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大人入我怀》 第1章 神兽白泽 陆明妆穿越到大泽王朝十年，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人。 这不是在骂人，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正如往常一样吃着爹娘的狗粮，十数人突然从天而降。 “身为人皇，却与妖族苟合，有违人伦！” 陆明妆永远忘不了那一句倾覆了她生活的可笑话语。 “若你亲手除去这两只畜生，我仙盟可不追究你受妖族蛊惑之过！” 自诩正义的仙盟还在叫嚣，回应他们的，是爹斩出的凌厉剑芒和娘奏出的无形音刃。 陆明妆正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有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挡住了她的视线，挡住了浴血的爹娘和惨烈厮杀。 铿锵琴音中，她听见娘冷静至极的声音：“白泽，妆儿就拜托你了。”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陆明妆默然半晌，抬头望向静立于一旁的国师：“白泽？传说中的神兽白泽？” 天下历经成千上万年，有过无数帝王，但能称得上人皇的却少之又少。 传说，人皇出世时，白泽奉书而至，辅佐人皇。又传说，白泽为瑞兽，通晓天下事。 原来这位父亲最信任的国师也不是人类。 “小殿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修仙，” “为了复仇？” “你该不会想跟我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报了仇我爹娘也不能活过来了，之类的吧？” 白泽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是平静坦然。 他说：“不，小殿下，我会教你修炼，其他的还有丹药、符篆、阵法，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他停顿了一下，“可是，你的仇人中有几人寿元将尽，你若要亲手报仇，时间不多。这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等你修炼至渡劫期，方可出去。” 陆明妆微微颤抖：“白泽，为什么爹娘要瞒着我，没有早一些让我修仙？” “为了隐藏你的身份。妖族通过修炼获得人形，你拥有一半妖族血脉，一旦修炼，初期力量微弱，妖族特征会自动显现。” 白泽陪了她百年，然后回了上界。她又花了四百多年的时间修炼至渡劫期，雷劫过后，杀上仙盟。 那一战其实说不上有多血腥，也没什么尸山血海，毕竟神仙打架，战败者都直接灰飞烟灭了。 打到后来，整个仙盟在闭关的老怪物们都出来了，陆明妆只有一个人，想要战胜他们，只能同归于尽。 在她聚集灵气自爆的时候，几百年不见的白泽再次出现制止了她，然后她看见，白泽一挥手，周围这些老怪物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一道浩然威压碾为灰烬。 再然后，整个空间诡异地扭曲了起来，白泽变成了一颗冰冷的蛋。 神兽白泽拥有凌驾一切的力量，但他身为祥瑞之兽，一旦出手伤害有灵之物，世间瑞气就会失衡，世界崩毁，而他自身也将走向消亡。 空间晃荡之际，陆明妆抱着白泽蛋，被吸入一个纯白虚无的空间。 一个不辨雌雄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你想救白泽吗？” “你是谁？” “天道，或者说，创世神。” 陆明妆垂眸抱紧了白泽蛋，蛋身的冰冷温度传递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我该怎么做？” “白泽违背规则，三千世界受到牵连，天命之子的命运偏离正轨，你得去到那些世界，帮天命之子扭转命运。” “你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在白泽彻底恢复之前，某个位面崩毁了，他将完全消亡。” 一扇门凭空出现于身前，门后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为了规则的平衡，你过去后修为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 “我要怎么寻找天命之子？” “你见到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第2章 功臣之后(1) “啪！” “哐当！” “你个臭婆娘，竟敢带这赔钱货逃跑！” 好吵。 陆明妆穿过门后，发现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自己体内的灵力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修炼了五百多年，灵力早已如氧气一般必不可少，陡然失去灵力，身体十分不适应，耳边还有个声音嗡嗡嗡的吵得她头疼。 陆明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飘，不适地晃了晃。 被打得跪倒在地的妇人慌忙爬起来，抱住她，将她护在怀中，安抚道：“不怕，不拍。” 这一举动又激怒了男人：“哼，让这赔钱货嫁人你要带她逃跑，行啊，那就把她卖给窑子，也能换几个钱来！” 男人咆哮着，拿起酒坛就往这边砸来。 陆明妆感觉护住自己的那具瘦骨嶙峋的身子颤了颤，然后更加紧地抱住自己。 酒坛就要砸下，她反手抱住妇人，带人往旁边闪开。 男人愣了愣，醉意让他没有去思考一个小女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气和身手，他抡起拳头挥向陆明妆：“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一个赔钱货还学会反……”然而，拳头挥到一半就被抓住，男人来不及惊讶，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自己就倒飞了出来。 即使没了灵力，常年练武的身体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可以比的。 陆明妆没有再管那昏倒在地的男人，转身去查看妇人的伤势。 妇人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颧骨下方汩汩流着血，双手都蹭破了皮，除此之外，额头上还有两个很深的伤疤。 此时，妇人正呆呆地看着她：“你……” 陆明妆垂了眸，抬手在妇人耳后昏睡穴拂过，轻声道：“我去给你找些药。” 她将睡去的妇人抱到了床上，然后撕下衣服的下摆，包裹住白泽蛋。 做这些事情的同时，一段零散的记忆在脑中浮现。 记忆中有一个小女孩，姓明名妆，她的父亲早年被征兵，而后杳无音讯，母亲郁郁而终。 她一直和祖父母一起生活。 这个家庭非常不幸福，男人嗜酒好赌，常年对自己的妻子非打即骂。 前些时日，祖父想把她嫁给一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以换取银钱去赌博。祖母趁夜带着女孩逃跑，但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了回来，男人怒不可遏，再一次对着妻子大打出手。 至于小女孩，她本就营养不良身体不好，再加上常年的郁结于心，当看到祖母因带自己逃跑而再次受到家暴时，又害怕又绝望，猝死了。 在女孩死亡的那一刻，陆明妆来了，她并非魂穿，是灵魂和身体一起完完整整地穿越而来，天道修改了其他人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她就是这个女孩。 接收完记忆，陆明妆叹了口气，重新背起了妇人。 放着妇人不管的话，若那男人醒来，肯定又要对妇人拳脚相加，她得带她一起走。 身后背着妇人，腰间扎着一个大包袱，这造型，吸引了十成的回头率。 陆明妆完全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她专心思考着赚钱的方法，但走着走着，她发现，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时从好奇变成了鄙夷。 “看，又来一个，这是今天第三个了吧。” “她背上那人明显还活着啊，这做戏也做得太不专业了。” 周围人的话语钻入耳中，很快，陆明妆便明白了那些人的意思。 前方不远处跪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女孩身后的地上，一块白布盖着一个人。 传说中的卖身葬父啊。 敢情这些人以为自己也是来卖身葬人的？ 陆明妆哭笑不得地收回目光，余光不经意间一扫，扫到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少年，忽然定住。 那少年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周身一圈淡金光芒，头顶上顶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天命之子”。 第3章 功臣之后(2) 陆明妆：“……”她有一句粗鄙之语想说。 ——你见到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天道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陆明妆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了。这还真的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不过显然，那几个字别人是看不见的。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诡异，天命之子似有所觉，转头看了过来，他身边的锦衣少年也跟着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她时，玩味地笑了起来。 “小美人儿，你也要卖身葬……？”锦衣少年直直朝陆明妆走来，他的语气极不正经，目光却清正坦荡。 陆明妆介绍：“这是我祖母。” 少年从善如流：“哦，你也要卖身葬祖母？” 远处，天命之子收回了目光，走过去扶起瘦弱的小女孩，递给她一个袋子。 陆明妆收回目光：“不是，而且，那人还活着。” 她口中的“那人”指的不是自己的祖母，而是那盖在白布之下的人。虽然很轻缓，但那人的腹部还微微起伏着。 “你的朋友被骗了。”她又说。 “他知道啊。”锦衣少年悠然晃着扇子。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在小女孩接过袋子后，天命之子又掀开白布，扶起了老人。 陆明妆听到他说：“地上凉，这么躺着会生病，以后切莫如此。” 小女孩慌忙跪了下去：“公子，奴并非想要欺骗公子，只是……只是……”她一咬牙，“既然收了公子的银钱，奴便是公子的人了。” “不用。” 锦衣少年笑眯眯地说道：“其实这几日已经有七八个小姑娘上演这种卖身葬父的戏了，我那朋友见一个就帮一个。” 这位天命之子，真乃圣父也。 陆明妆诚挚地看着锦衣少年：“我现在卖身葬祖母还来得及么？我的演技绝对一定以及肯定比那小姑娘好。” “不用演，我们跳过这个步骤，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怎么样？” “那多不合算啊，你那朋友也并没有要小姑娘卖身啊。” 远处，再次被扶起的小女孩脸色微红地倚在天命之子怀中。 “……”得，原来葬父是假，卖身却是真。 锦衣少年看着陆明妆变幻的脸色，笑道：“怎么样？” 陆明妆正色：“可否迟些交人？我们打个借条，若公子愿意借我些钱，我定在三日之内还你，还不上，再交人。” “既然三日之内就还得上钱，你也不需要向我借吧？” “我需要钱给祖母买药，敷药，自然越快越好。” “你要多少？” 陆明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她想了想，说：“十两银子吧。” 锦衣少年颇为有趣地打量了陆明妆一会儿，挥手招来了一个侍卫：“去给本少准备纸笔。” “是。”侍卫应声而去。 “林二，你不是向来喜欢明艳灵动的姑娘么，怎么突然对这种落魄丫头感兴趣了？”天命之子摆脱了依依不舍的小女孩，朝这里走来。 他的面容不是想象中的温润清雅，而是带着些痞气和玩世不恭。 锦衣少年唰地一下收拢折扇：“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倒是你，这短短几天里，不知道已经伤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了，残忍！真是太残忍了！” 第4章 功臣之后(3) 天命之子：“我可是要立志出家的人，如果收了那些小姑娘，虚元大师肯定不让我出家了。” 陆明妆：“？？？” 所谓的天命之子不都是那种排除千难万险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活在世人羡慕里的天选之人吗？ 难道说这个世界偏离正轨的原因是这位天命之子不知道哪里想不开，在征服世界的旅途中半道想去出家了？ 她迟疑开口：“这位……” “我是林端然，他叫楚鹤生。”锦衣少年抢先说道。 听这用词，像是人人都知道他林端然一般。 陆明妆从善如流：“久仰久仰，楚公子，你明知那位姑娘是在演戏，为何还要施舍于她？” 听到疑问，楚鹤生这才正眼看向陆明妆：“若不是生活太过艰辛，谁会愿意让自己的至亲去扮演一个死人？我只需给他们一点点对我来说并不缺少的东西，就可以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陆明妆点头：“你说得对，可是她们太过弱小，众目睽睽之下得到公子的帮助，恐会有小人生了歹心。” “我给的不是银钱，只是几个馒头和一些干粮。” 说话间，侍卫送来了纸笔，林端然用扇柄指了指陆明妆。侍卫会意，替陆明妆背起妇人， 这里没有桌子，陆明妆只得蹲下，把纸张摊到地上，提笔写道：“本人向林公子借银十两，以三日为限，若三日内不还银，便自愿卖身于林公子。” 写罢，她在后面签了名字，递给林端然。 林端然也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二，你这字一写，生生毁了这张纸啊。” 听到楚鹤生的话，林端然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道：“小美人儿人美，字也美，我愈加希望你还不上这银钱了。” 陆明妆的字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的娟秀规整，那跃然于纸上的一笔一划简练大气又潇洒。 “明姑娘，不知可否写几张字卖于我？” 这位天命之子真是善良又细心，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的施舍，便用了这种方式给她钱。 陆明妆轻轻笑了，望向楚鹤生的目光中尽是通透与了然：“谢谢公子，如果实在还不上钱，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她从侍卫手中接过妇人，问林端然：“三天后，我该去哪里还你钱？” “这崖州还没有本少找不到的人，三天后，本少爷自去找你。” “好。” 看着渐行渐远的陆明妆，楚鹤生正色：“林二。” 林端然会意，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带两个人跟上去，再去查查她的来历。” “是。”侍卫领命而去。 通幽阁是崖州最有名的茶楼，它最出名的不是茶，毕竟好茶名茶无非那几种，在哪里都一样，它为人们所喜爱的是它独特雅致的装潢。 在这里品茶，伴随着琴声，仿佛能令人的心神真正平静下来，让人感觉身处远离尘嚣之地。 林端然坐在雅间内，好奇道：“鹤生，虚元大师让你找的究竟是什么人啊，除了什么‘天降之人’，虚元大师就没有说其他的特点了？” 第5章 功臣之后(4) 楚鹤生品了口茶，舒服地叹息一声：“没有。” “那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不知。” 林端然沮丧地泄了气，全身靠在了椅背上：“这都不说，那还怎么找啊，难道那人真的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五日来我们都把这江城逛了不知道多少圈了，都没见到什么‘天降之人’。” “这崖州还没有本少找不到的人。”楚鹤生学着林端然的语气，说完，又笑道，“堂堂林二少爷只会在小姑娘面前呈呈威风说大话了？” “好你个楚鹤生，本少爷在帮你找人，你还取笑本少爷！” 笑闹间，侍卫推门而入，将一叠纸递给林端然。 林端然拿过纸，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明妆，十五岁，江城本地人，其父……” 楚鹤生听得不耐烦，从林端然手中抽了后面几张纸看了起来，渐渐地，眸光微深。 林端然念完，愣然：“这样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识字？” “你再看看这些。”楚鹤生把纸递还给林端然。 林端然接过，这几张纸上写的是陆明妆的邻居们对她的评价。 “可怜，乖顺……这怎么看都不像刚才那小丫头吧？” 楚鹤生喝了口茶：“不同的人对于一个人的评价应该是不一样的，然而这些人对明姑娘的评价却如出一辙，你不觉得奇怪？” “对哦！”林端然恍然大悟，“就好像他们早就对好了说辞！” “不一定是对好说辞，还有可能……” 楚鹤生的话被一个推门进来的侍卫打断。 “二少爷，明小姐被拦在了茶楼门口，她说想在这里抚琴，但掌柜的见她衣着落魄，以为是乞儿，不让她进。” 林端然讶异：“她还会抚琴？可是就算会抚琴，在这里抚上三日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啊。”他想了想，说，“你去和掌柜的说……” “是！” 陆明妆拿到钱后直接去药铺买了药，然后找了家客栈将妇人安顿好，替她敷了药。 这些一共花去她二两多一点的银子。 然后她打算去赌坊赚钱，这个世界的赌坊里的游戏对于她来说都只是一些小伎俩，想要赚到钱轻而易举。 可她走着走着，路过这座茶楼，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时，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锁骨偏下一点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特殊的图腾印记。 那是她本命武器万籁息的契约印。 万籁息是一架古琴，鲛人一族的至宝，原本是她母亲的本命武器，记忆中，母亲经常用它为父亲的剑舞伴奏。 后来，父母死后，白泽替她寻回了万籁息，让她与万籁息签订本命契约。 签订本命契约后会产生一个存放本命武器的空间，只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她无法打开空间取出万籁息。 十岁以前，父母和白泽教了她棋书画，却独独不让她学琴，后来她才明白，鲛人都是天生的音乐家，而她没有修炼，在弹奏时无法自我控制不暴露血脉身份。 十岁以后，白泽给了她鲛人一族的修炼琴谱，可当她将琴谱背得烂熟于心，丝毫不差地弹奏出一曲时，白泽却不让她再弹琴。 第6章 功臣之后(5) 陆明妆自知自己想要在这里抚琴的要求太过突兀又莫名其妙，见掌柜不同意，她也没有强求，正欲离去，一个小二走来，不知对掌柜说了什么，掌柜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变得极其尊敬。 “姑娘，您要抚琴，可您这一身衣服实在不妥，请随我来，换了衣服再抚吧。” 陆明妆跟着掌柜来到一间房间，看着面前一套粉色罗裙：“掌柜，这……” 掌柜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这是我们这里抚琴姑娘的衣服，先借予姑娘您穿，姑娘的行李也可先放在这里。”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陆明妆虽有疑惑，但自己这一身满是补丁又被自己撕了一大截的衣服的确与这个雅致的茶楼格格不入，便依言换了衣服，可她没有放下白泽蛋，抱着它推开门。 见到换了衣服梳妆打扮过后的陆明妆，店小二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姑娘和刚才那个乞丐是同一个人。 陆明妆跟着店小二来到一处高台，那里，轻纱蒙面的白衣姑娘正奏完一曲，俯身行礼后，悄然退下。 陆明妆坐到琴前，将装着白泽蛋的包袱轻轻置于身旁。 ——“小殿下，在你放下仇恨之前，除了必要的指法练习外，不要弹琴了。” 白泽，如今杀我爹娘之人已死，我以此曲向你证明，我，不负鲛人之血。 雅间内，林端然吹了声口哨，对着楚鹤生意有所指道：“明艳灵动的姑娘。” 楚鹤生“啧”了声：“不愧是经常混迹风月场的林二少爷，看女人的眼光，我自叹弗如。” 林端然离了座位走到窗边，目含欣赏地看着高台上的陆明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颔：“唔，感觉这粉色穿在小美人儿身上显得太素了，小美人儿应该更适合红色。” 楚鹤生无奈：“你的小美人要抚琴了，你安静点听吧。” 陆明妆试了几个音，深深吸了口气。 鲛人的琴谱一共分为五大篇章，有杀戮之音，亦有治愈之音。 陆明妆要弹奏的是第一篇章中的一部分，这一篇章有清心破障的效果。 此时她没了灵力，可音乐本身就是能够引发人们精神共鸣的东西，琴音的效果虽然减弱，但依然还在。 “铮——” 琴声婉婉，仿佛将人带到一条幽静小巷。 这里绿意盎然，竹木淡香。 在窗边探头探脑的林端然渐渐沉静了心神，回到桌前，放松地坐下，执起茶杯，轻抿一口。 琴声渐扬，天光熹微，流水淙淙，鸟儿清鸣。 一曲，洗涤人心。 曲声落，陆明妆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在了琴弦上。 “嗡嗡——” 琴弦发出颤音，这声音惊醒了仍沉浸在方才琴声中的人，一时间，掌声如雷。 陆明妆蓦然回神，收回了手。 雅间内，林端然喃喃：“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楚鹤生：“我也不曾听过，竟然连你这种不懂琴的音痴都能被那琴声所感，可见明姑娘琴技之高超。可那样的曲子中怎么隐有激昂铿锵之音……” 第7章 功臣之后(6) 林端然不服：“是你听错了！那么清幽婉转的琴声哪里激昂铿锵了！你才是音痴！我以前不懂琴只是因为没听到能入得了我耳的琴！” 楚鹤生兴味盎然：“林二，你不会是真动心了吧？”他话锋一转，“你爹绝不会同意你和平民……” 林端然这才认真了起来：“我知道，可是看看那姑娘的气质，我妹妹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了这么多年礼仪，都比不上她，你说她会不会是哪个大家族的……可也不对啊，大家小姐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茧子？” 楚鹤生垂眸低语：“天降之人……” 林端然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陆明妆看着掌柜摆到自己面前的三两银子和几个铜板，问道。 掌柜真诚道：“姑娘，这是客官们给您的赏银，这套衣服也一并送给姑娘，不知姑娘可愿意继续在小店抚琴？” 陆明妆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世界的物价。在这里，一两银子够一对普通夫妻买一整年的米了。而在店家抽成之后，赏银不可能还有那么多，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料子绣工皆数上乘，远不止三两银子。 仿佛看出她的疑问，掌柜小心翼翼道：“给姑娘的赏钱小店没有抽成。姑娘身上的这套衣服其实是一位姓林的客官送给姑娘的。” 姓林？林端然？ 怪不得之前这掌柜和小二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陆明妆点了点头：“那就谢谢掌柜了。” 她拒绝了掌柜让她留在通幽阁继续弹琴的邀请，转身离去。 “我在想……”雅间内，楚鹤生透过窗户望向走出通幽阁的陆明妆的背影，“虚元大师所说的‘天降之人’，也许不是指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也有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人。” “可她的资料……” “资料是真的，资料上的这个人也是真实存在，可我们见到的那个姑娘也许是凭空出现在明小姐身上。” 林端然瞪大眼睛：“你是说鬼上身？真的会有这种事？” 如果陆明妆在这里，一定会感叹，天命之子就是天命之子，不但智商高，还敢于想一些常人不敢想之事。 楚鹤生思考着，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是鬼还是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她邻居对她的评价如出一辙，也有可能是因为被人灌输了这种想法，如果是鬼神之力的话，应该能做得到这种事......你去哪里？” “如果她真的是虚元大师要找的天降之人，那还不快去找她！” “等等！”楚鹤生阻止了推开门就要往外走的林端然，“不急，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们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天降之人，再看看情况吧。” 楚鹤生虽这么说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新状况。 雅间门被推开，又一个侍卫匆匆走来。 “怎……”林端然视线触及侍卫手中的包袱，蓦然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包袱，赫然是陆明妆一直带在身边的。 “明姑娘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第8章 功臣之后(7) “明姑娘先前逃婚，刘全荣报了案，说明家骗取聘礼，官差去明家抓人，明姑娘的祖父一下子就招认了，说明姑娘是私自逃婚，他本想阻拦却反被打昏。后来官差很快就查到客栈，带走了明朱氏，然后包围了客栈想守株待兔。” “明姑娘原本察觉了客栈有异，就没有靠近，后来她从路人嘴里打听到明朱氏被抓走，就……明姑娘早就发现我们一直跟着她，她把这包袱和十两银子给了我们，就去自投罗网了。” 林端然沉声问道：“刘全荣是什么人？” 侍卫回道：“他是江城的一个商人，平时做些小生意有几个小钱，四十六岁，家中有一妻一妾，此外别院里还养着六个女人，这次要娶明姑娘，说得好听是娶，其实也只是把明姑娘买到别院里。此人平日里做过不少侮辱女子的勾当，但他有一个女儿是县令主簿的小妾，所以没有人敢得罪他。” 林端然怒道：“一个小小的商人都敢这么作威作福，这县衙的人都是一群废物吗！去……” “林二！”楚鹤生打断了他，“这事牵扯到了官府，你的身份不便插手，别给林伯父添麻烦了，我去吧。” 林端然握紧了拳头，颓然坐下。 “进去！” 陆明妆被人用力一推，牢房的铁门在身后关上。 “妆儿……”妇人惊惶地要来扶陆明妆。 陆明妆连忙反握住妇人的手。 这个世界的女人普遍结婚都很早，这位妇人其实连四十岁都没到，却已经满头白发，苍老至此。 陆明妆想起了大泽王朝。 她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将偌大一个王朝治理得风调雨顺，?河清海晏，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她五岁之后，白泽曾带着她去全国各地游历，就算再偏僻的地方也是一番祥和景象。 那是一个真正的盛世王朝，根本不会看到像这位妇人这样被生活所迫害之人。 陆明妆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妇人以为她在害怕，忙安抚道：“妆儿，不怕，不怕，我去和他们说是我非要带你逃跑的，让他们放了你。” “不……”陆明妆眼前微微酸涩，但她仍无法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五百多岁的人喊奶奶，便略过了称呼，说道，“没事的，我来想办法，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的，您先休息一会儿。” 陆明妆扶着妇人走到墙边，牢内阴湿，她脱下外衣想给妇人垫着，妇人已渐渐镇定下来，这才注意到了她的衣服：“妆儿，这衣服是……？” “呃，这是……我刚刚出去遇到了一个公子，是他帮助了我们，给我钱买了药，还送了我衣服。” “这么好的衣服，你快穿上，不要白白糟蹋了好衣服，妆儿，你有没有好好谢过贵人？” “谢过了谢过了。” 说话间，狱卒走了过来，从铁门缝隙中扔进一个饭盒：“吃饭。” 盒子内放着两碗饭，一个素菜，还有两块肉。 伙食这么好？ 陆明妆微微侧身，找了个视线死角，把四个装了饭菜的碗挨个看了个遍，然后沾起一粒米饭放入嘴中。 迷药啊！ 果然。 第9章 功臣之后(8) “妆儿，怎么了？”见陆明妆久久没有动作，身后，妇人问道。 “没事！”陆明妆瞥了一眼铁门外拐角处投来的监视视线，敛去眸中的深色，拎着饭盒回到角落里。 将碗筷摆好，她猛地拿起饭，吃了一大口：“咳咳……” “这孩子，慢点吃啊。”妇人放下还没来得及动的筷子，轻轻帮陆明妆拍着背。 陆明妆顺了气，朝着妇人撒娇道：“我饿嘛。” “唉……”妇人摸了摸陆明妆的发顶，把自己的那碗饭也递给她，“奶奶的这碗也给你，慢点吃，别再呛着了。” “谢谢！”陆明妆回了个大大的笑容，将装有两块肉的盘子往妇人那边推了推，“我吃饭，您吃肉。” 也许下药之人觉得人肯定要吃饭的，所以迷药被下在了饭中，菜和肉都是完好的。 妇人没有马上吃，她等陆明妆放下饭碗，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才开始吃剩下的菜和肉。 算着时间，陆明妆揉了揉眼，掩口打了个哈欠：“唔……好困啊……” “妆儿，你在外面走了一天了，睡一会儿吧。”妇人让陆明妆的头枕到了自己腿上。 “嗯。”陆明妆起身抱了抱妇人，趁机拂过她的睡穴，妇人立即靠在墙上昏睡了过去，陆明妆重新躺下，闭眼。 过了一会儿，一片黑暗中，她听到意料之中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铁门打开的声音。 “她昏过去了。” “快给刘全荣送过去吧。” “你急什么！反正送过去也是给刘全荣糟蹋的，不如我们先快活快活？这小丫头长得倒是真不错！” “你不要命了！要是被发现了，刘全荣可不会放过你！” “啧，胆小鬼。” 男人虽这么骂着，却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当然，他不知道，他曾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也不知道，陆明妆曾吃过的丹药比他们害过的人还要多，身体早已有了强大的耐毒性，这种小小的普通迷药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两个狱卒把陆明妆带走后过了没多久，县令带着一个少年来到了这里。 看着只剩妇人一人的牢房，楚鹤生抱臂扬眉：“孙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孙翔额头冒汗：“我……不知道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刘全荣一直在江城作威作福，早就引起民愤，但因为对方孝敬上来的银子数目挺多，他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帮刘全荣压下一些事情。 这次也不过是和以往一样给刘全荣送个女人罢了，更何况这次的女人本就和刘全荣有婚约，明明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情，哪想到那女人竟然和楚鹤生有关系。 楚鹤生虽然只是平民，比不上他一个朝廷委任的正七品县令，可楚鹤生背后却有着虚元大师。 虚元大师是当世最负盛名的高僧，连皇帝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据说他是现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曾经跟随承圣帝一起打江山的人。 而楚鹤生是虚元大师收的俗家弟子。 总之不管是楚鹤生还是虚元大师，都不是他一个县令得罪得起的。 第10章 功臣之后(9) 孙翔在心里把刘全荣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面上保持着小心翼翼的表情，道：“楚公子……” 楚鹤生将孙翔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次来江城是来替虚元大师找人的，你猜猜虚元大师要找的是谁？” 晴天霹雳。 孙翔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不……不会是……” “正是明姑娘。” 孙翔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楚公子，这......我......” 楚鹤生不再和孙翔废话：“开门。” 孙翔依言去寻了钥匙来将铁门打开。 楚鹤生走到妇人身边，手搭上妇人腕部脉搏处，发现妇人是被点了穴才睡着的，他微微松了口气，余光忽然瞥到妇人身后的墙壁有些不同寻常。 楚鹤生又蹲了回去，扶起妇人，假装查看妇人有无其他伤势，目光却放到了墙上。 墙上沾着几粒饭粒，将这些饭粒连起来看，这是......一个圆圈？不对，这个图案的上半部分比下半部分瘦，这形状看起来像个鸡蛋？ 楚鹤生突然想到了陆明妆留下的那个包袱，虽然他没有打开包袱看过，但他有碰过那个包袱，当时他还在纳闷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现在想来，他摸到的那个东西就是一个蛋的形状！ 这是在请他好好保管那个蛋么？ 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蛋？那是什么蛋？ “楚公子，您看，要不要小人派人去找找明姑娘？”孙翔战战兢兢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楚鹤生的思绪被打断，索性就不再想了，反正陆明妆身上已经有很多谜团了，这下，他倒是更加确定她就是虚元大师所要找的“天降之人”了。 楚鹤生抹去墙上的饭粒，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既然还有闲心留下这么一个标记，想必她早已想好对策。那么他要做的只是等待她自己出现了。 “你们从哪儿抓的人，就把人送回哪儿去。” “是、是。”孙翔忙不迭点头应道。 楚鹤生走出府衙，看到不远处林端然正朝这边张望。 他走过去：“看什么呢？” 林端然着急道：“小美人儿被迷晕带走了！我已经让侍卫跟上去了，快，我们也去！” “别急，她没事。”楚鹤生把牢内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罢，林端然蹙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鹤生沉吟片刻，问：“那个包袱呢？” “在这儿。”林端然往某处看了一眼，那里，一个侍卫无声无息地冒出来，递上了包袱。 楚鹤生接过，就要打开，林端然忙阻止道：“随随便便偷看姑娘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放心，她既然告诉了我们这是什么东西，就不会介意我们看的。” 包袱被打开。 林端然凑过来看了看：“这真的是颗蛋？哪有这么大的蛋，还是黑色的。” 楚鹤生没有回答，他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好像透着股浓浓的死气。 远处，在县令的命令下，县衙将明朱氏放上了马车。 楚鹤生扎好包袱，说：“我们也一起去客栈等吧，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11章 功臣之后(10) 府衙所发生的一切，两个带走陆明妆的狱卒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尽职把陆明妆带到指定的地方，收了刘全荣给的赏银后，喜滋滋地离开了这座豪华的宅院。 “给我把她泼醒！” “是！” 侍女吃力地搬着一桶水走来，举起，正要泼下，突然对上了一双清亮的黑眸。 “啊——” 月黑风高搞事夜。 侍女惊得撒了手，失去平衡往后倒去，陆明妆接住落下的水桶，用力一掷，连桶带水的狠狠砸在了刘全荣脸上。 刘全荣被砸得头晕眼花，从头到脚又被冰水浇了个遍。 他先是一懵，手下意识地捂住被砸得高高肿起的右脸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全身的冰冷让他很快回过神来。 他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间什么美色都顾不上了，拿起脚边的水桶就往陆明妆扔去。 然而水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砸到陆明妆身上，而是被陆明妆牢牢接到了手里。 陆明妆朝着怒火中烧的刘全荣笑了笑，再一次扔出水桶。 “砰！” 刘全荣的左脸颊也肿了起来。 他本就生的满脸横肉，这样一来，整张脸更像猪头了。 陆明妆上下拍了拍手：“这下对称了，看起来舒服了。” 一旁的侍女早就这一变故惊得呆住。 “臭婊子！”刘全荣凶狠地瞪着陆明妆，冲门口喊道，“来人！来……”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陆明妆从身后攀在了他身上，一手按在他头顶，另一胳膊横在了他的脖颈前。 被刘全荣喊声招来的仆从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你这也太智障了吧，竟然把后背留给敌人。”陆明妆在刘全荣耳边说道，“现在只要我稍稍一用力，你的脖子就会断掉哦。” “刘......刘老爷……”仆从慌得瑟瑟发抖。 刘全荣这才感觉到害怕：“你想怎么样？” “嗯……让我想想哦……”陆明妆其实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刘全荣，她正思考着，门口却又起变故。 围在那里的仆从们忽然被一个一个敲晕，然后，有五个人绕开躺了一地的仆从，走了过来。 陆明妆看到来人，笑了：“哟，这不是那位公子的侍卫嘛，快过来搭把手。” 侍卫们见她毫不惊讶的模样，互相对视了一眼，被陆明妆注视着的一人朝这里走来，拔剑。 陆明妆收回手臂，不等刘全荣松口气，侍卫的剑便接替了陆明妆的小臂贴到他了的脖子上，陆明妆双手在刘全荣头顶一撑，身体往后跃去，同时，侍卫跨出一步，到了刘全荣背后，将他完全控制住。 陆明妆得了空，她退后几步，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你头发和脸上出的油也太多了吧，怪恶心的。” 刘全荣用力往后仰头，想躲开侍卫的剑刃：“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 侍卫紧了紧手中的剑，在刘全荣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刘全荣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陆明妆拉了把椅子过来，懒懒散散坐下，道：“听说你很有钱啊。” 刘全荣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屋中唯一没被敲晕的侍女说道：“去拿一百两来。” 陆明妆：“一千两。” “你不要狮子大……” 可怜的刘全荣话又没有说完，就被脖子上陡然抵来的冰冷锋刃打断，他吓得缩了缩，颤声道：“听她的。” 侍女领命而去。 第12章 功臣之后(11) 陆明妆翘起二郎腿，悠然道：“听说你这宅院里头藏了不少美人啊？” “就…….就六个。” 旁边侍卫忽然开口：“明姑娘是想救她们？这恐怕不妥。” 陆明妆示意那个侍卫继续说下去。 “以前楚公子和林少爷去围剿过山贼，救出了被山贼掳去的姑娘，可那些姑娘却忘恩负义想杀少爷。” 闻言，陆明妆却一点都不惊讶：“事情都有两面性，山贼虽强迫了那些姑娘们，可也一直养着她们，除了当场为贞节自尽的，留下来的那些，要么是懂得隐忍的，要么是认命的，对于那些认了命的姑娘们来说，山贼死了，她们失了身子，就算回了家也只会受到冷眼和鄙夷，她们在外面反而会活不下去。” 侍卫没想到陆明妆能这般冷静清醒又毫不避讳：“明姑娘的意思是，她们忘恩负义并没有错？” 陆明妆摇了摇头：“如果一定要论个对错，我觉得，一切都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极度不公所导致的，如果男女地位平等……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你们随便谁去问问那些姑娘，想走的，让她们自己拿些银子走，不想走的就随意吧。” 侍卫们看向挟持着刘全荣的人，那人点了点头，侍卫才依言而去。 陆明妆将一切都收在眼中。 果然，这个领头的侍卫有些不太一样。 她早就发现有五个人跟在自己身后，很显然五人都学过隐匿气息的功夫，可其中有一人气息收敛得尤为干净，要不是白泽曾经将世间最好的功法给了她，陆明妆觉得，如果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肯定是察觉不到这个侍卫的存在的。 能有这样的侍卫跟着，林端然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说话间，侍女回来了，战战兢兢地把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陆明妆。 陆明妆收好银票，向一个侍卫道：“借一下你的武器……算了，你去拿把匕首给我。” 后面半句话是对侍女说的。 “可是这里没有匕首啊……” “那菜刀之类的总有吧，去随便取一把来。” 侍女不知道陆明妆要做什么，却也不敢反抗，很快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回来的半路上，她碰到了去给后院女人们传话的侍卫，侍卫听说是陆明妆要菜刀后，一边纳闷，一边拿过了侍女手中的刀，亲自给陆明妆送去。 陆明妆提着菜刀走到刘全荣面前，问侍卫：“你们肯定调查过他吧，除了这院子里的，还有多少姑娘曾受他欺辱。” “三十二人，被欺辱致死者六人，事后自尽者十七人。” 饶是早有准备，听到这个数字，陆明妆心中仍升起一股寒意，她怒极，面上却仍是一片明媚：“接下来的画面会有些少儿……哦不对，是男人不宜，你们都先出去一下吧。” 侍卫们没有人动，只有刘全荣一人打着哆嗦，惊恐：“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明妆不为所动的笑笑，猛然挥刀砍向刘全荣的下体。 她的动作实在是快准狠，等那物什落地时，才有鲜血喷出，刘全荣后知后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他顾不上横在脖子前的剑，捂住下腹弓起身子，浑身颤抖起来。当然，挟持着他的侍卫也没空管他了，他倒吸口冷气，松开了刘全荣。 这姑娘是魔鬼吗？ 他这旁观者都觉得痛！ 第13章 功臣之后(12) 陆明妆揉了揉被吵得发疼的耳朵，看向面色青白交加的侍卫们，无辜道：“我提醒过你们最好不要看的。” 侍卫们全部抖了抖，其中一人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佩剑。 幸好刚才这姑娘改了主意换了菜刀，没有用自己这把剑去砍刘全荣的那脏东西...... 挟持着刘全荣的侍卫最先调整好心态：“明姑娘，楚公子和林少爷已经安顿好了你的祖母，他们在客栈等你。” 陆明妆随手将菜刀抛到窗外：“那就走吧。” 她说完，当先朝门口走去，再没有看地上蜷缩着的刘全荣一眼。 刘全荣的这套别院有些偏僻，陆明妆没心思逛街，用了轻功快速往客栈掠去。 她有心想试一下林端然的这几个侍卫们的武功，发现当自己用了六成力时，最厉害的那个侍卫也有些跟不上了。 陆明妆停在原地等了片刻，待那侍卫迎面而来，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我姓李。”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剩下几个侍卫才跟上，几人见到陆明妆，眸中俱透着惊异，但谁也没有说话，陆明妆配合着侍卫们的速度，回到客栈时，已是半夜。 陆明妆被带到了一间上房，房门在身后关闭，屋内，林端然看着陆明妆，欲言又止，楚鹤生倒了杯茶放到桌子的另一边，说：“慢慢说吧。” 陆明妆喝了茶，却没有坐下：“瞧你们这一脸严肃的，出什么事了？” 楚鹤生：“你祖父去世了。” 陆明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怎么死的？” 见陆明妆没有丝毫难过之色，楚鹤生心中有了底，他说：“他在赌坊欠了银子，被催债人打死了。” 陆明妆深深呼出一口气：“那我们过会儿再谈？” 楚鹤生点头：“朱明氏在隔壁。” “朱明氏”而不是“你祖母”啊…… 陆明妆脚步顿了顿，推门而去。 屋内点着一盏灯，妇人已经醒了过来，这也是难怪，毕竟她这一天已经被迫睡了很久。 见到陆明妆，妇人松了口气：“妆儿，你去哪里了？没事吧？” “我没事。”陆明妆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药膏。 她一边替妇人上药，一边在心中说道：“天道，你在的吧，你把原主弄哪里去了？” 天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位置就和你互换了。” “所以她现在在那个什么连接三千世界的空间里？” “对。” “把她送回来吧，顺便把老夫人的记忆改回去。” 天道略有些诧异：“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有个身份你才能方便行事。” “你别小瞧你的天命之子的智商啊，我的身份早就被怀疑了。” 天道不满：“这还不是因为你演技太差。” 陆明妆按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扮演别人对我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帮助，再说……”她的语气严肃起来，“明朱氏逆来顺受了一辈子，最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而坚强起来决心反抗，我没有资格代替原主来承受她的这份爱。” “随便你。” 随着天道的妥协，地上出现了一具尸体。 第14章 功臣之后(13) 两段记忆在妇人脑中相冲，妇人难受地晃了晃，陆明妆把枕头垫在她身后，扶着她靠坐在床上，然后转身去查看尸体。 陆明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这具尸体却像刚刚死亡一般没有腐坏也没有异味。 天道解释道：“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时间是静止的。” “你是……？”妇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陆明妆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女孩的尸体暴露在妇人的视线中。 “这……”妇人瞪大眼睛，跑过来在女孩的尸身旁边蹲下，“妆儿！妆儿！” 妇人唤了一会儿，得不到女孩的回应，手颤抖着伸向女孩的鼻下。 没有气息！怎么会这样！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妇人苍白着脸转向陆明妆。 她记得一切，记得自己不知为何会把面前这个女孩当作自己的孙女，记得自己明明不认识对方却清清楚楚知道她的名字，记得这一天中她为了自己奔走并且帮助了自己。 对方是这么神奇的人，宛若拥有鬼神之力，如果是她的话，肯定可以救活孙女的吧！ 陆明妆闭了闭眼：“她已经过世了。” 她的话语仿佛是一个信号，妇人呆了呆，绝望地抱住了早已没了声息的女孩。 陆明妆转身出门，留给妇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悲恸的哭声自关闭的门后传来。 天道：“如果你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这么难过。” 陆明妆朝走廊中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没事，在脑中对天道说：“不告诉她真相，让她活在虚幻中，才是真正的残忍。” 天道：“真搞不懂你们人类的想法。” “你是神，自然懒得去理会人心。”陆明妆放松了身子倚靠在门上，“换位思考，如果我爹娘死的时候，有人打着为我好不让我伤心的名义修改我的记忆假扮成我爹娘，我绝对会杀了他们。” 天道：“这么凶残？怪不得白泽那小子要……”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 “你说什么？” 看到侍卫们投来的疑惑眼神，陆明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激动之下竟直接说出了声，她顿了顿，微偏转身避开侍卫们的视线，“你说白泽怎么了？” 天道耍赖道：“天机不可泄露。” 陆明妆握紧了拳，又松开，她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事情与我有关，我早晚会搞清楚。” 天道不置可否：“等他醒来，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交流到此结束。 陆明妆靠在门上，听着屋内的恸哭渐弱，她又等了一会儿才重新推门进去。 “姑娘，谢谢你。” 听到妇人的道谢，陆明妆顿了顿，把明渣男的死讯也告诉了妇人。 这一次妇人倒是没表现出悲伤，亦无怨无恨，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陆明妆询问了妇人今后的打算。 “我想先料理好妆儿的后事。” 陆明妆点了点头，出去叫了一个侍卫，侍卫进屋，见到屋内多了具尸体，很是诧异，但他接受过专业训练，很快压下表情，也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侍卫很显然是被林端然提前吩咐过的，二话不说便听从了陆明妆的指示，带着妇人和原主走了。 第15章 功臣之后(14) 原主的事暂且告一段落，陆明妆走到隔壁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来开门的是李侍卫，他朝陆明妆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路。陆明妆走进门，看着李侍卫与自己擦身而过，看着他出去关了门，才转身对林端然说：“你这个侍卫有点特别。” 林端然微愣，眸中有抹异色一闪而过，他笑问：“哪里特别？” 陆明妆将林端然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却没有说破，她找了把椅子坐下，说：“他长得好，身材也好，特别吸引人。” 她说的是实话，但她指的其实不是颜值。 李侍卫接替她挟持刘全荣时，两人的胳膊不可避免地碰上，那时陆明妆就感觉到李侍卫衣服下的肌肉紧实有力。 此外，李侍卫整个人都非常沉静，这种气质是一个人经历成长后沉淀下来才会有的。可明明他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这年纪放在二十一世纪，还只是个大学生，正是玩得最肆意最浪的时候。 林端然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他好看？有我好看吗？” 陆明妆佯装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不一样，不好比啊。” 林端然追问：“怎么不一样了？” 陆明妆笑：“你是小男孩，而他是男人。” 林端然僵住。 “噗。”一声轻笑自屏风后传来，楚鹤生走来，将手中的包袱放到陆明妆面前的桌子上。 陆明妆打开包袱，里面的白泽蛋一如既往的冰冷而沉寂。 “谢谢你们替我保护他。”她说。 保护？这听起来好像那包袱中的东西是活物。楚鹤生斟酌问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 “嗯。”陆明妆摩挲着蛋壳，蛋身的凉意从指尖传递到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她轻声说道，“非常非常重要。” 楚鹤生默默观察着陆明妆，昏黄的灯光下，女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垂，弯成了月牙，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她的面容显得非常柔和。 他认识她不久，每次见她，她的面容总是鲜艳而明媚，仿佛是一副最浓墨重彩的画，但同时那明媚显得疏离又孤独，就像方才，她明明同林端然有说有笑，却依然给人一种距离感。 而此刻，女孩的眸光却柔软了下来。 这种时候，是最容易被攻破心防的时候。 楚鹤生突然出声：“你不是真正的明妆吧。” 陆明妆似笑非笑地抬眸，说道：“我的名字是明妆，但我的确不是明朱氏的孙女。” 楚鹤生蹙眉，似有不解，林端然抢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妆重新扎好包袱，仰身靠到椅背上，这种懒懒散散的姿态由她做起来，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无礼，反而透着雍容：“我们轮流提问吧，每人问三个问题，如果有问题不方便回答，就直说，不能撒谎。” “好。”楚鹤生应道。 “你们两个要不要商量一下由谁提问？” “不用了，我来。”楚鹤生说道。 林端然没有异议。 陆明妆点了点头，示意楚鹤生先问。 楚鹤生没有客气推辞，直接问道：“天降之人是什么意思？” 第16章 功臣之后(15) 这看似是一个问题，但只要陆明妆回答了，就会同时说明她就是天降之人。 楚鹤生盯着陆明妆，他认真起来，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陆明妆毫不在意道：“如果你说的天降之人是指我的话，那意思大概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吧。” 林端然瞪大了眼睛：“还有别的世界？” 陆明妆没有理会他的这个问题，兀自问道：“谁告诉你们我是天降之人的？” 楚鹤生：“虚元大师说江城会出现天降之人，但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指的是谁，我和林二来此就是为了寻人的。” 说完，他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人是鬼，还是神？” “我是……”陆明妆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忽然放柔了语气，“妖精哦。” 她的声音如流水般在人心中潺潺流过，本是清甜空灵的嗓音，但因尾音微微拉长，带着点鼻音，显得慵懒又勾人。 果不其然，林端然被她这声音勾得双目放空，他没有注意她说了什么，只觉得那声音特别好听。 陆明妆看向林端然，“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什么妖？猜对了的话再多让你们提一个问题。” 林端然跃跃欲试，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楚鹤生。 事有轻重缓急，多一次提问的机会就能多了解一些事情，他知道楚鹤生比自己聪明，所以最好让楚鹤生来猜。 楚鹤生却摇了摇头，对林端然说：“没关系，你随便猜吧。” 他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妖精，对于完全没有涉及过的领域，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猜对。 林端然：“小美人儿这么美，我猜......一定是狐狸精！” “不是哦。”看到林端然又懊恼又好奇的神色，陆明妆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和狐狸精一样会魅惑人。” 她们的区别在于，狐狸以色诱人，鲛人以声惑人。 “好了，该我了，楚公子，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陆明妆问道。 她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帮助天命之子获得圆满，她思忖过，获得圆满的意思大概就是让天命之子实现愿望完成抱负了。 楚鹤生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陆明妆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认真答道：“我想见到真正的四海升平，让百姓们脱离流离失所之苦。”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的确是天命之子会思考的事情，陆明妆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楚鹤生提问。 楚鹤生：“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们，相信到可以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们保管？” 因为你是天命之子啊，能被天道赋予重任成为天命之子的，不管有着怎样的性格，骨子里必然都是坦坦荡荡的真君子。 陆明妆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她说：“因为你们有求于我，所以肯定会先完成我的要求的。” 这也是真话。 说完后，陆明妆问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帅气的李侍卫，真的是林公子的侍卫吗？” 楚鹤生看着陆明妆，眸色微深：“这问题真刁钻。” 第17章 功臣之后(16) 陆明妆笑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不回答，便是不可说，不可说，那答案便是否认了。 李侍卫和其他侍卫比起来，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而且之前他提到楚林二人围剿山贼时，把楚鹤生的名字放在了林端然的前面。 这就很明显了，李侍卫是楚鹤生的人，但他却伪装成了林端然的侍卫。 陆明妆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楚鹤生的身份不简单，他既然有心隐瞒，就算她刚才直接询问楚鹤生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不会回答的。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这位天命之子。 陆明妆偏了偏头，窗外已经有微光升起，她这才发觉，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睡过觉。 其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每天沉迷修仙和学习，但现在的她没了修为，身体久违地感觉到了困意。 哦，这样想来，不仅需要睡眠，未来的很多天里，她不能掐掐手指就让自己干净得焕然一新，也不能辟谷了，想想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楚林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天快要亮了，他们站起了身：“明姑娘，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你醒来，到一楼找我们。” “等等。”陆明妆叫住了他们，“先说说你们找天降之人的目的吧。” 闻言，楚鹤生看了一眼林端然，林端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待他出门后，楚鹤生才重新坐回了陆明妆的对面。 “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陆明妆满脸无辜：“完全不了解。” 楚鹤生叹了口气，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见此，陆明妆就知道，接下来楚鹤生要讲的故事会很长。 楚鹤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六十几年前，天下五分，南边一个小国名为南夏……” 陆明妆剥着花生，听楚鹤生讲完了一个龙傲天世子起兵造反推翻皇帝的暴政，稳定朝纲之后又继续征战天下的故事。 听完，陆明妆问道：“你很崇拜那位世子？” 楚鹤生点头：“这天下间无人不崇敬他，他制定了很多利于百姓的改革。” 他继续说道：“四十三年前，天下一统，南夏王改国号为承圣，他登基之后封了五位异姓王，皆是跟随他一起征战天下立下了累累功勋的心腹，在加封仪式前，承圣帝召五人议事，其后第二日，有一人拒绝受封，离开了王都，出家为僧，那便是现在的虚元大师。” 放着荣华富贵滔天权势不要而选择皈依佛门，一个乱世英雄可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明妆了然，问：“他们议了什么事？” “我只知大概和什么宝藏有关，虚元大师说，那宝藏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但宝藏有一道锁，只有天降之人可以解开。” 陆明妆明白了，楚鹤生找她是为了让她帮忙开锁，但她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宝藏能左右人的命运？你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楚鹤生默默看着陆明妆，没说话。 “……”陆明妆与他对视片刻，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她差点忘了，刚才自己还和人家说过另一个世界啊妖精啊什么的，大概正是她的存在颠覆了楚鹤生的世界观。 她干笑两声，又道：“自古以来宝藏引起了多少争夺和厮杀，你确定要让宝藏出世吗？” 第18章 功臣之后(17) 楚鹤生捏了捏拳头，很显然他也纠结过这个问题：“宝藏的确会引起争端，可如今天下百姓生活艰苦，饥荒频发，朝廷毫无作为，若宝藏能让百姓生活得好一点，我就把宝藏找出来。” 陆明妆有些意外，听刚才楚鹤生的讲述，承圣帝是位优秀有为的君王，他的后代是有多么不堪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承圣帝的基业毁于一旦？ 而且，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关乎天下苍生命运的宝藏......天命之子是想散财救民？ 陆明妆蹙眉思考着，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来。 见到陆明妆的表情，楚鹤生以为她不愿帮忙：“明姑娘，请你……” 他一边说着，忽然站起了身，陆明妆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弯腰之前侧身避开：“你不必如此，我会帮你的。” 两人达成约定后，楚鹤生便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了陆明妆。 陆明妆一觉醒来已近午时，她慢悠悠洗漱完，下楼来到客栈大厅，楚林二人已经坐在靠窗的角落等着了。 楚鹤生背对着自己，陆明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林端然神色凝重。 陆明妆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林端然发现了她，严肃的神情瞬间变成灿烂的笑，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 楚鹤生转过头来看向她。 陆明妆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楚鹤生：“吃完饭再说吧。”他招来了店小二，又问陆明妆，“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明妆并不重口腹之欲，或者说，她曾经还挺喜欢美食的，只是父母死后，她一心复仇，再美味的食物到她嘴里也只是味同爵蜡。 刚刚开始修炼的百年，白泽一直为她准备打仗食物，就算她的修为到了可以辟谷的阶段，也一定要她按时吃饭，等白泽走后，她就再没有吃过东西了。 “随意。”她说。 “小美人儿，吃喝嫖……咳咳，我是说，吃可是人生一大乐趣，我们该好好享受才是。小二，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统统给本少爷来一份！” “好勒！” 店小二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林端然的样子，就知道他非富即贵，所以不敢让他久等，上菜非常迅速。 菜色很丰富，但陆明妆对这久违的菜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吃完饭，便是该说正事的时候了，未免隔墙有耳，三人一起上楼回了房间。 楚鹤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卷轴：“这是虚元大师给我的藏宝图。” 陆明妆打开卷轴看了看。 一个卷轴上画着一个正方形。 另一个卷轴上是几条不规则的直线。 陆明妆抬头：“你在开玩笑吗？这怎么也不像是地图吧？” 楚鹤生：“藏宝图一共有五份，合起来才能知道宝藏的位置。” 五份？ 承圣帝留下的宝藏...... “藏宝图是分别由那四位异姓王和虚元大师保管的？” 楚鹤生颔首：“是。接下来，我会尽快去拿剩下的三份藏宝图，明姑娘，你和林二先去崖州城等我吧。” 第19章 功臣之后(18) “不行！”林端然赫然出声，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缓和下来，“不是……我是说……小美人儿，虚元大师就住在崖州城外的山上，我让侍卫们先带你……” “林二！”楚鹤生打断了他，“你和明姑娘一起去。” “我和你分头去拿藏宝图，这样比较快！”林端然少见的强硬了起来。 陆明妆抱臂看着二人：“我也一起去找藏宝图。” “不可！” “小美人儿你不能去！” 楚鹤生蹙了眉：“太危险了。” 陆明妆：“看你们的样子，傻子都知道有危险了。” 正是有危险，她才要去，放着楚鹤生不管，万一这位天命之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就白来了？ 陆明妆坐了下来：“你们先给我介绍一下那四个王爷吧。”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楚鹤生和林端然对视一眼，有些意外的，这次竟然是林端然先开口：“他们分别姓崔、吴、贺，还有……林。” 陆明妆看向林端然。 林端然：“那是我的曾祖父。但如今仍然保有爵位的只有崔氏了，我父亲如今只是一个崖州刺史，吴王在离世前便令直系一脉退出官场，而贺王一脉……”说到这里，林端然顿住了。 “贺王满门都已去了阴间。”与林端然的沉重相比，楚鹤生显得非常轻描淡写，“四王中吴贺两王本为武将，近几十年来朝廷虽重文轻武但同时也忌惮着他们，吴王有先见之明早早归还军权，而贺王......” 陆明妆懂了：“贺王功高震主？” 楚鹤生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对。” “那你们说的危险，是指崔王那份藏宝图？” 楚鹤生点了点头，随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现今朝廷中的情况。 原来，受天下人敬仰的承圣帝在位六年便因早年征战时留下的旧疾复发而驾崩了，然后他唯一的嫡子继位。 第二任皇帝从小就跟着承圣帝在军营长大，他继承了承圣帝的遗志，继续完善着承圣帝未完成的一系列改革。 这些改革触及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举步艰难，皇帝一心扑在政事上，开创了盛世，却疏忽了对儿子的教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儿子已长大，先不说这个年纪性子已定型，就算他想重新教导他，也已有心无力。 第二任皇帝积劳成疾，在位十一年便早早离世，然后便到了如今的这位皇帝。 他亲小人远贤臣，当初的吴王就早早发觉了这位皇帝的毛病，毅然离开官场。林王也早有规划，逐渐离开了政治中心。而贺王执意守护着承圣帝打下的江山，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崔王的后人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倒是很合这位皇帝的胃口。 “听你们的说法，崔王后人为什么没有把藏宝图献给皇帝？” “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是藏宝图吧。”回答陆明妆的是林端然，“不知道为什么，四王并没有把宝藏的事情告诉后人，就连我父亲，都是鹤生找来时，他才知道藏宝图的存在的。” 第20章 功臣之后(19) 陆明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如今的崔家主是个小人，绝不能告诉他宝藏和藏宝图的存在，那么想要拿到他的那份藏宝图，只有一个办法。 “你们想去偷？” 想想就知道崔王府肯定戒备森严，再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份藏宝图被放在了哪里。 真是前路艰辛了。 这样的话—— “那我一定要去了。” 楚鹤生蹙眉，似还想劝阻，陆明妆在他开口前抢先道：“要么，我和你一起去，要么，我完全不参与宝藏这件事。” 不参与，当然也就不会帮忙开锁。 楚鹤生无奈，只得答应了她：“我去做些准备，我们明天就出发。” “我也一起去！”见楚鹤生终于松口，林端然松了口气，也跟着站起身。 “林少爷。”在他的脚跨到屋外的那一瞬间，陆明妆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小美人儿有什么吩咐吗？你尽管说，我一定……” 陆明妆笑意吟吟地说道：“下不为例啊。” 林端然一僵，对上了陆明妆那双微寒的瞳眸。 他关了门，转身折回屋中：“小美人儿看出来了啊，不愧是小美人儿，真聪明啊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陆明妆扬了扬眉。 方才，楚鹤生说要一个人去时，林端然分明是故意表现得失态来引起她的注意，他嘴上说着要她先去虚元大师那儿，心里分明是想着要她一起去偷藏宝图的。 她不喜欢别人擅自替她做决定，同样也不喜欢别人算计她，但这一次她本身也是肯定要和楚鹤生一起去的，所以才顺着林端然，将计就计。 林端然少见的肃了神色：“明姑娘，我不是想要你去涉险，只是，我的侍卫告诉我，你的身手非常好，我……” “行了行了。”陆明妆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好你的鹤生的。” 林端然：“？？？” “小美人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龙阳之好，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的美貌姑娘啊。” “谢谢夸奖。”陆明妆越过他，出了门。 明天出发的话，她也得快点去买点东西准备准备了。 陆明妆买了几套简单的换洗衣物，然后拐去看了看明朱氏。 林端然的侍卫已经打点好一切，被她阉了的刘全荣也不会来找麻烦了。 与明朱氏告了别，陆明妆回到客栈，让小二烧了桶热水，抬到她的房间。 古代交通不发达，接下来怕是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要赶路，自然不能过得精致，在走之前，她要好好洗一个澡。 陆明妆一边感叹着没有灵力无法使用净尘诀的世界真是太不方便了，一边褪下衣物。 在跨入浴桶中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忽然发生了变化。 乌黑的瞳色一点一点变浅，最后变为了清澈透明的湖绿色，眉心处浮现一片金鳞印记，为她的面容添上了几分妖冶之色。 陆明妆有些傻眼地举起下身。 一尾华丽的金色鱼尾浮出水面。 “卧……”她咽下了后半句没说完的粗鄙之语。 没有灵气的世界，她体内的一半鲛人血脉也不再受控制，完全遵从本能，遇水化形。 第21章 功臣之后(20) 陆明妆没了泡澡的心思，她迅速洗完澡，给自己做了个实验，然后她发现，只有当水足够多时，她才会变成鲛人的模样。 幸好发现的早，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 翌日，吃完早餐，几人便出发了。 林端然给陆明妆弄来了一辆马车，李侍卫临时客串了车夫的工作，楚鹤生和林端然则各骑着一匹马跟在旁边，为了不引起注意，侍卫团们扮作商人，时远时近地缀在后面。 几人中，林端然武功最低，只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他在马上颠了一个时辰就有些受不了了。 陆明妆拉开轿帘，提议道：“要不你进来坐坐？” 养尊处优的林少爷苍白着脸：“小美人儿不用担心，我没事。” 马车突然停下，李侍卫纵身跃起，提小猫一样把林端然从马上拎了下来，丢进马车。 知道自己的身份被陆明妆识破，他倒也不在假装对林端然恭敬了。 楚鹤生控制着马匹踱来，看了眼趴在车内的林端然，道：“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到时候可没空照顾你，林二你真要一起来的话就不要逞能了。” 林端然焉了，但他不想陆明妆见到自己这副苍白虚弱的样子，有气无力道：“小美人儿你能不能先不要看我。” “好啊。”陆明妆大方的答应了林端然这明显掩耳盗铃的要求，出去坐上林端然的那匹马。 几人就这样，骑马骑累了就进马车，在马车里呆腻歪了就出来骑马吹风，赶了三天的路，来到一座比江城繁华的城市。 楚鹤生：“今夜就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众人没有异议。 楚鹤生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做出这个决定的。 吴王后人退出官场后，在江南一带经起了商，这座城市便有着吴家的产业。 “吴家人一直在江南各处巡查手下的各个商铺，要找他们不容易。”楚鹤生为陆明妆解释道。 陆明妆一点就通：“他们产业有自己内部的消息网，你要通过吴家的商铺向吴家人传递消息？可是他们可信吗？” 楚鹤生点头：“吴家在民间声望极高，闹天灾的时候，朝廷的赈灾银被层层贪污后所剩无几，都是吴家人自掏腰包给灾民们分发米粮，他们对手下的掌柜们也非常好，商铺中的所有人都对他们忠心耿耿。” 专注于慈善事业的吴家人自然不会觊觎宝藏，而他们早已因不满朝廷而退出了官场，自然也不会去给朝廷中人告状。 去找吴家商铺让掌柜给吴家人传递消息的重任落在了同为四王后人的林端然头上，在林端然幽怨的眼神中，陆明妆和楚鹤生决定出去逛街，顺便采买补给。 坊市上很热闹，充斥着小商贩的叫卖声和百姓的聊天声，在这些声音中，突然有一句话钻入陆明妆耳中。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陆明妆脚下一个趔趄。 “怎么了？”楚鹤生要去扶她，但陆明妆已经自己站稳了身子，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 那是一家茶楼，说书先生正在里面说书。 “你们这里有李白？”她问。 第22章 功臣之后(21) 楚鹤生不解：“什么李白？” 陆明妆却没有再回答，她指了指茶楼：“我们去听书吧。” 两人进了茶楼，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讲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才子，他从小就有着天才之名，二十一岁考中状元，怀着满腔热血进入官场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来造福天下百姓，但他发现，官场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里黑暗龌龊，充斥着勾心斗角利益之争，于是才子愤而辞官，回到民间做起了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陆明妆和楚鹤生都听得心情复杂，陆明妆为的是那一首李白的《侠客行》，至于楚鹤生为什么心情复杂呢？陆明妆默默打量着他。 楚鹤生隐约意识到陆明妆是因为听到了诗句才变得不对劲的。 “那首诗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陆明妆说：“没，只是觉得这诗作得太好了，想必作诗之人一定名满天下吧。” 楚鹤生却摇了摇头：“这首诗出自承圣帝之口，据承圣帝说是他早年在一册古书上所见，没有人知道作诗之人是谁。” 陆明妆：“……那这故事中的科举制也是承圣帝提出的吗？” “对。” 得，那个承圣帝是穿越者没跑了。 从茶楼出来，两人都没了逛街的心思，便往客栈走去。 “明姑娘……”在陆明妆推门正想进屋的那一刻，楚鹤生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你觉得那个故事怎么样？” “什么故事？”问完，陆明妆才反应过来楚鹤生指得是刚才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她顿了顿，说道，“挺理想主义的。” “理想主义？”楚鹤生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唔……就是说，故事终归是故事，如果在现实里，先不说一个侠客靠着行侠仗义能救多少人吧，他没权没势的，为了帮人而踢到铁板怎么办？” 正义总能战胜邪恶，这是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现实里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真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就得先成为人上人，这样才能拥有足够的权势打压那些黑暗，为百姓谋求幸福。” 楚鹤生怔怔道：“如果是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女子不能为官，这个假设完全没有成立的可能，或许，知道她来自别的世界，以及见她平时异于其他女子的行事风格，他下意识的没有用自己所知的规则来束缚她。 “我？”陆明妆笑了，“我这人自私得狠，心里装不下天下苍生，自然不会为了拯救他们而让自己面对那些讨厌的勾心斗角，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她说完，不再给楚鹤生说话的机会，转身进屋。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了。 她一点点抱紧了白泽蛋。 “天道，你说白泽让天命之子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偏移，楚鹤生原本的命运是什么？” “他会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 “可这天下早在四十年前就被承圣帝……”陆明妆忽然顿住了，“你的意思是，承圣帝是个意外？” 第23章 功臣之后(22) “对，白泽造下杀孽，瑞气失衡，导致连接位面的空间相撞，才会有人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提前统一了天下。”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楚鹤生谋反，重新成为天下之主？ 初见时，楚鹤生好像说过他立志出家为僧...... 陆明妆揉了揉眉心。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说书先生的故事。 楚鹤生对那个故事这么在意，可能是有了共情。 故事中，状元见到了朝廷的黑暗面，不想与之同流合污才辞官而去，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那么楚鹤生呢？在跟随虚元大师之前，他的身份是什么？ 陆明妆在脑中慢慢回想着自相遇以来，楚鹤生所做的事以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个身份在心中呼之欲出。 原来是这样啊…… 可如果楚鹤生的身份是......的话，他怎么会甘心隐于民间？若换成她，早就造反了。 “天道，楚鹤生遭遇过那些事都没有反抗，你让我怎么让他改变主意？靠嘴炮吗？” “这个世界是让你熟悉一下任务的，你顺其自然跟着感觉走就好。” 陆明妆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现在想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第二天吃早餐时，楚鹤生异常沉默，大概是被陆明妆说的那番话刺激到了吧。 可就算思绪万千，路还是要赶的，他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吴家人，他们要先去都城偷那两份藏宝图，然后再到林端然父亲治下同时也是虚元大师所在的崖州城与吴家人会合。 众人启程。 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补给，他们都在野外扎营，虽说如此，可有林端然这么一位少爷在，只要进了城，他们住的客栈吃的食物总是最好的。 就这么走了一个半个月，天气越来越热，空气闷得人头晕。 林端然瘫在马车里，浑身是汗，有气无力地扇着他那把平日里故作风流的扇子，眼巴巴看着陆明妆......怀中的蛋。 ——在路上赶路，他没办法去搞一堆冰块来制冷消暑，如今唯一能给人带来凉爽的东西只有陆明妆从不离身的那颗冰冰凉凉的蛋。 陆明妆抱着白泽蛋，也有些发愁，夏季，时不时就下一场太阳雨雷阵雨什么的，为了不在众人面前表演一次大变活人，她大部分时间只能老实待在马车里。 几天下来，她整个人坐得非常不舒服，只能一直思考着“如何说服一个一心出家的天命之子去造反”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美人儿，借你的宝贝用用呗……”林端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噗，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林端然不明所以，正想问自己的话哪里怪了，就见陆明妆倏地收起了笑意，朝自己扑来。 知道你很宝贝那颗神秘又奇怪的蛋，不借就不借嘛，也不用说变脸就变脸的来打人吧。 这么想着，林端然正要说些话来缓解气氛，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浑身骨头散架似的疼。 他竟然直接被陆明妆撞出了车外！ 身边，马儿嘶鸣。 “少爷！” “明姑娘！” 惊呼声伴随着利剑出鞘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开。 林端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翻倒在地的马车如刺猬般被插满了箭。 他们遇袭了！ 第24章 功臣之后(23) “不想死的话就把武器放下！” “老大，那女人长得真好看！” “女人和值钱的东西留下！” 陆明妆几乎要笑出声了，多么经典的台词啊，就像完全的照本宣科一样。 林端然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没等他站好，就被李侍卫一把拎到了马上。 “带他走。”楚鹤生沉声道。 林端然自知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倒也不叫嚷着一定要留下，只是一直担心的看着陆明妆。 陆明妆朝他摆了摆手，转身望向前方一排山贼打扮的人。 三个手持弓箭，十五个拿着刀剑的，暗处还躲着七个人。 一共二十五人，而自己这边只剩下了她和楚鹤生两人。 “你也可以滚了！”一人指着楚鹤生粗声粗气地说道。 回应他的是楚鹤生凌厉的一剑。 他的身手也非常好，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利落得毫不拖泥带水，力求一击必杀。 山贼们被他激怒，抡起武器朝他攻去，陆明妆也加入了战局，她飞快地从山贼手中夺过一把剑，借着楚鹤生的掩护，把剑朝那躲在后面狙击的弓箭手掷去。 利刃带着划破空气的风声精准地刺入敌人脖颈。 陆明妆又如法炮制，瞬间，显于明处的弓箭手死了两个，楚鹤生也杀了一个围攻他们的人。 山贼们意识到他们的厉害，改变了战斗方式，想把两人分开，逐个击破，当然，围着楚鹤生的四人是真的下了杀手的，而围着陆明妆的三人却留了手不想伤到她的脸。 对于这种战斗时还存着龌龊心思的敌人，陆明妆自然不会客气，招招都阴损地朝着对方不可言说的部位攻去。 一剑砍下，陆明妆侧身避了避飞溅的鲜血，余光忽然瞥见有一个山贼进入马车中，从里面翻出了几个行礼。 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个一个打开了包袱。 “咦，这是什么？” 又一个包袱中，一枚漆黑的婴孩大小的球状物被他取了出来。 陆明妆忽然赤红了眼睛：“你找死！” 陡然升起的杀意让围攻着她的三人感到一阵胆寒，三人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有鲜血不知从哪里喷涌而出，下一刻，齐齐倒地。 陆明妆在瞬间抹了三人脖子的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带着侍卫团重新赶来的李侍卫眼里。 虽然早知陆明妆的身手不一般，可他刚才竟然完全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但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他低喝一声：“走！”率先跑去帮楚鹤生。 其他的侍卫这才从惊愣中回神，分了几人加入战局，其余的人则去前方的树林中解决剩下两个弓箭手，并且查探前方还有没有埋伏。 至于陆明妆？她根本不需要人帮忙，一剑一个的收割着阻挡她之人的人头，很快就跑到了马车边。 山贼终于意识到她不好对付，越来越多的人聚到她这边来，但一靠近，就感觉有一股杀意压得他们踹不过气。 怪物！ 此时，山贼们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站住！” 山贼高高举起了白泽蛋。 他已经看出来，自己手中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对这怪物非常重要，只有这个能牵制威胁她。 第25章 功臣之后(24) 陆明妆如他所愿停下了脚步。 “放下武器，不准反抗，否则我就砸坏它！” 陆明妆“哐啷”一声扔掉了手中那把不知道从哪个山贼手中抢来的剑，当然，那个山贼此刻肯定已经去阴间报到了。 “明姑娘！” 楚鹤生紧张地看向这边，但随即身侧袭来的剑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战斗上，可因为心里担心着陆明妆，他一连出了几个失误，要不是有侍卫在旁边掩护，大概早被伤到要害了。 “哈哈哈哈哈，你刚才不还挺能耐嘛！啊？杀了老子多少兄弟！臭婊子！自己把衣服脱了，先让老子和兄弟们快活快活！” 山贼凶神恶煞地说完，却见陆明妆没有反应。 “愣着做什么，脱啊！听到没有！”他把手中的东西举了举，提醒她，如果不照他的话做，就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陆明妆冷声道：“你不敢那么做，弄坏了它，你们也得陪葬。” 山贼被她的有恃无恐激怒：“你看老子敢不敢！” 他说着，狠狠砸下。 “啪！” “啪！” “啪！” 白泽蛋被他拿在手中，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 不知不觉，战局停了下来，楚鹤生、侍卫们、以及仅剩的三个山贼都看向这边，那一声声巨响仿佛砸在他们心上，惊心动魄。 “啪！” 不知砸到第几下，地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陆明妆就这样一直冷眼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的狠戾嚣张一点点变成疑惑惊惧。 山贼的动作停了下来。 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坑了，而这东西竟然还完好无损？！ 不可能！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泽身为最高位神兽，即使他变成了一颗蛋，也不会像鸡蛋那样脆弱。 这个冷兵器时代根本没有东西能给他造成一丁点儿的损伤。 可即便如此，不代表有人能在这般对待他之后还潇洒自在的活着。 “十二次。” 陆明妆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收敛了杀气，再次变回了从前那个甜蜜明媚的她。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山贼的声音中带上了颤音。 他的话当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啪嗒。”陆明妆踩在了之前被丢弃的剑上，然后又毫不停留地朝山贼走去。 快逃！ 她是怪物！ 再不逃就会死！ 无数的声音在山贼心中呐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迈不开脚步。 山贼整个人抖如筛糠，双腿失力，软倒在地。 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明妆来到了山贼身边，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莫名让人感到压力。 “十二次。” 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把这东西还给你，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 陆明妆接过白泽蛋，垂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蛋身上沾到了许多灰尘。 她想抹去那些灰尘，可刚抬起袖子，就看见自己衣服上满是血污，她的手顿了顿。 旁边，山贼趁她不注意，举起了剑。 “去死吧，怪物！” 楚鹤生和侍卫们忙朝这边冲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刃已经擦到了陆明妆心口处的衣物。 第26章 功臣之后(25) 陆明妆不闪不避，拳头往下一挥。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后发先至，狠狠砸到山贼的大腿上。 “砰！” 众人惊骇地发现，她轻轻松松挥出的一拳，明明都没有蓄力，竟直接把原本坐在地上的山贼打得嵌入了地里。 “哐啷！” 剑脱手掉落在地。 “啊——” 破了音的惨叫声响起。 不用看也知道，山贼的大腿骨已经粉碎了。 “一。” 陆明妆又往山贼另一处的大腿打去，山贼原本已经昏迷，剧烈的疼痛又刺激着他醒了过来。 “二。” 众人这才知道她在数什么，刚才山贼砸了白泽蛋十二次，她也要打回去十二次。 看到醒过来的山贼，陆明妆轻揉说道：“让我扔掉武器，是你最大的失误。” 她的身体力量是非常恐怖的，剑根本发挥不出她全部的实力，不过，一开始她选择用剑战斗，倒不是为了抑制自身的力量，只不过是因为不想直接触碰到山贼。 在山贼哀求的目光中，陆明妆一拳砸向他的小臂。 “三。” 去树林查探的侍卫回来了，带着几具山贼的身体，顺便把林端然也一起带了过来。 他们一来便看到陆明妆恐怖的力量，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小美人儿……”林端然呆愣在原地。 陆明妆又砸下一拳。 “砰！” 这一拳落在了山贼另一侧的小臂上。 陆明妆数着：“四。” 山贼整个人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天道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异常，最好停下。” 陆明妆语气极淡：“白泽是由你直接创造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你的孩子，有人欺负了他，我自然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道，你不要阻拦我。” “砰！” “五。” “砰！” …… 最后一拳砸在了山贼的胸骨。 “十二。” 山贼在痛苦中咽了气。 还活着的剩下三个山贼早已因承受不住这种画面而晕了过去。 一片噤若寒蝉中，楚鹤生最先开口：“送他们一起上路吧。” 林端然回过神：“不用留活口吗？他们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山贼。” 这时，李侍卫已经查看完了山贼的尸体，他站起身，朝楚鹤生点了点头，把搜出的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递给楚鹤生。 楚鹤生眸光幽深：“骁卫现在这么没落了，招收的竞是些不中用的纨绔。” “骁卫？”林端然的声音蓦然拔高，“骁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显而易见。”接话的是陆明妆，“我们的消息泄露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端然还有些发怵，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忙接上话茬：“不可能，知道我们目的的只有……”他顿住了，随后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是吴家人泄露的？这不可能啊……”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楚鹤生说道，“下了这座山就是凫城，我们先去哪里重新买辆马车。” 众人换下一身是血的衣服，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凫城。 到了客栈，陆明妆忽然瞥见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那姑娘周身围着圈类似灵气的东西，除了头顶没有金光闪闪的“天命之子”四个字，周身的那圈气息几乎与楚鹤生的一模一样。 许是她盯着人家看得久了，姑娘也注意到了这边，她的视线在触及到楚鹤生的那一刻，双眸一亮。 “贺哥哥！” 楚鹤生的脸色倏地变了。 第27章 功臣之后(26) 精致的房间内，四个人围桌而坐。 陆明妆，楚鹤生，林端然，以及客栈大堂里冒出来的那个姑娘。 姑娘是承圣国的五公主，至于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和楚鹤生一样的代表着天命之子的圣光，天道解释道：“因为如果把天命之子看作男主角，她就是女主角。” 对于天道的回答，陆明妆无言以对。 有女主角也就罢了，可这女主角偏偏是承圣国的公主！ 许是见陆明妆的脸色太过难看，一直充当着调节气氛的角色的林端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美人儿……” 陆明妆从卷轴中抬起头来，这份卷轴是五公主带过来的，据说是贺王的那份藏宝图。 她看向楚鹤生：“所以，你是贺家人？” “不是！”五公主抢先道。 陆明妆又看向她：“可你刚刚叫他‘贺哥哥’。” “我……我想叫的是‘哥哥’，一时情急说错了！” “贺”和“哥”的发音接近，这么说倒也讲得通。 可陆明妆心中早有猜测，所以不会相信小姑娘的借口。 “好了。”楚鹤生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五公主，对陆明妆说道，“我以前的名字是贺初生，贺王是我的祖父。” “贺哥哥！”五公主焦急。 楚鹤生对她摇了摇，然后坦然地讲了一个故事。 和陆明妆所猜测的差不多，楚鹤生原是贺家人，贺家被朝中几个大臣联合陷害，说他们有起兵造反之心，证据造的其实非常假，可皇帝早就十分忌惮贺家的兵权，就顺水推舟抄了贺家。 楚鹤生身为贺家唯一的嫡子，从小进了宫跟在二皇子身边做伴读，所以与皇家的皇子公主都挺熟的。 几位皇子们很不成器，和他们的父皇一样暴戾又愚蠢，五公主却是个明事理的人，在得知贺家被陷害即将被灭族时，她联合吴家人和剩余几位开国功臣一起做了一出假死戏码，救出了楚鹤生。 然后楚鹤生就到了虚元大师身边，没了亲人的他一心出家，想要云游四方，帮助那些生活艰辛的百姓，为死去的族人积德。 虽说五公主救了楚鹤生，可他们之间横亘着灭族之仇，现在她还要扭转楚鹤生的命运让楚鹤生去推翻五公主她爹的国家。 陆明妆只觉得好大一盆狗血洒了下来。 吐槽了一番，陆明妆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起身道：“好了，大家洗洗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崖州城。” 林端然惊呀：“为什么？我们不去都城拿崔家的藏宝图了？”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现在过去完全是自投罗网。”陆明妆说着，看了眼五公主。 五公主知道自己闯了祸，低头呐呐不语。 她原本是不满父皇的指婚而逃出宫的，半路上盘缠不够就去了吴家的商铺寻求帮助，然后知道了楚鹤生在寻找藏宝图，于是她想都没想就重新回了都城，去早被查封的贺王府找出了藏宝图，然后又一路到了凫城。 这里是去都城的必经之路，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楚鹤生。 现在想来，她这一路顺利得有些异常。 消息自然就是从好心办坏事的五公主这里走漏的。 楚鹤生安慰了五公主几句，可他自己却愁眉不展。 “好了，别担心。”陆明妆展开三份卷轴，把它们叠在一起，看了看，道，“我知道宝藏在哪里了，不需要剩下两份了。” 第28章 功臣之后(27) 陆明妆让大家早点洗洗睡，自己却没有睡觉。毕竟才遭受了袭击，现在还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人来偷袭了。 她回了房间，双膝盘起，开始冥想。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进入冥想状态后，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 陆明妆在这片空茫中放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陆明妆唰地一下睁开眼睛。 那个方向，是楚鹤生的房间！ 她站起身，来到窗边，“咔嚓”一声推开了窗。 窗外，楚鹤生在空中跃过，落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楚鹤生抬手做了个向上的手势，当先往树枝上借力一蹬，跃起。 陆明妆也翻窗而出，跟在他身后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这一次她吸取了白天的教训，走的时候顺便捞起了一旁的白泽蛋。 屋顶上，李侍卫拎着几坛酒等在那里，见到陆明妆，他愣了愣，朝她一点头，就要退下。 陆明妆出声叫住了他：“坐下吧，我才是不速之客，你走了我多尴尬呀。” 李侍卫没有客气，依言在楚鹤生旁边坐下。 陆明妆坐到了楚鹤生的另一边。 楚鹤生递来一坛酒：“喝吗？” 陆明妆没有说话，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看到她就着坛口喝下一大口，李侍卫叫了声：“好！” 夜色中，他的双眸极亮，带着赞赏与尊敬。 之前他被楚鹤生派去保护陆明妆，那时他对她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而此刻流露出的敬意却是发自内心的，来自于对强者的尊崇。 陆明妆笑：“自从我打了那什么骁卫后，林端然一直用小媳妇的眼神看着我，你们不怕我吗？” 强者让人尊敬，但近乎妖孽的强大却会让人恐惧。 楚鹤生被她的比喻逗笑，李侍卫正色道：“姑娘真的很厉害，我自记事起便在军营训练，却仍远远不及姑娘。” 那是因为我比你多练了五百多年啊，陆明妆在心中默默道。 许是已经自爆了身份，楚鹤生也不再有所隐瞒：“他原是我父亲手下的嫡系部将，是整个军营中资质最好的天才。” 李侍卫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李某不敢自称天才。” 陆明妆晃了晃酒坛：“不用妄自菲薄，你们都很厉害，我只是比你们练得更久些罢了。” 两人眸中浮现出诧异，楚鹤生问了出来：“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 陆明妆厚着脸皮：“我驻颜有术。” “不知姑娘……?” “秘密，打听女性的年龄很不礼貌哦。” 楚鹤生不说话了，他兀自喝起了酒。 陆明妆知道，这两位应该是因为故人出现，被勾起了往事的回忆，所以睡不着才出来喝酒散心的。 “你们请我喝了酒，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她突然说道。 楚鹤生点头，举起酒坛，陆明妆也拿起了自己的那坛酒，和楚鹤生手中的酒坛碰了碰，而后喝下一大口，舌尖舔了舔余留在唇上的醇香酒味。 她放下酒坛，打开包袱，从中取出白泽蛋，开口道：“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第29章 功臣之后(28) 楚鹤生和李侍卫有些不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明妆口中的“他”指的是那颗奇怪的蛋。 夜色如墨，白泽蛋的颜色却比这夜更加浓稠。 两人诧异，但想到陆明妆的存在本身就是非常神奇的，顿时又觉得再奇妙的事情出现在她身上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陆明妆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白泽蛋：“别看他现在是颗蛋，以前他可是这世间最厉害最强大的存在。” 说到这里，陆明妆听到天道在她脑中不满地“哼”了声，她没有理会天道，接着说道：“他有着通晓天下万物的智慧，凌驾于世的力量，他本该是三千世界中最自由的存在，却因为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明妆喝了口酒，“我父亲是人类，母亲是妖，有一群自称正义的人打着‘人与妖结合违背伦理纲常’的名义杀了我的父母。” 楚鹤生忽然垂了眸。 陆明妆看他一眼：“然后我就拼命练武，过了很多很多年终于练成之后，我就去给父母报仇了，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怎么杀都杀不完，最后只能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 她其实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她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楚鹤生却通过这样的平铺直叙中感受到了惊心动魄。 陆明妆接着道：“可在我这么打算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代替了我，和那些人同归于尽。” 楚鹤生的心揪了揪，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着那颗蛋抱有近乎偏激的执念。 陆明妆没有沉溺过去悲伤的习惯，自然也不会随便找个人做树洞，倾诉自己的那些伤春悲秋，她向楚鹤生讲自己的故事，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 他们的至亲同被毫无理由地杀死，而他们却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她得以此作为突破口来完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我一直搞不懂你。”陆明妆认真地看着楚鹤生，“你的族人蒙冤而死，为什么你不给他们报仇呢？”她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五公主？” 楚鹤生愣了愣，不知道陆明妆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慢慢答道：“因为这是我族人的愿望。” 他喝着酒，视线望向空中群星：“小时候，父亲说过，为我取名贺初生，是想我能够挣脱贺家的命运，获得完全不同的新生，所以，他从不允许我进军营训练，我这身武艺都是在做二皇子伴读的时候学的。” “父亲早就察觉到皇帝和大臣们的忌惮了，他清楚自己已经功高震主，可我的族人们想为承圣帝守住这个天下，他们忠于承圣帝，如果我报了仇推翻了这个政权，等于违背了他们的信念。” 陆明妆看着他，认真道：“可承圣帝忠于他的子民，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承圣帝所期望的天下了。” 她说完，喝尽酒坛内最后一口酒，不再去看楚鹤生的反应，几个纵跃间，轻盈地从窗口回了房间。 楚鹤生坐在屋顶上，久久不语。 陆明妆的话仿佛在他心中埋下了一粒火种。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楚鹤生想起了在说起承圣帝时父亲和祖父那坚定的神色。 李侍卫在楚鹤生身边躬下了身：“无论少主坐何选择，末将，誓死追随。” 第30章 功臣之后(29) 翌日。 林端然一边看着侍卫将行李搬上新买的马车，一边问道：“小美人儿，你真的知道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这是在大街上，连忙止住话语，对着陆明妆做了个夸张的嘴型，然后道，“在哪里了吗？” “嗯。”陆明妆应了一声，反问，“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没有。”林端然连忙道，“小美人儿说什么我都信。” 见他这副狗腿的样子，五公主“嗤”了声，转身对楚鹤生道：“贺……鹤生哥哥，我真的不想回宫。” 楚鹤生蹙眉：“跟着我们会很危险，殿下还是去驿站吧，那里的人会把您安全送回去。” “可是……”五公主焦急道，“我不想嫁给崔健稀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楚鹤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陛下竟然把你指婚给崔健稀？” 五公主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知道，父皇想进一步拉拢崔家，可是，我，我……” 在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公主殿下不过是个政治联姻的工具。 陆明妆叹了口气：“那就一起走吧。” 她倒不是因为好心，只是女主角应该是男主角的，若真的让她回去联姻，不知道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太危险了！”楚鹤生说。 “放心，我会保护好公主殿下的。” 陆明妆的声音中带着三分慵懒，三分笑意，勾人得很，她说完，还向五公主眨了眨眼。 五公主不自觉地红了脸。 林端然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他越发觉得陆明妆的本体是狐狸精，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决定完后，几人上了马车。 这一次侍卫团们没再装作商人，而是全部围在了马车周围。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林端然拉开轿帘问道。 侍卫去前方查探了番，回来说道：“是难民围住了城门，这一月来连续的暴雨使得水位上涨，淹了好几个村子了，那些人无处可去，只能来了这最近的凫城，可难民太多，城内已经接收了好几批，再承担不起更多人了。” “不可能啊，朝廷都会开粮仓，更何况凫城的位置如此重要，朝中肯定会拨银修建堤坝的，怎么也不可能淹了那么多村子！” “这……”侍卫欲言又止。 陆明妆明了了：“林少爷，这世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爹那样清正不阿的。我想，无论是开粮仓的钱还是建堤坝的钱，这么一层层拨下来，早就被贪污得所剩无几了吧。”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林端然艰涩道：“去分些干粮和银钱给他们吧。” 陆明妆无情的打破了林端然的天真：“他们能靠着你的粮食和银钱过几日？退一步说，你又能帮得了多少人？你帮了这些人，可只要朝廷的蛀虫们一日不清，难民的人数就会不断增加，这个朝廷已经腐……” “明姑娘。”楚鹤生突然出声制止了她，他摇了摇头，示意车上还坐着五公主，于情于理，这种大不敬的话不该公主面前说。 第31章 功臣之后(30) “按林二说的做吧。”楚鹤生说。 “是。”侍卫领命而去。 林端然放下了帘子，不愿去看那些收到粮食的难民们脸上的欣喜表情。 第一次，在帮助了人之后，他心中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感到一阵颓败。 陆明妆的话语尖刻，却是事实。 楚鹤生亦垂了眸，心中是深深的无力感。 ——“只要朝廷的蛀虫们一日不清，难民的人数就会不断增加。” ——“承圣帝忠于他的子民，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承圣帝所期望的天下了。” ——“真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就得先成为人上人，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权势打压那些黑暗。” 陆明妆说过的话语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想，他在不知不觉间捏紧了双拳。 一片沉默中，传来一个属于少女的茫然无措的声音：“父皇……做错了吧。” “五殿下……” 仿佛听不到楚鹤生的声音，五公主喃喃道：“父皇不该逼走吴叔叔和林叔叔，不该陷害……一切都错了，这个承圣国已经不是皇爷爷在时的样子了……” 她口中的皇爷爷，是承圣帝的儿子，承圣国的第二任皇帝。 楚鹤生：“殿下才多大，您出生的时候先皇已经离世了。” “可是我记得小时候的样子！”五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她顿了顿，又弱了下来，“据说皇爷爷在的时候还有女官，可父皇继位后就完全罢黜了女官，现在不要说女官了，女子们都不能念书了，她们只能循着三从四德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小时候，百姓们脸上的表情不是这样的......鹤生哥哥你还记得吗？你经常偷偷带我出宫玩，我们去城东王婆婆家吃馄饨，还有街头刘叔叔做的糖人，又好看又好吃，你还带我去看皮影戏……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走后，我自己偷偷出过宫，但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每个人的脸上只有麻木……” 安静的马车内，众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年轻公主的低低诉说。 楚鹤生神色动容，他抬了抬手，又放下。 陆明妆看到他的动作，心想，这小男孩竟还会害羞。 她代替楚鹤生，轻轻在五公主背上拍了拍。 这样的安慰让五公主浑身一颤，顺势把头埋进陆明妆的颈间。 两个美少女这么抱着，着实是个养眼的画面，但此时气氛沉重，就连林端然也没了油嘴滑舌的心思。 半晌过后，从陆明妆颈间抬起头的公主已收起了悲伤之色：“对不起，我失态了。” 陆明妆笑道：“没关系，小姑娘都有撒娇的权利。” 太可怕了，你撩起妹来怎么那么熟练啊...... 林端然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缓解气氛：“有小美人儿在，怕是其他姑娘都不会向本少爷撒娇了，求求小美人儿大发慈悲，给我们男人一个机会啊。” 陆明妆白了他一眼：“说了你只是个小男孩，还自称男人，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第32章 功臣之后(31) “噗嗤。”五公主轻轻笑了起来。 众人接着赶路。 这一次，为了隐藏行踪，他们尽可能走了小路，一路上基本都在野外扎营，就算要补给，也只去一些小村庄。 这可苦了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林端然和五公主了，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拖了后腿，所以也都默默忍者，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的半个月还好，到了后来，敌人察觉到他们改了目的地，追了上来，隔三差五的来一波袭击，但有着陆明妆这样仿佛开了挂的战斗力在，袭击者全部有来无回。 因为走小路饶了不少路，众人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崖州城。 众人商议了一番，打算先去林家的宅邸修整一番。 “快看！是二少爷会来了！” “真的？在哪儿在哪儿？呀！二少爷！” “楚公子也在！” 一进城，陆明妆就感觉到了这里有些与众不同。 崖州城的街上姑娘很多，而且这里的姑娘比其他地方开放许多。 四人早就坐马车坐得想吐了，全部下了车慢慢逛着。 走到一处，五公主突然停了下来，陆明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正在看的是一间学堂。 “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 朗朗的读书声从中传来。 陆明妆知道五公主驻足的原因了，因为那读书声中有女孩的声音。 五公主不敢置信地看向林端然。 林端然潇洒地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我爹说，虽然现在女子不能为官，但她们亦有获得学问的权利。江南一带，吴家也资助了几间学堂，专门收交不起束修读书的学子，不问男女。” 说话间，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呀，二少爷，楚公子，你们回来了！”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卖着糖葫芦。 “是啊，张爷爷，好久不见！”林端然笑嘻嘻地应道，楚鹤生也朝他点了点头以作招呼。 被称作“张爷爷”的老人呵呵笑着，递了两串糖葫芦过来：“不错嘛，二少爷，出去一趟竟带了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回来，哈哈，姑娘们，给，请你们吃糖葫芦。” 林端然下意识地看向五公主，五公主却没有丝毫异样地接了过来：“谢谢。” 陆明妆也接过：“张爷爷，我们是林二少爷带回来的，你应该给他个表现的机会，让他请我们吃。” “对对！应该我来请两位小美人儿吃！”林端然闻言，附和着就去掏钱。 老人没有推辞，笑道：“都是好孩子。” 众人就这么逛着到了林府，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小吃食和小饰品，当然，这些都是商贩们调侃着林端然，送给陆明妆和五公主的。 