,还是《回到未来》的系列电影给影响了你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好,就算你真的是未来的蓝宝儿,那么请问,现在的我如何能和未来的你通手机呢?”他边问边笑,因为她的谎话荒谬得离谱。 “james,因为太阳黑子的关系,造成地球磁暴,手机的无线通讯受了磁暴的影响,所以未来的我才会接收到现在的你所发出来的讯号。” 这个外文系毕业的笨女人居然跟他掰什么太阳黑子的原理?!他不由得苦笑,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会爱上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是吗?好,如果未来的你能叫未来的james来跟现在的james讲话,我就相信你真的不是现在的蓝宝儿,并且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口气哀怨地说:“在我这边的未来世界上已经没有叶飞声这个人了,他早已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那晚,往南下的交流道前,被一辆闯红灯的车子撞上,当场死亡了……”她哀哀一叹,“所以未来的我才想尽办法要抢救现在的你呀!” 他听得出来,宝儿的语气非常着急,她真的怕他会死去吗? “好,就算我真的会在明天晚上死去,你跟我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救我呢?”他在逼她说出真心话,他想听她的真心话。 “因为我想知道一件事。”有些话再不问,她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问。 james迟疑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事?”虽然他们两人谁也不愿表明对彼此的好感,但是应该可以感受到那股互相吸引的魔力。 “从我一进公司,就一直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想达到你的要求,也很努力地想帮助你完成人生目标——” “还很努力地男朋友,很努力地惹我生气——”他帮她接腔。 “我哪有?!”她又撒娇,噘起两片薄薄的红唇。 “你到底想努力些什么?”james抚着心口追问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答案。 james天生低沉的嗓音,在此刻听来格外性感动听,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嗓音,她希望能一直听下去。 问吧,开门见山地问吧,问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住着一个蓝宝儿。 “我想知道,值不值得我这样努力?”她又怕说得太露骨,会吓到james。 手机那一端,岑寂良久,默不作声,她的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万一一切只是她受了nancy的无聊推测影响而自作多情,那她那张羞红发热的脸,若丢进太平洋,大概可以煮滚整个太平洋的海水! 这一想害得她也不好意思出声追问,透过手机她仿佛听得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两支无线手机,隔着不同的时空,经由太阳黑子的误打误接而碰撞在一起,希望能把早已滋长的爱苗,重新点燃。 james的唇角微微扬起,含着欣喜而满意的笑容。她不是思想保守、行为开放吗?怎么向他表达爱意的时候,居然如此含蓄,笨一点的还差点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呢。 “宝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快点回公司吧,别再玩那种无聊的异次元时空游戏了!” 喀啦一声,她的耳里传来无情的“嘟嘟”声。 “喂,叶飞声,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啊,我是真的爱你的——”她吼得好大声,整个房子都是回音。 不知道回音的声波能不能穿越时空传达给他…… james挂断电话后,心湖激起万丈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原来,宝儿心中还是有他的,总算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没有白做工。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紧紧地抱住宝儿,当面告诉她,她对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许他不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但他绝对是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 啪啦一声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转身冲出他的个人办公室。 “james,明晚和中东客户的饭局,业务部要派几个人和你一起去赴约?”nancy上前问他时,还差点被急着要出去的james撞倒。 “不必了——”他边往外跑,边回头说,“蓝宝儿和我一起去就够了!”他可不需要那么多电灯泡。 “哦!”nancy觉得宝儿真是可怜,中东这一“摊”这么大摊,除了当花瓶兼慰安妇之外,搞不好还要给那些半黑半灰的中东人舔脚趾头啊! james前脚才踏进电梯,门一关,电梯往下,另一座电梯刚好上来,门一开,出来的人正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蓝宝儿。 “nancy,快来帮我拿!”正要回座位的nancy被唤住。 “哇,宝儿,你干吗离家出走啊,拿这么多东西。” 她笑得好不开心呢,虽然一大早就赶去市场办一大堆南北杂货的补品回去给阿嬷时,碰上了竞选最后一天的造势活动,整条马路塞得像座大型停车场,她索性坐十一号公车用走的,但总算赶得及在james还没发标以前回到公司。 “一想到要回乡下相亲就好开心——”她还故意诡诡地笑着说,“也许会相到一个宇宙无敌超级好男人呢,那人家可能会闪电结婚喔!”其实真正教她开心的是可以见到阿嬷,相不相亲她倒是没那么care。 “哇啊,好浪漫哦!”nancy也跟着起哄。 如果james是那个宇宙无敌超级好男人,那才叫浪漫呢!蓝宝儿不禁在心底补上这么一句。 “铃——铃——铃——” james的办公室里传来手机的声音,她用眼角瞄了一下里面,竟然没半个人影。 “james呢?” “他刚出去——”nancy随即换上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她,“他刚出去前还说要你和他一起去赴——” 蓝宝儿一听他不在办公室,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像个拼命三娘似的冲进去帮他接起手机。 “喂,你好!” “我要找james!” 蓝宝儿的眉头微皱。对方的声音听来很焦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声音好听的女人。 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吧,她一听那女人叫james的口气和方式,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暧昧的关系,而且是那种不是有一腿就是有一手的“手足关系”。 她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他不在,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转告的吗?”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只有笨女人才会傻傻地爱上james这种没良心的男人,因为她自己正是那个不可救药的笨女人! “快去找james来,我一定要跟他讲话!” 瞧她讲得那么执着,蓝宝儿真想尖叫——天呀,世界上的笨女人还真不少。 “恐怕没办法,因为他好像刚刚出去了。”其实她想说的是——醒醒吧,别再为这种没良心又坏脾气的男人浪费声带了,回去喝膨大海吧!最好连她的份也一起喝了。 “我不管,你快去把james找来,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哇,这个女人真是又笨又激动,而且声音听来竟还有几分耳熟……挺像她的声音,哎呀,该不会是上帝在造笨女人的时候,声音都做同一个key,为的是比较好分门别类?! “喂,喂,你讲清楚一点,什么东西来不及了?我是james的秘书,你可以告诉——” “啊——你是——我——” 咦?什么你是我——?!对方“我”了那么久,后面也没接着说,只有主词,没有动词和受词,这是什么句子?那女人懂不懂文法啊? 不过蓝宝儿还是很镇定地说:“喂,小姐,你是我——什么呢?” 对方显然被她问倒了,踌躇许久,大概是灌下一大杯膨大海的时间之后,才慢吞吞地说:“蓝宝儿!” “耶?!小姐,我们认识吗?请问你尊姓大名?”难道上帝还安排笨女人之间互相认识,只是她太笨了,所以“熊熊”忘记了人家的芳名。 “我、叫、蓝、宝、儿!”那女子一字一句地说。 “哈哈,真巧,我也叫蓝宝儿!”没想到上帝真是懒到了家,还替笨女人们取同一个名字。 二00一年的蓝宝儿向现在的蓝宝儿说:“蓝宝儿,你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和james吵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对绝对不要和他吵架,更不能负气说出要辞职的话,听到没?你听到没——” 此刻有人进来了,她回过头去看—— “嗨,江大伟,你来啦——”大伟要赶回南部,她刚好可以搭他便车回南部相亲,省下一趟车票钱。 “江大伟?!”电话那一头二00一年的蓝宝儿,忽然恍然大悟,她怎么一直忽略了江大伟的存在呢?那天james之所以会大发雷霆一定和江大伟有关系,他会不会是在吃醋? “哇,连大伟你都认识?”蓝宝儿十分讶异对方竟也知道江大伟。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电话里头的那个蓝宝儿忽然凶起来,声音突地拔尖高八度,吓了她一大跳。 “你要我认真什么呀?” “千万不能让江大伟和james见面,否则——” 又有人进来,竟是一脸惶急的james。 “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得好——苦——”眼角瞄到坐在会客沙发上的江大伟,他的口气马上暴躁起来,“程咬金,你怎么也在这里?”然后两眼冒着熊熊怒火,在她和大伟之间游移,“你们两个人在我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电话里那个蓝宝儿还在耳提面命着:“千万千万不能让james和江大伟见面——”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见面了。”她轻轻地“哦喔”了一声,她有种事态严重的预感。 耳边的手机传来细微的懊悔:“完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所有的事情还是和原来所发生的一模一样……”james,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救得了你? 第八章 james欺身上去抓住大伟的领带,一记老拳握得死紧,作势要k人,她火速放下手机,上前劝架。 “喂,james,不准你打大伟!” 那句话对james的刺激,有如火上加油。“你还护着他?!” “我不护着他,难道要护你?”大伟本来今晚下班后才动身回南部投票,是她特地央求大伟提早半天返乡,顺便载她一程的。谁叫他小器巴拉地只准了她半天假,现在还咆哮着她请来帮忙的人,若不是她赶紧拉住james的铁沙掌,大伟的脸颊可能已经肿得像“面龟”了。 james一听,整个人几乎要抓狂。他百般保护她,使她不致被骗失身,千般照顾她,使她不被人欺负。虽然他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但是她应该知道啊,至少也感觉得到他的爱吧,为什么她偏要去护那个油嘴滑舌、假温柔骗女人的“大尾”流氓呢? “你忘了刚才在手机里跟我讲了什么吗?” 蓝宝儿眉头一皱,一副被栽赃的神情:“我什么时候跟你讲手机了?” 他迟早要被这个笨女人气得血溅五步啊!刚才还跟他说了一大堆为他努力这个、努力那个的真情告白,现在居然翻脸不认账,是女人都这么善变,还是只有她翻脸像翻书一样? “宝儿,我是跟你说过在办公室里,有些事情要低调处理,但没叫你这么低调成这样,连承认都不敢,那我算什么?!” “你要我承认什么?”蓝宝儿一脸“莫宰羊”的无辜表情。 “你还问我?”只可惜他没在手机里装录音设备,否则现在就可以调出方才那遍真情告白的录音,教她鸡嘴变鸭嘴。 明明不久前,还在手机里跟他做爱的告白,说得真情真意,一副情长手机费贵才不得不挂断的口气,亏他还被感动得想追出去找她,忍不住要冲口向她表白深藏在内心底的爱慕之情呢!没想到才一转眼她却“演”这出戏给他看,还挺身护着别的男人,护得有多用力就有多伤他的少男情怀,唉! “我刚才是帮你接了一通手机,但绝对没有和你通手机。”干吗冤枉人,她最讨厌被冤枉了。 好,先不说她和那通手机的事,既然她不准他动手碰程咬金,那么他总可以动口骂人吧! “江大伟,我不准你再来纠缠她!”他讨厌江大伟脸上那一副无辜的恶心表情,而令他更生气的是,宝儿居然回身去向江大伟说对不起。 “大伟,是我请他来的,我不准你骚扰他!还有,我的事不必你管!” 她好像在跟他比气势拼气魄似的,声音越来越大,分贝越来越高,为了一个不重要的男人而和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吵嘴。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应该是抱在一起,互诉衷曲,像一对俊男美女的甜蜜爱侣才是,为什么那个程咬金又半路冒出来坏了他的好事呢?