五公主没有嫌弃这些街边的食物和不值钱的饰品，她咬完了最后一颗糖葫芦，低声却发自内心地说道：“这里，真好。” 陆明妆听到了她的声音，问道：“公主，你想不想整个天下都如这里一般美好？” 楚鹤生的脚步顿了顿，就听到五公主“嗯”了一声，然后，他对上了陆明妆望过来的眼神。 那其中蕴含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第33章 功臣之后(32) 众人在林府得到了热情的款待，大家久违的吃到了美味的食物，泡到了热气腾腾的热水澡。 在这样的环境里，众人都放松了下来，美美睡了一觉，当然，除了陆明妆。 她依然睡得很浅，在天空微微亮起之时便醒了过来，悄然摸到了楚鹤生的门口。 “明姑娘。”李侍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晃了出来。 “叫醒楚鹤生，我们去找宝藏。” 李侍卫有些疑惑：“就我们三个人去吗？现在？” 陆明妆：“对。” 在院中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楚鹤生就穿戴整齐的出来了，很显然，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出来，楚鹤生问出了一个他猜测已久的疑问：“你是要去找虚元大师吗？” “聪明。” 楚鹤生凝眉：“为什么你会觉得宝藏在虚元大师那里？” 他不是不信任陆明妆，只是这件事太重要了，他必须慎重对待。 陆明妆：“因为你们拿的那个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图。” 她其实也不希望宝藏在虚元大师那里，因为如果真在虚元大师那里的话，就代表他们被人从头到尾耍了一遍。 “不是藏宝图？那是什么？” “说明书。” “说明书？”楚鹤生不解，“那是何物？”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说明书就是……唔，这么说吧，还记不记得说书先生讲故事时引用的那首《侠客行》？那首诗的作者来自我的世界，所以，能说出《侠客行》的承圣帝也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那说明书也是我那个世界的东西。” 纵楚鹤生猜测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他沉默着为陆明妆带着路，余光瞥向白泽蛋。 陆明妆感受到他的视线：“哦，我说的不是这个世界，其实，在遇见我父母和他之前，我还在另外一个世界待过，承圣帝来自那个世界。” 闻言，楚鹤生便移开了视线，在陆明妆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不知道承圣帝来自哪个国家，我所在的国家已经没有了皇帝，也没有战争，我们提倡着人人平等，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读书人还是商人，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存在。” “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 “表面上的确是这样吧。” “表面？”楚鹤生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在那个世界的父母亲人呢？” “在那里我是个孤儿。”陆明妆说得轻描淡写，“刚才跟你说那里没有战争，但其实世界上的其他地方还是有的，那里也存在着许多黑暗面，比如种族屠杀……我的工作就是为国家解决这些不能揭露于普通民众面前的黑暗。” 原来是这样么。 原来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如此强大而坚定的她。 “一切都过去了。”他说。 陆明妆没想到楚鹤生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她笑了笑：“是啊，都过去了，我不用再身处于那些黑暗中，如今我要做的，只是唤醒他。” 第34章 功臣之后(33) “明姑娘，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楚鹤生真诚地说道。 你放弃出家为僧然后起兵造反就能帮我了...... 陆明妆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开口说道：“好。” 三人将轻功运用到极致，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城外山上的南雨寺。 小和尚们都是认识楚鹤生的，在听说他带回了虚元大师要找的“天降之人”后，连忙将几人迎入寺中。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经堂，李侍卫照例隐在了外面的一个小角落中。等了片刻，经堂大门被重新开启，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逆光而来。 陆明妆眯了眯眼，看清了阳光中的来人。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僧人，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高寿了，他面上的皱纹很多，但不会让人觉得那是被岁月磋磨的痕迹，而是慈眉善目的，祥和又宁静。 “大师。”楚鹤生俯了俯身。 “阿弥陀佛，施主便是与承圣帝来自同一处的天降之人吧？” 陆明妆没说话，楚鹤生替她答了声：“是”。 虽然知道虚元大师可能就是幕后操纵一切之人，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还是打从心底不愿相信，所以仍对虚元大师保有尊敬。 陆明妆却不是个会给陌生人面子的人，她扬了扬眉：“不是要我开锁吗？把东西拿出来吧。” 嘴上说着话，她心里也没有闲着：“天道，为什么一个普通人能预言出我的到来。” 天道秒回：“世界上总有些高人的。” “……”说了等于没说。 虚元大师没有因陆明妆的不敬而发怒，他依然一片平和淡然，自袖中取出一物，递来。 那是一个方形物体，正是某一张卷轴上所绘制的那样。 楚鹤生得到的三张卷轴每一张单独看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图画，可把他们叠在一起就可以看出来，一张卷轴上画着物体的形状，一张卷轴上连着几根线，一张卷轴上写着那几根线所连接的几个按钮的用途，用的是英语，所以楚鹤生他们都看不懂。 那根本不是藏宝图，而是一份手绘说明书！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电子产品的说明书！ 陆明妆把那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凭着在原来世界时对各种电子产品无师自通的本事，轻轻按了一处。 一个人工合成的电子音响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楚鹤生被这声音惊了一跳，虚元大师一如既往的淡定。 横渠四句？ 暗号？ 语音解锁？ 陆明妆下意识接上：“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经堂内传来“叮”的一声，全黑的锁屏界面被解开了。 陆明妆又研究了一会儿这高科技产品，发现它是太阳能充电的，所以才能在过了几十年后还打得开，只是，这里没有网络，能用的只有储存在本地的文件。 文件夹内是一些承圣帝纪录的治国之道，全是些对如今各种制度的见解和改善弊端的方法，还有一些这个时代能够实现的生产方面的小知识，比如农业嫁接之类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视频。 陆明妆将它点开。 蓦然，整个殿堂都暗了下来，然后一颗颗巨大的星球出现。 这是宇宙的全息影像！ 第35章 功臣之后(34) 浩瀚的宇宙，一颗颗运行的行星。 陆明妆从中看到了地球。 镜头在拉近，陆地和海洋的形成......生物在一点点进化......恐龙......人类......王朝更替……高楼大厦…… 陆明妆跟着影像看了一遍历史的变迁，她看到了存在于教科书中的时代，看到了二十一世纪，然后时间继续在往前进......又回到了浩瀚的宇宙，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各式各样的飞船和机甲上。 原来，承圣帝并非来自二十一世纪，而是来自在那之后更遥远的未来——星际时代。 播放完毕，陆明妆关了视频，经堂恢复明亮。 楚鹤生还处于震撼中回不过神。 这也难怪，就连她看到了那样的星际世界都有些心潮澎湃，更不要说一个古代人了。 虚元大师淡淡问道：“施主可是来自那个世界？” 陆明妆没有回答他：“有话直说吧。” 虚元大师笑了一下：“在施主看来，我们这个世界是否连蛮荒都称不上？” 楚鹤生终于回神，他皱了皱眉：“虚元大师！” 虚元大师念了声佛号，继续道：“承圣帝口口声声说要让天下万民平等，可哪里来的什么平等？有人生来便在那个美好的世界，而我们生来就在这蛮荒之地，在这里苦苦煎熬，并且一生都无法挣脱，既如此，就让大家一起解脱吧。” 这位跟随承圣帝征战天下的乱世英雄，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纷呈，而自己却只能困于这个落后贫瘠之地，终于绝望。 陆明妆有些疑惑：“你要怎么让这个世界陪你一起死？” “哈哈哈哈哈！”虚元大师突然变得疯狂，脸上那些原本显得沉静的沟壑此刻看来扭曲而可怖，“这个问题，你们两个不是最清楚的吗？只要天命之子出了问题，天命无处可归，让这个朝廷继续腐朽下去，世界便会走向毁灭。” 陆明妆在心中咋舌：“厉害啊，高人连这个都知道。” 天道：“如果没有那个穿越者，此人本该在死后得道飞升。” “……”陆明妆瞬间觉得虚元大师有点惨，来了个穿越者，他从个道士变成了和尚不说，本该如他所愿去往上位世界，如今这般，怕是不得善终了。 “可他要搞的是天命之子，还找我干什么？” 天道：“原本他的确成功了，引得天命之子出家为僧，完不成天命，可你的到来让他产生了迟疑，他不知道天命之子是楚鹤生还是和那个什么承圣帝一样，来自别的世界的你。” 陆明妆懂了，所以以前天道才说这个世界的任务非常简单，原来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让这个世界产生了蝴蝶效应，使得幕后boss判断失误。 幕后boss原本大概是想引她和楚鹤生去寻宝藏，把他们打包送给骁卫，这的确也是个除去他们的好办法，只是他错估了她的战斗力，也没想到他们半路回来了。 楚鹤生哑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明妆点头，轻“嗯”了声。 “那天命之子？” “是你哦。” 第36章 功臣之后(35) 听到陆明妆的话，虚元大师也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但他没有丝毫慌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仿佛是应和般的，李侍卫忽然走了进来：“少主，一百骁卫带领济、莞两州驻军包围了崖州城。” 闻言，虚元大师大笑道：“哈哈哈哈！这个天下不需要一个为了承圣帝的宝藏而起兵造反的君主！” 是了，这就是他的后招。 起义都要师出有名，楚鹤生若真要谋反，他可以是打着“如今帝王残害忠良”的名义，也可以说为拯救百姓而推翻暴政，但决不能是为了宝藏。 如今，朝廷已先发制人，当他们把“楚鹤生为了宝藏而造反”的消息散布到天下的时候。楚鹤生不仅会失尽民心，更甚者，一旦他的真实身份暴露，贺王一家的名声也就完全毁了。 楚鹤生吸了口气，重重吐出，平静道：“您错了，虚元大师，您向往承圣帝的世界，可那个世界在最初也如我们这里一样贫瘠，那里的人们经过了一代一代的传承才变成了您所向往的模样。” 他说完，微欠了欠身，最后一次向虚元大师行了个礼，但那个礼中已没了昔日的尊敬，有的只是不卑不亢。 看着楚鹤生挺拔的背影，陆明妆暗叹，天命之子的气度就是好啊。 她朝虚元大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看，这才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在知道自己被困于这一方小世界时，你选择出家为僧，而其他四王选择继续守护承圣帝的天下。你这样的狭隘之人选择毁灭，而天命之子却选择了传承。” 这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一个道理，狭隘如虚元大师之人会觉得反正自己乘不到凉就不会种树，而承圣帝和楚鹤生就选择了为后人栽树。 “施主如今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你们救不了被连累的林、吴两家，也注定得不到天下。” “是吗？”陆明妆笑的明媚肆意，“我以为你跟在承圣帝身边应该已经足够了解他的强大，那么你凭什么认为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我就不能翻盘呢？” 在虚元大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陆明妆显得愈加自信从容：“拭目以待吧。” 出了经堂，陆明妆呼了口气：“放狠话的感觉还挺不错。” “……”天道，“你那个世界对你刚才的装逼行为有一个总结性的描述，好像是叫作‘立g’。” “天道，做神要厚道啊，你这样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不太好吧，等会儿我还要去装个更大的逼呢。” 陆明妆走出经堂，跨过一道道矮门，很快在南雨寺外的一棵树下找到了面色凝重的楚鹤生和李侍卫。 “你们怎么不回去？” 回话的是李侍卫：“城门已被包围，我们进不了城。” “不要急，我记得我们刚才路过一条江，好像是和崖州城外的护城河连通的？” 陆明妆的语声奇异的让楚鹤生的心安定了下来，他说：“对，那是承圣帝的建议，说把护城河和江水连通能保护水质。” 陆明妆看向李侍卫：“能不能给我弄份江水流域地图？我们在刚才经过那条江的地方会合。” 第37章 功臣之后(36) 李侍卫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看到楚鹤生对着自己点头后，他道了声“是”，领命而去。 陆明妆和楚鹤生来到江水边，她随地坐下，把承圣帝留下的那高科技产品给了楚鹤生，顺便教了他使用方法。 楚鹤生将它拿在手中把玩，却没有开机。 流水与鸟鸣声中，陆明妆听到他问：“以后，这里也能变成那样吗？” 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是否也能筑起高楼大厦，这个蛮荒之地的人们是否也能挣脱牢笼奔向星辰？ 陆明妆没有直接回答他：“我以为你不在意。” 楚鹤生叹息般地说道：“看到了那样的东西，谁能不动容啊。” 承圣帝留下的宝藏不是什么金银财宝神兵利器，而是世界的真相。 无数科学家们前仆后继，经过了成千上万年的探索才得出的，世界的真相。 这的的确确是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原来承圣帝要的不只是一个盛世，而是想为千万年后的未来递下传承……” 陆明妆没有说话，她知道，楚鹤生现在想要的是独自思考。 静默间，李侍卫回来了。 楚鹤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 初见时，他看上去随性自在，如今却变得坚定而沉稳。 这么片刻的时间，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了起来，终于不再迷茫，选择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他肃容对李侍卫说道：“吴家人还不知道我们不需要藏宝图了，他们如今应该在赶来崖州城的路上，你去找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他顿了顿，庄重道，“准备整兵。” 李侍卫一震，躬身行了个军礼：“末将，遵命。” 目送他离开后，楚鹤生转身看向研究着地图的陆明妆：“你有什么办法吗？” 回答他的是“兹啦”一声布匹被撕破的声音。 陆明妆撕掉了膝盖以下部分的罗裙，撕完后，她觉得不够，又往上撕了一截。 露出的双腿纤细而笔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楚鹤生蓦地转过身去，但就在他转身站定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明姑……” 语声顿住，楚鹤生瞪大了双眼。 陆明妆一手抱着白泽蛋，一手朝楚鹤生伸出。 “来！” 清透的湖绿色瞳眸、闪耀的金鳞、绝色的少女、华丽的鱼尾。 这是一个极致诱惑的邀请。 楚鹤生一步一步踏入江中。 陆明妆抓住了他：“准备好了吗，注意调息。” 水中，是鲛人的天下。 崖州刺史府。 整个崖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已经全部汇聚于此。 他们中有世家，亦有富商。 “林大人，不要再想了，迎战吧！” “是啊，那皇帝简直欺人太甚！” “诸位叔伯，大家先冷静一下。”说话的是林家长子，也就是林端然的哥哥林谨然，“朝廷说我林家想窃取承圣帝的宝藏，可他们没有证据，退一步说，如果朝廷真因此而定我们林家的罪，这件事却与诸位叔伯无关，最遭的结果不过是崖州换个刺史，你们依然可以过得好好的。可一旦我们现在选择迎战，那这里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谋反的罪名。诸位都有着家人，都为家人想一想，不要凭一时意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第38章 功臣之后(37) “大公子，如今这天下只有崖州城能平等对待我们商人，如果崖州换了刺史，这个地方就会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想好了，我要为崖州而战，这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 其他几位富商点头附和。 林谨然正要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过来：“爹！不好了！鹤生不见了！我去城里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 “你说什么？”林刺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大人！”此时，一个世家的族长也站了出来，“贺家满门忠良，却落得如此下场，林大人已经一退再退退到了这个位置，朝廷却仍想故技重施，皇帝如此小人之心，如果林家倒了，我等本属于林家势力范围的众世家想必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们必须战！” 飞鸟尽，鸟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众人都有不得不战的理由，那么事情便决定了，他们再不耽搁，各回各家做准备，富商们去清点粮食，林谨然也退出去清点部曲和武器。 “你站住！”林刺史叫住了浑水摸鱼往外走的林端然。 “爹，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继续去找鹤生了，那厮究竟跑哪里去了呢！” “臭小子，你还给我装傻！”林刺史骂了一句，又有些无奈，“不见的不止他一个人吧，你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看你是特意挑着这个时候进来煽风点火的！” 林端然摸了摸后脑勺，也不装了，大方承认道：“爹爹英明！他们留了纸条说是去见虚元大师，我也已经安排好五公主了。” “你啊你。”林刺史重重吐出口气，“罢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端然终于收起了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爹，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您这几年虽然把崖州治理得很好，表面风风光光的，可你们都不快乐，你们根本不想一直龟缩在这里，鹤生……贺初生也不该隐姓埋名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整个崖州城的民心都在我们这边。” 林刺史叹了口气：“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林端然笑了，这一刻，他的纨绔气尽退：“我不怕。” 崖州城的驻军和各世家的部曲很快集合完毕。 战鼓敲响。 “林刺史，你这是什么意思？”远处，骁卫的头领喊道。 林刺史负手立于城墙，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如你所见。” “你不仅妄图盗取承圣帝宝藏，包庇窝藏叛臣之子，现在还想造反吗？”骁卫质问着这话，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上了丝笑意。 他的声音刚落，周围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纷纷猜测着那个“叛臣之子”是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楚鹤生的真实身份的。 “林刺史，若你现在交出叛臣之子，立即投降，陛下仁慈，定会宽恕你。” 林端然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武功太低，气息又弱，声音传不出多远，可看他夸张的表情和口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骁卫冷声道：“你笑什么？” 第39章 功臣之后(38) “陛下仁慈？这话听着太好笑了。” 骁卫自然听不到林端然的声音，但城墙上的人听得到，林刺史制止了他还想再说的嘲讽之语，高高举起了手：“弓箭手准备。” 这是战斗的指令。 不需要再说什么话了。 骁卫和他们身后的军队见状，忙列好队形，举起盾牌。 就在这时，做着瞄准准备的弓箭手们眼前突然一花，好像看见护城河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们眨了眨眼，再看去时，就见巨大的水花绽放，两个人影破水而出。 不！那不是两个“人”影，至少，其中一个不是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敢置信的聚集到了空中一人身上。 人身，鱼尾，那是什么东西？！ 林端然呆呆揉了揉眼睛：“小美人儿……？” 陆明妆带着楚鹤生自水中跃起。 水花、金鳞、日光，三者照射着，为她镀上一层耀目的光芒。 众人其实看不清陆明妆的面容，只觉得这幅匪夷所思的画面非常非常美，光芒笼罩下的少女仿若神女临世。 陆明妆带着楚鹤生直接跃到了城墙上，她身上还带着许多水，所以一时间双腿还没有变回来，无法站立，她索性就坐在了城墙的边沿，一下一下晃着鱼尾。 在众人懵然的眼神中，陆明妆轻启红唇。 歌声响起。 铿锵的，急促的，张扬的，激烈的。 一曲战歌响彻天地。 那是一种众人听不懂的语言，或许她所唱的并非是某种语言，只是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然而就是这样一首听不懂词的歌，让城墙上的将士们热血沸腾，只觉有强大的力量自体内喷涌而出。 鲛人之音，第二篇章，唤起听者的潜力，并且为他们施加祝福。 没有灵力加持的歌声只能靠着音乐本身让人们产生精神共鸣，在场的亦有不会欣赏音乐的人，但是看到这么美丽的少女在为他们歌唱，看到身边战友们激情昂扬，他们自然而然亦受到了氛围的感染。 崖州城这边的将士们很兴奋，骁卫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们清楚感觉到了身后将士们的军心已濒临溃散。 开玩笑！那可是神女啊！他们拿什么和神女对抗？ 骁卫头领猛地举起弓箭，眯眼瞄准陆明妆。 “妖孽，受死！” 闪着寒光的箭划破空气直射而来，但距离太远了，在接近陆明妆的时候已经后劲不足。 陆明妆却突然抬起鱼尾，任由那支箭扎到金鳞上。 鲛人之鳞的防御力自然不是这种小小的箭能攻得破的。 陆明妆朝着射箭之人璨然一笑，然后一晃鱼尾，将金鳞上的箭重重甩出。 箭深深扎入骁卫胯下骏马的脖子。 箭尾的羽毛颤了颤，骏马轰然倒地。 全场死寂。 那根本不是人类会有的力量！ 骁卫身后的将士们各个面露惊恐，冷汗滑落。 陆明妆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身上的水已经半干，鱼尾变回了双腿。 大半截白皙纤细的腿光裸在外，刺激着人们的眼球，但没有人生得起龌龊心思，她的美丽不容亵渎。 天道：“这就是你说的装更大的逼？假扮神女？” 陆明妆无辜道：“也不算假扮吧，我本来就是个渡劫期的仙女啊！” 天道被她的厚脸皮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泽眼光怎么这么差，偏偏选择了这样的人！ 陆明妆不知道天道的心理活动，她翻身站上了城墙。 看到呆愣的林端然，她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看，我就说我不是狐狸精吧。” 第40章 功臣之后(39) 林端然眸中带着惊艳：“姑娘比狐狸精更美。” 他虽一直叫她“小美人儿”，可这一次却是真正由衷的赞叹。 陆明妆很不要脸的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噗。”一声低笑传来。 陆明妆转头看去，见那是一个眉宇间与林端然非常相像的青年，但气质却是与林端然截然不同的清雅，他手持一件外衣走来，温润说道：“水中寒凉，姑娘当心着凉。” 林端然介绍道：“家兄。” 陆明妆接过那件外衣：“谢谢。” 披上外衣，她望向楚鹤生，楚鹤生读懂了她眸中的意思，他上前一步，面向城墙外已毫无战斗意志的将士们，高声说道： “诸位，你们中一定还有人记得二十几年前的盛世吧！” “而如今，君王暴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样的天下，真的是你们想要守护的天下吗？” “闭嘴！”骁卫吼道，“贺初生，你父亲意图谋反，本该罪诛九族，陛下仁慈才放过了你，你竟还忘恩负义血口喷人！” 楚鹤生没有理会骁卫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他依然对着将士们说道：“你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想想你们的家乡，那是是否繁华？想想你们的亲人友人，他们有否安居乐业？再想想先帝在位之时，与如今是否有着不同？” 听到这一声声质问，将士中起了阵阵骚动。 “俺家乡早就被水淹了……” “我家在坞县，八年前，那里起了瘟疫，已经被火烧没了，我妻子明明没有染上瘟疫，朝廷的人却不肯救她……”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被征作徭役，我娘为了按时交上税，连月子都没出就下田种地……” “俺爹和兄弟也都做了徭役，可承圣帝明明已经废黜了徭役制度。” “闭嘴！你们也想造反吗！”骁卫气急。 楚鹤生又踏前一步，这一步仿佛踏在众人心上，连骁卫的怒吼都没让骚乱的人群安静，骚乱却因他的这一步而平息。 “我，贺初生，将为承圣帝守护这个天下，守护天下子民。”他朗声说道，“我将为天下带去新生！”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明妆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纷纷涌向了他，其中还分了一小撮出来，流向她手中的白泽蛋。 蛋身的黑色淡去，渐渐变为了纯粹的白。 死气褪去，蛋上传来了代表着生命的温度。 成功了。 天命已被扭转回正轨，天命之子将踏上征途。 骁卫还在嘶吼：“呵！一个叛臣之子，你凭什么……” “就凭他是命定的天下之主。”陆明妆的声音明明非常柔和，却让所有人瞬间消了音，她一步一步走向楚鹤生，“他，天命所归。” “妖孽休要妖言惑……”骁卫突然顿住。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陆明妆的身影在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化为点点荧光。 荧光飞舞着包围了楚鹤生。 神迹。 众人心中只剩下了这个词。 那是神女！ 神女说楚鹤生是天命所归！ 军心彻底溃散。 他们怎么可能对命定的天下之主刀剑相向？ 那要遭报应的！ 楚鹤生在荧光中听到了陆明妆的最后一句话：“以后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主场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动了动唇，无声应道。 第41章 功臣之后(番外)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总是很容易走到一起。 贺初生从小立志做一个像祖父和父亲那样的大将军，却被祖父禁止入军营。 五公主向往着前朝那位官拜礼部尚书的大才女，今朝女子却被禁止入学堂求学，即使作为皇家公主的她也不例外。 在第三次发现五公主站在树后偷偷听课后，贺初生终于去向五公主搭了话。 自那天起，两人渐渐熟悉了起来。 贺初生被迫弃武从文，原本带着怨气，上课时和其他皇子们一样心不在焉，可自从与五公主相熟后，他变得越来越认真，恨不得把夫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 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在学，他要代替不能正大光明到这里听课的五公主学习，然后把这些课业教给五公主。 五公主是个聪慧通透的小姑娘，总会有着自己的见解。 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讨论，甚至有时会因为见解不同而争吵，但就是这样的时光，让他平息了怨气，真心喜欢上了求学论道，同时，有一些从未有过的不知名情愫生于心中。 他带她偷溜出宫，看到她吃着街边小食时的甜蜜表情，又想起她论道时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蓦然明了，他心悦她。 可他不知道五公主是否喜欢自己，他们的婚姻也无法由他们自己做主。 他更清楚，以王府的处境，皇帝不可能将五公主嫁于他。 于是，这份感情便被他埋藏在了心底。 直到，他听到她说：“贺哥哥，我喜欢你。” 强烈的感情喷涌而出，挤压着他，使他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天地失色，只有五公主鲜明如旧。 她主动吻来，温软小舌间是一颗药丸。 然后便是冲天而起的火光。 意识朦胧间，他听到她的声音：“再见......贺哥哥。” 虽然她已经拼尽全力去克制了，可声音中还是有着微小的颤抖。 醒来后，他没有了父母亲人，没有了五公主。 他不再是贺初生。 他成了楚鹤生。 “天下一统，山河已定，你不用入军营了。” “初生，愿你能挣脱我贺氏一族的命运，获得新生。” 多么可笑，他的新生，是用全族人的性命换来的。 可他不能报仇，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那是五公主的家国，那是族人守护的天下，这是父母所期望的他的新生。 他开始游历天下，扶贫济困，积善积德。 直到那个谜一般的姑娘出现。 她强势嚣张，明艳疏离，强大得无所不能。 她说：“这个天下不是承圣帝想要的天下。” 是时候破而后立了。 他其实......知道的。 他也知道，她坐在城墙上唱完那首战歌，对他说后会有期，其实，是后会无期。 “贺哥哥！”踏着朝阳而来的女子不再青涩，褪去了婴儿肥的面庞尽态极妍，“快来，殿试要开始啦，今年的贡士中有好几个女子呢！” 她不再是五公主，而是他唯一的皇后，也是他承明国的礼部尚书。 两人相携而去，在大殿门口碰到了吏部尚书林端然。 林端然正站在一座雕像前。 那座石雕，人身、鱼尾。 这是承明国的女神像。 第42章 学霸背后灵(1) 陆明妆回到了一片纯白虚无的空间，她有些恍惚，但变为白色的白泽蛋提醒着她，一切不是梦。 周围浓郁的灵气让她舒服的喟叹一声。 她轻轻将脸贴到了白泽蛋上，静静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度。 她闭了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妩媚上挑的桃花眼合上后，她的面容变得宁静柔和。 “白泽......再等等，马上你就可以……” 她轻喃着，过了一会儿，抬头，面上已没了任何表情：“天道，送我去下一个世界。”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她坚定说道。 一扇门浮现，她推门跨入。 眼前的场景瞬间转换为了一座现代风的别墅。 这个世界的灵气极其稀薄，陆明妆感受了一会儿修为重新回来的舒爽感觉——虽然只有炼气期，但总好过上个世界。然后坐到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接收天道传过来的记忆。 这是一个音乐世家，记忆中的女孩是这个家庭的养女，姓明名妆，明父是世界级的着名指挥家，明母是b国皇家交响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 明妆有一个小一岁的妹妹，名明玥，是这家人的亲生女儿，明家收养明妆，原本是为了给明玥培养一个专属钢琴伴奏，但明玥却不知为何突然放弃了音乐，专心学习，为此和家人的关系闹得很僵。 在那之后，明父明母放弃了明玥，他们专心培养明妆，带明妆去世界各地参加各种音乐比赛。 明妆为了感谢明父明母的收养，十分拼命地学习钢琴，她也争气，取得了很多奖项，很快就成为了钢琴演奏界的天才新星。 可是，从来无往不利的她却在一次比赛中意外落选，她害怕见到养父母失望的眼神，可越害怕状态就越差，她又在一次非常重要的专业级比赛中止步于复赛。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昔日的钢琴天才是否已泯然众人，这些外界的声音对女孩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明父明母为了让她突破瓶颈，送她回a国散心，顺便给她报名参加了a国的一个小比赛。 女孩却以为养父母终于对自己失望，也要放弃她了，她一个人在a国的这座豪华却冷清的别墅中没日没夜的练了一个星期的琴，却始终无法找回状态，终于心生绝望，在比赛前夕自杀了。 陆明妆到来的时间点正好是女孩没了气息的那一刻，天道收走了女孩的尸体，把众人记忆中女孩的脸改成了陆明妆的模样。 “竟然有家长会因为自家孩子沉迷于学习就放孩子自生自灭……”接收完记忆的陆明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两个小姑娘都挺惨的……” 陆明妆站起身，去到某个宽敞的房间，翻出了钢琴初学者教材。 这个科技文明的现代和上一个世界不太一样，应该不会突然蹦出个高人指着她说“天降之人”，她得暂时接替原主的人生。 明天就是比赛日了，哦对了，下周一还得去新学校报到。 陆明妆瞬间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忙。 第43章 学霸背后灵(2) 陆明妆熬了个通宵，当闹钟响起的时候，她停下练习，用清水洗了把脸，出发比赛会场。 这个比赛的名字叫奏响达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业余比赛了，说是比赛，其实是半表演性质的，面向十六到十八岁的高中生，钢琴、提琴、簧管等等各种乐器混合在一起比赛，弹奏曲目完全自由发挥，还可以自己创作。 这种比赛对于从小研究着肖邦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的专业人士来说，自然是不屑参加的，所以当明父明母为原主报名后，原主才会觉得自己被放弃了。 在更衣室换上礼服，陆明妆来到选手准备室，正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听见里面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他们所谈论的当然不是她，而是原主。 陆明妆的手保持着敲门的动作，顿了顿，放下。 门内的声音继续传来，这种地方的隔音效果当然很好，可她从小练武，听力视力都异于常人，再加上灵力和修为，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耳中。 “那个明妆竟然也来参加这种比赛，传言果然是真的。” “呵，什么天才新星，我看也不过是靠着那张脸上位的。” “明妆是谁？” “你不知道？啧，业余果然是业余。” “你什么意思？就你专业！你专业怎么也来这个比赛和我们业余的争？” “你们别吵了！比赛马上开始了，而且……”声音变得有些小，“我觉得，明妆前辈真的很厉害的，她弹的钢琴……啊！” 最后那声尖叫中带着痛苦，但那声音并没有特别长特别响，反而很短促，像是被主人生生压抑住了。 陆明妆皱了皱眉，推开门。 准备室内的混乱停了停，几人朝门口看来，见不是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事不关己地转回头去。但也有两三人在见到明妆时眸中浮现出惊讶，那惊讶在眼中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变成了讥诮。 陆明妆一眼望过去时没找到最后发出尖叫的姑娘，因为那姑娘被一团光挡住了。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团光，而是被光包围的一个人。 这是与上个世界的五公主一样的，代表着除天命之子以外的主角。 那是个少年，身形瘦而高，他正微倾着身，向一个坐着的姑娘，一身正装凸显出了他那双足以引得少女们侧目的大长腿。 陆明妆直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许是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少年直起身，转过头来。 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尚带着些青涩，但五官已十分好看，柔和的眉眼，温文尔雅的气质。 胸前贴着姓名牌，云朝异。 云朝异见到陆明妆时亦有些惊讶，他身后的女孩唰地一下站起身：“明妆前辈，你、你好。” 陆明妆瞥了眼女孩的胸牌：“你好，柳苗苗。” 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抓住了柳苗苗下意识藏到身后的手。 女孩常年练琴的手比普通女孩的要大一些，手指修长，形状很好看。 但此时，那双手上却通红一片，还起了一排水泡。 这是被人泼了烧开的热水！ 手是一个演奏家的生命！ 第44章 学霸背后灵(3) 陆明妆蓦然看向旁边的另一个女孩。 那女孩手中还拿着热水壶，见陆明妆看来，悠然为自己倒了杯水，而后冲她挑衅地一笑：“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新星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是我把开水倒她手上的？”她说着，朝四周看了一圈，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暗暗低下头去，她笑着继续说道，“是她自己倒水时不小心撒出来的。” 这真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睁眼说瞎话。 陆明妆看到女孩的脸和胸牌，明白了这人为什么敢这么嚣张。 王诗佳，姓王啊......和主办方的某个姓王的人长得挺像的。 所以就连刚刚被她嘲讽“业余”的女孩子，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看过去的视线。 她们是来比赛的，若得罪了主办方的亲戚，这比赛肯定就吹了。 正义和公正在求胜心与利益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陆明妆却不会去在意这一个小比赛的名次，她一手夺过王诗佳手中的热水壶，另一手捏住她的肩膀。 王诗佳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挣脱得开陆明妆的钳制呢？ 她意识到陆明妆要做什么，终于知道害怕了：“你个疯子！放开我！” 在她的惊叫声中，陆明妆拿着热水壶的手微转，就要将开水倒下，突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抵住了热水壶的另一面，同时，她的胳膊被另一双手抓住。 这么点力气原本是阻挡不了陆明妆的，但她却停了下来，看向这两双手的主人。 抵住热水壶的是云朝异，抓着她胳膊的是柳苗苗。 柳苗苗面上满是惊慌：“不要……” “你冷静一下。”云朝异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清润润的。 王诗佳见自己逃过了一劫，面上的惊惧不见了，瞬间变回了嘲讽：“你等着！” 看到撂下话就走的王诗佳，柳苗苗急得快哭了：“怎么办啊，她……” 陆明妆皱了皱眉：“不就是被淘汰嘛，我不在乎。” 她搁下热水壶，也朝门外走去。 刚才柳苗苗为她说了话，她才想帮柳苗苗找回场子，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包子的打不还手，那她也就不继续多管闲事了。 王诗佳肯定去告状了，她就算留在这里参加完今天的比赛，也肯定进不了第二轮，索性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回家。 却不想，柳苗苗竟追过来拉住了她：“不是淘汰的问题啊。” 她还想说什么，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叫一号参赛者上台。 比赛开始了。 云朝异也走了过来：“柳苗苗，你的伤要紧，去医院吧。” 手上的烫伤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也许随便涂点药就好了，可柳苗苗不一样，她是钢琴手，必须得到完善的治疗。 “不，我走了你的小提琴怎么办，我给你伴奏完再去医院！” 云朝异的态度却非常强硬：“我陪你去医院！” “可……” “现在去医院，回来还赶得及听明妆的演奏。” “啊？”突然被点到名的陆明妆莫名其妙地看向两人，“我没说要继续比赛啊。” 第45章 学霸背后灵(4) 云朝异面向陆明妆，严肃道：“今天来了很多记者。” 陆明妆顿了顿，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五百多年没在现代世界生活过，她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原主算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人，虽然比不上偶像明星那样的公众人物，但在音乐圈子里是很出名的。她连续两次比赛失利，而后回到a国参加了这么个业余小比赛，肯定会吸引来很多媒体。 想想那些人会说得多难听。 昔日的天才已泯然众人。 钢琴演奏界的新星在比赛休息室里与参赛选手发生冲突，拿开水泼参赛选手，试图毁掉对方的职业生涯。 原来这位新星外表看着很漂亮，实际上却是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的人。 或许，这位天才是害怕被人发现真实水平，所以才故意与比赛主办方的亲戚发生争执，故意被迫退赛。 现代的舆论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所以刚才柳苗苗和云朝异才要阻止她。 即使她本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一旦被媒体这么报道，她在业内的形象就毁了，职业生涯必将受到严重影响。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王诗佳回来了，她看到陆明妆还在，嗤笑了一声：“加油啊，天才。” 陆明妆有些意兴阑珊。 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再心怀恶意也就只能使出些这样的小手段了，刚才自己怎么就自降格调地和这种人动手了呢？ 说她泯然众人靠脸上位是么？ 那就等她弹奏完，等着打脸吧。 参赛选手一个一个被叫出去又回来，挂于墙上的电视播放着舞台上的情景，渐渐地，休息室内的气氛变得凝重，选手们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陆明妆闭着眼听着电视机中传来的琴声，虽然她一直以来学习的是古琴，可鲛人都是天生的音乐家，经过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恶补，她已经对这些乐器很熟悉了。 刚才说这是个业余比赛，但其实在a国这种地方，真正的专业比赛没多少，真正热爱音乐艺术的人也少之又少，所以这个比赛对于当地来说还是挺重要的，据说能给艺术生们高考加分。 来这里参赛的选手中也有十分优秀的，但这种优秀是对于除去了原主这种真正混迹于艺术界的天才们来说的，并且还要考虑上年龄因素。 一个个听下来，有四五人毫不出错地弹奏完了全曲，其中一人正是被王诗佳嘲讽“业余”的女孩子，王诗佳的乐器是长笛，她演奏的是一首现代乐，除了出现几处音准错误，对于节奏和技巧上的把握倒也挺不错。 “三十号。” 陆明妆站起了身。 比赛分了很多天举行，今天是初赛的最后一天，陆明妆是最后一号。 比赛的会场自然比不上那些演唱会场馆，观众席不多，观众们零零散散地坐在那里，空出了很多空位。 这也不奇怪，毕竟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号，可能原本就不多的观众又中途走了几个，剩下的这几个还都有些昏昏欲睡。 陆明妆站上了舞台。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绯色礼服，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大多青涩，很少有能压得住这种颜色的，但陆明妆却将这种颜色穿得非常漂亮。 炽亮的舞台灯光下，她朝观众们躬身行了一礼。 白皙如雪的肌肤，鲜艳如酒的礼服。 她的动作优雅而端庄，气质却是与这种优雅截然不同的明媚灵动，她的双眸亮若星辰，她走向钢琴的脚步镇定从容。 她美得张扬肆意，美得惊心动魄。 昏昏欲睡的观众们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这个女孩子与之前的参赛选手们太不同了，她整个人散发出自信强大的气场，仿佛天生就属于万众瞩目的舞台。 这个女孩子是谁来着？ 观众们翻出了参赛者名单。 哦，明妆。 她就是那个天才明妆啊。 真人比视频中看到的还要漂亮。 怪不得第一眼见到她时没认出来。 陆明妆的手放到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第47章 学霸背后灵(6) 她弹的正是上个世界时坐在城墙上所唱的那首曲子。 鲛人之音的第二篇章。 那琴声中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她的音乐如她的外表一般张扬肆意又夺人心魄。 观众们感觉自己彻底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了过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感觉连日来工作带来的劳累完全被驱得一干二净。 哦，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周末即将结束的焦虑症也没有了，他们反而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学习和挑战跃跃欲试。 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被生活磨完的热血和激情好像全部回来了。 这是什么曲子？ 也太好听了吧！ 陆明妆的双手在琴键上停止时，会场中余音袅袅。 观众席上静寂了几秒。 “bravo！” 震天的喝彩声与掌声响彻整个会场。 陆明妆走回舞台中央，再一次向观众们行礼致谢。 抬起头时，她看到观众席上出现了两团光团。 一团属于云朝异，他旁边坐着柳苗苗。 还有一团光团在观众席的最后排，是天命之子。 光芒逐渐隐去，她凝目望去，待看清天命之子的面容时，有些意外。 熟人啊。 明家正宗的女儿——明玥。 那姑娘不是放弃音乐沉迷学习了吗，竟然来看这个比赛了么。 陆明妆收起疑惑，走下舞台，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回休息室。 王诗佳的脸色非常难看，其他人见她进来，纷纷停下了窃窃私语。 云朝异和柳苗苗早已回到了休息室。 “明妆前辈，你真是太厉害了！”柳苗苗兴奋道。 陆明妆：“谢谢，叫我明妆就好，你的手没事吧？” 柳苗苗：“嗯！擦了药，就是在痊愈前都不能练琴了。”她说完，失落的看了眼云朝异。 她是云朝异的钢琴伴奏，却因为她的关系让云朝异无法参赛，心中难掩愧疚。 云朝异安慰了她几句，陆明妆卸完妆，拿起装着礼服的袋子，准备回去。 柳苗苗追在她身后：“你不等比赛结果了吗？” “不等了。”陆明妆摆了摆手。 比赛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王诗佳能暗箱操作使她落选，媒体也无法再攻讦她，看观众们的反应就知道谁胜谁负。 天才泯然众人的流言不攻自破。 陆明妆回到家，点了个外卖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修炼。 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太稀薄了，灵气进入体内宛如水滴入大海，没过多久，陆明妆几乎把这一整片别墅区的灵气都吸光了。 灵气恢复需要时间，她无奈睁开眼，锻炼了会儿身体，然后洗了个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准时到英立高中报道。 白泽蛋被留在了家里，因为那一片是富人区，里面还住着一些知名明星，安保自然非常好，比带在她身上安全多了。 英立高中是s市最好的私立高中，分了普通科和艺术科，普通科分文理，艺术科分为音乐、美术、表演三个班，每个班还有专业老师。 原主常年待在国外，为了更好的与国内学校对接，她转到的是英立高中高二的音乐班。 艺术科的教导主任也是个非常有名的指挥家，b国人，普通话讲得特别好：“明妆啊，我看到你昨天的比赛视频了，很棒的曲子，只是你的演奏风格好像变了不少，在技巧上也有些生疏。” 毕竟换了个人，而且她才刚学钢琴嘛。 陆明妆面上带着浅笑，不动声色：“是，前段时间遇到了瓶颈，状态也不好，就很久没有练琴了。” “哈哈，谁都会碰到瓶颈的，只要过了瓶颈就会有极大的突破！你昨天弹得总体瑕不掩瑜，非常棒！” “谢谢老师。” 见到陆明妆真诚的表情，教导主任更高兴了，做老师的谁不喜欢这种有实力有自信同时又心怀谦卑的学生呢！ “走，我带你去找你的班主任！” 陆明妆跟着从教务处出来，操场上正在举行升旗仪式，通过广播传来的声音显得沉闷又失真：“恭喜云朝异同学获得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请云朝异同学上台领奖。” 陆明妆脚步顿了顿，透过窗户望向操场的司令台：“老师，云朝异是音乐班的吗？” 闻言，教导主任也朝窗外看去：“对，说起来他还和你一个班，你们认识？” 陆明妆点头：“昨天比赛的时候见过他。” 教导主任很显然也非常喜欢云朝异：“那孩子小提琴上的天赋非常高，学习也好，如果昨天他完成了比赛，会是你的一大竞争对手哦。” 陆明妆笑道：“那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教导主任来了兴致：“哦？你不怕他抢走你天才的称号？” 陆明妆正色：“我和他的领域不同，而且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是天才，再说，有竞争对手才能让我提升实力。” 闻言，教导主任大笑：“哈哈，好孩子，明妆，你刚回国，在学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嗯，谢谢老师。” 高二音乐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姓严，他早就看过了陆明妆的基本资源，自然也很喜欢有着优秀履历的她。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着天，直到升旗仪式结束，学生们回到教室，预备铃声响起。 严老师带着陆明妆走到教室，宣布：“同学们，都坐好了，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学生们面面相觑，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半学期开学两个月了，谁会在这个时候转学？ “进来吧。”严老师朝门口喊道。 第48章 学霸背后灵(7) 云朝异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望来。 陆明妆推门进入教室，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前，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明妆。”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卧槽！” “是真人啊！” “老钱老刘，你们认识这个美少女？” “你们学声乐的可能不知道她，她可是我们钢琴界有名的天才少女啊！” “她是我女神！” 陆明妆站在讲台上，将台下学生们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她还在其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云朝异和柳苗苗。 英立高中艺术科的门槛非常高，音乐、美术、表演都只招一个班。 这里的学生自然不会有那种整天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不肯下功夫学习，最后为了考个大学而随便学门艺术的那种人。 这里的每一位学生都是真心热爱艺术并想要投身艺术事业的。 这个班里也有很多人，虽然比不上明家，却也同样是音乐世家。 这样的学生们自然都是知道明妆这个人的。 陆明妆微微欠了欠身：“请大家多多指教！”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 “好了好了，安静，知道你们很兴奋，很想和新同学交朋友，我倒是不用担心你们相处不好了。” 刚才那个说明妆是女神的同学喊道：“严老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明妆小姐姐后援会会长，有谁敢欺负明妆小姐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同学们都笑了。 严老师扫视了班级一圈，对陆明妆道：“你就坐在……” 一只手举起：“这里这里，我旁边没人坐！” “你个学声乐的凑什么热闹，明妆小姐姐当然要坐在我们乐器组这边！老师我旁边也没人！” “呸，你个学古琴的才是，凑什么热闹！” 陆明妆：“……”她其实挺想和学古琴的那位同学交流交流的。 严老师不理他们，对陆明妆道：“听说你已经认识云朝异了，那就做到他旁边吧。” 教室里又安静了几秒。 “卧槽，男神女神坐一起啊。” “严老不带你这样的啊，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严老师假装板起脸：“你要什么机会，小小年纪别想着早恋！” 又是一阵笑声。 这个班级的氛围非常好。 陆明妆依言走到了云朝异的旁边，朝他点了点头，坐下。 音乐班分为乐器和声乐的学生，为了方便学生们交流学习，他们都是按自己的专业坐的，令陆明妆意外的是，柳苗苗坐在了学声乐的学生们那边。 第一节课开始，严老师教的是数学。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陆明妆还没有领书，云朝异把课本放到了两张桌子的中央。 耳边是老师的讲课声，课本上是一个个令人头大的函数图。 青春的气息啊，真是久远到已经消失在回忆里了。 陆明妆叹了一声，认命地跟着老师的讲述开始解题。 就这么过了四十分钟，下课铃响起，老师没有拖堂，准时下课。 等老师走出教室，男生女生们全部围了过来。 “女神女神，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第49章 学霸背后灵(8) “女神，你在国内待多久？是要考国内的大学吗？” “小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呀？” 十六七岁的孩子，和楚鹤生差不多大，但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这里的孩子们都显得青涩了些，也更有朝气。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而来，却不会令人觉得吵闹，毕竟这里大部分都是学声乐的，练过嗓子，对于对声音非常敏感的鲛人来说，他们的嗓音听着非常舒服。 陆明妆耐心地回答着问题，余光瞥见旁边的云朝异，他丝毫不受这些声音的影响，一个人安安静静做着数学题，他微低着头，阳光洒在他的后颈和带着皂香的白衬衣上，平和又宁静，自成一片天地。 这大概就是那种会出现在很多女孩子梦中的少年。 “哇！明妆，你声音真好听，你也学过声乐吗！” “明妆，你喜欢巴赫还是肖邦？” 大家聊熟了，称呼已经从“小姐姐”变成了“明妆”，问的问题也在不知不觉间从生活变成了专业。 “明妆，你对我们的传统乐器怎么看呀？” 陆明妆看向提问的女生，这就是那个学古琴的女孩子，名叫安琴好。 “我非常喜欢古琴。”陆明妆回答的非常认真。 课间休息的时间很短，但就是这短短的十分钟，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已经接纳了陆明妆。 预备铃再一次响起，云朝异收起数学试卷，拿出了这节课的课本。 趁着老师还没到，陆明妆偏头轻声问道：“柳苗苗不是学钢琴的吗？” 云朝异一边将课本往中间推了推，一边答道：“她主要学的是京剧。” 这在年轻人里面倒是很少见。 陆明妆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正式铃声响起，老师走入教室。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 “明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走走，今天中午我请客，就当是欢迎女神！” “江哥威武！” 同学们欢呼起来。 在这里的学生们家里都非富即贵，自然不差一顿午饭钱，但这是少年们最纯真的心意。 陆明妆被少年少女们簇拥着走出教室，一转眼发现云朝异和柳苗苗都不见了。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再团结的班级中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参与集体活动的。 令她奇怪的是，一般，就算男女生之间关系再好，除了小情侣，其他人中午都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一起吃饭的，怎么今天这些男女生们是一起吃饭的？仅仅是因为热情地欢迎新同学吗？ 很快，陆明妆就知道了答案。 一大群学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入食堂，自然引起了十足的侧目。 “中间那女生是谁？好漂亮！” “那是高二音乐班的人吧？怎么以前没见过？转学生吗？” “哈哈哈哈，我女神漂亮吧，看傻了吧，今天开始，校花该换人了！” 原来，英立高中的普通科和音乐科互不两立，平常在校园里遇到了，立马就会开启互相嘲讽模式。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互相看不起对方，而是因为一个非常奇葩的理由。 第50章 学霸背后灵(9) 英立高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学霸遍地走，美少年美少女随处可见的地方。 这一届的学生中，云朝异是个天才，虽然他在艺术科，平时的考试成绩不会和普通科的放在一起排名，但他会参加各种数学物理竞赛，只要有他参赛，第一名肯定会是他，这勾起了那些理科班学霸们的好胜心，全部卯足了劲的和云朝异竞争，学霸们的竞争方式自然是一起参加各种竞赛，但每一次都比不过云朝异。 另一方面，艺术科的学生们颜值都是很有保证的，再加上从小接受艺术熏陶，让他们的气质也非常出众，所以每一次的校花校草几乎都是出自音乐班或表演班，但这一次的校花却偏偏是普通科的学生。 成绩第一的学霸在艺术科，最漂亮的女孩却在普通科，两科学生都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输给了对方，这就让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当然，他们都没有恶意，以前也只是嘴上互相嘲讽，心里其实对对方都非常服气的。毕竟云朝异的能力有目共睹，校花不止漂亮，学习同样非常优秀。 可现在明妆来了，校花之位要易主了，学习最好的学霸和校花校草全部在艺术科了，音乐班的学生们自然非常兴奋，一到中午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陆明妆到普通科学生面前去炫耀。 扬眉吐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陆明妆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旁边同学们争先恐后的讲述，笑了笑：“你们刚才说，校花是谁？” 异口同声：“你啊！” “……”陆明妆抽了抽嘴角，“不不不，我是指，我来之前的。” “就是一班那个明玥。”说话之人转头扫了一遍食堂，“她好像不在这里。” 安琴好：“明玥的学习成绩也非常好，一直是年级第一。” 有人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们艺术科和普通科的分数放在一起排名，第一肯定是云朝异。” 明玥虽然比原主小了一岁，又因为要专心学琴而晚上学一年，但她跳过级，所以现在也是高二。 陆明妆的脑中回想起了昨天在比赛会场见到的明玥。 那的确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子，巴掌大的脸，又大又温柔的下垂眼，琥珀色的瞳眸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晶莹通透，其下是小巧的鼻尖和粉嫩薄唇，标准的日系美少女，但她身上四分之一的b国血统让她的五官精致深邃了不少，这为她软萌的长相增添了优雅又清澈的气质，又萌又御。 “不过我觉得，明玥其实真的挺好看的，比那些偶像明星好看多了！只不过明妆的颜是神级的……诶，明妆，你们都姓明啊……” “现在姓氏一样的多了去了，明妆和明玥长得完全不像好吧，再说，明妆的家境这么好，而明玥她是靠着奖学金才交得起这里的学费的啊。” 靠奖学金生活？陆明妆记得，明家虽然把明玥留在了a国，但在经济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每个月给她打去的零花钱就有好几万。 “其实…….”陆明妆打断了同学们的议论，“我是明家收养的，明玥才是明家的女儿。” 第51章 学霸背后灵(10) 大家都是圈内人，这件事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所以陆明妆并不打算瞒着他们。 刚才还热烈讨论着的同学们瞬间收了声，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这……可是……听说明玥以前经常去打工啊……” “喂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在脑补明妆欺负明玥抢走明老师的爱吧？明妆这么好，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既然明玥是明家人，为什么会在普通科？” “又没有人规定音乐家的孩子必须也成为音乐家！” “琴好说得对，诶，你们不知道吗？明玥她也会小提琴啊，经常会直播拉小提琴。” 陆明妆插入对话：“什么直播？” 说话之人忙拿出手机，找出了一段直播录屏的视频。 众人都凑过去看。 视频中，美貌的少女正手持小提琴，拉着一首简单的曲子。 “卧槽，明玥竟然还做主播？我还以为她一直沉迷学习没其他课余活动的。” 专业同学很快听出了那首曲子：“这是马扎斯《小提琴练习曲》？拉的挺一般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网友们又不会真的听得懂曲子，他们只想看美少女拉小提琴，这画面多美啊，而且明玥直播的时候不仅拉小提琴，还会给做不出作业的人在线讲题。” “哇，江哲你可以啊，这么了解明玥，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人家。” 江哲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我跟她又不是一个圈子的，只是我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以前放学就去打工，成绩还能这么好，最近做了主播，打赏的钱多了点，才开始不去打工的。” 陆明妆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吃好了，谢谢江哲请客，大家慢慢吃！” “明妆……” 安琴好拉住了还想说话的学生，轻声道：“你有点眼色啊，明妆现在肯定要去找明玥。” 安琴好说得没错，陆明妆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出了食堂，边走边催动灵力。 天命之子身上围绕着一种特殊的力量，陆明妆很快就感应到了她的方位，并且发现，云朝异此时和明玥在同一个地方。 有灵气的世界就是方便。 走过种满鲜花的小径，陆明妆看到了两人。 这个时间学生们大多在食堂吃饭，或在操场体育馆运动，学霸们当然在教室自习，所以这个地方没什么人。 远远地，陆明妆看见，花径间的小亭子中，云朝异和明玥正在讨论一道习题。 “这里要用二重积分计算，所求体积可视为圆柱体，x+ya......” 高数。 那两位不愧是学霸中的战斗机啊。 明妆不想打扰二人，转身就要走，可转到一半，顿住了。 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是云朝异在讲题，明玥的那双琥珀色瞳眸有些失焦，看上去心不在焉，每当云朝异讲完，她执笔的手总要停几秒，才会开始写，有不懂的地方，也总好像反应慢半拍一样顿几秒才提问。 陆明妆想了想，将灵气全部运至眼睛，凝目望去。 变得愈加清晰的视野中，明玥和云朝异的中间漂浮着一团半透明的东西。 第52章 学霸背后灵(11) 那是......灵体！？ 原来，一直在和云朝异讨论数学题的是那个灵体，可云朝异听不到灵体的声音，明玥只是充当了灵体的传声筒。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灵体是谁？ 它的面容已经完全模糊，身体也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看那魂魄的情况，应该已经离体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那灵体中没有恶念也没有执念，为什么还能留在人间？ 陆明妆微蹙了眉，在心中问天道：“天命之子的命运是什么？” “她以后会成为科学研究者。” 闻言，陆明妆拿出手机，调出了明玥的直播录屏视频。 就像刚才江哲所说的那样，明玥在直播时不仅拉小提琴，还会解答一些理科题。 她此时流转着灵力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直播中，真正在解答题目的其实是那个灵体 这么说，明玥完全是靠着那个灵体才取得了如今的成绩？ 可不太对啊，天道不会搞错天命之子，如果明玥真是完全靠着灵体，那么真正的天命之子应该是那个灵体。 可现在，明玥才是天命之子，会成为科学家的是明玥而不是生魂。 这是怎么回事？ 陆明妆皱眉思考着，回到了教室。 现在线索太少了，她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很快，下午的课程也结束了，接下来普通科的学生要上晚自习，艺术科的学生要回去上专业课，音乐班和表演班的学生大多会留在学校练习一会儿。 陆明妆当然也选择去练琴，虽然家里也有钢琴，可在学校里和大家一起比较有学习的气氛。但她在琴房逛了一圈，发现有钢琴的教室门口都已挂上了使用者的名字。 “这里的钢琴教室全部需要在早自习前预约的，明妆，要不你先去云朝异那里？反正我手受伤了不能给他伴奏了。”柳苗苗晃了晃她那双烫伤的手。 闻言，云朝异也看了过来：“是啊，今天你就先用我那间吧。” 陆明妆在一间没有贴上名字的教室前停了下来，问道：“只有钢琴教室需要预约吗？” 柳苗苗回答：“对，像小提琴之类的乐器一般是要自备的，不过他们也要钢琴伴奏，所以钢琴教室才特别难抢。” “那我今天先用这间教室吧。”陆明妆推开了教室的门。 看到教室内的乐器，柳苗苗诧异：“古琴？” 陆明妆已经坐到琴前，试了几个音。 门口，云朝异问道：“我们能不能听听？” 陆明妆点头，柳苗苗跟在云朝异身后进来，转身关上门。 “铮——” 悠扬空灵的琴声起。 鲛人之音，第一篇章，清心破障曲。 陆明妆在上个世界的茶楼中弹过这首曲子。 那时候虽然听众们反响很热烈，但她自己知道，她失败了。 事后她听过楚鹤生的评价，说她的琴声中带有铿锵之音。 那时，只有他听出了她心中的不甘啊……可这种情绪是万不能出现在这支曲子之中的。 心怀不甘，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带着这样的好胜心，又怎么能弹得好清心破障曲呢？ 她其实一直清楚，白泽以前不让她弹也是同样的原因，自己心中的仇恨都已经浓郁得快化为心魔了，又怎么清他人之心呢？ 此时，同样的琴曲再一次于她指尖流转。 第53章 学霸背后灵(12) 云朝异静静地听着，余光忽然瞥见教室外多了一个人。 他轻轻走过去，打开门。 安琴好发现自己偷听被发现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云朝异。 云朝异侧身让开了一点，示意安琴好进来，然后重新关好门。 安琴好闭上了眼，专心聆听着曲声。 曲声落。 陆明妆站了起来。 “明妆！你太厉害了！刚才那首曲子是你作的吗？”安琴好激动地问道。 之前她听陆明妆说非常喜欢古琴，她以为对方只是在客套，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那是我亲生母亲传给我的曲谱。” 其实圈内人很多都知道原主是被收养的，但都不知道也从不会在意她被收养之前的情况。 所以就算陆明妆说了这话，也不会引人怀疑。 安琴好瞬间冷静了下来，喃喃：“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安琴好想说因为你是被收养的，那么你的亲生母亲想必已经......但她说不出口，勾起别人悲伤的回忆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往那伤口上撒盐。 “不用道歉的。”陆明妆转移了话题，“你是专业学古琴的吧？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非常好！指法和音准都是教科书式的模板，只是……” 陆明妆了然：“没有感情？” 安琴好点了点头：“嗯。”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其实明妆你弹得真的非常非常好了！你看，a国现在真正会钻研艺术的非常少，钢琴小提琴之类的还好说，毕竟国外的艺术行业是非常发达的，我们班上大部分同学以后都会出国，在国外也有很多古典乐迷愿意走进会场去听一场音乐会，他们可能听不太懂技巧上的东西，可他们会听你弹得是否好听，这就要求弹奏者在弹奏时带入感情了，可古琴不一样啊。” 安琴好本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可在说起自己的专业时，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它只是a国的传统乐器，而在a国很少会有人去听一场传统乐器的演奏会，那么剩下的对于那些专家来说，他们最看重的就是弹奏者的技巧了，明妆，以你现在的弹奏水平，已经在那些有名的古琴家之上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了看热闹的外行，自然只要练好内行们注重的门道就够了。 可陆明妆学古琴不是因为爱好也不是为了做老师，如果她的琴声中不带感情，就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 再说......她认真地看向安琴好：“你也不会只满足于技巧的吧？” 安琴好重重点了点头：“我喜欢古琴，我一定要练到最好……不，没有最好，琴技的练习是没有终点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喜好，并为之不断努力，真的非常非常棒。 云朝异突然问道：“你昨天比赛时弹的那首曲子，是古琴曲改编的吧？” “对。” 安琴好疑惑：“什么曲子？” 柳苗苗：“明妆你把昨天那首曲子弹一遍吧！” 第54章 学霸背后灵(13) 陆明妆没有拒绝，又弹了一遍鲛人之音的第二篇章。 安琴好听后，久久不能从震撼中回神。 云朝异眸中划过一丝深色：“你的古琴比钢琴熟练，而且演奏风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后面这句话在教导主任那里也听过，陆明妆好奇道：“我的演奏风格有什么不同？” “你以前的风格偏严谨，现在……”云朝异顿了顿，好像在想用词，“给人的感觉很自由，可你刚才弹的那首又很模板化。” 说完，他正了神色，又道：“明妆，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明妆好奇：“什么忙？” “我想作首曲子，想请你做我的钢琴伴奏，还需要你的意见。” 陆明妆愣了愣：“你原本请的伴奏是柳苗苗？” 旁边的柳苗苗立即道：“我就学过一点点钢琴，如果明妆愿意伴奏的话就最好不过了！而且明妆你比我更适合弹那首曲子！” 等陆明妆跟着云朝异来到他预约好的琴房，才知道为什么云朝异作曲需要她的意见了。 因为这支曲子是为明玥而作。 陆明妆挑了挑眉：“你喜欢她？” 云朝异答非所问道：“我和她，还有柳苗苗，我们从小学开始就一个学校了。” 小学啊……那个时候原主应该也是一个学校的，可那时明玥还没有跳级，三人都在不同年级，原主心中又只想着钢琴，所以对小学生活和小学时的所有同学都没什么印象。 陆明妆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班级中还有钢琴弹得更好的同学，云朝异却选择了柳苗苗来给他伴奏，因为柳苗苗和明玥认识得更久，更了解她。 现如今，她这个明玥名义上的姐姐回来了，又是专业的钢琴手，自然更合适不过了。 “你想作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她问 “一首能唤醒人回忆的曲子。”云朝异架起小提琴。 清隽的少年半倚在窗台前，闭眼拉着小提琴，身后是万丈霞光。 会拉小提琴的男生真是帅气又优雅。 这样的少年又亲自为一个女孩作曲，这谁顶得住啊。 陆明妆静静听着云朝异拉的曲子，这支曲子的曲风和她的清心破障曲非常像，听着感觉很舒服。 悠扬悦耳的曲声不知不觉间进入人心。 陆明妆仿佛忘记了一切，天命之子、崩毁的世界、仇恨，这一切的一切都离她远去，时光回到了刚刚穿越到大泽王朝的时候。 那时，她变成了婴儿，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眼写着高兴的男子，然后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 百天抓阄时，她把一把木刻小刀抓入手中，男子骄傲地笑：“哈哈，吾儿日后定为天下第一强者！” 朝堂上坐在一起听政的父母，书房中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为她讲解政务的父母，花园中舞剑的父亲伴奏的母亲，带她一起逛元宵灯会的父母，春节时和她一起包饺子的父母。 教她武功的白泽，教她骑射书画的白泽，带她游历天下的白泽，时不时消失一阵，回来时总给她带一些闻所未闻之物的白泽。 …… 琴声骤停，少年的语声中带着震惊和不知所措：“你……” 第55章 学霸背后灵(14) 陆明妆抬手，抹去面上的一道水痕。 父母被杀之后，她为了报仇没日没夜的修炼，自然没有时间给她缅怀过去伤心哭泣，却没想到在云朝异的琴声中流了泪。 “非常非常好的曲子。”她由衷说道。 云朝异把小提琴搁在桌上，取出琴谱递给陆明妆，“这是半成品，我需要你的修改意见。” 陆明妆接过琴谱正想看，云朝异道：“不急，下周三就是期中考了，作曲的事等考完试再说吧。” “好。”陆明妆收起琴谱，站起身。 两人在琴房里试着合奏了几遍，然后在学校门口道了别。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妆下午下课后准时回家，毕竟这些课业她已经丢了五百多年，得在期中考试前把它们全部捡起来，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星期五一到教室，陆明妆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束玫瑰花。 她走过去拿起花，花朵中间夹着个信封。 周围的聊天声轻了下去，就连忙着抄作业的同学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陆明妆念出信封上的署名：“何健翔？是谁？你们认识吗？” “前段时间挺火的那部《青春之歌》里演男主角的那个啊！”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好吗！我的明妆女神才不会看那种肥皂剧，女神，他是高三表演班的，童星出道，因为一直演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的角色，在女生中人气挺高的，还有很多妈妈粉！” 他说着，还上网搜了张何健翔的照片给陆明妆看。 挺帅气的一个男生，五官非常标准，就是现在女生们喜欢的小鲜肉长相，但也因为太过标准而失了特色，气质又比不过班里在座的同学。 陆明妆觉得，如果把他放在一堆五官标准的人中间，自己一定认不出他。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电影票，上面写着男主演的名字：何建翔，日期就是明天。 离得近的江哲看到了那张电影票：“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想请明妆看电影？” “这好像是他演的第一部电影吧！” “对，我看过预告片，青春文艺片，男主人设是个学霸。” “明妆，你要去看吗？” 陆明妆把票塞回信封：“旁边就坐着个真正的高颜值学霸，我为什么还要去看个演出来的低配版？” 话落，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 云朝异正在做题的手顿了顿，看过来的目光中带上了些无奈。 江哲发出一阵哀嚎：“我就知道！只要有云哥在，我就完全没机会了！” 陆明妆把信封递给刚才说看过预告片的女生：“你要吗？” 女生摆手道：“不不不，我对他无感的，而且下周就要期中考了，哪有空去看电影啊。” 闻言，陆明妆把信封塞回去，打算等下课就把它还给何健翔。 见此事告一段落，安琴好走上讲台，大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柳苗苗同学有话要说！” 柳苗苗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有些紧张：“那个……” 安琴好拍了拍她的手背，比了个“加油”的嘴型。 第56章 学霸背后灵(15) 柳苗苗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这周六下午，在中央梨园，有我妈妈和我一起演的京剧，我知道大家都要准备期中考，而且可能对京剧完全不感兴趣，可如果大家有空的话，希望大家可以来看！” 说完，她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云朝异停下笔，走到讲台上，从她手中拿过一张入场券。 陆明妆也去拿了一张。 接下来，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走过去拿了票子。 刚才说着“没空看电影”的女生也走了过去：“苗苗，加油，我一定会去看的！” 柳苗苗的眼中带上了泪光：“谢谢你们！” “谢什么啊，大家都是同学，支持一下同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啊对啊！” “苗苗加油！” 下了课，陆明妆去还电影票和玫瑰花，被告知何健翔出去了，就让他班里的同学帮忙把东西放在他桌子上。 中午，她和安琴好、柳苗苗一起在食堂吃饭，正聊着天，坐在对面的安琴好突然停了下来，朝这里挤眉弄眼了一番。 陆明妆放下筷子，转身，看到面前正站着一个男生。 “明妆学妹，你好。” 在英立高中艺术科，低年级的学生有不少比高年级更出名更专业，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很少会学长学妹相称，毕竟在业界看的不是年龄，而是资历。 以明妆在业界取得的成绩，在这种学校里绝对是要被所有学生称一声“前辈”的存在，就算大家各自艺术领域不同，其他班的学生不称呼她“前辈”，也绝不会以上级对下级的态度对待她。 而此人一上来却直接称她“学妹”，故意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陆明妆看着他：“你谁？” 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我是何健翔。” 陆明妆恍然。她就说嘛，把何健翔放人群中，自己根本认不出他。“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我是个古典乐迷，非常喜欢学妹弹的钢琴，一直想和学妹认识，早上的事是我疏忽了，我该当面邀请学妹的。” 他说着，拿出了电影票：“这是我第一次出演电影，想请学妹一起看。” 陆明妆没有看拿张电影票：“不用，我没空。” 何健翔以为她是推辞，不依不饶道：“不知学妹明天有什么预定？” “我答应了同学去看京剧。” “京剧？”何健翔的声音中带上了嘲意，他看了柳苗苗一眼，“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喂！你怎么说话呢！”安琴好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纷纷看了过来。 也许是偶像包袱作祟，要维持人设，何健翔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安琴好争执：“希望学妹能重新考虑一下。” 他把电影票放在桌子上，走了。 陆明妆重新坐回位子上，没有看漏柳苗苗眼中的异样。 那神色看起来不像是自己所热爱的东西被人贬低后会有的表情啊，倒像是......害怕和厌恶？ 随手撕了电影票，陆明妆问道：“苗苗，你和他认识？” 第57章 学霸背后灵(16) 柳苗苗颤了一下：“我……不……” 答案很明显了，看来是两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明妆没有再问下去。 周六，因为班级里的同学全都拿了柳苗苗的票子，大家索性相约着一起过去。 会场中的观众比乐器比赛时的还要少，大多都上了年纪，所以当陆明妆一行人进来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明妆还在会场中看到了一个熟人，其实不用看，她早就感觉到了，天命之子也在这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云朝异说过，明玥和柳苗苗是小学初中同学。 老同学有演出，自然是要来支持一下的。 陆明妆有很多地方没听懂京剧演员们唱的词，但她却看到，那个文静内向的柳苗苗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明玥就走了，但陆明妆感觉到，她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后台。 散场后，大家一起去撸了次串，原本还要去唱k的，但考虑到期中考试临近，最终大家都决定早些回家复习。 新的一周到来，学校里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不少，连艺术科的学生们都暂时把专业放到一边，埋头抓紧时间学习，更不要说普通科的学生了。 值得一提的是，每天早上，陆明妆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一束玫瑰花，要是没见过何健翔，她大概会还回去，可见识过何健翔的为人，那些玫瑰花就都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期中考试结束。 陆明妆和云朝异约好了考完试后一起去琴房修改曲子。交了最后一科的考卷，从考场出来，她先到办公室领校服。 英立高中的校服全是量身定做，运动装和正装各五套。 当她拎着两大袋子的校服走到琴房，找到贴着云朝异名字的那间教室时，却发现里面没有小提琴声，取而代之的是—— “云朝异，我喜欢你。” 陆明妆：“……” 她默默放下了袋子，在门口等着。 琴房都有隔音效果，响亮的琴声传出来时已经变得很轻，更不要说人的说话声了，可奈何陆明妆的听力实在太好，一般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见里面云朝异平静的声音：“对不起。” 然后是女生略微尖利的声音：“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沉默。 女生：“你喜欢的是明玥？可她已经放弃小提琴了，你们未来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陆明妆稍微站直了点身子。 里面的女声她没听过，不是班里的同学，可听起来好像和明玥很熟。 云朝异依旧没有说话。 女生：“还是说你喜欢柳苗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何健翔的事！她就是个表面装得柔柔弱弱内心……” 云朝异终于出声打断了她：“施瑶，你看看你现在说的都是什么话，我拒绝你，是基于对你足够的了解之上做的决定。” 里面又静了几秒，脚步声响起，门“啪”的一下打开。 陆明妆和开门的女生面对面站着。 第58章 学霸背后灵(17) 女生看到陆明妆，愣了愣，随后冷笑一声，转身道：“云朝异，你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原来也和那些肤浅的渣男一样只看重脸！听说这女人是明玥的姐姐啊，姐妹两人一起玩，你好样的！” 一秒，由爱生恨。 陆明妆简直叹为观止。 云朝异走过来替她拎起了两大袋校服，放到角落的椅子上：“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陆明妆在钢琴前坐下，问道：“她说的苗苗和何健翔的事是什么？” 云朝异顿了顿：“你都听见了？” “是。”陆明妆坦然承认，“从‘云朝异，我喜欢你’开始。” 云朝异失笑，倒没有尴尬，他叹了一声：“你们天才的听力都这么厉害的吗？” 陆明妆耸肩：“我是特别的。” 云朝异将小提琴架到肩上，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抱歉，有些事不该由我来说。” 意思就是，得柳苗苗自己来说，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他面上一片坦荡，陆明妆没有继续追问，和着他的小提琴声开始伴奏。 简单过了一遍后，陆明妆拿出一支铅笔，在琴谱上圈出几个小节，在上面画出新的音符：“这里，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两人就这样，拿着铅笔修改琴谱，交流着各自的建议，然后一段一段地合奏。 陆明妆这么认真地帮云朝异改曲子，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云朝异要作的这首曲子，能够唤醒人的回忆，唤回人的初心。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命运偏离正轨，但只要找回初心，大概就能扭转回明玥的命运了。 既然她和云朝异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一起合作吧。 两人在琴房待到太阳完全下山，在校门口分别。 艺术科在期中考试后有一个小假期，要到下周一才正式上课，星期五连带着周末的两天时间，陆明妆一直窝在家里修炼和修改琴谱。 她将云朝异所作的曲子作为主体，融入了一些清心破障曲的元素进去，在不断的修改和尝试中，完成了这份改稿。 她这样不眠不休的沉迷于音乐，却不想，就在这短短三天时间内，柳苗苗出事了。 星期一，陆明妆穿上了校服，近十二月的天气，她只穿了套长袖衬衫配百褶裙的春季校服，这套校服穿在别人身上清新又青涩，但她凹凸有致的九头身身材再加上强大的气场，将这简单的白衬衫都穿出了最鲜活的色彩。 原本，这样的装扮是绝对抓人眼球的，可今天学生们都没有心情去关注帅哥美女了。 走入教室时，教室内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 云朝异的桌子上放着第一节课要用到的课本，人却不在。 这有些稀奇，陆明妆一直是踩着上课前五分钟的时间点进教室的，以往，她到校时，云朝异早已坐在位置上刷题了。 陆明妆戳了戳前排江哲的肩：“出什么事了？” 江哲转过头：“明妆你没看微博？”没等陆明妆说话，他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一番，递了过来。 第59章 学霸背后灵(18) 陆明妆接过手机，低头看去。 这是何健翔的微博。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一个污点就去完全否定一个人，她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女孩。” 陆明妆扬了扬眉，把手机还给江哲，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 这个手机和微博账号都是原主的，主页内全是些原主的参赛和表演安排。 她切到搜索页面，输入关键字“何健翔”，一条一条看下去，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英立高中的校园论坛里匿名发了一个贴子。 “八一八高二那朵白莲花。” 发贴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放了五张照片。 第一张：陌生的校园内，少年少女面对面站着，少年只露出了四分之一的侧脸，对面的少女是柳苗苗，五官比现在更加稚嫩，唇角眼底都带着灿烂的笑。 第二张：夕阳西下，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一前一后地走着，少女侧身看向身后的少年，这一次少年虽正对着镜头，但他的大半张脸都隐于黑色口罩之后。 剩下的三张：单人床上，少女不同角度的......luo照。 柳苗苗！ 这则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但因为内容太过劲爆，早就被人截图保存了下来，截图不止有发帖人发的照片，还有下面的很多留言。 陆明妆的指尖不知不觉用了力，快速划过屏幕上的一张张截图。 “这女的长得这么清纯，没想到竟然这么骚。” “我知道她，高二音乐班的，叫柳苗苗，好像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学京剧的。” “啧，整天见她跟在男神身后，早就觉得她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楼上的你男神是谁？” “那还要问，肯定是校草云朝异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前几周男神参加的那个‘奏响达人’比赛，都是因为柳苗苗才落选的，也不知道她一个学京剧的干嘛非要去凑热闹给男神伴奏，净给男神拖后腿。” “他们音乐班里那么多专业学钢琴的，男神为什么要选柳苗苗伴奏啊？” “肯定有什么床上交易呗，没想到云朝异也是这种下半身动物。” “云朝异最近不是老跟那个转学生混在一起吗？那转学生长得比一班的明玥还漂亮哎，好像还是个名人。” 截图被发到微博上，很快引来了大量吃瓜群众。 “早听说那些艺校生很乱了，没想到英立高中也这么乱。” “英立高中收的都是富二代官二代，那些豪门子弟只会比普通艺校更乱。” “我家何健翔欧巴为什么会和这种女人在一起啊？” 网友的力量无限强大，很快就挖出了五年前的一则娱乐新闻。 何健翔和柳苗苗是一所初中的，五年前，何健翔参演过一部电视剧，在剧中演一个京剧学徒，他知道柳苗苗出身京剧世家后，特地向柳苗苗请教了许多京剧上的东西。 那五张照片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放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何健翔去柳苗苗家学习京剧，柳苗苗趁机勾引他。 第60章 学霸背后灵(19) 而何健翔发的微博中提到“每个人都会犯错”，就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苗苗不是这种人，这照片肯定是p的！”安琴好猛地站了起来，课桌椅被她撞到，发出刺耳的声音。 “琴好你要去哪里？”忙有人上前拦住了她。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找何健翔算账！他发那微博是什么意思啊！啊？” “琴好你冷静一下，我们都知道照片是p的，苗苗是被诬陷的，可你现在去找何健翔没用啊！”江哲跑了过去。 陆明妆将微博往回翻，停留在了贴子的截图上。 截图被打了马赛克，但不用想也知道，最初发在校园论坛上时，这些照片是没有马赛克的。 就算安琴好现在去找何健翔讨了说法，平息了流言蜚语，可是，这种照片被发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对柳苗苗造成伤害了。 更何况...... 陆明妆蹙眉，视线停留在那三张照片上。 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没有被p过。 安琴好没被劝住，反而还说动了同学们，十几人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找何健翔，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严老师堵住了。 铃声响了。 即使身边的朋友遭受了伤害，但他们是学生，本分是学习。 严老师拿着一沓试卷站在讲台上：“这次期中考试大家发挥得非常好，年级前十中有一半人都在我们班上，我要重点表扬一下明妆同学，刚刚回国就已经跟上了我们的学习进度，这次考了年级第2名。” 艺术科和普通科的分数是分开排名的，老师说的年级第2指的是艺术科第2. “叫到名字的人上来领试卷。明妆，班级第2，年级第2。” 陆明妆走了上去。 严老师把试卷给她，继续说道：“江哲、刘嘉，并列班级第3，年级第4。” 等他们两人拿完试卷后，严老师没有再报名次，直接发了试卷。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不是说一半吗？这才三个人啊？” “你傻啊，第一肯定是云哥，第五应该是……” “肯定是苗苗！” 严老师拍了拍讲台：“安静！大家好好看看自己失分的地方，有没有因为粗心而扣分的，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重新做一遍这些错题，看看现在能不能做出来。” 教室里静了下来，所有人低头看着试卷，但明显，他们的心思全没在试卷上。 柳苗苗没有来学校。 云朝异也没有回来。 陆明妆运起灵力，感应了一下。 天命之子的明玥在一班教室里，而云朝异在......办公室？ 上课时间还被留在办公室，出了什么事？ 这事不需要她察，学校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课桌下，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有人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 “听说云哥把何健翔揍进医院了。” 群里静了一秒，随后跳出了无数条：“卧槽！” 消息最快的那个同学还在接着补充：“我社团的学长和何健翔一个班，据他说，云哥早上直接去他们班门口堵了那何孙子，他们没说几句话就打起来了，云哥先动的手。” 第61章 学霸背后灵(20) “云哥怎么样？有受伤吗？” “云哥没事，何孙子完全不是云哥对手，那张脸都被云哥打成猪头了！看他还怎么演戏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平常清冷温润的学霸竟还这么能打。 “云哥威武！” “从今天起，云哥就是我男神了！” “卧槽！感觉自己要被云哥掰弯了！” “噗，那你一定是受！” 群里欢闹了起来，讲台上正写着板书的严老师突然开口：“江哲，上来把这题做了！” 被突然点到名的江哲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没拿住手机。 轻轻把手机塞回课桌深处，他站起身，朝旁边的同桌挤眉弄眼了一番，然而同桌也一直在看手机，根本没听课，只能一边往前移了移椅子让出一条路，一边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江哲垂头丧气地从同桌椅子后面挤出来，挤到一半突然感觉手中被塞了一张小纸条，他一愣，用背挡住严老师的视线，偷偷打开纸条。 纸条上写着简单的解题步骤。 江哲看了过来 陆明妆朝他眨了眨眼。 江哲上台解题了。 被这一打岔，周围的学生都稍稍按捺住了激动，严老师看着江哲做完，没发现什么错误，就说了句：“上课都专心点。”让江哲回座位了。 陆明妆的手机屏幕就又亮了亮，是江哲私发来了小窗口。 “感谢女神！” “女神我爱死你了！” 后面跟着个给大佬递烟的表情包。 陆明妆笑了笑，回了他一个表情包，正想关掉屏幕，最上方的消息提示里突然又闪出一条班级群的消息。 “可是，你们男生打架都是用拳头的吧，云哥的手没关系吗？” 她顿了顿，重新打开班级群。 那条消息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同学们的头上，兴奋的劲过了，大家的思考能力也回归。 “云哥这么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何孙子，要被处分的吧？” “@云朝异云哥，你在哪里？” 出乎意料的，云朝异很快回了消息：“我没事，大家放心，都好好上课吧。” 看到消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手机，开始听课。 男神的话比老师的还管用。 别人不知道，可陆明妆却清楚，云朝异此时在办公室，虽然他做的事很解气，可处分是免不了了。 而且，大家都是在课上玩手机，云朝异在办公室里接受批评的时候还敢偷偷发消息，真滴厉害。 直到下课，云朝异都没有回来，同学们看上去都很担心。 陆明妆走到安琴好身边，周围的人见她过来，忙给她让了个位子。 陆明妆向那人道了声谢，问：“你们知道学校论坛的管理员是学生还是老师吗？” 安琴好正在给柳苗苗发短信，闻言，抬头道：“都是学生会管理的，怎么了？” 陆明妆：“论坛后台会有删帖纪录，我想试试看查发贴人的ip地址。” 她的声音不轻，很多人都听到了，旁边的女生眼睛一亮：“哇，明妆你还会这个？” 男生：“女神牛逼！” 陆明妆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有谁认识论坛管理员吗？” 第62章 学霸背后灵(21) 安琴好摇了摇头：“我们艺术科的人大多是学生会文艺部的，但文艺部不管论坛的事。其他的，要说熟人的话，明妆你应该比我们熟呀，学生会会长是明玥。” “好，我知道了。”陆明妆站起身，想了想，她又道，“大家放心，云哥教训了何健翔，那么剩下的发贴人就交给我吧，一定帮苗苗报仇。” 欢呼声中，陆明妆走出了教室，走到一班门口，发现他们还没有下课，班级内所有人正低头做着试卷。 明玥坐在靠窗的第三排，低头看着试卷，手上久久没有动作。 大概是碰上了难题。 陆明妆聚了些灵气到眼部，看到，跟在明玥身边的灵体不见了。 她垂了眸，按下心中的疑惑，回到自己的教室。 同学们立即围了上来，询问道：“怎么样？” 陆明妆摇了摇头：“我看到他们一二节都是物理课，大概要两节课连一起考试了，等中午我再去找她吧，中午时间也多。” 上完第二节课时，云朝异还是没有回来。 喇叭中响起进行曲，此时已近十二月，原本早上的升旗仪式被换到了第二节课下课，早操也换成了冬季长跑。 陆明妆翘了长跑，感应了一下云朝异的位置，然后就朝着他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已经不在办公室了，而是在医务室，当陆明妆到时，他正推门出来，见到陆明妆，他愣了愣：“你生病了？” 陆明妆：“没，我来找你的。”她看向他贴着创口贴的脸颊和红肿的手，“没事吧？” 云朝异毫不在意：“就看着夸张，比何健翔的脸好多了，没事。”他收回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明妆炸了眨眼，厚着脸皮道：“天才的直觉。” 两人一起回到教室，陆明妆趴在窗口看操场上有气无力奔跑着的学生，问：“柳苗苗的照片是谁拍的？” 身后，只有撕纸的声音，云朝异没有回答。 她又问：“和发贴人是同一人吗？” 这次云朝异回答了：“应该不是。” 陆明妆转过头来，看见云朝异在纸张的最上方写下“检讨”两字。 他应该是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在写了个标题后不知道怎么写下去，笔尖就一直顿在那里。 陆明妆很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第一次写检讨的感觉怎么样？” “挺新奇的，一天之内就把写检讨、叫家长、记过处分体验了个遍，我的学生时代终于要圆满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他对这些事并不在意。 陆明妆坐回椅子上，撑着头看他用隽秀的字迹写着一个个字，把她要查ip地址的事告诉了他。 云朝异抬起头，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个？明玥的账号密码我都有，你不用去找她了，我跟她说一声就好。” 陆明妆笑：“她连密码都告诉你了？云同学，老实交代吧，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云朝异的声音温和清朗：“她是我的女朋友，考虑到学业问题，我们没有公开。” “诶，那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姐了？” 云朝异：“……” 第63章 学霸背后灵(22) 长跑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看到云朝异，纷纷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云哥……” 长跑之前，学生处的老师在司令台上公布了对云朝异的处分。 陆明妆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对着我们校草这张帅脸，你们干嘛都摆出一副奔丧的表情。” 她的话仿佛一粒火种，点燃了学生们的情绪。 “太过分了！凭什么云哥要被记过！明明是何健翔先诬陷人！” “还有那个发照片的，学校怎么不给他也记个过！” 恶者受到保护，正义者却要因惩恶而被处罚，这些热血的少年少女们从早上起积压的愤怒终于爆发。 “我要去找老班讲理！” “我也去！” “喂，可是马上就要上课了！” “这种不分是非黑白的老师，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不给个说法我就不上课了！” 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出身世家，家庭教育使他们从小便自立自信，不会像普通学生那样见到老师就唯唯诺诺不敢反抗，这个声音一出，立即引来数声附和。 云朝异从检讨中抬起了头：“大家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先出手打人的确是我的失误，记过处分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的目光平静坦然，阳光洒下，仿佛在他的眉眼上加上了一层柔光，使他看起来愈加宁静温和。 陆明妆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他的失误是“先出手”，而不是“打人”啊……看来云朝异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柔。 他放下笔，站起了身：“大家刚运动完，都休息一下吧。” 云朝异很少会和同学一起去撸串唱k联络感情，也未参与班级里任何一个小圈子小集体，可他在班级里却有着极高的威望，很多时候，这些学生连老师都不服，只服他。 听他这么说，同学们没有那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灼感，反而渐渐平息了怒火，一个个坐回了座位。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再像平常那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打闹，每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教室里静默下来，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走过的声音。 接下来的两节课上得异常沉闷，上课的老师是个刚过了实习期的年轻女孩，提了问题却总得不到互动的她越来越尴尬，渐渐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下课铃一响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陆明妆一个人去了机房。 为了方便美术班的学生搞设计，学校的机房一直是开放的，但普通科的学生在上计算机课以外的时间不能进。 艺术科和普通科的校服领结颜色不同，一眼就可以区分，陆明妆到了机房，却被机房的老师挡在了门口。 “你是明妆？音乐班的？” 陆明妆：“……”她忘了，她是个名人，不能假装成来做设计的美术班学生。 “是的，老师您好，我最近在作曲，需要电脑。”她真诚地说道。 老师点了点头：“行，你进去吧。” 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 此时，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机房里只有四五个人，陆明妆找了个最后排的角落位置，开机，打开学校的论坛。 第64章 学霸背后灵(23) 点开登录界面，输入了云朝异发给她的明玥的账号密码。 很快，就在管理员后台的删贴纪录中找到了她要找的贴子，除此之外，她还看见很多另开的讨论柳苗苗事件的贴子都被删除了。 要在这种普通的论坛上通过一个匿名ip查个地址并不难，即使陆明妆五百多年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了，在回忆了片刻之后，很顺利就查到了。 只是，结果让她有些意外，这个地方她不久前刚刚去过，就是柳苗苗演出的那个中央梨园。 她重新打开网页，在搜索框中输入“中央梨园”，查看演出安排。 这时，机房里已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个学生了，陆明妆隐在角落中，还收敛了气息，一时间倒没有人注意到她。 门口突然传来老师的惊讶声音：“云朝异？” 说起来，云朝异的名气比陆明妆更大，他不仅是女生们喜欢的高颜值校草，还时不时就上台领个奖受个表彰，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全在讨论今天早上他的打人事件。 陆明妆怔了怔，抬头看去。 机房门口，面对学生们投来的窥探和看好戏的目光，云朝异谦和地向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解释道：“我来帮明妆。” 来帮明妆一起查ip地址。 他隐去了这后半句话，听在老师耳中，就以为他指的是陆明妆刚才所说的“作曲”。 “你们是在一起作曲吗？”老师好奇问道。 云朝异面不改色：“是。” 闻言，老师语重心长道：“云朝异，老师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艺术上，你都非常出色，下次如果和同学有什么矛盾，得好好说，可不要那么冲动的学那些差生打架了。先不说打架的对错，对于你们学乐器的来说，手非常重要，万一你因为一次冲动而伤到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朝异微垂了眸，虚心认错道：“是，下次我不会先动手了。” 老师总是偏爱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又见云朝异这般真心诚意的认错态度，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学生们的目光跟随着他来到角落，看到了陆明妆。 “哇那个美女是谁？我刚才竟然没注意到她！” “哥们儿，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那是高二音乐班的转学生，好像还是个挺有名的钢琴家。” “她叫什么名字？我看看网上能不能查到她！” “咳。”老师进机房，用力咳嗽了一声，“你们不做设计的就赶紧给我出去。” 教室里安静了。 陆明妆用极小的声音对云朝异说：“再有下次打架，你是要激对方先动手吗？” 云朝异坦然：“是啊，那样我就是正当防卫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奶茶，“安琴好说你没吃饭就来机房了。” “谢谢。”陆明妆让出了电脑前的座位，“我查到地址是中央梨园，你来看看这演出安排表上有没有熟人。” 第65章 学霸背后灵(24) 云朝异没看多久，陆明妆刚咬了一半三明治，就见他用鼠标拉出了一个名字：“这是施瑶的母亲。” “施瑶？”陆明妆想了几秒，才想起这个名字是谁，“那个跟你告白的女生啊？”她凑过来看了看，发现被鼠标拉出蓝底的名字前还有柳苗苗母亲的名字，“那么破案了？就是她了？” 云朝异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仰了仰。 陆明妆把手伸过来，从他手中接过鼠标，退出论坛的账号，关闭浏览器，一边大口吃完了三明治。 “走吧。”她说。 两人走出机房，陆明妆用吸管戳破奶茶杯口的塑料纸，吸了一大口奶茶，咽下有嚼劲的珍珠，忽然道：“你早就猜到是施瑶发的贴子吧？”虽是疑问，她的语气却非常笃定。 云朝异正要说话，两人拐过一个拐角，一个人影迎面撞了上来，他下意识神手将人扶住。 “明玥？” 明玥看到两人，愣了愣，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陆明妆看了看她走来的方向，那里是办公室，她又将视线移到了她藏到背后的手上。 虽然她的动作很快，但陆明妆的眼睛更快，她在她将手背到身后的一刹那就已经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试卷，已经被她攥得发皱。 陆明妆想起了早上透过一班玻璃窗看到明玥对着试卷发呆的情景。 看来是因为考试考得不好而被叫去办公室了。 那么，原本她能考到普通科的年级第一，果然是靠着那个灵体么...... “你们刚才是在一起吃饭吗？”明玥艰涩地问道。 这个误会大了。 陆明妆正要说话，云朝异已经开了口：“不是。”他顿了顿，转头道，“明妆，你先回教室吧。” “好。”她应了一声，立马开溜，留小情侣两人自己把误会解开。 然而，走到音乐班所在的那条走廊，她远远地就听到了教室里传来的嘈杂的骂声：“艹！男人绿茶起来比女人还恶心！” 进入教室，陆明妆吸取了早上的经验，没有开口询问，直接打开手机看了起来。 短短一个上午，何健翔被人打进医院的消息已经被狗仔爆了出来，然后他发了条微博安抚愤怒的粉丝，但字里行间却表达出了一个意思：打他的是柳苗苗的姘头，虽然对方不问青红皂白打了他，可他感于对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精神，所以选择原谅对方，同时也希望粉丝们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小粉丝们一边被自己偶像的善良所感动哭，一边却更加生气了，纷纷骂柳苗苗婊子配狗。 然后，一个自称是柳苗苗初中同学的人站了出来。 她说，柳苗苗在初中时就风评极差，不仅勾引何健翔，还和她的“姘头”以及另外一个女生卷入过一起恶性斗殴事件，把对方几个女生打成重伤，但因为姘头和另外那个女生家里有些背景，就把这件事完全压下来了。 在微博的最后，这位自称初中同学的人放出了一张柳苗苗、明玥和云朝异的照片。 第66章 学霸背后灵(25) 这条微博被转发了很多次，很快，柳苗苗、云朝异、明玥就被人完全人肉出来了。 “他们三个都是英立高中的，男的叫云朝异，女的叫明玥，还是校花校草呢！哦，不对，校花现在换人了。” “这男的挺帅啊，没想到竟然是个混混，真是浪费了这张脸。” “长得人模狗样竟然打女生？渣男去死！” “那个叫明玥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我知道她！是那个拉小提琴的主播！” “对对，我觉得她小提琴拉得超烂的，完全是靠着脸凑分，一堆脑残还跪舔她。” “想问明婊的双眼皮和卧蚕是哪里做的。” “明婊真恶心，卖脸就卖脸，不能安安心心做个花瓶吗？干嘛非要拉小提琴，简直是侮辱了小提琴。” “英立高中都是些什么垃圾，把人打成重伤都不用给个说法的？说好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这些人以后长大了肯定都是社会渣滓。” “他们不仅有背景，还是未成年啊，建议被打伤的人雇几个未成年去打回来。” “开口闭口婊子的人真是恶臭，造谣一张嘴，我是明玥的高中同学，明玥的所有生活费和学费都是靠奖学金支撑的。” “明婊亲友出现了！强行洗白！” “明婊的亲友肯定和明婊一路货色，自己婊还不让人说了？呵呵。” “高中同学的意思是说明玥缺钱吗？没关系，哥哥有钱，@主播明月一晚多少钱？” “我还是喜欢柳苗苗那种清纯型的，有没有人知道柳苗苗的联系方式？或者帮我问个价？” 各种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映入眼帘，在这些污言秽语中，陆明妆还看到了几条帮明玥云朝异柳苗苗三人说话的留言，这些留言中还有几个熟悉的id，都是班级里的同学，他们有些人的微博是有实名认证的。 当然，他们的留言一发出来，就引来了无数张口闭口“姘头婊子”的人的叫骂。 “kao！”江哲气得大喊一声，手上快速打着回怼的话语。 陆明妆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按下发送键前阻止了他：“别自降格调和那种人掐架了。” 她说完，又扬声阻止其他人，“大家都不要再发了，狗咬你们一口你们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好生气啊。”安琴好皱着眉说完，听到一个声音问，“气什么？”