还黑白颠倒,变成是他在骚扰人家,还有没有天理啊? “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吗?”在那些出差应酬的饭局里,如果不是他看着,她早就不知道被那些客户生吞活剥了几百次,更别说放她去pub,可能会喝到被下了的饮料而失身,悔恨一辈子…… “你以为你是谁呀?”她觉得自己被james贬得像一个攀权附贵的小人。 james挺直腰杆,顶天立地,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我是你的守护天使。” 她却一脸不屑:“守护天使?我怎没看到你的翅膀?” 她竟不领情!“你——”他忍住火气,不想中了那个满腹心机的江大伟的诡计,离间他和宝儿的感情好渔翁得利,哼!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过去对着江大伟说:“这是我的公司,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请你马上消失。” 江大伟没出声,宝儿倒替他出气:“你别没风度地急着赶我的客人,等中午一到,我就会跟他一起回去南部,消失在你的面前了。” “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南部?”还骗他说是阿嬷要她回去相亲,她那么抢手,还需要相亲吗? “蓝宝儿,我现在取消你的半天假,你哪里也不准去!”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用这么粗鄙的手段呢?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睛一闭紧,就想到三个月没见面的阿嬷。 “宝儿,我看我还是先走——” 那个江大伟鼻子摸一摸,自知无趣,想走了。 james正得意着,耳膜却闯进一句冷若冰霜的话—— “大伟,我跟你一起走!” james好像听到心裂开的声音。 “蓝、宝、儿!你现在走出公司一步,就视同旷职,我——”他的一双火眼又气又伤心地紧紧瞅住蓝宝儿,气她为何还不懂他。他迟疑了一下,试图要忍住即将出口的狠话,怕那话会像两面刀,伤了她,也伤了自己,所以他还在心疼着不忍讲出重话。 此时的蓝宝儿却咬住双唇,眯着眼,她似乎已料到james未出口的重话是什么,她也回瞪一眼。 “你休想fire掉我!” james以为她的心回来了,毕竟她也不想离开他。 “那么你就乖乖听我的话。”他几乎以为自己胜利了。 蓝宝儿的瞳仁缩了一下,颓然地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james,我放弃了!” 他不懂她的意思,但觉得她的神态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令人毛骨悚然。“你放弃什么?” 蓝宝儿紧抿着两片薄唇,紧闭着眼,不看他,怕自己意志不坚。醒醒吧,蓝宝儿,他、永远不可能为她变温柔的——她深吸一口长气,弯下腰去,提起大包小包的东西,话卡在喉头,还没出口,脸色就先惨白了。 “james,你被我fire掉了!”她终于说了。 他表情错愕地看着蓝宝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很决绝!当下他才明白,原来她放弃的是他。 办公室的同事被她那天外飞来的神勇给震慑住,四下一片静默。 他,没有立刻追出去,只是万念俱灰地走回办公室里,把自己关起来,反省一百年也不够。 他是个大笨蛋,竟然逼走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大早便去公司加班的nancy见了james,面露惊讶:“哇,我以为我是最早来的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早到公司。” 不是他早到,是他昨晚根本没离开公司回家,一个人呆坐在蓝宝儿的位子上,后悔懊恼。 james闷不吭声,气氛有点尴尬,场面有点冷,好像她讲了一个超冷笑话。 nancy轻咳两声,随便扯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对了,今天记得去投票。” 说完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只觉得james今天怪怪的,一定跟昨天宝儿的辞职有关,用膝盖想都知道。 不管是谁当选,都无法改变宝儿离他而去的事实。 昨晚,他和自己的意志搏斗了一晚,最后还是没有开车去南部追回宝儿,因为今天晚上他必须签下中东客户的重要订单,否则,他要如何给宝儿幸福呢? “nancy,帮我查一个人,还有查出他的手机号码。” “谁?”nancy以为james要查的人和今晚的中东客户有关,可能是商业劲敌的底细,所以很谨慎。 “他叫江、大、伟。” “江大伟?!”nancy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好像最近常听到,又碍于商业机密事关重大,她也不便多问,“我马上找人查。” 他们公司有配合的征信社,专门调查商业秘密档案,而且效率很高,过没多久,nancy就来向他报告了。 从江大伟的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到他工作过的公司,连谈过几次恋爱、生过几次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过,james可没兴趣知道江大伟是几岁割包皮,他要的是江大伟的手机号码。 nancy立刻戒慎恐惧地递给他,还神秘兮兮地问道:“这个江大伟是谁?” james看一眼情敌的手机号码,闷不吭声地走回他的办公室,眼睛充满敌意地说:“他是间谍。”而且是爱情间谍。 在他身后的nancy哦了一声:“我就知道,一定是商业间谍。” 关上办公室的门,james拿起电话直拨间谍的手机号码。 江大伟的车子从蓝宝儿家里慢慢开出来。 蓝宝儿的阿嬷还一直叮咛:“宝儿,中午家里有客人,别忘了,早点回来吃饭喔!” 江大伟好奇地问她:“你家里有什么重要的客人,瞧你阿嬷这么郑重其事的。” 蓝宝儿咋一咋舌,一脸不耐:“我阿嬷安排相亲的人。” “你哪需要相亲?像你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至少有一缸子的男人抢着要呢!” “我这个人很知足的,真心爱我的男人只要一个就够了,不必一缸子。唉,可是我从南部流浪到北部,全省走透透,也找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男人,所以阿嬷才会帮我安排相亲。好惨啊!” 江大伟认为机会来了:“那我可不可以——”手机忽然响起来。 “喂,我是江大伟。” james一听到那个可憎的轻浮声音还透露着喜悦轻快,握住电话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用力,话筒几乎要被握碎了。 “蓝宝儿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讲话这么不客气的人,到目前为止,他只认识一个,那个叫james的男人,不过,幸好他不知道他的手机。 “我是james。” 江大伟吓出一身冷汗。 “别害怕,以我在商界的人脉,要查出一个小小sales的底,易如反掌。” 这个james竟然还调查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给我听清楚,别出声。”当年如果不是院长鼓励他读书升学的话,以他的霸气,也许黑社会又多了一个狠角色。 江大伟吓得连呼吸都憋住了。 “别让宝儿知道手机是我打的。”为了爱人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小小威胁一下。 “是的。”这个james的本事这么大,在外商圈颇具影响力,他可惹不起。 “我说别出声!” “嗯。”江大伟吓坏了。 “今天,你就给我好好陪着宝儿,不准让她有时间去相亲,我今天晚上就会下南部去接她回来。还有,不准碰她一根寒毛,否则——” “否则怎样?”他的冷汗直冒。 “fire这个字怎么拼?你应该知道。小心被烧到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那个james——真可怕! 江大伟切断手机通话后,一颗被吓坏的心还怦怦地撞击着胸口。 “你怎么啦?脸色好苍白,刚才是谁打来的?” 宝儿的声音穿过江大伟惊魂甫定的耳膜。 “哦——是我的老板。” “发生什么事啦?你怎么一头冷汗,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蓝宝儿拿出纸巾要帮他擦额头的汗珠,江大伟吓得闪开脸:“你别碰我!”他可不想失业。 “大伟,你到底怎么了?见鬼啦?”她觉得很奇怪。 江大伟还要强装镇定地说:“我没事,是我的老板专程打手机来看看这种鬼地方能不能收到讯号。”他想起电视上的那个手机广告。 蓝宝儿轻哦一声,那也没必要吓得满身大汗,好像有几把枪指着他的头似的。 车内忽然陷入一片静谧。 “宝儿,你喜不喜欢那个叫james的男人?” 一提到james她的心就往下沉,这辈子他跟她大概是有缘没份吧。 “喜欢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蓝宝儿噘着唇,手拄着窗户,眼睛看着远方的田野,心里飘飘忽忽的,有一种失恋的感觉。 江大伟的眼角偷瞄她一眼,见到她一脸的黯然神伤,唉,原来宝儿也喜欢那个可怕的男人。 那他不就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就算有指望,他也不敢去碰james看上的女人。 二00一年——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就是今天了,今天她的叶飞声将会死去,在要去找她的路上…… 不!他不能死!她绝不能让他死! 蓝宝儿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一直守在她和叶飞声的家中,守着那支惟一能联系彼此的手机。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手机没响,她仍会神经质地接起来直喊:“喂喂,james是你吗?” 有时等得心慌意乱了,拿起手机一直拨着james的号码,然而手机根本一点讯号也没有,有时她又怕自己一直拨着手机,占了线,万一james打不进来怎么办?焦虑无措的情绪就这样无情地煎熬着她,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james的末日来临,而在未来世界里的她却束手无策? 夜幕低垂了,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快七点了,现在的james,应该正在赶赴中东客户的饭局路上,距离死亡车祸只剩两小时,两小时而已!她的心又慌了起来,不断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james,你怎么还不打手机给我呢?”为什么紧要关头太阳黑子反而不帮她的忙了呢? 她不能慌,她要冷静下来,想一想james的心情……他大概还在生气吧,生她的气,气她为了别的男人说出辞职的事。是啊,他那么生气,怎么可能会打电话给她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她的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她完全可以明白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那种焦急惶恐的滋味她现在体会到了。 拿起手机,又按下重拨键,就算按烂了,她也要一直不断地按,希望太阳黑子能再度影响电磁波,帮帮忙,让她快点联络上现在的叶飞声。 james的车子被红灯挡下来,收音机里传来一位声音高亢的女歌手,演唱一首歌,歌名就叫《笨女人》,听着听着,他的心居然柔柔地痛起来。 记得宝儿刚来公司不久,有一回陪他出去应酬客户,他的性格较严肃,席间常有冷场,宝儿总是适时地替他化解冷场,尽责地扮演她笨女人闹笑话的开心果角色,逗大家开心。 当他去洗手间回来时,察觉气氛怪怪的,宝儿的笑容有点奇怪。 “你怎么了?” 她忽然靠近他,又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笑得有点勉强。 “没事啊。来,干杯!”半杯红酒一仰而尽。 宝儿的酒量不错,他常调侃她:“你没去当‘酒家女’真是可惜。” 她也笑笑地说:“是啊,我这样算不算怀才不遇?” 这个笨得教人心疼的傻女人! 后来,江大伟出现后,他的心情烦闷,便又去了那家餐厅吃饭喝酒,餐厅老板跟他熟稔,酒过三巡之后跟他说—— “james,你以后应酬别带女秘书出来了,行不行?” “为什么?”他并非真要宝儿替他应酬客户,而是喜欢宝儿在他身边,只要有她在,就会有好心情,更何况不将她带在身边,业务部那些男同事肯定找她一起出去鬼混,休想! 餐厅老板说:“那个女孩太乖巧了,被你的客户吃了豆腐,也不敢拒绝,真是可怜。” 他当场暴跳如雷:“什么?!”酒也没喝就直冲她的住处,将她从睡梦中挖起来。她一脸惺忪,趿着拖鞋还穿着kitty猫的粉红睡衣,真是幼稚得可以。 james见了她劈头就骂:“你这个笨女人,被客户吃豆腐还闷不吭声,想气死我是吧?” 她揉一揉眼,细声地说:“我怕那位客户生气了,不下订单给你……” “你……怎么那么笨?我james还得靠你的美色才能拿到订单吗?” 当场他又把宝儿骂得臭头,她竟然也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这样骂你,你不生气吗?”其实他是在责备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她,更心疼她处处为他着想而吃了闷亏。 宝儿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不会啊,反正我本来就笨,你不也常骂我是笨女人吗?” “我有常说你笨吗?”真是不可原谅!他居然骂心爱的女人笨,“我的意思是说你太单纯天真了。” 她还朗朗地笑着:“没关系啦!”忽然又一脸老气横秋地说,“生活在有苦有乐的纠葛里,单纯天真的女人永远是最后的赢家。” “哇,这么有哲学的话,肯定不是你说的。” “哈,你好聪明,这句话是我阿嬷说的。”