她怒气冲冲地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气他们竟然敢这么说我们苗苗和云哥……”她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刚刚那个声音是.....她猛地朝门口看去，“云哥？！” 云朝异站在门口，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了起来。 教室里的同学们全部静了下来，从手机中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片刻，云朝异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说：“明妆说得对，狗咬你一口，你不用咬回来。”说完，他拿出课本。 陆明妆看着他，笑得极其甜蜜：“我不会咬回来，可我会把它……拆吃入腹。” 第67章 学霸背后灵(26) 她这话说得又甜又柔，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放缓了语速，一个音一个音中都溢满了如蜜一般的甜意。 明明是很勾人很魅惑的声线，江哲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云朝异正想背单词，闻言，抬了头：“你要做什么？” 陆明妆朝他晃了晃手机，没有说话，低头开始编辑微博。 这件事已经闹上了热搜，她在输入框中输入热搜话题，然后写道：“大家好，我是明玥的姐姐，明妆。”她对自己的家庭背景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继续道，“对于诸位侵犯我妹妹名誉权一事，我会联系律师向各位发送律师函。” 她的微博也是实名认证的，这条微博一出，很多人就顺着微博来到她的主页，被她以前微博中的各种国际钢琴比赛的一等奖闪瞎了眼。 学校里很多人关注了她，江哲看到她的微博，忽然福至心灵，转发了她的微博，并且按照她的格式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世背景，在最后面跟了一句：“律师函警告。” 接下来，班级里的同学们悟了，低头开始转发并自我介绍。 明玥和云朝异在学校里都是颜值和才华都非常优秀的风云人物，和他们关系好或者憧憬向往他们的其他班同学见了这些微博，也都停止了掐架，纷纷开始效仿。 不是喷他们豪门子弟以势压人吗？那么英立高中里这么多学生联合起来的势力背景是非常恐怖的。 一时间，各种“某某财团的儿子”、“国家音乐委员会某某的女儿”、“某某烈士的儿子”，或者是认证着“xx声乐比赛一等奖”、“xx设计大赛一等奖”、“《xxx》主演”的几十万粉的微博轮番转发。 微博上安静了，那些骂人的人匿了。 江哲拿着根棒棒糖举到陆明妆面前：“给大佬递烟。” 陆明妆配合地夹住：“乖。” “大佬真的要找律师发律师函吗？” “当然，我很诚实的。” 陆明妆剥了糖纸，快乐肥宅水味道的，她把糖放入嘴中，糖果的甜意仿佛溢到了脸上：“不过，这只是道前菜，之后具体怎么做，我得见过苗苗之后再做决定。” 她的话语让班里那些好像打了胜仗一样兴奋开心的同学们冷静了下来。 对啊，事情还没结束呢，柳苗苗没有回学校。 陆明妆问他们：“你们有谁知道苗苗家的地址？” 同学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目光集中到了平时和柳苗苗关系最好的安琴好身上，被注视的女孩嗫嚅道：“我没去过她家......要不……我发消息问问她？” “可是……苗苗一直没有回我们短信啊，她现在应该没心情看手机吧。”一个女生说道， 沉默中，陆明妆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我知道。”她转头看向云朝异，他说，“我和你一起去吧，今天放学后好吗？” 陆明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我也去！”安琴好举手。 云朝异垂眸想了想，道：“不，你这周末有比赛吧？” 安琴好急忙道：“比赛哪有苗苗重要！” 第68章 学霸背后灵(27) 云朝异却仍摇了摇头：“你是这么想的，可如果柳苗苗知道你为了她而分心，她又要内疚了。” “可是……”安琴好还想说什么，云朝异打断了她，“她现在不一定愿意见我们，去的人不好太多，就我和明妆先去吧。” 他说的话有道理，原本还有些女生想一起去，听到他的话，都想了想，觉得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绝对没有脸见同学的，便都纷纷歇了心思。 江哲撑着下巴，微微偏转过身，说：“说真的，云哥，你之前不仅选了苗苗伴奏，还知道苗苗的家庭住址，你们是不是……”他贼兮兮地笑着，做了个手势。 云朝异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有女朋友。” “卧槽？”同学们震惊了，挖出这个惊天大八卦的江哲继续问道，“云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女朋友怎么不早说？是谁是谁？长的怎么样？漂亮吗？有没有照片？” 云朝异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她不想公开。”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等到放学，陆明妆和云朝异还没走出教学楼，就被等在门口的明玥堵住了。 她看着他们：“你们是要去练琴吗？” 陆明妆听出她话中的冷意，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老师”。 她看了眼云朝异，走到角落里接电话。 “明妆。”电话里传出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陆明妆意识到了这是谁。 原主的养母。 虽然名义上是养父母，可原主对他们抱有的敬畏大于亲情，平时对他们的称呼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叔叔阿姨，而是称他们为“老师”。 可陆明妆却叫不出这声“老师”，她的老师只有一个人，虽然对方不让她这么称呼他。 对面的声音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叫人，不等她说话，就继续说道：“微博上那些是怎么回事？” 陆明妆：“……” 对了，虽然原主的养父母没有微博，可原主的微博粉丝中也有很多圈内人士，他们看到了她发的微博，肯定会把事情告诉明父明母。 “替我转告明玥，别再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叫她不要把小提琴用来哗众取宠。” 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显得异常冷漠，陆明妆抬眸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说话的两人。 他们的声音也一丝不漏地钻入了她耳朵：“你为了柳苗苗，不惜手受伤都要去打架，这还不够吗？你现在还要做什么？去安慰她照顾她把她的事全揽在自己身上？” 云朝异揉了揉眉心：“明玥，你以前……” “别跟我提以前！我后悔了！” 那道声音极其尖利，带着愤怒和悲伤，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 “什么声音？”电话里传来疑问。 陆明妆捂住了手机，说：“这几年来明玥都没有用您打到她银行卡的钱，她过得很不容易，全靠努力学习得来的奖学金生活。” 电话那头静了静，再次响起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感情：“这是她做的选择，你要同情她？” 第69章 学霸背后灵(28) “不。”陆明妆轻声道，“她不用您的钱，说明她有自己的骄傲，同情是对她的侮辱，我不会这么做。” 她顿了顿，看到对面云朝异向自己做了个手势，她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对着手机说：“她知道自己选择的人生与您的期望背道而驰，所以宁愿生活拮据一点也不愿再接受您的给予，对于这样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走什么路的她，您还觉得她是会靠着脸和小提琴哗众取宠的人吗？” 看着明玥和云朝异的背影，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比赛的时候，她来看了。” 电话挂断了。 手机里多了条短信，是云朝异发来的柳苗苗家的地址。 刚才，听到云朝异提起“以前”，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 以前和柳苗苗一个初中的明玥。 初中时突然放弃小提琴而沉迷学习的明玥。 明明舍弃了家庭的帮助坚定着自己选择的路却说出“后悔”二字的明玥。 背负着成为科学家的天命却需要一个灵体的帮助才能考到年级第一的明玥。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无意外，这个结论是否正确应该能在柳苗苗家得到答案。 陆明妆不再迟疑，把云朝异发来的短信中的住址复制到了地图导航中。 跟着导航换了几次地铁和公交，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陆明妆站在了这座很有时代气息的建筑前。 说有时代气息，并不是指它破旧，而是它的装潢是现代社会很少有的古风设计，砖墙檐瓦与现代科技结合在了一起。 陆明妆按响了门铃，过了约半分钟，呼叫器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喂？” 陆明妆：“苗苗，是我。” 那边顿了顿：“明妆？”隔着呼叫器都能看出她的惊讶，“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陆明妆等了一会儿，面前的门才被跑来的柳苗苗打开。 女孩的脸色有些憔悴，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糟：“明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陆明妆跟在柳苗苗身后穿过一个大院子：“这里原本是四合院？” “对。” “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柳苗苗：“嗯，我爸爸妈妈都在剧院排练。” 她在一座小楼前站定，打开了门：“这里是我房间，随便坐，你想喝茶还是咖啡还是饮料？” “不……”一句话没说完，陆明妆突然瞥见屋内屏风后的一团灵体，她顿了顿，改口道，“咖啡，不用放糖。” “好。”柳苗苗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陆明妆走进屋，绕过屏风，垂着纱帐的木床对面，墙上正投影着一段京剧：“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霸王别姬》。 在剧中青衣这深情又悲伤的唱词中，陆明妆忽然抬手，抓向一旁的灵体。 那灵体原本没在意，直到真切的感觉到额上的柔软触感，才惊愣道：“你可以碰到我？！”她说完，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惊道，“不对，你看得见我？” 陆明妆将灵力通过自己的指尖传输给灵体，灵体得到力量，面容和身形逐渐清晰。 陆明妆看着她，幽幽吐出她的名字：“明玥。” 第70章 学霸背后灵(29) 震惊到极致，明玥反而冷静了下来：“姐，你……”她顿住，目光复杂地对上陆明妆的视线，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陆明妆放下了手，她灵力本就不多，刚才全部给了明玥，此时丹田内空空荡荡，很难受，但她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身体里那个……” 话没说完，门开了，柳苗苗端着托盘跨过门槛，用背将门关上，绕过屏风走来，把咖啡递到了陆明妆面前，陆明妆道了声谢，从包中拿出个文件夹：“这是今天的笔记。” 柳苗苗怔怔接过，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各科的期中考试卷，卷子上的字迹潇洒大气又整洁，很多打着红勾的题目旁也写上了解题步骤：“哇，数学和英语都满分？明妆你好厉害，这次年级第一……” 陆明妆打断了她强装轻松的话语：“你看了一天的京剧吗？” 柳苗苗垂了眸，轻应道：“嗯。” 陆明妆拿出手机，翻到了那些被她和同学们压下去的微博，递给柳苗苗。 柳苗苗默默看着那上面一条条令人难堪的辱骂，一开始脸色有些苍白，渐渐的，仿佛习惯了一般，所有的神色表情都淡去，又往下看了些，她的眉间蓦然蹙起：“明玥？这和明玥有什么关系？明妆，明玥没事吧？” 她早就想到网上那些人肯定会用尽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来辱骂她，可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到了明玥和云朝异。 她自己在家里逃避了一天，可明玥和云朝异还在学校啊，她不敢想象，他们会被人用怎样的目光来指指点点。 心狠狠揪了起来，她的脸色蓦然转白，比看到那些辱骂自己的言语时更加惨淡。 旁边，明玥焦急地飘过去想要夺走手机不让柳苗苗看，然而她的手直直穿过了手机，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抓不到，她焦急地叫了声：“姐！” 陆明妆如她所愿拿回手机，说：“苗苗，你登自己的微博看看。” 柳苗苗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几乎停止了思考，闻言，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 私信和@都是99+，那两个红圈异常刺目，想也知道肯定是些侮辱性的私信留言，柳苗苗没有点开，直接切到自己的主页。 她的微博主页上全是熟悉的同学们的id，一条条微博的格式非常整齐。 “我xxx，@苗苗@主播明月@云朝异的同学，我爸妈是xxx，律师函警告。” 她的指尖在屏幕划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他们一齐转发的那条微博。 “大家好，我是明玥的姐姐明妆，对于诸位侵犯我妹妹名誉权一事，我会联系律师向各位发送律师函。” 视线渐渐模糊，鼻尖传来一阵酸涩。 “啪！” 一滴泪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明妆……谢谢你……”她抽了抽鼻子，按紧了手机贴在心口，“谢谢你们……” 陆明妆走到她身边，手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苗苗，无论你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的身后有我们。” 第71章 学霸背后灵(30) “嗯。”柳苗苗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她缓了片刻，抬起头，双眸因带着水而显得更加亮， “那么……”陆明妆看着她的眼睛，“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来说说这次吧，你想怎么报复发照片的施瑶？” 听到这个名字，柳苗苗丝毫没有意外：“果然是她吗……”她没有回答陆明妆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道，“明玥没事吧？还有云朝异，他没受伤吧？” 陆明妆瞥了眼一旁的明玥灵体：“明玥没事，她很担心你，至于云朝异，我都不知道他原来还学过格斗术，放心，他没事，只是被记了过，但他本人没把处分放在心上。” 闻言，柳苗苗松了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如果他也因为我……” 也？ 陆明妆看了看有些异样的明玥，问柳苗苗：“什么意思？” 柳苗苗顿了顿，忽然站了起来，对着陆明妆深深弯下了腰：“明妆，其实这件事我早就该告诉你了，可明玥让我瞒着你，她不想让明叔叔明阿姨知道，我一直很害怕……我……” 陆明妆握住她的手：“来，抬起头，慢慢说。” 柳苗苗瑟缩了一下，犹豫着没有直起身，陆明妆不容置疑地把她按回了椅子上：“如果实在说不出口，不说也没关系。” 许是被陆明妆冷静的话语感染，柳苗苗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心中的酸涩后悔内疚与不安全部褪去，她轻轻说道：“其实施瑶发的那些照片全是真的。”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陆明妆，她害怕陆明妆会觉得她是个不正经的女生，但陆明妆的目光中没有出现她预料中的厌恶和鄙夷，有的只是温和和鼓励，她紧了紧拳头，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施瑶的妈妈也是京剧演员，因为她妈妈和我妈妈经常同台演出，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 “我们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但她比我大一岁，初中的时候，她和何健翔是一个班，那个时候，他们初三，我初二。” “何健翔接了一部电视剧，男主角演的是一个闻名天下的京剧旦角，何健翔演男主角的少年时期，是一个京剧学徒。” “施瑶就告诉了何健翔我是学京剧的，也告诉了他我的爸爸妈妈都是京剧演员，然后何健翔来找我，说为了更好地出演那个角色，他想请我教他一些京剧的知识。”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何健翔的人气很高，如果他能演好那个角色，肯定会有更多人愿意去试着了解京剧喜欢京剧。” “可我会的不多，我就把他带回了家，想让爸爸妈妈教他。他每天放学都会来，学得很认真，我爸爸妈妈也都很开心很喜欢他，” “后来，电视剧杀青之后，他说想好好感谢我们，而我和爸爸妈妈其实也很想感谢他，就叫了他来家里庆祝。” “我爸爸妈妈每天都排练到很晚才回家，那天，我和他像以前一样一边做作业一边等爸爸妈妈回家，可是他突然……” 第72章 学霸背后灵(31) 说到这里，柳苗苗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仿佛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 陆明妆明白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语，旁边的明玥已经气得发抖，整个灵体忽明忽暗。 畜生！ “他拍了照片，用照片威胁我，我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怕他们知道了会伤心，我就告诉了施瑶，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何健翔在交往……” “施瑶……施瑶跟她的朋友说我三了她，这事闹得全校都知道了，我就被孤立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孤立，让陆明妆猜到了那段时间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你没有想过转学吗？”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转学的话，爸爸妈妈肯定会问我理由，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个时候已经快期末考了，没过多久很快就放了暑假，何健翔和施瑶毕业了，我升上初三，开学报道那天，我被几个女生堵在厕所里，被明玥看到，明玥帮我说了句话。” 明玥补充了一句：“那些人渣在逼苗苗喝尿。” 柳苗苗听不到她的声音，继续道：“那几个女生就和明玥吵起来了。” “后来几个施瑶的追求者来了，他们好像知道了我的照片，说了几句特别难听的话，明玥推了他们一把，然后他们就打明玥。” 明玥啧了一声：“早知道我也该学点空手道柔道什么的。” “他们打起来了，被路过的云朝异发现，可已经晚了，明玥的手受伤了。” 陆明妆的目光微凝，她想起来了，原主本来比明玥高两个年级，那段时间她在国外参加一个钢琴比赛，可刚刚过了复赛，本该在国内的明父明母就突然到了她那里，从此以后，明父明母就竭力培养她，后来她才知道，明玥放弃了小提琴。 “明玥伤得很重，就算伤口恢复了，也不能再……”柳苗苗捂住了脸，“都怪我，如果我转学，明玥就不会为了我和别人打架，就不会受伤……她明明那么喜欢小提琴……都是我的错……” “傻苗苗，没了小提琴，我还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啊，你看我现在不也混得挺好的。”明玥想去抱柳苗苗，想安慰她，可她的手再一次穿过了柳苗苗的身体。 陆明妆代替她抱住了柳苗苗，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柳苗苗是那种身材特别娇小的女生，她在陆明妆的怀中微微颤抖着：“明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强的恶意……那些人打了明玥伤了明玥的手，害明玥再也不能拉小提琴，却还说明玥多管闲事说她圣母说她活该……” 面对陆明妆看过来的目光，明玥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谁规定的音乐家的手就比别人娇贵了？伤了手，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放弃小提琴生涯，可如果我当时不帮苗苗，苗苗也许再也没办法实现梦想没办法走上舞台，她这一生也许就会被校园霸凌和何健翔那个畜生毁了。” 但即使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她仍然热爱着音乐，在意着家人，所以才会来看她的比赛。 陆明妆垂了眸，一边帮柳苗苗顺气，一边道：“苗苗，这个世界上有人多恶毒就有人多善良，你看，你现在的同学们都相信着你。” 第73章 学霸背后灵(32) 柳苗苗一震，抬起了头：“你说得对......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明天就回学校上课。” 陆明妆又陪她一起看了会儿京剧，等她的情绪完全平定后，才起身告辞，顺便拉走了灵体状态的明玥。 下了地铁，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别墅区在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热闹的霓虹灯，只有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和微弱的星光。 陆明妆走在路上，仰头望了望天空，想起了上个世界时和楚鹤生一起喝酒讲故事的那晚。 这里的星空果然比不上古代世界啊…… “喂。”明玥突然开口，“姐，你不冷吗？” 她现在是灵体，感觉不到气温，但她看得见被寒风吹得乱晃的草木枝丫。 而陆明妆现在，只穿着长袖衬衫和百褶裙。 “我身体好。”陆明妆答了一句，其实如果明玥现在碰得到她，感觉得到气温，就会察觉到她的身上其实一片冰凉。 因为体内有着一半的鲛人血脉，她的体温比常人低了很多，所以她一直避免着和人的肢体接触，避无可避的时候，就像刚才安慰柳苗苗时，她是隔着柳苗苗的毛衣触碰她的，所以柳苗苗才没察觉到异样。 “你为什么看得见我？”这漫长的一路，明玥憋了很久，终于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明妆当然不会说实话：“大概因为我们是姐妹？” “是吗？”明玥疑惑，“可我们不是亲姐妹，没有血缘关系啊。” 陆明妆耸肩，无辜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她们站在了家门口。 在与父母闹僵前，明玥也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也许是因为触景生情，她不再继续纠结刚才的问题，她到屋子里飘了一圈：“好像没什么变化。” 陆明妆正在给云朝异发短信：苗苗说明天会去学校。 按下发送键，她抬头，问道：“你为什么搬出去住？” “因为我让爸妈失望了呀，还有什么颜面住他们的房子花他们的钱？”她的语气很轻松，但琥珀色的瞳眸中那丝压抑的难过出卖了她。 陆明妆不知道明父明母的想法，但她想，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弟子，为了帮助一个女孩，为了让那个女孩的人生不被毁，而不惜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未来和荣光，她会为她骄傲。 况且，明玥在另一条道路上走得同样出色。 但她毕竟不是明父明母，所以对明玥的话不予置评，她又问道：“他们知道你的手受伤这件事吗？” “不。那个时候我受伤进了医院，本该通知爸妈的，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就骗老师说爸妈在国外有很重要的巡回演出，反正这件事被朝异的家人压了下来，当事人家里拿了钱就都没怎么闹大，学校又是强制住校的，所以他们都不知道。” 手中的手机震了震，云朝异回了短信：好。 明玥无意中一瞥，瞥到云朝异的名字，愣了愣。 陆明妆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把屏幕转了个方向，举到她面前。 明玥看到了最上面那条云朝异发的柳苗苗家的地址，问道：“今天为什么朝异没有来？” 毕竟他是清楚事情原委的人，要安慰柳苗苗的话，他是最合适的人。 陆明妆：“这就要问问你身体里的那位了。” 第74章 学霸背后灵(33) 粉饰的太平被揭开，事情最本质的问题再一次被赤裸裸地摆到了明面上。 “原本云朝异要和我一起去的，可明玥……你的身体突然出现，说着‘别和我提以前我后悔了’就把云朝异拉走了。” 现在想来，她所说的后悔应该就是指后悔曾经为了帮柳苗苗而弄伤手，导致再不能拉复杂的小提琴曲这件事了。 陆明妆看着目光复杂的明玥，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或者说，你什么时候被穿越的？” 是的，明玥被穿越者踢出身体了，但大概因为她是天命之子，有着主角光环，所以才能以生魂的状态在人间停留这么久而不消散，只是，如果她继续离自己的身体太远，又没有灵力的话，就真的会消散了。 陆明妆将自己刚刚聚集的灵力再一次输送给明玥。 明玥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感渐渐好了不少，诧异地问道：“你刚才也是这么帮我的？” 陆明妆：“别转移话题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对……”明玥想了想，才道，“具体哪天我忘记了，就是高一的寒假，有一天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这样了，除了她没人看得见我听得到我的声音。”说到这里，她仍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可她也碰不到我的，明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猜到我被穿了？正常人见到我不都会害怕的吗？” 陆明妆：“小说里不都经常出现穿越啊重生啊什么的吗？” “小说？”明玥抽了抽嘴角，眼神中透着些欲言又止的怪异。 这也难怪，她是个学神，将来又注定投身科学研究事业，自然不会相信神啊鬼啊灵魂啊什么的，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完完全全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陆明妆又问：“然后你就一直帮她考试作弊吗？” 这次明玥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我和她做了约定，我帮她做学习上的所有事情，她不能用我的身体做出格的事，还要给我时间让我和朝异一起学习。” “那辞了打工做起了主播的也是她？” “对。” “她平时课余都在做什么？” “就吃吃喝喝睡睡，然后看看剧啥的。”她顿了顿，“好在我本来和班级里的同学交流就不太多，她本身好像是个挺内向的人，所以没人发现我变了。” 陆明妆笑得意有所指：“还是有人发现了的。” 明玥怔了怔，明白了过来：“朝异……”她的神情似高兴又似悲伤。 自己的男朋友察觉出了异样，这代表他了解她在意她，她该高兴的，可自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要怎么继续和他在一起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占着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男朋友有说有笑谈恋爱，而她什么都做不到，也没办法将真相传达给他。 陆明妆站起了身：“你跟我来。” 她带着明玥进了琴房，琴声在指尖响起。 一曲奏完，她看向明玥。 明玥早在琴声响起时就呆住了，她没有察觉到琴声已停，仍怔怔的，面带恍惚。 第75章 学霸背后灵(34) 陆明妆叹息了一声：“这首曲子原本是云朝异所作，他找了我给他伴奏。” “他……”明玥说了一个字，发现自己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哽咽，她缓了缓，却怎么也忍不住悲伤。 她虽然放弃了小提琴，可音乐早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即使陆明妆没有说完整，天才的乐感让她明白，这首曲子，是她心爱之人为她而作，为了让她忆起最美好的曾经。 “哭吧。”陆明妆轻声又说了一遍，“哭吧。” “呜……”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明玥掩面哭出了声。 就算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早熟再怎么自立，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 遇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对未来的茫然与不知所措，对失去亲情之后也许连恋人也要失去的孤独与绝望，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终于击溃了一直以来伪装的轻松和坚强。 她那双璀璨晶莹的琥珀色瞳眸已是通红，可灵体的状态让她没有办法流出眼泪，没办法真正完全宣泄一番。 情绪的失控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明玥就调整了过来，陆明妆这才继续道：“他看出了你的变化，所以作了这首曲子，想你找回初心。” 明玥惨然笑道：“可现在我身体里的人不是我！他看不见我！这首曲子没有用，他会对我失望的……” 任何女孩都不愿恋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即使他看到的不是真正的她，可在他心中，那就是她！ 等他再坚持一会儿却发现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时，他们之间，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陆明妆说：“是没有用，这首曲子白费了。” 明玥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陆明妆看向她：“但我有办法让他看见你。” 明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陆明妆聚集了灵力点上她的眉心，明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一瞬间，仿佛有一副巨大的绘卷在脑中缓缓展开。 她看到了恢弘的青空，巍峨的山脉，奔流的川流，参天的古树，相撞的水火，长鸣的刀剑，踏云是人类，咆哮的巨兽，震天的雷电，恢弘的神光。 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大乘、渡劫..... 这是什么？ 电影？特效？ 在震撼之中，她睁开了眼：“这是……” 陆明妆收回了手：“你的灵体现在已经很虚弱很不稳定了，如果不想消失，就必须和你的身体形影不离。” 闻言，明玥倏地从刚才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脱离出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算了，我不想回去了......没有意义了……我知道的啊，我做的一切都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想继续帮她作弊了，现在苗苗已经完全打开心结了，朝异……朝异，就这样结束吧。” 陆明妆叹息着，看向明玥眸中那丝隐忍的不甘，“刚才给你看的是修仙的方法，如果实在不想回去，可以试着修炼，若能成功引气入体，你会有稍微多一点的时间。” 第76章 学霸背后灵(35) 她最后给她加了一把火：“云朝异都还没有放弃呢，你先放弃了可怎么办呀？” 明玥全身一震，喃喃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替他做决定……”她顿了顿，直视陆明妆，“你刚才说能让朝异看见我？” 陆明妆“嗯”了一声，又道：“如无意外，还能让你回到身体里。” 明玥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透明的身体上，自己都灵魂出窍了，那么修仙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 “好，我相信你。”她说。 看着明玥进入冥想，陆明妆悄声从琴房退了出来，为了给明玥留足够的灵气，她没有修炼，梳洗过后抱着白泽蛋钻入了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灵气突然起了一阵异动。 陆明妆蓦然睁开双眼，隐隐的冷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屋内。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 四点五十。 一个晚上的时间，明玥竟然已经成功引气入体了。 要知道，从凡人步入修仙的大门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在大泽王朝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也是普通人的数量远远大于修仙者。 修仙者中，花上个三五十年才成功进入炼气期的比比皆是。被各大仙门倾力培养的那些悟性好的基本上都要几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而剩下的那些凤毛麟角的天才倒是可以在几天内引气入体，可前提是必须有着浓郁的灵气。 但这个现代世界，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几乎等于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明玥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引气入体，不愧是被天道眷顾的天命之子，天才中的天才。 陆明妆起身，刷牙洗脸，然后又回到房间换衣服，目光瞥到白泽蛋，她顿了顿，去厨房给自己烤了片吐司。 明玥还在修炼，她没去打扰她，默默吃完早餐，翻开课本预习，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一个成熟优雅的女子站在门口。 女子的五官精致立体，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同样是浅色的琥珀瞳眸，明玥的温婉通透，而这位女子的却是深邃又锐利。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陆明妆合上课本站起身，女子已经拉着行李箱进了屋。 陆明妆走过去，接过她的外套帮忙挂好：“您怎么回来了？” 算算时间，她大概是在挂了电话后直接定机票飞回来的。 明母冷淡地瞥来一眼：”你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她的声音愈发冷淡严厉，“明妆，你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公然在网上插手别人的丑闻舆论，像什么样子？做事前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形象。” “他们是我的同学和妹妹，不是‘别人’，而且我说了会找律师，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您不必特地回来。” “你只要练好你的琴就好了，别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分心。” 自己的女儿在网上被人用不堪的言语辱骂，对于她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么？ 第77章 学霸背后灵(36) 陆明妆正想说话，忽然感觉到什么，往旋转楼梯看去，那里，明玥飘了下来，显然听到了明母的话。 自己引气入体的修炼和被别人传输灵力是大不相同的，此刻她的灵体凝实了不少，但普通人还是看不见的，见陆明妆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平静。 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可她早已清楚自己母亲的为人，对于母亲的话语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陆明妆便收回了反驳的话语。 明母倒了杯水喝：“我会联系律师发律师函，明妆，下不为例。” 她丢下这句话，走了。 陆明妆回了房间，明玥在客厅内等了等，过了很久都没见陆明妆下来，墙上时钟的时针渐渐向七靠近。 她飘上楼，到了陆明妆的房间门前，抬起拳头就要敲门，突然顿住。 又差点忘了，她现在是灵体，没办法敲门。 她在门口踟蹰着，陆明妆却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扬声喊道：“进来吧。” 关闭的房门对灵体来说起不了丝毫作用，明玥穿墙而入，见陆明妆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做着什么。 她飘过去：“明妆，再不走就要迟到……呃……你……”话语顿住，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面色纠结地看着桌面上的的手机。 她发誓，她没想偷看手机的，只是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一个令人非常在意的字眼，才下意识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停留在短信界面，输入框内写着：惊爆！天才钢琴美少女陷入艳zhao门！ 后面还跟着网址。 目光看到电脑上那一串串代码，明玥忽然反应过来：“钓鱼短信？” “对，何健翔初中的时候就做下那种事，我不信他只会做一次，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或者合谋，我想黑他手机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陆明妆拔掉了数据线，给自己做了个隐藏手机号的小程序，然后在收件人一栏内输入何健翔的手机号。 虽然她没和何健翔交换过手机号，可每天早上他放在她桌子上的玫瑰花中都夹着写有他手机号的卡片，她都当垃圾处理了，没想到还有用得到的一天。 感谢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明玥的表情还是有些古怪，谁会拿自己的这种事来做钓鱼的诱饵？ “他……会上当吗？”她呆呆问。 “这就要看他的智商了。”陆明妆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拉起拉链，挡住了印有校徽的白衬衫，转身，看到明玥还在电脑前，她以为她在看代码，却听她语带好奇地问道：“这是传说中的魔兽蛋吗？” 电脑桌上，白泽蛋正静静摆在那里。 姑娘你很有灵性。 见她不答，明玥又道：“不是吗？我以为有修仙的话，肯定也会有魔兽什么的。” “嗯……”陆明妆说，“虽然不是魔兽，可就是你理解的那种蛋吧。” “还真有？我可以摸摸吗？不对，我摸不到……这是什么的蛋？” 看来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被颠覆的世界观...... 陆明妆没有隐瞒：“白泽。” 第78章 学霸背后灵(37) 明玥瞪大双眼，漂亮的小脸几乎要凑到蛋壳上：“传说中的瑞兽白泽吗？原来真的存在啊！太神奇了！” 陆明妆从明玥眼前拿走白泽蛋，放入袋子里。 明母回来了，白泽蛋留在这里不再安全，她得随身带着她，再说，这里的事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 她关了电脑：“走，我们去看看鱼有没有上钩。” 明玥这才想起正事，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是主次不分……” 陆明妆看向她眸中的一抹愧色，温和道：“我明白。” 对未曾接触过的事物充满好奇与探究，这正是科学家们所具备的品质，对于他们来说，探究世界真相比自身的事情更加重要。 很显然，有着同样的探究心以及扎实学识的明玥会天命所归的成为非常优秀的科学家。 陆明妆背上书包，然后拎起装着白泽蛋的布袋子：“我们明玥学霸还没有翘课去网吧过吧，走，我这就带你去体验一次。” 陆明妆选的是一家距离学校不远不近的网吧，进去时网管拿着她的身份证比对了半天，想要劝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去学校上课，但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终究把话憋了回去，给她开了台距离烟雾缭绕的区域比较远的电脑。 家里有电脑，陆明妆特意来网吧，是想着入侵别人手机毕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事情，留下的痕迹能少一点就少一点。 她打开监控，何健翔那边还没有动静，便随便开了个游戏玩了起来。 明玥第一次来网吧，在里面飘了一圈才回到陆明妆身边：“他还没有打开你发的网址吗？” 陆明妆正在和别人抢人头，机械键盘在手下响起一连串清脆的声音，闻言，头也不回的说：“他住院呢，肯定不会起那么早。” 一局结束，满意地看了眼战绩，她这才腾出手打开手机，发现班级群里有一堆@。 安琴好：@明妆你在哪儿？ 江哲：@明妆女神女神是不是生病了？ …… 一大串消息全是在问她为什么没去学校的，陆明妆回了一句：“临时有点事，中午就回学校。” 班长：严老问你怎么没来，我们都不知道，就先帮你说了病假，你没事吧？ 陆明妆：谢谢，我没事。 回完消息，陆明妆继续一边等何健翔上钩一边玩游戏。 明玥：“如果他没上钩怎么办？” 陆明妆：“我就等到十一点，他没反应的话我放学直接去医院找他。” 事实证明，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智商不会高到哪里去，或者说，陆明妆布下的鱼饵是投其所好，她们等到十点左右，监控程序中就响了警报声。 “上钩了！” 陆明妆毫不犹豫地退出游戏，在程序中打下一条条指令。 何健翔手机中的所有软件和文件，加密的不加密的，全部一一呈现在眼前。 “老司机app？啧，怪不得他总一脸憔悴。”鼠标在一个个文件前移过，最后停在了一个加密文件夹上，双击点开。 上百张照片映入眼帘。 第79章 学霸背后灵(38) 照片中的女孩年纪普遍都不大，大概都是初高中的年纪，有些女孩身上遍布伤痕。 陆明妆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苗苗！”明玥失声叫道，当然，只有陆明妆听得见她那情绪激愤的声音。 陆明妆没有看柳苗苗的照片，目光飞快地在一张张照片上扫过：“这是施瑶？” 明玥也随之看去，照片上的施瑶比现在青涩，应该是初中时期的她。 只是她的照片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照片上的女孩，特别是身上带伤的女孩子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恐惧绝望或是愤怒，只有施瑶，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的身体，还凹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那些姿势由风情万种的御姐做出来可能魅惑又勾人，可放在她稚嫩的身体上却显得不伦不类。 看到施瑶的照片，明玥的怒火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眸中的寒光却比刚才更甚：“我一直以为，施瑶是因为被劈腿才带人孤立苗苗的，虽然这种做法不对，可她也是受害者，情有可原......”她怒极反笑，“原来她早就知道何健翔是个畜生！她还把苗苗介绍给何健翔！她为什么啊！” 陆明妆冷静问道：“施瑶的母亲就是京剧演员，她却特地把柳苗苗介绍给了何健翔，你们当初就没怀疑过她妈？” 这个问题在柳苗苗讲述过往时她就想问了，只是那个时候不太好说出口。 “这个我以前问过苗苗，苗苗说施瑶不喜欢京剧，觉得京剧是落后的东西，所以就没有学。” 陆明妆没再说话，关了文件夹，开始浏览其他的东西。 原本，黑手机只是想碰碰运气，也许何健翔的重要的东西都在电脑里，现在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 何健翔的手机中，除了刚才见到的那些照片，还有一张某个私人会所的电子会员卡，和一些约pao短信。 陆明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忽然，手机震了震，有人给她发了条短信。 云朝异：你被叫家长了。 “……”陆明妆：“？？？” 明玥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还在想着照片的事情：“明妆，何健翔这是在犯法，把照片给警察吧！” 陆明妆把那些文件全部拷了一份，退出所有程序：“我们没办法说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不能直接交给警方。” “可是……不报警的话，会有更多受害者……” 陆明妆垂眸收拾东西。 如果在大泽王朝或者楚鹤生的世界，她有无数种方法让何健翔那种畜生生不如死，甚至在穿越到大泽王朝之前，以她的身份和能力，都可以直接...... 可现在不行，冷静……冷静…… 深吸了口气，她站起身，对明玥说：“放心，我有办法。” 何健翔入的那个私人会所明显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的运气真的很好，也怪何健翔太没脑子没戒心，她在刚才的文件中看到了他下次预订的时间和某些交易。 “走吧。”她关了电脑，“你妈好像去学校了。” 这次轮到明玥一脸问号了：“为什么？” 第80章 学霸背后灵(39) 陆明妆：“大概因为我翘课？” “可你同学不是帮你请假了吗？而且就算被叫家长，我妈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学校的。” 明玥的确是非常了解自己母亲的，明母果然不是因为陆明妆翘课而被老师叫到学校的，等陆明妆赶到学校办公室时，发现自己被云朝异坑了。 “明妆，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怎么来学校了，身体没关系吗？” 此时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音乐班在上语文课，所以作为数学老师的班主任在办公室，见到敲门进来的陆明妆，他惊讶地站了起来。 站在另一个老师办公桌旁的明母也望了过来，她的目光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问：装病逃课被家长发现了该怎么办？ 陆明妆站在门口，和几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若无其事地对走过来的严老师说：“我就有点头晕，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老师都很喜欢带病仍坚持到校的学生：“那你去上课吧，千万不要勉强，不舒服的话就好好休息。” 陆明妆没有动，办公室内的众人终于发现了异样，严老师问道：“怎么了？” 这时，明母说话了：“你去把明玥叫来。” 陆明妆看了眼旁边的灵体，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她听到，身后明母在向老师们解释：“明妆是我的养女。” 原来被叫家长的不是她，而是明玥。 一班正在上数学课，随堂测验，陆明妆过去叫人时，看到“明玥”那张试卷上空了大片的选择题和计算题，只有选择题填完了。 她想，她大概知道明母为什么会突然被叫来学校了。 因为没有了明玥帮助的那个穿越者，成绩一落千丈。 “明玥”看到跟在陆明妆身后的本尊，非常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明妆茫然地看着她：“老师让我叫你去办公室啊。” “明玥”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真正的明玥抢在她说话前说道：“别人都看不见我的。” 她不说话了，低着头，即使不看她的表情，陆明妆都能感觉到她的忐忑和畏惧。 “明玥，来了啊，来，坐。” 一班的班主任是个不惑之年的男性，头发半白，戴着眼镜，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在了那厚厚的镜片后，也许是因为老师做久了，虽然语气平和，却不怒自威。 这样的老师比那些将严厉写在脸上的老师更让人有一种距离感。 “明玥”有些怵他，视线定在地上，一步一步挪过去。 “那我先去教室上课了。”陆明妆打了声招呼，没走几步，明母道：“你也过来。” 陆明妆顿了顿，走过去。 一班的班主任不知道明母想做什么，说：“明女士，明妆同学的成绩非常好，如果单看语数英三科的成绩，她和另一位男生是全年级并列第一。” 明母还没答话，“明玥”忽然一颤，瞪大双眼，她认出她是谁了！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不是说她已经完全不管原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还出现在这里？！ 第81章 学霸背后灵(40) “也就是说，明玥期中考时语数英三科成绩没有拿到第一？” 一班班主任点了点头：“明玥比明妆低了两分，年级第三，我向其他任课老师了解过，是语文作文上稍稍拖了点分，但作文是很看阅卷老师的个人喜好的，所以这点差距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老师，您不用替她找借口，低了就是低了。”明母看向低着头的明玥，说道：“明妆刚回国没多久，考试成绩就已经比你高了，她还要练琴，而你呢？说着想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这就是你拿出来的结果？” “明玥”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 明母拿起两张试卷拍到她面前，满卷的红叉异常刺目。 陆明妆看了一眼，物理卷子，一张二十分，一张三十九分。 明母的面上依旧平淡冷漠，看不出有丝毫的怒气，仿佛考出这种分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明玥”瑟缩了一下，双颊因羞愧而通红，她忽然抬起头，看向不存在于他人视线中的真正的明玥，眸中带着丝丝怨怼。 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消失，我就不会考得这么差，不会被这么多人看笑话，不会被叫家长，不会陷入这种局面，都怪你！ 明玥没有和她对视，没有理会她的恶意。 明母说完了明玥，又将矛头对准了陆明妆：“你昨天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说她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走什么路，说她不会靠着脸和小提琴哗众取宠？这个分数就是所谓的她的骄傲？” 真假明玥全部看了过来，莫名躺枪的陆明妆觉得自己很委屈，但她又不能告诉明母考出这个分数的不是真正的明玥，明母不是明玥，自己要是这么说，绝对会被人当疯子。 一直沉默着的一班班主任蹙了蹙眉：“明女士，作为班主任，我了解过明玥同学的家庭情况，在一直没有家人陪伴和帮助的情况下，明玥同学能走到今天的确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两次的考试成绩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孩子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应该给予孩子帮助，而不是指责。” 明母不紧不慢道：“因为一些困难，成绩就一落千丈，这只能说明她不够坚定。”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也许是听到班主任为自己说话，“明玥”的底气忽然足了起来，愤怒又委屈地说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从没有尽到作为家长的责任，那你现在就没有资格以家长自居来指责我，而且你们眼里就只有成绩吗？因为成绩不好就要完全否定我这个人吗？” 她一开始声音中还带着紧张，说到后来越来越顺，仿佛这些话早已深深藏在了心里：“再说，现在学习的这些科目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技校学个一技之长！” 明玥自入校以来一直蝉联普通科年级第一，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认识她，听到她的话，都停下手中的事，疑惑地朝她看去。 他们知道，现在很多学生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明玥学习一直非常努力刻苦，这样保持下去的话考a国第一学府都绰绰有余，为什么她这样的优等生也会因此而迷茫？ 面对情绪有些失控的“明玥”，一班班主任不动声色道：“你的这种想法很多人都有，可a国现在就是这样的应试教育……” 第82章 学霸背后灵(41) 明母忽然嗤了声：“是你自己放弃了一技之长，选择了a国的应试教育，事到如今后悔了？” “明玥”：“……” 她感觉到了和刚才陆明妆躺枪时一样的委屈，有苦说不出，可她却不像陆明妆那样轻松，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明母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在她面前的试卷上。 “明玥”没有动，陆明妆看她一眼，拿起文件夹，打开。 一页页纸张翻过，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一班班主任与她面对面坐着，所以看不到文件夹内的资料，只能先静静等待事态发展。 “明玥”偷偷瞥来一眼，怔住。 见她神色有些不对，空中的真明玥飘了过来，视线在看到纸张上的字时，双眼蓦然睁大。 这是她手伤的病历和复健纪录！ 怎么可能！为什么！？ 震惊过后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原来，母亲一直知道她手受伤的事...... “我明家的女儿该是自信又骄傲，我原本也以为你无论做什么都能让自己做到最优秀，可现在看来你的觉悟不过如此，你不想学了是吗？行，我现在就帮你办理退学手续。” 明玥在听到前两句时就怔在那里，以至于没注意明母后面的话，等明母走出几步，才后知后觉想要去拦，结果当然是只抓到一堆空气，她焦急地看向陆明妆。 原本，退不退学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可陆明妆给了她希望，她不想取回自己身体后却没学上了。 一班班主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长，愣了愣才开口阻拦：“明女……”他没说完，就感觉身边刮过一阵风，刚才还坐着的陆明妆已经出现在明母的身前。 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这么快走过去的？他竟然没看到她的动作！ 陆明妆合起文件夹塞到“明玥”手上，一个闪身到了明母身前，说：“请等一下。” 一班班主任给严老师递了个眼神，你们班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身怀绝技似的，一个打架这么厉害的云朝异还不够，现在还来一个？ 严老师也有点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带的不是音乐班而是体育班...... 明母也有些诧异，但没有把表情表现在脸上，陆明妆直视她的眼睛：“您早就知道明玥放弃小提琴的原因，却没有告诉她，我想，您这样做的原因和明玥瞒着您的心情是一样的，你们都不想让对方担心，可你们是母女而不是陌生人，所谓的家人不就该为彼此牵挂担心的吗？” “您也相信着走上其他道路的明玥能够同样优秀吧，可再优秀明玥也只有十七岁，会感到迷惘，她又是这种不想麻烦别人的性格，她不会找人倾诉沟通，长久以来总会有压力。就像您给我机会让我回国散心一样，也请给明玥一段调整的时间。” 这一次，明母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讶然。 她没忘记，让这个养女回国时养女脸上的不安和绝望，就算不说，她都能猜到养女在想什么。怎么回国待了几天，这个养女不仅明白了自己的用心，还转性了？ 第83章 学霸背后灵(42) 这样自信、骄傲、冷静、无畏，这才该是明家的好女孩。 她直视了一会儿陆明妆的眼睛，要是以前，养女绝不敢和自己对视这么长时间，可现在......她看着少女眸中毫不退缩的坚定，终于点头道：“好。” 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下课了十分钟，学生们早冲到了食堂，教学楼内空空荡荡，陆明妆回到教室，却看见云朝异和柳苗苗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你们怎么不去吃饭？”她走过去，把书包放到椅子上。 柳苗苗：“我想等你一起去吃。” “苗苗真贴心。”陆明妆勾起嘴角，又对云朝异说道，“你呢？坑了我所以觉得良心不安，在这里等着给我道歉吗？” “我哪有坑你，明玥的母亲不就是你的母亲，她被叫家长就是你被叫家长啊。”云朝异满脸写着无辜，说完，又道，“你怎么大包小包的，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舍不得放下的袋子上，陆明妆隔着袋子轻轻摸了摸白泽蛋，笑道：“我的宝贝。” 云朝异不是刨根究底的人，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合上课本，站起身：“走吧，吃饭去。” 陆明妆瞥向从窗口进来的明玥，刚才为了不让穿越者起疑，出了办公室后，明玥没有跟着她，而是出去飘了一圈才回来。 此时，她正飘在云朝异身前。 陆明妆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揶揄道：“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昨天和你的小女朋友吵架了？” 云朝异扬了扬眉：“别揭人短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眼部一片冰凉，下意识地闭眼，眼前陷入黑暗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陆明妆用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这样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有些出格了。 “你......”做什么？话在嘴边转了转，感觉轻压在眼上的手退去，于是未出口的话变成了，“这么冷还只穿……” 他一边说一边睁开眼，呆住。 眼前，恋人带着记忆中的神情与气质，飘于空中。 陆明妆退后了几步：“你只有五分钟。” 她说完，把教室留给云朝异和明玥，带着一头雾水的柳苗苗走了。 “明妆，你刚才……” “苗苗。”陆明妆打断了柳苗苗的问话，“我有话跟你说。” 柳苗苗见陆明妆脸上少有的严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正色起来：“好。” 陆明妆把早上在网吧里的发现全部告诉了柳苗苗，当然，包括施瑶的照片以及她的所作所为。 柳苗苗听后，沉默了很久。 陆明妆知道柳苗苗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事，便静静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她，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咔嚓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片安静。 五分钟到了，她施加的灵力耗尽，云朝异出来了。 陆明妆看向明玥，云朝异注意到她视线的落点，也朝那处看去：“她在这里？” “是。” 又是一阵沉默，云朝异和柳苗苗各怀心事，陆明妆也没有主动说话，三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到食堂，沉默地吃完了饭，当然，因为心中有事，他们吃的都不多。 第84章 学霸背后灵(43) 一下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云朝异把椅子推进了课桌下，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明妆，等她收拾完了东西，才道：“能不能再让我见见明玥？” 陆明妆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先去琴房吧。” 云朝异早上有预约过琴房，可现在已没了练琴的心情，闻言，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陆明妆走到了琴房。 但陆明妆没有去他事先约好的钢琴教室，而是挑了一间古琴教室。 进了教室，她再一次为云朝异的眼睛渡去灵力，然后没等他们说话，便开始抚琴。 鲛人之音的最终篇章，净化镇魂之曲。 与前两大篇章不同，鲛人之音的后三章分别是攻击防御、迷魂幻境、以及净化镇魂，这三章都需要灵力才能发挥出作用，越往后越难，而最后一章，亦是最难最考验修为的一章，能使恶灵得到净化，为亡灵开往生道。 据白泽说，这一篇章，就算在鲛人中，修成者亦是寥寥无几。 现在，让明玥灵体回归的唯一方法，就是让那个穿越者放下执念，自愿离体去往生。 可如今她的力量被压制到了炼气期，这个世界的灵气又极其稀薄，这种情况下弹奏此曲，它的效果和第一篇章一样，最多让人听后觉得神清气爽。 陆明妆没有全部奏完，只选了一小段，最后，所有的琴音消弭于她按压上琴弦的手掌。 她抬头看向两人：“云朝异，你之前作的曲子没有用了，想让明玥回身体里去，得用这首曲子改编。” 唯一能让净化镇魂曲发挥作用的办法，只有让身负大气运和天命之力的他们奏出一曲倾注了他们强烈愿望的琴曲。 所以，这首曲子得由他们两人完成。 陆明妆走过去，将自己剩下的全部灵气都传输给了云朝异。 明玥突然道：“我可以把修炼的方法告诉朝异吗？” 陆明妆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这里灵气太稀薄，你们修炼的时候不要离得太近。” 第二天，陆明妆毫不意外的在云朝异身上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 但他刚刚步入炼气期，修炼一天的灵力每次只够支撑他见明玥十分钟，为了让他们尽快作完曲子，陆明妆在每天放学后都会陪他们在琴房待一会儿，并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渡给云朝异。 然而，在外人眼里，每天和云朝异成双成对的人变成了陆明妆。 音乐班的同学们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一直在合作作曲，可占着云朝异女朋友身体的穿越者却坐不住了，这一天放学，陆明妆给云朝异渡完灵力，推开琴房的门，就看到“明玥”站在走廊中。 对方扯了扯嘴角：“我能进去吗？” 屋内，原本正在讨论着琴谱的云朝异和明玥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明妆让开了路，穿越者看到屋内的明玥，僵了僵，眸中迸发出怨愤，她走进教室：“朝异，这一个多星期，每次想和你聊天你都说在忙，你在忙什么？忙着和她——”她顿了顿，抬手指向了门口的陆明妆，“忙着和她约会吗？” 第85章 学霸背后灵(44) 她穿越到了明玥的身上，那么明玥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优秀的学习成绩、深厚的家庭背景、高颜值高智商，都是她的，那么理所当然，男朋友也是她的！ “果然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声音中带着真情实感的愤怒，仿佛云朝异的所作所为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明玥的颜值很高，可爱又精致，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此时却显得扭曲又丑恶。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再美丽的容颜生在一个心怀恶意的灵魂身上都不会吸引人。 陆明妆冷淡地看了一眼那对准着自己的手指，视线越过穿越者望向云朝异：“你们聊，我先走了。” 你的修罗场你自己解决，我先溜了。 云朝异发誓，他绝对在陆明妆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等等。”他叫住她，然后重新将小提琴搁到了肩膀上。 见此，陆明妆扬了扬眉，关门，进屋。 穿越者见云朝异不理自己，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深深吸了口气：“云朝异，你这是承认自己出轨了吗？” 云朝异终于看向了她：“我没有，我只爱明玥一人。” 他的语气认真，神情坦荡。 这句话不是辩解，而是宣告，是对身旁之人——真正的明玥说的。 明玥双颊微红，星眸中满是璀璨的笑意。 陆明妆“啧”了一声：“你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给我吃狗粮？” 穿越者没听出云朝异的意思，她冷笑一声：“哈，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种话来糊弄我吗？”她的唇边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究竟有没有出轨，别人全看在眼里！” 云朝异，你不知道吧，你的女朋友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整天和别的女生待在一起，你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明玥”的脸上满是报复过后的快意，然而笑容绽到一半，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是啊，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相信朝异。” “你——” 陆明妆有些无法容忍冒名者用明玥的脸做出这样丑恶的表情，开口打断道：“够了，这几天云朝异一直在作曲，他想把这首曲子奏给你听。”这是真话，“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怀疑云朝异，践踏云朝异的心意吗？” 这话有点肉麻，云朝异不适地抽了抽嘴角：“明妆，帮我伴奏吧。” 陆明妆微愣：“你完成了？” 云朝异：“嗯。” 他拿起弓弦，置于弦上。 陆明妆来到钢琴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串串音符钻入耳中，形成一曲镇魂歌。 穿越者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面上所有的表情淡去。 随着曲声，一段画面在在场三人一灵到脑中放映。 画面中有一个小女孩，容貌普通，家境普通，人缘普通。 美术课上，看着别人笔下的可爱动物和自己画中的僵硬线条，她黯然撕了画纸。 音乐课上，听着老师一遍遍的教学而自己却怎么也听不出音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无声。 体育课上，无论怎么调整呼吸都无法提速，一个个身影从身边跑过，她却已疲惫至极。 第86章 学霸背后灵(45) 学习成绩普通，没有其他天赋，女孩一天天变得沉默内向，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 她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 她没有天赋，就算考进个过得去的大学，最后出来也不过是进入公司，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无趣生活。 她渐渐开始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浸于吃喝玩乐，不再力争上游。 反正再努力学习也比不上那些天才们，再兢兢业业也比不过那些富二代们。 “明玥”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出生就注定平庸，而你们家境好长得好智商高又被人所爱，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我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她抱着头，面露痛苦：“啊！！凭什么！！！” 心魔出来了。 陆明妆睁开眼，奏起钢琴。 云朝异改编的这首曲子，融合了鲛人之音中的清心破障曲和净化镇魂曲，同时又加入了他自己的东西，正是他所加入的这部分激化了穿越者的执念。 明玥飘到云朝异背后，手臂环到他身前，双手与他重叠，一同拉起了小提琴。 “啊！！！”穿越者仰起头，面上的痛苦越来越烈。 一缕缕黑气自她身上散出，最后组成人形。 明玥仿佛受到了召唤，不受控制地被吸向自己的身体。 陆明妆手下的琴声一转，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鲛人之音第五篇章。 钢琴声从伴奏转为主导，云朝异合着她的琴声亦拉出了净化镇魂曲。 曲声中，陆明妆想起了在这个世界相遇的孩子们。 他们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不断拼搏努力。 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冷门小众却仍一心坚持着的安琴好。 间接因梦想而受到伤害后又重新站上舞台的柳苗苗。 因帮助他人而不得不放弃梦想走向了另一个未来的明玥。 这些最最纯粹热忱的赤子之心是驱散恶意执念的最有效之物。 灵力与天命之力涌动，那缕黑色的魂魄渐渐变淡。 琴声中，被陆明妆置于钢琴之上的白泽蛋，蛋壳正一点点裂开，直至一条裂缝贯穿整个蛋身。 “天道，我走后，真正的明妆会怎么样？” “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 “过完这个星期吧。” “好。” “啪！”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白泽蛋上传来，一团白色毛团破壳而出。 它很小，像一只刚出生的猫儿，通体白色，只有额心一道艳丽的红痕，耳朵旁有两个小小的鼓包，是它未长成的角。 它与陆明妆对视了一眼，悄悄钻入包中。 黑色的魂魄散去，明玥灵魂回归。 琴声停。 明玥和云朝异相拥在一起。 陆明妆抱着白泽，轻轻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去学校上课，她向天道多要了几天的时间，是为了善后。 约定之期到来，她悄然从这个世界消失，所有的一切归位。 在她走的那一天，网上爆发出了一则消息，警方接到举报，在被举报地点抓捕了童星出道以学霸优等生人设出名的人气演员何健翔，据报道，当时，他正和圈内几个新晋小生一起狎妓吸毒，同时被抓捕的还有一个yin媒惯犯——施瑶。 这则消息引起一片哗然，但当英立高中音乐班的学生们感叹着恶有恶报时，另一则消息却让他们兴奋的心跌入谷底。 一架飞往d国的航班遭遇事故，飞机紧急迫降，一人遇难，据调查，遇难者为钢琴界的天才新星，她正搭乘那班航班欲前往d国参加某个世界级钢琴比赛。 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音乐界已经忘却了这位曾经的新星，久到沧海桑田。在一个科研界的颁奖典礼上，一位精致漂亮的女士致辞道： “我穷尽一生研究这个课题，只为了再次与我的姐姐相见。” 她发明出了去往平行时空的穿梭机器，为世界开创了一个新纪元。 第87章 黑莲花魔帝(1) “不！这不是a级魔！这是、这是ss级！” “队长快走！我们来拖延住这只魔！” 冲天而起的黑气，喷洒而出的鲜血，惊慌奔逃的人群。 “大家不要急！小心！往这边走！” “啊——” …… “阁下，不要管我了，您快走吧，回中央城，把消息带回去……如果让这只魔逃脱，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大人，您是圣殿的希望，老夫一定会救您。” …… 陆明妆揉着眉心从床上坐起来，旁边，一具尸体轰然倒地。 说是尸体，它现在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了。 这是一个神权统治的大陆，分散于大陆各处的神殿撑起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人族就生活在结界之内，而结界之外则是魔族领地。 大陆上的人们长到五岁就要去神殿进行祷告，用他们的信仰来换得对抗魔族的力量，成为猎魔师，当然，能否获得力量还需要看个人资质。 猎魔师们可以加入工会，通过完成神殿颁发的任务，来取得报酬，也可以加入某一个家族建功立业，或者进入神殿麾下，成为圣骑士，维持人族各处的秩序。 圣骑士驻守在各个城池中，保护城民的安全，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最为特殊的军队，名为远征军，这支军队的任务是去到结界之外的魔族领地屠魔。 要加入远征军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有着数一数二的资质，陆明妆这一次代替的女孩正是这样一个天才。 她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于圣院——隶属于神殿的大陆第一学院，毕业后破格免试进入远征军，并以历史以来第二快的速度晋升为了远征军南方营的总指挥，晋升速度最快的正是她的顶头上司——南方神殿的大主教。 命运的转折点是在十八年前，那次远征损失惨重，大主教失踪，原主则受了严重打击，忘记了那一次远征的所有事情。 后来，她退出了远征军，成为一名自由猎魔师。 这一次，她接了一个a级猎魔任务，是去到南方领地的边境猎杀一只魔，可任务情报出错，这只魔不是a级，而是ss级。 整个猎魔队除了她和一名从神殿退休的老神官外，全军覆没。 她的伤势也非常严重，这位老神官为了给她驱除侵蚀于体内的魔气，耗尽力量而亡。 可最终也没能救回她。 陆明妆蹲下身子，合上了老神官的眼睛。 一团白色的小毛团从床上跃起，跳到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脖颈。 这是白泽。 陆明妆以前从未见过白泽的本体，更不要说他幼年期的形态了。 没想到这么可爱。 她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幼年期的妖族无法吐人言化人形，就连白泽也是一样。 但终究，这场旅途，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陆明妆推开门，离开了破败的屋子。 一轮赤色圆月高高悬于空中，到处都充斥着阴冷的魔气和刺鼻的血腥味。 人间地狱。 走出几十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陆明妆转身，看见有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她刚才所在的木屋前，撞门。 第88章 黑莲花魔帝(2) 这些人有点像丧尸，可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被魔气侵蚀，没了神智，破坏成了他们的本能。 刚才屋子周围被老神官设下了结界，老神官死后，结界自动消失，可因为有白泽在，他身上的祥瑞之气使得任何邪物都不敢靠近，但如果她走掉的话…… 老神官因舍生救人而死，尸骨不该落到被人破坏的下场。 陆明妆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去。 门口三人正推挤着进屋，忽然，他们齐齐一顿，仿佛遇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落荒而逃。 陆明妆回到屋子，掐了个决，一片火光包围了老神官的尸体。 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力量到了结丹期，虽然离原本的渡劫期还是很遥远，但这样的实力，在修仙界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了。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结丹期是什么水平。 她得尽快试一试自己的实力。 她找了个容器，殓了老神官的骨灰，然后撕了截床单做了个包袱。 你说空间储物器？不存在的啊，她曾经沉迷修炼，渡劫期之前被关在那个空间里，自然无法出去寻找各种宝物。 现在她身上除了本命武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做完这些，陆明妆决定先去城主府看看，原主的猎魔队就是在那里除魔，然后全军覆没的。 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来不及避难而被魔气侵蚀的人。 她的鲛人之音能够消除迷障和心魔，对于这些人却无能为力。 毕竟这个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能够救这些人的只有神殿的神官，只是现在又从哪里去找神官呢？ 这些人根本等不及神官的救援，魔气不仅侵蚀他们的神智，更侵蚀他们的身体，他们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 这里已是一座死城。 豪华的城主府也已是一片颓败之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陆明妆遵循记忆来到与魔战斗的地方，那里已被夷为平地，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猎魔师们连尸体都没有剩下，灰飞烟灭了。 白泽突然从她的肩上跳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陆明妆跟了上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进入城主府时，她用神识探查过，府中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为什么会有气息忽然冒出来？ “白泽。” 她轻轻唤了一声。 白泽知道她已察觉，便不再带路，回到了她的肩上。 陆明妆寻着气息来到了一座小院。 也许是这座院落太过偏僻，反而没有受到战斗的影响，成了城主府内保存最完好的地方。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屋子里传来：“卧槽！爸爸居然穿越了！还是个玄幻世界！” 陆明妆猛地停下脚步。 远处，屋门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跑了出来。 对方也许没想到这里有人，愣了一下：“你是……” 陆明妆木然问道：“你有原主的记忆吗？” “有啊有啊！原主和我同名，是南方大领主的嫡系女儿，但因为没有成为猎魔师的资质，两年前被送到了旁支，也就是这座城的城主家里……”她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你也是穿越的？！” 第89章 黑莲花魔帝(3) 简陋的屋子里，女孩坐在床上，依然没有从穿越的兴奋中回过神：“我叫顾清妍，原本都十八岁了，刚刚高考完，闲着无聊就接了个游戏原画的工作，好像是......爆肝画画的时候猝死了？” 她说的有些不确定，毕竟她最后的记忆是在画画，而猝死是一瞬间的事，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刚刚高考完......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陆明妆无语：“这听起来有点惨。” “呃……”经陆明妆这么一说，顾清妍才有了点穿越的实感。 是啊，她来到了这里，那她本来的身体应该死了吧......爸爸妈妈肯定非常伤心…… 陆明妆倒了杯水，水已经凉透，她拿着杯子，手中微光一闪，热气升腾。 她把水递给顾清妍。 “这就是超能力吗？”顾清妍呆呆接过。 陆明妆没有回答：“再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好。”顾清妍喝了口水，慢慢讲述着从小到大的经历。 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有着爱她的父母和三五知己，从小到大成绩普通，父母对她也没有太过苛刻的要求，所以她的生活平淡而快乐，课余时间看看小说追追番打打游戏，没谈过恋爱，只喜欢纸片人。 她的生活环境和上个世界的穿越者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个小姑娘知足，所以性格真诚善良。 在慢慢的叙述中，顾清妍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乡遇故知，总是令人非常高兴的事情，虽然陆明妆不是她的故知，但这里是异世界，所以对故知的要求也降一降吧，在异世界遇故乡人，这也让她有了点安全感，所以能更快地从各种情绪中平稳下来。 事到如今，再难过再不舍都已经无济于事，她得想办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这个世界有着她所向往的超能力，却到处充斥着危险，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又没有学超能力的资质，这该怎么办？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是那种拿着废柴逆袭剧本的主角。 看出她的茫然，陆明妆悠悠说道：“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啥？” 陆明妆提出这个建议，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 前两个世界，天命之子的命运都是因为穿越者而改变，那么这一次，她就把穿越者带在身边，这样穿越者总不会再和天命之子扯上关系了吧。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五百多岁了哦。”陆明妆伸出一根手指，噼啪一声，指尖冒出了一缕跳跃的小火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顾清妍倒是没太惊讶陆明妆的年龄，也没有怀疑她，毕竟，通过修炼来延年益寿保持青春这种事，在她看过的小说里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据说，原主五岁去神殿时，被判定无法觉醒能力啊。” “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还穿越到修仙世界过，我会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而是修仙。” 顾清妍的眼睛亮了亮：“这么说，我也能使用超能力？” 第90章 黑莲花魔帝(4) “嗯。”有通晓天下万物的白泽在，就算无法修仙，也总能找到一种适合的功法。 “好！我拜我拜！师父！” 顾清妍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陆明妆面前，双膝一弯。 陆明妆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做什么？” “小说里都这么写，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师长什么的。” 陆明妆抽了抽嘴角：“虚礼什么的都免了。” 既然事情敲定了下来，她得考虑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虽然有白泽在，这座城市的魔气影响不到她们，可食物水源都已经受到污染，她是没关系，可以辟谷，顾清妍却是需要进食的。 现在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按照原计划去找那只让原主小队团灭的魔试试身手，她已经感觉到，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森林，魔肯定就在那里。 第二种，先去安全的城市安顿下来，钱不是问题，这座死城里有的是。 “我选一！”顾清妍说得毫不犹豫。 陆明妆扬了扬眉：“那会很危险，我不确定能不能保护好你。” “我不怕！呃，还是有点怕的，可是小说里都说，经过生死历练才能变得强大。” 姑娘你以前一定有中二病吧。 虽然这话的确没错，经过历练才能获得战斗经验，稳固力量。 陆明妆以前可以缩在空间里什么都不做，只一心修炼，完全是因为曾经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就是在生死险境的高危任务中打滚的。 “那就这么定了吧。” 魔所在的森林是人族居住地的边境，森林的另一边就在结界之外，魔族的领地。 用灵力感应的时候还不觉得，真正进入到森林里，周围阴冷压抑得过分。 树木已经遮天蔽日了，魔气将剩下的一点点光芒也都吞噬。 这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浓郁的黑雾，所以即使夜视能力再强也没有用，靠着肉眼，陆明妆只能看到白泽的那一团白毛。 不过，森林很大，那只魔再厉害，魔气也无法扩散至整片森林。 陆明妆一手抓住顾清妍的衣服，一手抱着白泽，分着两股灵力，一股探知四周，让她可以避开障碍物，一股被她传递到更远的地方，探知魔气薄弱处。 不停歇地走了四个多小时，才走出了魔气范围。 一出来，顾清妍找了棵树靠着，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的身体没有锻炼过，更没有练过武，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能在压抑的魔气下毫不停歇地走这么久，意志力已经非常不错了。 “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陆明妆坐到她旁边，用灵力缓缓在她经脉中运转一圈，然后说，“你自己再按摩一下，免得一觉醒来浑身酸痛。” 她做这些时，白泽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她朝白泽一挑眉，笑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男友力max？” 顾清妍以为陆明妆在对自己说话，响亮地应道：“有！”当然，这句话出自真心。 白泽扭头走了。 顾清妍连忙站了起来。 陆明妆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顾清妍焦急道：“快去把猫抓回来，万一它迷路了怎么办！” 第91章 黑莲花魔帝(5) “放心，他不是猫，不会迷路。” “不是猫？那是什么？”下意识地问完，顾清妍脑中灵光一闪，“是小说里那种开了灵智的妖？” 陆明妆由衷地看着她：“你真聪明。” 顾清妍坐了回去：“那他会说话吗？能变成人形吗？” 陆明妆一个个回答道：“能说话，也能变人形，但现在还不行。” 顾清妍对白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或者说，她好奇的是曾经只存在于虚构故事中，从未见过的妖，她继续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行？是力量不够吗？” “不是力量的问题，他曾经做了一件事，破坏了世间规则，受到了惩罚。” 这些都是顾清妍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但因为看过的小说足够多，她听懂了陆明妆的意思，同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无奈和落寞。 她沉默了下来，不再探究白泽的秘密，只是一直看着白泽离开的方向。 陆明妆看懂了顾清妍未出口的疑惑，主动说道：“不用担心，他去找食物了。” 顾清妍扭头看向陆明妆：“你怎么知道的？它刚才没说话啊。” “我和他，曾经朝夕相处了一百多年，我们对彼此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了，即使他什么都不说，我都能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清妍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点奸情的味道。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做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这些问题咽了回去。 她直觉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即使好奇，也不该揭人伤疤。 白泽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头雄狮。 那头雄狮有普通狮子的五倍大，是开了灵智有着修为的妖，想必是这森林之中的一方霸主。 可再厉害的霸主，在兽神面前，只能选择臣服。 雄狮将口中叼着的两个大袋子仍在地上。 顾清妍躲在陆明妆身后，探头瞄向那头威猛的狮子。 陆明妆打开袋子。 一个袋子中放着各种各样的树果，是白泽找到的食物。 另一个袋子中装着各种皮甲法袍刀剑，这是雄狮的战利品。 陆明妆把里面的武器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摆到地上，问顾清妍：“你想学武修还是法修？” 顾清妍的目光往地上各式各样的武器上扫了一圈，她想做小说里的那种剑仙，一个人，一柄剑，潇洒又帅气，可是，法修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好像也挺厉害的...... 决定了！ “我都要学！” 陆明妆点了点头：“那先选一把喜欢的武器吧。” 顾清妍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柄软剑。 陆明妆把其他东西放回去，然后把这个袋子还给了雄狮。 雄狮不敢拿，铜铃大的眼睛瞄向白泽。 陆明妆抱起白泽，轻轻撸着他头顶的毛：“他听我的。” 雄狮的道行已经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了，他见白泽并没有反对之意，叼起袋子，几个纵跃间，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 陆明妆从袋中随便拿了个树果，咬了一口。 很甜。 她把袋子往顾清妍的方向推了推：“吃吧，我先给你讲讲引气入体的方法。” 她既然收了顾清妍做徒弟，不管收徒的初衷是什么，都会认真教她。 第92章 黑莲花魔帝(6) 魔在离开城镇后就直奔森林中心而去，行径路线为一条直线。 陆明妆绕了点路，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去森林中心，但她没有急着赶路，每天只走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一分为二，一半冥想打坐，一半练武。 顾清妍的修炼进行得并不顺利，三个月过去，还是没有感应到灵气。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像明玥和云朝异那种几个小时就引气入体的都是天才中的战斗机了。 这一天，从冥想中醒来，一股浓郁的烤肉香传来。 顾清妍朝这里挥了挥手：“师父！开饭啦！” 不用猜就知道，兔子是白泽猎来的，他不仅猎了兔子，还找到了各种香辛料。而烤兔子则是顾清妍负责的。 顾清妍的厨艺非常好，将肉烤得外焦里嫩，香辛料放得恰到好处，既掩了肉腥味又不会太重口。 吃完烤兔肉，陆明妆和白泽对视一眼，站起了身：“清妍，接下来几天你就在这里修炼，等我回来。” 顾清妍正在收拾木柴，闻言，她动作一顿：“是已经接近森林中心了吗？” 陆明妆点了点头。 顾清妍垂眸，握了握拳，心中充满了懊恼。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到现在还不能引气入体，不能帮上忙…… “引气入体，最需要的是摒弃所有杂念，如果你无法静下心，就不要勉强自己，先停下来，做一些喜欢的事情，放松一下。” 陆明妆按向自己的锁骨下方，运起灵力。 一张七弦古琴出现在了她面前。 琴身是如冰般极浅极浅的蓝，整个琴身是鲛人尾的形状，精致华丽，其上一条条断纹如铺开的鱼鳞，琴首处荡下一串串鲛人泪。 这是她的本命武器，万籁息。 顾清妍的目光完全被这架古琴所吸引。 鲛人一族的至宝，单单放在那里，就能够震人心神。 “铮——” 悠长的旋律起。 空中起了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顾清妍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臂，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总感觉，有一种温柔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 陆明妆收起万籁息，道：“这里有白泽留下的气息，一般来说其他妖都不敢靠近这里，以防万一，我给你加了一层结界，实力在我之下的人，无法伤害到你。” 顾清妍怔怔看着陆明妆的背影，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 这是......传说中的琴修么……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着以她最擅长的东西入道……？ 思及此，顾清妍席地坐下，盘腿进入了冥想。 陆明妆走了半天，好久不见的魔气又出现在了面前。 她走到魔气边缘，将自己的灵气和威压完全释放。 这是一种挑衅。 “吼——” 森林深处，魔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魔气涌动，迅速扩张，淹没了陆明妆。 陆明妆不闪不避，从容地站在那里，浓稠黑雾中，有什么东西快速朝这里接近。 “白泽，收敛起你的气息。” 她来这里，是想试试结丹期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的水平，若白泽一直释放瑞气，魔的力量会大打折扣，那就不好玩了。 第93章 黑莲花魔帝(7) 白泽却没有按她说的做。 陆明妆拍了拍他：“放心，我是你教出来的，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白泽顿了顿，跳离她的怀抱，敛息隐在了旁边的树上。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连白色的白泽也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种时候，视力已是累赘， 陆明妆闭上眼，在心中默默数了起来。 一。 二。 三。 她蓦然抬手。 “砰——” 两股力量相撞，在空气中爆裂开。 陆明妆往后退了几步。 浓雾被强烈的气流吹散，她看到了对面的情景。 这一看，心中对彼此的实力便有了数。 那只魔比她多退了两步。 她再不犹豫，全力朝魔攻击。 “砰砰砰！” 魔气形成的黑雾环绕在魔的周身，掩住了他的形貌，浓雾在过招形成的气流下被吹散又聚拢。 上百招过后，陆明妆忽然急速向后退去。 刚才的对招中，她对魔的经络骨骼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再加上从时不时吹散的魔气中看到的魔的一角，让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只魔，身体结构和人类一模一样。 这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妖族也能变得和人类一模一样，只是...... “白泽！”她忽然扬声唤了一声。 下一个瞬间，白泽出现在了她的肩头。 攻过来的魔猛然停住，立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陆明妆的方向。 陆明妆取出万籁息，弹奏起清心破障曲。 “吼——” 魔忽然痛苦地叫了起来，魔气动荡。 对这首曲子有反应，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魔族，而是被心魔控制了身体的人类！ 可是，她所知的那些被心魔控制的人类，最后结果无不是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这和魔族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这个世界的心魔竟然可以像真正的魔族那样以魔气侵蚀他人么？ 难道说这个世界所谓的魔，其实都是人类？ “吼——” “铮——” 陆明妆指尖一转，曲声一变，变成了净化镇魂曲。 “吼——” 魔的吼声中带上了丝丝痛苦。 陆明妆的额角沁出冷汗。 以结丹期的修为弹奏这首曲子，还是太勉强了。 体内的灵气在疯狂地运转，流失。 “铮——” 魔气逐渐淡去，魔的面貌完全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人，但在这种通过修炼来延长生命的世界里，外表和年龄肯定不会成正比的。 男人浓眉大眼，五官立体，非常英俊。 看起来有点眼熟。 陆明妆翻了翻天道给她的记忆，终于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他叫路钦恒，曾是原主的同学，毕业后和原主一起加入神殿，只不过他选择的是文职，在升上主教之后，他受到圣院邀请，回到那里做了老师。 他是圣院最优秀的老师，教出了许多强大的猎魔师，其中更有不少人进入了远征军。 原主曾经的手下就有路钦恒的学生，在他们心中，路钦恒有着极高的声望，他不仅学识渊博，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心服口服，还给他们制定了不同的训练计划，让每一个人的潜力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 第94章 黑莲花魔帝(8) 在飘过来的丝丝缕缕的魔气中，陆明妆看到了路钦恒的记忆。 那是一个庄严的大殿。 陆明妆认识这个地方。 天下间所有的猎魔师在神殿举行仪式，觉醒力量之后，都会在神殿点亮一盏魂灯。 而路钦恒记忆中的这个地方位于大陆中央城，神殿总部，这个大殿属于远征军，每一盏灯都代表着一个远征军战士的生命。 忽然，魂灯一盏盏熄灭下去。 随着这些灯的熄灭，又是一段段记忆涌现。 学院内，一张张年轻的面庞闪过。 “老师，我们再比一次！” “老师，我进阶了！明天开始加重我的训练量吧！” “老师，我终于猎杀了人生中第一只魔！多亏了老师教我的这一招！” “老师，我决定了，毕业后我要加入远征军，为保护人族而战！” 每一张脸庞上都带着少年人的热情和朝气。 忽然，这些美好的画面顿住，鲜艳的颜色褪去，一条条裂痕布上画面，最后，支离破碎。 “啊——” 路钦恒捂着脑袋，声音悲恸。 原来这就是你生出心魔的原因吗。 亲手培养出一个个优秀的猎魔师。 亲手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送上战场。 最后，亲眼看着这些学生们的魂灯熄灭。 “铮——” 陆明妆再一次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汗透衣衫，又被灵力烘干，冷汗再一次滴落，再一次被烘干，如此循环往复。 “铮——” 白泽忽然跳到了琴上，打断了曲子。 陆明妆的手指抖了抖，眼前一片模糊。 她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灵力透支，全身针扎似的疼，完全是靠着本能和意志力在支撑，如果白泽再慢一秒，她就会昏死过去。 可现在这种状态，清醒着反而更加难受。 好在魔气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 但毕竟还没有净化完，她不能保证路钦恒是否完全无害。 陆明妆晃了晃，最后一次朝路钦恒攻去。 路钦恒还沉浸在痛苦中，一动不动承受了陆明妆的一击，怦然倒地，晕了过去。 陆明妆坐下，开始调息。 这一调息，便是一个星期。 睁开眼时，路钦恒已经不见了。 陆明妆伸手想撸一把白泽，没想到却捞了个空，白泽避开了她的手。 她朝白泽看去。 白泽依然是白泽，即使变成了幼兽形态，他的眼睛却没有变，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深邃的黑色，一双眼，仿佛包容着山川大海、天地万象，又仿佛有着迷雾笼罩，让人望不透，亦不敢望。 他是最高位的兽神，妖族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就连人族都崇敬着他。 他的眼睛，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敢看，都敢与之对视的。 可他从未将他的兽神之威用在她身上，这一次，陆明妆却感觉到了他的威压。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 ——下次不可再这么拼命。 陆明妆笑了笑，叹息般地悠悠说道：“究竟……是谁在拼命呀。” 她意有所指地望着他。 是谁在拼命，是谁变成了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样子。 你不想看着我死，可我也同样不想看着你为了我而受到神罚。 第95章 黑莲花魔帝(9) 白泽的目光一下子温软了下来。 陆明妆朝他伸出手，他跳上她的掌中，由着她轻轻抚着他后颈处的皮毛，下一刻，脸忽然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白泽：“！” 陆明妆将白泽抱到了怀里。 意识到自己的脸正贴在什么地方，白泽猛地用力，想向后退去，然而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他僵住了。 “咦？”头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他被她拎了起来，对上了她美丽明艳的脸庞。 陆明妆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白泽，担忧地说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白泽摇摇头，挣脱了她的手，趴到她的肩上。 他没有看见，她另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白泽，温和包容的白泽，清冷高贵的白泽，雍容威严的白泽……害起羞来真可爱。 心情忽然大好，陆明妆站起身，看向身旁的一棵巨树。 树干上被人用灵力刻下了一排字。 “明妆，如果你真的完全忘记了那一次远征发生的事情，就即刻离开顾家的领地，也不要回中央城，危险。” 冥想的时候，她有感觉到身边灵力的波动，但没感觉到任何恶意，就没有管，继续回复着灵力。 原来，路钦恒运用灵力是为了给她留言，看来他已经从心魔手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可这留言是什么意思？ 顾家的领地？顾家主在十七年前找到了远征时失踪的南方大主教，并护送虚弱的大主教回中央城，这是一件极大的功劳，顾家因为这功劳一跃成为了南大陆第一世家，顾家也被神殿提拔为了南方大领主。 路钦恒的留言中特指了“顾家的领地”，而不是“南大陆”，看来这个顾家有些猫腻。 至于中央城，这是神殿大本营和圣院的所在之所，按理说，应该是大陆上最安全的地方了，会有什么危险？ 难道说原主丢失的记忆中有什么线索？ 可原主是真的失去了记忆，所以天道也没办法把那段记忆给她。 路钦恒和原主关系不错，特地留下了这条留言，总不会害原主。 陆明妆敛去眸中的一抹深思，朝树木轰出一道灵力，销毁了留言。 顾清妍的原身是顾家的嫡系，说不定知道一些顾家的事情，陆明妆决定先回去问问顾清妍。 等她原路返回看到顾清妍时，发现那姑娘正在冥想，而她周围的地上，画满了各种二次元美少年美少女。 那些画都是用软剑画的，线条流畅，每一个角色都画得非常养眼。 陆明妆扬了扬眉，再一次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惨，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的话，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师，然后发家致富成为富婆的。 陆明妆走过去，看见顾清妍并没有吃掉多少白泽提前准备好的树果，按她吃掉的量来算，她大概已经不眠不休连续冥想了三四天了。 忽然，周围的灵气产生了一阵异动，纷纷往顾清妍的方向聚拢过去。 引气入体，成功了！ 距离顾清妍最近的几幅画忽然动了动。 第96章 黑莲花魔帝(10) 陆明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些画真的动了起来。 这是以画入道！ 修仙界，人们都是先引气入体然后再慢慢摸索，选择适合自己的道来修炼，能在引起入体的同时悟道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顾清妍在没有功法的情况下，直接入道了。 不管她的修炼资质如何，她的悟性肯定是非常好的。 顾清妍睁开眼时，尚有些迷茫，看到陆明妆，她眼睛一亮：“师父，你回来了！” 陆明妆笑着对她说道：“恭喜！” 顾清妍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我引气入体成功了？太好了！我成功啦！这就是有了灵气的感觉吗？” 清脆的笑声回荡开来，她兴奋地跑来抱住了陆明妆：“师父！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悟性高。” “不！还是要谢谢师父！我看到师父弹琴，才想起或许我也可以以画入道，而且师父你还说过，如果无法静下心就先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呀！” 是这样啊。 陆明妆拍了拍她的肩：“先吃一些东西吧。” 顾清妍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袋子中拿出一颗树果吃了起来。 一边吃饭，陆明妆一边问了一些顾家的事情。 但顾清妍的原身虽然是嫡系，可她无法觉醒力量，不受家族重视，以前在主家时见到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不要说顾家的猫腻了。 陆明妆沉吟了一会儿，决定继续留在森林里修炼一段时间。 外面波云诡谲，无论是她还是顾清妍，必须先提高实力。 她和顾清妍沟通了一会儿，顾清妍虽然以画入道，可仍然选择兼修武道，据本人的话说就是：“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法师。”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游戏，很多人一生修一道都止步于炼气期，两道同修会非常艰难，你确定吗？” “我确定！”顾清妍的双眸极亮。 “好。”看到她认真的神色，陆明妆满意地笑了，轻唤道，“白泽。” 灵力涌动，白泽一跃而起，定在了顾清妍的面前。 顾清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很喜欢小动物，以前在路边见到小猫小狗都会停下来投点食，可不知道为什么，白泽明明看上去这么可爱，她却不敢直视他，好像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她本能的想要俯首跪拜。引气入体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别怕，放松，闭上眼睛。” 陆明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不知是因为从那声音中得到了力量，让她不再恐惧，还是因为那道声音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顾清妍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白泽的爪子按上了她的眉心，一瞬即离。 顾清妍呆呆地睁开眼睛：“这是……” 陆明妆解释道：“最适合你的功法。” 白泽通晓天下万物，三千世界中，画修虽然少，却不是没有，白泽拿出来的，肯定是画修中最顶级的功法。 顾清妍看得入了迷，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 第97章 黑莲花魔帝(11) 断崖壁上，陆明妆封住了灵力，背着自己体重三倍重的负重，攀爬着。 这座断崖非常陡峭，与地面接近九十度，攀爬难度极高，但陆明妆的动作非常稳。 白泽趴在崖上等待着陆明妆，忽然，他站了起来，望向营地的方向，片刻，复又趴了回去。 据断崖三公里外的一条小溪边，顾清妍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刚刚跑完五公里，天知道她原本是个学校测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的人，竟然有一天能背着五公斤负重毫不停歇地跑完五公里。 陆明妆给她制定的训练计划是循序渐进的，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跑一公里，等她耐力刚刚提升了一点，训练量就又增加了。 锻炼的时候不能使用灵力，每一次跑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筋疲力尽，可一想到陆明妆那么厉害了都还在锻炼，她便咬牙坚持了下去。 是她自己要求练武的！不能放弃！不能输！ 休息了片刻，算算时间，陆明妆差不多该回来了，顾清妍将灵力在经脉内运行一个周天，站起了身，开始生火，准备午饭。 烤肉的香味逐渐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周身忽然吹过一阵诡异的风，一个黑影落在了火堆对边。 顾清妍一惊，捡起一根燃着火的柴火就朝对面一甩。 对方的动作比她快，一个闪身来到她的背后，顾清妍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制住了：“谁！” “小妍妹妹，不认识我了吗？” 顾清妍怔了怔，感觉到制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松了下来，她转身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一身黑色劲装，将他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 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但肌肉线条非常好看。 啧啧，这肩，这腰，这腿，极品啊。 顾清妍的视线在少年的好身材上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他的脸上，一个名字在脑中浮现：“未离？” 这是原身的记忆，记忆中，在得知她无法觉醒力量后，顾家人，就连她的父母都疏远了她，只有未离待她如初。 未离是顾家收养的孩子，比她大了三岁，虽然被顾家收养，却没有进族谱，所以没有被冠以顾姓。 他经常外出，原身不知道未离在做什么，只知道有时候他外出回来，会受很重很重的伤。 有一次受伤的时候，他倒在了原身的院子中，是原身替他包扎了伤口，这是他们熟悉起来的契机。 未离捂住心口，伤心道：“小妍妹妹，才两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你以前都叫我未离哥哥的。” 顾清妍的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你怎么来了？” 未离挨着顾清妍坐了下来，说道：“我路过，突然闻到烤肉味，小妍妹妹，这肉是你烤的吗？真香。”他说着，手伸向了一只烤得油光滋滋的野兔。 顾清妍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 “嘶——”未离揉了揉手背，夸张的抽气，委屈道，“小妍妹妹，我已经吃了几个月干粮了，给我点肉吃吧。” 顾清妍翻了个白眼，她刚才根本没有用力，怎么可能打疼他。 戏精。 第98章 黑莲花魔帝(12) “不行！”拒绝的话语刚出口，顾清妍转了转眼珠，忽然改了注意，“这些是给师父的，你要吃的话自己去打猎，我给你烤，但我有一个条件。” 师父？ 未离掩去眸中一抹神色，道：“好！小妍妹妹，我答应你！”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条件再决定答不答应吗？” 未离甜甜地笑道：“只要是小妍妹妹的要求，别说一个了，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 顾清妍抽了抽嘴角：“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妍妹妹？” “那叫什么？”未离作沉思状，“妍妍？小妍妍？小妍儿？” 顾清妍又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算了，还是小妍妹妹吧。” “好呀！这就是小妍妹妹的要求吗？” 顾清妍：“不是，我想请你做我画画的模特。” 未离没有丝毫犹豫：“好啊！”他的目光在地面上转了一圈，“这些都是小妍妹妹画的吗？” 顾清妍抱臂：“怎么样？帅吧？”对于画画，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小妍妹妹的画自然是天下第一好，只是……这画中人都没有我好看，小妍妹妹以后还是只画我一人吧，好吗？” 