她一脸单纯天真地笑着。 “嗯,你阿嬷真是会安慰人。” “为什么?” 说她笨,还真没冤枉她。 “因为你阿嬷就有一个笨得很单纯天真的孙女啊。” 她皱着淡如清月的双眉:“你是在说我吗?” 现在他想起当时的对话,耳里听着“笨女人”的歌,忍不住要心疼起她的笨。 快到目的地时,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他对宝儿的思念。 “喂,哪位?” “我居然打通了——”手机那端传来惊呼欣喜的声音,化成灰他也认得,是他的好宝儿。 “你终于跟我联络了。”想起昨天她气愤的神情,毅然决然说出“james,你被我fire掉了”那句话,着实震惊了他,原来他的好女人,也是有脾气的。 “应该说,我终于联络上你了!”那是她按了几百次重拨键后,手指按得都快长茧了,才皇天不负手指长茧的人,终于打通了。 他现在真想直接冲下去南部见她,因为才一天没见到她,仿佛过了三个秋天那么久……干吗那么多废话,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啦! “宝儿,你听我说,今晚不管我有没有拿到中东的订单,我饭局一结束,就会开车下南部去找你——” “不,你不能来找我,叶飞声。”她把话抢过来说,就怕要来不及了。 james觉得宝儿最近很奇怪,以前她从不叫他中文名字的,最近常听她叫,尤其在两个人通手机的时候,听来如泣如诉,格外有感情,却也带点哀怨。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辞职?”他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而已,“我是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忍不住又声嘶力竭地狂喊。其实他真的不想对心爱的女人大小声的,但宝儿却老是要向他的坏脾气挑战。 蓝宝儿有点无奈地说:“到了这个时候,我辞不辞职已经不重要了。”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那个江大伟?”他又怒吼了,像狂风暴雨一样。 “那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开车来找我,否则你就会在来找我的路上死掉……”她几乎要哭了。 james更生气了:“你一定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否则怎么会一直在咒我死呢?” 不管james听不听得入耳,她还是要说:“我不是在咒你,对你来说,我是未来世界里的蓝宝儿,所以我知道你会在八点的时候拿到中东客户的合约,八点半左右离开餐厅,那时竞选结果已经出来了,然后你会继续开车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前去……”她难过得无法自抑,“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下的交流道,原来你真的是要来找我的……” 她难过得说不下去,停了一会儿,才又幽幽地说:“九点的时候,在交流道前的红绿灯十字路口上,你因为急着要来找我,所以绿灯一亮,你的车子就冲出去,被一辆闯红灯的车子拦腰一撞,你就……当……场……死……亡……了……” “你乱讲!你一定是怕我去南部找你,坏了你和江大伟的好事,所以编了一堆谎话来吓唬我,是不是?”一想到她现在可能在江大伟的怀里,他整个人气得发抖,根本无法思考。 “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是两个小时内即将发生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绝对绝对不要来找我——” “我不想听了!”再跟她说下去,将会情绪混乱得无法和中东客户谈生意,“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费唇舌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不论两个小时后,我会发生什么事,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我要见你,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见到你。” “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来找我——”她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脸庞了。 “我再讲一句话,说完我的手机会关掉,你也不要再打来了,好好在南部等我去接你回来。” 她不敢再问他要讲什么话,一想到两个小时后将永远失去他,她负荷不起任何的承诺,如果他注定要死,那么不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宝儿,我——” “不要说!你不要说!”她怕,她真的很害怕那会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james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以从未有过的轻声细语,出奇温柔地像微风吹过树梢似的说:“宝儿,其实我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滋——滋——”怎么回事?不知道宝儿听到了没?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叶飞声,我不要你死。” 听不到james的声音后,蓝宝儿整个人惊惶激动起来,好像她再也听不到那低沉的嗓音了,她一直大喊着:“叶飞声,我不要你死——”骤惊之下爆出的声音,如银屏迸裂,惊天动地。 宝儿两手紧握住手机,泣不成声。 第九章 对于蓝宝儿一再提到他将会车祸丧命的那番话,james虽然强词反驳,却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心头上多少有点怀疑和忧虑,他真的会在两个小时后死去吗?不可能的,他的人生才正要开始,只要中东这批订单一拿到,入账的红利就能替院长买下育幼院的所有权,那是他离开育幼院时对院长许下的承诺,也是报答院长扶养他长大成人的大恩大德,他就快要实现了,而且他绝不能死,他死了,要如何给宝儿幸福?最重要的,他甚至还没有当面跟宝儿说“我爱你”呢!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和中东客户洽谈年度大单,整个商谈过程竟出乎意料地顺利,他原本担心对方会把订单下给别家公司,没想到不但没有,订单的量甚至比他预计的还大笔,如果宝儿在场的话,他一定会开心地抱住她拥吻,只可惜现在在他身边的是他毫无兴趣的同事。 双方签妥合作契约后,彼此都欣然地高高举起酒杯预祝大家合作愉快时,他忽然瞄到手上的劳力士正好八点整,竟然和宝儿所说的时间不谋而合,他的心震了一下,脑袋轰一声,空白一片,直到听见对方用英文说:“真遗憾!没见到你那位可爱的秘书小姐,她真讨人喜欢!” 