哪儿来的这么厚脸皮的小男孩！ 顾清妍承认，未离的五官很端正，大概是很好看的吧，可她脸盲，无法在五官端正的人中再分出个三六九等，她想让他做模特，只是因为他身材好，而不是因为脸。 所以......“不好。”她答道。 “为什么？”未离难过地垂下脑袋，“这画中人是谁？小妍妹妹你移情别恋了吗？” 什么移情别恋，你和原主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顾清妍绷着脸：“他们不是真人，是我想象出来的。” 闻言，未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 陆明妆在断崖上攀了十个来回，等她再一次到达崖顶时，白泽朝她扑了过来。 陆明妆往旁边错开一步：“别，脏。” 她封了灵力，此时身上大汗淋漓，衣服都不知道被浸湿了几次，又蹭了一身的灰。 白泽原本是计算好了距离的，陆明妆这一退，让他落到了地上，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跃起。 陆明妆看出他的坚持，没再避让。 一片温软趴上了她的肩头。 陆明妆抬手在自己身上连点几下，解开穴道。 她盘腿坐下，将灵力运行一个周天。 几个月的修炼下来，她的实力从结丹后期到了结丹期大圆满。 在这个世界修炼，灵力竟然可以继续提升，只是不知道，等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这里修炼的多出来的修为会不会叠加到她原本的渡劫期上。 这种事情也只有到时候才能知晓答案了，陆明妆掐了一个净尘决，洗去自己这一身的汗和灰尘。 收拾完后，她快速朝营地掠去。 远远地，看到顾清妍旁边坐着一个面容妖冶的少年，她猛然顿住脚步。 那是...... 顾清妍见到她，招了招手：“师父！” 陆明妆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烤肉，目光却一直定在未离身上：“清妍，不介绍一下？” 顾清妍连忙道：“他叫未离。”她顿了顿，看了未离一眼，“我的哥哥。” 第99章 黑莲花魔帝(13) 未离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师父好。” 顾清妍朝他斜去一眼：“你叫什么师父？” 未离笑得极甜：“小妍妹妹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呀。” 顾清妍吐出口气：“得了，你还要不要吃烧烤了？” “要！小妍妹妹等等，我马上去打猎！” 待未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顾清妍将他和原身的关系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陆明妆。 陆明妆一直垂眸听着，等她讲完，才道：“清妍，你最好不要太接近他，他不简单。” 顾清妍没有发现陆明妆的异样，语气轻快道：“我知道，他那种人脸上笑嘻嘻的，嘴上说的怕是没一句真话。”她顿了顿，又道，“可他以前对顾清妍倒是真的挺好的。” 这才是问题所在。 陆明妆在那个未离身上看到了天命之力，按照前两个世界的经验，未离应该就是天命之子的cp，可顾清妍不是天命之子，那么未离注定不会和顾清妍有任何发展。 可刚才他对顾清妍的态度，明显非常暧昧。 “你最好......不要对他产生兴趣。” 陆明妆虽这么说，可她清楚，一个人的感情无法自我控制，她只能先这样提醒她。 顾清妍诧异地看向陆明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我不会对他感兴趣的，我只喜欢纸片人。” 这样就好，陆明妆稍稍放下了心。 未离带回来的也是野兔，还主动把兔子收拾好，顾清妍按照约定帮他烤肉。 吃到那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肉时，未离满足得眯了眯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的吃相不如受过专业训练的贵族那般斯文，懒懒散散的，也不显得粗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别有的妖冶风情。 顾清妍观察了片刻，捡了根细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未离凑到她身边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绘画风格，但莫名觉得非常好看，只是...... “小妍妹妹，你不是要我做模特吗？怎么不画我？” 顾清妍笑：“我画的就是你啊，你看，这小蛮腰、这翘臀、这大长腿，都是你。”她每说一个部位，就用木枝虚虚指向那里。 “噗。”陆明妆轻笑起来，顾清妍画的还真是未离，只不过只限于头部以下的部分，至于那张脸，是她自己设计的。 未离摸了摸下颔：“原来小妍妹妹对我的身体这么熟悉，我真开心。” 他的话语极是暧昧，尾音微微拖长，引人遐想。 这要是普通小姑娘肯定早就脸红心跳了，但顾清妍可能真的对真人不感兴趣，她不为所动，继续画着画。 未离一直在她旁边看着，越看眸色越深，声音微沉：“小妍妹妹，以后能不能只画给我一个人看？” 顾清妍怔了怔，是错觉吗？刚才她在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丝认真，她抬起头，看到未离脸上一如既往的轻浮和慵懒。 果然是错觉。 而且就算不是错觉又怎么样？ “你想得真美。” 闻言，未离没有气恼也没有难过，依然甜丝丝地笑着：“唉，太可惜了，小妍妹妹真无情，不过，这样的小妍妹妹我也很喜欢。” 第100章 黑莲花魔帝(14) 他双手枕在脑后，仰身躺下，目光漫无目的地望着被枝叶遮挡住的天空，余光却定在陆明妆的身上。 陆明妆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不急深思，周围灵气忽然涌动起来。 顾清妍的最后一笔落下，画成。 她手下的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每一条线条都在扭动着，一点点脱离地面，立了起来。 画中的美少年活生生站在了面前。 顾清妍眼中露出激动：“成功了！” 话音未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明妆抬手，然而有一道力量比她更快地轰向那个美少年。 一击之下，美少年化为虚无。 陆明妆接住了倒下的顾清妍。 传说中，画修可以创造生命，可顾清妍只有炼气初期，她的画变成了真物，却还只是一具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力量的傀儡，可即便是这样，消耗的灵力已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体内的力量耗尽，体外却有灵气涌来。 要晋升了。 但顾清妍已经没有余力来接引外界的灵气。 陆明妆扶着她坐到地上，另一只手虚贴上她的背，说：“放松。” 她将自己的灵力渡入她的经脉，帮助她吸收外界的灵气。 这时，前方忽然闪起一片温和的光芒，未离半跪在顾清妍身前，掌前亮起一个圆形的类似魔法阵一样的东西。 法阵内是一个图腾，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 神兽麒麟！ 陆明妆所见的光芒正是法阵发出的，未离将光芒附在顾清妍丹田的位置，渐渐地，顾清妍的脸色好了起来。 她已经可以自行接引灵气。 陆明妆收回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法阵。 在这座森林中待了那么久，她以前还奇怪为什么这里除了狮、鹿、虎、牛之外，从没有见过其他开了灵智的动物。 原来这个世界的神殿信奉的神是神兽麒麟，大陆上所有人族和妖族的力量也都来自于麒麟。 未离站了起来，但没有收去法阵，反而把手往陆明妆的方向靠了靠，脸上浮现出一个甜蜜至极的笑容：“你果然不会这个啊，明~妆~阁~下~。” 陆明妆对于自己掉马甲这事，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个世界的明妆本就是一个大佬。 她坦然望向贴近自己眼前的图腾法阵，扬起一个和他一样的甜蜜笑容：“叫阁下多生分呀，你还是继续跟着清妍叫我师父吧。” 未离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厉光：“师父？一个异教徒？” 听这语气就知道，不信奉麒麟的她在这片大陆上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不过嘛...... 陆明妆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这样啊，异教徒怎么了，我都没嫌弃你呢。”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出最后的两个字，“半~魔~。” 未离的脸色倏地变了，所有伪装的笑容褪去，脸上是一片肃杀之意。 法阵中温和的光芒瞬间变为夺命攻击。 陆明妆早就有所准备，与他战到了一起。 十几秒的时间，两人已过了上百招，移动了上万米。 “轰——” 双掌相对，战斗停止在了最后的力量相冲上，两人各往后退了三步。 第101章 黑莲花魔帝(15) 势均力敌......才怪！ 未离的目光凝在陆明妆手中的白泽身上。 她刚才一直抱着这只猫，她是用一只手和他战斗的！ 与未离的凝重不同，陆明妆依然浅笑着，轻轻撸着白泽的毛。 手感真好啊。 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走神，未离蹙了蹙眉，忽地笑了，甜丝丝的笑容重新爬回他的脸上：“明妆阁下不愧为远征军总指挥，未离输得心服口服。” 鬼才信你心服口服。 心中这么想着，陆明妆面上浅笑吟吟：“过奖过奖。” “那未离是否可以继续称阁下为师父？” “好说好说。” 两人对视一眼，对彼此的心思看得透彻。 他们都有秘密握在对方手中，谁都不能出卖谁，所以就此和解。 但未离不知道，陆明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秘密暴露，她刚才手下留情，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第一，他是对天命之子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伤他。 第二，刚才他一边打一边主动引她到千里之外，若她猜得没错，他是为了不让过招产生的灵力暴动和余波伤害到正在晋升的顾清妍。 看来他是真的在意顾清妍。 这样的话，天命之子怎么办？ 啧，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在第四天的时候，顾清妍成功晋升到了炼气中期，她醒来吃了点东西，又在未离死皮赖脸的要求下给他做了烤肉，然后继续冥想，巩固力量。 这几天，陆明妆也一直在打坐修炼，白泽没有乱跑，伪装成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趴在她的腿边。 未离百无聊赖地躺在树枝上，目光有意无意落到树下的陆明妆身上。 这个女人怎么敢大大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修炼？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 陆明妆其实没有完全进入冥想，她还分了一丝心神留意着周围。 忽地，契约空间内，万籁息发出一阵嗡鸣。 她猛然睁开双眼。 她布下的结界被触动了，有人正在靠近这里！ 未离悠哉悠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师父，你终于醒了，你的猫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陆明妆不紧不慢道：“这不是有人给我们送食物来了嘛。” 未离初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过了片刻，他眸光一凌，跃下了树。 陆明妆拉住他：“你给清妍护法，我去。” 话落，不等他回应，陆明妆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来的未离脸色有些难看，不自觉得捏了拳。 在前几天的过招中，他还能以自己尚未使出全力来安慰自己，可这一次，她在他之前发现有人靠近，他输得彻底。 白泽看了一眼绷紧身子的未离，又漠不关心地趴了回去，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陆明妆飞掠着，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残影。 “谁！” 一声历喝在耳边炸响。 随着声音袭来的还有一道巨大的力量，陆明妆侧身避开，旁边——她刚才所站的地方，一棵古树轰然倒地。 前方站着五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圣骑士，还有一个神官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刚才的攻击正是这个老者发出的。 老者的掌心正对着这里，图腾法阵中透出极强的威压。 第102章 黑莲花魔帝(16)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圣骑士们分成两列，单膝跪地。 他们分开后，陆明妆看清了最后那人的脸。 是原主的熟人啊…... 那人一步一步走来，步子迈得不快不慢不长不短，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朝着陆明妆欠身行了一礼：“老师。” 他的声音低沉，吐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双鹰眸锐利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非常英俊的男人，与未离的外热内冷不同，这个男人是表里如一的冷峻，让人难以接近。 这是原主的熟人，燕征回，南方大主教的儿子。 南方大主教非常赏识原主，在她升为总指挥时就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她，让她教导燕征回。 燕征回是原主唯一的学生，但自她离开远征军后，两人再没有过交谈。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燕征回代替其父接任大主教的任职仪式上。 彼时，他立于在高台之上，万众瞩目，而她，站在台下的人群之中。 陆明妆早就料到，在原主带领的猎魔小队任务失败之后，顾家和神殿绝对会派人过来查探。 只是没想到，身为南方教廷大主教的燕征回竟然亲自来了。 更没有想到，她会在燕征回身上看到天命之力。 可为什么他和未离一样，只有天命之力，没有天命之子的标识？ “天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燕征回和未离是天命之子的后宫。” “这个位面的天命之子已经出了不可逆转的意外，无法继承天命。” “哈？” “天命转移到了燕征回和未离的身上，他们之中有一人会成为新的天命之子。”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任顾清妍和未离顺其自然了。 “那我来这个位面的意义是什么？见证天命之子的诞生？” “他们不是既定的天命之子，承受不住天命之力，所以他们身上都有一个死劫，你的任务是在天命之子诞生前保护他们。” 见陆明妆站在那里好半天不动，老者喝道：“大胆！见到大主教还不行礼！” 陆明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无视了他。 “退下。”燕征回冷凝的声音响起，这句话不是对陆明妆，而是对那个老者说的。 “大主教！” “我要处理神殿内务，还请顾三长老回避。” 虽然恼怒，老者终究不敢违抗燕征回，退到了百里之外。 “a级猎魔师明妆。”叫出这个称呼时，燕征回的身份瞬间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对她恭敬有礼的学生，而成了掌管南方教廷的大主教。 陆明妆应道：“在。” “任务失败，为何不及时向神殿报告？” 陆明妆没有马上答话，她垂眸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再抬头时，眸中出现一抹哀色：“我的猎魔团，一共七位队友，六人……尸骨无存，剩下一人为救我而力竭，可我却连他的尸身都没办法保护。” 燕征回震了震。 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全部惨死，她该有多伤心？ 从前，她虽然强势，可一直非常珍惜自己的部下，最终因部下伤亡惨重而深切自责，退出了远征军，这一次，同样的悲剧再次在眼前上演，她…… 第103章 黑莲花魔帝(17) 神官走来，双手接过装有骨灰的小瓶，悲悯道：“阁下节哀。” 燕征回抿了抿唇，掩下纷乱的思绪：“那么，你在这种地方逃避现实，可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即使明白她的痛苦，可他是大主教，她是猎魔师，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责任。 “自然是……对不起的。” 闻言，燕征回绷紧的神色微松：“老师……” 作为大主教，他该指责她，可作为学生，他该安慰她，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忽然有些无措。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久到他们的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明妆忽地笑了，揉了揉他的发顶：“小征回都长这么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世界上敢摸大主教脑袋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圣骑士们面对陆明妆，握上腰间的剑。 燕征回鹰隼般的目光射来。 陆明妆却毫无反应，因为他们目光的落点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后。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由远及近：“师父，不用帮你的猫找食物啦！” 面对众人警惕的视线，未离一派从容，可他表现得越是轻松，周围的气氛就越凝重。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待燕征回一声令下，他们的剑就会出鞘。 燕征回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却不是下令攻击，而是让所有人全部退后。 他看着悠哉悠哉走来的少年：“顾家未离？” 未离没有理他，旁若无人地拉起陆明妆的胳膊，用甜腻腻的语气再次叫道：“师父~~” 他嘴上在对陆明妆撒娇，目光却瞥向了燕征回，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燕征回看向陆明妆：“师父？” 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陆明妆从未离手中抽出手臂：“他不算我的弟子。” 未离的脸皮极厚：“小妍妹妹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呀。” 燕征回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黯然，快到让人几乎以为那是错觉：“老师，您真的收了徒弟吗？” 陆明妆不知道他在失落些什么，坦然点头道：“边城被魔侵蚀后，我在城主府找到了一个幸存者，是顾家嫡系的一个小姑娘。” 燕征回蹙眉，说：“边城就只有一个顾家嫡系，我记得她没有觉醒力量，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可以抵挡住魔气的侵蚀？” 陆明妆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收她为徒，想看看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带我去见她。”这是作为大主教的命令了。 不等陆明妆说话，未离动了，他动作懒散地往一个方向走去：“我去给我们家三长老见个礼，师父别和这小子聊太久啊，再不回去，你就吃不到小妍妹妹做的美食了。” 他边说，边背对着陆明妆挥了挥手。 陆明妆听出了他话中传达的信息：顾清妍已经从修炼中醒来。 “请大主教跟我来。” 到营地时，地上的画已被完全清理干净了，顾清妍正一手奶茶一手炸鸡腿，吃得欢。 ……奶茶？炸鸡？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第104章 黑莲花魔帝(18) 顾清妍见到陆明妆，很高兴，“师父，快快，奶茶，再不喝就要没啦！” 陆明妆默然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奶茶，吸了一口。 奶茶甜度适中，里面的珍珠很有嚼劲。 看着她一副求夸奖的表情，陆明妆福至心灵，明白了这奶茶的来源。 这是她画出来的。 所以她刚才说“再不喝就没了”不是指要被喝完了，而是以她现在的修为，这些东西无法存在太久。 顾清妍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我以前的梦想就是能无论怎么吃都吃不胖，现在终于实现啦！” 可不是嘛，这些东西即使味道被完美还原了出来，吃到肚子里，等时间一到还是会消失，不会变成脂肪...... 一个画修把灵力用在这种地方......人才啊…… 陆明妆拍了拍她的肩：“你的梦想是不是还有让纸片人活过来？加油。” 创造生命，这是画修的最高境界。 “嘿嘿。”顾清妍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师父真了解我。” 燕征回一直看着两人的互动，眸中闪过丝丝复杂的情绪，见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才走过来，点头致意：“顾小姐。” 顾清妍在主家时并不受重视，几乎不怎么出门，所以没见过燕征回：“你是……？” 陆明妆介绍道：“这位是掌管南方教廷的大主教。” “大主教？那不就是……”顾清妍朝燕征回望去一眼，又向陆明妆求证道，“师兄？” 虽然没见过人，但对外界的消息她还是知道的，现任大主教曾是陆明妆的学生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燕征回抿了抿唇：“老师并未收我为徒。” 他是她的学生，跟着她学习了很多东西，但学生和弟子终究是不同的，只有弟子才是继承衣钵之人。 陆明妆若有所思地看了燕征回一眼，道：“清妍，大主教想问你一些事情。” 顾清妍望向燕征回，疑惑道：“什么事？” 燕征回平静道：“城主府被袭击时，顾小姐在做什么？” “我……”顾清妍接收到陆明妆递来的眼神，说道，“在睡觉。” “为什么不去避难？” 顾清妍无辜道：“我不知道有魔袭城，没有人通知我呀。” 燕征回有一瞬间的语塞。 是了，她没有觉醒力量，在家族里必不受待见，即使到了旁支，也只是个被人忽视的存在，大难当头，自然不会有人想起让她去避难。 可看她的样子，对于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埋怨家族的情绪。 他继续问道：“魔族袭城后，顾小姐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那顾小姐有没有见过那只魔？” 顾清妍茫然摇头：“我一直在睡觉，醒来后就看到了师父，也是到那时我才知道边城已经……” 看来，在顾清妍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可究竟为什么她能不受魔气影响？ 燕征回眼中浮现深思，这时，陆明妆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当时我救出清妍后，直接追着魔气来到了这座森林，可等我到后，魔已经不见了。” 第105章 黑莲花魔帝(19) 燕征回是相信陆明妆的话的，他也是追着魔气寻到了森林的，可是魔气却在某一个地方戛然而止，就好像那只魔凭空消失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沉吟片刻，道：“我先去魔最后停留的地方看看。” 陆明妆说：“我和你一起去。” 燕征回不知道魔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她却清楚得很，路钦恒的魔气已经被她净化得差不多了，他恢复神智，能够自行收敛魔气，自然就大摇大摆出了森林。 燕征回这一次注定查不到任何东西。 顾清妍伸了个懒腰，舒展开身体，说：“师父，那我去训练啦。” 她前几天一直在巩固灵力，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身体了。 陆明妆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你背十斤负重。” “是！” 顾清妍开始做一些运动前的拉伸，燕征回没有见过这些古怪的动作，向陆明妆问道：“老师，这些是您教她的吗？” 陆明妆应道：“嗯。” “这些动作有什么用？” “预热一下身体，避免在锻炼时受伤。”陆明妆解释完，看着他道，“你想学的话，过会儿我教你。” 燕征回眼睑微垂：“那就拜托老师了。” 他没有带圣骑士，让众人留下扎营，自己则和陆明妆往森林中心走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未离和顾三长老也回来了。 见到顾清妍，顾三长老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妍正在练习空挥，四肢都绑着负重，手臂已经酸痛得好像没了知觉，可她还坚持着没有停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到位。 额上颈间都淌着汗，她没精力再去和顾三长老说话，当然，就算说得动话，她也不会回答，因为她听出了顾三长老言语中的高傲和不屑。 顾三长老在被陆明妆无视时就憋着一肚子气，没想到顾清妍这个废物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怒道：“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在边境待久了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了吗？” 他的声音很响，却根本没进到顾清妍的耳朵里，她专心致志地在心中默数。 四百九十八。 四百九十九。 五百。 好了！ 接下来是跑步。 她走到白泽旁边，拿了颗树果，想补充些水分和糖分，这时，一道凶猛的力量往这里袭来。 顾三长老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代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这个废物！” 力量中含着强大的威压，根本不是炼气中期的她能抵抗得了的，在那力量之下，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得倒在地上，耳朵嗡嗡直响，喉头一片腥甜。 身体的本能却快过了心中的恐惧，顾清妍一个翻滚扑到白泽面前，拱起身子，将他护在身下。 这是对师父来说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让他有事！ 这么想着，目光忽然对上了白泽的眼睛。 她一愣，以前她总是莫名的害怕他，这还是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仿佛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汪洋，深邃无边，遥远神秘。 顾清妍感觉自己好像沉到了他的眼中，所有的声与色全部褪去，在那双眼睛中，她逐渐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锻炼过后的疲惫，身心完全平静下来。 第106章 黑莲花魔帝(20) “三长老，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动手吧。”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身上的压力一轻。 未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与三长老的中间，他抬起一只手，面向袭来的力量，将攻击消弭于无形。 愤怒之下的一击被一个小辈轻易化去，顾三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未离眸中快速划过一抹轻嘲，坦然自若道：“我不知道啊，还请三长老告诉我，我是什么东西？” “你！”顾三长老顿住，脸色非常难看，他忍了忍，沉着声音道，“你给我过来。” 未离懒懒散散地迈开脚步，顾清妍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住他：“未离……” 她的动作很轻，根本产生不了阻力，未离却停了下来，转身：“小妍妹妹这是在担心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清妍松开手：“谁担心你了。” “好好，是我担心你。”未离半真半假地笑道，“每次看到小妍妹妹这么累，我都很心疼，小妍妹妹就不要练武了吧，反正我会保护你的。” 顾清妍撇开视线，不去看嬉皮笑脸的少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话吗？” 刚才他对那什么三长老说的话，明显话中有话，这个未离果然藏着秘密。 未离作伤心状：“小妍妹妹你变了，你以前最信任我了。” 顾清妍藏在袖中的手一僵，她当然变了，身体早就换了个灵魂，她本来就不是那个在主家时会替他包扎伤口的顾清妍。 “未离，我不管你接近我和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敢伤害师父，我……” “小妍妹妹想怎么样？” 顾清妍平静说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你。”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的语气非常坚定。反正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本就是偷来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早就看淡了，若因保护朋友而死，的确在所不惜。 未离看着她认真而郑重的神情，良久，才道：“好，我会尽量不让小妍妹妹和我殉情的。” 顾清妍在心中“啧”了一声。 这种时候还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真是...... 她不再理他，转身开始跑步。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未离瞬间收起面上那甜丝丝的笑容，垂下眼睑，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他迈步朝顾三长老走去，抬脚的瞬间，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慵懒。 顾三长老虽然走远了，却一直注意着这边，再加上未离和顾清妍的对话又丝毫不加掩饰，自然而然全部钻入了他的耳朵，见到走来的未离，他嘲讽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把那废物送到边城，看来人家根本不领情呢。” 未离没有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悠然道：“这就不劳三长老费心了。” 顾三长老冷笑道：“我只是提醒你，记住你自己的任务！别和人待久了就下不去手了！如果你不杀明妆，我就杀了顾清妍那废物！” 第107章 黑莲花魔帝(21) “那个明妆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你们这么忌惮，一听说燕征回有意邀请她回远征军就急着要把人除掉？” 他不是想要询问答案，而是单纯的讥嘲和挑衅。 堂堂统领南方领地的世家大族，竟然会害怕一个实力已大幅倒退的女人，这要说出去，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 顾三长老却第一次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是顾家的一条狗，只要乖乖听……什么人！” “轰——” 未离余光瞥到一团白毛，猛然一个闪身，挡住了顾三长老的攻击。 这里距离营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燕征回带来的圣骑士全是精英，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未离不能大张旗鼓用自己的力量和顾三长老对轰，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作盾牌。 好在顾三长老也为了不引来圣骑士而留了手，力量击到未离身上，只击穿了他的左上臂。 过了两秒，伤口才有血液流出，将他的玄衣染得深了一个色度。 手臂被击穿了一个洞，看着都疼，未离却脸色都未变一下，唇边依然挂着笑容：“一只小猫罢了，顾三长老何必这么紧张？” “你竟然会为了保护一只猫而用自己的身体挡我的攻击。”顾三长老嘲讽一笑，眸中满是轻蔑，“这算什么？畜生相护？” 未离丝毫不在意顾三长老的言语侮辱，他说：“那可是明妆最宝贝的宠物，如果它死了，肯定会打草惊蛇，我只是不想让我这本来就已经非常困难的任务再提升难度了。” 顾三长老默认了他的话，说：“你已经在这里浪费很多天了，最后给你三天，完成任务。” “这不可能，明妆很警觉，我必须有足够的时间来获取她的信任。” “废物！”顾三长老语声阴沉，从空间储物器中取出一个小瓶，“还有五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他从瓶中取出一颗药，松手，药丸掉落在地。 未离没有看那瓶子，也没有看地上的药丸，而是一直盯着顾三长老的眼睛，没有说话。 “哎呀，不小心掉了，你自己捡起来吧......怎么？不捡？你不要吗？”说着，顾三长老抬起一只脚，踩到药上，用力碾了碾，“我只带了这一颗解药，你如果不想受毒药发作之苦，就在月圆之夜前完成任务，回主家，领新的药。” 他得意地笑着，用看畜生一般的目光看着未离，然而未离脸上却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屈辱，他蹙了蹙眉，骂了声“晦气”，收拾好表情，回了营地。 未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双眸隐在刘海的阴影中，教人无法看清表情，一丝丝黑气裹上淌着血的伤口，不消片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出新肉。 他一挥手，一件绯色衣袍凭空出现。 身穿紧身劲装的他非常性感，换上这件宽袍广袖后，衣袂飘飘，将他整个人的慵懒妖冶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看到悠然飘落于地的未离，顾清妍目含欣赏，这不是见到美少年的花痴，而是单纯的对于美的事物的欣赏。 第108章 黑莲花魔帝(22) 在她眼中，未离与一件艺术品、一副美景并无任何区别。 她正想将这样的美景画下来，刚抬手，手腕就被少年抓住，他说：“小妍妹妹，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画吧，到时候，你想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摆什么样的姿势，我都听你的。” 他凑近她的耳边，语含暧昧道：“我的建议是，不穿衣服的我最好看~” 甜腻的气息在耳边拂过，蔓延至颈间，顾清妍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却也依言放下了被她充作画笔的软剑。 说来也怪，之前她画了那么多美少年，却只有在画未离的时候，成功使画中人变为实物。 现在周围有那么多双敌我不明的眼睛看着，的确不适合画画。 未离在她放下软剑的时候就松开了她的手腕，顾清妍往他身上一推，他顺势离了她的身边：“小妍妹妹，我饿了。” 顾清妍翻了个白眼：“你是猪吗？” 未离嘻嘻笑道：“小妍妹妹喜欢的话，我就是。” 他飘然落到溪边，在水面上掠过，归来时手中的树枝上已串上了五条鱼。 他熟练地去鱼鳞，挖鱼鳃，剖鱼腹，捏了个诀将鱼清洗干净，然后递给顾清妍。 顾清妍生起火堆，待鱼儿烤熟，撒上调味料。 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圣骑士们频频往这边侧目。 未离拿起一根烤鱼，咬了一口，双眼享受地眯起。 圣骑士们的目光几乎要黏在剩下的烤鱼上了。 太香了。 想吃。 未离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鱼：“想吃吗？自己烤呀，小妍妹妹亲手烤的鱼只有我能吃。” 仿佛专门打他脸一般，顾清妍拿起一条烤鱼，走到趴在不远处的白泽面前，蹲下：“你……吃吗？” 白泽点了点头。 顾清妍把串着鱼的木枝插入了地中。 未离毫不尴尬：“师父的小宠物自然也能吃！” 陆明妆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瞥了未离一眼，又看向圣骑士，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个未离，还真幼稚。 顾清妍已经拿着两串鱼走来：“师父，大主教……” 话未说完，旁边伸来一只手，夺走了她手中的一条鱼：“小妍妹妹，不要随随便便给陌生人吃东西。” 反了吧，别人不都说不要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的吗！ 这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燕征回意味不明地看了未离一眼，朝上抬起手心，光芒一闪，一个酒坛出现在手中：“老师，这是您最喜欢的酒。” 陆明妆接过，他又从空间储物器中取出一坛：“顾小姐……” 未离把顾清妍挡在身后：“多谢大主教好意，小妍妹妹还小，不喝酒。” 他直视着燕征回，目含挑衅。 燕征回也分毫不让地迎着他的视线，直视回去。 两人目光相接处，仿佛噼啪闪烁起一串火花。 燕征回忽然收回了目光：“既然如此，老师，我们喝吧，正好叙叙旧。” 陆明妆：“好。” 顾清妍一巴掌拍掉横在面前的胳膊：“你搞什么鬼？” 未离委屈道：“小妍妹妹，神殿里都不是好人，不要离他们太近。” 第109章 黑莲花魔帝(23) 顾清妍：“别替我做决定！” 陆明妆跟着燕征回走向圣骑士那边，在走到未离身边的一瞬间，脚步顿了顿，对上他略带阴霾的目光。 陆明妆不着痕迹的与他擦肩而过。 总感觉未离对燕征回有敌意，而燕征回好像也不喜欢未离。 未离垂眸，对顾清妍撒娇道：“好嘛好嘛。” 他的眸中透着蜜一般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瞬的阴霾只是假象。 陆明妆来到圣骑士的营中，五位圣骑士全对着她欠了欠身。 即使已离开远征军，她在圣骑士们的心中，依然是那个传奇的远征军总指挥。 燕征回又拿出了几坛酒：“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大主教，只有同各位一起对抗魔族的燕征回，大家都尽情喝。” 能近身跟随在燕征回身边的圣骑士，每一个都是功勋累累的天之骄子，并且都是出身贵族，本身身份就不低，有了燕征回这句话，自然而然放松了下来。 陆明妆率先倒了一杯酒：“我先敬大家一杯！” 她向众人举了举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爽快！”一个圣骑士笑道，“久仰阁下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真人，我也敬阁下一杯！” 陆明妆和他碰了碰杯：“叫我明妆就好。” 有美酒，有偶像，气氛很快就炒热起来，众人间的话题从商业互吹变成了猎魔功勋最后转到了各自的生活趣事。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圣骑士们在说，陆明妆时不时插上几句，燕征回的话最少。 与这边的热闹不同，不远处，顾清妍闭目修炼，未离半躺在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 喝尽了最后一坛酒，聊天也到了尾声。 圣骑士们收敛了面上的表情，站了起来。 联络完感情，就到说正事的时候了。 陆明妆看向燕征回。 圣骑士们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了些醉态，燕征回喝的不比他们少，那双瞳眸却是一如既往的清醒锐利。 “中央城神殿总坛大祭司发来预言，魔族异动，南方领地将有浩劫。” 陆明妆扬了扬眉。 她是不相信预言这种东西的，可是自穿越之后她的世界观就被颠覆，或许真的有冥冥之中注定这种事。 但注定之事同样可以被打破，就比如那些偏离了正轨的天命之子。 预言是真实的，但它只是预示着一种未来，任何一个微小的选择都可能改变未来。 归根结底，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边城出现的ss魔是预言最好的证明。”燕征回沉声道，“明妆，回远征军吧。” 这是作为神殿大主教对她发出的邀请。 他身后，刚刚还一同饮酒说笑的圣骑士们，右手抚上心口，对她弯下了腰，行了最敬重的一礼。 陆明妆问：“你们准备怎么做？” 燕征回答：“神殿圣骑士、各大世家、a级以上猎魔师联合，主动出击。” 意思就是，大家一起去到结界之外的魔族领地屠魔，将魔族的异动掐灭在摇篮之中。 “大主教阁下，十八年前的远征中明妆带领的队伍损失惨重，如今她的实力又大不如前，让她回远征军恐怕难以服众。”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第110章 黑莲花魔帝(24) 顾三长老走了过来：“圣骑士中每一位团长都有着不下于明妆的实力，我建议，从神殿圣骑士中挑选指挥。” 燕征回往旁边让了让，指着那些行着礼的圣骑士：“看到他们，顾三长老还认为明妆无法服众吗？” 顾三长老一噎：“可是……” 燕征回平静地打断他：“顾三长老，这次远征虽说三方联合，但各自有着自己的统领，由明妆担任神殿的总指挥，是我、前任大主教、圣骑士各位团长以及裁决所共同决定的。” 言下之意：代表着世家势力的顾三长老只要管好世家就好了，无权干涉神殿推举谁来指挥这次远征。 “你们神殿选师父做指挥，可不代表师父就要感恩戴德地乖乖听你们的话去魔族自寻死路。”未离从树上跳了下来，也朝这边走来。 燕征回沉默了片刻，看向陆明妆：“这一次的远征的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是否接受神殿的邀请，由明妆自行选择。” 他只有在面对陆明妆时，冷峻的神色才有了微微缓和。 “老师，我需要您。” 他说着，亦朝着陆明妆弯下了腰。 这一句话，不是代表神殿，而是代表着他个人，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向自己的老师寻求帮助。 未离“嗤”了一声：“这算什么，打感情牌？”他转向陆明妆，脸上的不屑和嘲讽瞬间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撒娇，“你不会抛下可爱的小妍妹妹和我不管的对吧？师父~” 远征太过危险，肯定不能带修为低微的顾清妍一起走。 这是在逼她从“曾经的学生”和“现在的徒弟”之中做出一个选择。 在说到“师父”时，他还特意加重了声音，明着提醒燕征回自己的身份。 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和一个继承衣钵的徒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燕征回向来凌厉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的黯然。 未离看着他，唇边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师父不会跟你走的。” “未离。”陆明妆轻轻叫道。 未离笑应：“在。” “清妍刚刚说了不喜欢你替他做决定吧？” 未离漂亮的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陆明妆平静道：“我也不是很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她的语声明明平平淡淡不带丝毫怒气，却莫名给人压力。 燕征回眸光微亮，未离却垂了眸，将情绪隐在了眼睑之下。 陆明妆忽的笑了，揶揄道：“你刚刚那算吃醋吗？和燕征回争宠？” 未离眨了眨眼：“那在师父心中，我和大主教谁更重要？” 燕征回也认真地看向了她。 “不管是学生还是徒弟，我都会一视同仁，不过你嘛……” 你又不算我真正的徒弟，自然不能和燕征回比了。 未离听懂了她的意思，好在他脸皮够厚，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小妍妹妹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小妍妹妹重要就是我重要。” 对于去不去远征，陆明妆其实没得选择。 她的任务是帮助燕征回和未离渡过死劫。 去魔族远征，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燕征回的死劫很有可能就在那里，她必须去。 第111章 黑莲花魔帝(25) 但是如果她去远征的时候，未离出事了可怎么办？ 陆明妆向顾三长老问道：“未离是你们顾家人，会跟着你们的队伍去远征吧？” 顾三长老不想理陆明妆，可碍于其他人都站在她那边，自己势单力薄，只好冷硬道：“他实力不够，不能参加。” “师父。”这一声不是未离，而是顾清妍，她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修炼，并听到了众人的对话，“你真的要去远征吗？” 陆明妆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回应，神殿众人都很高兴。 顾清妍：“那我要跟着师父。” 燕征回蹙了蹙眉：“会很危险。” 顾清妍想都不想：“我不怕。” 她其实对魔族没什么概念，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陆明妆一人可信，所以自然而然想跟在陆明妆身边。 未离：“小妍妹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三长老喝道：“不行！你去找死吗？” 未离懒洋洋道：“三长老这是在关心我吗？” 顾三长老不屑：“我们队伍里不需要两个累赘！” “三长老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未离笑道，“我和小妍妹妹跟着师父走，当然不和你们一路。” “你！”顾三长老恼羞成怒。 未离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看向燕征回。 燕征回没有看他，而是看了看陆明妆和顾清妍，沉吟片刻，道：“好，但到了魔族领地后，以防万一，你们绝对不能离开老师或者我的视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在森林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燕征回招来了几头灵鹿。 这些鹿都有着几十年的修为，可以在空中飞行，是贵族们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坐骑。 众人骑上灵鹿，直接飞出了森林。 他们要去中央城整军了。 身在空中，这个大陆的样子完全展现。 这里虽然没有二十一世纪那样的科技文明，可城池的建设并不落后，一座座精美别墅、庄园、路灯喷泉尽收眼底，灵力代替了各种能源，为人们提供了非常方便的生活。 街上的人们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宽袍、劲装、皮衣、铠甲、短裙，应有尽有。 这是一个很开放的世界。 在空中飞了三天，众人降落在一座城前，让灵鹿恢复灵力，顺便整顿休息。 这座城叫尧城，城主也是顾家的一支旁系，众人在城主府得到了非常热情的款待。 城主摆了宴席，欢迎顾三长老和大主教的到来。 这种应酬，陆明妆自然懒得参加，她带着顾清妍去城中逛街，未离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顾清妍对异世界的小玩意儿和食物很新奇，一路逛下来买了很多东西，买东西的钱全部是她们在边城搜刮出来的。 陆明妆买了个空间储物器，容量不大，大概就十平方米。 从一家商店出来，她问顾清妍：“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顾清妍闪着星星眼：“这里有没有那种地方？” 未离疑惑：“那种是哪种？” 陆明妆看到顾清妍朝自己挤眉弄眼，瞬间明白了她说的“那种”是指什么。 说起来，她好像也还没有去过那穿越者必逛景点，她看向未离，问：“这里有没有青楼或者南风馆？” 第112章 黑莲花魔帝(26) 未离还是不明白。 是叫法不同么？陆明妆解释道：“寻欢作乐，花钱看美人、和美人做游戏的地方。” 话刚说完，陆明妆就感觉到，脖颈间被软毛轻扫而过。 痒。 她抬手捏了捏始作俑者——白泽的尾巴尖。 未离面上的笑容罕见的僵了僵：“哪有美人比我好看？小妍妹妹，我很乐意和你做游戏，而且不用给我钱，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那风月场所。 三人回了城主府。 陆明妆和顾清妍住的是一间套房，里面正好有两个房间。 顾清妍一进房间便开始修炼。 陆明妆从空间储物器中取出了刚才逛街时买的东西。 这是一些炼器材料，她想帮顾清妍炼一件法器。 她以前修仙时顺便把炼丹符篆阵法也都学了个遍，唯有炼器，因为有着本命武器，她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去钻研。 可刚才把武器店逛了个遍，全部都只有刀剑权杖一类的东西，没有适合顾清妍的。 她只能赶鸭子上阵，自己炼了。 在花了一天一夜，废了无数材料后，她终于炼出了还算满意的作品。 这是一支笔，有着聚灵效果，能让顾清妍画画时耗费的灵力减半，品级不定，会随主人的修为一同成长。 搁下法器，陆明妆舒了口气，放出一缕神念查探隔壁，发现顾清妍已经睡下。 那就明天再给她吧。 陆明妆捏了个净尘决，收拾好自己，躺到了床上。 炼器需要精神的绝对集中，一天一夜下来，她确实很累了。 窗外，一轮皎月挂于空中，白泽来到窗边，咬住窗帘的一角，拉上，将月光遮挡住，然后又关上了灵气灯。 屋内，陷入黑暗。 他跳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正要趴下，忽然对上一双明亮的星眸。 床上，陆明妆半躺着，向他伸出双臂。 “白泽，我冷。”她道。 轻柔的嗓音，难得的带上了些女儿家的娇态。 白泽望了她一会儿，跃上了床。 陆明妆合拢双臂，如愿抱住了白泽。 她合上双眼，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怀中的温热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的体温的确非常低，但其实并不会感觉到冷。 白泽的幼兽形态又非常小，并不能将她的体温捂热。 但温暖的白泽，活生生的白泽，让她有了安全感。 还差一点，她得快些完成任务，让白泽变回来...... 意识不知不觉沉入梦中。 不......这不是梦...... 陆明妆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身体缩水，变成了孩童模样。 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而是幻境。 “妆儿，快来快来！”倾城绝色的女子手持一叠画像，朝她挥了挥，“这是我大泽王朝所有的美男子，快来看看，妆儿喜欢哪一款？娘给你把人虏来做童养夫！” 陆明妆走过去：“娘，你搜罗这些东西，爹肯定要吃醋了。” 女子压低了声音：“不告诉他，我们偷偷看。” “不告诉我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低沉醇厚，如最香醇的美酒，仅凭声音便能醉人。 第113章 黑莲花魔帝(27) 画纸被斜里神来的手夺过。 女子丝毫没有尴尬，道：“去去去，一边去，别妨碍妆儿看美男。” 男子挑了挑眉：“美男？” 他看了眼画纸，不屑。 女子从他手中抽出一张：“看看这个，雕刻般的五官，忧郁的眼神，多帅啊！” “一张死人脸，哪里帅了？” 女子又抽出一张：“这个，这双凤眼，多吸引人！” “一脸风流桃花相，一看就是个混迹风月的纨绔。” 女子不服：“那这个，谪仙一样不染烟火气。” “这人脸上就写着一个字：穷。” 女子剜他一眼，手正要伸向下一张，男子却在她之前撕碎了这叠画纸。 女子怒：“喂！” 男子用内力一震，纸张在手中碎成片片雪花：“这些歪瓜裂枣怎么配得上妆儿，能配上我们妆儿的男儿，必须文韬武略天下第一。” 女子笑道：“你是在说自己吗？” 明明是看美男，最后却被塞了狗娘的陆明妆：“......” “王、夫人、小殿下。” 翩然而至的男子一袭白衣，潋滟清贵，额心一道红痕，妖异华美。 “哟，国师回来了。”女子的眼睛忽然一转，“国师的样貌、品性、学识、武功皆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吧？”她意有所指地笑看向男子。 这次男子没有反驳，只道：“妆儿还小，你舍得？” 白泽刚到，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没有在意，他蹲下了身，让陆明妆能够与自己平视：“小殿下，这是给你的礼物。” 陆明妆没有看他手中的东西，只是看着他的脸，想把他的面容深深刻在心中。 然后她又看向站立于前方的一对绝世男女。 男子的眸中满是宠溺，女子正悄悄冲她挤眉弄眼。 她近乎贪婪地望着三人。 然后，退后了一步。 “小殿下？”白泽疑惑。 陆明妆抬手，合上了白泽的手，然后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这个礼物，我不要。” 白泽的眸中染上点点失落：“小殿下不喜欢吗？” 陆明妆笑了，这个笑容不像以往那般甜蜜明艳，而是如雾一般的缥缈：“这个礼物是哪个位面的特产？” 三人的身形有一瞬间的扭曲。 白泽：“小殿下在说什么？” 陆明妆往后退去，一步一步，离自己的亲人越来越远。 “白泽，下次，不用特地去其他世界带东西给我了。” “我们一起去。” “一起尝遍三千世界的美食，赏尽三千世界的景色。” “爹娘......” “再见。” 话音落下，幻境支离破碎。 陆明妆睁开眼睛。 白泽还在她的怀中，见她醒来，跳到枕边，温和地看着她。 陆明妆抚了抚他颈后的毛，起身。 她悄然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顾清妍还躺在床上，紧紧蹙着眉，口中轻声呢喃：“爸爸妈妈，不要伤心，我没有死......” 陆明妆取出万籁息，拨了拨琴弦。 琴声中，顾清妍的眉逐渐舒缓，从幻境中走出，沉沉睡去。 收起琴，陆明妆出了门，身形在黑夜中快速掠过，来到了另一间客房前。 房内，少年正坐在窗边，仰头望向空中皎月。 听到开门声，他收回视线，转头。 “你来了。” 第114章 黑莲花魔帝(28) 他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 陆明妆盯着他。 少年的身影一半沐浴在皎月冷光中，一半隐于黑暗。 一半平和，一半深沉。 正如他的身份，半魔。 人与魔的子嗣，半正半邪，不容于世。 “幻术是你下的。”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未离笑道：“不愧是师父。”他赞了一声，又好奇道，“师父是怎么识破幻境的？” 陆明妆悠然说道：“我玩幻术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幻术，可是鲛人的天赋技能。 她不仅识破了幻术，还看出了幻境的作用。 这个幻境不是为了让人沉溺美好过去而造的，而只是为了引出一个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未离造了这个幻境，是想让她想起一些东西。 陆明妆也大概猜到了未离想让她想起什么。 原主失去的那段记忆，十八年前远征时发生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陆明妆不是本人，不可能想起那些事。 他失败了。 可阴差阳错，他从幻境中看到了她和顾清妍来自异世的秘密。 “师父想杀人灭口吗？”未离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生死，而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陆明妆嫣然一笑：“我像这么凶残的人嘛。” “唔......”未离竟真的认真想了想，“师父不凶残，只是无情。” 陆明妆扬了扬眉：“无情？你这么说我就很伤心了。” 唉，面对戏精，她也总忍不住飙戏。 “就是无情啊，师父你收小妍妹妹为徒，并不是出于惜才之心吧，你对她，没有师徒之情，有的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不管是小妍妹妹，还是燕征回，或者是我，你都没有放在眼里。” “你没有把我们当成平等的生命来对待。” “在你心里，杀我和杀蚂蚁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随手杀一只蚂蚁，自然称不上凶残。” “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上心，做任何事，都只是出于责任。” “你不是对人无情，而是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无情。” 说到这里，未离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却原来......” 他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你心里还是有在意的人的。” “我还从没见过你母亲那样美的美人呢。还有你父亲，虽然很不想承认，那般风姿卓绝的人物，真是生凭仅见。” “哦对了，还有那个国师，我猜猜......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过既然你在这里，就说明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 “唉，真可怜。” 他的神情极其散漫，忽然，周身起了一阵微风，刚才还在门边的人一瞬间来到了身前，领口被抓起，难受的窒息感传来。 他没有动，没有挣扎，目光垂落，落到抓着自己领口的手上，白皙柔荑因用力而暴起青筋，骨节凸起。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陆明妆的语气依然平缓。 未离眨了眨眼：“我话本来就很多呀。” 陆明妆看着他：“你在故意激怒我。” 第115章 黑莲花魔帝(29) 肩上的白泽仰起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无声的安慰。 未离虽然知道了她来自异世，但只看到了她和亲人相处的画面，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陆明妆说的笃定：“你想激我杀你。” 未离无辜道：“师父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明妆放开他，退后一步，双臂环胸：“不就是做坏事被我发现了吗，就羞愤欲死。至于嘛，你脸皮什么时候这么薄了？” 未离低头整了整衣裳：“脸皮薄？脸皮薄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是半魔，必然受尽世人的白眼和唾弃，若是脸皮薄的在意他人眼光的话，早就自杀了。 重新抬起的双眸，已从乌黑变为了绯红。 魔瞳。 妖异而危险。 陆明妆却仿佛感觉不到他身上那极其危险的气息，“啧”了一声：“眼睛会变颜色很了不起吗？” 她也会啊。 未离有一瞬的诧异。 他从未见过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能平常以待的人。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身份？” 陆明妆看起来比他还诧异：“为什么要在乎？” “我是半魔，违背纲常的妖邪，不该存于世。”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陆明妆笑了一声：“你这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半魔拥有人魔两族的力量，半魔的实力注定强于常人。” 半妖也是同理。 所以人们才会畏惧他们，然后打着正义的名号诛杀他们。 未离的瞳孔微缩，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你......” 陆明妆却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些问题，她直接问道：“你知道我......明妆丢失的记忆是什么？你想让我想起来？” 未离眸中的猩红褪去，变回了墨色。 他不置可否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他不再看他，转身望向窗外的皎月。 陆明妆离开了。 他就这样一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刚才陆明妆的话语，在他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天光熹微，皎月的光芒被朝阳吞没。 未离依旧如一座雕塑般坐在那里，没有动作。 房门再次被推开。 “今天就是月圆夜。” 未离没有回头，只悠然笑道：“顾三长老不必特意来提醒我。” 顾三长老怒道：“你还有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 未离道：“我放弃这个任务，我不会杀明妆。” “废物！”顾三长老怒骂一声，又忽然想起什么，笑道，“你别忘了，你不杀明妆，顾清妍就得死！” 未离终于回头看向他：“那顾三长老就试试吧，试试能不能在明妆和燕征回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你！”顾三长老一拳砸向墙壁，墙上顿时被砸出一个洞。 他怒极反笑：“到了晚上，毒发，你别哭着来求我！” 未离挑衅道：“顾三长老这么说，究竟是期待我去求你呢还是不想我去求你？” 顾三长老一噎：“你别后悔！” 他扔下这句话，甩袖而去。 看着轰然砸上的房门，未离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加掩饰的讥嘲。 ...... 顾清妍今天一整天都有些郁郁寡欢。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被人下了幻术，只以为那是一个梦。 梦中，父母在她的葬礼上，失声痛哭。 第116章 黑莲花魔帝(30) 醒来后，梦中父母那悲恸的神色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不管是修炼还是练武，完全静不下心， “清妍！”陆明妆敲门进来。 顾清妍站起来：“师父你出关了！” 这两天，神殿的人忙着和城中贵族应酬，陆明妆一到客房就说要闭关，她也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修炼，没出门。 陆明妆递给她一个纸袋：“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袋中，烤鸭飘香，引得人食欲大动。 顾清妍却只是看着那油光发亮的烤鸭，恹恹道：“我没胃口。” “明天就要继续赶路了，多少吃点吧。” 陆明妆知道顾清妍在失落些什么，但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想通，她没办法安慰她，只能轻叹一声，随手一挥，一支淡金灵笔出现在手中。 顾清妍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灵笔吸引。 陆明妆递给她：“给。” “这......” 这一看就是很贵重的东西。 陆明妆笑道：“我炼的，你不要的话也没人会用了。” 这个世界只有顾清妍一个画修。 再不收的话就是矫情了。 顾清妍道了声谢，接过。 陆明妆说：“赶紧试试吧。” 顾清妍却没有马上动。 原本得心应手的事情，此时却因心中思绪，完全没了画画的灵感。 画什么？ 美少年？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是未离的身影。 顾清妍甩了甩脑袋，眸光忽然瞥到窗外的那轮月亮。 圆月啊...... 原本在现代时，看到这样的月亮，心中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此时，应请应景的，想起了自己的家。 月圆夜，思乡，思亲。 手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随着她的挥动，灵笔上淡金色的光芒流转。 以灵力为墨，以虚空为纸。 画成。 陆明妆伸手接过。 热乎乎的，酥香之味飘散。 她画的是月饼。 顾清妍看向陆明妆：“鲜肉馅的，尝尝看？” 陆明妆咬了一口。 外皮松脆，肉馅鲜美。 所以说，画修真是个方便的东西。 她吃了一半，肩上，白泽的头凑了过来。 陆明妆将剩下一半递了过去。 白泽就着她的手，吃下了另一半。 “呃......我再画几个。” 灵笔作用显着，顾清妍感觉自己画画时消耗的灵气减少了，而所画之物存留的时间却延长了。 她又画了很多出来。 鲜肉、豆沙、蛋黄、巧克力、火腿...... 什么馅的都有，还有冰淇淋月饼。 直到灵力用的差不多了才停下。 空中已经漂浮着十几个月饼。 要是真正的月饼，两个女孩子绝对吃不下这么多。 好在这些只是尝个味道，并不会增加饱腹感。 吃得正惬意，一个声音传来：“小妍妹妹，有好吃的怎么都不叫我？”未离从窗口翻了进来。 他逆着光而来，面容被照映得有些虚幻，身姿一如既往的闲散恣意，有如月下妖灵。 他也不等招呼，伸手就拿了一个，吃了起来：“这是什么？真好吃。” 顾清妍已经习惯了他的厚脸皮，没有在意他的不问自取，随口答道：“月饼啊。” “月饼？”未离疑惑。 陆明妆一顿，看向他：“你不知道月饼？” 第117章 黑莲花魔帝(31) 未离反应过来，问：“是你家乡的特产吗？” 家乡是哪里，两人心知肚明。 陆明妆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未离不知道月饼。 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每个世界的风俗习惯不可能完全一样。 可是...... 大泽王朝...... 除夕时，她和父母还有白泽一起包饺子做年糕。 元宵时，他们一起微服去民间灯会猜灯谜。 七夕时的花灯、中秋的赏月、春节的红包...... 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早该想到的。 大泽王朝不是她原本的世界，不可能有这些节日。 那么她的爹娘...... 白泽不知什么时候跳下了她的肩膀，立在桌上，看着她，眸中是一片平静坦然。 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是啊，他是白泽，通晓天下事，无所不知的白泽。 有他在，爹娘也肯定早就知道了她是异世之魂。 可他们还如待亲生女儿一般待她。 甚至为了不让她对异世感到陌生，还还原出了她原先世界的所有节日习俗。 陆明妆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口中的月饼是椰蓉陷的，奶香味十足，甜丝丝的，可她却感觉唇齿之间一片苦味。 顾清妍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月饼不好吃？” 艰难地咽下口中的月饼，陆明妆道：“不，很好吃。” 白泽微微一叹。 几人惊讶的发现，空气中的灵气忽然涌动了起来。 以灵气化就的字在虚空中一个一个出现，又一个一个淡去。 【城中盛会是幻，陪你之人是真。】 “这......”看着那一个个字，顾清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未离看向白泽，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原来，这只猫也不简单。 三人中只有陆明妆明白了白泽的意思。 曾经过节时，城中举办的所有盛会全是她的母亲以鲛人琴音编织出的一场幻境，但是，他们同样陪她走入了这场幻境，与她一起猜灯谜、放花灯、看舞龙。 陆明妆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平定下起伏的思绪。 未离和顾清妍不知道她忽然失态的原来，见她恢复常色，便没有多问。 未离拿下了空中最后一个月饼：“师父，请。” 顾清妍瞥他一眼：“你要不要脸，借花献佛？” 陆明妆把那个月饼给了白泽，然后看向未离。 平静下来，她就注意到了，未离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他眉眼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笑从容，可他的颈间却淌着薄汗。 “你脸色怎么有些发白？”她问。 顾清妍也看向了未离：“看起来有点虚。”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冤枉啊，小妍妹妹，我对你一心一意。”未离邪邪笑道，“至于我虚不虚，小妍妹妹要不要试试？” 顾清妍明显是个老司机：“要证明自己，不需要我来试，你自己用右手就可以了。” 陆明妆默默向顾清妍举起大拇指。 姑娘你这车开得可以啊。 未离的笑容微僵，然后若无其事地开起小火车：“如果小妍妹妹想看我......” 第118章 黑莲花魔帝(32) 顾清妍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我不想。” 未离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漠，黏上来道：“那，我有一件小礼物，想给小妍妹妹看看。” 他挥手打出一道灵气，窗帘落下，屋内黑了下来。 “你干什......” 话音顿住。 黑暗中，点点荧光亮起。 未离的手指轻轻晃动。 荧光仿佛听他指令一般，在空中飞舞着，变幻着，环绕到顾清妍的周身。 顾清妍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萤火虫。 她从小在城市长大，从没有见过真正的萤火虫。 真美。 未离勾了勾手指，环绕在她周身的萤火虫闪烁着，围成一个巨大的爱心。 “小妍妹妹，喜欢吗？” 顾清妍的目光从萤火虫组成的爱心上收回，落到他的脸上。 他的眸中满是认真 未离直视着她：“小妍妹妹，不要去远征了。”他的声音没了往日的轻浮，微微低沉，“我这就去脱离顾家，你跟我一起走，我们去隐居，不要管什么人族魔族了，好吗？” 顾清妍一震。 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几分小心翼翼。 可是...... 她微偏转过头，视线落在空处。 未离在她移开视线的时候就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瞳孔紧缩，颈间的汗更多了。 顾清妍吸了口气，平静道：“我讨厌虫子。” 萤火虫再美，也是虫子。 未离的脸色更白了，脸上却没有失望之色，只自嘲地笑了笑：“好，小妍妹妹不喜欢的话，我就毁了它们。” 他单手张开，然后用力握紧。 灵力挤压，萤火虫在瞬间化为灰烬。 顾清妍猛地扭头，窗帘飘飞，未离已经消失在了屋中。 陆明妆看着打开的窗，对顾清妍说：“这下，他的少男心可真的被你伤到了。” 以前，顾清妍对他再冷漠，再怎么拒绝他有意无意的告白，都不过是一场笑闹。 可今天，未离是认真的。 孤注一掷的认真。 顾清妍垂眸：“他的少男心是给原主的，我不是他认识的顾清妍，不想欺骗他的感情，我也不会做原主的替身。那索性干干脆脆的拒绝他，也好过高高兴兴接受礼物，不清不楚的吊着他。” 他喜欢的是原主吗？ 也许在昨夜之前，陆明妆也会这么认为。 可未离已经通过幻境知道了顾清妍来自异世...... 陆明妆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心喜欢的是你，你会喜欢他吗？” 顾清妍没有马上回答，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是小说，未离这样的腹黑是我最喜欢的人设，表面轻浮，实则智多近妖，运筹帷幄。” “可这是现实啊，他的心机太深了，而我又不够聪明。我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没办法判断出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陆明妆听到，窗外传来一丝微小的响动。 顾清妍没有察觉到这声音，继续道：“现实里，我还是喜欢表里如一没有心机的人。” 这样就没办法了。 陆明妆轻叹一声，抱起白泽。 “清妍，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 第119章 黑莲花魔帝(33) 她说完，不等顾清妍回应，翻身跃出了窗，反手为顾清妍的房间布上一层保护结界。 窗外，魔气四溢。 未离失控了。 “明妆！” 燕征回严肃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跟着五个圣骑士。 几人会合，一齐朝城中掠去。 城市各处，还有十几道身影从屋中跃出，在夜色下奔走。 他们是生活在城内的猎魔师。 “这里怎么会有魔？”圣骑士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都在城中，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了城，他们此前却一无所觉。 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唯一知道答案的陆明妆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视线的尽头，一个黑影拐进一条小道。 “在那里！” “追！” 看到魔，众人再次提了速。 ...... 程岳峰是一个b级猎魔师，刚刚做完一个猎魔任务，在交完任务后，来到距离交任务的神殿最近的尧城，打算在这里补充补给。 他睡下没多久，忽然感觉到有魔气。 出于本能，他立刻出了屋。 屋外，魔气缭绕。 他在瞬间意识到，这只魔的等级高于自己，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想了想，还是朝着魔追去。 如果他不去战斗，城市中的百姓就会遇到危险。 猎魔，是他的职责。 不一会儿，周围的魔气愈加浓郁。 几乎分不出魔气最浓的地方是哪里。 程岳峰把魔跟丢了。 他停了下来，在原地踟蹰片刻，决定原路返回。 一转身，便对上了一个被魔气包裹住的身影。 他蓦然瞪大眼睛。 不，这只魔不是a级，是、是ss级！ 怎么可能，人族结界之内怎么可能会出现ss级魔？！ 魔一步一步从容走来。 逃！ 快逃！ 心中叫嚣着，双腿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魔越来越近，程岳峰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咬牙，猛地拔出挂于腰间的利剑。 然而剑还未完全出鞘，程岳峰就感觉到一只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气按上了自己的天灵盖。 鲜血喷洒，脑浆迸裂。 红红白白洒落一地。 身体分崩离析，化为脓水。 “啊——”程岳峰终于忍不住，惊惧地叫了起来。 叫着叫着，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死？怎么回事？刚才那些是幻觉？ “你打不过我的，蝼蚁。”一个森然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 是啊，他打不过他的，他会像刚才幻觉中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关之人付出生命，值得吗？” 程岳峰的瞳孔渐渐涣散。 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脑中拷问。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 “你舍弃为人？你救的那些人会感激你吗？” 不......那些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会躲在猎魔师的羽翼之下，理所当然地看着别人为自己付出生命。 他不想死...... 别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他为什么要为了保护无关之人而和这种怪物战斗！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渐渐地，程岳峰不再颤抖。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身上冒出。 心魔滋长。 第220章 黑莲花魔帝(34) 魔收回了压在他天灵盖上的手。 程岳峰目光空洞，其中染上点点猩红。 与未离那样纯正的红瞳不同，他的眼睛依然是黑色，只是偶尔划过一丝红光。 “去吧。” 魔森然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去...... 程岳峰木然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砰！” 迎面撞来一个醉汉，程岳峰没有任何反应，如一具提线木偶般迈着脚步。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醉汉骂骂咧咧地抬手朝他推来。 “锵——” 利刃出鞘。 血光喷洒，断肢飞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酒瞬时清醒了大半。 醉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 破了音的痛叫还没刺破天空就戛然而止。 程岳峰面无表情地还剑入鞘。 醉汉的尸体在身后怦然倒地。 血腥味让他眸中的红色更明显了一些。 魔已经不知不觉消失在了原地。 ...... 城北贫民窟的一间小平房内。 男人举着鞭子狠狠朝女人挥去，女人消瘦的身体上顿时又增添了一道血痕。 看到那血痕，男人的脸上满是令人作呕的兴奋。 又是一鞭下去。 一丝丝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黑气自门的缝隙中溢入，附着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死灰般的眸中升起一道血色。 男人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再一次兴奋地举起鞭子。 女人扭头，狠狠咬上了男人撑在床上的另一只手上，腕动脉在口中跳跃。 “啊——”男人吃痛，鞭子落下，“死婊子！” 女人身上的黑气分化、蔓延，附着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面上的惊怒渐渐淡去，眸中划过红芒。 两人目光空洞，面无表情地撕咬，扭打，破坏。 这样的场景在城内多处上演，随着越来越多的猎魔师滋生心魔，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被侵蚀得失去理智，魔气越来越浓郁。 寂静的城市起了阵阵喧哗。 人们从睡梦中被吵醒，睁开眼，等待他们的是血腥和绝望。 苏文是尧城顾家的客卿，a级猎魔师。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魔族来袭。 神殿大主教已经带人去追击魔，他便留在了城中，带城中百姓去避难。 “来！这里走！”他呼喊着，腿边撞上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连忙扶住她，温柔地拭去女孩面庞上的泪水，“不要怕，叔叔会保护你的。” “苏文阁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魔来了？” 普通人看不到魔气，只看得到那些骤然发疯，开始肆意破坏的身边人。 苏文安抚道：“有我在.，不会让各位有事的，各位不要......”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苏文蓦然抬头。 前方，一只魔悠然而至。 “啊——魔、魔来了！快跑啊——” 惊慌与绝望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人们推搡着撒腿就跑。 人群变得混乱，无数人跌倒在地。 “大家不要慌，不要挤！” 苏文大声吼着，然而已经没有人听得进他的话。 越来越多的人跌倒，受伤，更多的人从他们身上踩过。 见此情景，魔讥嘲笑道：“原来你们人族这么喜欢自相残杀。” 第221章 黑莲花魔帝(35) 苏文拔剑，直直朝魔攻去。 剑刃没入环绕在魔周身的黑气，继续刺入，然后止在了距离魔面门三厘米的地方。 魔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尖，苏文用力，然而剑却再无法往前进一分一毫。 a级猎魔师的全力一击竟然就这么被轻轻松松挡下来了？！ 苏文目光骇然。 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是顾家人？” 苏文咬牙：“是又怎样？” 魔语气平淡道：“那你就去死吧。” 闻言，苏文果断弃剑，极速向后退去。 然而已经晚了，魔周身的黑气暴动，如活物般追击而来，将他吞没。 瞬间，苏文化作一滩黑水。 “啊——” 目睹这一幕的城民更加恐惧，血腥气和尿骚味混合在一起，使这一片的气味令人作呕。 更多人的目光变得呆滞，神志受到侵蚀，开始破坏周遭的一切。 ...... 燕征回等人的身影在空中极速掠过，可追了这么久，他们和魔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拉近。 不知不觉出了城。 陆明妆忽然皱了皱眉。 有点不太对劲。 身后城中的魔气越来越浓了。 可未离明明在前面啊。 她的目光一凝：“燕征回，你们立刻回去！” 燕征回也发现了异样：“城内还有其他的魔？调虎离山？” 陆明妆：“恐怕是的。” “可是，老师您一个人......” “相信我。” 燕征回捏了捏拳，沉声说道：“好。”他猛然停住脚步，向圣骑士们下令道，“回城，蒋舒，你去附近的神殿求援。” 被点名的圣骑士大声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其他人跟着燕征回，原路返回尧城。 他们走后，陆明妆再一次提速，全力向未离追去。 同时，取出了万籁息。 铮然琴声响起。 未离飞掠的身形仿佛撞上了什么，受力往后摔去。 这本是琴音造就的防御结界，此时却形成了一座无形牢笼。 魔气四溢，未离不停在结界之内冲撞，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血印。 “未离！” 带着灵力的清啸声在他脑内轰然炸响，让未离的神志恢复了一瞬的清明，他停了下来，陆明妆趁机一掌向他劈去。 环绕在周身的魔气被这一掌劈散，少年的身影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他的肤色比平时更白了几个色度，绯色的瞳眸与苍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色差，妖异非常。 绯袍飘飞间，露出衣下的皮肤。 陆明妆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衣服之下，道道血痕。 他脖子以下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 这是...... 不等她细看，未离的攻击迎面而来，红瞳中一片空茫，只有漠然的杀意。 几次对招之后，陆明妆一把抓住了未离的手腕。 未离受制，无法动弹，眸中的红光愈发凶狠。 他的意识中只不断回响着一个字。 杀...... 杀...... 杀！ 突然，一道空灵的声音闯入了他混沌的意识—— “我说过，眼睛会变色没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意思？ 他茫然抬头，面前的少女忽然发生了些变化。 白皙的额心浮现出一片金鳞印，璨亮星眸中墨色褪去，转为清澈通透的湖绿。 第222章 黑莲花魔帝(36) 本就明艳绝色的少女，此刻，美得令天地失色，美得令所有妖邪自惭形秽。 未离不再挣扎，怔然望着这双清灵的眸子。 这不是魔的眼睛......也不是人类所拥有的...... 这是什么？ 未离虽停下了攻击，但意识还没有清醒。 趁着他不动，陆明妆放开了他，往后退开一尺，开始抚琴。 未离是魔气暴走，并不是被心魔控制，所以只需要一首清心破障曲，费不了多少心神。 魔气在琴声中翻滚着，涌动着，为陆明妆展现出了未离的过去。 “啪！” “魔鬼！” “你是魔鬼！”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疯狂的咆哮着，对着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拳打脚踢。 小男孩双手紧紧护住头部。背上不断落下的拳脚让他几乎稳不住身子。 “砰！” 又是一脚踹来，小男孩被踢得倒飞出去，头磕在地上，血液留下，糊了满脸。 女子还嫌不够，追过去继续殴打他。 “都怪你！” “啪！”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砰！” “你为什么要出生！” “砰！” “你怎么不去死！” 女子已经没了理智，眼底一片疯狂的恨意。 她抬起脚，再一次向男孩踹去，然而这一脚没有落下，男孩猛然起身，手中锁链绕过了女子的脖子。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很小，比刚才拳打脚踢的动静小多了，但就是这样微小的一个声音，让女人失去了生命。 男孩抬起的脸上，一双猩红的眸子充满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铮——” “她是我的母亲。” 陆明妆的手指一颤，望向前方的少年。 少年的眸中已经恢复了焦点，但颜色依然是妖异的红。 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我亲手杀了她。” 陆明妆停下抚琴，没有说话。 “原来师父还可以让失控的魔恢复神智啊......” “如果那个时候师父在，该多好啊......” 陆明妆轻蹙了眉：“什么意思？” 未离不答反问：“师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魔吧？”见陆明妆默认，他兀自解释道，“这个世界有两种魔。” “一种，在结界之外，魔族领地，他们身而为魔，与人族除了外貌上有些不同外，并无其他区别。” “还有一种，人类内心都有着阴暗面，普通人类再阴暗也产生不了危害，但猎魔师一旦压制不住阴暗面，就会化身为魔。这样的魔全无神智，只知道肆意破坏。魔族是不承认他们的，只称他们为魑魅。” “我的父亲就是一只魑魅，而我的母亲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说得平淡，甚至带着笑意，陆明妆的心却揪了起来。 一个没有神智的魑魅，一个普通人类，想也知道，那个女子曾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和绝望。 他刚才说如果那个时候她在该多好。 如果她在，用琴音让他的父亲恢复神智，那么他的母亲也就不会遭受这一切，不会变得疯狂，不需要他以弑母来结束母亲的绝望。 如果她在，他就不会出生，不会存在。 第223章 黑莲花魔帝(37) 陆明妆抿了抿唇，哑声说道：“对不起。” 她曾对他说，半魔结合了人魔两族的力量，生来强大，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这种强大非他所愿，出生也非他所愿。 是她说话太过轻率。 未离未离，加个鬼字便是魑魅。 他的出生，他的血脉，他的名字，对他都是一种屈辱。 他的出生，不曾受到祝福。 未离却笑得满不在乎：“师父不必道歉，正如师父所说，多亏了我体内这两族之血，我才能仅修炼了十几年就成为天下第一强者，哦，当然，师父不算。” “我们继续说魔吧，普通猎魔师化为的魑魅心智全无，但还有一些强大的猎魔师，他们可以逐渐找回心智，最后成为真正的魔。” “师父已经见过了吧，由魑魅进化而来的魔。” 陆明妆想都没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路钦恒？” “对。”未离笑，“他现在就在尧城，引城中猎魔师入魔，一旦他成功了，整座城市都会被魔气侵蚀。尧城会成为第二座边城。” 陆明妆沉默着向未离走近，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少年的锁骨、胸口遍布血痕，伤口向下蜿蜒，隐于衣下。 这些血痕还在不断地扩大。 这不是受伤所致，而是中了毒。 这毒药的效果，与古时的千刀万剐之刑很像。 若这么下去，他的血肉会片片落下，整个人会变得千疮百孔，失血而亡。 未离没有动，大大方方任陆明妆观赏：“师父不去救他们吗？神殿那些神官只能消除魔气，却不能让没了神智的魑魅清醒。” 真不知道，这样的千刀万剐之痛，他是怎么保持面不改色的。 陆明妆不在意道：“他们与我何干？” “哦？”未离饶有兴致道，“师父的意思是，比起他们，更在意我？” 陆明妆笑了笑：“清妍那么喜欢你的身材，如果你的身体就这么毁了，多可惜啊，她肯定会很难过的。” 听到顾清妍的名字，未离的眸光暗了暗，抿唇不语。 陆明妆搭上他的手腕：“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 未离叹息：“我也不想放弃，可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还能怎么办？” 陆明妆往他的经脉中探入一道灵力：“她说的明明是最喜欢你这样的白切黑了。” “可她还是会选择燕征回那样表里如一的人。” 这怎么扯上燕征回的？燕征回和顾清妍两人分明什么苗头都没有。 陆明妆咽下这句吐槽，说：“她只是不相信爱情，没有安全感，害怕受到伤害，但就算如此，心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你再加把劲，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让她看到你的真心，总能追得到他。” 未离的目光一亮，复又暗了下去：“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毒已经蔓延至全身。 他就快要死了。 “我能救你。” 未离蓦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这种毒是顾家为了控制他而特地调制的，她怎么可能有解药？ 陆明妆不理他的惊讶：“但不是白救的，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224章 黑莲花魔帝(38) 未离不知不觉握紧了拳：“你说。” 陆明妆撤回了灵力，放开他：“第一，如果未来有一天，清妍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决不能负她，否则，我能救你，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你。” 未离眸中的血色退去，变回了黑色：“不用师父说，我也会做到。” 他的语气极其郑重。 “第二嘛......”陆明妆忽然笑了笑，蹲身抱起了白泽，举到未离的眼前，道，“来，叫一声师爹听听。” 饶是未离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陆明妆的第二个条件会是这个。 让他叫一只猫师爹？ 这么说，她和这只猫...... 就算早就猜到了这只猫不简单，可这还是一只猫啊...... 白泽亦是一震。 陆明妆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把他转了一圈，面向自己，轻笑问：“怎么，你不愿意吗？” 话音刚落，空中依次出现了三个字：【我愿意。】 白泽刚以灵力写完这三个字，就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是在被求婚？ 他顿了顿，继续写道：【不过小殿下，求婚这种事，还是等以后，由我来求。】 陆明妆甜甜笑道：“嗯，我会尽快让你求婚的。” 尽快完成任务，尽快让你化为人形，尽快让你变回从前那凌驾于世的白泽。 未离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呆呆道：“师爹......” 陆明妆满意地点了点头：“乖。”她把白泽放回肩上，取出万籁息，为未离加固了防御结界，又弹了段蛟人之音的第二篇章，让未离恢复灵力，“你在这里调息，我这就去给你炼药。” 正如未离所说，尧城已到处充斥着魔气，偶尔出现的城民都目光呆滞，肆意破坏着，厮杀着。 有白泽的瑞气在，没有人敢靠近她。 她直奔城内最大的药店而去。 豪华的店内已是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架子上的药材被撞得到处都是。 还好普通药材她之前已经囤了一些，至于缺少的几味珍稀药材，都不会放在这种地方。 店内空无一人，她畅通无阻的上到了顶楼。 卧室......炼丹房......卧室......休息室......药材室！找到了！ 一排排抽屉上都贴着药材名，陆明妆的视线在这些纸条上快速扫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拿了药，她不再耽搁，一头扎进了炼丹房。 医术是自父母还在的时候就开始学的，那时她只学了普通的针法和药方，后来开始修仙后，白泽又给了她许多丹道大能的炼丹手札。 那五百多年，除了闭关晋升的时候，其他时日，她一日都不曾放下过炼丹。 所以，她炼丹远比炼器熟练。 两个小时后，一道彩光划破遮天蔽日的魔气，冲入陆明妆面前的炉鼎。 丹成。 一炉出了三颗。 伴随着天地异象而成的丹药俱是高阶中的极品。 陆明妆把丹药收进空间储物器，然后把所有的钱放到了她取走药材的地方。 这里与边城不同，很快就会有神官到来，帮人们驱除侵入体内的魔气，所以这里的人不会死。 第225章 黑莲花魔帝(39) 既然药店的主人会回来，她拿了药，就该付钱。 从药店出来后，陆明妆发现路上的人少了很多。 远远的，一个圣骑士两手各扛着一个昏迷的城民，向她打了声招呼：“明妆阁下！” 陆明妆走过去，问道：“阁下这是......？” 圣骑士说：“大主教命我们把受魔气侵蚀的城民带到神官大人那儿接受治疗。”他答完，看着陆明妆欲言又止。 陆明妆问：“怎么了？” 圣骑士：“城主府出现了一只ss级的魔，大主教赶到时，府内除了被不知名力量保护的顾小姐，无人生还。” 陆明妆看向城主府的方向。 圣骑士：“大主教在城主府同魔战斗。” 陆明妆点头：“我知道了。” 圣骑士只觉眼前一花，陆明妆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他愣然瞪了瞪眼。 是谁说的明妆阁下自远征后实力大幅倒退的？这身法，明明比比以前更厉害了！ ...... 几小时前城主府受袭时，顾清妍正待在客房内。 她看到陆明妆走前表情凝重，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和哭喊声。 然后，她看到，鲜血飞溅。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杀人的情景。 内心极度的恐惧使她忘记了思考，看着那个凶手朝这里一步一步走进，她却害怕得动弹不得。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的时候，那个被黑气环绕的身影忽然顿住，朝别的方向离开了。 她靠着墙壁，虚脱般地滑倒在地。 窗外传来交战的轰然声，黑暗中，她蜷缩着身体，双臂抱膝，脑袋深深埋入臂弯。 脑中一遍一遍回放着刚才见到的断肢和鲜血。 这里不是小说不是电视剧......一切都是真实的......被杀的是活生生的人...... 不能害怕......她得坚强起来......一定要变得强大...... 顾清妍不断在心中催眠自己，不知过了多久，窗户被敲响。 “咚咚。” 她一震。 别害怕...... 她已经成为了画修...... 她能靠自己战斗！ 这么想着，顾清妍攥紧了灵笔，站起身。 “师父？！” 惊讶过后，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打开窗。 陆明妆没有翻进屋子，站在屋外，直接把一个小瓶递给顾清妍：“你把这个给未离送去。” 顾清妍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陆明妆：“救他命的解药。” “他中毒了？”顾清妍惊愣，“他......” 她忽然顿住。 对了，之前未离过来时，脸色就有些白，原来是因为身体中毒么......她还开玩笑说他...... 陆明妆撸了撸白泽的毛：“白泽会带你过去，有他在，魔不敢靠近。” “那师父你呢？” “我去帮燕征回。” “好。”顾清妍握紧瓶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 燕征回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天才，强大的修为让他在与令猎魔师们闻风丧胆的ss级魔战斗时都不落下风。 但也仅仅是不落下风罢了。 两个多小时的战斗让他的体力和灵力渐渐不支。 而对方......对方还游刃有余。 他瞳孔倏地一缩。 这只魔在保存实力！ 第226章 黑莲花魔帝(40) 会保留实力也就意味着这只魔有着清醒的神智。 怎么回事？人族结界之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魔？！ 灵力与魔气再一次冲撞。 魔周身有黑气环绕，燕征回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和神情，却忽然看见他好像扭了扭头，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他正想追，周围却忽然又冒出三十几只魔。 其中大部分为b级c级，只有六只a级。 等级不高，但数量太多了，他现在又不剩多少力量...... 一剑刺入魔的胸膛，燕征回脱力，拄剑在地，剧烈喘息着，身上的伤口多得已经分不清哪里在痛。 剩下的魔从四面八方攻来。 燕征回眼前已是一片眩晕，他晃了晃身子，再一次举剑。 双拳难敌四手，他注定打不过他们，可不能放弃，他得战到最后一刻，杀死一只是一只！ 在他又打飞一只魔时，忽然，一阵琴声传来。 魔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燕征回从周围的黑气中看到了一段段记忆。 一段记忆属于一只魔。 这些魔，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位为保护人族而战的猎魔师。 可他们入了魔，没了神智...... 燕征回忽然一顿，他惊讶的发现，周围那些魔的瞳眸中渐渐有了焦距，恢复了神光， 他蓦然回头：“老师？！” 陆明妆的脸色非常苍白。 这些魔的等级比不上路钦恒，净化他们所需要的灵力自然也就比不上路钦恒。 可数量实在太多了...... 净化镇魂曲本就是分神期才能弹的曲子，她现在仗着自己有渡劫期的精神力才奏得出此曲。 可终究，修为被压制，现在只在结丹期...... 灵力供应不上。 她还是预估错了结丹期所能承受的极限。 冷汗一滴一滴滑落。 该停下了...... 陆明妆正要收手，忽然，背后亮起一道温和的光芒，一股纯正的力量灌入她的经脉。 天命之力！ 燕征回！ 陆明妆一震，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吸了口气，继续弹奏着净化镇魂曲。 燕征回不知道自己拥有天命之力，他只是想把自己仅剩的灵力给陆明妆，阴差阳错，天命之力自动随着灵力一起渡到了她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魔气得到净化，猎魔师们一个接着一个清醒了过来。 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入魔后的事情了，彼此茫然对视了片刻，然后目光一同转移到了陆明妆和燕征回身上。 陆明妆停下手，余音渐息。 她抬起头。 对面，三十几双眼睛注视着这里，同时，还有刀、剑、枪等等，各种武器对准了这里。 她在使用灵力时没有麒麟图腾的法阵。 她于他们来说，是异教徒。 将灵力给她的燕征回，是异教徒的同伙。 陆明妆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兵刃，视线却忽然被一个身影遮住。 燕征回走到了她的前方，以保护的姿势将她挡在了背后。 “你是大主教，你不该给我这个异教徒灵力的。”她平静说道。 “正因为我是大主教，我才要帮你。”燕征回的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你的力量可以救醒他们，而我的力量却只能杀死他们。” 第227章 黑莲花魔帝(41) 陆明妆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容，她抱着琴站起身：“那看来，我们暂且得和你的同僚站在对立面了。” 他们身后，无数圣骑士和神官包围了他们。 神殿的援军终于到了。 偏偏早不来晚不来，在这种时候到。 真是...... ...... 顾清妍离开城主府时，知道时间紧急，直接牵了一头灵鹿，由白泽指路，飞去了未离所在之地。 降落于地时，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血人是那个总是言笑晏晏的未离。 未离已经非常虚弱了，他偏了偏头，看到顾清妍，眸中溢出一丝笑意：“小妍妹妹怎么来了？别看，会吓到你的。” 顾清妍张了张口，嗫嚅道：“未离，刚才，对不......” “这是解药吗？”未离打断了她。 “对对，解药。”顾清妍连忙将瓶子递给他。 未离接过瓶子：“辛苦小妍妹妹了，我很开心。” 顾清妍：“这药是师父炼的。” “嗯，等会儿也去给师父道个谢。”未离打开瓶子，看都没看，直接把丹药倒入口中。 他闭目，开始打坐吸收药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伤口在一点点止血、结痂、剥落、愈合，身体恢复如初。 顾清妍呼出一口气，气松到一半，忽见白色身影一闪，站在地上的白泽已朝着某处疾速跑去。 “白泽——” 未离站了起来：“师爹这是担心师父了，我们也快回城吧。” 顾清妍瞠目：“师爹？？？” 未离抓住顾清妍的肩，正想带她一起飞掠，前方却飘下一个黑影。 他一顿，把顾清妍挡在了身后：“路主教。” 黑气涌动间，一个矮胖的身影被扔了出来：“你要的人。” 那个人影被摔到地上，一动不动。 赫然是已经昏死过去的顾三长老。 此时他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未离扬了扬眉：“其他的杀完了？” 路钦恒语气漠然：“除了你身后那个。” 闻言，顾清妍缩了缩。 未离往旁边迈了一小步，将顾清妍完全遮挡住：“她是明妆的徒弟，你总得给你老同学一个面子。” 路钦恒嗤笑：“所以我答应你不杀这位顾小姐，可你会不会给明妆面子，不去杀那位呢？”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得到答案，只是单纯的挑衅，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什么意思？你要杀谁？”顾清妍走出来，望着路钦恒的背影，迟疑问道。 然而，她没有得到未离的回答。眼前覆上一双手，黑暗中，她听到少年在自己耳边低语：“小妍妹妹，闭眼。” 灵气涌动，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爆裂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 周身传来呼呼风声，她已被未离带着飞离了原地。 可即使没有看到，顾清妍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未离杀了顾三长老。 搭在肩上的那只手温温热热。 那是会杀人的手。 顾清妍清清楚楚认识到了这一点，内心却异常平静。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没有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中，从小接受着敬畏生命的教育长大的。 她竟然会在一个刽子手身上感到安心。 那是沾满血腥的手。 那是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可怕场景的手...... 第228章 黑莲花魔帝(42) 尧城城主府。 对峙中，一道白色身影闪过。 陆明妆似有所感，超着某个方向张开双臂。 怀中落入毛茸茸的一团温热。 圣骑士们都绷紧了神经警戒着这里，见有异动，利剑出鞘。 被几十人的剑指着，这种压力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的。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主教大人！”神殿众人让开了一条路，纷纷弯腰行礼。 路钦恒，南方教廷的第二把手，地位仅在大主教燕征回之下。 他不紧不慢地走来，瞥了眼陆明妆，对身后的圣骑士们道：“一只猫罢了，不必紧张。” 话落，他又看向陆明妆和燕征回：“你们，可知罪？”他不需要两人的回答，继续面无表情道，“按照教规，异教徒将当众处以火刑，但念及二位身份特殊，我会押送你们前往中央城，接受神的审判。” 燕征回紧抿着双唇，对着神殿一方跨出一步，与陆明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快速说道：“老师，我来引开他们的注意，您走。” 昔日对他恭敬有加的同僚部下，此刻却对着他刀剑相向。 陆明妆低头撸了把白泽的毛，与白泽对视了一眼。 她和白泽间有着极大的默契，不需要语言，轻易就能读懂对方眼中传达的信息。 ——有我在，不用担心。 陆明妆明了了，也踏前一步，抓住燕征回的袖子。 燕征回讶然回望，压低声音焦急道：“老师......” 陆明妆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启唇无声地说道：“没事。” 路钦恒虽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却将两人的互动清清楚楚收入眼底，见他们商量完了，才对身边的神官说道：“上枷锁。” 枷锁是用灵力化成的，将两人的手腕和脚腕拷住后，隐于无形。 路钦恒说：“走吧。” 天色渐亮，陆明妆和燕征回被围在最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主府。 未离带着顾清妍疾驰，他的精神力远高于顾清妍，忽然，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拉着顾清妍闪入一座建筑物后的阴影中。 “怎么了？”顾清妍疑惑问道。 未离食指竖起压在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顾清妍不明所以，肩被他扣着，她动不了，只能微微扭头向外看去。 “圣骑士？怎么这么多......那是......唔唔......” 嘴被未离捂上，她焦急地看着未离：“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得去救师父，放开我！ 未离松开了手，顾清妍还没跑出一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未离抱住了软倒的顾清妍。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深色，向着与圣骑士相反的方向走去。 顾清妍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她撩开床帘，周围的装潢极其奢华。 “小妍妹妹，你醒啦。”未离正依靠在沙发上看书，感觉到顾清妍醒来，他抬头看向她。 “这里是哪里？”顾清妍问道。 未离坦然答道：“永夜宫。” 第229章 黑莲花魔帝(43) “永夜宫？”永夜宫是什么？不，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师父！” 她冲到门口，用力按下门把，然而......门打不开！ 她扭头喊道：“未离！” 未离合上书，站了起来，悠然说道：“永夜宫是魔族的宫殿，你出去了，可无法保证安全，就算没有魔来杀你，你也到不了人族领地。” 顾清妍愣了愣，望向他。 未离继续说道：“我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魔宫的主人？这么说……未离是...... 顾清妍瞪大了双眼。 未离一直关注着顾清妍的表情，别看他面上笑意盈盈，内心其实非常紧张。见到顾清妍在知道他的身份后，眼中只有震惊，没有厌恶鄙夷，也没有恐惧，他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不排斥他的人，恐怕只有来自异世的她们了。 “小妍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做这座宫殿的女主人？”他调笑着道。 顾清妍蹙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未离打断她：“我打听清楚了，师父和燕征回现在正在被押送到中央城的路上，一个月后，神殿大祭祀会召唤神灵，对他们进行审判。” 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你是师父的徒弟，也被判为异教徒，人族已经对你发起了悬赏，你现在过去等于是自投罗网。退一步说，就算没有人认出你发现你的身份，但凭你现在的力量，你觉得你能在神殿总部救出人吗？” “我……” 当然不可能。 顾清妍的眸光暗淡了下去。 他说得没错，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太弱了......但是有些事，不是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可以不去做的。 未离忽然又笑了起来：“我刚才是认真的，小妍妹妹，成为魔宫的女主人吧。”他顿了顿，郑重道，“我喜欢你！” 顾清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迎上了他的目光：“你不喜欢我，我不是你认识的顾清妍。”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她不会画画也不会做饭。” 顾清妍原本有些震惊，但听到后半句话，心沉了下去，她咬了咬唇，漠然说道：“这些只要学，就都能学会。” 未离唇边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她温柔善良可爱害羞，而你，又冷漠又暴力脾气还那么差。” “那可真是对不起。” “可我喜欢你。”他顿了顿，又道，“不，我爱你。” 顾清妍一震。 胸中升腾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似不敢置信似欣喜似不安似感动。 未离直视着她：“小妍妹妹，相信我一次，好吗？” 顾清妍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未离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笑道：“一个月后，我带你去人族中央城，等救出了师父，你再给我答案吧。”他说着说着，语气又不正经了起来，“只要你答应了，我就立刻去向师父提亲。”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相处如常。 未离一直陪在顾清妍的身边，做她的模特。 顾清妍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和画画。 一个月的时间，她从炼气中期晋升到了炼气后期。 第230章 黑莲花魔帝(44) 南方教廷大主教燕征回和曾经的远征军总指挥堕落为异教徒，不日将接受审判。 这则消息像长了翅膀般在短短几日内便传遍世界各地。 天下哗然。 但外界再怎么议论，陆明妆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她被关在神殿总部的地下牢狱中，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他待遇出乎意料的好。 她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打坐修炼，头顶上方，神殿的裁决堂内，整个神殿高层几乎全部聚集到了这里。有些无法到场的，如东西北三方大主教，他们的位置上都放着一块传讯水晶，水晶映射出他们的虚拟影像。 长桌最前方是一个看起来刚刚而立之年的男子，银发灰瞳，眉目神圣不可侵犯。 他是神殿大祭司，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他们所信仰的神直接沟通之人。 “去把燕征回带过来。”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多少威严，却让所有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祭祀大人。”一人忽然开口，“燕征回是燕穹之子，我认为，燕穹不得参与燕征回的审判。” “路主教说得对。”桌上有几人附和道。 路钦恒本没有资格参与这次的议事，但他是押送陆明妆和燕征回之人，所以破格被批准出席。 大祭司点了点头：“就按路主教说的做吧。” 一个儒雅的男子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欠身行礼后，退出了裁决堂。 很快，燕征回就被两个圣骑士带到了这里。 他已褪下了神炮，身着一袭普通墨衣。 “燕征回，你身为南方大主教，为何叛神？”清冷空灵的声音在大堂回荡。 燕征回平静说道：“我没有叛神。” 大祭司站起了身，缓缓走来。 他手执一根刻满了图腾的权杖。 这是至高无上的麒麟权杖，见权杖，如见神亲临。 燕征回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向权杖献上最虔诚的一礼。 大祭司挥杖，将权杖顶端的火红色水晶球对准了燕征回的眉心。 燕征回毫不抵抗地闭眼。 体内灵力不由自主向眉心汇集，化成一个图腾法阵。 “这......”桌前的人惊讶出声。 这个图腾只有向麒麟神献上信仰之力的信徒才会有。 燕征回真的没有叛神！ 大祭司的面上依然平静无波，他收回权杖：“你为何包庇叛神之人？” 燕征回抬眸：“尧城猎魔师尽数入魔，是明妆的力量让他们恢复原状。” “笑话！入了魔怎么可能恢复原状？”这个声音来自北方大主教的通讯水晶。 “我们的确做不到，可明妆却做到了。”面对质问，燕征回不卑不亢，“从前我们面对入了魔的猎魔师，只能派其他的猎魔师将其诛杀，可如今，终于出现了一种力量能让他们恢复原状，我以自己的意志作出判断，即使明妆叛神，我也该帮她。” 他是麒麟神最忠实的信徒，可若有异教徒能够拯救入魔者，他当毫不犹豫帮助他们。 又一位大主教喝道：“入魔者，信仰不够，心性不坚，枉为猎魔师，理应当诛！” 燕征回缓缓摇了摇头：“每一位猎魔师都曾为保护人族而战，我们不能因为他们一次的行差踏错就诛杀他们。” 第231章 黑莲花魔帝(45) 陆明妆修炼时分了一半心神注意着周围，她感觉到燕征回被人带走了，但没过多久，牢房的门重新打开。