他才回过神来,有点心虚又像在开玩笑地说:“是啊,我也很喜欢她。”宝儿,如果你也在场该多好! 在他快乐的时候,没有宝儿一同分享,这样的快乐是不够开心。 双方又聊了一会儿,才宾主尽欢地再度握手离去,当他告别同事,开车出地下停车场时,收音机里传来竞选的开票新闻—— james踩了煞车,心头一阵惶然,脑海中浮现不久前蓝宝儿才在手机里跟他所说的话,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只是巧合全都让她给猜中了而已? 在她陈述的两个小时里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统统都应验了,他真的在八点时签到合约,也知道了竞选结果,只剩下最后一件了。 九点的时候,南下交流道前的红绿灯,真的是他命丧黄泉的时间和地点? james的眉头微皱,双目紧闭,饱满的额头黏了几绺汗湿的发丝。难道他真的会在九点的时候发生死亡车祸,从此消失在人世间,当他抵达南部见到宝儿时,只剩下无影无形的魂魄了吗?那么他是不是就不能拥抱心爱的女人,即使热情地亲吻,也是没有知觉的吗? 不可能的,他现在全身热血沸腾,热力四射,恨不得马上飞到宝儿的身边,教宝儿感受他的热情,怎么可能和冰冷的死亡扯上关系呢?一定是宝儿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让他去南部找她,才会说那些话来激怒他,一定是这样的!她还在生气,他必须赶快去找宝儿,向她当面解释清楚,他是吃那个江大伟的醋,才会说出那些没经大脑的蠢话惹她生气。他不会让她走的,因为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想定之后,踩下油门,他的车子快速地驶往高速公路的方向,时间八点四十分。 市区里空前的大塞车,因为今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竞选的结果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欢乐的人要挤到当选人的竞选总部去和当选人同欢乐,忧愁的人也要出来走走,宣泄悲愤不满的心情,所以街道上到处人满为患,他的车子被卡在两路人马的悲喜情绪夹杀之中,动弹不得。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距离宝儿所说的车祸时间只剩下五分钟,而他的车还被堵在几里外呢。 拿出手机来,开机,他想告诉宝儿,他不会死的,而且他还要好好地过活,和她一起好好地过活。 手机通了。“喂,是我。”他的声音愉悦而轻快,像叶子飞落枝头飘下来的声音,宁静且安适。 分针刚滑过一个刻度,时间八点五十六分。 “james,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又急又切。 他嘴角飞上一抹安心的笑靥,因为听到宝儿的声音,他就觉得心安理得、舒适自在。 不管她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过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很惶恐,好像真的很怕他会死去。 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我还没死呢,车子还塞在竞选总部附近,动弹不得啊!”心里得意地偷笑着,看样子她是真的很紧张他的喔! “太好了!” 第一次有人听到塞车这么高兴的,怪人! “啧啧,有女人这么紧张我的死活,那么就算下一分钟我会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蓝宝儿激动地呐喊着:“我不准你乱说话!”声音之高亢,差点连耳膜都被她震破了,“我不管你是支持哪一个候选人,现在你马上给我下车,到竞选总部,跟他们呼口号也好,一起流眼泪也可以。总之,就是不准再回去车子里面,等时间过了九点——” “耶,前面的车子居然动了。哈,太好了!我要开车了,没空跟你讲话了——”他开心地踩下油门,虽然速度不快,但总算有在前进,就很好了。 时间八点五十七分,其实他有意无意之间会去瞄一眼车上的时钟。 “不——你赶快离开那辆不祥的车子。”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激动又害怕而显得粗砺,像倒吊了的嗓子还硬要拉高音,难听得教人想皱眉头。 然而他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开心,因为她越紧张就表示她越在乎他,他喜欢被她在乎,就算会死也无所谓,只是她太紧张了,他根本来不及赶到她说的那个死亡红绿灯。 “我不会有事。不信的话,我们手机不要挂断,你就一直跟我讲话,我们一起度过你说的死亡时间九点钟。” “好,那么你将车子停下来,不要再往前开了!” “终于摆脱那些疯狂的选民,车子好不容易顺畅一点,干吗要停下来?”他可是等不及要赶快见到她呢。 蓝宝儿一听到车子顺畅,她的眼睛马上扫过手上的腕表,八点五十八分:“james,我求求你,赶快下车,不要再开了,我求求你——” 她的声音听来有点哽咽了。“宝儿,你想不想我?” “james,我现在没空跟你谈情说爱啦,你快点下车好不好?!” 她的声音听来有点气急败坏,缺乏感情。“宝儿,你是没空跟我谈情说爱,还是不想跟我谈情说爱?” 她安静了几秒钟,他的眼睛盯着车上的数字时钟,无声地刷下八点五十九分,抬眼一看,红灯了,紧急踩下煞车,高速公路就在眼前,他的心口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宝儿预言中的死亡车祸地点到了。 “james,你再不下车,就会被死神夺走生命的。”也将永远没有机会和她谈情说爱了…… 他是那么迫不及待要赶去南部见她,而她却是一路阻止:“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我吗?” 她当然想看到他,但是她如果说出来,james势必冲来找她,为了救他,只有硬着心淌着泪说:“一点也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你不要来找我!绝不要来找我!” james蹙着一双浓眉,那样绝情绝义的话,就像一盆冬天里的冷水浇熄了他沸沸扬扬的热情。 “james,就算我求你,你赶快下车吧——” 心灰意冷的他,不禁低叹一声:“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真的不想见到我。”难道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蓝宝儿静默不语,只听到他的车子引擎声卜卜作响。 红灯熄了,闪起黄灯,倏地绿灯亮了。 他的右手将排档从空档打到d档,右脚正要朝油门踩下时,耳朵里回响着收音机传来整点的报时声——“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整”,夹杂着宝儿哭泣的动人声音。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不准死,你听见没?!