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她睁眼，话语忽然顿住。 不是燕征回！ 但这人的气息和燕征回非常像。 一个名字在脑中呼之欲出：“燕穹......阁下？” 燕穹，前任南方大主教，在十八年前的远征中失踪，被顾家找回后失去了失踪时的记忆，而去受伤极重，经脉多处断裂，已经无法继续修炼。 无法修炼，就代表着寿元将尽。 伤好后，他留在了中央城，退居幕后，进了神殿长老会。 说得好听是个长老，其实并无实权，完全等于是在养老了。 燕穹的脸色很苍白，身形瘦削，看得出身体没有恢复，还很虚弱。 他打开了牢门，却没有进来，站在门边，道：“明妆，你走吧。” 陆明妆诧异：“我走了，燕征回怎么办？” “他没有判神，不会受太重的刑罚。”说到此，燕穹叹息一声，“明天就是公开审判日了，现在神殿高层集中在了裁决堂，机会只有这一次。” 异教徒，一旦被审判，必死无疑。 她曾是他的同僚，亦是他最信任最赏识的后辈，她这一次又是为救人而暴露了异教徒的身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陆明妆懒洋洋地靠在了墙壁上：“我不走，我的猫还没回来.。” “什......”燕穹蓦然顿住。 对了，她的猫去哪儿了？怎么不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 白泽叼着一个纸袋闪入了牢房。 陆明妆从纸袋中取出一块糕点，开吃。 能驻守在神殿总坛的人，修为都很高，都不用进食，自然没有人给她送食物。 她本身也可以辟谷，可白泽却还和从前一样，总是让她每天至少吃一顿。 被关在神殿地牢的这几天里，一直是白泽出去带食物来的。 燕穹却更加惊讶了，这里防守严备，一只猫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出去而不被人发现？！ 就连他，刚才也是直到这只猫跑到陆明妆怀里，才察觉到它的存在的！ 这还是猫吗？！ 分明就像开了灵智的妖，而且还是那种修为远在神殿众人之上的妖！ 可猫怎么能修炼？能够修炼成妖的明明就只有牛、虎、鹿、虎。 他蓦然看向悠然吃着东西的陆明妆。 她刚才特地提到猫，是在暗示他这只猫不简单，她有办法解决明天的问题！ 陆明妆朝燕穹晃了晃袋子：“阁下要不要也来一点？” 燕穹苦笑。 早就知道此女天赋极高，几年不见，竟变得如此深不可测，还带着这只明显与众不同的猫...... “看来是我多虑了。”燕穹关上了牢门，将一切恢复如初，“我是燕征回的父亲，明天的公开审判我要避嫌，所以不能去的，明妆，我就在这里祝你，一切安好。” 陆明妆点了点头：“多谢。” ...... 裁决堂的会议结束，众人离席，路钦恒直接回了客房，布下一个隔绝声音和影像的结界，然后取出了一块通讯水晶。 水晶正嗡嗡响动着，他往其中注入了点灵力，一个妖冶少年的身影在水晶中浮现。 路钦恒扬了扬眉：“我还以为你要放弃计划了。” 少年慵懒的嗓音响起：“怎么可能。”他顿了顿，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路钦恒：“放心。” 通讯结束。 第232章 黑莲花魔帝(46) 中央城是人族的政权中枢，肃穆之地，无关人员不得踏入。 这三个月却陆续聚集来了大陆各地的人。 神灵降临，公开审判，千万年难得一见。 街道上围满了人，但大家都保持着秩序，没有拥挤，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来了！” 远方，一队身着神圣银甲的圣骑士浩荡而来。 整齐威严的圣骑士中间，有一辆囚车。 人群见到车上之人，目露愤怒。 异教徒，叛神者！ 曾经有很多没有修炼资质的人背叛了神，为了得到力量而出卖信仰，这些人全部都被处于火刑，无一善终。 可这囚车上的人是谁？一个是南方教廷的最高掌权者，一个是曾经的远征军总指挥。 他们站立于人族的顶端，他们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和力量。 神眷顾他们，给了他们得天独厚的资质，他们竟然叛神？ 不可饶恕！ 人们曾经有多崇敬他们，此时就对他们多怨恨。 陆明妆立于囚车之上，绯色衣袍随风飘扬，广袖之下是一副被刻上了符阵的镣铐，禁锢了她的灵力。 她温和抱着白泽，面对人们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无动于衷。 “异教徒，去死！” 随着一声怒吼，有什么东西迎面砸来。 陆明妆懒洋洋投去一眼，燕征回却在她之前动了，他飞快侧身，挡到了她身前。 “啪！” 石头砸到额角，一道血痕淌下。 燕征回紧抿着双唇，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陆明妆眸色一厉，没等她有所动作，怀中白泽忽然消失，她愣了愣，下一瞬间，白泽重新出现，嘴中叼着一把钥匙。 她被燕征回挡着，没有人注意到消失又出现的白泽，陆明妆拿过钥匙。 这是......镣铐的钥匙？ 镣铐是裁决所的东西，钥匙也应该在裁决所，这里押送她的圣骑士身上不可能带着钥匙！ 白泽是从什么地方哪来的？ 陆明妆暗暗往四周一扫，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眸光一凝。 未离和顾清妍。 两人都易了容，可眼睛是不会改变的。 顾清妍正朝这里比着嘴型。 ——快！ 陆明妆垂眸看向钥匙。 原来是顾清妍画出来的。 陆明妆捏紧了钥匙，在衣袖的掩饰下，快速抓过燕征回的手腕。 燕征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微弱的咔嚓一声，锁开了。 同时，钥匙消失。 燕征回瞪大眼睛，却马上又掩饰住了惊讶的表情。 从白泽去拿钥匙到开锁，只有短短的几秒，没有人察觉到囚车上的事情，人群依然激愤。 “异教徒去死！”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石头鸡蛋瓶子砸来。 陆明妆按住还想替她挡的燕征回，又向顾清妍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那么多人砸东西，准头自然不好，她轻轻松松就躲开了。 躲过一波攻击，她冷笑：“想让我死，就凭你们？” 见她如此狂妄，人们愈发愤怒：“叛神者罪该万死！” 陆明妆淡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应该是要去接受审判的吧，你们的神都还没给我定罪呢，你们就急着要我去死，这算不算越俎代庖？你们有把你们的神放在眼里吗？” 第233章 黑莲花魔帝(47) 人群一静。 就算知道她是在狡辩，那是歪理，可他们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囚车之上，红衣少女脊背挺直，下颔微扬，眼神睥睨，风姿卓绝。 仿佛她身处的不是囚车，而是王座，她即将奔赴的不是刑场，而是加冕台。 在那样的强大气场之下，人们自惭形秽，心生退却。 燕征回怔然望着她。 这是他的老师，他心中无所不能的老师！ 他一定得想办法救下老师，即使拼尽生命也不会让老师死！ 圣骑士们也都震了震，不由为她的风姿折服。 同时又心生遗憾，为什么这样的人偏偏叛神了呢？如果她没有叛神该多好啊，如果她没有叛神，她会成为举世无双的战神，他们会心甘情愿臣服于她。 可是她终究判了神，终究会如其他异教徒一样被处以火刑。 圣骑士间的气氛不知不觉沉重了起来。 人群再没了暴动，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跟着囚车，来到了中央祭坛。 高台之上，神殿高层分列而立，他们最前方是手持麒麟权杖的大祭司。 祭坛上，有着一个巨大的麒麟雕像。 大祭司转身，面对雕像跪了下去。 然后，所有人跟着跪了下去。 无论是神殿高层，还是猎魔师，亦或是普通人，全部以头触地，虔诚行礼。 顾清妍和未离浑水摸鱼地坐在地上，压低身子。 整个广场，唯一站着的人，只有陆明妆。 大祭司高举权杖，开始吟唱，祈求神的降临。 忽然，一道刺眼红光亮起，一块水晶不受控制地从一人的空间储物器中钻了出来。 这是紧急联络！ 水晶内的声音惊慌而焦急：“主教大人！有魔袭击瑜城！” 这道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异常清晰。 路钦恒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顾家已经派人过去了！可所有猎魔师进去之后再无音讯！” “我知道了。”路钦恒应了声，掐断联络，朝着雕像，再次跪了下去。 吟唱不能中断，大祭司没有理会他，神殿大长老站了起来：“去吧。” 路钦恒却没有马上离开，依然跪着，说：“这几个月来，顾家旁支所掌管的城市接二连三受袭，受袭城市除了尧城，无一活口，我怀疑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如今我南方大主教又......我请求支援。” 大长老沉吟一会儿，点了几个名字，道：“你们同路主教一起去。” “是。” 中央城与四方领地的总神殿有着传送阵，传送阵不轻易开启，但此时情况紧急，南方教廷之人和被点到名字的神殿高层们直奔传送阵而去。 他们这一走，祭坛之上变得有些空旷。 四周重新安静了下来，唯有大祭司的吟唱回荡。 就在这时，异变又起。 人群中忽然有两个身影飞身而起，同时，解开了镣铐禁锢的燕征回抓住陆明妆，运足了所有灵力，将她甩向那两人。 未离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陆明妆。 “师父，钥匙。”顾清妍趁着刚才的功夫恢复了灵力，又画出了一把钥匙，就要帮陆明妆开锁。 这时，一道威压迎头罩来。 “抓住他们！”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朝陆明妆涌去。 燕征回飞身挡在了他们前方，朝背后的未离三人喝道：“快走！” 第234章 黑莲花魔帝(48) “咔嚓。” 锁开了，镣铐落地。 大长老怒吼：“燕征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回应他的，是骤然绽放于燕征回脚下的图腾法阵。 战吧！ 数道灵力袭来，燕征回咬牙，抬手放出一道防护罩。 忽然，周身压力一轻，他猛然扭头看向身边之人。 陆明妆看着他：“与神殿为敌，你不后悔吗？” 燕征回垂了垂眸：“您是我的老师。” 一边是自己所忠的神殿，一边是自己所敬的老师。 这样的选择非常困难，可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 他坚定道：“我不后悔。” 他忠于神殿，但不是愚忠，虽然老师背叛神成为了异教徒，可她用判神得来的力量拯救了入魔之人。 她没有罪！ 他也没有选错！ 陆明妆叹息一声：“未离，先带清妍走。” 燕征回一震：“老师也快走，他们人太多了，我来给老师拖延时间！” 陆明妆挑眉：“我像是那种会丢下学生不管，自己逃跑的人吗？” 整个人族都在神殿的势力范围内，燕征回今日帮她逃走，就算他不是异教徒，也定将被整个人族追杀。 燕征回急道：“可是......” 后方有人袭来，被未离一道灵力轰飞，他加入了战圈，叹气：“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就知道她不会和他们先走的。 既然如此，一起战吧！ 四人被层层包围，但除了顾清妍，其他三人都是顶尖高手，一时间，人们竟拿他们毫无办法。 顾清妍不停画着各种银针飞镖之类的暗器，这种东西伤不到敌人，但可以扰乱对方节奏，高手对决，哪怕只乱了毫秒，都是致命的。 燕征回一味防御，没有伤人，未离却毫无顾忌，出手之间便让人失去战斗能力。 铮然琴音响起，时而化为音刃，以攻为守，时而化为幻境，使人困于其中丧失战斗能力，时而又化为祝福，为未离和燕征回恢复灵力体力。 只要陆明妆还有灵力，他们便不会力竭。 整个广场之上，只有大祭司一人不被战斗影响。 他依然闭目吟唱着，面上是一片宁静。 忽然，权杖亮起一片金光，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天上云霄漾起滚滚威压。 所有人都感觉有一道力量笼罩而下，让他们的战意与怒火平静了下来。 神灵之前，不得喧嚣放肆。 人们再次跪拜下去。 那道威压没有伤人，但浩然无比。 陆明妆没有跪，但在那道威压之下，她的战意同样不由自主被平息，身体动弹不得。 在这个信仰麒麟的世界里，麒麟便是规则。 她咬了咬唇。 这就是神之力。 不，或者说，兽神之威。 他并没有亲自莅临位面，仅是一缕神识就强大如斯。 她清楚地感觉到，即使是原本渡劫期的她，在他面前，亦不过是一只蝼蚁。 陆明妆握了握拳，抬头望向云间，那里，有一个透明虚影显现。 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 那个虚影非常非常庞大，占据了整个天空，还在向地平线尽头延伸。 “唤我何事？” 大祭司俯首道：“有一人族，背弃信仰，换得异神之力，请神进行审判。” 第235章 黑莲花魔帝(49) 其实谁是异教徒，非常好辨认，在场之人只有四人没有下跪，而那四人中...... 麒麟那比中央祭坛还要大的眼睛望了过来，然后轻“咦”了一声。 清越兽鸣响彻整个天地。 一道金色光芒降下，笼罩住陆明妆。 陆明妆双脚离地，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师父！” “老师！” 顾清妍和燕征回大惊，冲上前来想拉住她，可金光像一道屏障，挡住了他们，无论他们怎么用力拍打，都无法入内。 陆明妆越升越高。 地上的人更加深得将头埋于地。 刚才在陆明妆手底下吃过亏的人更是幸灾乐祸。 你不是很厉害很嚣张吗？在神面前，不过是如此不堪一击！ 异教徒！受死吧！ 顾清妍见自己打不破屏障，灵机一动，提笔开始画画。 她要画一只鸟儿。 既然拉不到陆明妆，那么自己便陪她上去！ 在她画到一半的时候，未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笔尖停顿，灵力断开，图画消失。 顾清妍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未离少见的严肃说道：“你现在的灵力还不能创造活物，就算真的画出来了，它能带你飞多高？” 顾清妍咬住下唇，不语。 刚才她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经未离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以自己的修为，怕是没飞上一秒，鸟儿就会消失。 可现在，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未离往某处一指：“别急，你看。” 顾清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白色猫儿站在地上，仰头看着陆明妆。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垂下手，未离富有磁性的甜腻声音在耳边响起：“师父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看，师爹都没急呢。” “师爹？什么师爹？”燕征回茫然四顾。 顾清妍：“呃......” 未离双手枕在头后，望天，不理他。 此时，陆明妆的身影只有一个小黑点了，眼神不好的甚至都已经看不见她了。 升到了这个高度，陆明妆却没有丝毫不适，唯一的感觉是，麒麟本体真的大。 她都没有它的一撮毛长。 麒麟只是一个虚影，她碰不到他，直接被带着飞到他的虚影之上，前方落下一个红色身影。 红发，红眸，红衣。 同是红衣，穿在她身上，娇媚明艳，而在他身上，热烈张扬。 这是麒麟的人形。 他竟然亲自来了！ 陆明妆平静地看着他。 她能确定，刚才在的还只是麒麟的一缕神识，是什么让他亲自来到了这个位面？ 见到面对自己仍不卑不亢的少女，麒麟饶有趣味地笑了笑：“就是你啊，白泽选定之君。” 同为由天道直接创造出的神兽，他自然认识白泽。 又同为瑞兽，他也不能直接伤人，所以陆明妆一直有恃无恐。 神不能伤她，至于剩下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麒麟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泽选定之君？ “白泽辅佐的君主是我的父皇。”她说。 麒麟疑惑：“你不知道吗？” 陆明妆蹙眉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麒麟却不再回答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道：“倒的确是个美人，资质在高级位面也排得上号。可这也不至于让白泽......” 第236章 黑莲花魔帝(50) 他顿住，没往下说。 陆明妆想起了天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怪不得白泽那小子要......” 白泽做了什么？ 陆明妆双手环胸，说：“你们神说话，都喜欢只说一半的吗？” “哈哈，是啊！”麒麟笑了起来，笑罢，又向她挑了挑眉，脸上分明写着“你奈我何”四个大字。 陆明妆：“......” 幼稚。 麒麟摸着下颔：“虽然同是神兽，可白泽和我不一样，我的工作只是管着这几个拿我当信仰的位面，而白泽却要入世辅佐人皇。” “我知道啊。”陆明妆奇怪的看着麒麟。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知道。”麒麟说，“天地初始，我们便存在了。人皇虽然少，可亿万年来三千位面加起来，还是有过三五十个的。白泽入世，常年流转于三千世界，看尽世间事，怎么就偏偏对你动了情呢？” 白泽通晓天下事，历经红尘，走过多少王朝的兴衰，看遍三千世界各族百态。 这样的人，不可能动情，而他却偏偏动了情。 这样的情意，弥足珍贵。 这样的情意，一动，便是一生，一人。 而一生，对于与天地同寿的白泽来说，便是永恒。 陆明妆直视着疑惑的麒麟，笑了：“因为我是最特别的。” 她的双眸因自信而神采飞扬。 闻言，麒麟大笑起来：“好嚣张的小丫头！” 那热烈爽朗的笑容忽然一顿，变为了神秘莫测：“未离和燕征回两人，你希望谁成为天命之子？” 陆明妆奇怪道：“我希望谁，谁就能成为天命之子了吗？” “当然不能。”麒麟抬起一只手，“也罢，我就先祝你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陆明妆感觉自己沐浴在一片强大的力量中。 这股力量并不温和，如麒麟本人一般热烈肆意。 明明非常灼热，陆明妆却不觉得难受，力量在经脉游走，最终汇聚于眉心，化为一个图腾印。 图腾的线条比那些法阵中的简单多了，但其中却蕴含着法阵所没有的麒麟威压。 “这东西等你出了这个位面就会消失。”麒麟抬手一挥，“去吧。” 陆明妆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地面。 她张开双臂，迎向跃来的白泽。 脑中回响着麒麟的最后一句话：“等你过了这个位面，帮我问一问白泽，问他，可有后悔？” 陆明妆的手一顿。 什么意思？白泽会后悔什么？ 【怎么了？】 灵力写就的字迹在空中浮现又隐去。 陆明妆低头，对上白泽的眼睛，摇了摇头：“没事。” 又一排字浮现：【他有说什么吗？】 “他”指的是谁，只有两人知晓。 陆明妆唇部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凑到白泽毛茸茸的耳边，低语：“他说，你深爱着我。” 耳边拂过少女娇甜的气息。白泽一僵，耳尖抖了抖，染上一抹粉色。 清冷禁欲的人害羞起来真的格外诱人。 即使白泽现在还只是幼兽形态，陆明妆依然爱极了他的这副模样。 逗弄的心思又起，她轻轻撸了把白泽的耳朵，正想说话，眼前又出现了一排字：【这些话，本该由我亲口告诉你，却被他抢先了。】 第237章 黑莲花魔帝(51) 陆明妆一震，如蜜的笑意透到了眼眸深处：“没关系，我等你能够说的那一天。” 【好。】 ”师父，求别秀恩爱了，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吧！“未离抱着臂，懒洋洋地说道。 和顾清妍在一起待久了，他学到了很多新词汇。 当然，白泽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只小猫，会把她和白泽间的互动看作是秀恩爱的，只有未离。 那么，其他人为什么都是一副惊愣至极的表情？ 大祭司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师父......”看着走来的大祭司，顾清妍不安地握住了陆明妆的手，陆明妆反握回去，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不用怕。” 她往前跨了一小步，迎向大祭司。 大祭司的目光非常平静，他身后，天高、地阔、云淡。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透着肃穆和庄严。 “嗡——” 权杖竖于地，发出沉鸣。 大祭司手持权杖，对着陆明妆，单膝跪了下去。 燕征回的目光终于从陆明妆的眉间移开，他垂眸，退后几步，双膝跪伏。 天地间一片沉静。 未离忽然懒懒一笑，亦跪了下去。 顾清妍有些搞不清状况，她左右看了看，松开了抓着陆明妆的手，学着未离的样子，跪下。 大祭司俯首，虔诚道：“恭迎圣女。” 他空灵的声音击到每一个人的心间，呆愣的人群终于回神，他们本朝着麒麟雕像跪着，此时，纷纷转向了陆明妆，将头伏于地：“恭迎圣女。” 陆明妆摸了摸额间的图腾，视线对上了未离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为半魔，本不是麒麟的信徒。 他刚才不跪神，此时却跪了她，只为给她造势。 她的图腾印，得神加护，是为圣女。 大祭司是可以与神交流沟通之人，而圣女却是神的使者。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审判，真的将刑场变为了加冕台。 她是这片大陆存在至今，第一位圣女。 由神亲自选定，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身份。 这场审判，将被记于史册。 ...... 做了圣女后，陆明妆变得非常忙碌，她开始接手神殿的事务，每天都有接见不完的人，处理不完的事。 这一天，白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陆明妆开完会，回到主殿，看到桌子上那堆积成山的文书，无语凝噎。 好在燕征回暂时留在了中央城，帮她熟悉政务。 “老师，刚才路钦恒传信，丰城也出现了ss级魔，他已经赶过去了。” 路钦恒...... 陆明妆从文书中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说起来，她只见过路钦恒一次，但对这个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现在想来，他是最早察觉到她是异教徒的人，所以他才对她说不要去中央城吗？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份吗？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那时候，他还让她远离顾家的领地。 顾家...... 边城、尧城、瑜城，再到现在受袭的丰城，全部都是顾家旁支的城市。 顾家惹到魔族了？ 他早就知道了？ 可他自己不就是魔吗？ “师父师父！” 还没想出个头绪，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顾清妍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第238章 黑莲花魔帝(52) 陆明妆抬头望去。 未离端着一个大盒子跟在顾清妍身后，还有......白色身影一闪而过，跃上了桌案。 陆明妆扬了扬眉，撸了把白泽的毛。 顾清妍看到燕征回，兴奋的表情凝住，问：“师父，你在忙吗？” “没有。”陆明妆合上文书，“什么事？” 未离把桌子上的文书捋到一边，然后把盒子放到陆明妆的面前，打开，笑嘻嘻地说道：“师父，生日快乐！” 陆明妆一怔。 顾清妍把他挤开：“去去去，蛋糕是我做的，你可别想借花献佛，快点把你自己的礼物拿出来。”说完，她瞬间换上灿烂的笑容，对陆明妆道，“师父生日快乐！” 生日啊......五百多年了，她都忘记自己生日是哪天了。 不用想也知道，记得并且告诉他们自己生日的人是谁。 原来白泽消失了一上午，是去和顾清妍未离一起为自己准备生日了。 暖意混合着微微的涩然涌上心头。 陆明妆改抚为托，抱起了白泽。 白泽的脸埋入了少女那引人遐想的柔软之中。 但此刻，他没有绮思，不含欲念，侧头，一侧耳朵贴上了她的心口。 “噗通。” “噗通。” 心跳同步。 他能猜到她现在在想什么。 定是想起了曾经，与她的父母一起过生日的情景。 大泽王朝毁灭之后，他又陪了她一百年，那一百年，乃至之后回归上界的四百多年，他从未忘记过她的生日，却再没有为她过过一次生日。 一是时机不对，二是知晓她定没有心情。 如今大仇已报，她又有了新的朋友，是时候好好庆祝了。 可终究，难免触景伤情。 他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想要拥抱她。 他们未曾明确确认过关系，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可即使什么都没有，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了然于心。 他见过人世太多的悲欢离合，前一刻温存甜蜜下一刻转投他怀的事情比比皆是。他曾认为，爱不是一句话一次相拥便能证明的，爱就该如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用说便默契十足，什么都不用做便相伴永恒。 可在听说麒麟告诉她他爱她后，他忽然有了些遗憾，为什么第一个将这份心意传达给她的人不是自己呢？ 以前，他对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嗤之以鼻。 如今，他想拥她入怀，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告诉她他会永远在，告诉她他爱她。 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这些。 陆明妆抱着白泽，同样能感受到白泽的心跳，也能察觉到他的遗憾和无奈。 她轻轻抚着他的背，他抬头，蹭了蹭她的颈窝。 互相安慰。 未离挥手，从空间储物器中取出了一个锦盒：“师父，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白泽回了桌案，陆明妆空出手，“谢谢。”她接过，复又看向顾清妍，“谢谢你们。” “不用谢不用谢。”未离摆了摆手，“师父快打开看看！” 锦盒之内是一根项链，项链玉坠上，闭目的少女双手怀抱着小猫。 少女有着一条华美的鱼尾。 第239章 黑莲花魔帝(53) 小猫额上生着鹿角，背后双翼环住了少女。 鲛人和神兽白泽。 未离语声轻快：“师父现在是圣女了，想要什么好东西都有人双手奉上，所以我和小妍妹妹商量了一下，小妍妹妹画画，我按她画的做了这玉雕。” 顾清妍凑过来补充：“我听师父叫师爹白泽，就猜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上古神兽......完成设计稿后给师爹看过，然后师爹，”她说到这里，眸中带上了些许疑惑，“师爹要我把师父改成美人鱼。” 陆明妆摩挲了一会儿玉雕上相拥的鲛人和白泽，将项链戴上，暖玉温凉。 “谢谢，我很喜欢。” 未离笑道：“师父今天说了好多次谢谢啦，快别说了，肉麻。”语罢，还夸张地搓了搓手臂。 顾清妍执起灵笔，开始画生日蜡烛，画到一半，她顿住，问：“师父，你几岁了？” 陆明妆：“额......”她忘记了。 顾清妍很有灵性地看向白泽，但没等白泽回答，她就收回视线，继续画画：“嘛，无所谓，师父永远的十七岁。” 于是，一根“1”，一根“7”，两根蜡烛在她笔下成形，她还顺便画上了烛火。 未离打了个响指，殿内陷入黑暗，只有烛光悠悠。 陆明妆闭上眼，双手合十。 一愿白泽恢复如初。 二愿......父母转世弥补前生之憾，再续前缘，与真正的儿女共享天伦。 三愿......三愿，楚鹤生、林端然、五公主......明玥、云朝异、柳苗苗、安琴好......顾清妍、未离、燕征回......我的过客们，得偿所愿。 火光熄灭，蜡烛消失，殿内恢复亮堂。 这边三人开始高高兴兴分蛋糕，角落里，燕征回沉默伫立。 今天是老师的生日？ 他都不知道。 现在想来，他从未给老师过过生日。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他却无知无觉。 顾清妍带来的食物他从未见过，但他们师徒一起分食物的景象其乐融融。 有些羡慕，想加入他们，可他没有资格...... 作为学生，他太不合格了。 鼻间忽然传来一阵甜香，顾清妍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手中拿着一个小盘子：“给。” 那边，未离舔了舔唇边的奶油：“看在今天师父生日的份上，就让你尝尝小妍妹妹亲手做的蛋糕吧。” 燕征回怔怔看着盘中食物。 原来......这种食物叫蛋糕？ 陆明妆走过去：“你帮着我忙了这么多天了，休息一下，来这边一起吃吧。” 燕征回嗫嚅道：“我......可以吗？” 陆明妆拍了拍他的肩：“当然。” 这一个下午，连带着晚上，顾清妍把能想到的吃的玩的画了个遍，灵力用尽了，就有陆明妆的琴声帮她恢复。 画出来的食物就图个味道，并不会吃饱，几人的嘴基本没停过，一边玩着大富翁扑克牌麻将一边吃，欢闹到了很晚。 燕征回是最先离开的，他一向自律，这半天已经算是非常放纵了。 顾清妍离开前，说：“师父，我明天就开始闭关。” 第240章 黑莲花魔帝(54) 在陆明妆加冕那一天，顾清妍按照约定，给了未离回复。 她答应了和未离在一起。 从前她喜欢看小说漫画，看着故事中描绘的爱情，渴望的同时，心中却更加冷静清醒地知道，故事中的男主角不存在于现实生活。 所以她一直禁锢着自己的心，告诫着自己不要喜欢上别人，一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未来。 可她终究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未离本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再加上他那么长时间的陪伴......她决定尝试着相信未离。 心的桎梏被解开，修为便突飞猛进，没过多久便感觉灵力饱和，是时候闭关冲击筑基期了。 顾清妍的修炼资质只能称得上一般，能在修炼不满一年的时间内冲击筑基，完全是靠着她的努力和纯粹至性的心境。 在她和未离两人到自己面前来报告关系的那一天，陆明妆就炼了筑基丹。听顾清妍说决定闭关，她取出丹药，道：“这个能增加你筑基的成功率，但不用药的修为会更加凝实，吃不吃，你自己考虑。” 顾清妍郑重接过：“嗯！” 燕征回骑着灵鹿，飞到了距离中央城最近的一座城陆。 他早早离开，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要自律，而是想趁今天还没过去，给陆明妆补一份生日礼物。 可是，送什么呢？ 就像未离说得，她现在成了神殿圣女，什么都不缺，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像顾清妍和未离那样亲手制作一件礼物了。 老师喜欢什么？ 衣服？武器？珠宝？坐骑？......宠物猫？ 燕征回一边思考着，一边逛着各种店铺。 时间快速流逝。 再一次毫无收获地走出一家商铺，燕征回抬头望了望夜色，心中着急了起来，再不快点的话......正想着，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主教？”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燕征回，脸上带上了丝意外，“大主教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路钦恒。 燕征回走过去：“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路主教不是去丰城调查魔族袭城一事了吗？” 路钦恒：“关于这个，我发现了点线索，因为太过重要，用通讯水晶可能说不清楚，我就直接过来了，大主教在这里正好。”说到这里，他顿住，抬手布下一个隔绝声音和影像的结界。 燕征回看着他的动作，第一次生出了些不想处理这些事务的心思。 路钦恒怎么偏偏这种时候回来？ 自己刚才不叫住他就好了...... 现在得给师父挑礼物，时间不多了......他蹙眉......罢了，事有轻重缓急......礼物只能以后...... “你发现什么了？”他问道。 路钦恒没有立即回答，他往四周看了看，似乎还不放心结界，凑近燕征回耳边：“袭击丰城的魔......” 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燕征回凝神，就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就是我。” 燕征回瞳孔猛缩，疾速后撤。 但已经晚了，一阵黑雾包裹住他，黑雾散去时，燕征回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第241章 黑莲花魔帝(55) 偷懒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陆明妆鸽了半天工作，第二天看到多出来的那堆文书，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别的圣女不都是像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吗？为什么放在自己身上就要像个皇帝一样处理全国政务？ 麒麟绝对是在故意坑她。 吐槽归吐槽，工作还是要做的，反正只需要做到这个世界结束...... 爆肝了一上午，白泽照例为她带来了午饭。 没有了顾清妍画画的加餐，今天的午饭是普通的炒面。 陆明妆放下文书，吃了几口面，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感觉......少了些什么？ 对了，燕征回没有来！ 燕征回为人认真严谨，绝对不会不说一声就无缘无故鸽工作。 陆明妆冲到门口，推开门。 “圣女殿下，怎么了？”门外，护卫的圣骑士问道。 陆明妆顿了顿：“没事。” 她回了殿内。 刚才太过着急，差点忘了，燕征回身上有天命之力，她能感应到他。 她闭眼，半晌后，睁开，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 她只感应到了未离。 他正守在顾清妍门口，为她护法。 而燕征回......她感应不到他。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 一、燕征回离得太远。 二、燕征回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陆明妆没有忘记燕征回身上还有一个死劫，但这里是中央城，整个大陆最安全的地方，他能在这里出什么事？ 可若他是离开了......他肯定会事先说好的。 所以，结论还是他出事了。 陆明妆拿出通讯水晶，朝里面注入灵力。 “圣女殿下。”看到再次打开的殿门，圣骑士们还没来得及询问，就感觉一阵风吹过，少女已消失在了走廊中。 陆明妆到了魂灯殿。 魂灯殿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但守门之人都是最高级的圣骑士。 见到陆明妆，他们俯身行礼：“圣女殿下。” 通讯水晶还是没有反应，陆明妆捏紧了水晶，水晶的棱角戳入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 “南方领地的魂灯在哪块区域？”她问。 一个圣骑士从队伍中走出，带着她到了一座偏殿。 燕征回的魂灯非常好找，他是南方教廷的大主教，魂灯在最前方，最高处。 看到那盏依然亮着的灯，陆明妆微微松了口气。 “传我命令，寻找燕征回大主教。” “是。” 陆明妆面无表情的回到主殿，继续处理事务。 然而几天过去，依然没有等到燕征回的消息，通讯水晶也一直没有反应。 原本对她的命令怀有疑惑的神殿众人终于将此事重视了起来。 燕征回失踪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路钦恒。 南方神殿群龙无首，更糟糕的是，又一座城市受到魔的袭击，接了任务过去除魔的猎魔师们全部有去无回。 “大祭司曾预言南方领地将有浩劫，可知晓具体是什么浩劫？” 陆明妆沉声问着，同时在心中问天道：“这些事和燕征回的死劫有关吗？” 大祭司摇了摇头：“神并未明示。” 天道也没有回应。 第242章 黑莲花魔帝(56) 这时，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个圣骑士走来，俯首道：“顾家主求见，说找到了燕大主教的踪迹。” 陆明妆：“让他进来。” 顾家主是一个外表四十几岁的男人，国字脸，不苟言笑，他没有客套，单刀直入道：“我族大长老传回消息，看见了燕大主教留下的记号，燕大主教很有可能被魔族劫持了。” 闻言，在座的神殿高层都皱起了眉。 顾家大长老正在远征，顾家是南方领主，他自然而然成为了世家远征军的总指挥。 原本，神殿远征军的正副指挥是燕征回和陆明妆，但因为他们被判为异教徒，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三方势力组成的远征军是在陆明妆受审判前半月出发的。 远征的初衷是先发制人，让魔族无法骚扰南方领地，但现在看来，远征并没有达到效果，南方领地已经出事。 陆明妆沉吟片刻，说：“我去救人。” “不可！”一个裁决者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远征军会救燕大主教吧，圣女殿下不必亲自前去。” “是啊，这一次魔族来势汹汹，燕大主教恐怕......” “南方神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防万一，我们必须推选去新的大主教和主教，圣女殿下可有什么人选？” 她是唯一的圣女，而燕征回和路钦恒却不是唯一的主教。 他们绝对不能让圣女去魔族涉险，只能转移话题。 他们都知道圣女有两个徒弟，若这两个徒弟能让圣女的注意力从燕征回身上转移，他们倒可以卖圣女一个面子，破格把这两人推上主教之位。 陆明妆站起身，不容置疑道：“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众人急道：“圣女殿下！” 向来不管除神以外的事的大祭司忽然开口：“圣女想什么时候出发？” 陆明妆看向他：“现在就走。” 大祭司不赞同道：“圣女的实力毋庸置疑，可魔族领地凶险万分，圣女若坚持要去，就暂且等上几日，待远征军退回边境，圣女再去与他们会合。” 等远征军退回来，时间太久了。 陆明妆的手扣住了桌沿：“不用退回边境，顾大长老在哪里发现的印记，就在哪里会合。” 大祭司：“那请圣女殿下稍等片刻。”他点了个人名，“去清点一百圣骑士，随圣女同往。”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是。” 被点到名的人出去了。 这时，长老会中，一直沉默着的燕穹说道：“圣女殿下，我也一起去。” 这几天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下多了层乌青。 他是燕征回的父亲。儿子失踪，自然非常担心。 陆明妆却有些犹豫。燕穹实力倒退，已经非常虚弱，经不起长途跋涉了，更经不起战斗...... 燕穹目光坚定：“我不会拖您后腿的。若成为累赘，圣女殿下不必在意往日情分，尽管舍弃我便是。” 陆明妆看着他，终道：“好。” 一个半小时后，陆明妆、燕穹和一百圣骑士依次站上了传送阵。 传送阵只能传送到南方神殿的总部，一出来，南方神殿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坐骑。 众人骑上灵鹿，毫不停歇地向目的地飞去。 第243章 黑莲花魔帝(57) 陆明妆走后没多久，靠门而坐的未离站了起来。 他回首，视线流连在紧闭的大门上，脑中描绘着门后正修炼着的少女身影。 半晌，他收回视线，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没走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他一震，屏住了呼吸！就听女孩轻轻的声音：“未离。” 他没动，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她说：“你之前说，不管什么人族魔族了，带我去隐居，还算数吗？” 勾起唇角，弯下眉眼，未离转身，面向顾清妍，反问道：“小妍妹妹想要隐居吗？” 顾清妍抿唇不语。她不喜欢隐居，不喜欢枯燥的生活，她喜欢吃美食，喜欢去各地游玩。 未离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了然：“小妍妹妹，等我回来，就带你游历天下。”他顿了顿，又说了一遍：“等我回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清妍不由自主地跨出一步，说道：“你能不走吗？” 这一句话，让两个人都震了震，但既然话已出口，顾清妍索性豁出去了：“那天你中的毒，是不是顾家为了控制而你给你下的？” 顾清妍攥紧了拳：“你是不是恨顾家啊？” 她知道顾家的城陆接二连三受袭的事情，而未离身为魔宫的主人，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不是真正的顾清妍，顾家人的死活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安，让她心神不宁，无法好好闭关。 “你能不能为了我，放下仇恨？” 话音落下，走廊上陷入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顾清妍忽然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未离没有回答，但看到他那假面一样的笑容，她就知道答案了。 她退回屋内，轻声说：“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关上的房门隔绝了未离的身影，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顾清妍背贴着门，滑倒在地，蜷缩着埋下头。 其实，听到未离的选择，她并没有失望，反而多了分释然。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走回房间中央，闭目修炼，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 陆明妆和远征军会合，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远征军由世家、圣骑士、公会构成，原本各自为政，她的到来，让三方势力合并到了一起。 五天马不停蹄的赶路，让训练有素的圣骑士们面上都带上了些疲色，陆明妆让他们去休息，自己却召集了各个指挥官，进入营帐。 “燕大主教留下的记号在半路就断了，我们派出去查探的人在路上发现了这封信。” 陆明妆打开信封，纸上只有一排字。 “燕征回在断魂谷。” 信封内还有一份地图，地图上圈出了燕征回所在。 赤月峰上永夜宫，赤月峰下断魂谷。 断魂谷，可以说就位于魔族的大本营。 看来燕征回的记号被魔族发现了，但劫持燕征回的魔并没有抹去记号，还大大方方留下了这封信。 地图非常详尽，一条条线路歪歪扭扭，仿佛在嘲笑着他们，在对他们说：“这就是陷阱，你敢来否？” 这是赤=luo=luo的挑衅。 第244章 黑莲花魔帝(58) 陆明妆的指尖拂过地图上被圈出来的位置，抬头扫视了一圈，问：“顾大长老在哪里？” 账内众人对视了一眼，圣骑士的指挥官站出来说道：“顾大长老见到信后怒不可遏，带着顾家的人往断魂谷去了。” 陆明妆抬眸：“只带走了顾家人？” 角落里忽然有人冷嗤一声：“我看那顾大长老不是怒不可遏，而是急着想去强功吧！” 说话之人是胡家的领队，南方领主原本是胡家，后来顾家找到了远征时失踪的燕穹，才代替了胡家一跃成为领主。 没有人接他的话，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问道：“圣女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人是猎魔师公会的首领，当今唯一的ss级猎魔师。 陆明妆合上地图：“我先去看看燕大主教留下的记号。” 燕征回的记号藏得很隐蔽，用的是神殿的暗号，所指的方向的确是去往断魂谷的必经之路。 查探完，回到营帐，陆明妆又研究了一会儿地图，才道：“通往断魂谷的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毫无疑问，魔族是想瓮中捉鳖。我们兵分两路，我带领一队去断魂谷救燕大主教，还有一路，”她的指尖一转，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从这里绕到后方，一旦断魂谷陷入包围，这一路的将士们就从后方支援。”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众人，“但这一路同样危险，很可能会碰上永夜宫的魔。” 永夜宫，魔帝居所，里面全是魔族精锐。 “我去。”声音平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明妆看向说话的燕穹。 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有威望，有经验，最重要的是，在这里的所有人中，燕穹是最可信的，若将背后和退路交给燕穹，她很放心，只是......他身体真的不好。 胡家领队也表态道：“我愿同圣女殿下前往断魂谷，拯救燕大主教！”他不是真心想去救人，只是知道顾家在那里，想去和顾家较劲而已。 陆明妆手指敲击着桌面，决定道：“那好，燕穹阁下，清点一半圣骑士，和猎魔师公会的人一起绕向后方，剩下的人跟我去断魂谷。” “是！” ...... 奢华的大殿内，未离随意地席地而坐，曲起一条腿，支着下颔，视线落在前方昏迷的人身上，眸中却没有焦点，很明显，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忽然，人影发出一声轻喃，睁开眼睛。 未离回神：“你醒啦。” 燕征回醒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间有些茫然：“未离？”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揉到一半，手指顿住，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这里是哪里？路钦恒呢？” 他已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的紧绷与未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未离依然支着下颔，懒洋洋道：“这里是永夜宫，你很快就能见到路钦恒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的客人到了。”说完，他抬起了头。 “什么意......”燕征回的视线在触及未离的红瞳时，戛然而止。 魔？！ 第245章 黑莲花魔帝(59) “别紧张，放下剑吧，你没有感觉到你的灵力被封住了吗？” 燕征回当然感觉到了，但他扔紧紧握着剑柄，盯着未离：“你是魔？” 未离挑了挑眉：“准确的说，是半魔。” 燕征回撑着虚软的身体，站了起来：“你隐藏身份接近老师，有什么目的？” 未离笑道：“第一次见面，师父就识破我的身份了。” 燕征回脱口道：“不可能！” 未离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继续刺激他：“师父早就知道我是半魔，早就知道我有所图谋，但还是把我带在了身边，比起你，师父更亲近我呢。” 燕征回拔出了剑。 未离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不足为惧的小丑，他朝着门口，扬声说道：“顾大长老，欢迎。” 燕征回不敢置信地转身。 远处，大门被推开，一队人马走来。 为首之人赫然就是顾大长老，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他从远征军带走的顾家人。 永夜宫非常大，这三百多人走入宫殿，依然不显得拥挤。 人群呼啦啦走来，包围住了燕征回。 燕征回此时灵力被封，在这些顾家精英面前，几乎可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沉声道：“顾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已经和燕征回真正撕破了脸，顾大长老也不再继续维持表面的恭敬了：“大主教不必惊慌，顾某只是想请大主教吃一样东西。” 说完，他抛了一个瓶子给未离：“给他服下。” 未离稳稳接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顾家人给未离让出了一条路。 这么片刻的工夫，燕征回逐渐理清了现在的状况。 未离是顾家的养子，顾家收养一只半魔......顾家和魔族勾结！ 那么，接二连三袭击顾家城池的路钦恒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未离走到了燕征回面前：“大主教，来，张嘴，啊～～～” 他戏耍着燕征回，顾大长老却已经不耐烦了，“快点！” 未离啧了一声：“大长老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话锋一转，又笑嘻嘻地对燕征回说：“大主教，这颗药，据说燕穹阁下也吃过呢。” 燕征回一怔，未离就趁着他愣神的工夫，把药塞进了他口中，然后按住他的嘴，打出一道灵力，让他直接吞下了药。 燕征回脸色微变。 不管这是什么毒，先封住经脉再说！ 这么想着，他就朝穴位点去，然而手刚抬到一半，整个身子忽然一麻，不受控制地直直倒了下去，脑中“嗡”的一声，变为一片空白。 意识仿佛被抽离，但他没有昏迷，依然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只是无法思考。 被封住的灵力冲破禁锢，在经脉内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气。 未离上下拍了拍手，走出顾家的包围，在他走后，包围圈又紧紧围上，不留一丝缝隙。 顾大长老又抛了个瓶子给未离：“这个月的解药。” 未离用食指和拇指捏起药丸，举到眼前，却没有吃，只问道：“你们确定燕征回能成功？” 第246章 黑莲花魔帝(60) 顾大长老冷哼一声：“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 面对他的鄙夷态度，未离没有生气：“你们是想用燕征回作为诱饵，把圣女引过来吗？” 顾大长老笑得残忍而诡异：“绑了燕征回的不是你吗？是你背叛了圣女，背叛了你的父兄，哦对了，背叛算什么？你之前还亲手杀了你的母亲呢，未离，你真不是个东西。” “父兄？”尾音上扬，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未离的声音极凉，透着不屑和漠然，他缓步走上王座，坐下，“顾大长老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父兄，也从来不会背叛我的师父。”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顾大长老阴狠地笑着，忽然，那笑容僵住，睁大眼睛看着未离，“你疯了？” 未离摩挲着手指，白色粉末自指尖散落。 他捏碎了那颗解药，在顾家人震惊的目光中，又抬脚碾上了地上的药粉：“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的毒，早就解了。” “不可能！” 话音中，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顾家众人骇然望向那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的魔。 近百只魔，每一只身上都带着浓郁得令人胆寒的魔气。 每一只，都在s级之上。 在众人被突然出现的魔族转移注意的那一瞬间，未离动了，他迈着诡异的步子，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进人群，踩着众人的头，带出了无法动弹的燕征回。 “抓住他！”顾大长老怒吼。 但他们没有机会了，魔气蔓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血腥气伴随着惨叫从一片黑气中溢出。 未离扛着燕征回，直直朝门口掠去。 众魔已经加入了战斗，门口只剩下一只魔，也是唯一一只没有用黑气掩藏身形面貌的魔。 未离与他擦肩而过：“别玩太久了，记得玩好后把这里清理干净。” 顾大长老看到了门口的人：“路钦恒？你怎么在这里？” 路钦恒朝他走近：“顾大长老才是，你现在不是该带着人去断魂谷吗？怎么会出现在永夜宫？” 顾大长老语塞，随着他的走近，一股威压当头罩下。 这力量是...... 顾大长老不敢置信地喊道：“你是魔？这、这是......ss级？你......”他突然反应过来，“是你袭击了我顾家的城池？！” 路钦恒坦荡从容：“是啊。” ...... 中央城，神殿总部。 顾清妍在房间内闭目修炼。 灵气跳跃着汇聚而来，钻入她的经脉，流向丹田。 忽然，少女仿佛感觉到了些许的不适，平和的面容抽动了一下，眉间轻蹙。 乖顺的灵力忽然不受控制地暴动起来，在经脉内横冲直撞。 一缕红色血丝自嘴角溢出。 顾清妍执笔，于虚空处作画。 她的眼睛依然闭着，画出的线条却顺畅无比。 她曾观察过他无数次，他的眉眼，他的神态，他的身材，自动在脑中描绘。 以前修炼时若静不下心，她就会画画，可这一次，却越画越焦躁。 画未作完，她便停下了笔，睁眼。 手中的灵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丹药。 她的脸上浮现挣扎之色，最终还是把丹药放回了空间储物器。 筑基失败。 顾清妍叹了口气，抹去唇边血液，站起身，走去开了房门。 门外，大祭司站在那里，道：“丰城城主府中发现了魔帝印信，顾家涉嫌与魔族勾结，还请顾小姐配合调查。” 第247章 黑莲花魔帝(61) 在靠近断魂谷的时候，陆明妆就隐隐闻到了一股腐臭味。 放出神识，她比走在前方的人更早地看见了断魂谷中的情况。 土地上、草丛中、溪水边，一截截断肢、一块块碎肉散落。 “这......” 见此情景，众人骇然。 圣骑士们还算好，毕竟平时维护城市秩序或者除魔时也或多或少见过血腥场面。 但世家的队伍有许多少爷小姐，他们平时最多点到即止的比武，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模糊的东西？当即弯腰呕吐起来。 有几位家族领队的脸色也很难看。 陆明妆越过众人，走到了最前方，圣骑士们紧跟其后。 近距离地观察，这些东西就更恶心了。 “圣女殿下，这些断肢看起来是刚刚斩下没多久的，最多不会超过两天。” “会不会是顾家人的？他们比我们先一步到这里！” “可这里没有完整的尸体，只有手和腿......可恶的魔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陆明妆抬起手，示意圣骑士们不要说话。 她逛了一圈，拿出地图比对了一下，眸色微沉：“魔族是在为我们指路。” “什么？” “这里的环境完好，可见战斗地点并不是这里，这些断肢是事后被放到这里的。”陆明妆把地图给了身边的一个圣骑士，说，“你们看，断肢摆得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是拼出了一条路线。” 闻言，圣骑士们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地图和地上那些东西，震惊：“真的！” 断肢指向的地方就是地图上被标出的所在！ 陆明妆扫了一圈还在干呕着的世家子弟们：“如果你们现在就受不了了，那就留下吧，我不需要累赘。” 世家子弟们捂着胃，看向陆明妆的目光中带着怒气，却是敢怒不敢言。 能在这里的，都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天之骄子，在学院里成绩优异，比武台上战绩出色，平时受人追捧，何曾被人当作累赘看待过？ 他们咬着牙，却捱不住周围这血腥和腐臭味，胃里再一次翻腾。 “受不了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毕竟你们第一次见血腥，但你们不能凭着一时气盛就冲动行事。”陆明妆淡声道：“魔族敢这么挑衅我们，恐怕是有什么依仗，前路危险，没有必死觉悟的人请原路返回吧。” 以往的远征军都只有圣骑士。 战场，本来就不适合这些在温室中长大的孩子们。 听到陆明妆的话，那些面色苍白的少年中，有几个明显有了退缩之意，但更多的人闪烁着眸光犹豫着。 “或许你们今天不战而退后会受人耻笑鄙夷，但请想清楚，是他人的眼光重要，还是自己的生命重要。” 犹豫着的人中亦有人咬了咬牙，放开了拳头 陆明妆的语气松了下来：“当然，前进不一定会死，也有可能凯旋而归，受人敬仰。” 有风吹过，在场之人大多身披铠甲，感受不到那风，唯有陆明妆，立于银凯骑士之间，轻衣飞扬。 众人的心神也随着那衣袂一同飘飞，热血升腾。 不能退却！他们想前进，想战斗，想凯旋！ 第248章 黑莲花魔帝(62) 就在这气势高涨之际，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沉声开口：“阿益，带你弟弟妹妹们回去。”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急声：“叔父！” “听话。”男子神色温和，却不容置疑，语罢，又转身向陆明妆欠身道，“圣女殿下，请允我李家小辈退出远征，我们这些剩下的老骨头们愿随圣女同往，誓死保护圣女安全。” “好。”陆明妆抬手，朝李家的方向轻轻一挥。 那些看似还想说什么的李家小辈们感觉有一股温和的力量托起了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浮起，后退，风声在耳边拂过，等他们回神，发现自己已稳稳落到了断魂谷外。 有一就有二，各个家族的领队纷纷开始表态，有些家族选择全员返回，也有些家族像李家那样让小辈们走，更多的，如胡家，都选择留下。 继续前进，越走，空气越压抑。 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顾家人。 那些比他们先一步出发的顾家人究竟去哪里了？ 难道真的已经全部被...... 渐渐的，地上的断肢碎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以鲜血画就的箭头，血液已经凝固发黑。 魔族的做法真是嚣张至极。 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许是那怒火实在太强烈，众人觉得，鼻间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 箭头最后指向了一个湖泊。 湖水平静无波，远处烟雾迷蒙。 岸边停靠着一艘狭小的木船。 众人面面相觑，陆明妆阻止了要去探路的圣骑士，若有所思地看着湖上迷雾。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雾气，而是一种幻阵。 她取出万籁息。 初时，众人都不解，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他们的圣女殿下还有心思弹琴，可渐渐的，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看见，在那奇异的琴声中，眼前的景象一转，平静湖泊变为灼灼烈焰，小木船在烈焰中化为黑灰，远方迷雾变为白烟，烟火升腾处有一座高台，而那高台之上是—— 众人蓦然瞪大眼睛，双目赤红。 高台之上，是一副靡乱景象。 但现在没有人能把那景象当成一场刺激的活春宫来看待。 因为，上面的女人全部缺胳膊少腿，满身血污，而男人......男人都是没有神智的魑魅！ 没有神智，自然不得要领，只一味嘶吼着、扭打着，遵从本能。 女子们在这样的凌虐之下早就身如破布，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陆明妆指尖一紧，下一刻，眼睛被温软白毛遮挡。 耳边听到世家队伍中传来的声音：“那不是顾大小姐吗？！” “还有那个，是不是顾大长老的女儿？” “对，我记得她，还有左边那个，身上穿着的也是顾家的衣服......” 说话声渐渐静了下去，他们意识到，高台上的那些女人，全部都是先一步出发的顾家人。 陆明妆的心沉了下去，顾家队伍中的女人都已遭遇不测，那么顾家的男人们呢？ 她抱下白泽，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那被烈焰包围的高台。 魑魅们周身都被黑气包围，看不出形貌，但因为天命之力，她一眼就看到了同样黑气环绕的燕征回，以及钳制着燕征回的魔。 第249章 黑莲花魔帝(63) 那只魔缓缓站起身。 他的旁边，有魑魅按着一个女人的头重重砸地。 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的左前方，一个女人看到他，虚弱的张嘴，求救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五六只魑魅淹没。 他目不斜视。 魔就这样掐着燕征回的脖子走来，将这副人间地狱之景扔在身后，走到了高台最前方。 他没有看别人，视线落在陆明妆身上，扬声说道：“圣女殿下，好久不见。” 陆明妆感觉到，在魔说话之后，圣骑士中有些人的气息乱了。 她不动声色：“你把燕征回怎么了？” 她认出了燕征回，可其他人却认不出，当即便有人不解：“大主教在这里吗？” 自然没有人来为他们解答。 魔笑得恶意满满：“哦？看来圣女殿下完全不在意那些女人，只关心大主教的安危啊。”而后竟坦然相告，“大主教吃了一颗药，这种药能强行把人类变为魑魅。” 他顿了顿，即使看不到他的脸，陆明妆都能想象得到，他唇边那诡异的笑容。 魔侧身往后面瞥去一眼：“很快，你们尊敬的大主教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会和他们一起凌虐顾家的女人！” 他大笑起来：“这样的场景，想想就特别有意思，对不对？” 如果说之前一路上，人们还只是被挑衅而愤怒，现在却是仇恨了。 魔族怎么能......魔族怎么敢！？ 看着举起武器恨不得立刻杀过来的众人，魔忽然止了笑，淡淡道：“你们在气什么？逼大主教吃药的可是你们人类啊，哦对了，做出这种药的也是你们人类。” 胡家领队呵斥道：“休要血口喷人！” 魔不屑：“你觉得我在骗你们？那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嗤笑了一声，又看向了陆明妆，叹气道，“我说过，要你离开顾家领地和中央城，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什么意思？ 圣女殿下和这只十恶不赦的魔认识？ 听起来好像关系还不一般？ 没等众人琢磨出个所以然，魔周身忽有魔气激荡。 那力量极其强大，跳跃着的烈焰竟齐齐一顿，而后，更加灼热的燃烧起来，呛人的白烟被狂风带来，一时间，众人纷纷捂眼呛咳，等狂风离去，烟雾渐散，他们睁开眼，看见魔周身的黑气已经消失。 黑气没了，他的外貌和身形自然而然暴露出来。 “路主教？！” 惊愣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在这些惊怒的人中间，有十几个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呆然站立，面色苍白，不敢置信：“老师？” 他们都毕业于圣院，曾是路钦恒的学生。 他们都还记得曾经在学院中，老师对他们的教导和帮助。 可以说，他们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部都是老师的功劳。 那是他们想要追随的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老师会是魔？ 为什么老师要做出这种事情？ 不会的！ 老师不会背叛人族的！ 老师明明最清正正义了！ 可是......刚才...... 不！！！ 红光在眸中聚集，丝丝缕缕的黑气自身上溢出，萦绕于银色铠甲之上。 第250章 黑莲花魔帝(64) 银色铠甲是圣骑士的标志，也是圣骑士的荣耀，此时，这最为神圣的颜色却在被魔气污染。 圣骑士们都接受过洗礼，每一个都是心性坚定之人，但是，最最崇敬的恩师的背叛，让他们承受不了打击，信仰奔溃。 心魔滋生，要化为魑魅了。 周围其他的圣骑士已经将他们层层包围。 就在黑气即将吞没他们的那一刻，有一声清啸，仿佛自远方而来，冲破了黑暗，冲破了泥沼，冲破了冰河，直上云霄。 脑中的混沌与悲伤全部消失，黑气退去，他们的眸中恢复了清明。 他们朝清啸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到那里只剩下了一片残影，衣袂飘飞间，圣女殿下已踏于烈焰之上。 他们胆颤心惊地看向那被火舌包围的少女，然而，少女却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化为灰烬，她所过之处，玄冰凝结，如莲花般层层铺开绽放。 她于飞舞烈焰之中，踏冰前行，步步生莲，惊才绝世。 所有人都看呆了，只有路钦恒的学生们，举起了长枪。 那是他们的恩师。 那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需亲手了结他。 看着坚定地跟在陆明妆之后走上冰层的学生，路钦恒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他垂下眼睑，掩藏住眸中的情绪。 陆明妆脚步微顿：“你们回去。” 这是对身后的圣骑士们说的。 有人急道：“圣女殿下！” 陆明妆没有回头：“圣骑士的职责是什么？” 众人答得毫不犹豫：“保护人族。” “那就去吧。”在众人的疑惑中，陆明妆说，“你们身后的山洞中，有人等着你们救。” 这是一个阵中阵。 她刚才用琴声破了第一道迷幻阵，让虚幻的湖泊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在迷幻阵之下，还有一个阵，那就是高台之上的一切。 那里只有路钦恒和燕征回两个人，其他魑魅和女人全是由幻术制造出的投影。 虽然看起来他们在高台之上，其实他们真正所在的地点，是众人身后的山洞。 听到陆明妆的话，冰上的圣骑士们退了回去，他们转身，疑惑地看向山洞。 那山洞在陡壁之上，洞口一片漆黑，宛如怪兽的血盆大口，幽暗，不详。 被识破了幻阵，路钦恒看起来并不惊慌，他静静等着迎面而来的陆明妆，还主动把燕征回交了过去。 陆明妆狐疑地看了路钦恒一眼。 路钦恒大费周章做出这些事情，怎么现在这么简单就把燕征回放了？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揣摩路钦恒究竟打什么主意了，燕征回的情况很不好。 他周身的黑气时而暴涨，时而消散，他在拼命压制着药物的毒性，不让自己变成魑魅。 陆明妆从那扭曲的黑气中，看到了燕征回的样子。 他闭着眼，面色惨白，眉头紧皱，神色痛苦，汗湿额发，七窍溢血。 燕征回被封了灵力，无法抵御周围的烈焰，在一片灼热中，忽觉一双沁凉的手覆了上来，他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力气睁眼。 游丝般的声音自他嘴角溢出：“......师......离......” 第251章 黑莲花魔帝(65) 陆明妆按住他：“别说话。” 她扶着他坐到地上，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 路钦恒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吃的药叫做引魔丹，能无限放大一个人的心魔，直至，”他指向周围，“变成这样的魑魅。” 刚才隔着火光看时已觉惨烈，如今走上高台，直面疯狂的魑魅和哀叫的女人，身临其境，撕心裂肺。 “你说这些做什么？”陆明妆掐诀洗去燕征回脸上的血，然后从空间储物器中取出一个小瓶。 “那些人也都吃了引魔丹，可除了燕征回，没有人抵御住心魔的诱惑。”路钦恒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你想不想知道燕征回的心魔是什么？” 陆明妆明显感觉到燕征回的身体一颤，他挣扎着开口：“闭......” 见到燕征回的反应，路钦恒笑得更愉悦了：“圣女殿下，你一定想不到，大主教的心魔中全是你呢，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堂堂大主教，竟不顾人伦纲常，对自己的老师存着这般龌蹉的心思！” 陆明妆平生，最恨“有违人伦”四个字，当下一声厉喝：“闭嘴！” 路钦恒竟真的止了笑，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两人。 刚才路钦恒说话时，燕征回剧烈颤抖着，但很快，他停了下来，眸中的惊恐变为心如死灰的空茫。 看着这样的燕征回，陆明妆轻叹一声，从瓶中倒出一颗丹药。 这丹药是在尧城的时候炼制的，那时她用它替未离解毒，破了他的死劫。 其实这丹药不是针对未离所中之毒的解药，而是小还魂丹。 当时还缺了几味药，所以药效不够，无法包治百病，但解百毒还是绰绰有余的。 燕征回下意识地挣了挣，终是顺从的任由她将丹药喂到自己口中，唇上有冰凉指腹，一触即离。 陆明妆给他吃了药，然后一手抵到他背后，帮他冲破禁锢灵力的封印。 她做这些的时候，路钦恒没有阻拦，他一直看着周围的影像，目光却没有落到实处，仿佛是透过影像在看别的什么。 燕征回的封印被解开，滞留的灵力重新运转，他缓了口气。 刚才，压制心魔已经拼尽全力了，再加上烈焰灼烧，他绷紧着精神，无暇顾及其他，此时，终于缓过来，也就注意到了周围的一切。 哀叫、血污、混乱、绝望。 看到这样的一幕，燕征回提气的真气一岔，伤及心肺，当即咳出一大口血。 陆明妆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集中精神调息。” 然而，视线被挡，还有听觉。 那些撞击声更加清晰，仿佛一下一下打在了他的心上。 然后，他听到路钦恒幽幽的声音：“燕征回，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我的很多学生都遭受过。” 燕征回咬牙：“你说什么？” 路钦恒却没理他，他凉薄的笑了笑看：“明妆，十八年前，你来过这里。”看到陆明妆冷然的脸，路钦恒笑笑，“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停顿了几秒，“听说你可以让魑魅变回人类。”他再一次指向周围，“你能救他们吗？” 第252章 黑莲花魔帝(66) 陆明妆还捂着燕征回的眼睛，他的睫毛在她掌心中微颤，她知道，燕征回也期望着她能救他们。 可是......“我做不到。”人数实在太多了。 掌心中燕征回的睫毛垂了下去。 路钦恒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没办法了，我给你们表演一场好戏吧。” “你......” 陆明妆刚说了一个字，不远处忽然升起一道光柱。 光柱中，无数黑色身影鱼贯而出。 “传送阵？” 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只有四个传送阵，分别在四方神殿的总部，与中央城相连。 这里怎么会有传送阵？这个传送阵通向哪里？ 几百个魔族从传送阵后走出，再之后出来的，每一只魔手上都挟持着一个昏迷的人。 陆明妆觉得那些昏迷着的人衣服上的族徽有点眼熟，正思考着，燕征回已经给出了答案：“顾家人？”他猛然站起身，“路钦......”还没站稳，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身子，倒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问完，他又接连咳出好几口血。 那些顾家人不是远征军，而是留守在南方领地的。 “还能做什么？”路钦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燕征回，“当然是送他们和这些顾家女人一起上路啊。” “你！”燕征回怒目。陆明妆按住了他，不容置疑道，“你先调息疗伤，不然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燕征回咬了咬牙，终是闭目开始调息。 山洞那边的众人也被这一状况惊住了，然后，他们更加用力地攻击洞口的结界。 陆明妆把白泽抱到燕征回身旁，拍了拍他：“帮燕征回护一下法。”然后站了起来。 “圣女殿下。”看到走来的陆明妆，围在山洞口的圣骑士们纷纷停下了攻击，为她让路。 陆明妆二话不说就运气灵力朝结界轰去。 结界纹丝不动。 她思考了一会儿，正打算让众人列个队形一起攻击，肩上突然跳上一个毛团。 她诧异：“白泽？” 白泽用灵气写字：【叫圣骑士退后，让世家打前阵。】 虽不知他的用意，陆明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冲在最前面的胡家人手持各种武器攻向结界，然而结界并没有对他们造成阻力，他们直接因惯性跌进了山洞。 众人面面相觑。 有一就有二，世家的队伍陆陆续续进了结界，也有一些，比如李家人，他们和圣骑士一样，无论怎么攻击结界，都无法进入山洞。 白泽解释道：【这里的魔族最擅长咒术，结界被下了咒，只有满足一定条件才能入内。】 “哦？圣女殿下的这只猫真不简单。”路钦恒如闲庭信步般翩翩而来，但还没有走近，就被圣骑士包围了，包围圈的最前方，是他的几个学生。 路钦恒刚停下脚步，就有一枪刺来，他闪身避开，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武器破空声哗哗而起。 “都住手！”陆明妆忽然下令，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他们停下攻击，却仍然警戒地将路钦恒包围住。 陆明妆蹙眉看着路钦恒：“你究竟要做什么？” 第253章 黑莲花魔帝(67) 在刚才的围攻之中，路钦恒只一味防守，没有出手伤人。 这和他的所作所为太过矛盾。 其实，对于路钦恒，陆明妆的心情一直十分复杂，她犹记得曾看到过的他的心魔。 他因不忍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战死沙场而滋生心魔，成为魑魅，继而进化为魔族。 陆明妆一直觉得，因这样的理由而入魔，路钦恒不会是一个心怀恶念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偏偏把顾家人......想想那些惨叫着的女人......同为女性，陆明妆无法饶恕他，可他为什么在做下这种事后，还在刚才的围攻中手下留情？ 路钦恒一直在打量白泽，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作罢，“只有参与过某件事的人才能进入结界，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一出好戏吧。”他又指了指远处高台，“友情提醒，那里是最佳观看地点。” 他说这话时声音异常飘渺，宛若自云端而来。 说完，他不等其他人回应，飞身而起，直直朝山洞跃起。 因为刚才陆明妆的命令，没有人敢攻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入山洞。 白泽咬住陆明妆的衣领，往高台的方向扯了扯，示意她回去那里。 陆明妆低头看白泽：“是我的错觉的？总觉得你在帮路钦恒。” 白泽没有回答。 陆明妆的指尖插入他后颈的软毛之中，抓了抓。 不管怎样，她总是相信白泽的。 她当先朝高台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你们刚才攻击结界时已经消耗太多了，先补充一下灵力吧，回到最佳状态，做好战斗准备。” 进了山洞的人已经和传送阵出来的魔战到了一起，路钦恒从战场穿过，翩然从容，如过无人之境。 路钦恒走到了最后层，站到那些没有加入战圈的魔面前。 有一只魔如扔垃圾一般把手中昏迷的顾家主扔给了路钦恒。 路钦恒微微侧头，他仿佛找好了角度，这一偏转，影像中的他就正好面向了陆明妆：“圣女殿下，我让你看看他的记忆。” 他一手拎着顾家主的后衣领，另一手按上他的天灵盖。 顾家主身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半透明光团，随着光团的流逝，顾家主本就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死气。 搜魂术！ “路钦恒你敢！”有人叫嚣着冲来，却被更多的魔淹没。 路钦恒向他投去不屑的一瞥：“我为什么不敢？” 胡家领队一剑挡开魔的攻击，咬牙凶狠道：“搜魂是禁术！” 搜魂术，曾多用于间谍身上，能让人毫无隐瞒的说出一切。 但一旦被搜魂，大多都一命呜呼，侥幸不死的，也都成了痴傻之人。 后来，因为搜魂术太不人道，便被禁了。 又有人叫嚷：“你要叛神吗？” 使用禁术，其罪等同于叛神。 路钦恒笑了起来，但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我都已经成为魔了，还怕叛神吗？”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那人说完，挣扎着扭头转向洞口，“圣女殿下！我知您与路钦恒曾有同僚之谊！可他已经背叛神殿，您还要袖手旁观吗？” 第254章 黑莲花魔帝(68) 这一句话，点燃了战斗着的人们的情绪，一声声的质问接踵而来。 守在山洞门口的众人哗然，神色各异的看向陆明妆，唯有圣骑士们，忠实的执行着她的命令，继续打坐调戏。 陆明妆没说话。 路钦恒却替她说了话，他轻“呵”一声：“你们这么急着逼圣女殿下，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不想让人知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 人们的攻势忽然变得异常迅猛，一个个把底牌都亮了出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路钦恒手掌一收，把顾家主的魂魄全部吸了出来，然后，扔垃圾一般，把他的身体扔到了地上。 顾家主被强行拉出来的灵魂双眼呆滞，如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 路钦恒面无表情的开始提问：“十八年前，你来过这里吗？” 顾家主的眼珠子如出了故障的机械一般，上上下下的颤动：“来......过......” 路钦恒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实验......” 路钦恒抱臂：“实验什么？” 顾家主的眼珠子颤动的更加剧烈了：“实......实验......” 背后忽然有剑气袭来，胡家领队已冲出了包围：“叛徒受死！” 他冲到半路，前方突然有一个重物飞来，他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剑。 鲜血如雨，胡家领队被浇了一头一脸的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那重物是什么。 刚才，有只魔竟然把手中的一个顾家人扔了过来！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被他从中间砍成了两半，在昏迷中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胡家领队睁大眼。 刚才把女孩扔过来的那只魔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人族这么喜欢自相残杀啊。” 胡家领队红了眼睛：“我杀了你！” 魔丝毫不怕他：“你来啊！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肉盾呢！” 胡家领队恨极：“畜生！” 顾家主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诡谲，机械的往外吐着字：“人.....魔......” 胡家领队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意识被仇恨占领，不管不顾冲向路钦恒，一剑刺穿了他。 那剑从他的背后刺入，前胸刺出，剑身嗡鸣，忽的爆裂而开，将路钦恒炸成了粉末，连带着顾家主的魂魄也化为灰烬。 胡家领队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路钦恒！这是你叛族、叛神的代价！你活该！哈哈哈哈哈！” “我活该什么？”一个淡淡的声音自另一个方向传来。 胡家领队不敢置信的看过去：“不......不可能！你......” 路钦恒抓着顾家主的魂魄，不紧不慢道：“一个幻术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笑得满怀恶意，“你，出局了。” 话音刚落，不等胡家领队反应过来，十几只ss级魔暴涨出魔气，将他吞没。 路钦恒侧头，轻轻道：“那我们就继续吧。” 这句话是对陆明妆说的。 陆明妆的神色沉了下去。 她直觉，刚才，那胡家领队看似被刺激得想杀路钦恒而后快，实则却是冲顾家家主去的。 他要灭口。 第255章 黑莲花魔帝(69) 路钦恒指尖魔气流转，重复了一遍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实验？” 顾家主的灵魂仿佛一段即将崩毁的程序，扭曲起来。 他潜意识里在抗拒着回答这个问题。 路钦恒将魔气注入，顾家主扭曲的灵魂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呆滞，眼中完全失去了焦点。 “制造半魔。” “为什么要制造半魔？” “半魔拥有两族力量，天生强大，我要将那样的力量收为己用。” “你哪里找的实验材料？”实验材料指的自然是人和魔。 “十八年前，远征军，哈哈，那些圣骑士真够傻的，我们放出个假消息说有人类被魔族绑架，他们就乖乖送上门来了。” 这一问一答，山洞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路钦恒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魔族为什么会配合你做实验。” “不，没有魔族，我们用引魔丹，把男人变成魑魅，然后废了女人的修为，把他们关在一起，点了诱情香。” 圣骑士们脸上都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怒意。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 陆明妆取出万籁息，抚琴，暂时平复他们的怒气。 路钦恒手上青筋凸起：“你造出多少半魔？” “一个，魑魅没有理智，女人基本死光了，就只有一个人，还勉强保持着一丝神智。” 路钦恒忽然出手了，令人胆寒的浓郁魔气吞没了顾家主的灵魂。 地上，顾家主的身体发出一声无力的惨叫，叫到一半，脸色转青，声音戛然而止。 路钦恒沉声道：“动手。” 手上挟持着人的魔们动了。 他们废了女人的修为，给男人喂了药。 众人蓦然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路钦恒你疯了！” “你这么做，和顾家主有什么区别！” 众人一边战斗，一边劝着路钦恒。 “逝者已矣，顾家应该接受神殿的制裁，你不能擅自动手！” “路主教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们和你一样生气，可你现在这么做，受害者也已经回不来了！” “是啊路主教！反正所有去远征的圣骑士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你不需要为了无关的人把自己搭上啊！你去神殿自首吧！” “无关之人？”路钦恒一字一顿，咬字极重，眸光阴鸷，仿佛自地狱而来。 刚才出声的人被他盯得一颤，下一刻便被旁里魔的剑穿了个透心凉。 见到对方被杀，路钦恒没有丝毫快意：“当年受害的圣骑士一共三百二十六人，其中，四十三人是我的学生。” 路钦恒转了身，他没有面向洞口，但从高台之上的影像中看来，他看向的是山洞口的圣骑士。 圣骑士中有十几人面色苍白，手中武器掉落在地。 他们想起刚才还用武器指着他们的老师，面上除了得知真相的愤怒外，还有一丝慌乱无措。 路钦恒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亲手送他们上战场，看着他们的魂灯一盏盏熄灭，虽然非常痛苦，可我知道，我的学生，在选择加入远征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觉悟，做好了随时殉职的准备。” 第256章 黑莲花魔帝(70) 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处，眸中浮现出欣慰和追忆，说：“我为我的学生们而骄傲。” 圣骑士们握了握拳，有几人眼中微微湿润。 路钦恒话锋一转：“可结果呢？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这些怀着一腔热血的孩子们，竟然死于他们一心想要保护的同族之手！” “是啊，在不知情的世人眼中，他们仍然战死沙场，他们是英雄，他们被歌颂被敬仰。” “可人都死了，这些荣光和功勋还有什么用？” “他们是为万民而战，才不稀罕什么狗屁功勋！” “他们死时受尽屈辱和折磨！” “他们连死都无法死得其所！” 声声泣血。 英雄无法安息。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在一片静默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所以你就屠尽顾家各系的城池？” 路钦恒没有回答他，燕征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可是那些城中有多少无辜之人？有多少毫无抵抗能力的妇孺稚子！” 燕征回还很虚弱，脸色苍白：“你可有看到他们的绝望，听到他们的哭喊？”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参与。” “这些被你杀害的无辜之人，是你的学生们立誓拼尽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路钦恒就算想要报复顾家，但不管怎样，屠城，太过了。 燕征回低低咳了几下：“你心可安？” 山洞之外一片静默，都在等待着路钦恒的回答，山洞之内却仍是激烈的战斗，到处充斥着血腥气。 这时，无数女孩的尖叫响起。 这是魔从传送阵带来的顾家人，他们已经醒来。 女孩们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灵力被废，而身边全是没有神智的魑魅。 路钦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尖叫哭喊，说：“我这一生，只愧对我的学生。” 他仰起了头，抬手遮住眼睛：“如果我没有逼着他们修炼，没有逼着他们成为优秀的强者，没有给他们灌输这样伟大的舍己为人的抱负，他们就不会进入远征军，不会死于非命。” 他的笑容异常缥缈：“我以死，向我的学生们谢罪。” 圣骑士们再顾不上陆明妆的命令，一下一下，用力攻击着结界。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路钦恒的学生。 他们丝毫不顾及灵力的消耗，纷纷用上了自己最强的招式，攻击结界，拼命叫喊：“不是的！老师！您没有错！” 与他们的歇斯底里不同，路钦恒表现得云淡风轻，他的视线越过战场，看向洞口：“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个结界被施加了咒术，只有和顾家一起参与过实验的人才进的来。” “老师——” 然而，他们再如何拼命，也破不开结界，阻止不了路钦恒。 路钦恒周身魔气暴涨，衣发自下而上无风自动。 他要自爆。 燕征回也顾不上伤势，冲了过去。 独留陆明妆还坐在高台边缘。 她在想一件事，这件事让她的心中升起了彻骨的寒意。 顾家唯一成功造出的半魔应该就是未离了......而那个能压抑住引魔丹药性的人恐怕是...... 第257章 黑莲花魔帝(71) “路钦恒！你疯了吗！快停下！” 山洞之中的战斗终于停了，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向路钦恒怒目而视。 那些人已经顾不上秘密暴露了，也不再掩饰，目眦欲裂地看向路钦恒。 一旦他在这里自爆，山洞中的所有人都将被波及。 他们根本无法抵御一个ss级魔自爆的力量！ 路钦恒的力量已经聚集到了临界点，魔族咆哮道：“我们帮你报仇！你要忘恩负义吗？” 路钦恒看着怒极的魔们，轻叹着，低不可闻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是......人族啊......” 即使入了魔，他的心依然是人类。 人魔两族结怨已久，这是他最后能为人族做的事情，也算是为死去的学生积善吧。 “砰——” 白光乍起。 砸着结界的圣骑士全部停了下来，仿佛抽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跌落在地。 当光芒消失之时，山洞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陆明妆周身的影像蓦然消失。 刚才任人们怎么攻击都攻不破的结界闪了闪，消失。 施术者不在了，这些东西自然失去了效用。 刚才还拼了命想冲进山洞的圣骑士们，此时，没有一个有所动作。 他们不敢进去，不敢面对虚无的山洞。 仿佛只要不去看，不去听，路钦恒就会一直在这里。 一片死寂中，燕征回绕过一个又一个人，走入了山洞。 陆明妆奏起了镇魂曲。 灵力自爆，连灵魂都被炸得粉碎，路钦恒的生命已经完全终结，无法往生了。 圣骑士们默默爬了起来，他们右手握拳，抵在心口，俯下了身。 剩下的世家子弟们也都向着山洞，俯首，默哀。 他们悼念的不是路钦恒，而是曾在这里受辱而死的英魂们。 曲终，声停。 所有人肃了神色，调整情绪，路钦恒的学生们当先进入山洞。 陆明妆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问：“你早就知道了吗？” 白泽写道：【他之所愿，求仁得仁。】 他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生命，他们燃烧着自我，透支着生命，不顾一切，奔赴死亡。 路钦恒是这样，陆明妆也是这样。 正因为见得多了，这样轰轰烈烈的死亡在他心中再激不起一丝波澜，他变得愈加淡薄冷情。 所以在知道路钦恒的目的时，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这千千万万年来，他见证了无数的历史和生命。 当他以为他永远都只会做一个旁观者之时，陆明妆却打破了他心中的漠然。 当初，在看到她选择修仙时的表情，他就知道了她的打算，他知道她会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 那时，他就想，他一定要拉她一把。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破例。 虚空处，俊秀字迹中的灵力打散，重组，变成了一个人形。 白衣胜雪，墨发如瀑，目藏风云，红痕若妖。 陆明妆虚虚靠上了男子。 看起来，她与他相拥，甜蜜美好，实则，她抱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灵力化形，如投影一般，没有实体，没有温度。 第258章 黑莲花魔帝(72) 陆明妆却能感觉到那灵力中透出的连绵不绝的温柔。 她给了自己五秒的时间，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温柔之中，五秒一到，她往后退去，蹲身，抱起白泽：“谢谢你，白泽，我好了。” 陆明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众人出来。 燕征回的脸色很不好看：“里面崩塌严重，很多路都被堵了，传送阵也已经损坏，没办法查看它连向哪里。”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老师。”燕征回突然叫了一声，欲言又止，在陆明妆看过去时，他张了张嘴，垂了眸，“没事。” 陆明妆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她知道燕征回在想什么。 他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一切。 陆明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问道：“你被路钦恒抓走后，是不是见过未离了？” 她能感应到，未离也在魔域，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燕征回握紧了拳，神色复杂：“是，” 陆明妆看着他，了然：“你们相处的不太愉快？” “是他给我吃的引魔丹，他说我父亲曾经也吃过。”燕征回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将埋藏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老师，你早就知道未离的身份了吗？” 陆明妆说：“我知道他是半魔，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是你的弟弟。” “圣女殿下！”圣骑士长走了过来，请示之后的行动。 队伍已经重新集结完毕，经历过刚才的事情，气氛异常沉重。 陆明妆又感应了一遍未离的位置，压下心中的不安，道：“我们去和燕穹阁下会合吧。” ...... 赤月峰上的某一处，整个军队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他们陷入了幻境之中，而幻境的内容，则是陆明妆等人所见到的一切。 幻境终结于那场盛大的死亡。 然而人们却依然躺倒着，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他们的脑海中，幻境开始重新运转，循环着路钦恒泣血的话语和灵力自爆。 不知循环到了第几遍，有一个人终于从幻境中挣脱而出，睁开眼，缓缓站了起来。 未离看着那人，嘻嘻笑道：“都想起来了吗，燕穹阁下？” 燕穹仍有些恍惚，他看着前方懒懒散散站立的少年，少年的背后是一轮阴森诡异的巨大血月。 “你......”燕穹的声音非常哑，眸中满是痛苦，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退。 未离看到他的样子，说：“看来是全部想起来了。”他说得漫不经心，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既然想起来了......那你就去死吧。” 在说“去”字的时候，未离就动了，“吧”字未出之时，魔气凝结而成的利刃已经刺穿了燕穹的丹田。 燕穹虽然实力倒退，要避开未离的攻击还是做得到的，但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动，看着近在咫尺的未离，他哑声道：“你恨我。” 未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满怀恶意的笑了起来：“听说你很爱你的妻子，如果让你那死在魔族手里的妻子知道，你在外面留了个种，还是一只肮脏的半魔。” 第259章 黑莲花魔帝(73) 他的笑容愈加残忍：“你猜，她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 燕穹的脸色如意料中那般变得惨白，未离却没有快意，他忽然失了兴致一般，淡了声音，“如果你觉得没脸见你的妻子，那就去给我母亲赔罪吧。” 血液在流失，魔气在体内侵蚀，灵力乱窜。 燕穹咽下喉间涌起的惺甜，抬手在未离的发顶拍了拍，语声虚弱却温和：“好，我下去陪你母亲。可是未离，有我一个人赎罪就够了，你放过自己吧，你不要下来。” 未离打开燕穹的手，眸光彻底冷了下去：“你以为你是谁？轮不到你教训我！” 燕穹越来越虚弱了，眸中却是极度的清醒，他想起了一切，看穿了人心：“你不肯认我也没关系，你总该认明妆，认顾家那个小姑娘......还有人在等着你呢......孩子......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 声音戛然而止，燕穹的眸光彻底涣散。 未离感觉到身上的人已没了心跳，他僵了僵，喃喃：“太晚了......” 他蓦然后撤，躲开旁边袭来的攻击。 没了他的支撑，燕穹的身体跌落下去。 燕征回猛地收了灵力，在燕穹身体倒地前接住了他，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其实到燕征回这个境界，仅凭感应就能得知一个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可他还是心怀侥幸，指尖在鼻下停留片刻，他又将手探向燕穹的心脏。 没有气息，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燕征回颤了颤，合上了燕穹的眼睛。 他站起身，面向未离，问道：“为什么？” 刚才，他忽然心神不宁起来，陆明妆看起来也有些不安，于是他就和她脱离了队伍，先行赶往这边。 他没有时间细究为什么陆明妆好像知道燕穹在哪里一样，毫不犹豫地带路，他一到这里，就看到未离杀了他的父亲。 “为什么！”燕征回罕见的大声吼了出来，“父亲也是受害者！他没想侮辱你母亲！” 未离语声漠然道：“你觉得，燕穹知道了自己曾经强迫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后，他还会活吗？” 当然不会。 燕征回了解自己父亲的为人，他知道父亲如果想起了一切，就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他会把同僚所遭受的一切都归咎到自己的无能上。 即使没有未离，父亲也会自杀。 可就算理智上清楚，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他红着眼，攻向了未离。 两人很快就战到了一起。 陆明妆给地上昏迷着的人施了一层保护结界，默默站在一边。 这是未离和燕征回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看到他们反目，却没有立场阻止他们的战斗。 太晚了...... 如果能早一点赶到这里，在未离杀燕穹之前赶到这里，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她早该想到的，她该在猜到未离身世的时候就到这里来...... 未离和燕征回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两人毫不留手，都像对待仇人一样，招招往对方的致命之处攻击。 陆明妆感觉浑身冰冷，她紧盯着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势。 她没立场阻止他们战斗，但至少，要避免他们两败俱伤。 第260章 黑莲花魔帝(74) 看着看着，陆明妆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只有一点点，可她感觉到未离身上的天命之力确实正在减少。 不......不对......不是减少，未离的天命之力在一点点流向燕征回！ 陆明妆的心猛地跳了跳。 额心突然变得灼热，烧的她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回事？ 陆明妆下意识想要按住那里，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空中，未离险险避开一击。 虽然他并没有察觉身体的异样，也不知道天命之力的存在，可他的身体却早已习惯了天命之力。 天命之力的流失让他加速了灵力的消耗。 而另一边，多出来的天命之力却在填补着燕征回的消耗。 这样下去的话...... 陆明妆咬牙忽视额上的烧灼，运起灵力，下一秒，刚刚聚集的灵力却被一道威压碾碎。 那道威压太过霸道，仿佛灼灼烈焰，让陆明妆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置身于火海之中。 动不了...... 想尽办法都无法动弹...... 这种情况让陆明说感到似曾相识，依稀曾经也发生过。 是了，父母浴血战斗的时候，她也突然无法动弹，那个时候是白泽...... 陆明妆想起来了，自己的额心处有麒麟施加的图腾印。 “麒......麟......”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是破碎的轻不可闻。 然而麒麟听到了。 他的声音在脑中轰然炸响：“别白费力气了，你只要站在一边当个观众就好了。” 陆明妆咬牙：“什......” 她没说完，麒麟却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天道是不是跟你说，这个位面的天命之子会在未离和燕征回之中诞生？” 虽然是疑问句，麒麟却不是要她的回答，他继续说道：“其实，天命之子早就定下了，原定的天命之子是燕穹，但他出了无法逆转的意外。” “这个世界是我掌管的，天命之子也是由我选的，我重新选定了燕征回。” “可他毕竟不是原定的天命之子，他的命格承受不住天命，所以我把天命一分为二，让未离温养另一半的天命。” “现在时机到了，天命归一，未离的命格也将补充给燕征回。” 陆明妆明白了麒麟的意思。 未离只是一个容器，他的存在意义就是帮燕征回储存着另一半的天命。 一旦天命归一了，那么这个容器也就不需要了，未离会被彻底抹杀。 “你这样根本就是草菅人命！这对未离不公平！” 麒麟大笑起来：“你还是太天真了！我们维持的从来就不是公正，而是秩序！以一人之命换得位面正常运行，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陆明妆怒极反笑：“以燕征回的为人，如果他知道了一切，他会把命赔给未离，到时候，你的位面照样崩毁。” 麒麟云淡风轻道：“陆明妆，你该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了吧？让位面崩毁，你舍得吗？” “砰！” 再一次交手间，未离的真气一岔，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 燕征回乘胜追击，未离连忙往旁边滚去。 第261章 黑莲花魔帝(75) 潇洒的绯袍沾上了尘土，精致的面容在此刻却是灰头土脸。 陆明妆一颗心提了起来，可越急，身上笼罩的威压却越重。 这就是神的力量！ 她的力量在金字塔顶端，却仍撼动不了神分毫！ 陆明妆自修炼以来，一直非常顺遂，此刻，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到头来，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她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 再怎么修炼，都比不上神，那么修炼还有什么用？ 陆明妆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道心出现了问题，灵力在暴走，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可她却不想去控制了。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住了她，抵消了压在她身上的威压。 陆明妆颤了颤，垂眸，便望进了白泽的眼睛里。 那双眼中，满是温和的包容。 就好像在对她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麒麟终于失了平静，不敢置信道：“白泽，你疯了！” 陆明妆身子一顿，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已经可以动，可以凝聚灵力，可以去分开未离和燕征回，但她却突然无力迈开脚步。 ——陆明妆，你该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了吧？ 她来这里，是为了帮助白泽吸收完整的天命之力。 ——让位面崩毁，你舍得吗？ 位面怎样都无所谓，都不干她的事，可位面一旦崩毁，白泽就会...... 麒麟又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有趣有趣，陆明妆，未离和白泽，你选谁？” 如果救了未离，那么任务失败，白泽将真正永远消亡。 选择了白泽，那么她只能亲眼看着朋友自相残杀。 陆明妆没得选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原本就是为了白泽而来，这个位面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是过客。 刚才指责麒麟指责得冠冕堂皇，可原来，她也不过和麒麟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随意舍弃他人。 周身，白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来。 白泽，白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这么看着我啊...... 我是这么自私...... 陆明妆捂着脑袋，缓缓蹲了下去。 远处，战在一起的两人注意到了陆明妆的状态不太对劲，燕征回虚晃一招，甩开未离，便往这边赶来。 他以为，陆明妆是他的师父，见到陆明妆异常，未离肯定会很焦急，顾不上战斗，所以燕征回没有设防的将后背留给了未离。 没想到，未离竟然不管陆明妆，直接趁机朝他的后背袭来。 燕征回被激起了怒气，侧身躲开未离的攻击，同时，向他轰去一道灵力。 未离忽然笑了。 顾清妍等人到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一幕。 绯衣少年张开双臂，迎向庞大的灵力攻击，面容在刺目的光芒下变得虚幻。 “未离——”顾清妍目眦欲裂。 许是没想到顾清妍会突然出现，未离的身形微顿，下意识侧了侧身。 但已经晚了。 “砰——” 他一下子被击得倒飞出去，而后重重砸到地上。 “咳咳。”鲜血自嘴角溢出，未离挣了挣，却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第262章 黑莲花魔帝(76) 燕征回呆住了。 他从到达这里，见到燕穹死亡到现在，脑中一直非常混乱，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未离杀了他的父亲，可他知道，未离对老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他没想真的杀他，他只是想制伏他，带他回神殿论罪...... 刚才的攻击，他为什么不躲？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光芒，蕴含着圣洁的力量朝未离当头照下。 这是最高神官的圣术，魔族的克星。 未离只有一半魔族血脉，如果是全盛时期的他，他轻轻松松就能化解，可现在，这完全是他的催命符。 顾清妍惊叫着跑向他，却被身边的大祭司拉住，“顾小姐，那是半魔，危险。” “未离才不危险！”顾清妍挣扎着想甩开他，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她完全无法挣脱大祭司的手，慌乱中，她忽然看到了陆明妆，惊喜道：“师父！你快告诉他们，未离不是坏人，让他们住手！” 陆明妆木然着，哑声道：“放开她。” 大祭司依言松手。 顾清妍得了自由，连忙跑到了未离身边。 对魔族致命的圣术，对人族来说却像冬日暖阳一般温暖。 顾清妍惊恐的看着满身是血的未离：“未离，你怎么样？你......师父，你快来看看未离！” 大祭司的声音同时响起：“圣女殿下，我等查到顾家与魔族勾结，顾家主宅中有一个传送阵，与永夜宫相通，顾家众人不知所踪。” “顾家叛变一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说话的是燕征回，他是一方大主教，却仍不够格在大祭司和圣女说话的时候插话的，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礼仪了，他僵硬着，对陆明妆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这件事，等回去后，我会详细报告的。” 他说完，欠了欠身，又道：“远征军们陷入了幻境，还请神官大人们助他们醒来。” 神官们自然不会拒绝，纷纷应道：“是。” 在他们说话时，陆明妆已经走到了未离身边，用结界挡开了圣术，查看他的伤势。 未离全身的经脉几乎已经全部断裂了，五脏六腑无一完好，千疮百孔，他闭着眼，脸上有血有汗，青青紫紫，再不复妖冶精致。 顾清妍抓住陆明妆的手腕，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师父，他怎么样？” 陆明妆抿唇不语，避开了她的视线。 顾清妍看着陆明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脸上的焦急慢慢凝固，一点一点睁大眼睛：“师父，你说话啊，为什么你不说话，你救救未离......” “小妍妹妹。”未离突然开口了，他咽下淤血，强提着口气，道，“小妍妹妹，你不是一直不知道我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吗？” 顾清妍不停摇着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你快别说话了......” 未离挣眼看她，没看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我现在告诉你，我对你说的没一句真话。” 对不起。 第623章 黑莲花魔帝(77) 一切都太晚了。 我已经回不了头。 未离直视着顾清妍的眼睛：“我不爱你。” 顾清妍咬住了唇，她用力眨着眼睛，想把眼中的湿意眨回去，说：“我、不、信。” “你......” 不等未离说完，顾清妍尖叫起来：“你闭嘴！” 顾清妍剧烈呼吸着，心如刀割，她强行压下挤压在心头的情绪，对陆明妆说：“师父，求你了，求你救救未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师爹！对了，还有师爹，师爹无所不知的啊，一定......” “小妍妹妹，你不要为难师父了......”未离说这话时已经卸了气，不再伪装自己，眸光微微涣散，“如果我还能得救，师父绝对不会让我把刚才那些话说出来的。” 陆明妆的手猛然一抖。 如果她能救他，她肯定会阻止他说出那些伤了顾清妍的心的，无法挽回的话语。 正因为救不了他，她才放任他把那种话说出来，毕竟比起面对他的死亡，让顾清妍觉得被他欺骗感情，会比较不那么痛苦吧。 可是他不知道，她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啊...... 陆明妆浑身冰冷，凉意刺骨。 顾清妍终于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未离苦笑着说：“我原本想直接在燕征回的攻击下灰飞烟灭的，我迎向他的攻击，那画面......多美啊......虽然可能比不上路钦恒那么震撼......可现在好了，白白遭了那么多罪......好痛啊......还让你们看到了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唉......” 他轻叹：“师父，撤去结界吧......” “不要......不要......未离，你明明说过要我做永夜宫的女主人......你还说要向我求婚的，你不能骗我啊......未离......我们还要一起游历天下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顾清妍哭得语无伦次。 “小妍妹妹，你记得吗，我说过，尽量不让你和我殉情......所以，就算一个人......你也要好好的......”未离抬手，艰难地伸向顾清妍的脸颊，却使不上力。 顾清妍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放到自己的颊边。未离手指动了动，抹去她的泪痕，却有更多的泪水流下，未离无奈道：“你哭得真丑，笑一笑吧。” 顾清妍没有和他斗嘴，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反正我本来就没你好看。” 未离说：“这倒也是......可现在，你比我好看了。” 现在的他，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未离气若游丝：“小妍妹妹，我好痛啊......让我解脱吧......” 顾清妍浑身一颤，她看着未离，她曾经描摹过无数次的眉眼和身材，已经没了往日的鲜艳，他全身浸在血泊中，破碎的衣服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哭着哭着，顾清妍冷了下来，她眸光幽幽，瞥向燕征回。 是他！ 是他伤害了未离！ 他伤害了未离，怎么可以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 不可原谅！ 未离在瞬间就察觉到了顾清妍的意图，指尖微动。 脸颊上冰凉的指尖轻轻颤动，唤回了顾清妍的神智。 顾清妍更加紧的握住了未离的手。 第624章 黑莲花魔帝(78) 然后，她就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你千万别做傻事啊，你打不过他的。” 顾清妍嘴唇颤抖，声音却坚定：“那我就修炼，总有一天......” 未离抹去了她新落下的泪：“不......好姑娘，你要干干净净的......不要让自己沾上鲜血......答应我......” 顾清妍的哭声顿了顿，她抓着未离的手，一点点从自己的脸颊上放了下来。 她强忍住哭腔，声音却还微微颤抖着：“未离，你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到呢。” 未离的声音越来越轻，眸中带着眷恋：“对不起......只能让小妍妹妹等等了，等下一世......我一定，找到你，向你求婚......不管什么人族魔族......带你游历天下......” 顾清妍低着头，半晌过后，她放开了他的手，慢慢往后退去，唤道：“师父。” 陆明妆捏了个净尘决，洗去未离身上的血污，然后，撤去结界。 圣术的光芒照下，未离闭了眼，迎向那道对他来说致命的术法。 他的脸上退去了往日的轻浮和嬉皮笑脸，变得宁静平和。 顾清妍猛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光芒之中，未离忽然睁开了眼，无声说道：“师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他是一个意外的存在。 他和陆钦恒一样，用自己的一生，来谋划一场死亡的盛宴。 他亲手将这些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错误从这个世界抹消。 他，向死而生。 “师父，不要难过，多大点事啊。” 他什么都知道！ 陆明妆一震，下一秒，他就在光芒照耀之下，化为了点点灰烬。 他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了他向顾清妍望去的眷恋缱绻的那一眼。 狂风吹来，灰烬如雪，飞向天际。 天命之力争先恐后涌向燕征回，还有一小撮朝白泽飞去。 陆明妆恍惚着，白泽扯断了她的项链，抹去了她空间储物器上的神识，她都毫无所觉，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虚无的空间里。 天道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你不能在任务世界里投入太多感情，否则迟早会疯。” 陆明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她跪坐在虚空，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有泯灭人性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血。 有打着正义的名号诛杀她父母的伪君子的血。 还有......未离的血！ ——师父，求你救救未离。 ——师父，不要难过，多大点事啊。 脑中不断回响着两人的话语，陆明妆想尖叫，却找不到发泄口，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 灵气肆虐，身体在人形和鲛人之间不断变换。 道心在崩毁，修为在崩塌。 渡劫，大乘，分神，元婴...... 忽然，冰冷的身体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陆明妆颤了颤，恍惚：“白泽......