叶飞声,我爱你——” james那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透过手机她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以及震天价响的喇叭声,就在那个十字路口上,九点的时候。 蓝宝儿撕心裂肺地惊呼着:“不!” 手机发出“滋——滋——”声,收讯再度受到干扰! “——不管你有没有听到,也不管你是活是死,叶飞声,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爱你——” 蓝宝儿一直念着,像在念经一样。 皎白的月色,幽静的深夜,虫鸣蛙叫声此起彼落,恍如天籁一般,在乡间田野交响着。 急促的敲门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红色大门伊呀地被拉开,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妇人探出头来,边打着连连的呵欠边询问夜半三更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你是哪位啊?” “阿嬷你好!” james一见到那张和蔼可亲的面容,直觉她一定就是宝儿的阿嬷。 他的身体突地拦腰对折,来个九十度的大鞠躬礼。 老人家吓了一跳:“你是……”她认识这个年轻人吗? “阿嬷,我叫叶飞声。”他记得“未来的宝儿”曾在电话里说过喜欢他的中文名字,所以他就用宝儿喜欢的“叶飞声”三个字来自我介绍,这是他爱宝儿的方式。 “叶先生啊,你有没有敲错门呀?我好像不认识你喔。”她老人家虽然有点老眼昏花了,但是像这么英俊帅气的年轻人,只要见过一回,断不会忘记的。 james热情地拉起阿嬷的手,但觉满腔的热血在体内沸腾着:“阿嬷,从现在开始,你不但会认识我,而且我们还会是亲戚。” 阿嬷傻眼了:“亲戚?!”有人三更半夜跑来她家认亲戚? james没有心情跟阿嬷解释,一双眼睛不时朝门内瞄去,心里纳闷着,宝儿怎么还不出来呢?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见到她,为了见她这一面,他们一起经历了出生入死的难关!幸好有她锲而不舍的爱,他才能死里逃生,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她家门前。 “叶先生,你确定你没敲错门或是找错人?” james很笃定地说:“当然没有!阿嬷。”逃过那场死劫之后,他就确认了一件事,为了报答宝儿的救命之恩,他决定要“以身相许”,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宝儿娶回家,最好是天亮之后,两人就直奔教堂结婚。 “阿嬷,我们不但会成为亲戚,而且还是关系很密切的亲戚,因为我就要成为你孙女的‘合伙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巴巴地张望着里面那位未来的老婆,怎么还没现身? “合伙人?”阿嬷越听越迷糊了。 james故意提高音量,朝门内大喊——“对,我们要合组一间‘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 “有这种公司吗?” “当然有,那是宝儿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就是来帮她实现愿望的。” “宝儿?原来你要找宝儿!” 阿嬷的表情和语气都透着几分怪异,让他马上联想到宝儿和他吵架辞职的理由,她说要返乡相亲! 不会吧,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脸色惊惶地问着:“阿嬷,难道你把宝儿许配给别人了?” “james!” 他的背后响起一个女声,那声音——化成了灰他都认得。 惊喜万分地转过身去,那张甜美娇憨的脸蛋,即便睡眼朦胧,还是能唤起对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泉涌而出。 急惶惶地搂住她的细肩,他的表情一定错综复杂。 蓝宝儿有点受惊:“james,你在干什么?”当着老人家的面前拉拉扯扯的,虽然她并不讨厌,但是脸就是红了,心也怦怦直乱撞,“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特地三更半夜跑来要跟你成立什么‘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老人家替james回答。 他却因为终于见到心爱的人,而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瞅着她,如果不是旁边有人在场,他真想亲吻宝儿。 蓝宝儿听了脸红得更厉害,又羞又怒又爱又气地瞪着站在一旁傻笑的james,回过身跟老人家说:“婶婆,对不起,吵了您睡觉。”手一拉赶紧将杵在那儿像个傻大个的james给拉进和婶婆家对面的门内,真是丢死人了! “婶婆?她不是你的阿嬷吗?”他也傻眼了。 蓝宝儿忍住了笑,拼命地摇头。 他自我解嘲地说:“那我不是敲错门,认错人,还拍错了马屁?” “是呀,笨蛋!”这回可换人挨骂了吧,没想到她也有机会骂james笨蛋,哈哈,真爽! 他卖起乖来:“那是因为我太开心又太急着想见你了。” 蓝宝儿听了他的表白,心里可欢喜了,没想到james会三更半夜兼程下来找她,好惊喜啊! 那位婶婆要关上大门前,还嘴角含笑地说道:“宝儿啊,什么时候请婶婆喝喜酒啊?” “快了、快了!” 他又鞠躬又哈腰地替宝儿回答,脸上的笑容比月亮还“狡黠”(皎洁)。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蓝宝儿欲语还羞地贴在门后的木板上,别开脸去,不敢直视james,嘴唇微噘,藏不住的娇俏妩媚。 天知道,他可是费了几百匹的马力,才拉得住想一亲芳泽的兽性。 “你非嫁给我不可!”他的唇已经很靠近很靠近标的物了。 “为什么?”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因为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除了以身相许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报答你了!” “耍无赖!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此时此刻的宝儿不知道几个小时前,他们共同经历一场差点酿成生离死别的爱情大轮回。那样历历在目的生死危机,即使他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完全不知情的宝儿面前,心里还在颤抖着呢。 尤其是宝儿最后声嘶力竭阻止他前来找她时狂吼出来的那句话——“叶飞声,我爱你——”就是那句话,直把他的本命给逼出来了,当场感动得心肝俱裂,脑门轰的一声,万念俱空,连油门都忘了踩,车屁股让后面的来车撞了一下,而逃过一场原本要发生的死亡车祸。 