白泽啊......” 吸收了这个位面的天命之力，白泽化为了人形，此时的他，依然是她未曾见过的模样。 翩翩少年郎，如清风朗月，玉质天成。 “少年时期的你，也这么好看啊。” 第625章 黑莲花魔帝(79) 白泽抬手触上陆明妆习惯性上翘的嘴角，然后划到她的脸颊：“不要笑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陆明妆弯着唇角，眸中死寂：“我有什么资格哭呢。” 是她见死不救，是她杀了未离！ 白泽叹息：“小殿下，你听我说，未离给自己留了后路，他的魂魄还在，他还有机会复活，你忘记了吗，画修是可以创造生命的。” 陆明妆的双眸恢复了一点光亮，复又暗淡下去：“这改变不了我杀了他的事实。” 她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可她又清醒的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振作，不然，白泽会伤心......她让被救的白泽情何以堪...... 陆明妆努力扯着嘴角，绽放笑容：“白泽，我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白泽心中钝痛，不去看她那虚渺的笑，手绕道她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入怀中，轻道：“小殿下，忘记一切吧，忘记过去，忘记任务，忘记天命之子......” 他的声音仿佛含有魔力，在他的低喃声中，陆明妆的眸光渐渐失去了焦点。 一个声音在心中抵抗：不，不能忘记，她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自己的罪孽，不要忘记......他。 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弱，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脑中抽离。 不要...... 白泽......住手...... 她不能忘...... ......不能忘记什么？ 白泽是谁？ 她是谁？ “小殿下，下个世界，没有天命之子，你唯一的任务是——找到我。” …… 未离在五岁以前，都生活在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庄里。 这个村子非常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隔绝。 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病弱，对他的态度极其冷淡，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好在他从小比别人聪明，力气比别人大，拥有着村里人都没有的奇怪力量，他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 这一天，他打猎归来，毫无意外的看着堵在家门口的男人们。 “小怪物，今天带回了什么好东西？还不拿出来孝敬孝敬你爷爷。” 男人们狞笑着向他走来。 他将野鸡死死护在怀中，任男人们怎么拉扯，都不松手。 男人们渐渐失了耐心，咒骂一声，狠狠朝他踢来。 他一下子摔倒在地，弓着身子，头埋在地上，手仍然死死护着猎物。 成年人带着狠劲的拳头和脚落在背上。 未离的眸中爬上了丝丝猩红，杀意在眉间聚拢。 这些人，都该死！ 可是不行......他不能杀人，如果杀了人，母亲会对他失望...... 曾经有一次，村里的小孩朝他扔石头，吐唾沫，他如着了魔般，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等回过神，那些小孩子已经被他打得半死。 那次，母亲总是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深恶痛绝，她喊他魔鬼，骂他畜生，她的精神几乎奔溃。 未离微微抬起头，看到母亲不知何时站到了屋门前，神色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在那冰冷的目光中，他死死咬着牙，忍受着背上的剧烈疼痛，压下那几乎烧毁了他神智的暴躁杀意。 第267章 黑莲花魔帝(80) 他安慰着自己，没关系，不要生气，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他应该学会习惯...... 他的额头磕到地上，黏腻的液体染红了地面。 “住手！” 嗡嗡作响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然后，背上的拳脚停了，男人们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骂骂咧咧的离去。 他依稀听到他们粗俗的咒骂声中带着“猎魔师”这个字眼。 他撑起身体，血液从额头流下，黏上他的睫毛，他眨了眨眼，才从血染的视线中，看到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蹲在身前，发顶被一双干燥的大手覆上。 中年男人温和说道：“没事了。” 那双手，真温暖啊...... 未离这么想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醒来后，他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是顾家的家主，听说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男人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 男人问他，愿不愿意去顾家，做他的养子。 未离想，原来一个人的手竟然可以那么温暖，为了那一份温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于是，他和母亲被接到了顾家，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他受到了和顾家孩子们一样的待遇，被送去族学，但他能感觉到，顾家人并不待见他。 不过没关系，其他人与他无关，他心无旁骛，努力吸收着一切知识，拼命练武，他只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报答那个给予了他温暖的顾家主。 他的资质在顾家的子弟中是最出色的。 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他就打败了顾家这一辈的天才，他进了顾家的暗部，自愿服下毒药，帮助顾家扫除一切外在的威胁。 有好几次，他几乎死在任务中，但他无怨无悔。 直到有一天，他伤重，落在了顾家那位不受宠的小姐院中。 那是在族学中，唯一没有对他甩脸色的姑娘。 那个姑娘单薄瘦弱，眼中死气沉沉，她嘲弄的笑：“你真傻。” 她为他包扎，对他说：“你多久没去见你母亲了？她疯了。” 他发着烧，意识朦胧，一团浆糊，她的声音幽冷冰寒，传到耳中，如惊雷炸响。 他顾不上还没包扎完的伤口，推开她，直奔母亲的院子而去。 母亲见到他，如见到仇人一般，疯狂的对他拳打脚踢。 他一掌劈在母亲后颈，然后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养伤，接任务，养伤......如此循环。 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改变了，他留了个心眼，查到了真相。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骗局！ 是顾家家主造就了他和母亲的悲剧！ 而自己却还把仇人当作恩人！ 顾清妍说得没错，他真傻。 他不知道顾清妍为什么要给他透露消息。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用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换得顾清妍脱离肮脏的顾家，并用魔族咒术消除了她某些不好的记忆。 这是他对她的回报。 回到顾家后，他杀了自己的母亲，终结了母亲的痛苦和噩梦。 这是游戏开场的信号。 他要杀尽一切那场实验的相关者。 第268章 黑莲花魔帝(81) 包括那些所有参与实验的家族，也包括他自己。 他和路钦恒联了手，多年筹谋，一点点渗透各家族和魔族的势力，边城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却没想到，路钦恒的魔气突然失控。 他借着顾家给他的任务做掩护，急急赶去，没见到路钦恒，却见到了让他的命运发生巨大转折的两个人。 见到顾清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他认识的顾清妍。 他认识的顾清妍苍白的如行尸走肉，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却有着鲜活的色彩。 然后他又见到了明妆，也是第一眼，他就感觉到，她和自己是同类。 他们都用最灿烂的笑容，最明艳的外表，包裹住了黑暗冰冷的灵魂。 试探之下，他就发现，原来大名鼎鼎的明妆，壳子里也早就换了一个人。 这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多年行走于黑暗的直觉告诉他，她们会成为他复仇的变数。 于是，他死皮赖脸，跟在了她们身边。 也许一个人缺少什么，就追求什么，他身处泥泞，却渐渐被顾清妍那干干净净、透明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灵魂吸引。 如瘾君子一般，越是靠近，越是舍不得离开。 他控制不住向她表明了心意，而她却视他如洪水猛兽，拒绝得毫不犹豫。 她说得对，他心机太深，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他筹谋一生，将自己的死亡也早就算计在内，他不能在她通透纯粹的灵魂上染上污点。 本已下定了决心，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啊...... 他卑劣地将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诱骗到手。 他这一生太过艰难，至少，在死亡前，他想获得一颗真心，想追求片刻的安宁。 可终究还是后悔了。 他不该招惹她的。 他已经算到了自己的死亡，如果他死了，被留下的她要怎么办...... 每次想到这里，预见她的悲伤，他就心如刀割。 按下这满怀的心事，他带她去救出了陆明妆，没想到陆明妆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大陆的圣女。 住在神殿总部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如果时间能够暂停，该多好。 这么想着，陆明妆的心上猫突然出现，让他们为陆明妆过生日。 顾清妍兴高采烈的去准备生日蛋糕了，他正想和她一起去，却被那只奇怪的猫拦住。 然后，房内的灵气暴动起来，组成了一个人形。 他认出，那是陆明妆的梦中人，那个国师。 “原来，师爹真的是师爹啊。” 【你想活吗？】 看到空气中出现的四个字，未离的笑容凝固了。 他看向立于虚空的白猫，心想：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师爹的眼睛真是深不可测。 除了路钦恒之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竟被他看穿了。 未离握紧了拳，沉默半晌，说：“我不能。” 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那就死一次，然后重生吧。】 未离一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回答他的，是陡然被灌输在脑内的信息。 【这个方法，并不一定能成功，如果顾清妍的修为没能达到一定境界。】 第269章 黑莲花魔帝(82) 【或者，她忘了你，情淡了，你的灵魂将在沉睡中消散。】 未离笑了：“这样，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至少，忘了他，她不会再难过。 …… 未离死后，圣女也突然暴毙，神殿众人陷入恐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官检查之后，说圣女殿下已完全被魔气侵蚀。 顾清妍却清楚，死的不是她的师父，她的师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拒绝了神殿的邀请，一个人回到了边境的森林。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想将一切回到原点。 她没日没夜的修炼，没日没夜的画着未离和陆明妆。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有一天，森林中的景色变了。 参天古木变成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人潮之中，一个妖冶少年逆流而来：“小妍妹妹，好久不见。” 顾清妍走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你身材这么好，穿西装肯定非常好看。” 然后，一切又变回了原样。 顾清妍呆呆看着周围绿意盎然的树木，握紧手中的灵笔。 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以画构筑的幻境。 故人不在。 咬着唇，顾清妍再一次挥笔，描绘着记忆中的少年。 衣下的项链忽然变得滚烫。 这是曾经她和未离一起送给师父的生日礼物，在师父走前，师爹把它仍还给了她。 顾清妍取出项链，看着自己设计的玉坠，涩然：“师父......师爹......” “你只叫他们不叫我，我会吃醋的。”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顾清妍瞪大眼睛，茫然四顾，然后自嘲的笑笑。 她怎么又出现幻觉了。 她将吊坠放回衣下，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画。 最后一笔落下，画成。 忽然，吊坠光芒大盛，一缕缕烟气向绘出的美少年聚集。 美少年眼中逐渐有了神光：“小妍妹妹，好久不见。” 他向她张开双臂，一如幻境中一般，等待着她投怀：“你变得更漂亮了。” 顾清妍呆站在原地，眸中有惊愣、有欣喜、有眷恋，还有掩不去的哀痛。 美少年叹息一声，走过来，主动拥住了她，唇凑到她的耳边：“这不是幻觉，我回来了。” 顾清妍没有动，怕自己一动，少年就会化成泡沫烟消云散，她的下颔搁在少年坚硬的肩上，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滑落：“未离......” 未离抓着她的肩膀，推开她少许，又凑到了她颊边，吻上她的泪痕：“我在。” 他的唇沿着她的泪痕，从睫下吻到唇角，轻啄一下，“小妍妹妹，给我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他弑父弑母，他为顾家做过太多阴私之事，他杀过太多人。 他不能带着这满身罪孽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以这样的方式给彼此一个机会，若能重新醒来，涅盘重生，他将会是一个全新的他，他的全部都将属于她。 顾清妍眼带泪花，笑得灿烂：“就叫未离吧，我的未离，从未离开。” “好。” 从今以后，未离，不再是魑魅的未离，而是从未离开的未离。 他捧着她的双颊，吻上了她的唇。 第270章 赠你一个世界(1) ——找到我。 谁？ ——找到我。 你是谁？ ——找到我。 意识陷入混沌，宛如一座被云雾笼罩的迷宫，四周灰茫茫一片，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 “陆明妆，陆明妆。” 忽然，脑中的迷雾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有一个声音钻了进来，但很快又被层层迷雾淹没。 “陆明妆，陆明妆。” 那个声音还在锲而不舍地呼唤着，清清润润，如山间清泉，一点一点渗透到迷雾之中，越来越近。 陆明妆猛地回神，对上了一双清透的浅灰色瞳眸。 这是一个非常美的男人，虽然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好像不太对，但陆明妆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男人有着一头银色长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几缕发丝落到身前，与他的浅灰瞳眸交相辉映，如皎皎月光，温和淡薄。 他的五官就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完美无瑕。 陆明妆的视线落在男人瓷白光洁的额头，下意识的觉得那里好像缺了一点东西。 缺了什么呢？ 她蹙眉思索。 “陆明妆，你还好吗？”见女孩仍迷迷瞪瞪的，约书亚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昨晚复习得太晚了？” 复习？ 陆明妆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教室中，面前摆着一张试卷。 偌大一间教室，只有她和眼前这个男子两个人。 她不动声色道：“我没事。” 然后，看向试卷。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文字，奇异的是，她竟然全部都看得懂。 “第一题，请写出赛菲尔魔法学院创始人的名字。” ？ “第二题，星星历521年，一位勇者从恶龙手中救出了奥萝拉王妃，请写出这位勇者的名字。” ？？ “第三题，请写出发动小水球术的咒语。” ？？？ “第四题，请画出召唤风之精灵的魔法阵。” 陆明妆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看下去了。 写个“解”能给分吗？ 约书亚直起身子，目光落到空白一片的试卷上，了然，“这考试只是走个形式，你不用勉强，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陆明妆说：“那我现在就交卷？” 见她这么干脆，约书亚似有些意外，继而笑道：“可以。” 他收了试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看着约书亚带着试卷走出教室，陆明妆的脑袋还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个问题刚刚出现在脑中，一段段回忆突然浮现，回答了她。 她叫陆明妆，孤儿，是一个算命老头捡到她，收养了她。 她一开始以为老头是个神棍，后来才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在修士中还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 然后，她就跟着老头学习术法，当然，学校的课业也没有落下。 十八岁的时候，她就跳级完成了本科学业，并且考取了华国第一学府的研究生。 她要去报道那天，老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赛菲尔魔法学院的邀请书，叫她去和西方那些魔法师们交流交流。 刚才那个绝色美男就是向她发出邀请的老师，名叫约书亚，据说他是老头的老朋友。 回忆完自己至今为止的生活，陆明妆撑着下颔，望向窗外的一座座哥特建筑。 总觉得，这段回忆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感觉有些......虚幻？ 第271章 赠你一个世界(2) “陆明妆。”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陆明妆蓦地回神，发现约书亚已经回来了。 约书亚有些好笑地看着陆明妆，温和道：“怎么又走神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明妆甩了甩脑袋：“没事，可能是昨天坐了一整天飞机，有点累。” 约书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在她对面坐下，递了一张卡给她：“这是你的学生证。” 陆明妆接过。 学生证的一面是赛菲尔魔法学院的航拍图和校徽，另一面映着她的照片和信息。 学校：赛菲尔魔法学院。 姓名：陆明妆。 学号：xxxxxxx。 系别：古代魔法系。 导师：约书亚。 陆明妆翻看学生证时，约书亚正做着介绍：“这张卡同时也是魔法师的证明和银行卡，你是特招生，学校给你批了三万卢比的奖学金，已经全部存在里面了。” 陆明妆疑惑：“卢比？” 约书亚说：“这是魔法师之间的交易货币，校外的所有魔法商店中，你也可以使用这张卡。” 陆明妆问道：“学校外面也有魔法商店吗？” 记忆中，在她自己的国家，普通人是不知道修士的存在的，修士们也不会大摇大摆把丹药法器之类的东西放到商店中卖。 “有的，但也不会放在明面上的。”约书亚将陆明妆的学生证翻到印有学校照片那一面，指着校徽旁边的一个六芒星，“这是魔法师协会的标记，你只要看到店内有这个标记，把学生证拿出来，店员就会带你去看魔法商品了。” 陆明妆露出好奇之色。魔法商店啊，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 约书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有一个星期才开学，在那之前，你可以去外面好好玩玩，开学之后就不能随意外出了。”他拿出手机，“你的手机号？” 陆明妆下意识报了一串数字，“你们魔法师也用手机？我还以为都用水晶球联系的。” 约书亚失笑：“毕竟现在是科技文明时代，魔法师也要与时俱进的。”他将她的手机号输入，然后按了通话键，又挂掉，“这是我的手机，你存一下，有问题可以找我。” 说完，他站起身，“好了，去玩吧，记得在宿舍门禁十一点前回来。对了，按照规定，在校外普通人面前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但......”他笑着眨了眨眼，“对于你们东方的术法，倒是没什么规定。” 陆明妆应了一声，收起学生证，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退了回来，在约书亚询问的目光中，问道：“所以，小水球术的咒语是什么？” 她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刚才第一次交了一张白卷，想想还是有点在意的。 约书亚温和的眉目间出现了一抹愣怔，随后他向上翻开掌心，漂亮的薄唇轻启。 陆明妆听到了他低低的吟唱。 那声音实在太过好听，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古老和神秘。 随着吟唱，陆明妆看到约书亚掌上冒出了一滴小水滴，然后越来越多的水珠出现，汇聚成球形。 第272章 赠你一个世界(3) 这时，约书亚的语调发生了一点变化，水球跳跃着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凝结成冰。 吟唱声停，约书亚接住落下的冰雕，递给陆明妆：“送给你。” “谢谢。”陆明妆将冰雕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依稀认出了上面的图案，“这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猫？” 约书亚垂了眸：“对。” 陆明妆说：“很可爱。” 赛菲尔魔法学院处在一座私人山脉上，陆明妆在学院门口刷了学生证，借了把魔法扫把，骑上。 扫把在原地转了一圈，顿了一秒，然后朝着山下飞去。 周边的景物快递倒退，风声作响，却没有让人感到丝毫不适。 扫把的速度堪比磁悬浮，没一会儿，就到达了山下停放点，陆明妆又按着记忆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出这片私人区域。 此时正值夏日，烈日当空，所以即使是周末，街上行人也不多。 陆明妆打开手机导航，找了个车站，直奔市中心商业街。 约书亚说过，在普通人的地方，魔法师协会的标志都很隐秘，不会标在显眼的店门口，陆明妆索性就一家商店一家商店慢慢逛了起来。 她其实不太喜欢逛街，虽说对那魔法师们的商品有些好奇，但按她的性子，不会特地大老远的跑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一个冲动，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同时，脑中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让她去寻找一个人。 找谁呢？ 不知道。 市中心是最繁华的地段了，要找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先从这里找起吧。 异国街头，周围行人大多金发碧眼，陆明妆这样黑发黑瞳的东方美人引起了非常多的注目。 在第六次拒绝搭讪后，陆明妆走进了一家咖啡屋。 店内装潢得非常有情调。 吧台后有三个店员，客人们却基本集中在了其中一个店员面前。 陆明妆扫去一眼，便明白了原因。 那个引得顾客排起长队的店员是个大美人，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垂直腰际，深深的眼窝中一双碧色瞳眸如同将暗未暗时的天空，神秘而诡丽。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和超模不相上下的高挑身材，制服t恤的下摆在腰侧打了个结，露出收窄的腰线和平坦的腹部，延伸至短裙内的马甲线性感至极。 这是一个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女人。 美人注意到了陆明妆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东方来的小美女，欢迎光临。” 陆明妆朝她笑了笑，朝另一个店员走去，余光突然瞥见美人发间有光芒一闪。 那是一个耳钉。 红色宝石上以金纹画着一个六芒星。 陆明妆顿了顿，默默走去最长的队伍后面排队。 等待的时间异常长，前面的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点单之余，总要和美女搭讪几句，力求得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陆明妆百无聊赖的玩了近乎一个小时的手机，才排到她。 “你好，我要......”她看着菜单，取出学生证。 第273章 赠你一个世界(4) 美女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很快，她掩下了震惊，朝陆明妆伸出手：“东方来的小美女，我叫斐欧娜，很高兴认识你。” 陆明妆与她握手：“我叫陆明妆。” 斐欧娜笑道：“恭喜你成为本店今日的幸运之星，你将获得一份神秘大礼包，请随我来。” 她朝另外两位店员点了点头，又向排在陆明妆身后的男士们抛了个媚眼，婀娜多姿地走了。 陆明妆跟了上去。 她被带到了一扇房门前，门打开后，里面不是房间，而是楼梯， 可是这间咖啡屋明明只有一层。 斐欧娜看出陆明妆的疑惑，解释道：“上面那楼被施了隐形魔法，所以在外面开起来只有一层。” 说完，她换了话题：“你是赛菲尔魔法学院的新生吗？” 陆明妆点头说是。 斐欧娜对陆明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你看起来年纪很小。” 陆明妆笑笑：“我18，成年了。” 竟然真的那么小，没有用魔法改变外貌？！ 斐欧娜更加诧异：“怎么可能？——不，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太惊讶了，你这么年轻就已经考上了研究生......”她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弯，笑了，“看来小美女是一个绝世天才。” 陆明妆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我是研究生？” 斐欧娜：“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学号前三位是不一样的，而且本科生的学生证上没有导师。”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面前的门：“欢迎来到魔法商店。”话落，又伸头朝里面喊道，“店长婆婆，来客人啦，这位年轻的小美女可是赛菲尔新招的研究生哦。” 陆明妆顺着她的声音看去。 被称为“店长”的老人坐在柜台后，低头翻着一本书，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从头到尾都被笼在斗篷内，只露出小半张苍老的脸。 听到有客人，她打了声招呼，说了句随便看，便又低头看起书。 这里和普通商店差不多，一排排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斐欧娜跟在陆明妆身后：“小美女想买什么？” 陆明妆说：“我随便看看。” 她一排一排逛过去。 飞行扫把，占星盘，魔法杖，附魔宝石，变形药水...... 斐欧娜跟在后面热情的做着介绍：“这是隐形药水，顾名思义，喝下后就能隐身，是男士们最喜欢的商品。”她笑得隐晦，“但药效时长随机。” 陆明妆：“......” 这就很坑了。 试想一下，如果你喝了药水去做一些事情不可言说的事情，然后在半途中药效失效...... 那么这位男士恐怕要受到姑娘们的集体围攻。 想到那场景，陆明妆意会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眼前的货架上出现了一个令她在意的商品。 那是一瓶珍珠。 瓶子非常小，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里面的珍珠数量也不多。 陆明妆看向瓶上贴着的标签。 商品名：鲛人泪。 “鲛人泪？”她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传说东方国度有一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生物，叫做鲛人，传说鲛人流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第274章 赠你一个世界(5) “店长婆婆，你就别坑小美女了。”斐欧娜翻了个白眼，“什么鲛人，不就是美人鱼嘛，您又不是没见美人鱼哭过，怎么可能会哭出珍珠来呀。” 店长没好气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个传说，我又没说是真的。” 不对，传说是真的。 斐欧娜笑嘻嘻讨声饶。 陆明妆拿起拿瓶珍珠：“我要买这个。” 斐欧娜诧异道：“小美女，我跟你说，这只是普通的珍珠，上面施了发光魔法，效果和你们那儿的夜明珠差不多，但这可比夜明珠便宜多了，叫这名只是为了好听，显得有内涵。” 不是这样的。 鲛人真实存在，鲛人的确落泪成珠。 陆明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明明也只在古书上见过关于鲛人的记载。 斐欧娜的声音明明就在身旁，然而陆明妆却觉得那声音离得非常远，她看着这所谓的鲛人泪，脑中忽然变得混沌，眼前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 “喂，你怎么了？”斐欧娜察觉到陆明妆的异样。 “没事。”陆明妆揉着眉心，脑袋的酸胀感逐渐淡去。 见陆明妆的脸色好转，斐欧娜稍稍放了心，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要买这鲛人泪？” 陆明妆点头，而后她嗓音微哑：“你们这里，有没有能找人的魔法道具。” “有啊有啊。”斐欧娜不疑有他，拉着陆明妆走到一个货架前，拿下了一个魔法道具。 道具的外形是一只黑乌鸦，做得栩栩如生，斐欧娜用手指戳了它两下，它便呱呱叫了起来。 斐欧娜似乎嫌吵，一把捏住了它的鸟嘴，然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说明书：“你要找谁？只要照着说明书画出这个魔法阵，然后把那个人的照片放上去，只要那人在方圆三百公里之内，乌鸦都可以带你找到他。” 陆明妆却愣住了，她茫然道：“我没有照片。” 斐欧娜将乌鸦放回去，抓了抓头发，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 陆明妆道了声歉，说给你添麻烦了。 斐欧娜笑道：“没关系，那你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吧，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见陆明妆蹙眉思索，斐欧娜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找的是男人，并且就在这座城市里，那我肯定能很快找到他。” 她的话可不是吹牛。 她是有名的交际花，很多男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窥她的美貌。 她有着无数裙下臣。 陆明妆却摇头：“我忘记了。” 她不知道那人的长相，甚至不知道那人是谁。 这就非常奇怪了，陆明妆仔细想了想，发现自记事起到现在，她的记忆并没有断层。 “这附近还有其他的魔法商店吗？” 听到陆明妆的疑问，斐欧娜露出一抹奇特的笑，那笑容中带着点促狭，又带着隐秘和兴致勃勃。 “还有一家。”她去柜台后找出了一个杯子，“婆婆，借我一根魔法杖。” 店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从斗篷内递出一根黑色的魔法杖。 魔法杖一出来，陆明妆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魔法师们将之称为魔法元素，起了些异动。 那绝非凡品。 第275章 赠你一个世界(6) 店长看到陆明妆的眼神，说：“小姑娘好眼力，怪不得赛菲尔学院会破格招你。” 不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魔法元素变化的。 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必然对魔法元素有着极高的亲和力。 亲和力越高，她念咒语画魔法阵的速度就越快。 斐欧娜拿到魔法杖，便念起了咒语，杯中渐渐填满了水。 然后，她挥动魔法杖，在水中画下一个魔法阵。 魔法杖闪耀起光芒，复又隐去。 斐欧娜端着水杯来到陆明妆身边。 陆明妆看到，那水中出现了一张城市地图。 “另一家店在这里。”斐欧娜用魔法杖的尖端虚指向地图的一处。 陆明妆怔了怔。 原因无他，因为被指出的地方处于红灯区。 见她了解，斐欧娜又是一笑，用魔法杖在水面上点了点。 水面起了圈圈波纹，地图被打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店面的倒影。 店名非常露gu，翻译过来只有两个字——极乐。 斐欧娜：“不过这家店里面卖的不是魔法道具。” 陆明妆明白了：“卖女人？” 这个国家非常开放，这种店是合法的。 斐欧娜说：“男人女人都有。” 在斐欧娜的印象中，东方人大多内敛含蓄，她没想到陆明妆这样的小姑娘在说起这种买卖时，脸上毫无羞赧之色，顿时对陆明妆又多了一份好奇。 她又动了动魔法杖。 这一次，店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菜单”。 “菜单”上写着每一个“商品”的名字，年龄，身材数据，以及性格卖点，比如什么乖顺、大胆、呆萌、傲娇...... 名字前面附有每个人的半身照。 斐欧娜还在介绍：“这是面向普通客人的。”她手指轻动，水中的菜单倒影瞬时变了个样，“这是面向魔法师们的。” 陆明妆粗略看去一眼，上面有普通的人，还有......“半妖？” 看着一张张照片中，长着各种兽耳的俊男美女，陆明妆瞪大了眼。 斐欧娜：“你们东方是这么叫的吗？在我们这里，这种种族叫做兽人。” 兽人族其实和半妖不太一样，他们是生来便有的种族，不是半妖那样的混血。 菜单还在一页页翻过，陆明妆甚至看到上面还有传说中的长着尖耳朵的精灵。 “精灵不是生命的象征吗，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她问。 斐欧娜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这是黑暗精灵，他们被精灵族驱逐去了精灵国度，人类世界不像精灵国那样一尘不染，黑暗精灵根本适应不了这里，如果没有魔法师的帮助，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衰竭而死。” 陆明妆看着菜单上的精灵：“所以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卖身为奴？” “是的。其实不只是黑暗精灵，兽人族也一样，千年前，他们在战争中输给了魔法师，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他们身而为奴，在店里的这些还算好的，很多魔法师豢养兽人，把他们当作魔法实验的小白鼠。” 陆明妆看着斐欧娜：“你能把菜单复制过来，说明你经常去这家店，但你......” 第276章 赠你一个世界(7) 陆明妆仔细观察着菲欧娜的表情：“不太赞成魔法师对待兽人和黑暗精灵的态度和方式？” 被看穿心思，斐欧娜没有生气，反而惊叹了一声，“你猜得不错。”她将菜单停留在某一页，道：“这是我喜欢的人，等我攒够了钱，我一定把他买回来！不管那些魔法师们怎么看，我要给他平等的婚礼！” 陆明妆看去，那是一个兽人，一起兽人的纤弱不同，这个兽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古铜色的皮肤和恰到好处的肌肉处处彰显着力量。 姓名：伊恩。 年龄：28。 种族：狼族兽人。 备注：玩腻了乖乖小白兔吗？冷酷凶猛的伊恩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陆明妆笑道：“加油，我会祝福你们的。” “东方小美女就是好！和那些可恶的魔法师不一样！”斐欧娜拥抱了一下陆明妆，开心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喜欢的人分开，我也祝你早日寻回你的男人。” 陆明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我喜欢的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斐欧娜笑着抛了个媚眼，神秘道：“女人的直觉。” 柜台后，店长合了书，哼道：“再聊下去，你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攒够钱，买一个奴隶可是非常贵的。” 斐欧娜如蝴蝶一般轻盈地扑到柜台前，双手将借来的魔法杖还回去，“店长婆婆也和那些魔法师不一样，店长婆婆最好啦！” 店长别过脸，颇为嫌弃地甩了甩手：“去去去，要撒娇去对楼下那些来看你的男人们撒，别在这里碍眼。” 陆明妆走过去，结了买鲛人泪的账。 在看到她的学生证后，一直绷着脸的店长也惊了一下：“你......” 陆明妆不明所以：“怎么了？” 店长却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把学生证还给陆明妆。 斐欧娜勾住陆明妆的肩膀：“那店长婆婆，我送她出去啦。” 店长点了点头，没说话， 陆明妆感觉到，店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背上，然后被关上的门阻隔。 陆明妆蹙眉：“店长为什么那么惊讶？” 肯定不是因为她十八岁就考上研究生这事。 她记得，刚进店时，斐欧娜就向店长介绍过她是赛菲尔魔法学院新招的研究生。 当时店长也没表现出多少异样。 斐欧娜没有隐瞒：“因为你的导师。” 陆明妆：“约书亚？” “对。”斐欧娜带着陆明妆进到一间休息室，道，“他非常有名，也很受欢迎。” 陆明妆想起了约书亚的脸。 那颜值，超出了性别和人种的界限，堪称绝色。 不受欢迎才怪。 斐欧娜很显然也想到了约书亚，直言道：“要不是我对伊恩忠贞不渝，我肯定会去追约书亚，年轻、美貌、天才、实力强，想想就让人心动！唔，扯远了......”她自己把话题扯了回来，“约书亚非常受欢迎，但他在赛菲尔魔法学院中只偶尔代一些古代魔法和魔法历史的课，他从来不带学生的，不过想一想，如果他带研究生，那一定非常非常非常难考。” 第277章 赠你一个世界(8) 她双眼发亮地看着陆明妆，“他为你开了特例，难道说，你们......” 陆明妆无语：“不是你想的那样，约书亚和我的老师是老朋友。” “这样啊。”见没八卦可扒，斐欧娜泄了气，一秒后，又兴致勃勃地追问，“你老师是谁？男的女的？也像约书亚这么好看吗？他们怎么认识的？难道......” 这个省略号，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明妆无情打破了她的幻想：“我老师都快和你的店长婆婆一样大了，他和约书亚......” 说到一半，陆明妆突然卡了壳。 仔细想想，她一直跟在老头身边学习，却从没有听他提起过约书亚这么一号人。 斐欧娜自己接上了她的话：“那可能你老师和约书亚是在实验研究时认识的吧。” 她开始说的时候有些迟疑，说到后来却越来越肯定，还点了点头，道：“一定是这样的！约书亚在学校里基本上都呆在实验室做魔法研究。要追求他的男生女生加起来都可以围学校三圈了，他从来都不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实验研究。据说他的研究也和你们东方的书法有点关系。” 对于斐欧娜的猜测，陆明妆不置可否。 如果说约书亚和老头认识，那一定是老头捡到她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看看约书亚的年纪，往前推至少十八年，那个时候约书亚才多大？ 虽说约书亚是个天才，可如果七八岁的时候就会搞研究，那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想想，七八岁，普通人都还在玩捉迷藏吧。 虽然这么想着，陆明妆没有说出来，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说，追求约书亚的......男生女生？” “是啊是啊。”斐欧娜理所当然道，“约书亚那样的颜值，别说本来就是gay的了，他还掰弯了不少直男呢，可每次都是......嗯......用你们东方的话说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 真是作孽啊...... 斐欧娜显然很喜欢八约书亚的卦：“我跟你说，魔法师协会会长的小少爷和小女儿都喜欢约书亚，曾经在学校里大肆追求过他，天天变着花样，后来有一天约书亚去协会做研究报告，被两人堵着让做选择。” 陆明妆尽着一个听众的职责：“他选了谁？” 斐欧娜哈哈大笑：“他谁都没选，他就说了一句‘你们是谁？’哈哈哈哈！” 这就很尴尬了。 斐欧娜大大喘了一口气：“据在场的人说，当时约书亚的表情要多茫然有多茫然，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他不是装的，是真不知道他们是谁。” 陆明妆问：“之后呢？” 斐欧娜说：“之后追求约书亚的人就少了，他们认清了要追约书亚太不现实，可约书亚还是大众情人。”她说到最后还不忘提醒陆明妆，“所以你如果不想引起麻烦，在学校里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导师是约书亚。” 陆明妆点头表示同意：“你对约书亚这么了解，也是赛菲尔学院的学生吗？” 她这个话题转换得非常突然，语气轻飘飘的，让人无法防备。 第278章 赠你一个世界(9) “我不是啊。”斐欧娜极其坦然，“我忙着打工赚钱，哪有空余时间和闲钱去上学啊。” 她起身去为陆明妆泡了一杯咖啡：“要加牛奶和糖吗？” 陆明妆说：“不用。” 斐欧娜把咖啡递给陆明妆，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约书亚的事情，我刚才说过，他真的非常有名，不只是男女生的追求上，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是下一任魔法师协会的会长，我们这里的魔法师，没有谁不知道约书亚的。” 陆明妆喝完咖啡，起身告辞。 斐欧娜说：“你要去极乐吗？我下班可以带你一起去，对那里我最熟悉了。” 陆明妆：“不了，快到门禁了，我回学校。” 斐欧娜依依不舍：“记得下次再来玩呀。” 陆明妆挥手道：“嗯。” 赛菲尔魔法学院的宿舍是双人间，床还是双人床的尺寸。 即使陆明妆为了方便修炼，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走读，她也知道，这里的宿舍比她大学时的豪华得多。 被褥前一天就铺好了，家具一应俱全，陆明妆洗漱过后，将刚才买到的那瓶鲛人泪和约书亚送的冰雕一齐放到床头柜上，在莹莹微光中，她一觉睡至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出去，她把校园逛了遍。 赛菲尔魔法学院非常大，哥特式的建筑充满了神秘感。 除了教学楼办公楼和宿舍，校内还有商店街，健身房、ktv、百货商店、各种餐厅一应俱全。 这里不像学校，倒更像一座小城市。 刚开始三天，学院内没什么人，到了第四天，学生们陆续到校，等待开学，陆明妆便没再乱逛。 她待在寝室里，从早修炼到晚。至于吃饭问题，她已经可以辟谷，无需进食。 到了开学前一天晚上，眼看着宿舍楼门襟时间就要到了，陆明妆的室友才姗姗来迟。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红褐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垂至腰际，黑框眼镜和刘海遮去了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白皙小巧，像娃娃一般，非常好看。 女生举着一根魔法杖，她身后，二十二寸的行李箱漂浮在空中。 看到陆明妆，她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叫缔娅，魔药专业。”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细声细气。 陆明妆也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明妆，古代魔法专业。”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来自华国。” 然后两人便没有说话。 缔娅有些内向，不太擅长与人交谈，而陆明妆也不太喜欢主动和人尬聊。 缔娅挥动魔法杖，低声念着咒语，她的行李箱轻轻落到地上，自动打开。 行李箱内大部分空间都被书本占满了。 这些书在咒语声中，咻的一下飞到书架上，自动排列整齐。 之后三两套衣服飞到衣橱中，橱门关闭。 陆明妆看得感叹了一句，魔法真方便。 相比起来，她的术法就偏向于战斗方面，而做不到这些。 嗯......或许她可以改进一下浮空符篆，试试融合一些这样的魔法？ 大晚上的，陆明妆被激起了学习的热情。 第279章 赠你一个世界(10) 可光有热情没有用，她现在手头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让她自学，网上肯定也是查不到真正的魔法的。 还好明天就开学了。 陆明妆抱着一颗期待开学的心，进入了冥想修炼。 她修炼了一个半小时，那边，缔娅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并且洗完了澡，准备睡觉。她见陆明妆从冥想中醒来，轻生说道：“晚安。” 陆明妆回了一句晚安。 这一晚，陆明妆过了很久才睡着，而且睡得非常浅。 迷迷糊糊中听见不远处有轻微的玻璃碰撞声，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陆明妆半撑起身，看到缔娅正在喝水。 缔娅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陆明妆不在意：“没关系。” 缔娅放下空了的瓶子，重新睡下，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 陆明妆却久久无法入睡。 她意识到，也许自己不太习惯和人共处一室？这让她有一种不安全感。 这倒不是说她觉得缔娅有问题，只是单纯的习惯。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开始修炼。 这一修炼，便到了清晨。 开学日。 陆明妆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去往约书亚的实验室报道。 实验室很大，里面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器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陆明妆看着那一个个巨大繁杂的魔法阵，问道：“你研究的是什么？” 约书亚拿着一个文件夹走来：“时空魔法。” 陆明妆：“回到过去的魔法？” “不止。”约书亚说，“你相信有平行时空和其他世界的存在吗？” 陆明妆没有正面回答：“这种东西，我只在小说和影视剧中见过。” 约书亚道：“我相信。魔法发展到如今，古代的许多魔法都已经失落了，时空魔法的研究进入瓶颈，听说你们东方修士对阵法也有着非常深的研究，我想换一个思路，看看能不能将魔法阵与你们的阵法融合。” 陆明妆恍然：“所以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修士？” “对。” 陆明妆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可是就算真的研究出时空魔法，打开了去其他世界的大门，这个对现在的人类没什么用啊，说不定那里的世界环境特别恶劣。” “我研究这个课题，不是出于人类发展或者探究世界真相这样伟大的目的。”约书亚的语气有些飘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和她一起赏遍所有世界的景色和美食。” 陆明妆一怔。 约书亚将文件夹递给陆明妆，示意她打开看，“但现在先不急，你需要先了解一下魔法，这是古代魔法系本科新生的课程表，你可以去蹭个课，系统了解过后，如果不想去听课，你可以去图书管自学，我给你列了一份书单。” 陆明妆看着课表。 新生们的课程排得不多，基本上只有半天。 上面还有约书亚的名字，他教的是魔法历史课，每个星期有两节。 陆明妆合上文件夹：“那我先去听课了？” 约书亚点头：“去吧。” 此时第一节课的铃声已过，等陆明妆找到古代魔法专业的教室，里面的学生正在做自我介绍。 古代魔法和陆明妆所学的五行灵力相似，多用于战斗。 第280章 赠你一个世界(11) 在如今这个科技文明的和平年代，魔法师们不用上战场，古代魔法的用处就大大减少，所以这个专业属于冷门中的冷门，一个专业也就十几人。 会选择古代魔法专业的，基本上都是不愁吃穿就业，有着古老传承的大家族后代。 魔法师这个圈子又非常小，教室内学生们虽然在做自我介绍，但其实大家彼此都早就认识了，所有人兴致都不高。 在这个时候走入教室的陆明妆就非常显眼了。 虽然她从后门进入，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讲台上正做着自我介绍的学生看到她，瞬间停了话语，接着，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来。 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陆明妆面不改色，朝退到讲台一边的老师说：“我想蹭个课。” 这节课的老师是个身披法师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第一次碰到会来蹭古代魔法课的学生，新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陆明妆记着菲欧娜的提醒，不暴露自己是约书亚带的学生，但她又对学校里的其他专业不太熟悉，顿了顿，灵机一动：“魔药专业。” 后面的学生们却窃窃私语起来。 “那是东方人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东方人。” “她皮肤好白，眼睛好大！原来黑眼睛黑头发也可以这么漂亮啊。” 陆明妆听得汗颜。 幸好魔药专业是个大热门，这里的学生不可能认识每一个魔药专业的新生。 下课后，学生们收拾完课本，一转身，刚想去要联系方式，却发现陆明妆已经不见了。 陆明妆是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飞快闪出教室的。 她直奔图书馆而去。 赛菲尔魔法学院的图书馆要刷卡才能进入，并且有权限限制，本科生只能在一到三楼借阅，一次性可接三本，四五两层对研究生开放，研究所一次性可借阅六本，再之上只有学校的老师可以进入，而且据说老师也都是分级的，最高的几楼普通老师也不可以进。 约书亚给陆明妆列出的这张书单是最基础的，都在一到三楼。 陆明妆按着书单上的顺序，选择了《魔法发展史》、《古代魔法入门》、《现代魔法入门》，带到前台刷卡登记时，她留了个心眼，将学生证上写有自己信息的那一面朝下。 陆明妆带着三本书回了宿舍。 她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等到缔娅开门进来时，才蓦然发现，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 陆明妆和她打了声招呼：“你们专业下课这么晚？” “不是，课早就结束了，我在实验室做实验。”缔娅看到陆明妆桌上的书，奇怪问道：“你初学魔法吗？” 陆明妆知道她在奇怪些什么，毕竟这些书本的内容，连本科新生都早已学习过。“我学的术法和魔法不太一样。” 缔娅看起来对陆明妆所说的术法有些好奇，她张了张嘴，却不太好意思问。 陆明妆伸出一根手指，空中多了一团水，她指尖一动，那团水便也跟着动。 “哇！”缔娅惊叹。 陆明妆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出神。 她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第281章 赠你一个世界(12) 又来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难道她的记忆真的有问题？ 缔娅没察觉陆明妆异样，“你们不需要念咒语的吗？” 陆明妆手指一勾，空中的那团水瞬间消失，她拿起那本《古代魔法入门》，说：“这上面写，成为魔法师的条件，是要能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进行沟通，然后用咒语号令魔法元素，所以魔法元素亲和力越高的人，所需念的咒语便越短，传说中最强的魔法师可以达到瞬发。” 缔娅猛点头：“对对！” 陆明妆放下书，继续解释：“这种魔法元素在东方被称为灵气，我们修士则将灵气纳入体内，然后将之化为灵力，我们用的是自己体内的灵力，所以不需要念咒语。” 缔娅虚心求教：“那修士岂不是很厉害？” 试想，一个魔法师和一个修士战斗，魔法师还在念咒语发动魔法，修士已经瞬间发动了术法。 “也不一定。”陆明妆说，“魔法师可以直接使用的空气中的元素，这些元素可比修士们体内的灵力多得多。” 缔娅被勾起了对东方修士的兴趣，又问道：“那我听说，你们炼丹也很厉害，丹药和我们的魔药有什么区别吗？” 一提到魔药，陆明妆就想起菲欧娜介绍的那瓶隐形药水，她笑道：“我们炼制的丹药大多是辅助修炼和疗伤用的，没有魔药那么多功能。” 缔娅垂了眸，看似在沉思着什么。 陆明妆便先去洗漱。 回来时，她发现缔娅一直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 缔娅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放下魔法杖，“我去洗漱。” 陆明妆伸了个懒腰，躺到了床上。 她闭着眼，却没有睡着，黑暗中，缔娅轻手轻脚地回来了。 陆明妆道了一声晚安。 缔娅以为陆明妆睡着了，乍然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晚安。” 缔娅似乎很疲惫，没过多久就入睡了。 寝室内非常安静，只有缔娅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而陆明妆却毫无睡意，她轻轻坐起身，盘腿冥想。 又是熬夜修仙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陆明妆照常去蹭课。 她踩着上课铃声走近教室，又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跑出教室，上课时也尽量坐在里其他人最远的位置，没有给他们搭讪的机会。 学生们找不到陆明妆，就去魔药专业打听。 学校里的东方人本来就少，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陆明妆又特别漂亮，必然受人瞩目，他们不信打听不到她的联系方式。 可另他们意外的是，除了有人说偶尔会在图书馆见到陆明妆，其他魔药专业的学生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这一天，缔娅回来后，便带来了这个消息：“你是不是说你是魔药专业的？你们系那些新生快把我们魔药专业找遍了。” 陆明妆：“......” 这些学生怎么这么闲？ 他们找人，肯定会将范围划定在魔药专业的本科新生，却连整天埋头做实验的缔娅都得到了消息。看来马上就要瞒不下去了。 倒也不至于暴露她是约书亚的学生，可倒底还是有些麻烦。 第282章 赠你一个世界(13)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学习，争取早日躲到实验室里去。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妆开始彻夜学习， 反正她又睡不着觉。 第二天的课程是魔法历史课，上完课后，陆明妆一如既往第一时间跑出教室，却有一个男生比她更快的堵在了门口。 这个男生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标准的西方面孔。 陆明妆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落到他的衣服上。 看这穿着打扮，这个男生家里一定非常非常有钱。 蹭了好几天课，陆明妆对他也有点印象，他是这个班里面的中心人物。 “美丽的小姐，”男生伸出手，“你好。” 他长得帅气，可眸中那股子见猎心喜的情绪让人十分不舒服。 教室里，同学们全都看向了这边：“弗兰克也对那女人感兴趣？他不是在追朵丽丝吗？” 陆明妆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淡声道：“拦住女士的路，这可不是绅士会有的行为。” 面对陆明妆的拒绝，弗兰克状似毫不在意地笑笑，他压低了声音：“你不是魔药专业的吧，为什么要撒谎？”在看到陆明妆蹙起的眉后，他哈哈一笑，再次往她的方向伸了伸手，扬声道，“请问我是否有荣幸与你共进午餐？” 这是威胁。 如果她再拒绝他，他就去告发她。 可他打错了算盘，陆明妆根本不怕他揭穿自己的谎言。 先不说她本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非他所认为的可疑人员，更何况，刚才这节课的老师是...... “弗兰克，你过来一下。”教室里传来了约书亚的声音。 弗兰克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看了眼陆明妆，走进教室。 陆明妆朝约书亚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立马溜之大吉。 她直接回了宿舍，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张不属于她的纸条。 这是缔娅给她的留言。 “明妆，我的实验到了紧要关头，这几天都不回宿舍了。” 陆明妆扬了扬眉，放下纸条。 室友这么沉迷学习，她也不可以落后啊。 陆明妆默默拿出一本新借来的书，专注地看了起来。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陆明妆伸了个懒腰，余光一瞥，看到手机中多出了一条未读短信。 弗兰克的事情不用担心，你明天可以正常去蹭课。——约书亚。 陆明妆回到：谢谢。 约书亚几乎是秒回：书单上的书看得怎么样了？ 陆明妆：还剩最后一本。 约书亚：好，看完后，你来找我，我给你列一份新的书单。 陆明妆：收到。 她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 回来后，她想了想，决定闭目养神。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没有合过眼。除了中间周末的时候跑出去找斐欧娜玩过一次，其他时间一直维持着高强度的学习和修炼。 这样下去，就算有灵力，也要吃不消的。 她本想休息一会儿，哪知刚一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清晨，生物钟准时作用，陆明妆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 她快递洗漱完毕，修炼了一会儿，才去上课。 这节是古代魔法课。 讲台上的老师不是以前的那个老者，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精致女人。 第283章 赠你一个世界(14) 据说她是古代魔法专业的研二生，过来代课，名叫朵丽丝。 台下的学生们看着朵丽丝，又转头偷偷瞄一眼陆明妆，气氛十分诡异。 昨天那位弗兰克不在。 被十几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盯着，陆明妆面不改色，照例找了个角落坐下。 讲台上，朵丽丝说话了：“这位同学，你不是本专业的学生吧？” 陆明妆应道：“对，我来蹭课。” 朵丽丝皱眉：“即使是蹭课，也不该迟到，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 陆明妆明白了，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她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虽说来得晚，却完全不算迟到。 而且，她进来时，课还没有开始，谈何影响？影响学生们聊天嬉闹吗？ 朵丽丝冷笑：“古代魔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陆明妆抱着臂，饶有兴致道：“那你想怎么样？” 朵丽丝取出一个水晶球：“只有能号令魔法元素，才能学习古代魔法。” 她掌心中的水晶球陡然绽放出耀目的蓝色光芒。 学生们各个瞪大了眼睛。 “早就听说朵丽丝对水元素的亲和力达到了十级，原来是真的！” “好厉害啊！” 亲和力十级，那是什么概念？据说现在的魔法师协会会长也只有八级！ 就算在魔法文明的时代，亲和力十级的魔法师都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而且各个实力强大，轻轻松松就能毁灭一座城市。 而在如今这个古代魔法没落的时代，别说十级了，就连五级都寥寥无几。 对于这些惊叹，朵丽丝看上去十分受用，她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说道：“你来测试一下元素亲和力，合格了才有资格留下。” 亲和力等级最高十级，三级合格，六级优秀，再往上的全是天才。 朵丽丝根本不觉得陆明妆能合格，毕竟她不是古代魔法专业的，而其他专业对于元素亲和力没有硬性规定。 退一步说，就算她合格了，亲和力等级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 陆明妆将水晶球接了过来。 她不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什么原理，只学着朵丽丝刚才的样子，抬起一只手，虚虚贴上水晶球的顶部。 几秒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朵丽丝面上的轻蔑愈加不加掩饰，说：“你不适合学习古代魔法，不要浪费时间......” 陆明妆往水晶球里输送了比头发丝还细的一缕灵力，光芒亮起，同样是水蓝色，但这一次，水晶球的光芒非常微弱。 朵丽丝顿了顿，面上讥诮不变：“一级亲和度，不合格，你出去......” 陆明妆又输送了点灵力。 水晶球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光芒强度与朵丽丝测出的一模一样。 陆明妆正想继续传灵力，手中的水晶球忽然嗡嗡颤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陆明妆连忙停了下来。 学生们早已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朵丽丝的笑容僵住了，显得有些滑稽。 陆明妆将水晶球抛还给朵丽丝，转头就走。 “站住！” 第284章 赠你一个世界(15) 陆明妆停下，却没有转身：“还有什么事？” 朵丽丝脸色铁青：“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要去哪里？” 陆明妆耸了耸肩：“我非常热爱古代魔法，才过来蹭课，可是你......我觉得你无法教我什么，也没有为人师表该具备的品质，呆在这里听你上课，还不如我自己回去自学。” 陆明妆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唉，那个可怜的水晶球啊，终究害死寿终就寝了。 陆明妆抱着书，去了约书亚的研究室。 看到她，约书亚停下演算：“发生什么事了？” 陆明妆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问？”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她也的的确确没有把朵丽丝的挑衅放在心上。 约书亚给她递了杯水，揶揄道：“看你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肯定刚刚欺负完人。” 陆明妆：“............” 她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约书亚沉吟：“朵丽丝是伯纳德伯爵的女儿。” 在刚刚进入赛菲尔时，陆明妆肯定不知道这位“伯纳德伯爵”是何方神圣，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了。 伯纳德这个姓氏在魔法师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是一个经常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姓氏，不仅因为它是魔法师界最古老的家族，更因为伯纳德家族曾经出现过一位伟大的女性——奥萝拉·伯纳德。 对于奥萝拉这个名字，不太擅长记西方人名字的陆明妆也十分熟悉了。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那张她交了白卷的试卷上。 当时的题目是这样的：“星星厉521年，一位勇者从恶龙手中救出了奥萝拉王妃，请写出这位勇者的名字。” 现在的陆明妆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位勇者是王子的骑士长，名叫卡尔。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奥萝拉·伯纳德。 这个女孩在水系魔法上从小就有着极高的天赋，据说，她还可以与水中生物对话，此外，她还是现代魔法的创造者。 奥萝拉与奥格斯格王子有着婚约，虽有着政治联姻的成分在，但两人相识于少年，感情非常好。 在他们婚礼前夕，战争爆发了。 奥萝拉跟随自己的未婚夫一起奔赴战场。 然而祸不单行，当他们在战场前线拼死御敌之时，国内，疫病和海啸齐发，国民苦不聊生。 奥萝拉不忍看到这幅惨烈景象，她瞒着亲友和未婚夫，自愿将自己献祭给神灵。祈求神灵赐予治愈疫病的力量。 献祭仪式上，有一头巨龙突然出现，劫走了奥萝拉。 最后，战争胜利了，疫病也得到了控制，奥格斯格王子登上国王之位，一边励精图治恢复国力，一边令人寻找奥萝拉。 皇天不负有心人，骑士长卡尔找到了奥萝拉的踪迹，奥格斯格与卡尔一起披荆斩棘，最终从巨龙手中救出了奥萝拉。 史书上的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写奥萝拉最后是否与奥格斯格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但也不妨碍后世之人以奥萝拉、奥格斯格、卡尔这三人为原型，创作了无数的同人作品。 第285章 赠你一个世界(16) “同样姓伯纳德，奥萝拉和朵丽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人家奥萝拉能上战场又可以为了国民而舍己为人。而这朵丽丝......emmm。 陆明妆想起那位目中无人的大小姐，感叹了一句，又道，“我怼了朵丽丝，她不会回家找伯爵告状吧？” 陆明妆倒是不怕被人找茬，但她怕麻烦。 约书亚温和安抚：“不怕，她有作为伯爵的父亲，你有我。” 有靠山就是好啊。 陆明妆放心了：“可是她为什么没事来招惹我呢？在这之前，我都没见过她。” “朵丽丝有很多追求者，弗兰克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朵丽丝没有答应任何人的交往请求，可被追久了，见弗兰克突然转移了目标，心里多少会不平衡吧......你怎么了？” 约书亚说着说着，发现陆明妆的表情很奇怪。 陆明妆一脸纠结：“没事，只是没想到你会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 她说得非常客气，若说得直白点，就是八卦。 她实在想不到，约书亚这么一副飘然出尘的样子，竟然也会参与男女生中这些无聊情感的话题。 约书亚脸黑了一下，转移话题：“其实你可以多和同学们交流一下，不用总一个人躲着。” 陆明妆：“我不排斥平等的人际交往，可弗兰克那些人啊......” 那些人的眼神，明显把她当成了一个猎物，一个玩物。 约书亚便不再强求，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书看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陆明妆有做笔记的习惯，她当即把以前记录下的问题拿给约书亚看。 约书亚讲课简单易懂，有他在，陆明妆的学习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半天下来，便把最后一本书看完了。 约书亚重新写了一份书单：“这些书在图书馆四层。” 图书馆四层，需要研究生权限。 “你以后直接来我这里学习吧。” 陆明妆接过书单：“天天来，不会影响你做研究吗？” 约书亚摇头：“不会，你也可以一边学习一边上手做实验了。” 陆明妆便道：“好。” 出了约书亚的实验室，已是晚上八点。 陆明妆原本要去图书馆还书的，但见天色已晚，她打算明天再去，顺便借新书。 回到宿舍，缔娅不知道在做什么实验，又没有回来，陆明妆打坐修炼了四个小时，上床睡觉。 她发现，只要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便可以睡着。 也许是最近异常倒霉，第二天，陆明妆特地选了古代魔法专业上课的时间去图书馆借书顺便还书，却不想，她刚刚找到了一本书单上的书，就又遇见了朵丽丝。 朵丽丝见到陆明妆，先是一愣，而后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她看到陆明妆手中的书，“你偷书？” 陆明妆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脑子是怎么长的，无语道：“图书馆本来就是借书的地方，我怎么就偷书了？” 朵丽丝冷笑：“还不承认？这里是四楼，你怎么上来的？” 当然是刷卡上来的。 第286章 赠你一个世界(17)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许多人的视线。 管理员走了过来，警告道：“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陆明妆立刻轻声道歉：“对不起。” 她拿着书单，正要到别处去继续找书，前方却突然伸出一根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等。”朵丽丝拦住她，然后对管理员道，“老师，我怀疑她偷了别人的卡。”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哗然。 “那是朵丽丝·伯纳德诶。” “另外那个东方人是谁？” “没见过，不认识。”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满二十了吗？” “应该只是长得嫩吧，要不然怎么能到四楼来。” “你没听朵丽丝说她偷卡吗？” 虽然古代魔法专业的人寻找陆明妆找得沸沸扬扬，但也就只在魔药专业中传开，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陆明妆。 “安静！”管理员喝了一声，制止周围人的议论，问朵丽丝，“你有证据吗？” 朵丽丝挑眉看了陆明妆一眼：“从开学到现在，她每天都去一年级的古代魔法专业蹭课。” 能上到图书馆四楼的都是研究生，有哪个研究生会去听一年级新生的课？吃饱了撑着吗？ 周围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双眼发亮地看向这边。 没办法，他们平时忙于学业，难得能遇到这种好戏，可以让他们调剂放松一下。 这次，他们谨记着管理员地警告，都没说话，安静如鸡地看热闹。 这样一来，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管理员看向陆明妆：“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明妆一脸坦荡：“是。” “不仅如此。”朵丽丝嘴角上扬，看着陆明妆的目光中带着隐晦的阴鸷，“她到处骗人说她是魔药专业的学生。” 管理员又问：“是这样吗？” 陆明妆承认：“是。” 谎言被揭穿，她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被吓傻了吧！ 朵丽丝抱起双臂，冷冷道：“我怀疑她不是本校的学生，她潜入学校可能别有用心，希望老师能够好好调查一下。” 如果是赛菲尔魔法学院的学生，她没必要谎称自己是魔药专业的，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必定有什么见不到人的原因。 一个疑似不是校内学生的人偷了某位研究生的学生证，这可是件大事。 管理员皱了眉，对陆明妆说：“这位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和专业，我需要带你去做一个身份确认。” 管理员说话的时候，周围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学生全部动了，等管理员的话音一落，陆明妆已被包围在了中间，一根根长短颜色不一的魔法杖对准了她。 这里根本不需要保安，每个学生都可以战斗。 虽然真正的杀伤性攻击魔法只有学习古代魔法的魔法师才会使用，但像魔药专业啊现代魔法专业啊占星专业等等的学生们，他们也有着千奇百怪的战斗方法，能保证陆明妆插翅难飞。 管理员道：“请跟我来。” “我叫陆明妆，十八岁，至于身份确认......”陆明妆看着满脸阴狠又得意的朵丽丝，手伸向自己的口袋，“不用这么麻烦。” 第287章 赠你一个世界(18) 周围学生目光一凝，皆握紧了手中的魔法杖，朵丽丝的魔法杖前甚至出现了旋转的水涡。 战斗一触即发。 只要陆明妆有任何危险的举动，她将面临的是这三十几人的围攻。 陆明妆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 众人没想到，她拿出的不是任何杀伤性武器，而是一张小卡片。 等等，那是...... 嗯？ 陆明妆将学生证递给了管理员。 管理员看了陆明妆一眼，然后才把学生证翻过来，朝上看去。 学校：赛菲尔魔法学院。 姓名：陆明妆。 学号：xxxxxxx。 系别：古代魔法系。 导师：约书亚。 约书亚？？？ 这...... 离得近的几位学生也看到了，顿时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 看到他们极度震惊的表情，离得远的学生们不解：“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 “那就是她的偷的学生证？她偷的是谁的卡？” 也有人意识到不对：“那是真的学生证？天，她才十八岁，竟然已经是研究生了！？” 这位学生想不到，陆明妆的年龄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 疑惑声中，朵丽丝蓦然大喊：“不可能！”她从管理员手中抢走学生证，“我可没听说约书亚老师有带研究生！” 约书亚？ 其他学生也都愣住了。 朵丽丝冷笑：“你下次伪造学生证前先去打听清楚，约书亚老师从来不收学生的！” 朵丽丝惊怒交加，眸中全是冷意，而在最深处的眸底，藏着一抹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不敢置信。 她打从心底不愿相信这张学生证是真的。 周围人的目光复杂起来。 如果是，陆明妆真的是带着见不得人的目的潜入学校的，她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脑的事情。 要查证学生证的真伪也非常简单。 况且，赛菲尔魔法学院的学生证中都藏有特殊的魔法芯片，是其他组织模仿不了的，她没必要在偷了别人的学生证进到学院之后还伪造出一张完全无用的学生证。 这样推断下来，她很有可能真的就是本校学生。 可是......约书亚？怎么可能呢！ 陆明妆瞅着朵丽丝：“你是不是喜欢约书亚老师？” 周围一片静默。 他们知道，陆明妆说对了。 朵丽丝进学院之初，大肆追求过约书亚老师，并扬言以后一定要考约书亚老师的研究生。 可约书亚老师没有因为她伯纳德伯爵之女的身份而给她特殊待遇。 魔法师的圈子说到底也是强者为尊。 约书亚是个天才，是被魔法界无数大牛看好的研究者，所以即使他没有朵丽丝那么雄厚的家族背景，他也不怕她。 他对朵丽丝拒之千里，也曾扬言，不带研究生。 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陆明妆是怎么回事？ 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让约书亚老师收她？ 朵丽丝仿佛收了极大的刺激，不断叫嚣：“不可能，不可能！” 陆明妆把手中的书单贴到朵丽丝眼前：“你喜欢约书亚，应该认识他的笔记吧？” 第288章 赠你一个世界(19) 这个学校里，没有人会不认识约书亚的笔记。 朵丽丝看着书单，睁大了眼睛：“不可能！这不是约书亚写的，这是你模仿的！” 陆明妆再次伸手摸向口袋。 这一次没有人警戒她，学生们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魔法杖。 除了朵丽丝，其他人已经相信了她的身份。 陆明妆拿出了手机，拨通约书亚的电话。 “喂。” 扬声器中传来清冷好听的声音，清清楚楚穿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朵丽丝一震。 “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约书亚不答反问：“出什么事了？” 陆明妆对他的敏锐感到惊讶。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吧，这一次就算自己又作出一脸虐完渣打完脸的神清气爽的样子，他也看不到啊，他又是怎么猜到她出状况了？ 这么想着，陆明妆便将疑问问了出来。 约书亚依然没有回答：“你确定想知道？” 陆明妆：“嗯。” 约书亚低笑道：“这是你第一次正经叫我老师，还用这么尊敬的语气跟我说话，用你们东方人的说法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明妆摸了摸鼻子，暗暗回忆自己以前怎么和约书亚相处的。 她好像......真的没叫过约书亚老师？一直是直呼其名的。 这样想想，她好像从来没有将约书亚当作老师看待，而约书亚对于她的态度，也丝毫没有介意。 电话那头，约书亚还在继续猜测：“你的尊敬是做给别人看的吧，你旁边有人？” 陆明妆立即狗腿道：“是的老师，老师您真是太聪明了！” 约书亚又笑了起来。 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传来，有些失真发闷，弱化了平时的那股子清冷，变得更加低沉，听得陆明妆脊背发麻。 她在这里欣赏着约书亚的声音，其他人却更加震惊。 听这对话，根本不像是师生之间的相处模式，倒更像是有着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或许还有更加亲密？ 众人偷偷瞄向浅笑盈盈的陆明妆。 这个女生的确非常漂亮。 他们又想起了约书亚的样子。 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如果站在一起，绝对养眼，特别般配。 陆明妆看向已经呆住的朵丽丝，道，“笔记可以模仿，声音也可以模仿，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需要我开个视频吗？” 陆明妆问这个问题当然不是真的要朵丽丝回答，她只是单纯的挑衅。 她一直隐而不宣，只是因为怕麻烦，可不代表她真的会一直忍气吞声。 其实在拿出学生证的那一刻，管理员就有办法验证学生证的真假，陆明妆根本不需要拿出后面的书单和打这个电话。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特别烦朵丽丝莫名其妙的搞事。 所以，她一次一次，层层递进，击溃了朵丽丝的精神。 约书亚闻言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明妆，你在哪里？要我过去吗？” “不用！”陆明妆连忙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都已经解决了，老师您忙吧。” 打一个电话耽误不了多久，若他特地赶过来，却是要浪费时间了。 第289章 赠你一个世界(20) “你还是别这么说话，听着太不习惯了。”约书亚道，“把扬声器关了，我有话和你说。” 陆明妆有些疑惑，依言关闭了扬声器，将手机贴到耳边，扫视了周围一圈。 众人自觉后退，回到自己原本坐的地方。 陆明妆捂住手机：“我关好了。” 约书亚说：“你掉马甲了？” 陆明妆叹：“是啊。” 今天过后，她平静的校园生活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唉...... 约书亚：“你不想引人注目，可你用错了方法，有时候震慑远比一味隐藏来得有用。” “你说得有道理。”陆明妆表示受教，“可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约书亚：“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陆明妆看向朵丽丝：“请把我的学生证还给我。” 朵丽丝咬牙。她猛地朝周围喝道：“看什么看！” 周围学生默默将实现收回去。 朵丽丝已经调整了情绪，冷傲地抬着下巴：“陆明妆，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你赢了，我就把它还给你。” 赛菲尔魔法学院禁止学生私斗，却不禁止学生公开比试。 比试内容没有限制，可以是比炼制魔药、附魔、观星预测，等等等等。 而古代魔法专业学生的比试，通常就是指战斗了。 朵丽丝这么说，是邀陆明妆一起上比武台。 陆明妆没有理会她的激将法：“这个玩笑真有趣，这学生证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却要赢了你才能还我，这是什么道理？” 她摆摆手，意兴阑珊：“你如果那么想要，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好了。”然后转头问管理员，“老师，学生证可以挂失补办的吧？” 管理员应道：“可以。”他也觉得朵丽丝过分了。 朵丽丝冷声：“如果我输了，我把我的学生证给你。” 陆明妆依然不接受：“我没事要你的学生证干什么？又不像你，那么喜欢收集别人的学生证的。” 朵丽丝脸色铁青。 收集学生正？ 去他的！ “哈哈哈哈哈！”有人笑了起来，笑到一半，收到众人的视线，连忙捂住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陆明妆还在纳闷，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小学妹，赌上学生证的意思是，输了比试的人，自愿退学。” 原来魔法也可以传音入密的吗？ 陆明妆转头朝四周看去，看到刚才没忍住笑出声的男生正疯狂眨着眼给自己递眼神。 陆明妆朝他点了点。 她想起了约书亚的话。 有时候震慑远比一味隐藏来得有用。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约书亚早就预料到了朵丽丝不会善罢甘休，这是提醒她该正面刚了。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和朵丽丝谁能胜利，约书亚怎么就觉得她能震慑别人的。 震慑，必须是单方面的秒杀。 他对她这么有信心？ 陆明妆摸着下颔思考，朵丽丝不耐烦道：“你究竟比不比？约书亚老师的学生应该不会胆小到连和人比试都不敢吧？” 陆明妆放下手：“行吧。” 朵丽丝冷哼一声，把学生证仍还给她：“明天上午十点，体育馆一号比武台。” 说完，她看都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就走。 第290章 赠你一个世界(21) 短短半天时间，约书亚带了一个年纪非常小的研究生的事情传遍了整所学院。 同时传遍学院的还有朵丽丝要和这位学生比试，以学生证座位赌注。 茶余饭后，学生们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情，甚至还私下开设了赌局。 “兄弟，你猜谁会赢？” “朵丽丝吧，她可是水系魔法的天才啊！” 有人一脸纠结：“可我听说那个东方美女的水系亲和力与朵丽丝不相上下。” “那你要押那个东方美女？” “不不不，她年纪太小了，还是个东方人，她们东方根本没有魔法传承，就算元素亲和力高也肯定比不过朵丽丝的，我押朵丽丝，100卢比。” 这位学生走后，后面的人还在讨论：“可那东方美女是约书亚老师的学生吧，约书亚老师当年连朵丽丝都没看上偏偏看上她，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就算有过人之处，也不会在古代魔法上吧，听说她之前一直在蹭一年级新生的课。” “你说的也有道理。” 几人讨论片刻，最终都决定押朵丽丝。 庄家叹了口气。 赔率太大了。 众人都不傻，一个古代魔法新手对上有着古老传承的朵丽丝，谁胜谁负非常明显。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生。 女生身披黑色法师袍，在宽大法袍的笼罩下，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娇小纤瘦，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做庄的学生见到她，颇为诧异：“缔娅学姐，你也来押注？”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学姐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把研究室当家，除了魔药研究，她根本不对任何事感兴趣。 她竟然也会来参与赌注？ 面对同学的惊讶，缔娅平静地点点头，取出学生证：“3000卢比。” 庄家麻利地拿着她的学生证就要刷，“朵丽丝3000卢比是吗？” 缔娅：“陆明妆3000卢比。” 庄家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缔娅重复一遍：“陆明妆。” 庄家和缔娅很熟，知道她家境不怎么富裕，好心提醒道：“学姐，陆明妆现在1赔200，3000卢比是你一整个学期的奖学金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缔娅坚定：“不用，我就押陆明妆。” 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也都震惊了，纷纷心想陆明妆是不是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而自己不知道的。 庄家将众人的心声问了出来：“学姐，我能问一下你压陆明妆的原因吗？” 缔娅也不隐瞒：“她是我室友。” 众人吸了口气，哗然。 这算什么原因？ 还好还好，那个陆明妆果然没有什么底牌，自己没有押错。 不过这个女生就因为陆明妆是室友就押她，也太傻了吧。 庄家戏多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室友之情，太令人感动了！” 他飞速刷完卡，纪录完毕，双手捧着学生证还给缔娅。 缔娅在众人看傻子的目光中，一脸淡定地回了研究室。 你们押朵丽丝的才傻呢。 你们根本不知道陆明妆有多变态。 能半个多月不眠不休不吃东西不睡觉还活蹦乱跳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至少这座学校里没有其他人能做到。 第291章 赠你一个世界(22) 在众人为着比试的事情而兴奋不已的时候，陆明妆一如既往地回到寝室，学习、学习、再学习。 她根本不知道赌注这回事，如果知道的话，怎么说也要为自己压上个几万卢比。 第二天一早，体育馆内已经挤满了人。 很多人翘了课来看比试。 朵丽丝站在比武台上，一脸傲然自信。 她根本没把陆明妆放在眼里。 眼看着距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另一位主角却始终没有出现。 观众席上，众人面面相觑。 “陆明妆怎么还没来？” “不会是怕了，反悔了吧？” 学院内钟楼表盘上的时针指向数字“十”时，陆明妆才姗姗来迟。 朵丽丝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陆明妆一脸莫名其妙：“你自己说的十点啊，我可没迟到。” 又不是约会，还需要她提前到？ 朵丽丝语塞，随即恼怒道：“强词夺理！” 陆明妆：“说吧，比什么，难道说你想比嘴炮？” 这个她也不会输的。 朵丽丝被气得脸色通红，“魔法战斗，谁先掉下去谁就算输。” 陆明妆了然：“不允许认输？” 朵丽丝轻蔑笑道：“对。” 陆明妆又问：“不是点到为止？” “不，死伤不论。”朵丽丝挑衅道，“怎么，你怕了？” 陆明妆无所谓道：“开始吧。” 比武台周围有着一层魔法结界，确保台上的战斗波及不到台下的观众。 陆明妆和朵丽丝的对话也通过扬声器传遍了整个场馆。 “谁先掉下台谁就输，也就是说，在台上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能结束比试，朵丽丝这是打定了主意把人往死里整啊，可惜了那个小美女。” “反正朵丽丝是伯纳德伯爵的女儿，有家族在背后兜着，她又不怕杀人。” “我觉得那个陆明妆也很嚣张啊。” “她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比武台上，朵丽丝已经拿出魔法杖，闭眼念起了咒语。 陆明妆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正朝朵丽丝涌去。 按照灵气异动的强度，陆明妆大致能猜到朵丽丝打算一上来直接发动大型魔法。 越是大型的魔法，就需要越长的时间来发动，也需要更高的精神集中。 因此，朵丽丝此时周身空门大开又毫无防备。 现在也不是古代，魔法师身边没有骑士保护，这也是古代魔法没落的一大原因。 陆明妆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动用灵气，她现在就可以冲过去直接打晕朵丽丝，用不了一秒就能在朵丽丝咒语念完之前把人丢下比武台。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那么欺负人了。 就先见识一下朵丽丝的魔法再说吧。 她这么想着，观众们却完全不知道她的思量。 “朵丽丝都开始了，她怎么还不动啊？” “应该是真的吓傻了吧？我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元素聚集的压力了，直面朵丽丝的陆明妆压力肯定更大啊。” “完了完了，小美女马上就要血溅当场了，画面太残暴，我究竟是看还是不看呢？” 其实不怪他们这样想。 在陆明妆眼中，朵丽丝全无防备，可实际上，魔法师在发动大型杀伤性魔法时，周围的元素波动会给人极强的压迫了，让人无法反抗。 第292章 赠你一个世界(23) 至于陆明妆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这中压迫力，只能说她真的异于常人。 而两个魔法师比试，比得就是谁先成功发动魔法。 这个魔法还必须是同等级的魔法。 如果因为咒语短而选择低等级的魔法的话，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还没聚集就会被对方的魔法吞噬。 等了差不多有两分钟，朵丽丝才完成咒语，睁开了眼睛。 四条巨大的水龙卷呼啸着朝陆明妆而去。 不算这些可怖的水，仅仅是包裹在水龙卷外侧的狂风都能将人撕碎。 *** 这边体育馆内惊险刺激，而在校长室内，又是另一番暗潮涌动。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朝校长室内的两人打了声招呼：“校长阁下，约书亚阁下。” 校长和约书亚也站起身回礼：“伯纳德伯爵。” 三人寒暄着商业互吹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约书亚阁下，听说您收了新收了一个学生？” 约书亚道：“伯爵消息真灵通。” 伯纳德伯爵道：“哦？约书亚阁下看中的学生定是非常出色的，不知这位学生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是朵丽丝的父亲，自然对曾经约书亚不愿收朵丽丝作学生一事耿耿于怀。 若约书亚一直不收学生倒也罢了，可他偏偏就收了。 对方还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一个没有传承的东方魔法师，他倒要看看这种野路子哪一点能比得过他的女儿了！ 约书亚漫不经心道：“她却是非常出色，至少在水系魔法上，无人能敌。” 比其他倒也罢了，竟然还比水系魔法？ 狂妄！ 心中怒意滔天，伯纳德伯爵面上仍保持着风度：“那么约书亚阁下是认为那个东方人能赢得比试的胜利？” 约书亚一片淡然，说出的话却能将伯纳德伯爵气死：“当然。” “啪！” 伯纳德伯爵终于忍不住，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知阁下哪里来的自信？” 校长也非常疑惑：“约书亚，你真的觉得朵丽丝会输？” “对。” 校长：“为什么？朵丽丝的水元素亲和力达到了十级，将来很有可能重现奥萝拉王妃的最高魔法，那个陆明妆......”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陆明妆凭什么和朵丽丝比？ 约书亚笑得高深莫测：“因为术业有专攻。” 校长更糊涂了：“什么意思？” *** 比武台上，陆明妆看着那四条呈合围之势的水龙卷。 咸湿的水腥气扑面而来，衣上甚至已经沾到了点点水珠。 一瞬间，陆明妆想到了无数种应对之法。 最简单的，是用结界防御，或者以灵力硬扛，再或者她也可以凭身法脱出攻击范围。 这些应对之法皆合理而有效，最奇怪的是，她脑中还冒出了一种方法。 以声音冲散水龙卷。 不管是歌声还是琴声都可以。 千钧一发之际，陆明妆皱了眉。 她记得，自己水灵根，从小学的是水行术法，根本没有学过这种以音御敌的功法呀？ 她思考的时间非常短，但就因为这零点几秒的迟疑，但凭身法脱困已经不可能了。 陆明妆抬起手。 第293章 赠你一个世界(24)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惊呼。 “她在干什么？真的不要命了！” “糟了！快跑啊！” 陆明妆正想用灵力硬扛，却突然感觉这些逼近的水龙卷看似凶猛可怖，实则非常温和。 嗯？怎么回事？ 陆明妆撤了灵力，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全身心地放松。 此时，四条水龙卷已经自四个角完全吞没了她，观众席上的人已经看不到陆明妆的状态了。 有人瞪大了眼，想方设法透过水龙卷寻找陆明妆。 也有人别开脸去，不忍再看。 陆明妆此时正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她处于水中，却没有感觉丝毫不适。 没有冰冷，更没有被撕裂，反而是一片祥和宁静。 她闭着眼，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的蓝色光点。 这些就是组成这个水龙卷魔法的水元素。 它们如蝴蝶一般，翩跹而来，围绕在她身边，为她起舞。 陆明妆甚至感觉到了它们的情绪。 似欢喜，似喜爱，似臣服。 陆明妆缓缓吸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被呛到。 她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 水元素们飞够了，开始快速而有序地涌入她的经脉。 陆明妆索性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观众席上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代，魔法战斗太过少见，他们的确都非常想看，虽然讨论之时兴奋得口无遮拦，但不代表他们真的想看到同学陨落在比试台上。 所有人抿着唇，看着那四条令人胆寒地水龙卷。 有些魔药专业的学生已经捏紧了治愈药水。 他们打算，如果魔法消失之后，陆明妆还活着，他们就不管什么比试规则，直接冲上台救人。 整个场馆内，唯一仍兴奋开心的只有朵丽丝了。 她看着自己自己放出的水龙卷，眼中的狠厉和阴霾根本不加掩饰。 叫你嚣张！ 活该！ 她得不到约书亚，别人也别想得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体育馆内静得可怕，只剩下哗哗水声。 朵丽丝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魔法在渐渐减弱，而水元素却......没有回归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 朵丽丝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一咬牙，握着魔法杖，手腕翻转，撤去魔法。 反正这么久了，那贱人肯定早就被水龙卷撕裂了。 然后，下一刻，她猛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观众席上也有很多人喊出了这句话。 魔法被撤去，水龙卷消失，比武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陆明妆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地上，而且还完好无损？！ 她是怎么做到的？？？ 陆明妆睁开了眼睛，从修炼中醒来，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 她已经摸到了晋升的壁垒。 如果朵丽丝没撤销魔法，等她将那四条水龙卷的水元素吸收完全，她绝对可以直接晋升的。 唉，可惜了。 但陆明妆也想得开，这本来就是额外获得的机缘，她已经得到了非常多的好处。 “我的魔法怎么可能不起作用！”朵丽丝气得深深吸了口气，“你肯定是作弊了！” 她立刻开始吟唱咒语，准备再一次发动魔法。 第294章 赠你一个世界(25) 陆明妆玩够了，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她轻轻一挥手，四条水龙卷凭空出现，包围住了朵丽丝。 她将她的魔法还给她。 但这四条水龙卷比刚才她放出的更加巨大。 疾风骤水打来，朵丽丝身上瞬间出现了树条细小的血痕。 疼痛伴随着窒息感双双逼来，朵丽丝脸色惨白。她惊恐地尖叫出声：“啊——” 陆明妆看到朵丽丝的嘴巴在不断开开合合说着什么，但她的声音完全被水中淹没。 观众席上的学生已经完全呆住了。 他们比刚才见到陆明妆完好无损时还要震惊。 有人喃喃：“......瞬发？” “不可能的吧......就算我不学古代魔法也知道，这么大的魔法怎么可能瞬发......” “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她连魔法杖都没有用啊......” 呆滞过后，又是齐齐惊呼。 “这是什么妖孽？” 他们不知道，陆明妆使用的不是魔法，而是术法，她调用自己经脉内的灵力，自然不需要吟唱咒语。 但这一下也的确消耗了不少灵力。 这就是术法和魔法的利弊了，她的灵力一旦消耗殆尽就完了，而魔法师却可以不断调动空气中的水元素。 不过陆明妆也不怕魔法师，她可以在魔法师吟唱咒语时就将之击败。 陆明妆控制着四条水龙卷又往朵丽丝寸进了一点。 朵丽丝惊恐地想要后退，但她身后也是一条水龙卷，她已经退无可退无处可躲。 陆明妆将自己的声音逼成一条直线传入朵丽丝的耳朵：“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朵丽丝狠狠咬住了下唇，眸中浮现出极度的恨意。 她握了握拳，然后松开，脸上堆出一丝祈求，飞快说了句什么。 陆明妆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不太好的演技，再一次传音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唇语。” 这一下，朵丽丝是真的害怕了。 刚才，她仗着有水声的遮掩，脸上表现出祈求，让陆明妆以为她在示弱求饶，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明妆竟然读得懂唇语。 陆明妆清清楚楚看见了她刚才说的是“贱人”。 为了演得逼真，朵丽丝还重复了很多遍。 陆明妆唇边带笑，挥了挥手，仿佛在对朵丽丝说再见。 四条水龙卷顿时合成一条，卷起朵丽丝，呼啸着在场中转了数圈，然后将她抛到了场外。 水龙卷消失。 朵丽丝重重砸在地上。 她早就昏迷过去，人事不知了。 陆明妆施施然走下比武台。 原本过道里也站满了人，见她走来，学生们迅速往旁边挤去，给她留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他们都已经意识到，陆明妆不是个好惹的人，她不仅有着让人完全摸不透的实力，而且手段非常狠。 刚才她明明可以直接将朵丽丝扔下比武台，却偏偏卷着她逛了几圈，分明就是报复。 这场比试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学生们要么在教室上课，要么就挤在了体育馆，陆明妆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她悠闲晃荡到约书亚的实验室，却发现约书亚不在，而她没有钥匙，进不去实验室。 第295章 赠你一个世界(26) 校长室内，约书亚感觉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作了个抱歉的手势，暂时停止对话，取出手机。 是陆明妆发来的信息。 约书亚将它点开，看见陆明妆发了一个“v”的表情，他用陆明妆的脸代入这个表情，瞬间笑了。 校长正在喝茶，见此，差点没握住杯子。 卧槽，约书亚竟然笑了？？？ 虽然他经常笑，但一直是各种冷笑假笑似笑非笑，这一次，他的笑意竟然直达了眼底？！ 谁这么厉害，竟然可以让约书亚这么高兴。 校长摸着梳理整齐的胡子，猜到了答案。 果然就听到他说—— “比试结束了。”约书亚放下手机。 他想了想，又打开锁屏，发了条短信。 约书亚：你在哪里？ 陆明妆：[图片] 她发的是一张自拍。 漂亮的女孩正对着镜头，身后是关闭的实验室大门。 紧接着又是一张表情包。 陆明妆：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约书亚笑意愈深：“陆明妆赢了。” 伯纳德伯爵脱口道：“不可能！” 约书亚面对伯纳德伯爵时，唇边还保持着刚才的弧度，眸中的笑意却淡了：“谁胜谁负，有那么多学生看着，伯爵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得到答案。” 他回了条信息：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然后将手机放回口袋，站起身：“还请伯爵带朵丽丝去办理退学手续吧。” 她们的比赛，是用学生证做赌注的，败者，自愿离开学院。 校长皱眉道：“约书亚，关于这件事......” 伯纳德伯爵脸色阴沉，再无法保持风度：“你放肆！” “怎么？伯爵想要违反约定不成？”约书亚的语气依然温和，却无端给人压力。 伯纳德伯爵沉沉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怒火：“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不用那么当真吧。” “那如果今天输的是我的学生，伯爵也会说这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吗？” “你！” “虽然赛菲尔学院是魔法学院，可也同样教导学生需诚实守信。”约书亚分好不让，“况且，朵丽丝已经二十三岁，她成年了，早就脱离了孩子的范畴，她该为自己说的话语做的事请负责了。” “好啊！”伯纳德伯爵手中的杯子“喀嗒”一声碎裂，他将矛头转移向校长：“你们赛菲尔魔法学院要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方猴子和我伯纳德家族为敌吗？” 校长还未开口，约书亚先说道：“那么，伯爵是要和魔法师协会为敌吗？” 他不仅是学院中的老师，更是魔法师协会既定的下一任会长。 伯纳德伯爵脸色铁青。 他虽然身为伯爵，但因为魔法没落，整个家族在外界并没有实权，而魔法师协会却是所有魔法师的统治者。 校长看着约书亚，终是叹道：“伯爵，清吧。” 约书亚却直白多了：“伯爵，赛菲尔魔法学院不欢迎您，您也犯不着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塞给我们吧，这对她没有好处。” 他虽然一直谦和有礼，但在有些事情上却非常强硬，面对侮辱了自己学生的人，他不会给对方面子 第296章 赠你一个世界(27) 陆明妆被约书亚发完信息，就随意地随地而坐，背靠在门上，抱着本书看了起来。 这一片是实验区，周围全部都是各个专业各位导师的实验室。 陆明妆没看多久时间书，就听到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她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缔娅。 她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没有以往的疲惫。 陆明妆站起来和她打了招呼：“缔娅。” “明妆，恭喜你。”缔娅走了过来。 “你去看我比试了？” “那倒没有，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缔娅递了一张卡，“这个给你。” 陆明妆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这张卡和学生证有点像，一面印着同样的学校照片和校徽，却没有学生信息。 缔娅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开了赌局赌你和朵丽丝谁会赢，我押了你，赢了很多钱。” 她去押注的时候陆明妆的赔率还是1赔200，后来直接飙升到1赔500。收到钱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缔娅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么过钱。 她说：“我把赢的钱分了一半存在这卡里。” 陆明妆把玩着手中的卡片，饶有兴致道：“你押了我多少钱？” 缔娅说：“3000卢比。”然后，她又将她的赔率如实相告。 陆明妆都震惊了一把。 一夜暴富。 真令人羡慕。 “早知道我也去押自己了。”陆明妆笑着将卡递还给缔娅，“你赢的钱，自己留着吧。” 缔娅迟疑：“可是......” 陆明妆：“拿着吧，我不需要那么多钱，你看我平时不吃不喝也不买其他东西不是？反倒你们炼制魔药的要砸很多钱买材料吧。” 缔娅闻言便没有再推辞。 她们站着聊了会儿天。 缔娅好奇问她：“你怎么蹲门口看书？” 陆明妆无奈：“约书亚不在，我没有钥匙。” “那要不先去我们那里坐一会儿？”缔娅提议。 陆明妆想了想，拒绝了：“不用，我过去难免打扰到你们。”她又问，“你好久不回寝室了，是实验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缔娅顿了一下，才道：“嗯，卡在了最后一步。” 陆明妆好奇：“你们究竟在炼制什么魔药？”问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 “没什么不方便的。”缔娅打断了她，“就是一种能和脊椎动物交流的魔药。” 这个有点意思。 陆明妆抓住了重点：“脊椎动物？” “对。”缔娅点头，“前年我们研究出了和哺乳类动物交流的魔药。” “那......”陆明妆正要说话，余光看到约书亚缓缓走来。 缔娅也看到了他：“老师来了，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好。”陆明妆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缔娅没和她客气：“我会的。” 她朝远处的约书亚欠了欠身，这才离去。 约书亚看着缔娅的背影，微微蹙眉。 陆明妆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约书亚收回目光：“没什么。”他取出自己的工作证在智能锁上扫了扫，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久等了。”约书亚推门，“进来吧。” 第297章 赠你一个世界(28) 在比试台上一招秒杀朵丽丝的确带来了非常显着的震慑效果，顿时，像弗兰克那样心怀鬼胎的男生少了不少，在学习完了又一张书单的内容后，陆明妆开始了实验室寝室两点一线的生活，她也开始帮约书亚绘制魔法阵。 伯纳德庄园。 “砰！” 朵丽丝将杯子狠狠掷在地上。 “滚！都给我滚！” 她不仅输了比赛，还被赛菲尔魔法学院退学，这成了她极大的污点。 一个女生躲过迎面而来的杯子，快步走上前，抓住朵丽丝的肩膀，“朵丽丝，你冷静一点。” 朵丽丝这才看清来人，她顿了顿，皱眉：“你怎么来了？” 女生道：“朵丽丝，你甘心就这样被退学吗？现在学校里大家都说你连一个东方猴子都打不过。” “艾莉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也喜欢约书亚吧，你看不惯那个贱人还想来挑唆我去对付她？” 艾莉娜的笑容僵了僵：“你误会我了，我没这么想。” 朵丽丝道：“那你来干什么？” 艾莉娜垂眸，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晦涩：“我是真的有办法对付她。” “呵。”朵丽丝冷笑一声，看着她，不说话。 艾莉娜道：“那个东方猴子的确很厉害，我们不需要和她硬对硬。” “她厉害？”朵丽丝嗤了一声。 “当然你更加厉害。”艾莉娜连忙安抚朵丽丝，“你只是轻敌了，她能打赢你完全是侥幸。” 朵丽丝攥紧了床单，仿佛将床单当作是陆明妆，指甲深深扣了进去。 艾莉娜顿了顿，道：“那东方猴子手段阴险，又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欺骗约书亚，引得约书亚用魔法师协会来威胁伯爵......” 她说着说着，见朵丽丝又要发怒，连忙停下，改口道：“但如果，她违反了魔法师条约，就连约书亚也别想保她。” 朵丽丝来了兴致：“你想怎么做？” 见她终于冷静下来，艾莉娜暗中松了口气，道：“听说她经常会出学校，魔法师条约中有一条是不得在学校以及规定之外的地方使用魔法，我们可以等她出学校后，派个人暗杀她，引她用魔法自卫。这样一来......”朵丽丝眨了眨眼，做了个意会的表情，“魔法师条约可是魔法师协会制定的，他们总不能包庇违反条约的人。当然，如果能直接暗杀掉她，也不错。” 朵丽丝沉思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还是有一个问题：“暗杀要提前埋伏，你怎么保证她在特定时间出学校？” 艾莉娜显然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办法：“这就需要你的......那个缔娅是那东方猴子的室友，她们关系不错，你可以叫她把东方猴子引出学校。” 朵丽丝双眼一亮：“我现在进不去学校了。” 她写了张纸条，递给艾莉娜：“你把这个给缔娅，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好。” 艾莉娜没有多留，起身告辞。 赛菲尔魔法学院。 缔娅烧了纸条，对艾莉娜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的，但也请你们遵守承诺。”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上不得台面，为了一点钱就可以出卖朋友。 艾丽娅笑笑，说：“你放心。” 第298章 赠你一个世界(29) 这一天，陆明妆正拿着草稿纸做演算，约书亚道：“明妆，有人找你。” 陆明妆疑惑地放下笔，朝门口走去。 实验室外，缔娅局促道：“明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明妆道：“你说。” “是这样的。”缔娅取出一张纸和一张卡，“听说你和市中心那家魔法商店的店长很熟，我的研究材料不够了，如果你这周末出学校的话，能不能顺便帮我买点东西，这是钱。啊，如果你没打算出去的话，我就自己去好了。” 陆明妆答应道：“我帮你买吧。” 缔娅非常欣喜：“谢谢你。” 陆明妆摆摆手：“不用谢，这不是什么大事。” 关了门，陆明妆若有所思地看着缔娅写的材料清单，走回屋内。 约书亚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这周又要出去？” “嗯......本来想闭个关的。”陆明妆笑道，“出去逛逛也不错。” 于是，周六，陆明妆又去找斐欧娜。 婓欧娜还是老样子，她身前拍着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男士，甚至还有人点单时送上了玫瑰花，都被婓欧娜一一拒绝。 婓欧娜见到陆明妆，愉快地给男士们抛了个飞吻，在一众男士失落的目光中，带着陆明妆走了。 陆明妆听到有人问别的店员：“那是东方人？也是这里的店员吗？” 店员回道：“不是。” 男士好奇：“她是婓欧娜的朋友？” 店员也不确定：“应该是吧。” 这家咖啡馆内，除了店长，只有婓欧娜知道魔法商店的存在。 婓欧娜拿到陆明妆递来的材料清单，有些疑惑：“这都是炼制魔药用的，你不是学古代魔法的吗？买这些干什么？” 陆明妆：“朋友托我买的。” 婓欧娜从货架上拿下一瓶小试剂：“这样啊。” 缔娅列出的东西有点多，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婓欧娜才将东西找齐。 结账时，她又找店长借了魔法杖，画了个魔法杖，将包好的材料放入阵中，光芒一闪，这原本半人高的盒子变成了手掌大小，重量也随之减轻。 这是现代魔法。 与战斗用的古代魔法不用，现代魔法的存在意义是方便人们的生活。 现代魔法不需要使用空气中的元素力，它的原理和科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需要理科的各种公式，还有一套编程用的魔法语言，魔法阵则是这种语言的载体。 在之前的恶补中，陆明妆对现代魔法也有简单的涉猎，不过她掌握的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婓欧娜将盒子和卡还给陆明妆，提议道：“要不要来杯咖啡？我们这里出了新品哦。” “好啊。”陆明妆拿出自己的学生证。 这学生证里面存的是魔法交易用的卢比，无法在楼下咖啡馆刷，她要买咖啡的话，得在这里刷卡。 婓欧娜却没有接：“不用，我请你。” 她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陆明妆于是又看起了货架上的各种千奇百怪的商品，十分钟后，婓欧娜端着两被咖啡上来。 一杯给陆明妆，一杯递给店长：“婆婆，你也喝。” 店长摆摆手：“你怎么拿我店里的东西孝敬我？你自己喝吧，这两杯我请。” 第299章 赠你一个世界(30) 婓欧娜便也不推辞，笑着道了声谢。 两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天。 天色渐暗，陆明妆便起身打算告辞。 婓欧娜突然问道：“见你刚才在看魔药，你对魔药感兴趣吗？” 陆明妆刚走到门口，闻言，她点头道：“听说还有可以和动物交流的药？” “有的。”婓欧娜揽着她，将她带到一个货架前，介绍道，“就是这种。” 她指着一瓶紫色药剂：“但其实这个没什么用，你知道的，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魔法，所以也就少数养宠物的魔法师会买它，走，我给你看看其他有用的货。” 婓欧娜转到货架的另一面，这里清一色的都是变形药水。 她介绍道：“红色的那个可以改变眼睛颜色，透明的是改变发型用，黄色那瓶可以调整五官，比整容方便多了，很多女魔法师都有在用哦，颜色越深效用越久，还有最贵的蓝色那瓶，是用来调整身材的，这个也同样受女魔法师的欢迎。” 她每说一种，陆明妆便跟着看过去。 介绍完变形药水，婓欧娜又介绍起了其他的，“这个叫作星空药水哦，现在很多污染严重的大城市里不是看不到星星吗，有了星空药水就可以模拟出星空，很多魔法师在表白时都会用它烘托气氛。还有这个是水上漂......” 她几乎把所有种类的魔药都讲了一遍。 陆明妆走出魔法商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空中缀着点点繁星。 市中心非常繁华，人多，所以公交车内也非常挤。 陆明妆其实很想打车回学校，但她身上卢比多，普通人的交易货币却没多少，不够她这么奢侈。 在陆明妆走后没多久，婓欧娜也下了班，她直奔‘极乐’而去。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到她，没多说什么，直接带她去了建在地下的魔法师专用店。 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婓欧娜小姐，这边请。”工作人员打开了一间包间的门。 婓欧娜是这里的常客，工作人员认识她，知道她包下了伊恩，也知道她每次只叫伊恩作陪，但还是按照规矩问了一遍，“还是只点伊恩吗？” 婓欧娜说：“对。” 很快，工作人员领着一个男子走来。 男子个头很高，接近一米九，五官俊朗如雕刻，眉如刀锋，一双墨绿的瞳眸，深邃凌厉，给人压迫感。 他的身材也非常好，一身充满力量的肌肉，每一寸都散发着荷尔蒙。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凶兽般的野性。 更加与众不同的是，男子头上长着一对属于狼的耳朵，身后也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见到他，婓欧娜立即站了起来：“伊恩。” 她跑过去抱住了男子。 工作人员识趣地关门离开。 伊恩双手环住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婓欧娜本身身材高挑，但在伊恩怀中，却有了小鸟依人之感。 她贪恋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胸膛下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无端地感到安心。 在抱着婓欧娜时，伊恩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第300章 赠你一个世界(31) “伊恩，再等等，我马上就可以攒够钱，为你赎身了。” 伊恩闻言，却皱了眉：“婓欧娜，你是不是......” 婓欧娜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伊恩便没有说下去。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婓欧娜退后几步，扬起一个笑容：“听说你之前的书都看完了，我给你带了新的来。” 她从包中拿出了一本《高级现代魔法下》。 伊恩接过，却没看书：“你有心事？” 婓欧娜答非所问：“伊恩，我只有你了。” 说完，她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我从来就只有你啊......” 见她这样，伊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微微弯下膝盖，让婓欧娜能与自己平视：“婓欧娜，你今天很反常，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斐欧娜却别开了视线：“没什么，不用担心，我今天先走了。” 伊恩拉住她的手腕：“这里是红灯区，太乱了，天也晚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婓欧娜背对着他，没有转头：“你忘了我是魔法师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伊恩抓着她不放：“这个地方不能使用魔法。” 知道背后的伊恩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婓欧娜还是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我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婓欧娜感觉箍着自己手腕的力道紧了紧，然后还是松开了，男人温暖的手掌撤去，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路上小心。” “我会的。”婓欧娜挥了挥手：“等我回来，我就赎你出去，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城市，我想去东方看看。” 伊恩：“好。” …… 换了三次车，花了近两个半小时，陆明妆才到达郊区。 这里距离赛菲尔魔法学院山下的魔法扫把停放点还有一大段距离。 陆明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加快了走路速度。 没走多久，她感觉身后跟上来了几条尾巴。 陆明妆再一次提速。 然而身后的人依然牢牢跟着她。 陆明妆无奈停住了脚步。 既然甩不掉，那只能正面刚了。 “出来吧！”她扬声说道。 没有反应。 周围静悄悄黑漆漆，毫无人烟，只有偶尔拂过的轻风。 “我说。”陆明妆用上了内力，将声音传得更远，“何必躲躲藏藏的，有什么事情咱们速战速决不好吗？” 再不快点，她要赶不上宿舍门禁了。 风起。 陆明妆忽地动了。 与此同时，“砰”一声枪响，子弹穿过陆明妆的残影。 伏击者见一击不中，并不沮丧，立刻重新瞄准目标。 砰砰砰砰砰。 枪声四起。 陆明妆一边躲避子弹，一边观察四周。 这些人在开枪的那一刻就暴露了具体位置。 左边草丛里有三个，后面大桥上有两个，右侧树上有一个。 砰砰砰砰砰。 子弹用完，伏击者立刻换弹匣，上膛，忽然，他感觉脊椎传来剧烈的疼痛。 疼痛感直传脑门，麻痹了四肢，随后，刚才还在自己手中的枪到了一只莹白的手中，太阳穴被坚硬的枪管抵住。 一股寒意在杀手心中窜起。 第301章 赠你一个世界(32) 比起对于死亡的恐惧，伏击者脑中先冒出的是不敢置信。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女人会在这里？ 她刚刚明明还在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他没感觉到一丁点对方的气息？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 陆明妆连忙退开。 没了她的阻碍，那些原本射向她的子弹直射向杀手。 陆明妆转手就射出两枪。 她离得近，子弹后发先至，打到了伏击者的双腿上。 伏击者腿部受伤，站立不住，本能地跌坐在地，躲过了其他伏击者的枪。 陆明妆又是两枪射向伏击者腕部，让他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从陆明妆击中一人、夺枪、躲避子弹、再到射击，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三秒之内。 这一番试探也让陆明妆明白了，这几人不是临时起意的匪徒，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亡命之徒。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在乎同伴的死活。 枪声不断响起，陆明妆以快到诡异的身份，闪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第二人身后，如法炮制，夺了他的武器，并让他失了战斗能力。 这时，哐当哐当，车轮行驶过铁轨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一辆火车呼啸而来。 火车行驶而带起的狂风吹得陆明妆长发乱舞。 初秋，夜里寒凉。 陆明妆颈后寒毛倒竖。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 砰砰砰。 伏击者还在继续开枪，陆明妆一个后空翻躲过，身体悬空之时，她看见夜色中一点火光突闪。 手榴弹？！ 陆明妆蓦地打出一缕灵力，将引线切断。 手榴弹落地。 砰！ 爆炸声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 陆明妆扑倒在地。 爆炸的不是手榴弹，而是火车。 火车内有炸弹。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她，她在这里遇到伏击，而路过的火车也正好遇到了恐怖袭击？ 陆明妆不认为会有这样的巧合。 陆明妆保持着扑倒在地的动作，举手，对着夜色连开三枪。 枪声过后是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人从桥上坠下，落入江中。 这一次她再没有留情，朝着人体致命点，弹无虚发。 陆明妆能猜到这些人是谁请的，这段时间，与她有过冲突的无非就是朵丽丝·伯纳德。 这就罢了吧，大不了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把普通民众牵扯进来。 一个伯爵之女，怎么敢这样为所欲为，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陆明妆撑起身，前方，热浪扑面而来。 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消防车和救护车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魔法。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吗？ 杀她不成，就逼她违反魔法师协会的条约，比她使用魔法救援。 陆明妆冷着脸，跳上火车车盖，朝着爆炸车厢跑去。 …… 火车内，到处是尖叫和哭喊。 人们拥挤着往后方奔逃。 “大家不要再挤了！”婓欧娜逆流而行，但没走几步就又被人挤着往后走去。 “不要挤！我是医生！前面有伤员！让我过去！” 然而，她用尽了力气呼喊，声音却被人们的尖叫吞没。 第302章 赠你一个世界(33) 婓欧娜束手无策，她一咬牙，取出魔法杖。 这时，头顶的盖子忽然被打开，冷风灌入。 婓欧娜一激灵，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下一刻，她出现在了车顶上。 婓欧娜看着正迅速将盖子盖回去的陆明妆，愣然：“你......”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陆明妆没有浪费时间，拉着婓欧娜往前跑去。 狂风在耳边刮过，呼呼作响，婓欧娜张了张嘴：“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前方，陆明妆身形连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是没有听到吗？婓欧娜想。 她没有再说话。 很快，两人到达了爆炸的车厢，陆明妆掀开车盖，婓欧娜没有等她说话，直接跳了下去。 这几节车厢很空旷，能跑的人早就跑了，而剩下的这些...... 刺鼻的烟雾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婓欧娜蹲在一个不省人事的乘客旁，默默拿出了一管药剂。 她哪是什么医生，她有的只是魔药。 陆明妆从婓欧娜身边走过，绕开一个又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走到燃烧着的那节车厢前，抬手。 “不要！”察觉到陆明妆要做什么，婓欧娜惊叫，她刷一下站起身，“我来。” 她又抽出魔法杖，打算画魔法阵。 现代魔法中，也有召唤水之精灵的方法。 违反魔法师条约的，只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所有的后果由她一人承担。 陆明妆却阻止了婓欧娜：“你救人。” 她转头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放心吧，缔娅。” 婓欧娜蓦然睁大双眼，僵住了身子。 陆明妆挥手，车厢顶凭空冒出了朵朵乌云，一道惊雷闪过，雨滴落下。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雨势越来越大，连绵不绝地往火中砸下。 婓欧娜取出魔法药剂，一个一个喂给了伤者。 伤者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恢复如初。 但魔药的效果还是有限，它能治愈的只有一些普通的外伤，有些被炸伤了肺腑的却是无能为力了。 陆明妆控制灵力施法，婓欧娜救治伤员，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在车厢内蔓延。 最先被救的人悠悠转身，他看到残破的车厢，满脸茫然，一时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四顾，记忆渐渐复苏：“啊......” 一声惊叫尚未出口，就被陆明妆一掌劈在后颈，又晕了。 看到陆明妆的动作，婓欧娜愣了。 陆明妆开口打破沉默：“就这些人了吗？” 婓欧娜神色黯然：“嗯，剩下那些都已经......” 有些生命垂危，有些已经死亡。 陆明妆点点头，在婓欧娜疑惑的目光中，唱起了歌。 其实这场景非常诡异。 周围躺倒了一地人，残破的车厢中到处溅满了鲜血，身后黑烟滚滚。 而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唱歌？！ 歌声非常空灵，带着一种虚幻的缥缈。 婓欧娜心中的不解渐渐退去，脑中思绪变得散漫，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云上，周围仙气渺渺，自己的身体则在云中沉沉浮浮。 在她思绪完全放松之时，歌声骤停。 第303章 赠你一个世界(34) 婓欧娜猛地回神，她发现周围那些昏迷的人们已没有了惊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和，呼吸也都平稳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可是—— “你怎么做到的？”婓欧娜问。 陆明妆也觉得很奇怪：“我不知道。”她眉间轻蹙，“刚才我脑子里冒出一段曲调，觉得这曲调可以消除人的记忆，就下意识唱了出来。” 可是，她自己也从来没听过这调子啊？ 婓欧娜闻言便没有深究，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好时机，她拉住陆明妆，焦急道：“我们快走！” 陆明妆拿出手机看时间。 22：40。 得，还有20分钟宿舍就关门了，从这里回学校最快也要半小时，然后再加上学校大门走到宿舍楼还要花上十几分钟的时间...... 婓欧娜道：“我们去店长婆婆那里。” 于是，两人飞奔向车站。 车站内，除了她们，再无其他人。 陆明妆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婓欧娜时不时喵她一眼。 陆明妆忽然转头，将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婓欧娜抓了个正着。 “想说什么就说吧。” 婓欧娜沉默了片刻，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明妆：“发现什么？” 婓欧娜垂着脑袋，目光黏在地上：“我是缔娅。” 陆明妆没有隐瞒：“从你告诉我，古代魔法系那些新生去魔药专业打听我的时候。” 这么早？ 婓欧娜愣然。 陆明妆为她解惑：“因为对于我假称自己是魔药专业的新生这件事，你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好奇。”她解释得非常详细。“而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专业，唯一知道我的专业和导师的只有店长和婓欧娜，也正是婓欧娜提醒我最好低调一点。” “不过。”陆明妆顿了顿，看着婓欧娜笑了笑，“是你自己告诉我你就是缔娅，缔娅就是你的。” 刚才在魔法商店，婓欧娜故意给她介绍各种商品，不是为了推销，仅仅为了拖延时间。 而婓欧娜介绍得最详细的商品正是变形药水。 她在向她暗示，魔法师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身形乃至声音。 陆明妆也想起来，与缔娅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半夜醒来，看见缔娅在喝水。 现在想想，那时缔娅喝的恐怕不是水，而是变形药水。 婓欧娜抬头，正要说什么，公交车来了，她便闭了嘴，将话语咽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车。 与来时不同，此时公交车内只有两三个乘客。 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陆明妆随手布下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问道：“所以，我该叫你婓欧娜还是缔娅？” 婓欧娜没有正面回答，她给陆明妆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在森林中长大，没有见过其他人。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与她不同，他长着属于动物的双耳和尾巴。 男孩重伤昏迷，女孩以为男孩就要死了，但男孩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在高烧半个月后，竟然清醒了过来。 第304章 赠你一个世界(35) 男孩对野外生存非常熟悉，他自己采药疗伤。 在此期间，女孩一直守着男孩，为男孩打猎擦身。 又过了半个月，男孩的伤口逐渐痊愈。 于是，孤身一人的生活变成了两人同行。 他们在在危险重重的森林中互相扶持，共同战斗。 自然而然地，两人互生情愫，爱上了对方。 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说我是他的女儿，说我叫缔娅·伯纳德。” “他们抓了伊恩，把伊恩送去那个鬼地方，还说那是为伊恩好，是在保护伊恩，说如果伊恩在外面被其他的魔法师发现了，会更加生不如死。” 婓欧娜在讲述的时候，并没有歇斯底里，她的语气非常平静。 这不代表她已经将过往全部放下，而是她已然成长。 她学会了隐忍，将所有仇恨压在心底。 “我一定要救出伊恩。” 为此，她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钱。 研究学习之余，她所有的时间都在打工，但这些工资和奖学金对她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押陆明妆比试获胜得来的钱给了她希望。 这笔钱，再加上配合朵丽丝在特定的时间把陆明妆引到特定的地点，这场交易完成后，就足够凑满赎金了。 她只有伊恩。 她没有其他的朋友。 陆明妆听她讲完，支着下颔道：“我知道了，你是婓欧娜。” 她是没有父母的婓欧娜，她是森林中的婓欧娜，她是伊恩的婓欧娜。 婓欧娜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前方路口是一个红灯，公交车停了下来。 陆明妆沉吟片刻，在信号灯转绿的瞬间，说：“下一站，我们下车。” 她转移话题转得太突然，婓欧娜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道：“可还有四站啊。” 陆明妆说：“不去店长那里了，我们去‘极乐’。” 婓欧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为什么？” 陆明妆指尖夹着学生证，在婓欧娜眼前晃了晃：“我有钱。” 除了奖学金外，约书亚还每周给她零用钱，说让她去吃点好吃的，不要客气。 可陆明妆没什么口腹之欲，基本没动过这笔钱。 婓欧娜却拒绝了：“我不能用你的钱，而且......我害你被伏击，还......” 陆明妆止住她的话语，“婓欧娜，你口口声声说你只有伊恩，你能为了伊恩背叛我，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车上？” 婓欧娜闻言，抿紧了唇。 她自己都答不上来。 刚才见到伊恩后，她突然心生不安。 她还是完成了和朵丽丝的约定，但她决定去代替陆明妆使用魔法。 这时，公交车到站了。 车门打开，陆明妆二话不说率先跳了下去。 斐欧娜只好跟上。 她在陆明妆身后，所以没看到她眸中的异样情绪。 她不知道，在她说到自己为了伊恩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任何人时，陆明妆的脑中快速闪过了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消失得太快，快到让人以为只是个错觉，快到陆明妆没来得及抓住，但她依稀觉得，那是一个颜色殊丽妖冶的少年。 第305章 赠你一个世界(36) “你说什么？”斐欧娜一掌拍在吧台上。 服务员面带职业性的微笑：“非常抱歉斐欧娜小姐，伊恩已经有了别的客人，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斐欧娜妖媚的脸上满是戾气，她揪住服务员的衬衫领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包下了伊恩！” 服务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可以退还您的钱。” 斐欧娜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我他妈要钱有什么用！”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分散在各处的保镖悄然往这里接近。 陆明妆“啪”的一下合上“菜单”。 她正想说话，就在这时，包厢处走来一个人。 “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朵丽丝挥了挥手，示意周围保镖退下，“呀，陆明妆，好久不见，你也来这里玩？” 见到朵丽丝，斐欧娜什么都明白了。 这家“极乐”的幕后老板正是伯纳德家族。 被她包下的伊恩突然被别的客人买下，这背后一定是朵丽丝搞的鬼。 斐欧娜剧烈喘息着，强压下心头怒火，咬牙道：“为什么？” 朵丽丝笑意盈盈：“我当然是为了伊恩着想。” “你、放、屁！”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说话这么粗鄙，上不得台面。 朵丽丝心中冷笑，面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我是说真的。”她转着手中的书本，“这是你带给伊恩的吧，你给他看书，教他知识，可他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容易学会的东西却没办法施展，这样岂不是非常可怜？所以，为了他好，缔娅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带书给他了。” 朵丽丝顿了顿，忽然凑近斐欧娜，压低了声音：“你刚刚是去给那个贱人通风报信了？这就是你做多余的事的惩罚！” 斐欧娜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朵丽丝，神色晦暗不明。 朵丽丝退开一步，语重心长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欢伊恩，可他一个兽人，根本配不上你，再加上他现在已经被别人玩过了......妹妹，你还是放弃他吧，以你的容貌，有的是好男人追。” 斐欧娜挥手往朵丽丝脸上打去。 “啪！” 朵丽丝根本没想到斐欧娜会在自己的地盘打自己，懵了一瞬，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你！” 斐欧娜冷声：“你侮辱伊恩，这是替伊恩打的。” 朵丽丝气急败坏对保镖下令：“给我抓......” “砰！” 店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斐欧娜仿佛感觉到什么，脸色巨变，甩开朵丽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这次不用朵丽丝说，保镖们也紧随其后。 这里的保镖都是魔法师，他们留了几人画魔法阵，想抓住斐欧娜。 眼看着就要追上，在斐欧娜旁边的陆明妆突然回身，纤臂一扬。 保镖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瘦瘦小小的东方人能做什么？ 下一刻，一道坚冰突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跑在最前面的保镖来不及反应，一头撞了上去。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冰墙。 没有咒语，没有魔法阵，她怎么做到的？！ 第306章 赠你一个世界(37) 陆明妆放出冰墙的时候，便察觉到婓欧娜的脚步顿住了，她低喝：“走！” 婓欧娜嗫嚅道：“谢谢。” 魔法师想要破冰墙非常容易，陆明妆立在原地，不断输出灵力加厚冰墙。 走廊尽头的包间内突然传来婓欧娜的尖叫：“伊恩！” 陆明妆犹豫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包间。 包间内有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她右侧肩部有一个非常大的口子，正汩汩流着血，她手中拿着魔法杖，却已经没有了意识。 不难想象，这女人原本是处于备战状态，却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至于伤了她的东西...... 陆明妆的视线移到了房中另一个人的身上，或者说，他此时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他身近五米，全身衣物被撑成破布，一条条挂在身上，肌肉凸起，长发披散，身上亦长出蓬松的长毛，他的面部也不再是人的脸，幽暗绿眸、尖利獠牙，气势凛然，这是一张狼的脸。 伊恩此时的模样与“菜单”上的大相径庭。 在魔法学院学习了这么久的陆明妆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兽人族的“狂化”。 狂化后的兽人力量成几何倍增长，但一旦狂化时间过去，就会变得非常虚弱。 婓欧娜抱着伊恩的胳膊，不断唤道：“伊恩，伊恩......” 婓欧娜身材高挑，而此时的她，整个人竟没有伊恩的一条胳膊大。 伊恩的状态不太好，锋利指尖满是鲜血，这些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的血，而伊恩自己身上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道道血痕。 可是，根本没有东西伤他！ “这是怎么回事？”陆明妆连忙跑过去查看伊恩的伤口。 婓欧娜急得眼泪掉了下来：“伊恩的体内被刻下了魔法阵，如果他伤害了这里的客人，客人受的伤会百倍返还到他身上。” 陆明妆闻言，用灵力往伊恩体内探去。 狂化的兽人无法保持清醒的神志，对于现在的伊恩来说，除了婓欧娜，其他都是敌人。 感觉到外在的力量，伊恩警觉心起，下意识扬手要攻击，尖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婓欧娜连忙按住他：“伊恩，她是我......” 她说到一半，又卡壳了，陆明妆替她接了下去：“朋友。” 她的语气非常自然。 伊恩看向斐欧娜，见她没有反对，便不动了。 陆明妆的灵力毫无阻碍地探入伊恩的经脉，很快就找到了婓欧娜所说的那个魔法阵。 想要解除魔法阵，最简单的方法是找到施术者，对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魔法阵消弭，最难的就是如配制毒药的解药一般，要搞清楚这个魔法阵的公式，然后演算出一套解阵公式。 第一种方法现在是不可能了，而第二种费时费力，陆明妆选择直接暴力拆除。 这个方法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比演算解阵还要困难，但对于学习过东方术法的陆明妆来说却是非常简单的。 只是要多消耗些灵力罢了。 陆明妆将灵力探向魔法阵，婓欧娜也没有闲着，她把一瓶又一瓶的魔法药剂倒上伊恩的伤口，可这完全是杯水车薪，伤口愈合的速度完全比不上裂开的速度。 第307章 赠你一个世界(38) 婓欧娜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包间的房门被撞开，朵丽丝带领着一众保镖涌入。 朵丽丝看到昏迷在地的女人，惊呼：“艾莉娜！”她跑过去蹲到艾莉娜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快带她去处理伤口！” 一个保镖依言过来带走了人。 朵丽丝站起身，脸上已没了焦急之色，看着陆明妆三人的目光中满是讥讽：“你们闯祸了。” 没有人理她。 陆明妆正专心破着魔法阵，婓欧娜又倒了一瓶魔法药剂。 这是最后一瓶了。 药剂所过之处，伤口愈合，但其他地方又出现了许多伤口。 见自己被无视，朵丽丝面容扭曲了一下，利喝道：“给我拿下她们！” 婓欧娜咬了咬牙，站起来，将陆明妆和伊恩挡在了身后。 伊恩也动了，他不能让婓欧娜一个人对敌，他想去帮她，陆明妆低声道：“你这样不适合战斗，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伊恩抬起一半的手顿住，肌肉抽动，陆明妆知道他在挣扎犹豫，便没有再说话，将全部心神放到了魔法阵上。 保镖们分工明确，一些人在后方画魔法阵，一些人上前来近身搏击。 婓欧娜取出一瓶深紫色的魔法药剂往几人抛去，药瓶被抛至空中，婓欧娜挥起魔法棒将瓶子打碎，药剂哗啦啦如雨落下。 有几人躲避不及，被浇了一头一脸。 顿时，被淋到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又奇痒无比，几人惨叫着往脸上抓去，再顾不上进攻。 婓欧娜又拿出一瓶药。 保镖们见此，都谨慎地后退一步。 但这一回，药瓶没有落到他们头顶上方，婓欧娜反手一抛，药剂落到了陆明妆和伊恩身上，两人瞬间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隐形药剂？”朵丽丝冷笑，“婓欧娜，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跑得了吗？你们公然伤人，我已经通知了魔法师协会，他们马上会来带你们回去审问论罪。” 婓欧娜不理会朵丽丝，沉默着继续拿魔法药剂。 她没想着逃出去，她要做的只是为陆明妆和伊恩争取时间。 婓欧娜手中有着千奇百怪的魔法药剂，一时间，保镖们不敢靠近她，只能一边警戒一边防御，这时，后方保镖们的魔法阵完成了。 婓欧娜现在没有时间画个魔法阵与对方的魔法硬拼，她想躲开，但她不知道隐了身的陆明妆和伊恩在哪里，万一他们没挪窝，自己这一躲，他们就要直面攻击。 该怎么办？ 这一犹豫的时间，陆明妆和伊恩的身形显现了出来。 婓欧娜脸色一变。 她刚才用的是最高级的隐形药剂，虽然隐形药剂的持续时间全部是不定的，可再怎么说，时效也不可能只有这短短几分钟。 唯一的解释是，魔法失效了！ 半开的门外竖着根根铁柱，就如牢笼一般将所有人禁锢在内。 原来保镖门使用的不是攻击类魔法，而是默狱魔法。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魔法变出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牢笼，可对于魔法师来说，这内牢笼之内无法使用魔法。 朵丽丝唇边扬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第308章 赠你一个世界(39) 她看着攥紧魔法棒的婓欧娜，咧开嘴：“我说过，你们逃不出去的。” “还有你。”朵丽丝又看向陆明妆，“真想不到你会来这种地方，约书亚老师知道你背着他勾三搭四吗？想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我去告诉他吧，看他还要不要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见陆明妆毫无反应，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出不了气极度不爽，便将矛头又对准了婓欧娜：“我亲爱的妹妹，你平时不是非常喜欢这个低贱的兽人吗？喜欢到花大价钱包下他想一人独享，现在怎么舍得让他待在别的女人怀里？你们想三人一起玩？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啊，肮脏不堪！” 婓欧娜眼中的嘲讽比朵丽丝更甚：“是，我们是下等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伯爵之女，我们身份上比不上你，污言秽语也比不上你。” “你！”朵丽丝脸色青红交加，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起来，“你再伶牙俐齿也没有用，你们私自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魔法，又打伤了艾莉娜，下半辈子就等着在牢狱内度过吧。” 话音刚落，伊恩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 陆明妆上下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她旁边，光芒淡去，伊恩变回了人类的样子，他身上沾满了血，但伤口已经不再恶化了。 他长得英气，肌肉均匀，浑身浴血，有种别样的美。 伊恩想站起来，但失血过多，脚步晃了晃，婓欧娜连忙过来想扶他，可看到他满身的伤口，又无从下手。 伊恩安抚地拍了拍婓欧娜的发顶：“我没事。”后又对陆明妆道：“谢谢你。” 陆明妆摆摆手：“不用客气。” 见他们三人一派轻松合乐的样子，朵丽丝更加恼怒：“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 朵丽丝保持着张嘴的样子，缓缓扭过脑袋，就见身边的一个保镖被冰冻住。 一股寒意爬上朵丽丝的脊背。 “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还能用魔法？！” 陆明妆又如法炮制放出一道冰，冻住一个保镖。 剩下几人如临大敌地盯着她。 陆明妆却放下了手，笑道：“我用的从来都不是魔法啊。” 这是什么意思？ 朵丽丝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出了自己的掌控，但她又想不起来，惊怒交加之时，有服务员带着魔法师协会的人走来。 来的有五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胸口处纹有魔法师协会的徽章。 婓欧娜低声：“明妆，你能破默狱魔法吗？我们打出去？” 陆明妆依然很冷静：“能是能，可需要时间。” 而敌人却不会给她们时间的。 现在该怎么办？ 伊恩握了握婓欧娜的手：“我再狂化一次，可以帮你们打出一条路，你们趁机逃跑，不要回头。” 婓欧娜蹙眉道：“可那样的话，你怎么办？” 伊恩已经非常虚弱，再狂化一次，他没有余力跟她们一起走了。 伊恩默了片刻，笑道：“不用担心我。”见她仍在迟疑，伊恩叹息，“婓欧娜，我们不能全被关在这里。” 第309章 赠你一个世界(40) 他顿了顿，继续劝说，“我们必须有人出去才能有生路。婓欧娜，我等你来救我。” 婓欧娜咬唇看着伊恩，又看了看陆明妆，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留下，明妆你走。” 陆明妆突然问道：“魔法师协会的人怎么样？” 婓欧娜不知道陆明妆指的是什么，疑惑地“啊”了一声。 “他们会被权势收买吗？” 婓欧娜明白了，她摇了摇头：“魔法师协会非常公正。” “那就简单了。”陆明妆笑道，“我们跟他们走。” 魔法师协会的人过来，无非是想要调查她们违规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魔法的事情，可陆明妆使用的不是魔法，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出些什么，就算查出来，约书亚也说过，魔法师协会只禁止了魔法，却没有考虑到东方术法。 朵丽丝洋洋得意：“你们讨论好了吗？” 斐欧娜又变回了美丽妖娆的模样，她高昂着下颔，冷冷睨了朵丽丝一眼，似乎懒得与她多说，不屑地“哼”了声，昂首挺胸向魔法师协会的人走去。 伊恩更是不会把朵丽丝放在眼里。 陆明妆见了，噗嗤一声轻笑道：“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斐欧娜郑重点头：“你救了我们，我信你。” 伊恩：“我信斐欧娜。” 去魔法师协会，并不像带囚犯那样，身着制服的几人见陆明妆三人这么听话，便也没怎么为难她们，她们就地画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叫陆明妆三人站上去。 魔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阵中一串串公式如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 魔法师协会的人跟着站了上去。 陆明妆直觉眼前光影一闪，周身已经不是‘极乐’豪华的包间，而是在一座大气的石壁监狱。 带她们过来这里的魔法师协会的几人没多说话，只留下一句说她们被举报违规使用魔法，让她们留在这里接受调查，便离开了。 这座监狱使用特殊的材料建造而成，隔绝了魔法元素和魔力，和默狱魔法一样，魔法师待在里面，无法使用魔法。 斐欧娜扶着伊恩靠坐在墙边：“伊恩，你休息一会儿。” 伊恩按住斐欧娜的手：“违规使用魔法是怎么回事？斐欧娜，你做了什么？” 斐欧娜这才想起，刚才事情太紧急，她还没有告诉伊恩自己所做的一切。 斐欧娜抿唇看了眼陆明妆，终是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囚室之内非常安静，只余下她说话的声音。 斐欧娜从接到艾莉娜给她的传话说起，说她为了攒钱而出卖了陆明妆，一直说到她和陆明妆回到“极乐”。听说伊恩被别人买了一夜。 在述说时，斐欧娜也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了一遍，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没有上那辆火车，而是留在了“极乐”，轻轻松松拿到了那份报酬，就算自己心安理得，等伊恩知道了真相，知道他获救的背后是另一个无辜之人的牺牲，她想，伊恩舍不得怪她，但一定会将所有罪恶揽到自己身上，他绝对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第310章 赠你一个世界(41) 她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而他也将生活在煎熬之中。 这样的话，即使她和他日后恢复自由，回到了从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潇洒自如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幸福。 这么一想，斐欧娜便觉后怕，同时又心疼。 虽然现在她们的处境非常糟糕，可幸好，她上了那辆火车，幸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伊恩沉默着听她说完，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叹息一声，走到陆明妆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陆小姐，斐欧娜都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的，这件事的责任在我，非常抱歉。” 斐欧娜也跟着弯腰鞠躬：“明妆，真的非常对不起。”她的语气郑重又真诚，“到时候，我会和魔法师协会说清楚的，我们就说，违规使用魔法的是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陆明妆看着两人，心想，郎才女貌，真的非常般配啊。 “把头抬起来吧。”陆明妆说，“至于魔法违规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既然我让你们进来，就有办法把你们带出去。” 语罢，陆明妆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这里非常宽敞，也十分干净，倒没有想象中那样黑暗阴湿。 斐欧娜拉着伊恩坐到另一个角落，时不时偷瞄陆明妆一眼，欲言又止。 陆明妆兀自闭目养神，她能感觉到斐欧娜的视线，在对方第n+1次看过来时，陆明妆睁开眼，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偷窥被发现，斐欧娜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觉得......”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才继续道，“你面对朵丽丝的挑衅时，毫不犹豫也丝毫不留情面，打脸打得太爽了，我觉得你肯定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我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我只是奇怪，这样的你，为什么会轻易原谅我的出卖？” 为什么呢？ 连陆明妆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她又想起了之前在脑中快速闪过的身影。 隐隐约约她有一种感觉...... 陆明妆蹙眉。 见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斐欧娜忙道：“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陆明妆笑了笑，舒展开眉头，“大概是因为我和你做过同样的事情吧。” 斐欧娜以为陆明妆会说她没真的受到伤害之类的，怎么想都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啊？你为了约书亚老师出卖过朋友？” 这回换成陆明妆愣了：“为什么一定是约书亚？” 斐欧娜挠了挠头：“不是吗？我觉得约书亚老师对你非常不一样啊，他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吧，可其实和每个人都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距离，我从没有见过他对别人像对你一样温柔，他肯定喜欢你，你也从没有称呼他为老师过，这就说明你把他放在了平等的位置吧，再加上，你们两人的氛围也是......嗯......感觉像是老夫老妻？”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疑惑了，“你在来赛菲尔魔法学院之前就认识约书亚老师了吗？” 第311章 赠你一个世界(42) 连告白恋爱都没有却一下子跳到老夫老妻的陆明妆：“......” 她摇了摇头：“约书亚是我师父的故交，但我从没听师父提起过他，更没见过他。” “那......” 斐欧娜还想说什么，伊恩突然叫了她一声：“斐欧娜。” 斐欧娜顿了顿，对上伊恩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了。 不管怎么说，那是陆明妆的私事，更何况是为了某个人而出卖朋友这样的隐私之事。 就算对方愿意说，自己也不该表现得那么八卦。 斐欧娜又道了声抱歉。 陆明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刚才她只是隐约感觉自己和斐欧娜做过同样的事。 可跟着斐欧娜的思路深想下去，她又觉得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那个人不是约书亚，那么会是谁呢？ 到赛菲尔魔法学院之前，她的交际圈非常简单，根本没几个朋友，唯一重要的只有那个收养了她的老头了。 她明明可以肯定她没有为了老头而出卖过朋友啊？ 思索间，走廊内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走在路上的清脆的哒哒声。 来人肯定是一个女性。 陆明妆后斐欧娜伊恩对视了一眼，站起身，走到铁门间，同一时间，来人映入眼帘。 那的确是个女性，身材高挑，一身制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非常精致美丽，但与斐欧娜的热烈玫瑰般的美不同，这个女人面无表情，双眸隐在一副无框眼镜之后，透着冰冷的光芒。 如果说斐欧娜是交际花，走来的这个女人就是女强人。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而且不近人情。 陆明妆刚这样想，就听斐欧娜一声惊呼：“店长婆婆？！” 陆明妆险些摔倒。 被斐欧娜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个人。 陆明妆仔仔细细打量着女人。 魔法商店的那位店长，整天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阴沉沉的不爱搭理人，给人的感觉就像影视片中那些女巫。 怎么看都和面前的这个高冷御姐不相符啊？！ 女人掏出魔法杖，伸进铁门，往斐欧娜脑袋上敲去：“还叫我婆婆？” “哎哟！”斐欧娜惨叫一声，捂住了被砸的地方。 别看她叫得响，其实里面含的更多的是撒娇的意味。 这一棒敲得并不重。 看到那根魔法棒，陆明妆才确信，这的确就是她所认识的店长。 每个魔法师的魔法棒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有外形相同的，但魔法棒上的附魔宝石和刻纹却是根据每个人的习惯和力量而找附魔师量身定制的。 女人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儿伊恩：“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狼人？眼光不错。” 虽然女人身材高挑，可是伊恩身材更加高大，再加上那一身结实匀称的肌肉，被人称为“小”，着实有点怪异。 斐欧娜不满地努嘴：“伊恩才不小。” 这话真是......嗯......内涵...... 陆明妆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斐欧娜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明妆你在想什么呢！” 她不说还好，越说越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陆明妆笑得更愉快了。 伊恩抽了抽嘴角。 第312章 赠你一个世界(43) 还是店长出来打的圆场，将走向奇怪的话题扯了回来：“斐欧娜，你男人几岁了？” “你男人”几字让斐欧娜心情大好：“还有一个月过了生日就27了。” 店长挑着身前的头发：“我都32了，比他大五岁，在我面前，他不就是‘小’么？” 哦，是年龄上的大小。 是她们太污......她们忏悔...... 店长伸出手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安西雅，经常听斐欧娜说起你。” 伊恩也伸出手，透过铁门，与她的手交握：“伊恩，我也听斐欧娜说过店长，谢谢您一直照顾斐欧娜。” 店长笑了笑，转向陆明妆：“又见面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魔法师协会的干部，也是那家咖啡馆的店长。” 咖啡馆，自然包括二楼的魔法商店。 陆明妆仍有些不敢置信：“你也一直用变形药剂伪装真容吗？” 安西雅店长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对，我觉得那样的装扮比较适合魔法商店的氛围，在这之前，斐欧娜也没有见过我的真实样貌。” 后一句是在向陆明妆解释，她没有特意伪装的意思。 陆明妆看向斐欧娜，由衷地感叹：“这你都能认出来？” 魔法商店的店长和现在的安西雅，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毕竟我是专门研究魔法药剂的，我能看出店长以前是喝了变形药剂的。”在说到自己的专业，斐欧娜明显非常自豪。 陆明妆道：“学习魔药就能看出别人是否有用药吗？” 那这个变形药剂岂不是非常容易暴露？还有什么用？ “倒也不是这样？”出声解释的是安西雅店长，“普通人就算学习魔药也是分辨不出来的，在魔药方面，斐欧娜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斐欧娜被这么一夸，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也没那么夸张，变形药剂我也经常喝，都喝得快吐了，能对它不熟悉嘛！” 安西雅店长翻了个白眼，拆台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谦虚，有男人在果然不一样啊。” 斐欧娜不服，又有些罕见的羞涩：“这关伊恩什么事！” 伊恩话不多，从头到尾只静静听着大家说话，视线却一直不离斐欧娜，听自己被点到名，才插了一句：“斐欧娜确实非常厉害。” 在咖啡馆内面对着那么多异性客人都游刃有余的斐欧娜此时却羞涩了起来，面颊上染上丝丝粉色，为她美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撩动人心的媚色，变得愈加美艳动人。 伊恩心中一动，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 陆明妆以手遮眼，夸张道：“啊！这刺眼的虐狗之光！！” 安西雅店长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浮夸了啊，这里单身的只有我一个吧，你不是有约书亚吗？” 怎么全世界都把她和约书亚想成一对？ 陆明妆无奈解释：“我和他是纯洁的师生关系。” “是是是。” 安西雅店长嘴上这么说，看那表情，摆明了明显不信，果然就听她轻声咕哝道：“唉，约书亚真可怜，看来这小姑娘对感情很迟钝啊......不过仔细想想，看约书亚吃瘪追女生也挺有趣的。” 第313章 赠你一个世界(44) 陆明妆：“..................” 你能再小声一点吗？ 她都听到了好吗！ 安西雅店长没有继续八卦，她将脸上戏谑的表情一收，见此，陆明妆斐欧娜和伊恩三人也都肃了神色。 她们都没忘记，这里是魔法师协会关押违规魔法师的地方，而安西雅店长与她们私交再好，她也是魔法师协会的干部，魔法师协会向来公正公平，她不会为一点私情而帮助她们。 是时候说正事了！ 安西雅店长再次开口时，语气变成了公式化的疏离：“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在魔法区域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还被普通人看见了。” 斐欧娜看向陆明妆。 她决定相信陆明妆，若实在没有办法度过这个危机，她便一力担责。 这本来就是她该承担的。 安西雅店长道：“还有你们打伤艾莉娜，嗯......这其实是小事，艾莉娜的家族不敢不给约书亚面子的，主要还是违规使用魔法一事，这违反了魔法师条约，你知道，条约是魔法师协会制定的，我们不可能徇私枉法。” 陆明妆感觉到斐欧娜的紧张，她拍了拍斐欧娜的手以示安抚，而后轻描淡写地笑道：“我没有使用魔法。” 斐欧娜诧异：“明妆？” 她明明见她用魔法灭了火。 魔法师协会自然有鉴定是否使用过魔法的方法。 这样抵赖是行不通的。 陆明妆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使用魔法。” 这一次，她将“魔法”两字咬得重了一些。 安西雅店长看着陆明妆，又看了看蹙着眉面露焦急的斐欧娜，然后视线重新回到陆明妆身上。 陆明妆的神情中没有狡辩的硬杠，而是非常自信。 安西雅店长又回想了一遍陆明妆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笑了：“原来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斐欧娜和伊恩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安西雅店长神色松了下来：“这样的话，你们就先歇歇，应该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 火车爆炸的事故地点。 这里已做完了救援和疏散工作，并且清完了场，此时还留在这里的之后身着制服的魔法师协会的人。 他们正分工画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这是一个检测魔法，可以检测空气中魔法元素的异动。 如果有人在这里使用过魔法，元素中会留有痕迹。 因为要检测的范围非常大，所需的魔法阵也就越大，几人废了好一番工夫才完成了这个魔法阵。 魔法阵发出光芒，开始运作。 十分钟后，光芒淡去，魔法阵消失。 “这里的魔法元素没有被用过。” “难道被举报人使用的不是古代魔法而是现代魔法？” 几人商量了片刻，重新画了一个检测现代魔法的魔法阵。 检测结果当然和之前相同。 这里根本没有使用魔法过后残留的痕迹！ ...... 不知过了多久，安西雅店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没有回避，直接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安西雅店长看了陆明妆一眼，一边回道：“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第314章 赠你一个世界(45) 她挂断了电话。 斐欧娜紧张地看着她。 安西雅店长笑道：“没有魔法使用痕迹，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这结果，斐欧娜不喜反惊：“怎么会？” 安西雅店长颇为有趣地看着她：“你究竟希望我们查到痕迹还是查不到啊？” “当然是查不到。”斐欧娜道，“可是，明明......” 安西雅店长以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斐欧娜反应过来，立马噤声。 安西雅店长取出一张卡，在门侧扫了扫，铁门砰然打开：“出来吧，再有什么疑问的话，你自己问你这位狡猾的好朋友吧。” 她口中的“狡猾”自然不是贬义。 斐欧娜扭头看向陆明妆，眸中满是求知。 陆明妆没有卖关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古代魔法和我们东方术法的区别吗？” 斐欧娜想了想：“好像是说......古代魔法使用元素的力量，而你们的术法是把元素纳入经脉......啊！我知道了！”斐欧娜以拳敲掌，恍然大悟，“你用的是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而他们检测的是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力，肯定什么都检测不到了！” 陆明妆夸道：“聪明。” 安西雅店长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这怎么能说算计呢，明明我和斐欧娜才是被算计得一方，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检测出来。” “那你还那么有恃无恐。” 陆明妆笑了：“因为约书亚曾经和我说过，你们禁止了在魔法区域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对魔法以外的异能却没什么规定。” “原来如此。”安西雅店长也笑了，“亏伯纳德家那个小丫头算计了那么多，却算不到你会的不只是魔法吧，真想看看她得知计划落空后的表情。” 看来，朵丽丝的人缘着实不怎么好。 但既然提到了这件事...... 陆明妆蹙眉：“你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找伯纳德家要个交代的。”安西雅店长明白陆明妆的意思，“先不说检测魔法和救援需花费的人力物力，爆炸中，死者19人，伤者34人......这次朵丽丝·伯纳德做得实在太过了，把普通民众卷进来，我们还要对外界有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想到这里，安西雅店长就感觉头疼。 她顿了顿，又疑惑道：“我听说受伤的那些人都不是很严重？” 斐欧娜坦白道：“我用魔法药剂给他们治疗过......” 安西雅店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单用魔法药剂虽然没有直接使用魔法那么严重，但是...... 伤口莫名其妙这么快愈合，也不太好解释啊...... “不用担心。”陆明妆道，“我用了点方法，让他们失去了爆炸之后直到我和斐欧娜离开的这段时间的记忆。” “你们东方的术法连这个都可以做到？” 陆明妆反问：“魔法中没有相似的吗？” 安西雅店长沉思：“嗯......也许可以研究研究......” 走出囚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天际泛起鱼肚白。 不知不觉，他们在魔法师协会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315章 赠你一个世界(46) 这一天过得可以说是非常刺激。 安西雅店长走在最前面带路：“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直接回赛菲尔魔法学院。” 婓欧娜握住伊恩的手：“我想......先去‘极乐’。” 安西雅店长闻言，回头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笑问：“你想去给他赎身？” 婓欧娜点头：“嗯。” “他的魔法禁制已经被解了吧，没必要再去‘极乐’多此一举。” 婓欧娜和伊恩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就见安西雅店长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今天之后，不会再有‘极乐’了。” …… 伯纳德伯爵府。 朵丽丝也得到了伏击现场没有魔法使用痕迹的消息。 她摔了水杯：“这不可能！” 佣人们害怕得大气不敢出，朵丽丝的贴身女仆也早已习惯了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性子，立即垂头，小心翼翼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伯纳德伯爵拧眉，挥手让佣人们退下了。 朵丽丝拉住伯纳德伯爵的袖子：“父亲，这次你一定要帮我，那个小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够了！”伯纳德伯爵甩开朵丽丝的手。 朵丽丝惊得住了口，抬起头，心中又害怕又不敢置信，父亲竟然会吼她？！ 伯纳德伯爵负手在背后，来回踱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名媛淑女的礼仪！” 朵丽丝虽然嚣张跋扈，可还是非常害怕自己父亲的。她见父亲真的生气了，便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心中却愈加愤恨。 又是那个贱人！父亲竟然为了那个贱人吼她？怎么可以！ 伯纳德伯爵看到朵丽丝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女儿在想什么了，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暂缓了语气：“朵丽丝，爸爸不是怪你设计陷害别人，而是怪你不和我商量就私自动手，这也就罢了，你动手前应该好好调查一下，做足准备才能一击必杀，你这次太冒失太轻敌了。” 朵丽丝动了动嘴唇，还是不服气。 要她承认自己轻敌？这不等于变相承认那个贱人比自己强吗？ 就凭那个贱人，凭什么？ 伯纳德伯爵看着朵丽丝，道：“你知道她是东方人，你了解东方的术法吗？” 朵丽丝不解：“东方的术法？那是什么？” 伯纳德伯爵再次长叹：“罢了，我先去善一下后，在我回来前，你不准离开自己的房间。” “你要禁我足？”朵丽丝不敢置信。 伯纳德伯爵转后不再看她：“这次的事情就当一个教训，你好好反省一下，等我回来，告诉我魔法和东方术法的区别。” 但他没有来得及走。 管家走了过来：“伯爵大人，魔法师协会的人来了。” 伯纳德伯爵表情凝重，他想了想，道：“带他们进来。” “是。” 管家很快把人带了过来。 “约书亚？！”见到领头之人，朵丽丝瞬间忘记了自己父亲刚刚说的话，怒道：“呵，我还说怎么可能没有魔法使用痕迹，原来魔法师协会也会徇私......” 不等她说完，伯纳德伯爵当即厉喝：“闭嘴！” 第316章 赠你一个世界(47) 朵丽丝被吼得浑身抖了一下，虽有些惧意，但还是气不过：“爸爸，我不服！肯定是约书亚包庇了那个贱人！” 见朵丽丝如此执迷不悟，伯纳德伯爵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他深吸两口气，不再理会朵丽丝，对管家道：“带小姐回房间，叫人看着。” 朵丽丝瞪大眼睛：“爸爸！” 管家劝道：“小姐，走吧。” 朵丽丝见伯纳德伯爵态度坚决，狠狠跺了跺脚，也不等身后的管家，夺门而出，跑到约书亚面前时，她顿了顿，埋头就往他身上撞去。 约书亚当然不会任她撞，微微一个侧身就轻松避开了。 伯纳德伯爵瞬间换上笑脸，平静如常地和约书亚打招呼，仿佛他们前几日不曾有过争执。 “约书亚阁下，小女年纪还小，对于她的失礼，还请您见谅。” 约书亚道：“二十三岁，是还小。” 他的声音平和淡漠，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事实上，他也真心觉得这个年龄的确还轻。 伯纳德伯爵却觉得约书亚是在讽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约书亚不在意伯纳德伯爵的心情，拿出笔记本翻了翻：“昨晚二十二点到二十三点这个时间段内，城郊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和恶意挟车案。” “天！”伯纳德伯爵表情到位，“该死的匪徒！有没有人受伤？” 这演技真是...... 约书亚面无表情：“我们审问了幸存的绑匪，据说，是朵丽丝小姐雇他们埋伏一个人。” 伯纳德伯爵怒不可遏：“诽谤！这绝对是诽谤！约书亚阁下，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啊，朵丽丝虽然性子是火爆爱闹了些，可绝对做不出买凶杀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陷害她！约书亚阁下，请您一定要查出真正的凶手，还小女一个清白！” 约书亚掀了掀眼皮：“那还请伯爵配合调查。” 伯纳德伯爵点头应道：“一定！就算不为了小女的清白，为了车上那些受害者，我也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协助你们的。” “配合”变成了“协助”么。 约书亚不动声色：“那么请问，朵丽丝小姐昨晚在哪里？” “我只知道她和佩里家的女儿一起出去玩了，不知道她们具体去了哪里。” “佩里？艾莉娜·佩里？”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这招以退为进，比一口咬定朵丽丝不在案发现场要好得多。 约书亚点了点头：“我们查到，她们从晚上二十一点半到凌晨两点一刻，一直待在‘极乐’。” 伯纳德伯爵脱口而出：“不可能！”在约书亚幽深的目光中，他嘴唇颤了颤，“不，朵丽丝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她......”他拧眉，突然爆发出了怒气，同时又有些羞愧，“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朵丽丝，太胡闹了，竟然跑去那种肮脏的地方鬼混！约书亚阁下，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约书亚表示理解：“以朵丽丝的年纪，对一些事情好奇也无可厚非。” 伯纳德伯爵强忍住怒气：“是、是。” 第317章 赠你一个世界(48) “那么......”约书亚放下笔记本，抬眸直视伯纳德伯爵，“无论是枪击案还是挟车案，这本来都是警官的事，伯爵，你知道为什么会由我们魔法师协会接手吗？” “对哦.......”经约书亚的提醒，伯纳德伯爵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约书亚阁下要插手这种案子。”他试探着问。 伯纳德伯爵面上表情无懈可击，心中却咯噔一声。 他就说，刚才也容易过了头，原来这小子在这里挖了坑等自己跳。 可事已至此，只能一口咬定此事与朵丽丝无关。 约书亚毫不吝啬地替他解惑道：“因为我们接到举报说案发地点有人违规使用魔法，而举报人正是朵丽丝小姐。”他不给伯纳德伯爵反应时间，步步紧逼，“为什么在‘极乐’的朵丽丝小姐会知道远在千里之外有案件发生？还会知道有魔法师在那里使用魔法，甚至还知道那位魔法师是谁？” “这......” 约书亚：“匪徒举报朵丽丝雇他们伏击，而朵丽丝举报有人违规使用魔法，我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我更倾向于这其中有着什么联系，伯爵认为呢？” 伯纳德伯爵想撕了朵丽丝的心都有了。 真是废物！轻敌没把人除掉不说，还留下这么多把柄！ 当然，这些心思是不可能在面上表露出来的，而再怎么生气，那也是自己的女儿。 伯纳德伯爵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怒意：“约书亚阁下，说话要凭证据，你不能只因为自己的猜测就给朵丽丝定罪！” “你说得对。”约书亚笑了，一派从容，“所以我今天不是为了昨晚的案子而来，毕竟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伯纳德伯爵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自动忽略约书亚的最后一句话：“既然如此，约书亚阁下还有什么事？” 约书亚笑了笑：“别着急，你这样只会显得心虚。” 你才心虚！你全家都心虚！ 伯纳德伯爵冷声：“还请约书亚阁下直说。” 约书亚招了招手，后面的人递上一个文件袋。 约书亚没多看，直接转手递给伯纳德伯爵，示意他打开。 伯纳德伯爵狐疑地看了约书亚一眼，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一叠纸，目光扫到一排字，脸色倏地变了。 约书亚：“昨晚的事情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这些事却证据确凿。” 伯纳德伯爵急躁地一页页翻得极快、 约书亚盯着他：“雇凶的事情，伯爵没少做，看来朵丽丝小姐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遗传。除此之外，还有非法奴隶交易，伯爵，你还有什么话说？” 伯纳德伯爵找不到话为自己辩白。 纸张上，一条条罪状，一份份证据，罗列得清清楚楚。 证据确凿，罪无可恕。 伯纳德伯爵的手颤抖得厉害，眼前一片天昏地暗，纸张如雪花般哗啦啦落了一地：“你......” 在约书亚说起罪状的时候，他身后的人就已经动了，这些人不仅有魔法师协会的人，更有便衣。 第318章 赠你一个世界(49) 几人将伯纳德伯爵团团围住，十几把手枪齐齐指向了他 约书亚走近伯纳德伯爵，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敢动她，这就是代价。” 伯纳德伯爵哆嗦着看着约书亚，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多么可怕。 原来，约书亚搜集证据将他绳之以法，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公道，而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约书亚向伯纳德伯爵投去寒凉如冰的一眼，而后，转身走出包围圈，面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谦逊：“伯爵，你愧对伯纳德这个姓氏，你不配为奥萝拉·伯纳德的后人。” …… “……所以，别说‘极乐’了，伯纳德家所有产业都完了，不出意外的话，爵位肯定也保不住了。” 安西雅店长叹了口气。魔法师界最古老传奇也是最长盛不衰的家族也将要倒了。 她倒不是可惜伯纳德伯爵，毕竟那样一个坏事做尽的人渣，完全是罪有应得。 她只是感慨，一个时代的落幕。 斐欧娜早已目瞪口呆：“约书亚老师这波操作，太厉害了。” 安西雅店长不置可否，她身为魔法师协会干部，所思所想不会浮于表面，她想的要比斐欧娜更多一点：“那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察觉伯纳德家做的勾当，想来这事定然做得非常隐蔽，而且肯定有官官相护，我不觉得约书亚能在几个小时内搜集到那么多证据，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且早有罪证，可他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这一次算是......”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陆明妆，“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言下之意，早有罪证却一直默然旁观，约书亚完全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的好人。 陆明妆假装没听懂安西雅店长的意思，“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轻念了一遍，又展颜笑道：“看来店长对东方文化非常熟悉。” 安西雅店长没有追究下去，顺着她转移了话题：“算不上非常熟悉，只是略有涉猎......斐欧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斐欧娜知道她在问什么，笑得洒脱：“我原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伯纳德家的人，今后当然还像以前一样啊，只是......”她忧虑地看向伊恩。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让伊恩留在我这里打工吧，斐欧娜，你现在不缺钱了，就专心学业，等毕业了，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吗！谢谢你店长婆婆！”斐欧娜高兴地抱住了安西雅店长。 “什么婆婆，你怎么还这样叫我。”安西雅店长又一魔法棒敲她头上。 斐欧娜吐了吐舌。 伊恩欠身道了声谢谢。 安西雅店长摆摆手：“不用客气。”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封信，递给陆明妆：“约书亚给你的，让你到了他实验室再打开。” 陆明妆纳闷接过。 什么东西？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斐欧娜凑过来看了一眼，见信封上一片空白，也不失望，揶揄道：“我觉得是情书。” “好了。”安西雅店长拍了拍手，“斐欧娜，陆明妆，你们站到魔法阵上，我送你们回学校。” 伊恩给了斐欧娜一个离别吻，退回安西雅店长身后。 第319章 赠你一个世界(50) 魔法阵发动，光芒亮起，短短几秒时间，陆明妆和斐欧娜站在了学校山下的魔法扫帚停放点， 陆明妆当先走上去。 斐欧娜看向伊恩，目含留恋。 伊恩走上前给了斐欧娜一个离别吻，退回安西雅店长身后：“斐欧娜，再见，” 斐欧娜应道：“嗯，再见，你要想我哦。” 伊恩点头：“好。” “行了行了，快走吧。”安西雅店长翻了个白眼：“你周末可以来我这里看他的。” 魔法阵发动，光芒亮起，短短几秒时间，陆明妆和斐欧娜站在了学校山下的魔法扫帚停放点， 身边翠意盎然，天蓝如洗。 陆明妆和斐欧娜对视一眼，各自取了一把魔法扫帚，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重新回到这里，让她们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斐欧娜伸了个懒腰。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伯纳德家要完了的消息，她心中仿佛放下了一个包袱，感觉浑身轻松。 虽口口声声说从不把自己当作伯纳德家族的人，可有些时候，比如她被迫离开森林来到这里，终究身不由己， 如今兜兜转转，她又变成了自由自在的斐欧娜。 “明妆，我们比比谁飞得快好不好？终点就到......学院正门吧！” “好。” 她们一起倒计时：“3、2、1——开始！” 女孩侧坐在魔法扫帚上，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在到达终点的那一刻，两人默契击掌，相视而笑。 比赛结果？ 这不重要。 这一刻起，过去的背叛迟疑如尘烟消散，她们之间不再有秘密隔阂。 一夜没睡，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陆明妆倒觉得没什么，斐欧娜却有点熬不住了。 她们一起回了宿舍，当然，这次斐欧娜没有再喝变形药水。 “哇，想想我好像好久没回寝室了。”斐欧娜累得想立刻扑到床上，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跑去浴室飞快洗了个澡。 等陆明妆去洗漱完，出来时，发现斐欧娜已经睡着了。 用灵力烘干头发，陆明妆也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也许是因为对斐欧娜完全放下了警戒心，这一觉，她睡得非常平稳。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陆明妆和斐欧娜踏着五彩霞光走入食堂。 这回轮到陆明妆感叹了：“想想我还是第一次来食堂。” 话落，两人都笑了起来。 点菜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斐欧娜。 菜色本就丰富，再加上有交心好友相伴，她们吃得尽兴。 陆明妆想，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一个人，这样尽兴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从食堂慢慢散步到实验室区域，晚餐差不多消食完毕。 她们在各自导师的实验室前分别， 陆明妆敲门等了片刻，没人来开门，便知道约书亚不在。 大概是有很多事需要善后吧。 陆明妆拿出学生证。 自从上次她被关在门外后，约书亚拿了她的学生证，为她去开了这间实验室的权限。 陆明妆在门旁电子锁上刷了刷卡。 门推开的一瞬间，实验室内，华丽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 猝不及防之下，陆明妆被刺得眼睛生疼，生理性的泪水流出。 她下意识的闭眼，却没看漏地上如有生命般流动着的魔法阵纹。 第320章 赠你一个世界(51) 陆明妆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她看到了另一个“陆明妆”的一生。 那是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子，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孤儿，但她不像自己那么好运的被人收养。 她在孤儿院中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其实这不重要，因为从未拥有过，从未感受过亲情，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不幸。 然后，她穿越了。 嗯？穿越？这剧情走向有点玄幻啊...... 陆明妆按捺下情绪，继续看下去。 她穿越到了一个不曾存在于历史中的架空国度，她成为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国之帝姬，她有爱她的父皇母后，有着让她怦然心动的国师。 被三位风华绝代的人儿包围，被宠爱，她终于知道了父爱母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当突变来临，拥有过后再失去，才让人感受到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悲剧就是这样将最美好的东西撕碎。 前路黑茫茫一片，了无意趣，她的心被复仇占满。 陆明妆觉得，如果是自己，定也会和那女孩做出同样的选择。 女孩用燃烧生命的代价修炼，她做好了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她没有想到，所爱之人会代替她去死。 然后便是漫长的扭转命运之路。 第一个世界，看着少年的成长，她满心欣慰，却明白，同是复仇，她和他终有不同，她心有修罗，向死而生，而那个少年却扛起了一国之责，他复仇之路的尽头将会是新生。 第二个世界，看着少年少女对所热爱之事的坚守和对未知将来的勇敢无畏，她满心感动，她知道，那是她不曾有过的赤子之心。 第三个世界......第三个世界...... 所爱之人终于清醒，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一路前行，她还有了徒弟，但天道和那所谓的神又跟她开了个玩笑。 曾经在脑中一闪而过的身影清晰了起来，那果然是一个如月下妖灵般美丽妖冶的少年。 “师父，不要难过。” 陆明妆的心突然跟着影像中那个“陆明妆”一起揪着痛了起来。 “多大点事啊。” 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怪天道不公，滥杀无辜，却更怪自己。但同时也清楚，若能重来一次，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将她逼疯。 然后......然后呢...... “小殿下，忘记一切吧，忘记过去，忘记任务，忘记天命之子......” 影像戛然而止。 “找到我。” 陆明妆猛然清醒。 周围黑漆漆的，馊味泥味霉味混杂在一起，实在不可言喻。 不知是被熏的还是怎么的，陆明妆胃里一阵难受，她依稀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具体内容忘记了，但感觉是个极其压抑绝望的梦，导致现在她精神虚弱，头晕眼花，脑袋昏沉沉的就像一团浆糊，难受极了。 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了？她刚才明明还在约书亚的实验室......实验室！！！ 记忆回溯。 陆明妆想起了一片金色的光芒和魔法阵纹。 那个魔法阵是...... 第321章 赠你一个世界(52) 约书亚的实验室里只有一个魔法阵。 陆明妆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让她毛骨悚然。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陆明妆低头，艰难辨认清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身上是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粗布麻裙，还破破烂烂的。 陆明妆不信邪的抬手，却突然僵住。 这手...... 她摩挲了一下指尖，再次确认。 得，预感成真。 她、穿、越、了！ 而且穿越的这具身体严重缩水，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 所以约书亚的时空魔法算成功了？ 陆明妆苦笑，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怎么样...... 之前，她一推开实验室的门，魔法阵就自动开始运转，她不得不怀疑是约书亚在其中做了手脚。 可约书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图什么呢？难道想她做时空魔法的实验品？ 陆明妆蹙眉苦思。 她回忆着约书亚做过的一点一滴。 对了，信！ 陆明妆连忙翻了翻，却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这具身体可能不是自己的，而衣服也换了一件，信本来被她放在口袋里的...... 令人意外的手，她在身旁的地上摸到了那份信。 陆明妆顿了顿，将信封撕开。 更奇怪的是，明明这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却能清清楚楚看清这封信。 信封内是一张古风明信片，上绘神兽图腾：狮身、鹿角、背生双翼，右上角印刷着一排瘦金体的字“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 陆明妆视线定在“白泽”两字，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生出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过了好半天，她将明信片翻转过来。 明信片背面也是陆明妆熟悉的汉字。字迹清雅俊秀，笔锋处却又透着凌厉，就如一柄绝世宝剑，凌厉锋芒时不时自刀鞘间溢出。 这样的字迹写出的却是缠绵悱恻的语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陆明妆怔了怔。 这是约书亚写的吗？ 看来他真的怼东方文化有研究，不仅会诗词，还练了一手带有风骨的好字。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等陆明妆摸出头绪，前一刻还好端端捏在手中的信忽然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周围传来了大大小小的啜泣声。 听声音，全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陆明妆一惊，却没有轻举妄动，她屏息凝神，观察四周。 周围仍是黑漆漆的，摇摇晃晃，旁边一人似乎被晃得稳不住身体，撞到陆明妆的胳膊上。 陆明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里有那么多女孩，自己刚才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以她的警觉性，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解释是，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也好，那一封信也好，全部都是梦！ 可是...... 陆明妆感觉自己的头疼了起来。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梦见约书亚给她留这样一封信呢？ 难道真是被斐欧娜的话影响，认为约书亚给她的是一封情书？ 呸呸呸！ 就在陆明妆万分纠结之际，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322章 赠你一个世界(53) 陆明妆在听到开锁声时就为避免突如其来的强光伤眼而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听到女孩子们的哭声中，响起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进去！老实点！”而后便是有人被推得踉跄倒地的声音。 陆明妆微微睁开眼，门啪的一声关上。 虽然只有一瞬，但陆明妆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她现在应该处于一艘船上，而这里则是一个封闭的船舱，周围全是衣裳脏乱破旧的女孩。 女孩子们普遍年纪不大，最大的应该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 刚刚被推进来的女孩脸朝下摔在地上，陆明妆看不到她的容貌，但看那身形和后颈皮肤，大概是在十二到十五岁这个年龄段。 此情此景，陆明妆无法不让自己往拐卖女孩这一方向想。 陆明妆的心沉了下去。 穿越也就罢了，偏偏还穿越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碰上那么危险的事情，而她自己穿到别人身上，自然就没了修为灵力......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伺机而动，若能救人就尽力救，等逃出去了再想想该怎么回去吧。 陆明妆摸黑去把摔倒在地的女孩扶了起来：“你还好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女孩咳了许久，陆明妆担心她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帮她拍背顺气，良久，咳嗽弱了下去，女孩喘了几口气，声音嘶哑：“我没事，谢谢你。”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船舱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陆明妆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和表情，但她能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对方的状态。 女孩的声音嘶哑又虚弱，但语调很稳，全然没有其他女孩那样的惊慌与绝望。 女孩站起身：“你好，我叫......” 她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突然从旁边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 黑暗中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是在太过吓人，周围的哭泣静了一瞬，随即响起的是数声尖叫。 女孩想都没想，直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陆明妆一顿，跟了上去。 也许因为眼睛不适应黑暗，女孩脚步迟疑，反而是后面的陆明妆先到了地方。 地上倒着一个小女孩，陆明妆往她脉搏探去，触手滚烫。 “发烧了。” 女孩刚跑到这里，闻言，急得皱了眉：“这可怎么办，这种地方......” 地上，小女孩意识半清不醒，不自觉地抓住了陆明妆的衣服：“好难受......” 她年纪小，力气本就不到，一发烧就更加虚弱，抓着陆明妆衣服的力气轻若羽毛，陆明妆却没有挣开她。 “安妮好难受......”无意识的呓语自小女孩干裂的唇间溢出，声音轻不可闻，“姐姐......安妮会死吗......” 陆明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要在平常，一个发烧自然死不了人，可这里没有药也没法打点滴，再加上脏乱密闭的空间......很容易进一步感染。 女孩想了想，转身走向门边，用力拍门：“开门！快开门！” 过了好半天，大门才打开，守在门口的男人凶狠道：“吵什么吵！” 第323章 赠你一个世界(54)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脸上有一道刀疤几乎贯穿了小半张脸，更显可怖，女孩看起来却丝毫不怕，也没什么异样之情。 “我要去厕所。”她平静说道。 “麻烦！”男人晦气地啧了一声，说道。 大门重新关上，船舱内再次陷入黑暗。 黑暗总能让人心生不安与无助。 女孩子们渐渐止住了哭声，船舱内只剩下安妮虚弱难受地呻吟。 沉默了片刻，有一个女孩靠了过来，怯怯道：“她没事吧......?” 不等陆明妆说话，角落里传来嗤的一声冷笑：“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这也不怪她尖酸，前路未知，人人自危。 “我们......我们会怎么样？”又有一个女孩带着哭腔说道。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气氛变得愈发沉重，惊慌与绝望在黑暗的船舱内蔓延。 陆明妆轻声安抚着安妮，就在这时，大门重新打开，众人下意识向门口望去，见到被两个凶恶的男人押着回来的女孩，都惊了一跳。 女孩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她非常漂亮，不是那种娇美的漂亮，她肤色雪白，眼角眉梢带着飒爽英气，偏中性的雌雄莫辩的漂亮。 如今这个时候，女孩长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服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陆明妆愣然：“你怎么了？” 奇怪的是，女孩看到陆明妆的脸，忽然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似震惊又似凝重。 门再一次被大力关上，在那怦然的声音中，陆明妆听到女孩喃喃：“奥萝拉......小姐？” 她呆了几秒，才走到这边，刺啦一声撕下衣服的下摆，叠成整齐的方块状，盖到安妮的额上。 安妮的额头滚烫，碰到冰凉的水，舒服的喟叹一声，烧的迷迷糊糊的神智回来了稍许：“姐姐......” “你叫安妮吗？”女孩蹲到安妮身边，“放心，不要怕，我们会没事的。” 角落里再次传来尖利的声音：“呵，善意的谎言？” 女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太黑了，她看不到说话之人的面容的表情，也知道对方同样看不清自己，但她仍然肃了神色，郑重道：“不是谎言。” “我们会没事的。”她再次强调了一遍。 但这样的话安慰不了众人，女孩子们依然绝望，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则冷嗤一声，没有说话。不用想也知道，她有多不屑。 陆明妆若有所思，她看着身边的女孩又撕下一节衣服帮安妮降温，等她做完，才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奥......”女孩将声音压得极低，但这里太安静了，就算小声再小声，她的声音依旧明显。 她说了一个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顿住了，然后陆明妆就听到她的声音逼成了一条直线直接在自己耳中响起：“奥萝拉·伯纳德小姐，请您相信我，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会没事的。” 陆明妆没注意她后面的话，在听到“奥萝拉”三个字时已经愣住了。 第324章 赠你一个世界(55)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会吧？她穿越一回，竟然穿越到大名鼎鼎的奥萝拉身上了？ 可是，没听说过奥萝拉·伯纳德小时候被绑架过啊？ 换一种思路想想，既然史书上没有记载过奥萝拉的这一段经历，那么就说明这段过往经历对奥萝拉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的的确确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这么说的话，这里的人也都真的会平安无事。 麻烦的是，她穿越到了奥萝拉身上，却没有奥萝拉的记忆，不知道奥萝拉是怎么被绑到这艘船上的。 陆明妆对于奥萝拉的认识，只限于史书上那些平铺直叙的记载，这样一来，很容易暴露自己不是真正的奥萝拉。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无论如何，都得先脱困，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陆明妆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刚才，那是传音入密？ 看来这个女孩不是普通人啊。 “你是......”她试探着问道。 耳中又响起了声音：“奥萝拉小姐，我在两年前的舞会上见过您，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奥格斯格王子的护卫，卡尔。奥格斯格王子已经调集了骑士来剿匪了。” 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穿越到历史名人身上更令人惊讶？陆明妆觉得，那一定是当你得知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原来是男孩子的时候。 男扮女装不奇怪，陆明妆不是没见过女装大佬，可现在是在几千年前啊！卡尔出身侯爵之家，自身又在皇家骑士队任职，这样的人竟然会屈尊穿女装。 真是...... 可爱啊。 十一二岁的年纪，本就雌雄莫辩，声音也还没经过变声，扮起女装来倒是很容易。 安妮额头上的湿布很快就被捂热，陆明妆眼睁睁看着卡尔又撕了一截衣摆，心想：幸好他衣服穿得多，要不然早露馅了。 卡尔感受到陆明妆的视线，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她心情定是十分复杂，便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忽然感谢这黑漆漆的环境，脸红害羞也不会有人看到。 陆明妆笑了笑，移开视线。 “姐姐，安妮害怕，安妮想回家......” 安妮是船上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被抓来的时候就生着病，那时候身体非常难受，没时间害怕，现在稍微缓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便后知后觉跟着绝望起来，她把唯一对她好的卡尔和陆明妆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了她们的衣服。 虽然说“死死抓住”，但她此刻还是没什么力气的。 卡尔似乎特别喜欢小孩子，面对安妮，他有着无限的耐心， “不怕，安妮乖，睡一觉，等醒来，也许就已经回到家了。”他将声音放得非常柔和。 安妮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尚不知人间险恶，单纯易哄，别人不相信卡尔的话，可她却信了，她从卡尔身上得到了无限的安全感。 陆明妆看得有趣。 没想到历史上那个骁勇善战，披荆斩棘斩恶龙的卡尔，竟然是这样温柔的人。 就在这时，船猛然一晃。 卡尔眼疾手快的一手抓住安妮，一手抓住陆明妆。 第325章 赠你一个世界(56) 别看他年纪小，这么小的年纪就担任王子护卫的人肯定不简单，他以一人之力稳住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 可其他的女孩子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猝不及防下跌倒在地，有几个更是划出几米远。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黑暗加剧了她们的恐惧。 “怎么回事？” “是暴风雨吗？还是船触礁了？” 这样的猜测让恐慌更甚，还有两三个女孩却松了口气似地默不作声。 被人绑架拐卖，她们大概能猜出在未来等待着她们的会是什么。 比起那样的未来，现在就死在海难中，或许会更好一点。 陆明妆轻声问：“王子？” 她的声音被尖叫声掩盖，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卡尔却能明白她在问什么。 “不，不会这么快。”他说。 船晃了一会儿，恢复了平稳。 虚惊一场。 几个女孩被晃得头晕眼花脸色苍白，躲在角落里干呕起来。 安妮刚刚被安抚下去的情绪再次涌动，她害怕得哭了起来。 卡尔柔声安慰几句，却不见效果。 刚才安妮是因为回不了家才害怕，如今却是害怕神秘莫测的大海，只要还在海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事故落水，生命受到威胁，所以这样的恐惧一时半刻消除不了。 她一哭，整个人又难受起来。 生病的人最好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样下去，她的情况会非常危险。 陆明妆沉吟片刻，道：“小安妮，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孩子总喜欢听故事的，安妮闻言，朝陆明妆看去。 “这是一个关于大海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美丽的大海中生活着一个种族，她们有着人类的身体，鱼的尾巴，她们可以在大海中自己呼吸。” “美人鱼？” 陆明妆：“......” 她差点忘了这个时代魔法师们以及精灵人鱼矮人等等异族都还没有淡出普通人的视线，普通人也是有见过美人鱼的。 “对。”陆明妆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美人鱼，她有着美妙绝伦的歌声，让人听之，便永生难忘。” 陆明妆的声音平缓淡定，在这种恐慌的氛围中，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安妮不知不觉跟着陆明妆的话语思考。 安妮露出向往的神情：“那是怎么样的歌声？好想听一听。” 陆明妆笑了笑：“天道是公正的，它赋予了美人鱼在海中行动自由的能力，就取走了他们在岸上行走的能力。” 安妮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她想，正如自己也不喜欢到海中游泳一样，美人鱼们一定也不喜欢在岸上行走。 陆明妆接着说道：“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她将《海的女儿》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其他的女孩子们也被她的故事吸引。 她们忘记了害怕，全部围到了陆明妆的身边。 “那个魔女真是太坏了。” “后来呢后来呢？” “小美人鱼得到双腿了吗？” “小美人鱼见到王子了吗？王子有没有认出小美人鱼？” 第326章 赠你一个世界(57) “后来......小美人鱼到了陆地上，每走一步都像行在刀尖，可她不觉得疼，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爱的人，她就满心欢悦。” 年纪小的女孩子们听到美好的故事，自然感到开心，而大一些的女孩则露出了对爱情的向往之色。 陆明妆看不见女孩子们的表情，但周围这比之刚才要轻松不少的氛围昭示了女孩子们逐渐放下恐惧，不由自主地沉浸到了故事中。 陆明妆顿了顿，美好的故事到了转折的地方：“可是，小美人鱼见到了王子，发现心爱的王子马上就要和别国的公主订婚了，王子将那位公主错认成了曾经救他于危难的小美人鱼，小美人鱼用声音换取双腿，已经无法告知王子真相。” “啊——”女孩子们发出或失落或愤怒的叹声。 “小美人鱼好可怜啊......” “那个公主真不要脸！” “王子瞎吗？如果是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就不要了！” 陆明妆看向最后说话的女孩，这个女孩正是刚才一直对卡尔冷嘲热讽的女孩。 她接着讲故事：“小美人鱼的姐姐们为小美人鱼求来了宝剑，只要小美人鱼用这把宝剑刺入王子的心脏，她的双腿就能变回鱼尾，她能重新回到大海。” 女孩们紧张地追问：“后来呢？小美人鱼杀王子了吗？” “如果是我，一定下不了手，先不说王子是小美人鱼最喜欢的人，那可是杀人啊......” 即使在这个时代，女孩子们也害怕着血腥和杀戮。 但其中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如果是我，肯定毫不犹豫杀了王子！背叛者死了也活该！” 这个女孩子真是浑身是刺一身戾气。 “可是......”一直沉默听着的卡尔突然开了口，“王子又有什么错呢？他不知道公主骗了他。” 他是奥格斯格王子的护卫骑士，即使童话中的“王子”不是他所效忠的“奥格斯格王子”，他也下意识地为“王子”说话。 女孩一直看卡尔不顺眼，当即与他扛上了：“连救命恩人都认不出，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其他女孩不想听她和卡尔吵。 “然后小美人鱼和王子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她们追问陆明妆。 陆明妆又看了女孩一眼，继续讲故事：“王子终究是小美人鱼深爱着的人，小美人鱼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她化为了泡沫，以这样的方式回归大海。” 听到这样的结局，船舱内陷入了沉默，只有一个女孩依然不为所动的冷嗤：“真傻，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呵。” 陆明妆笑：“谁说不是呢。” 女孩一愣，没想到陆明妆会赞成自己。 她顿了顿，冷声：“无聊的故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角落。 “可是，我还是觉得王子......”卡尔欲言又止，他问陆明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我想想啊......”陆明妆好笑地思考了片刻，道，“我大概会和小美人鱼一样吧，不过在化为泡沫之前，一定想办法告诉王子真相，试想一下......” 第327章 赠你一个世界(58) 陆明妆说着，顿了一下，引起众人的注意，让她们的思绪跟着自己的话语走。 “如果王子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而自己不仅辜负了救命恩人，甚至害她死亡......这样一来，王子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吧。让王子永远活在懊悔与痛苦的深渊，痛不欲生，这样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加解气？”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还带着丝丝笑意，甜蜜极了，卡尔却无端打了个寒战。 “原来是我看走眼了。”走回角落的女孩一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陆明妆。 刚才见她自身难保还忙着安抚帮助别人，以为她有多圣母，原来她比谁都恶毒偏激。 “我叫伊芙，你呢？”女孩好似对陆明妆产生了兴趣。 “我......”陆明妆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卡尔，说：“我叫奥萝拉。” 反正叫奥萝拉的肯定不止一个，只是最后在历史上留有姓名的只有一个奥萝拉·伯纳德。 伊芙点了点头，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在黑暗中看见她的动作，兀自靠墙坐下，没有再作攀谈的意思。 其他女孩子们还没有回神，她们听了陆明妆的话后，有些和卡尔一样觉得寒意窜上脊背，年纪小一些的则懵懵懂懂，不太理解陆明妆的话语，她们只知道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时候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并为此感到遗憾。 只有伊芙依旧保持着一颗刀枪不入的漠然之心，她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可你为了报复别人而赔上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陆明妆摊手：“我也只是想想，而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报复方式，如果真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肯定是不值得的，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呢，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伊芙若有所思，听出了陆明妆的言下之意。 她们现在处境艰难，前路未知，但不管怎样，至少她们还活着。 现在绝望还为时过早。 活着，才有逃走的希望，才有报仇的机会，再不济，也要拉那些畜生不如的绑匪一起下地狱。 陆明妆侧头看向卡尔，决定安慰一下这位将来会名垂青史的勇者的那颗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这只是一个故事。”她说。 卡尔沉默了一会儿，道：“对，只是一个故事。” 故事说完，船舱内又沉寂下来。 但被陆明妆讲的故事一搅合，她们不再恐惧，虽然心中仍有不安，却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至于小安妮，她身体虚弱，在陆明妆讲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 “我们......会怎么样？” 一个女孩怯怯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她。 这一次伊芙也没再说冷嘲热讽的话了，自从听了陆明妆的话，决定了要逃跑要报仇，她就旁若无人地专心思考起计策。 “你们是怎么被绑架的？”卡尔突然问道。 他虽说着“你们”，视线却看向了陆明妆。 因为距离近，陆明妆自然感觉到了卡尔的视线。 她用了穿越必备的假装失忆大法，无辜道：“我不记得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 第328章 赠你一个世界(59) 不远处，有一个女孩默默举手：“我也是，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也不记得了......” 又有几人应和道。 “我......”一个更加稚嫩的声音说道，“叔叔说要带我去船上吃好吃的东西......” “我在和妈妈逛街，然后和妈妈走散了，有一个叔叔说知道妈妈在哪里，要带我去找妈妈，然后就来了这里......呜呜呜呜，妈妈......” ...... 女孩子们接二连三的说完，陆明妆发现，年纪小的几个女孩子都是直接被拐过来的，而剩下一些懂事了的，都是被迷晕后带来的。 陆明妆和卡尔对视一眼。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陆明妆都能感受到卡尔阴沉的气息。 “你呢？怎么到这里的？”她问。 “我也不记得具体怎么回事了，只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很困很困，然后一清醒就发现自己到了船上。” 卡尔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柔，当然这不是针对陆明妆，他是在气外面那些畜生不如的绑匪。 说完之后，卡尔用了传音入密，对陆明妆说：“接二连三有女孩失踪，奥格斯格王子查到了这些绑匪，他们专挑五到十五岁的女孩子下手，一得手就把女孩带到海上，具体方位不太好找，我就先扮作女装......”他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引他们绑架我，为王子引路。” 这么说，卡尔身上有信号弹或者能定位的东西？ 这个时代还没有高科技，定位一个人使用的是定位魔法。 只是，被绑架的时候，她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怎么可能给卡尔留下定位的东西。 再说，无论是信号弹还是定位魔法，只要被绑匪看到，一定就能知道这个卡尔有问题了，除非这个绑匪头脑简单智力低下粗心大意。 可是这可能吗？ 仿佛知道陆明妆的疑问，卡尔继续传音入密：“我是奥格斯格王子的骑士。” “我知......”陆明妆说到一半，顿住了。 她突然想起，在赛菲尔魔法学院的时候，她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古代的骑士分为两种。 一种是普通的官职，就比如皇家骑士队，还有一种则是一个象征，他们会自己选择一个人，然后立下誓言，为那个人献上永远的忠诚。 卡尔所说的自然是指后面一种。 骑士的效忠誓言是一种契约。 一旦一个人以骑士的身份立下效忠誓言，便会与自己效忠之人产生一种奇妙的联系。 他们可以互相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也可以感应对方是否有危险。 “奥萝拉小姐，您放心，王子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陆明妆轻轻应了一声。 卡尔果然没有骗人，说很近就真的是很近，不到半个小时，船舱外就传来一阵喧哗。 敌袭的号角被吹响。 船只再一次剧烈晃动起来。 女孩子们刚刚安了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次又怎么了？” 她们议论纷纷。 卡尔摸到门边，将耳朵贴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329章 赠你一个世界(60)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女孩子们不像之前那么惊慌了，她们将卡尔当做了主心骨，除了伊芙和陆明妆，其他女孩子都纷纷走了过来围在卡尔身边，但大家都有分寸，没有完全靠近卡尔，而是和他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 陆明妆发现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虽然没有了灵力，但视觉五感依然灵敏，她轻易地从外面那些凌乱轰然的武器相交声中听到了有脚步声距离这里越来越近。 只是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 卡尔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做完后才记起这里一片漆黑，女孩们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大家不要慌，有人来救我们了。”卡尔说道。 女孩子们闻言，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卡尔又道：“大家退后一点，别离门太近。” 女孩子们依言往后退去，而卡尔却没有动，他又听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了一步，从门后站到了门边上。 这是一个埋伏的好地方，只要门一打开，来人就很容易受到攻击。 陆明妆走到卡尔旁边，见他做好了战斗准备，心中便明了，看来来的是敌人。 “奥萝拉小姐，你......”卡尔急声说道，但话没说完，大门无端着起火来。 女孩子们被这变故弄得一懵，她们来不及反应，眼睛被陡然亮起的火光刺的生疼。 卡尔拉着陆明妆急速后退，站定又将陆明妆往女孩子们的地方一推，自己则面向门口，只身挡在女孩子们的前面。 烈焰火光将他脸上的凝重照映地一清二楚。 “这里竟然还有魔法师。”他拧着眉，低喃。 不一会儿，大门被烧为灰烬，火焰烧到门框，依然跳跃燃烧着，却没有再碎坏东西。 这代表这位魔法师对魔法有着非常强的掌控能力。 火圈之中，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一壮、一瘦，对比明显。 要在平时，这样的组合会显得滑稽引人发笑，但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好时机。 两人中身材壮实的男人身穿铠甲，另一人则身披长袍。 一个战士，一个魔法师。 女孩子们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两人，又看见卡尔的备战动作，也都反应过来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 卡尔沉声道：“你们找机会逃出去。” 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引来的那些人！”身穿铠甲的男人当先冲了过来。 他脸色极其阴沉凶狠，恨不得将卡尔生吞活剥。 卡尔手上没有武器，面对男人的剑，他战得有些吃力。 女孩子们惊慌又焦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魔法师没有进来，他堵在门口，张嘴吟唱咒语。 卡尔又一次险险躲开男人的一剑，喝道：“快走！” 魔法师一旦开始吟唱咒语，不能中途停下，否则会遭到反噬。 不知道魔法师在施什么魔法，但肯定是非常不妙的东西。 女孩子们要逃出去，只有趁现在了。 但她们还是没有动。 有几人是因为害怕得无法动弹，有几人是觉得丢下别人自己逃跑不太好，有几人是见别人不逃自己也就不敢先走。 第330章 赠你一个世界(61) 女孩子们僵持着，角落里忽然走出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黑色斗篷，黑色极其宽大，不太合适，穿着就好像套着一个麻袋，将她从头罩到了尾，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脚和凸起的脚踝骨——她没有穿鞋子。 “喂，你......”旁边的女孩看到她，想说什么，话刚出口，声音变了调：“小心——” 后面一句是对卡尔说的。 