所以他现在才能站在这里,靠宝儿靠得那么近,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迷人香味,搭住宝儿的双肩,眼眸因喜悦而闪闪发光:“今晚发生的事,你不知道没关系,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你——” 蓝宝儿硬是抑住资深纯情美少女的矜持和气质,不敢泄漏心中的狂喜,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在暗恋james而已,万万没想到两人因为吵了一架而分开南北两地,反而激得james连夜南下来看她,甚至向她示爱求婚。天啊,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四目相交,再不需要隐藏了,就任由爱意痴情狂奔出来吧! 他的双手张开,手心贴在门后的木板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那样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宝儿围拢在他的双手和身体之内,看她还能往哪儿躲? 眼睛凝视着她的唇,那两片唇瓣从一开始,他就有股冲动想要占为己有,如今此时此刻,正符合爱情浪漫偶像剧里的灯光美气氛佳,如果再不掳获她的双唇,那么他一定是全天下最笨拙的情人! 当四片热唇接近得迷失在彼此吐出来的热气氤氲之中时,他才呢喃地吐露出隐忍许久的心声。 “宝儿,如果我现在说爱你,会不会太迟?” 蓝宝儿又噘起嘴来,就是气他那两片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要吻不吻的,害她待吻的动作等得口干舌燥,于是她便故意恨恨不平地冲出一句:“会,太——”后面的声音消失在james的热吻之中了。 情人之间的吻,绝对可以化解古今,甚至外太空的误会。 这一吻,蓝宝儿等很久了!从那一次在办公室里偷吻james,她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等到james深情的一吻,终于盼到了。 天哪,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咬一下手臂,咦,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哎呀,好痛!”james抬起头来,手臂上有两排齿痕。 她忽然想起nancy说她会变成女狼人的事,脸都红了。 james诡诡地笑着说:“咬手臂又不会怀孕。”抬起她的下颔,深情款款地瞅着她。 “怀孕?” 瞧宝儿又露出三岁智商的招牌表情,他就是被她那张单纯天真的表情所骗,还因此被骗失身呢! “我说过要帮你完成人生目标的,现在好男人有了,下一个目标就是生四个小孩喽,所以我们要赶快加油,明天就结婚,后天就怀孕,好不好?” 蓝宝儿涨红了一张小脸蛋,娇羞答答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james朗朗大笑,打开西装内袋:“喏,你也会害羞哦。好吧,这里借你躲。” “讨厌,你就会欺负我!”她噘起两片红滟滟的唇。心里涨满饱饱的满足感。她想,她真的找到她要的幸福了! 他觉得宝儿的红唇又在呼唤他了,忍不住又栽进去,吻得难分难舍难分轩轾时,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不得不暂时挪开两片发高烧的唇,见宝儿还意犹未尽地仰着脸低喘着,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幸好她的热情指数远远高过于她的智商。 “宝儿,我忘了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叫‘叶飞声’。” 当他说完后,打算再回去温存那两片做出待吻状的嘴唇时,那两片唇却像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似的大叫出声。 “你叫——叶、飞、声!” “怎么了?”他的名字有这、么、恐、怖吗? 蓝宝儿想起她第一次到城市那一天遇见一位测字先生,他说,她寻找的男人名字里会有一个飞字…… 她的脸上有着满足的神情:“嘻嘻,我很喜欢你的名字。”没想到她的恋爱合伙人,真的有一个飞字! james重新将她搂回怀抱里,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轻声细语着:“我知道,未来的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啊?!” 蓝宝儿一脸狐疑,不懂james在说什么“未来的她”,但是嘴里还是很高兴地低喃着:“叶飞声……叶飞声……”叫不烦似的碎碎念着。 好像他的名字比他的人更有魔力似的,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名字吃醋?! 尾声 在往欧洲的蜜月旅行飞机上,四万公尺的漆黑高空中,所有的乘客都入睡了,只有一个沉浸在幸福怀抱中的小女人,眨巴着一双太平洋大眼如孩童般缠问着身旁半睡半醒的男人。 “james,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寤寐中的男人,伸出一只手臂过来搂着她:“嗯——不记得了……” 他真的忘了,只依稀记得有人打一通手机给他,劈头就问他:“james,你是不是爱着我?”那句话像当头棒喝,敲醒他早已爱恋她却又混沌不明的感情。 “不准睡觉。快点说,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女人就是这样,即使他已经回答过千百次了,她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温故知新一问再问,所以他早就被训练得可以边睡 边回答了。 “嗯,你帮我盖衣服那一天吧!” 她才很满足地继续问第二道考古题:“那我辞职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哭?” 他记得,宝儿说过喜欢感情丰富会哭的温柔男子。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当然没有!”他比较传统,喜欢有一副坚强的肩膀,让心爱的女人倚靠。 她忿然离开男人温暖的胸膛:“你一定是不够爱我才没有哭。” “我只知道,你离去之后,我很想念你,疯狂地想念你,想到连班都无法上了,还听了很多疗伤的情歌,才没有哭出来,因为泪水都往肚里流了。”通常回答到这里,他就可以安心地睡了,因为女人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 自从他不小心说出那段未来的蓝宝儿救了现在的叶飞声的故事之后,现在的宝儿在临睡前,习惯要抱住他的身体,才有安全感,一睡着后便会喃喃自语起来。 “那一晚,幸好你听了那个‘未来的我’的话,停下车等那辆闯红灯的车子过去了……”她在呢喃中睡去了。 有时候严重一点,她还会在梦里猛向他说谢谢呢,否则她就没有一位好老公了! 而他会在睡梦中呢喃着:“——不客气……zzz……” 睡梦中的她便回答:“哦——zzz……” 走道上,一个送茶水的空服员,则被两个说梦话还能对答如流的乘客吓得脚软!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