前方，卡尔躲过一剑，却被对方一拳砸中肋骨。 他踉跄后退，咳嗽几声，下意识弯腰蜷身，想去捂伤口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换了轨迹，空手就要去接那迎头斩下的剑刃。 女孩子们尖叫起来，有几人甚至闭上了眼。 然而，她们想象中的血腥场景并没有出现。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痛叫。 这个声音来自魔法师。 战士被同伴的声音惊得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还没等他看清发生了什么，卡尔转守为攻，一个手刀砍在了战士的手腕。 长剑脱手。 战士被激怒，转回头反击。 但他没有机会了，脱手的长剑没有落地，而是被卡尔接到了手中。 卡尔反手一挥，将剑尖抵在了战士的咽喉。 另一边，陆明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制住了魔法师，刚才的惨叫声就是来自吟唱被打断而遭到反噬的魔法师。 魔法师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壮，这一反噬直接让他软倒在地，他一连呕出好几口血，手捂着腹部、浑身痉挛。 看这反噬的程度，他刚才想施放的魔法必然是杀伤性极强的。 陆明妆一脚踩上魔法师的背。 魔法师本就丧失了战斗能力，被这一踩，直接趴了下去，又呕出几口血，两眼一翻，昏了。 所以说，古代的魔法师非常强大，但也非常脆弱，吟唱咒语时必须有同伴在身边保护。 战士没想到这群女孩子中间竟然还有一个能打的，并且身手莫测，手段残忍。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陆明妆，又看向卡尔。 刚才船开得好好的，突然碰上了敌袭。 那还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皇家骑士团！ 而且对方不是路过，明显是冲着自己这艘船来的！ 以前在海上行动隐蔽，偏偏这一次出了事。 他立即想到是这次的“货物”中有问题，很可能有皇家骑士团的人混进来了。 那么，究竟是哪个“货物”呢？ 卡尔对陆明妆的动作也很惊讶，他愣了愣，欲言又止。 这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搞出这种血腥的画面，不怕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吗？” 已经有人受不了刺激干呕起来了。 陆明妆看向说话的女孩——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孩。 “伊芙？” “是我。” 刚才黑暗中，她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所以看到伊芙的打扮时，陆明妆微微诧异。 这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啊......不过这种事情无关紧要。 “是我考虑不周。”陆明妆说完，语调一转，低声念起了咒语。 没了灵力，可她也有学过魔法啊。 虽然在赛菲尔魔法学院里的时候，她嫌麻烦，没有试过古代魔法。 不知道第一次能不能成功...... 第331章 赠你一个世界(62) 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听到她的召唤，纷纷向她涌来。 那些肉眼不可见的魔法元素飞舞着，竟透着浓浓的喜悦之情。 它们好像非常喜欢陆明妆。 陆明妆使用的是一个小魔法，咒语并不长。 她召唤的是火元素，但并不是为了像刚才那个魔法啊烧什么东西，而是为了困住人。 一点小火星凭空出现在战士身前，然后如链条般越来越长，一圈圈将战士围绕在内。 火焰做成了锁链的效果，但毕竟还是火焰，灼热滚烫，稍不留神那火舌就会烧到身上，被圈住的战士吓得一动不敢动 卡尔得空，放下了剑。 “你会魔法？”他看着陆明妆，非常惊讶。 陆明妆看着自己放出的魔法，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次用，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卡尔下巴落地：“你说什么？” 第一次用？ 怎么可能！ 欺负他不会魔法吗？ 他虽然自己不是魔法师，但对魔法也有过了解。 哪有人第一次施魔法就能成功的？ 生命收到威胁的极度的恐惧刺激着大脑和心脏，没坚持多久，这身材魁梧的战士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陆明妆挥手撤掉火锁链，火焰消失的瞬间，战士噗通一声倒地。 “额......”陆明妆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用这个魔法。” “这样吗？” 卡尔仍半信半疑。 也许这位奥萝拉小姐真的是魔法天才吧，他想。 可以前从没听说过奥萝拉小姐是魔法师啊。 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呢？ 要知道，魔法师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卡尔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便没有纠结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王子过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隐藏身份。 女孩子们不明白卡尔的意思，她们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神。 天知道，这短短几分钟里，她们见到了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惊险。 她们被绑匪抓住已经很惊险了，可之前她们毕竟还好好的，即使想象得出令人绝望的未来，但那终究只是想想。 而刚才的场景，却让她们与死神擦肩而过，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 如今暂且安全下来，又曾几度受到惊吓，女孩子都有些虚脱，各个面色苍白——当然，除了伊芙和陆明妆。 卡尔说完没多久，陆明妆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知道现在女孩子们都怕她，便没有进屋，而是倚靠在门边。 门框上的火焰在施法者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门框一片焦黑，仍留有滚烫的温度。 陆明妆却没有觉得丝毫不适。 空气中的火系元素在自发地保护她，隔绝了余烬的温度。 陆明妆想起了一件事。 史书上记载，奥萝拉·伯纳德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水系魔法师，却没说过她还会火系魔法啊？ 况且，卡尔不知道她会使用魔法，也就说明，奥萝拉隐瞒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 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陆明妆心中浮现出了和卡尔一样的疑问。 隐瞒身份实力这种事，背后应该有着很重要的原因吧。 而她现在穿越到奥萝拉的身上，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第332章 赠你一个世界(63) 这样下去，如果碰到了熟悉奥萝拉的亲人或者朋友，肯定会露馅的。 说起来，奥萝拉被绑架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她这样的大家族的女儿，出行肯定少不了护卫的，那么她是怎么被绑架的呢？ 陆明妆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直觉不太对劲。 没等她整理好头绪，阴暗的走廊尽头走来一队人。 为首之人便是奥格斯格王子，未来的帝王。 他不仅是人族之君。连矮人族、兽人族也对他俯首称臣，森林中与世无争的精灵一族亦与他缔结了友好盟约。 历史画像上的奥格斯格眉目威严，而此时出现在陆明妆面前的奥格斯格尚只有十五六岁，金发碧眼，意气风发，一身锋芒还没有经过岁月世事的沉淀打磨。 “奥萝拉小姐？” 奥格斯格见到陆明妆，也很惊讶。 陆明妆轻提裙摆，行了一个西方贵族的礼仪：“王子殿下。” 奥格斯格和奥萝拉不熟，他们唯一的交集只是舞会上的数面之缘，所以没有什么旧可叙。 他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奥萝拉小姐，你放心，已经没事了。” 他的语气疏离而客套，说完，目光没有在陆明妆身上多做停留，转身，横着提起手中宝剑。 卡尔早已到了门口，他单膝跪下，双手接过宝剑。 他行的是骑士礼，虔诚又庄重。 跟在卡尔后面走出来的是伊芙，她先前听到了陆明妆对奥格斯格的称呼，心中诧异王子竟然亲自来救她们，她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奥格斯格，还没等她多看两眼，就见到卡尔的礼仪，当即，脚下一个踉跄，惊得差点平地摔。 “你是男的？”她瞠目结舌。 能在冷冰冰的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伊芙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实在太稀罕了。 奥格斯格看了眼卡尔被撕成露脐装的上衣，眼角抽了一抽，发自真心地说道：“幸苦你了。” 幸苦你只身混入敌营。 辛苦你照顾帮助了这项无辜受难的女孩子们。 幸苦你......男扮女装。 卡尔微垂下头，羞涩道：“不幸苦。” 这无疑肯定了伊芙的问话。 救援已到，他不需要再隐藏身份。 后面的女孩子齐刷刷看了过来，不可置信。 陆明妆觉得身心舒畅。 对嘛，这才是知道卡尔男扮女装的正常反应嘛！终于不是她一个人震惊了！ 不过...... 陆明妆意外地看了卡尔一眼。 男扮女装是一回事，在众人面前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是现代啊。 现代对女装大佬的接受度都不是很高，就更不用说现在这个时代了。 卡尔敢在众人面前承认，说明他心中坦坦荡荡，如此心胸，不愧是未来的勇者。 奥格斯格向身后的护卫递了个眼神，护卫走出来，向受惊的女孩子们说明情况。 还有几个护卫去搬出了昏迷的战士和魔法师。 女孩子们不向伊芙那样胆大，她们不敢直视奥格斯格，而护卫身上也带着肃杀之气，即使护卫努力放柔神色，在安抚女孩子们情绪上收效甚微。 最后还是和她们混熟了的卡尔出来安抚的。 第333章 赠你一个世界(64) 伊芙和陆明妆两人远远的各占了一个角落，没有和女孩子们待在一起。 陆明妆一个人坐在一边，垂首想着事情。 约书亚的魔法阵，穿越前那个记不清内容的梦，如何扮演好奥萝拉而不让人发觉端倪...... 那么多事情，一团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刀剑相击的战斗声渐渐轻了下去。 陆明妆站了起来，身体起到一半，她忽然顿住。 糟了。 果然，一道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 陆明妆垂着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 战斗声渐消，代表船上的绑匪们差不多被清理干净了。 她们是时候离开了。 所以她才站了起来。 可是，战斗的地点距离这昏暗偏僻的小船舱非常远，那些声音传到这里本就已经轻得几不可闻了，只有练过武专门锻炼过五感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而奥萝拉作为一个贵族小姐，她的日常活动应该是研究衣服妆容，参加各种茶会舞会，自然不可能去练什么武，所以肯定听不见那些战斗的声音的。 嗯？听不见？ 对啊，应该听不见的才对。 陆明妆正在暗自懊恼这么快就ooc了，突然又感觉不对劲。 她穿越到奥萝拉身上，为什么还有这么灵敏的听觉？ 难道说，她练过武？ 可史书上只记载了她是魔法师，并没有说她魔武双修，而古代的魔法师都是孱弱的...... 当然，重点不是奥萝拉有没有暗中学武，重点是奥萝拉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陆明妆要想不ooc角色，难度更高了。 心中心念急转，陆明妆脸上却没露出丝毫异样之色。 她慢吞吞走过去：“卡尔，请问厕所在什么地方？” 卡尔正和女孩子们说着话，闻言愣一愣：“你要去厕所？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 “马歇尔。”这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带她去。” 卡尔愣了愣，护卫中走出来一人，道：“是。” 陆明妆跟着护卫走了，身后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直到她转过一个拐角，才消失。 卡尔看着奥格斯格，又看了眼陆明妆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王子殿下，怎么了？” 奥格斯格沉吟道：“你知道奥萝拉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问过她，她说记不起来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船上。”卡尔皱了眉，“应该是被下了药。”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距离众人较远的位置。 “那被下药之前呢？她在做什么？怎么会被抓的？” “她没说......”卡尔下意识回答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悚然一惊。 是啊，下药之前，她在做什么？ 他向女孩子们了解情况时，其他女孩子们都说了在哪里做了什么见到什么人然后才失去的意识。 “您怀疑奥萝拉小姐有问题？”卡尔道，“可是不对啊，伯纳德家风头正盛，他们犯不着和绑匪勾结......” “勾不勾结我不知道，可这个奥萝拉肯定有问题。”奥格斯格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卡尔，我们打个赌，奥萝拉根本不是真的想去厕所。” 第334章 赠你一个世界(65) “她只是为了掩饰。”奥格斯格语声悠然。 卡尔不解：“什么？” 奥格斯格伸手指了指上面：“战斗声停了。” 卡尔有点跟不上奥格斯格跳话题的节奏。 怎么一会儿奥萝拉去厕所，一会儿战斗声的。 卡尔心中疑惑，但还是顺着奥格斯格的话题走：“殿下带来的这支队伍是精英中的精英，战斗结束得非常快。” “而奥萝拉刚刚就坐在那里。”卡尔又指了个方向，“战斗一结束，她就站起来了。这去厕所的时间掐得可真准。” 是啊，时间掐得真准。 准到让人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巧合。 说要去厕所，果然是为了掩饰吗？ 卡尔的神色凝重起来，不复之前的温和：“殿下，奥萝拉小姐刚才还使用过火系魔法。” 奥格斯格用眼神示意卡尔说下去。 卡尔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减短地说了一遍。 “有意思。”奥格斯格摸着下颔，“回去之后好好查查奥萝拉和伯纳德家。” 卡尔垂首领命：“是。” 陆明妆回来时，奥格斯格和卡尔已经结束了对话。 他们掩下猜疑，面色如常。 陆明妆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奥格斯格：“我们走吧。” 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奥格斯格和卡尔一前一后走在最前方，他们身后跟着五个护卫，剩余的护卫们则将女孩子们保护在中间。 陆明妆走在队伍偏后方。 “你和那个王子认识？”伊芙问她。 “嗯，见过几次面，不熟。” “你早知道卡尔男扮女装？” 陆明妆点了点头，又摇头：“就比你们早了一点点，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他。” “你刚才去厕所干什么了？” 这一次，陆明妆没有马上说话，她侧头看了伊芙一眼，若有所思。 “去厕所还能干什么？”她反问。 去厕所还能干什么？ 人有三急。 这不是人能控制的。 所以，就算她去厕所的时间有点可疑，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陆明妆笑眯眯地看着伊芙：“谢谢你。” 伊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奥格斯格和卡尔起了疑心。 伊芙别开脸：“谢什么？” 她又没做什么。 她就问了几个问题，而她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回答问题的人反而向提问的人道谢呢？ 陆明妆想了想：“恩......好像没什么。” 伊芙：“是没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上楼梯，到了甲板，咸腥的海风夹杂着浓郁的血味扑面而来。 此时天气不是很好，浑浊的云层压得极低，波涛翻腾。 甲板上一片惨状。 每隔几步就躺着个面色灰白没有意识的人，暗红的血不说溅了一地吧，但也到处都是。 此情此景，太过瘆人。 几个女孩当即惊叫起来。 她们平时见过血，也都只是些磕磕碰碰擦破皮的小伤口。 何时见过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 伊芙依旧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陆明妆思考了一秒，双手掩目，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微微颤抖。 伊芙：“......” 这演技，可以的。 可是...... “有必要吗？”她问，语气毫无感情波动。 第335章 赠你一个世界(66) 在一堆恐惧的尖叫声中，她的声音被盖住了大半，只有身旁的陆明妆能听见。 与轻颤的身子不同，陆明妆的声音却是非常平稳：“没什么必要。” “就是突然有了演戏的兴致。”她无辜说道。 伊芙：“..................” “有点浮夸。”她说。 卡尔又做起了安抚女孩子们的工作，奥格斯格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到陆明妆身上，正好见她“害怕得瑟瑟发抖”。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害怕血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心道。 奥格斯格侧头和卡尔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朝这边走来。 “奥萝拉小姐......”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后，雷声轰然炸开，掩盖住了奥格斯格的话语。 陆明妆脊背突然窜起一阵凉意，她忽觉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这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打雷。 脑中警铃大作，陆明妆脸色巨变，猛然往旁边推去，也不看自己推开的是谁，而同一时间，她自己也被人大力推开，身体向后飞去，砸落在地。 这一摔把她摔得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 “殿下——” 卡尔惊声喊道。 陆明妆抬头，冒着金星的视线中，一个人影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海中，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窟窿，窟窿周围的木板上染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神呆滞地朝最近的人攻去。 这也不是诈尸。 这些尸体被人控制了。 陆明妆扶着脑袋站了起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被她推开的伊芙也缓过神，拧起了眉，让她冷漠的面容显得更加冰寒。 “黑暗魔法师？”她神色极其凝重。 暗黑系魔法师可以驱使亡灵、附身人身，是被视作邪恶的存在。 护卫们起了片刻的骚乱，如临大敌。 卡尔推开人群，顺手展开两个挡路的“丧失”，跑到围栏处，焦急喊道：“殿下！” 奥格斯格浮出海面，他肩头被黑暗魔法腐蚀，汩汩流着血。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沉着下令：“保护好她们。” 卡尔神色犹豫：“可是......” 他望着海中的奥格斯格，又回头看了眼陷入慌乱的女孩子们，终是一咬牙：“是。” 卡尔回到甲板，阻止护卫们保护女孩，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光。 黑暗魔法师在哪里？ 陆明妆已经找到了。 她随手捡起地上不知道哪具“尸体”的武器，往黑暗元素涌动的源头走去，最后脚步停在了一个护卫身前。 这个护卫没有加入战斗，因为他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 陆明妆举刀。 护卫脸色微变，“你干什么？” 他连忙侧身闪避，陆明妆一刀斩下。 刀尖堪堪擦着护卫的鼻尖落下，刀刃划破空气产生的厉风吹起了护卫额前的碎发，风吹进眼睛，护卫视线受阻，不太舒服地闭了闭眼，怀中却突然升腾起一股阴寒的气息。 护卫睁眼，看到陆明妆的刀停在了半空——自己的心前，其上缠绕着丝丝黑气阻挡刀刃落下。 第336章 赠你一个世界(67) 怀中昏迷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宾果——答对了——” 女孩睁着颜色分明的碧蓝双眸，眸中清澈如晴空。 不染一丝杂质的很单纯的眼睛。 但在此情此景中，莫名诡异。 又一道闪电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护卫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不知是被冷的，还是怎么的。 陆明妆握着刀：“安妮。” 她面无表情，非常非常平静，没有丝毫诧异和不可置信或者恐惧，也没有受到欺骗的愤恨。 安妮咯咯笑了起来，语声清脆，带着童真：“嘻嘻嘻嘻，姐姐好聪明啊。”她眨了眨纯真无辜的眼睛，“姐姐怎么看出来的？” 护卫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想撒手把安妮丢出去，却又动弹不得。 “不用猜。”陆明妆很冷静，“它......” 护卫眼睛蓦然瞪大：“小心！” 陆明妆后脑处挂起一阵风——有丧尸攻击她。 她反手一刀挥去，但攻击却落空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根根藤蔓，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绞在丧尸的脖子上，把它往后拖去。 它身后的半空中飞着一个人。 伊芙的斗篷被狂风暴雨卷走了，纠结飞扬的长发间隐约露出尖尖的耳，背后展开一双透明的翅膀，状如蝴蝶。 精灵族啊。 精灵是天生的木系魔法师，天生的弓箭手。 传说，精灵一族是生命树孕育而出，木系元素对他们来说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精灵！” 安妮忽然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中没有恐惧，只有恨意。 清澈纯真的双眸一如此刻天幕一般，聚起阴霾，刮起狂风暴雨。 黑暗魔法使最讨厌两样东西。 一是不共戴天的光明魔法师，第二就是代表着生命的精灵了。 冲天的煞气自安妮身上爆发。 陆明妆猛然厉喝：“放开她！” 她话音未落，护卫已经一把将安妮丢了出去。 “奥萝拉小姐！” 卡尔赶到了。 他举剑攻向安妮，剑刃落在黑暗元素组成的屏障上，不得寸进。 安妮此时眼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她盯着伊芙，举起手。 周围与护卫们缠斗在一起的丧尸忽然放弃了攻击，往这边聚拢而来。 伊芙的藤蔓开始疯长，一个一个缠绕住丧尸。 护卫们紧跟其后，一边保护女孩子们，一边攻击丧尸。 陆明妆视线往地上扫了一圈，捡起一柄弓，仍向空中：“你凑合一下。” 一根藤蔓伸过来卷住弓：“多谢。” 伊芙拉开弓弦，另一只手中多出了一根荆棘。 她以荆棘为简，对准了安妮。 陆明妆再次举刀，帮卡尔一起破除安妮的屏障。 就在这时，她脑中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吵得她眼前一花。 那声音杂乱无章，不像人声，说不清楚是什么，陆明妆却莫名从中感觉到了焦急与愤怒。 什么东西？ 不等她想清楚，另一边，突然又响起呼声：“殿下！” 围栏处，护卫放下了救援绳索。 奥格斯格往绳索靠近，眼看他马上就要抓住绳索，船上围栏边的护卫蓦然失色。 不远处的海面上浮出了几头鲨鱼，正急速朝这里接近。 血腥味太浓了，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第337章 赠你一个世界(68) 大敌当前，后方又有鲨鱼威胁，陆明妆却发起了呆。 脑中的声音一阵强过一阵，针扎似的一下一下刺在识海中，疼痛难忍。 旁边的卡尔最先发现她不对劲。 “奥萝拉小姐，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太难看了，苍白泛青，额上布满细汗。 “哐当！” 武器落地。 一根藤蔓扫来，将偷袭的丧尸扫出去。 伊芙：“喂，你怎么了？” 然后陆明妆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 千千万万的奇怪声音在脑中炸响，她按着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大海的孩子啊，来吧......来吧......回归大海......” 陆明妆眸中的神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她如被人控制一般，木然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卡尔腾出一只手抓她，却抓了个空。 伊芙控制着藤蔓过来，刚刚碰到陆明妆的衣服，却不知为何打了个滑。 她愣了愣，又控制了几根藤蔓，却依然在接近她的一瞬间滑向了其他方向。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或者失误，那么三次四次呢？ 陆明妆一步一步走向围栏，所过之处，被安妮控制着的丧尸避开了她，而所有想拉住她的人全都莫名其妙捞了个空。 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隔开了外力。 在这混乱的战斗之中，她竟然畅通无阻。 围栏边，几个护卫卸去铠甲，正想跳入海中支援奥格斯格。 见到走来的陆明妆，他们都愣了愣，就听卡尔一声大喝：“拦住她！” 令行禁止的护卫们条件反射照着卡尔的话做，另一些则按原计划跳入了海中。 噗通、噗通，几声，水花惊起。 海水溅到身上，陆明妆恢复了些许清明。 在被护卫拉住之前，她自己先停了下来。 海中，鲨鱼逼近。 不仅仅是鲨鱼，后面更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海洋生物，浩浩荡荡而来。 有些鱼类还是死敌，可此时他们却排列得整整齐齐，相安无事。 海中的护卫们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愣了愣，立即往奥格斯格的方向靠近。 旁边，弓箭手做着瞄准准备，利箭对准了距离奥格斯格最近的鲨鱼。 “砰！” 箭入鱼身，血花流淌。 鲨鱼群按着本能，被激起了凶性。 陆明妆脑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试着与脑海中的声音沟通：“是你们......在和我说话吗？” “大海的孩子啊，回归大海......” “等等！” 陆明妆按住了拉弓搭弦的弓箭手。 弓箭手想呵斥陆明妆不要妨碍救援，但对一个小姑娘又不好太严厉，他思考着该怎么说用怎样的语气，就听见她轻飘飘的声音：“等等，我去救人。” 弓箭手一怔，然后眼前一花，旁边的小姑娘跳入了海中。 身体落入海中，海水淹没口鼻。 陆明妆没有闭眼，没有摒息。 她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周身的水流非常温柔。 脑海中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画面。 这些画面，正是穿越之初所做的那个被她遗忘的梦境。 陆明妆仰躺着放松身体，任自己沉入海中。 第338章 赠你一个世界(69) 海潮涌动。 鲨鱼快速朝陆明妆游来，载着她浮出水面。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陆明妆脑中的画面全部散去。 她睁眼望着狂风大作暴雨不止的天空，心想：哦，她不是奥萝拉，她是陆明妆。 大泽王朝的陆明妆。 白泽等待着的陆明妆。 那么，白泽，你在哪里呢？ 从落水到浮出水面，陆明妆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但其实只过去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船上的护卫们见到跳海，然后数条鲨鱼紧追其后，只能一边骂着陆明妆莫名其妙，一边瞄准了那几条鲨鱼，结果，箭未射出，本以为落入鲨鱼之口的陆明妆竟被鲨鱼救了出来。 护卫们愣住了。 而后更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鱼群全部朝陆明妆涌去。 它们围绕在她身边游动、跳跃，仿佛在庆祝着什么一般。 鱼群簇拥。 陆明妆被鱼群抛出水面，落下，又被抛起。 再一次落下后，她换了姿势，不再仰躺，她伸手触摸上旁边的一条鲨鱼。 危险的鲨鱼到了她手中，收起了全部的凶性，如一只只无害的兔子一般，在她掌心中轻蹭，非常亲昵。 陆明妆轻易感知到了它、以及周围鱼群们的欢欣。 陆明妆很煞风景地想：嗯......她有着一半的鲛人血，东方的鲛人，而不是西方的美人鱼，原来这些鱼类不分国界的吗？ 她又挨个抚了抚周身个头最大的几条鱼，轻声道：“还有人在等着我，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回去。” 鱼群仿佛听懂了，它们静了静。 陆明妆朝被箭射伤的那头鲨鱼游去。 她伸手虚按在它的伤口上方，轻声吟唱了一段旋律。 她的鲛人之音虽然不能治愈伤口，却可以恢复鲨鱼的状态和体力。 她吟唱之时，身边鱼群轻而缓的围绕着她。 歌声落下，陆明妆轻拍了拍鲨鱼：“去吧。” 鱼群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她，向深海而去。 船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护卫们和丧尸缠斗在一起，卡尔虽心系奥格斯格和陆明妆的安危，但他的对手是安妮，他无暇他顾。 但围栏边的护卫们、海中的奥格斯格、空中的伊芙都将这奇异的一幕从头到尾收入了眼底。 伊芙打量着陆明妆，似笑非笑：“原来如此，一半的海族血统啊......” 她的声音很轻，轻易便被雨幕浪潮遮盖，所以没有人听见。 奥格斯格已经到了绳索边。 陆明妆跳下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救人，见她没有危险，才跟着护卫们回返。 可他没有马上返回船上。 身在海中，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鱼群的变化。 鲨鱼不是为血而来，而是为了......她么？ 奥萝拉，你究竟是什么人？ 奥格斯格看着陆明妆，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探究。 陆明妆游过去，说：“奥格斯格王子，需要我帮忙吗？” 奥格斯格深深看了陆明妆一眼，攀上绳索。 他伸手矫健，三两下就回到了船上。 陆明妆谢绝了想要帮忙的护卫：“你们上去吧。” 等护卫们也回到船上，她在海中站了起来。 第339章 赠你一个世界(70) 是的，就是“站”。 海水如平地，陆明妆直接站在了水面上。 她心念一动，浪潮翻滚而起。 她乘浪而上。 海浪升到了与甲板同一个高度，陆明妆闲庭散步般走到船上。 她身后，海浪依然定在那里，没有落下。 大海、暴雨，这里到处充斥着水。 水中的战斗，鲛人怎么会输呢？ 陆明妆看向安妮，打了个响指。 一片惊呼声中，海水崩腾而来。 水幕如长了眼睛般，将丧尸们齐齐卷起，却没有伤到旁人一分一毫。 安妮急急躲避。 可是，就算躲得了海水，又怎么躲过空中的雨呢？ 安妮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但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点点滴滴的雨水落到她身上，没有滑落，而是定在那边，凝结成冰。 不消片刻，安妮整个人被冰冻在内。 接下来的事不需陆明妆关心，是护卫们需要做的扫尾清理工作。 女孩子们被带上了另一艘船。 这是奥格斯格王子和护卫们来时乘坐的船。 伊芙没有上去，她依然飞在空中。 “多谢。”她对奥格斯格和卡尔说。 多谢你们的救援。 “不客气。”奥格斯格道。 “擅抓精灵是重罪。”卡尔说，“伊芙小姐，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们抓的可不只有我，还有那么多你们人族的女孩，而且这种事想来他们也不会只做过一次，等待他们的结局早就定了，我没兴趣看到最后。”伊芙在空中飞了一圈，“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她飞到陆明妆身边，落下，“这个给你。” 陆明妆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发现是一片叶子。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叶子，其上蕴含着浓郁的生命之力。 伊芙说道：“有空的话，欢迎你到精灵之森做客。” 陆明妆：“嗯，谢谢。” “你......”伊芙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她想说人族贪婪，而陆明妆的血脉奇货可居，她想劝她远离人族，想了想，最终说出口的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陆明妆笑了笑：“后会有期。” 伊芙向天空飞去。 奥格斯格的船只非常大，他们为女孩子们安排好了房间，陆明妆作为“伯纳德家族的大小姐”，被分到了单间。 房间内贴心地放着换洗衣物。 陆明妆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身凉意。 而后她念了段咒语，抽除身上多余的水，湿漉漉的长发瞬间干透。 这魔法比吹风机还好用。 陆明妆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得又念了一段咒语，往盆里放满水。 她朝水面看去，以水为镜。 水面中倒映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陆明妆蹙了蹙眉，倒映中的女孩也跟着蹙眉。 “奥萝拉......？” 陆明妆摸上自己的脸庞。 这明明是自己的脸。 她能确信这是十岁时的自己。 而十岁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开始修炼，所以体内灵力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也是说得通的。 说不通的地方是，这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奥格斯格和卡尔怎么把她当成奥萝拉了？ 难道历史上的奥萝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陆明妆叹了口气。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位面的人，在小位面里面穿越，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第340章 赠你一个世界(71) 没过多久，女仆敲门进来送食物。 在船上，并且不是游船，食物当然不会有多丰盛，只是简单的面包和水。 陆明妆将这个世界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几遍。 气质、相貌都与白泽有着八分相似的约书亚...... 她想，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约书亚和白泽的关系。 只是，他为什么花费那么大力气把她送回几千年前呢？ 白泽...... 陆明妆推开房门，来到了甲板上。 奥格斯格和卡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要安抚女孩子们并且详细询问她们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方便善后。还要审问安妮和其他俘虏。 而不管这件绑架案背后是否有着什么阴谋或者有没有权贵的参与，这些事情已经与陆明妆无关了，她也不想去管。 甲板上只驻守着零星几个护卫。 天空已经放晴，雨后的空气格外澄明，夕阳将海水映红。 也许很多人都会害怕无边的海水和汹涌的浪潮，可是对于陆明妆来说，海水却是她的避风港，大海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她从没有去过鲛人的国度。 海风拂面，陆明妆的心绪平稳下来。 奥格斯格走出审讯室，拐了个弯，余光瞥到甲板上的陆明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忍不住去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小年纪却聪慧成熟，面对血腥时面不改色，第一时间察觉突变的那份警觉性，被鱼群簇拥之时的温和，美丽的歌声，以及......最后和安妮战斗时举止优雅甚至还带着笑容——一般人战斗时可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看到她战斗时的表现，他就把她列为了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以前见过奥萝拉，奥萝拉给人的感觉和其他贵族女孩并无不同，仿佛流水线中出来的那种贵女，端庄，恪守礼仪，却又十分无趣。 原来他以前看到的只是她的伪装吗？奥萝拉为什么要刻意隐藏锋芒？伯纳德家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明明身手不凡却被绑架，这是单纯的遭遇不测还是别有预谋？伯纳德家和这些重犯是否有着关联？ 不能怪奥格斯格想得太多，他作为帝国储君，未来的国王，从小接受着作为继承人的培养，身处尔虞我诈的环境，一件小事都要考虑出各种弯弯绕绕。 奥格斯格看着陆明妆，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海天一色，那个女孩仿佛与这美景融为一体，安宁的自成一片天地。 这样看，怎么想也想不到她是个能笑着战斗的危险人物。 “出来吧。” 安静的甲板上，突然响起女孩的声音。 奥格斯格抬脚，却又顿住。 远处，海面上，有海豚破水跃起。 原来她没有发现自己，而是注意到了海豚。 奥格斯格收回脚步。 女孩轻声道：“你们是来送我的吗？” 海豚清鸣，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 和着那清鸣，陆明妆唱了一首歌。 歌声悠扬空灵。 绯色夕阳多到她白皙的脸颊，纤长的颈，弯起的红唇。 宁和的画面顿时变得鲜活。 第341章 赠你一个世界(72) 这是一种超越了年龄和皮相的美，而是从灵魂深处绽放的光芒。 让人情不自禁为之注目，心生向往。 看着这样的陆明妆，奥格斯格心头微震，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也不敢置信自己会被一个女孩牵动心绪。 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无论是储君还是帝王，都不需要爱情，因为爱情会成为他的弱点。 陆明妆将手伸出围栏，海豚跃起，轻蹭她的掌心。 “再见。”她柔声说道，挥了挥手。 海豚清鸣，游向远方。 甲板上又安静了下来。 “我在说你呢。”陆明妆缓缓道，“出来吧，奥格斯格殿下。” 奥格斯格一怔，原来她发现自己了？ 被人发现偷看，难免会觉得尴尬，但奥格斯格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他整了整容色，推开门，步履从容地走上甲板。 陆明妆转头看他。 这一转头，她的面容因你着光而变得模糊，而双眸却变得更加清亮，熠熠生辉。 陆明妆看到奥格斯格的表情，笑了：“王子殿下是被我的美貌惊艳到了？” 这话真是不要脸。 普通女孩哪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 “是。”奥格斯格大大方方的承认，走到她身旁，也不忘保持礼貌的距离，“奥萝拉小姐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陆明妆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便也不说破，一指早已跑远了的海豚，道：“不是我发现的，是它们告诉我的。” 奥格斯格饶有兴趣：“你能听得懂它们的语言？” “是呀，毕竟我天资过人。” 陆明妆眨了眨眼。 若用她本来的身体作出这样的表情，可能满满都是促狭之意，可是用现在这孩童的模样作如此表情，只显得童真无辜。 奥格斯格：“......” 他还能说什么？ 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把他之后的所有话都给堵了。 陆明妆笑了笑。 所以说，身体缩水有缩水的好处，至少，顶着这一张孩童的脸，就算对方起了疑心，也能轻轻松松化解。 孩童总能让人放松警惕。 她换了话题：“殿下来这里看风景吗？” 奥格斯格撑在栏杆上：“我出来吹吹风，醒神。” 他的脸上虽不显倦色，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想来为了营救女孩子们，他从制定计划、追踪、战斗再到刚才的审问，花费了不少的心力，之后还有一堆事要善后。 “那我不打扰殿下了。”陆明妆捻起裙角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结束尬聊，往回走去。 “奥萝拉。”奥格斯格叫住她。 陆明妆停下脚步：“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陆明妆：“......” 这位王子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转身面向奥格斯格：“我觉得殿下不像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 “准确的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六个月前，我还在马歇尔伯爵的生日舞会上见过你。”奥格斯格完全不像个刚表完白的人，他的语气没有等待对方答案的忐忑不安，而是悠然自得的——他是王子，他从小到大只有不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第342章 赠你一个世界(73) 他也想清楚了，他不需要爱情，可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他的人生锦上添花一下也未尝不可。 陆明妆也不会有被表白的欣喜或者不耐。 “那也差不多。”她缓缓说道，“我们就远远的见过几次面，今天之前，完全没有过交流，至今为止我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殿下根本不了解我性格怎样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能让殿下喜欢的只有我的脸了。” 陆明妆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岁。 她狐疑看了奥格斯格一眼。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奥格斯格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奥格斯格被她一眼去看得纳闷，饶是她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陆明妆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 他忽略她奇怪的表情：“原来奥萝拉小姐更看重内在。” 这话说的，好像她如果只看重皮囊的话就一定会喜欢他一样。 陆明妆自己脸皮就够厚，但她第一次见到厚脸皮厚的这样隐晦的人。 “没关系，我相信奥萝拉小姐也一定会喜欢我的。”奥格斯格自信道。 言下之意，他的灵魂也万里挑一的讨人喜欢吗？ 陆明妆无语了一瞬，摊手：“可我只有十岁，殿下不觉得说这些对我来说太早了吗？” 其实不是，她就长得嫩，内里都已经五百多岁了。 所以，不管奥格斯格再绝色再讨人喜欢，不管她是否心有所属，她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啊。 “这一点也不是问题。”奥格斯格势在必得，“伯纳德老夫人和夫人都是东方人，东方的女孩十岁定亲十三岁嫁人的比比皆是，我们也可以先订婚的。而且，你很成熟，并不像孩子。” 伯纳德老夫人和夫人......也就是奥萝拉的母亲和祖母，她们两人在历史上都没有留下姓名，竟然都是东方人吗？ 原来是这样。 陆明说恍然。 所以她明明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却被错认成奥萝拉。 先不说她和奥萝拉的五官相似度究竟有多少吧，不同的人种看其他人种，都多多少少会有脸盲。 这样一来，就算她和奥萝拉只有七八分相似，也会被看成十分。 要不，就实话告诉他她不是奥萝拉？皇室总不能纠缠一个平民。 不行，这样的话，她得说出她的来历。她不可能说实话，没人信的，可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办法编个身份出来，奥格斯格一查就会查出来的。 该怎么办呢......？ 对了！她没必要纠结的啊，历史上奥萝拉就是嫁给奥格斯格的，史书上还记载他们两人伉俪情深呢。 奥萝拉和奥格斯格注定会走到一起。 “再说。”奥格斯格又道，“你真的只有十岁吗？” 陆明妆微笑：“殿下是什么意思？” “对于实力强大的魔法师来说，改变外貌并不是困难的事情，比如安妮，比如你。” 陆明妆：“......” 少年你真聪明。 “那好吧。”陆明妆说道，“不过现在订婚也太快了，需要先相处相处，培养感情，等此间事了，奥萝拉等着殿下来。” 她说的是“奥萝拉”，而不是“我”。 奥格斯格却没察觉出不对，他诧异于陆明妆突然之间的改口，他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同意了，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抬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绅士的礼仪：“是，我可爱的奥萝拉。” 陆明妆不着痕迹的侧了身：“我先回房了，殿下也早点休息。” 第343章 赠你一个世界(74) 船只行驶了两天，才到达一座港口城市。 奥格斯格在审问绑匪时，绑匪供出了几个男爵的名字。这就不是普通的绑架案了，奥格斯格连夜赶回王城，决定快刀斩乱麻去处理这件事。 分别时，他还和陆明妆做了约定，一定会去伯纳德家找她。 卡尔留在港口城市组织善后工作，等待女孩子们的家人来接她们。 陆明妆找了个借口说要自己回家，卡尔便命几个护卫护送她。 伯纳德家族所在的城市距离这座繁华的港城并不远，入城后，陆明妆趁机甩开了护卫。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正的奥萝拉，怎么可能去伯纳德家呢？ 护卫们发现陆明妆不见了，大脑当机了一会儿，而后他们潜入伯纳德家族，见奥萝拉好好的在这里，便打消了心中疑虑，回去复命。 陆明妆没有在城里做过多的停留，更没有去看那个据说和她长得很像的奥萝拉，她在甩开护卫之后立即出了城。 她得想个办法赚钱，然后去找白泽。 好在魔法师赚钱非常容易，在每一个地方，魔法师都会被奉为上宾。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两年过去，这半年里，陆明妆走了很多地方，她一边寻找白泽，一边回忆着约书亚的时空魔法阵，她想把那个魔法阵还原出来，但缺了许多材料。 于是她又多了一项任务——寻找制作魔法阵的材料。 约书亚的研究室里什么都有，那时候还不觉得，现代魔法的魔法阵真是个烧钱的东西。 很多材料有价无市，陆明妆再一次体会到了贫穷的感觉。 这两年，陆明妆过得非常忙碌，而伯纳德家族却处于懵逼状态。 第一件让他们懵逼的事情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只一直待在自己的领地里吃喝玩乐，国王去突然下了命令，将伯纳德子爵加封为伯爵。 虽说无功不受禄，可这样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他们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第二件让他们懵逼的事情是，奥格斯格王子突然对奥萝拉产生了兴趣，他大张旗鼓地追求奥萝拉，时不时送来珍贵的礼物。 伯纳德子爵......不，现在已经是伯爵了，伯纳德伯爵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奥萝拉在一起绑架案中立下了大功，帮助了奥格斯格王子，奥格斯格王子也是因此而喜欢上了奥萝拉。 打听出这件事情后，伯纳德伯爵明白了，自己爵位的晋升肯定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可是，奥萝拉明明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啊。 那么，那个真正在绑架案中立功的女孩子是谁？奥格斯格王子为什么会将她错认成奥萝拉？ 伯纳德伯爵心中忐忑起来，如果奥格斯格知道自己认错人，他会不会生气？他一生气，伯纳德家会怎么样？ 不如干脆将实情说出来？ 不不不。 哪有将到手的利益好处还回去的道理。 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假冒奥萝拉的人的错。 如果不是那人居心叵测，为什么要冒充别人呢？ 对，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 于是，伯纳德家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吩咐奥萝拉不要露出马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所有赏赐。 两年过去，奥格斯格王子与奥萝拉越来越亲近，这一天，他们终于要订婚了。 第344章 赠你一个世界(75) 近几天皇城非常热闹，贵族们从各地赶来，参加奥格斯格王子和奥萝拉的订婚仪式。 陆明妆查到消息，自己所需要的一种附魔宝石会在皇城的拍卖会上拍卖，便也来到了皇城。 城门口拍着长队。 “站住！”两个守城护卫忽然长枪交叉，拦住了陆明妆。 他们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明妆。 看身量，瘦瘦小小的，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看面容，看不清——因为她的大半张脸都被斗篷的帽子遮挡住了。 小小年纪一个人来到这里，又遮遮掩掩的不敢拿真面目示人，怎么想怎么可疑。 再加上有安妮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护卫们对这样的女孩子更加戒备。 “把斗篷脱了。”护卫说道。 陆明妆的手伸到斗篷之内，想拿魔法师公会认真的徽章。 这动作落在护卫们眼中，却显得鬼鬼祟祟。 护卫们警惕地看着陆明妆，握紧手中武器，一旦她拿出什么危险物品，将立即受到攻击。 “脱掉斗篷，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护卫喝道。 陆明妆的手一顿。 这几个月来，她虽然尽量不让自己的脸露于人前，倒不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也没有特意隐藏过行踪，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长着一张和未来王妃相似的脸。 但如果是在没办法的话...... 陆明妆放下手，无奈碰上斗篷的帽子，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铠甲的人走来：“怎么了？” 护卫们纷纷行礼：“卡尔阁下。” 起身后，他们指向陆明妆，道：“这里有可疑人物。” 卡尔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过来。 陆明妆哀叹一声。 这下事情麻烦了。 她还未有动作，卡尔忽然一怔：“你......” …… 奥萝拉今年刚满十二岁，大家族娇养出的女孩皮肤水嫩白皙，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女仆在为她上妆，本就精致美丽，妆容一上，显得更加端庄优雅。 “奥萝拉小姐真漂亮。”女仆由衷地感叹。 奥萝拉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非常开心。 她穿着华丽的白色礼服，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该没什么身段，但束腰将她的腰间曲线勾勒的细的分明。 奥萝拉跑到旁边的妇人身前，握住妇人的双手，笑道：“母亲，我漂不漂亮？” 被奥萝拉称为“母亲”的妇人是一位东方人，她也非常美，但与西方人那种轮廓深刻的精致之美不同，她更像是一副水墨丹青，有着淡雅的意境之美。 这样一位美人，此时却蹙着眉，眸中带着愁绪，与奥萝拉的高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奥萝拉，你真的要和奥格斯格王子订婚吗？”她蹙眉问道。 奥萝拉答得毫不犹豫：“是的。” 妇人又问道：“你喜欢奥格斯格王子吗？” 奥萝拉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王子对我非常好，我很开心。”她说道。 妇人叹息一声，用眼神示意女仆出去。 房内只剩下奥萝拉和妇人，显得空空荡荡。 见此，奥萝拉也收起了笑容：“母亲......” 妇人正色：“奥萝拉，我们都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奥萝拉嘟起漂亮饱满的嘴唇：“可父亲说......” 第345章 赠你一个世界(76) “不要管你父亲的话，奥萝拉，你认真想一想，你与奥格斯格王子订婚，为的是什么？荣华富贵？还是只为了王子这个人。” “母亲，我听不懂。” 奥萝拉年纪小，不明白这些差别也是理所当然。 妇人反握住奥萝拉的手：“喜欢荣华富贵，喜欢王子送给你的礼物，这些东西，爸爸妈妈都可以给你，不需要嫁给奥格斯格王子......你祖父和父亲做错了，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可如果你喜欢奥格斯格王子这个人，那么就和他订婚，妈妈不阻拦你。” 在奥萝拉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现在的母亲也非常温和，可是这种温和与以往不同。 她的语声依然轻缓柔和，唇边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可是，这温和中却透着严肃，透着不容置疑，不得反抗。 这样的母亲比生气时批评她的父亲更加令人害怕。 奥萝拉放下了愉悦的心情，严肃起来。 妇人轻柔抚摸着奥萝拉的手背：“奥萝拉，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奥萝拉点头：“是，母亲。” “每次奥格斯格王子来找你玩的时候，你开心吗？” 奥萝拉记着妇人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开心。” “这种开心，与和你其他朋友一起玩时的心情一样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问题深奥，奥萝拉思考了更久的时间：“和朋友一起玩也开心，可是，和奥格斯格殿下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殿下会事无巨细的照顾我，会计划好一切，会给我很多惊喜，这些和朋友们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的......每次和殿下道别的时候，我都会很舍不得，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虽然和朋友们分别时我也期待下次再和他们一起玩，可是......”奥萝拉蹙了眉，“这种感觉，不一样的。”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一样，但是，她能确信与奥格斯格在一起时的心情和与朋友或者亲人在一起时是完全不同的。 妇人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叹息一声，又问道：“那么，如果奥格斯格王子和其他女孩子们一起玩，你会不开心吗？” “我......”奥萝拉随着妇人的话，脑中想象出奥格斯格与其他女孩一起的画面，心中突然不悦起来，她讨厌那些女孩，又生气又委屈，奥格斯格怎么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呢？这样的画面，她连想象都不愿。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奥萝拉脸色苍白下去。 嫉妒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嫉妒别人呢。 奥萝拉张了张嘴，终是对自己的这种心情羞于启齿。 妇人怜惜地拍了拍奥萝拉的发顶：“没关系的，奥萝拉不是坏女孩，你只是喜欢奥格斯格王子。” 奥萝拉疑惑问道：“这就是喜欢吗？” 妇人笑道：“是的，看来我们的小奥萝拉长大了。”她顿了顿，坚定道，“那么奥萝拉，你就和王子订婚吧，其他的事情，妈妈会替你解决。” 第346章 赠你一个世界(77) 卡尔带着陆明妆走到了城门口的休息室中，吩咐人送来了点心。 “请稍等一下。” 卡尔还有事，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桌上的点心种类很多，还有些是陆明妆从未见过的，但她不重口腹之欲，随便尝了一点就放下了。 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卡尔才回来。 他看着陆明妆，张了张嘴，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 陆明妆放下拿在手中把玩的杯子，笑道：“好久不见，卡尔阁下。” 卡尔神色一暗：“你不是奥萝拉。” 你不是奥萝拉。 这句话单单拿出来，会显得非常奇怪。 因为奥萝拉正在城中等待着与奥格斯格王子举行订婚仪式。 在这里的陆明妆当然不可能是奥萝拉。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由卡尔说出来，却又不奇怪。 陆明妆脱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与奥萝拉极为相似的脸：“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奥萝拉。” 是的，自从见到她第一眼，都是他们说她是奥萝拉，而她没有承认。 “可是......”卡尔皱眉。 可是你也没有否认过。 陆明妆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让他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道。 “见到奥萝拉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卡尔说道。 陆明妆有些意外：“那奥格斯格殿下呢？他有没有发现？” 如果奥格斯格没有发现，那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奥格斯格知道了真相，他仍然与奥萝拉订婚，只能说明，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对奥萝拉，则是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是真爱。 卡尔却摇了头：“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我也没有告诉他。” 这下陆明妆是真的惊讶了。 卡尔是奥格斯格的骑士，按理说，他应该向奥格斯格献上完全的忠诚。 忠诚，自然不得有所隐瞒。 “我......”卡尔想到自己对奥格斯格的隐瞒，非常内疚，他垂了眸，“我想告诉殿下，可我想起了你讲的那个故事。” 陆明妆反应了一秒：“小美人鱼吗？” 小美鱼人救了王子，而王子却将邻国公主错认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最终造成了悲剧。 陆明妆当时讲这个故事，只是应景，并没有多想。 如今却是巧合了。 卡尔抿了抿唇：“你的长相和奥萝拉非常相似，可是我觉得，连我都可以一眼分辨出你和奥萝拉的区别，如果奥格斯格殿下真的喜欢你，他也一定不会认错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来，那只能说明这份喜欢太过肤浅。 这样的人，不配获得爱情。 这两年来，卡尔内心一直非常纠结，他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能隐瞒奥格斯格，甚至，奥格斯格想要什么，自己都应该想方设法为他争取，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如果奥格斯格真的认不出来，那就这样吧，至少不会酿成悲剧。 “你来......是要参加殿下的订婚典礼吗？” 她消失了两年，偏偏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也太巧了。 陆明妆摇了摇头：“我来参加拍卖会。” 第347章 赠你一个世界(78) 拍卖会自然不是谁都可以参加的。 除了受到邀请的贵族之外，只有高等级的魔法师才能进场。 陆明妆取出魔法师公会认证的徽章。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不是奥萝拉，我叫陆明妆。” 卡尔看着陆明妆的徽章，目光复杂。 她消失了两年，原来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 因为魔法师地位非常高，如果她真的要隐藏踪迹，她不会用魔法师的身份出去活动。 但是，整整两年，她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除了她离得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特意打听过她的行踪，因为一旦打听，必然瞒不过奥格斯格。 卡尔将徽章还给陆明妆：“这两年，你在哪里？” 陆明妆想了想，道：“我没有特定的住所，就一直到处走走，除了皇城和伯纳德的领土，其他地方，几乎全部去过了。” 卡尔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她看上去不太像喜欢旅行的人，再加上她说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她走过那么多地方，是在找东西。 真不愧是王子的骑士，年纪这么小，就这么聪明，这么敏锐。 “找东西，也找人。”陆明妆毫不隐瞒。 “找人？”花了两年，走过那么多地方，如此执着、锲而不舍，那想必......”很重要的人吗？“ 问出口，卡尔猛然发现自己逾越了，毕竟这种事情是很私人的，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分享这些事。 陆明妆不在意道：“对，他是我的信仰。” 信仰一词，重逾千金。 一个人可能会背弃爱情，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但绝不会背弃信仰。 信仰，是一个人披荆斩棘跨越险阻的动力。 白泽之于她，便是这样的存在。 卡尔心头一跳，他是骑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效忠之人便是他的信仰，他更能体会出信仰的重量。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问道。 “暂时还不用。” 陆明妆没有把话说死。 她现在在偌大一个大陆上寻找一个没有一丁点消息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而卡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有一天，真的会需要他的帮忙。 陆明妆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拍卖会了。” “我送你。” 陆明妆谢绝了卡尔的好意：“你也该回奥格斯格身边了。” …… 订婚典礼的现场，觥筹交错。 这里聚集了所有上层贵族。 伯纳德伯爵笑呵呵接受着贵族们的道喜和贺礼。 至于这些人是否真心道喜，背后是否隐藏着其他心思，他才不管呢，再过不久，订婚礼成，他伯纳德家就会获得一个最硬的后台。 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站在宾客中央的舞台上，少年垂目望着少女，状似宠溺深情。 伯纳德伯爵也在看少女。 他心想，自己这个女儿生得好啊，引得王子死心塌地，给家族带来了多么大的荣耀。 少年凑近了少女，少女含羞低头。 少年将唇落于少女眉心，珍而重之，缱绻深情。 宾客们鼓起掌来。 谁也没有听到，少年那诊视一吻时，冷淡的声音：“两年的时间，我一直在等你坦白。” 少女悚然变色。 但她低着头，又有少年的遮掩，宾客们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第348章 赠你一个世界(79) “怪就怪你要冒充奥萝拉小姐！” 陆明妆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高高兴兴从拍卖会场走出来，就发现身后跟上了几条尾巴。 她对皇城不太熟悉，但想来皇城的城市分布与其他主城应该相差不大，她面不改色地走在人群中，随便选了几个路人问路，装出一副迷路的样子，弯弯绕绕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立时有几人从暗处钻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为首之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明妆没有回应他们，那话语左耳进右耳出，她抱着双臂，打量着这些人。 他们都身着统一制式的服装，衣服胸口处有一个徽章，这个徽章与陆明妆见过的有一点差异，想来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改进过的，但不难认出，这是伯纳德家族的族徽。 他们刺杀她，连真实身份和刺杀目的都不打算隐藏，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解决掉她。 五个魔法师，十个战士，三个刺客。 这样的阵容，对付一个女孩，也难怪他们志在必得。 魔法师在后，战士上前，刺客隐于暗处，时刻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魔法师开始吟唱咒语，最前方战士的武器已经擦到了陆明妆。 陆明妆旋身避开一击，然后抬腿踹向另一个人，又一个手刀劈在身后之人的腕部，银剑脱手，落地之前被陆明妆一把接住，同时，她又扫腿将一人绊倒。 被踹得后退的人刚刚站定，就见到一秒之前手无寸铁的女孩在一秒之内夺得武器并且击退四人。 战士们愣然。 她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会有这样厉害的身手？况且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啊！ 若是单单身手好，并不能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惊讶，真正令他们惊讶的是，从始至终，陆明妆所用的都是最最简单的招式。 这些招式在他们看来，连基本功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闹。 可这个女孩子就是用这样的招式在瞬间破了四人的攻击？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要知道，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 不是他们太弱，只能说明她的实力太强了，强得超乎想象。 最敏锐的预判，最快的出招速度，最精准的的力度。 以及...... 魔法师们的魔法发动，却被她轻而易举的用冰盾挡开。 最不可思议的瞬间发动的魔法。 所有人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今天是遇到了硬茬。 他们收起了最初的漫不经心，一个个都目光凝重起来。 这其中，以三个刺客最为凝重。 他们隐于暗处，旁观这一场过招，所以看得尤为清晰。 那女孩在战斗时看似随意，空门大开，实则，这些空门都是她为诱敌上钩而故意露出的破绽。 这不，有好几人就因为上当而被她一击打晕了吗？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 可她还那么小，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战斗经验呢？ 刺客们屏息凝神，却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放冷箭的时间。 她似乎对暗杀之道也颇为熟悉？ 瞬息之间，短短几招，陆明妆便放倒了将近一半的人。 剩余之人暗暗退后，重整旗鼓。 他们停下攻势，陆明妆也不急着追击。 她懒洋洋道：“看来，剩下的十位朋友，与你们不是一路的啊。” 第349章 赠你一个世界(80) 整条暗巷之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几秒过后，陆明妆面前几人脸色大变。 他们此时的脸色与被奥格斯格揭穿之时的奥萝拉的脸色非常相像。 一开始是不解，随后是震惊，再然后变成了恐惧。 陆明妆看着他们连番变化的表情，觉得颇为有趣。 事实上，她也的确笑出声了。 一时间，暗巷之中只回荡着她清脆欢乐的笑声。 场面变得愈发诡异。 就在这时，又有十人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看到这十人的制服，伯纳德家的人们脸色又是大变，变得灰败。 那是皇家骑士队的制服！ 这十人是...... “是卡尔叫你们跟着我的吗？”陆明妆问道。 骑士们也面色复杂，他们看着陆明妆，半晌，一人走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陆明妆的问题，而是问道：“小姐早就发现我们了？” 陆明妆把玩着顺来的剑，笑得随意：“拍卖会上我就感觉有人盯着我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觊觎我的财富......出了会场，就又多了......”她拿剑尖指向伯纳德家族之人，“他们。” 被这一指，几人回神，他们想逃，却知道这是欲盖弥彰，他们的身份早就暴露。 况且，他们也没有机会逃了。 皇家骑士队的十人连同陆明妆，站位完全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三位刺客彼此对视一眼，当先放弃抵抗：“小姐非常厉害，我们心服口服。” 他们受雇于伯纳德家族，却不姓伯纳德，不需要为了伯纳德家卖命。 他们是刺客，最精于隐匿之道，可连他们都没有发现皇家骑士队的人，陆明妆却早已察觉...... 这一次，他们真心心服口服。 陆明妆似乎玩腻了长剑，随手一丢，道：“那这些人就交给阁下们了，我先......” “小姐稍等。”骑士忽然开口，打断了陆明妆。 陆明妆将“告辞”二字咽回去，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骑士道：“这件事，我等会给小姐一个交代，请小姐在此稍等片刻，稍后随我们去皇宫。” “哦，我知道了。” 得到陆明妆的回答，骑士们不再耽搁，列阵制伏伯纳德家派来的人。 他们不知道，陆明妆说的“知道了”，不仅仅是答应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不是卡尔派来的了。 因为卡尔不会主动让她现于人前，更何况还要带她去皇宫。 我知道了，你们是奥格斯格的人。 陆明妆懒懒散散倚靠在墙壁，玩着手指，没有去注意场中的战斗。 毫无悬念的战斗，没什么意思，不看也罢。 她此时在意的是，奥格斯格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奥萝拉的？ 是否和卡尔一样，见到奥萝拉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若是这样的话，奥格斯格为什么不早说破？还是说，在与真·奥萝拉的相处中，他爱上了她？ 不管奥格斯格是否爱奥萝拉，都与陆明妆无关，她也不会生出什么微妙的心情。 她只是一个过客，她是这段历史甚至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先不说她心有所属，她已决定，不再和这些位面之人有过多牵扯。 未离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她不能再失控。 此时，她的所有好奇与在意，不过是出于八卦。 第350章 赠你一个世界(81) 订婚典礼之上热闹非凡，宾主皆欢，谁也没有想到，此时，伯纳德家族在皇城的府邸已经被暗中包围，只要舞会一结束，伯纳德家的人回到这里，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奥萝拉在奥格斯格说完那句话中，整个人都陷入恐慌之中，可她不敢表现出分毫，有奥格斯格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也找不到向家人示警的机会。 夜晚时分，星空璀璨。 宴席散场。 伯纳德伯爵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 府邸太安静了。 伯纳德府邸虽不在闹市，但周围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他坐于马车之中，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旁边，伯纳德夫人神色晦暗——她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向她复命。 伯纳德府邸中的佣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住，客厅之内，骑士们看守者刺客，气氛肃杀而沉重，要换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氛围中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可陆明妆心理素质极强，她旁若无人地研究着她的魔法阵。 对别人来说度秒如年的时间，对陆明妆来说，一会儿就过去了。 一片静谧中，陆明妆率先收起了纸笔。 见她如此，骑士们神色一肃，又过了一会儿，埋伏在外的骑士来传信，说伯纳德家的人回来了。 陆明妆披上斗篷：“我先回避一下？” 骑士道：“不用。” 骑士如此说，定是事先得了奥格斯格的命令。 伯纳德家人一回府邸，就被包围，然后看见她...... 想想都能猜到这会给他们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看来奥格斯格想要速战速决，不给伯纳德家喘息和反应的时间了。 陆明妆耸耸肩，便也管了，拿起纸笔继续演算。 走下马车时，伯纳德伯爵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他越走越慢，最终停下脚步。 受他的影响，伯纳德夫人也不安起来：“怎么了？” 最后一辆马车停下，奥格斯格和奥萝拉从中走出。 奥萝拉脸色煞白。 一看到她的表情，伯纳德更觉不对，大喝一声：“退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冒出了许多人。 他们穿着统一制服，身披银甲，手握长枪。 枪尖成包围之势对准了伯纳德家的众人。 伯纳德伯爵脸色阴沉，他不去看那些闪着寒光的武器，转身面向奥格斯格，道：“王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奥格斯格神色自若：“伯爵不请我进去坐坐？” 伯纳德伯爵呼吸沉重，与奥格斯格对峙，其他人见此，大气不敢出。 “王子殿下，请。”最终，伯纳德伯爵冷声道。 大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伯纳德夫人见到被制伏的刺客，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沉默着走进。 卡尔本也非常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陆明妆时，他一惊，随后往一边退了几步，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既然奥格斯格察觉了陆明妆，那肯定也一早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他知而不报，轻则为失职，重则为不忠。 待到最后方的奥格斯格走入屋内，陆明妆才停了笔，抬起头。 第351章 赠你一个世界(82) 看到陆明妆的脸，伯纳德伯爵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蓦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夫人，脸色难辨：“你！” 陆明妆站起身，行了贵族的礼仪：“殿下。” 她在伯纳德家众人面前露了脸，让他们受到惊吓，奥格斯格给她安排的戏份落幕，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了。 奥格斯格点点头，招来一个骑士，道：“送她去马车上，不要怠慢了这位小姐。” “是。” 不需要奥格斯格说，骑士们也不敢怠慢陆明妆。 在最初看到陆明妆那张与奥萝拉极为相似的脸时，他们已经在脑中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奥格斯格给予伯纳德家族的一切，全部因为这位小姐。 不得不说，骑士们很聪明，虽然猜测结果与真相有所差距，但也已经所差不远了。 卡尔依然无声跪着。 陆明妆走到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看了奥格斯格一眼，才跟着骑士走出伯纳德府邸。 一出来，才发现，这里真的安静得诡异。 在骑士的接引下，陆明妆坐上了奥格斯格来时乘坐的马车。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奥格斯格才出来，他和卡尔一起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 陆明妆没有问要去哪里，她推开车窗，夜晚的凉风拂面。 目光落在窗外，所及之处皆是繁华之景，过了这条街后，窗外变得热闹起来。 陆明妆就这样看着外面，仿佛在观赏风景，又仿佛在发呆。 直到马车驶入一座宫殿。 陆明妆下了马车。 宫殿很豪华，但不是金碧辉煌的那种奢华，而是大气庄严的。 这倒是和奥格斯格的风格很相配。 骑士们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灯光亮起，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陆明妆、奥格斯格以及卡尔三人。 “你也下去吧。”奥格斯格道。 他没有指定人，但陆明妆和卡尔都知道他说得之谁。 卡尔欠身：“是。” 陆明妆见惯各种大场面，唯独此时，觉得气氛特别尴尬。 奥格斯格忽然笑了一下：“放心，既然你替他求情了，我不会为难他。况且，我知道，他隐瞒我，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悲剧的发生。” 陆明妆默了一下，道歉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奥格斯格看着她，道：“你叫......陆明妆？” 看来卡尔已经向他和盘托出了。 陆明妆应道：“是。” 应完，她又道：“有一句话我......” “你不知道该不该讲？” 陆明妆顿住，一脸“......”的表情。 “开个玩笑。”奥格斯格失笑，“你说。” 以王子的身份开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 还好此刻在这里的是陆明妆，若是其他人，定然吓得噤若寒蝉。 陆明妆接上刚才的话：“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和奥萝拉......” 她未明言，奥格斯格已明了了她的意思。 “订婚已经顺利完成。”他看着她，“但如果你回心转意了，愿意嫁给我，退婚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抱歉。” 奥格斯格笑了一下：“真是......这么斩钉截铁啊......” 第352章 赠你一个世界(83) “你不喜欢奥萝拉吗？” “我说过，我不是因为你的脸才喜欢你的，所以，就算奥萝拉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喜欢她。我更不会把她当作你的替身，这是对你的侮辱，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奥格斯格的语气平静而冷漠。 “那......” “那为什么我还要和她订婚？”奥格斯格转身，拉开窗帘，星光洒了满室，“因为如果不是你，其他人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他喜欢的只是她，若得不到她，其他的，无论哪个姑娘，是贵族或是平民，是美是丑，都无所谓。 他是未来的王，他的婚姻是获取利益的工具，没有她，没有爱情，与他而言，不过是回归正轨。 “卡尔！”奥格斯格突然唤道。 卡尔原本守在殿门外，听到传唤，立即走了进来。 奥格斯格道：“去把东西拿过来。” 卡尔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他和另一个骑士一起，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露出五彩的光芒。 “这......” 陆明妆讶然。 箱子内全部都是各色的宝石。 而且不是普通宝石，这些宝石中蕴藏着魔力，是附魔以及绘制魔法阵的道具。 看成色，每一颗都是上品。 这样的宝石，一颗就价值千金，奥格斯格竟然端出来整整一箱。 不愧是王子，真有钱啊。 贫穷的陆明妆羡慕了。 “听说你一直在收集附魔宝石。”奥格斯格走过来，“这些送给你。” 陆明妆沉默了片刻，道：“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是唯一一个敢拒绝我的人，而且还拒绝了两次。”奥格斯格喜怒难辩，“你不愿意做我的妻子，连朋友也不愿意与我做吗？” 奥格斯格的眸光深邃，有如实质。 他居于高位，早已练就了不怒自威的气场。 旁边，骑士拼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卡尔向他递了个神色，骑士如蒙大赦，悄然而又迅捷地退出了大殿。 陆明妆没有避开奥格斯格的视线，她直直看向他，面上一片坦荡：“正因为把你当作朋友，我才不能收，再亲密的朋友，也绝不能扯上金钱关系。” 奥格斯格面色稍霁，道：“那朋友之间总能送送礼物的，你就把这个当作我送你的礼物吧。”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朋友之间的礼物是相互的。”陆明妆笑道，“一旦收了，我就必须回礼，可是殿下的礼物太过贵重，我回不起啊。” “那......”奥格斯格蹙眉想了想，“听说你还在找人，我帮你找？” 这一次陆明妆没有拒绝：“好。” 不需要奥格斯格的命令，卡尔自觉出去找了纸笔来，让陆明妆画下所要找之人的模样。 卡尔非常细心，带来的是笔墨纸砚。 陆明妆在十岁以前学习过水墨丹青，但后来忙着修炼，她又不是顾清妍那样的画修，就把画画完全放下了。 此时突然要画画像，难免手生。 奥格斯格站在陆明妆身旁，看着陆明妆画画，直到她画完，才道：“他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陆明妆搁下笔：“为什么这么问？” 第353章 赠你一个世界(84) 奥格斯格却没有回答，他垂眸望着画纸。 她的画技生涩，看得出来很久没有画过画了，可即便如此，她一笔一画间勾勒出的男子气质卓尔不群，风华无双。 明明画笔生涩，却能将人的神韵皆尽展现，这只能说明，她的每一次落笔都充满情意。 饶是奥格斯格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画上的男子的话，他或许...... 不，这男子风华绝世，可自己也不差啊。 “我能问一下，我为什么输给他吗？”奥格斯格问完，又补了一句，“除去我与你相遇得太晚这个理由。” 陆明妆沉吟：“也许是因为我更喜欢他这样的类型？” 奥格斯格摇头：“喜好应该不是决定性因素。” 见他这样执着，陆明妆也不开玩笑了，她正色道：“好，那就再去除个人喜好和长久相伴这些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爱情，毫无保留。” 奥格斯格心头一跳，他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凝，就听她总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这一点，殿下您做不到的。” 奥格斯格沉默了。 早就知道她聪慧敏锐，却没想到她这样通透。 “如果是他......？”他问道。 没头没尾的问题，陆明妆也明白了奥格斯格想要问什么。 “如果是他，现在的贵族中已经没有伯纳德这个姓氏了。” 伯纳德家族凭借她的名义获得好处，最后还想杀人灭口，如果是白泽......他不能亲手伤害凡人，但伯纳德家族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国法，他会毫不犹豫对他们进行惩戒。 而奥格斯格却做不到。 他虽然生气，可他依然没有动伯纳德家族，因为他有太多的顾虑，他需要权衡利弊得失，需要考虑贵族势力的平衡。 正因如此，他才送她附魔宝石，想用这样的方式补偿她。 在这一点上，奥格斯格是永远比不上白泽的。 奥格斯格沉默良久，哑了声音：“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换了话题，同时也代表，他彻底放弃了。 陆明妆道：“我要继续找人。” “我答应了帮你找。” 他能举全国之力帮她找，不需要她那么幸苦地亲自去了。 陆明妆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也没事做，我自己去找，才安心。” 她有种直觉，白泽不会这么轻易现身。 既然白泽想躲起来，一个人找和全世界的人一起找，差别不大。 她也相信，能找到他的，只有她。 同意让奥格斯格帮忙，一则，她拒绝了他的附魔宝石，实在不好再下他面子，二则，多点人，多点消息，总是好的。 可奥格斯格不知道陆明妆的心思，她的话语听在他耳中，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她非常非常喜欢那个男人。 愿意为他舟车劳顿，愿意为他跋山涉水。 可是，她这么幸苦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哪里？ 男人不都该保护好心爱的女人吗？ 她和他为什么会分开？ 她和他真的彼此相爱吗？ 这么想着，奥格斯格也如是问了出来。 陆明妆道：“因为一个小意外。” 见她不想多言，奥格斯格便不再追问。 “那至少，出发前好好休息几天，我让人给你准备行李。”他说。 “好。” 第354章 赠你一个世界(85) 陆明妆在皇城待了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里，卡尔带着她游遍了整座城市以及周边风光，奥格斯格却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只命人将各种山珍海味送到她面前。 安逸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再一次见到奥格斯格的时候，便是她离开皇城的那一天。 奥格斯格和卡尔纵马，将陆明妆送出了城，他们约定，不管找没找到人，陆明妆每年都回皇城一次。 陆明妆又开始了她的旅行，这一次，虽然她依然遮着脸，但没有刻意低调，渐渐的，渐渐的，她的名声在王国中响亮了起来。 据说，有这样一位魔法师，她精通水系魔法，达到了可以瞬间发动的程度，并且她本身身手极好，并不像其他魔法师那般脆弱。 又是五年过去，陆明妆依然没有找到白泽的消息，但对于时空魔法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 时空时空，时间与空间。 操纵时间太过困难，陆明妆便逐一研究，先将时间的部分放在一旁，终于摸到了空间的法则。 她研究出了空间的分裂和重组。 这听上去没什么用，实则不然。 重组空间，可以用来瞬间移动，而分裂空间就更厉害了，在战斗时，如果把一个人的头部所在的空间分裂......这可以真正兵不血刃地解决敌人。 空间魔法虽然厉害，但弊端也非常明显。 它属于现代魔法的范围，必须依靠魔法阵来发动，先不说战斗时有没有时间给她画魔法阵，单说附魔宝石的消耗，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所以，在不得不战斗的时候，陆明妆还是习惯原本的方法。 星星历517年，邻国发动战争。 战争打响五个月后，奥格斯格王子亲赴沙场。 这些，与史书上的记载一模一样。 战争从春天打到了冬天，依然未停。 北方，大雪纷飞。 这是一座贸易城市，本是北境最热闹的城市，此事街上却几乎不见行人。 这其中当然有天气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城中百姓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舍不得离开家乡的。 “吱呀——” 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女孩裹着风雪走入。 那女孩穿着一件斗篷，看不太清脸，但可以看出她的身姿挺拔。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人们一般会尽量缩着身子，而这个女孩却衣着单薄，似乎感觉不到冷。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酒馆内零零星星的客人有意无意地瞥向女孩。 女孩仿佛看不见那些打量的目光，步履从容，走到角落的位置，落座。 店员忙迎了上去：“小姐，想要些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推荐吗？” 店员，就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拎着一坛酒走来：“来酒馆当然要喝酒，这是这家店的招牌。” 这个人面颊通红，眼神迷离，明显已经醉了。 “来！”他到了杯酒拍到女孩面前，“小妹妹，喝酒暖暖身子。” 店员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大汉手中的酒的确是这里的招牌，而且远近闻名，许多人特地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尝这酒。 可是，这酒非常非常烈，实在不适合女孩子喝。 第355章 赠你一个世界(86) “小妹妹，放心，这酒，哥哥请你，不用你付钱。” 大汉说着，伸手就去扯女孩的斗篷帽子。 他的手距离斗篷一寸之遥时，忽然被一只手握住。 那只手纤长、白皙，非常好看，与大汉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美，一丑，一纤弱，一粗厚。 大汉的眼睛几乎要黏到女孩的手上。 “嘿嘿，小妹妹......” “滚。”女孩淡淡吐出一个字，甩开他。 大汉被酒精搞得脑子不清醒，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女孩说的是什么，当即怒道：“老子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店员忙上前阻拦大汉，同时拼命向女孩使着眼色。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女孩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激怒了大汉，大汉正想说话，却见女孩伸手执起酒杯。 大汉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嘛。” 女孩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也非常好听，清甜，空灵。 大汉呼吸越发粗重。气息中带着浓浓的酒味。 “小妹妹，酒馆里暖和，不需要斗篷，哥哥帮你......” “脱”字尚未出口，大汉忽然顿住。 只见，女孩杯中的酒瞬间凝结成冰。 远处的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店员和大汉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 愣神间，女孩执杯，将酒凝结而成的冰块塞入大汉嘴中。 冰寒的凉意从内到外，将大汉的脸冻得生疼。 女孩悠然道：“这杯罚酒，如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说了让他滚，既然不滚，就吃罚酒吧。 大汉在见到酒水成冰之时，酒就醒了一半，此时彻底清醒过来。 “你......你......魔、魔法师......”他说得抖抖索索。 一半是被冻的，一半是怕的。 魔法师的身份极高，每一位的魔法师都受无数人的追捧。 得罪一个魔法师，就等于得罪了许许多多的人。 更何况，她刚才露的那一手，瞬发魔法！ 她是...... “滚。”陆明妆又说了一遍。 她的语气清清淡淡，不带丝毫威严或戾气。 大汉却如见到了最可怕的东西，连滚带爬地退后：“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妹......姑娘，请您......” “滚。” “是、是，小的这就滚......” 门被推开而后又关上，大汉一溜烟跑没了影。 推开门时漏进来的风雪让人们凉到了心里。 这时，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给我上一壶这种酒吧。” “是。” 店员很快拿了酒来。 上酒时，偷偷看着陆明妆。 原来她就是近几年声名大噪的那位魔法师啊。 那么厉害的魔法师，不可能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她一定用了什么方法返老还童。 嗯......这酒不适合小姑娘，但既然不是小姑娘，那就不用担心了。 除了酒，店员还端来了下酒菜：“尊敬的魔法师大人，这些是小店请的。” 陆明妆没有客气：“多谢。” 魔法师大多心高气傲脾气古怪，不屑与平民为伍，更不要说道谢了，店员微微惊讶。 这位魔法师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不客气不客气。” 第356章 赠你一个世界(87) “魔法师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店员恭敬地垂首问道。 “听说奥格斯格在北境失踪了？” “奥格......”店员突然反应过来陆明妆指的是谁，连忙止住话音，因为蓦然收音，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疼得直抽气，泪花都出来了。 乖乖，那可是王子殿下的名字！ 魔法师大人敢直呼王子殿下的名字，他可不能！ 还好还好，及时收住了......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店员拍了拍胸口，道，“王子殿下最后出现的地方的确是在北境。” 陆明妆拿出一张地图：“具体是哪里，你们知道吗？” “好像说是在这附近。”店员指了个地方，又偷瞄着陆明妆。 他指出的是一座雪山。 雪山...... 这么说，有很大可能奥格斯格遇到了雪崩。 这可难办了。 虽然奥格斯格最后肯定平安无恙，但他带领的队伍就不一定了。 “魔法师大人，您是来救王子殿下的吗？” 王子失踪，皇室肯定会派出救援。 陆明妆合起地图，道：“对。” 店员咬了咬唇：“请您一定要救出王子殿下。” 陆明妆有趣地看了店员一眼。 他这话，其实是不该说的。 这里的魔法师都心高气傲，若是碰到旁的魔法师，肯定会觉得店员在威胁自己或是怀疑自己的实力。 店员明显也知道这一点。 他身体在抖，明显是害怕，但神色却坚定。 看来，奥格斯格在民间的声望极高。高到能让人甘愿得罪魔法师的风险。 陆明妆执着杯晃了晃，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刚入腹，腹中便如火烧一般。 这酒，的确非常烈。 她放下酒杯，看着忐忑不安的店员，道：“放心，奥格斯格是我的朋友，我定当尽我所能去救他。” 她写了一张纸条：“城中我不太熟，帮我去买一下这些东西。” 说完，陆明妆将纸条连带着一个钱袋，一起递给了店员。 店员自然满口答应。 陆明妆让店员带的是制作魔法药剂的材料，在赛菲尔魔法学院的时候，她看过一些配方，她这次要调制的是用来寻人的魔法药剂。 ...... 巍巍雪山中，入目所及，无边无际的白，静谧沉寂。 奥格斯格从黑暗中醒来，身体被冻得毫无知觉，就连脑袋也是木的。 过了几秒，他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带队追击残兵，却被诱至雪山深处，然后是…… 雪崩！ 这两个字在脑中出现，奥格斯格猛然清醒。 他不能在这里耗下去！还有他的手下...... 然而奥格斯格动不了，四肢早已僵硬麻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再这样下去...... 奥格斯格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微微一颤。 这时，忽有琴声自远方传来，空灵浩渺。 琴声？ 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厚厚的白雪之下，就算真的就有在弹琴，声音也不会传过来。 况且，谁会在雪山弹琴？就不怕引起雪崩吗？ 一定是幻听。 奥格斯格闭目静心，然而琴声依然在耳边挥之不去。 奥格斯格暂时不再管幻听，他专心回复体力，渐渐地，他感觉身体开始回暖，知觉也都回来了。 第357章 赠你一个世界(88) 奥格斯格轰开雪层，爬了出来。 他闭着眼，静静等待着眼睛适应外面的强光，也因此，听觉更加灵敏，琴声变得越发清晰。 这绝不是幻听！ 奥格斯格皱着眉，仔细辨认琴声的方向，然而那琴声竟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 忽然，身边响起几声轻微的响动，奥格斯格蓦然睁眼，身体进入警戒状态。 不远处，雪层扒落，接二连三有人从中爬出。 这些人也保持着警戒，一出来就往四处查探，见到奥格斯格，纷纷一惊。 “王子殿下！” “太好了，殿下，您没事。” 奥格斯格眉目一凝：“整队。” 人们听令，条件反射地站直、列队。 “大家都没事吧？”待他们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奥格斯格扫视了一圈，问道。 大家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的人都在。 两百人，一个不少。 顿时，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在所有人心中激荡。 他们都是皇家骑士队的人，各个精锐，但在天灾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原本，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只要能保护王子安全，他们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奥格斯格却没有骑士们那样轻松，他仍蹙着眉：“你们听到琴声了吗？” “这么说来，刚才好像是有琴声？” “我听到了！一醒来就感觉耳边有琴声，我还以为是幻听。” “我也是。” “我也......” 大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大家都听到了，那么，那声音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听。 可是，这种地方，除了他们，没有旁人在，琴声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又怎么能传到这里？ 奥格斯格抬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目光暗暗向四周扫去。 然后，视线定在一处。 “什么人！”他忽然喝道。 骑士们顺着奥格斯格的目光看去，然而，除了白茫茫一片雪，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 冰天雪地之中，那人穿着单衣，身披斗篷，双手抱琴，缓缓走来。 风大雪寒，那人的衣袍烈烈飞扬，而斗篷的帽子却纹丝不动。 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古怪。 骑士们戒备起来，暗暗移到奥格斯格身前。 奥格斯格做了个停步的手势，迎向那道人影：“是你啊。” 谁？ 王子认识那个女人吗？ 奥格斯格放松下来：“刚才的琴也是你弹的吗？” 陆明妆点头：“对。”她顿了顿，望着众人，“你们感觉怎么样？” 听她这般问，众人才后知后觉查探自己身体的情况。 然后他们便发现，他们没有感到丝毫寒意，原本冻僵的肌肉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有力量源源不断升起。 他们此时，比全盛时期的状态更加好。 “铮——” 又有一下琴声响起，扩散开来。 众人刚才一直注意着陆明妆，根本没见她弹琴，那么这个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明妆顿了顿，转向一个方向：“看来，你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吗？ 在这里的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个个耳聪目明，然而他们没有听到任何有人接近的声音。 但现在没有人怀疑陆明妆的话，因为这么女孩太过神奇。 第358章 赠你一个世界(89) 陆明妆席地而坐，再次弹奏起来。 依然是鲛人之音，为援军消除跋山涉水的疲劳，同时为他们引路。 陆明妆拨出最后一个音节。 “铮——” 声音扩散开，空气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层层涟漪。 众人的视线被那奇异的涟漪吸引，等涟漪淡去，他们蓦然发现，陆明妆手中那张琴不见了。 不等他们提出疑问，援军已到得近前。 为首之人正是卡尔。 他飞身下马，跃到奥格斯格身前，单膝下跪：“殿下。” 奥格斯格摆摆手：“起来吧。” 援军与奥格斯格原本带领的队伍整合到一起。 原本，他们是该休整一下的，可大家此时状态非常好，奥格斯格便绝对立即回营。 奥格斯格，卡尔和陆明妆三人走在了最前方。 “我刚好在这附近，听到殿下失踪，就过来了。”陆明妆说完，看向卡尔，忍不住问得，“奥萝拉没有过来吗？” 卡尔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奥格斯格道：“奥萝拉在皇城，她是贵族小姐，怎么可能到战场来？” 可是，史书记载，奥格斯格这次的遇难，正是得奥萝拉和卡尔相救。 陆明妆按下心中疑惑，没再说话。 奥格斯格：“我们能这么快恢复体力，是不是和你的琴有关？” 经这么一说，卡尔也想起了来时听到的琴声，顿时看向陆明妆。 陆明妆笑道：“不错。” 奥格斯格又问：“那是魔法吗？” “不是。” “那是怎么做到的？” “家学传承。”陆明妆说罢，又看着卡尔，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想问什么？” 卡尔：“琴......呢？” “被我收起来了。” “收在哪里？” 那么大一个东西，就算放起来也不会看不见啊。 陆明妆狡黠地眨了眨眼：“秘密。” 其实是因为力量体系不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命武器的空间。 卡尔没看见，但奥格斯格却是亲眼看着那张奇怪的琴凭空消失的。 “也是家学传承？”他问。 陆明妆嗯了一声：“对。” 奥格斯格沉默了一会儿：“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他们原本约定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在皇城见面，交换消息，可因为战争的关系，今年自然是没有赴约的。 陆明妆道：“还不错，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意思就是，依然没有找到白泽的消息。 众人回到营地，骑士们见奥格斯格安全归来，当然非常高兴并且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没能完全松下去。 奥格斯格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出什么事了？” 事情是在卡尔出发营救奥格斯格之后发生的，所以卡尔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他和奥格斯格一起看向一个骑士队长。 “北方出现疫病，已经扩散开来，王传信让殿下尽快回皇城。” 北方...... 他们如今所在便是帝国北方，那么这里距离疫病发生处应该不远。 奥格斯格神色凝重：“疫病发源地是哪里？” 骑士队长抿了抿唇，神色愤恨：“是日月帝国传入我国境内的。” 日月帝国，正是挑起战争的那个国家。 第359章 赠你一个世界(90) 也难怪骑士队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日月帝国不仅挑起战争，引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又把疫病...... 营帐之内，奥格斯格合起关于疫病的文书，问卡尔：“你怎么看？” 卡尔你身为奥格斯格的骑士，全以奥格斯格的安危为重。 奥格斯格留在这里，固然可以鼓舞势气，但是却有染上疫病的风险。 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我留在这里，请殿下回皇城。”卡尔说道。 奥格斯格不在的时候，卡尔可以代表奥格斯格，有他留在这里，势气不会受影响。 奥格斯格沉吟不语。 见此，卡尔便知道奥格斯格不愿回去了，他试图说服他：“殿下，回到皇城，您总览战场形势，可以更清楚地下达命令。” 旁观者清。 战场不止北境一处，只要奥格斯格回到皇城，他能看清楚全部局势。 沉默之中，陆明妆忽然开口：“奥萝拉会治病吗？”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奥萝拉，而且问的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奥格斯格和卡尔都看了过来。 “不会。” “那......”陆明妆顿了顿，“以殿下对奥萝拉的了解，她会去疫病区吗？” 奥格斯格揉着眉心：“奥萝拉是贵族小姐。” 贵族小姐，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和其他贵族小姐们社交。 别说去疫病区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就连平民待的地方，奥萝拉都不屑去的。 “最后一个问题，奥萝拉是不是魔法师？” 这个奥格斯格并不能肯定。 他觉得不是，因为奥萝拉未曾使用过魔法，伯纳德家族也没有对外公布奥萝拉是魔法师。 要知道，一个魔法师，可以让家族提升不少地位的。 所以如果奥萝拉是魔法师，伯纳德家族没有理由隐瞒。 可如今陆明妆突然这么问...... “奥萝拉有什么不对吗？”奥格斯格反问道。 “没什么问题。”陆明妆道，“王子殿下，你回皇城，我去疫病区看看吧。” 奥格斯格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 陆明妆道：“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你实力强大，可是疫病不像战斗，传不传染不是人为控制的。” “我也能保证自己不被传染。” 陆明妆的眼神非常认真，非常坚定。 看着她的眼睛，奥格斯格将所有的疑虑咽了回去。 她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但是，保证不被传染吗？这种事，太天方夜谭了。 良久，奥格斯格道：“可是，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呢？” 陆明妆道：“我会治病，我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治好身染疫病的人。” 话落，陆明妆一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和奥萝拉长得极为相似。 奥萝拉没有营救奥格斯格。 奥萝拉不是水系魔法师。 奥萝拉不会医。 史书上记载的这些奥萝拉的事迹，做的人不是奥萝拉，而是她。 那么，这个奥萝拉，或是不是真正的奥萝拉，而是她？ 但有一点说不通。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为什么能左右这个世界既定的历史？ 陆明妆正兀自苦思冥想，奥格斯格突然苦笑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第360章 赠你一个世界(91) 从认识到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是无所不能。 这样，会让她身边的人感到挫败。 陆明妆笑了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如果她真的无所不能，如今她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她的大泽王朝，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和父皇母后以及白泽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谁无所不能。” 连身为神的白泽都被法则束缚，又何苦是她呢？ 过去无忧无虑的回忆在脑中一闪而逝。 “再说......”陆明妆又道：“我只能去试一试，并不保证可以治好。” 这个时候的西方只有巫医，巫医并不是真正的医，他们和现代旅游景点的神棍差不多，只会装神弄鬼，他们治病的方法只是祈祷，所以不管是严重的疫病还是小小的感冒，一旦患上，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 而陆明妆学的是中医。 普通人承受不住丹药的药力，她只能用凡人的医术，先不说很多药材这里都没有，受技术的限制，普通的中医同样对许多疫病毫无办法。 也许魔法药剂可以，可是当初陆明妆仗着自己会医，所以只看了些功能性的魔药配方，比如和动物交流、隐形之类的药剂，至于疗伤治病的魔药，她完全无视了。 事实也正如陆明妆所想，等她到达了疫病严重的村子里，查看过村民的病情后，因为药材的稀缺，她所能做的只有以针灸控制病情，缓解染病者的痛苦，以及预防其他人染病。 又一次帮村民施完针，陆明妆走出屋子，立即有一个骑士迎上来，为她打伞：“小姐。” 这是奥格斯格派给她的护卫。 他给她拨了一个小队，二十人来帮助她。 陆明妆摆摆手：“不用，你自己打伞吧，小心别淋湿了。” 骑士便将伞移到了自己的头顶。 要在平时，即使没有奥格斯格的命令，骑士都不会自己打伞而看一个女孩淋雨，毕竟要怜香惜玉嘛。 但陆明妆不是普通人。 骑士走在陆明妆身后，看着她步入雨幕，而雨水单独避开了她。 她在狂风暴雨中，滴雨不沾。 无论看多少遍，骑士都觉得很神奇。 这样的事情，其他的水系魔法师是做不到的。 大概也只有会顺发魔法的她能做到了。 这个村庄不大，陆明妆走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向守在门口的骑士们道：“你们都进来吧，别在外面淋雨了。” 骑士们对视一眼，踏入了屋内。 这其实不合规矩。 但几日的相处下来，骑士们已经了解了陆明妆。 她看似平易近人，实则不容置疑。 一道闪电轰然炸响，天空一瞬间亮如白昼。 陆明妆凝眉看了眼窗外，喃喃：“这雨......已经连续下了十一天了。” 雨为甘霖，但连日的暴雨却是灾难了。 陆明妆回身望向骑士：“今天有信吗？” “有的。”骑士应了一声，递上一封厚厚的信。 信中写的不是寒暄问候之语，更不是什么诉相思之情，而是战争情势。 奥格斯格回了皇城，总揽全局，的确使战争往更顺利的方向发展了。 陆明妆一页一页地翻过，最后停留在了最后一页。 “南方海啸频发。” 良久，陆明妆将信塞回信封，置于火上。 第361章 赠你一个世界(92) 她看着信纸逐渐燃成灰烬，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战争，疫病，海啸。 史书上记载的全部发生了。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恶龙了？ 如果说，史书记载的奥萝拉的事迹，有一部分实际上是陆明妆，那么这什么恶龙会劫的是奥萝拉还是她呢？ 记载之中，恶龙是在献祭仪式上突然出现的。 陆明妆自问自己不是个会做出献祭这种事情的人。 先不说她会不会舍己为人吧。她见过天道，见过麒麟和白泽，她清楚，除了事关天命之子，神不会干预凡人事。 所以，以自己为祭品，想神灵祈祷这种事情，根本没有用。 那么，举行献祭的应该是真正的奥萝拉…… 反正恶龙不会来劫她，而奥萝拉最后也会被奥格斯格和卡尔所救。 思及此，陆明妆便完全放下了这件事情。 然而这一次她却想错了。 那是一个......嗯......阴沉沉的白天。 黑云压得很低，让人压抑。 陆明妆到了另一座爆发了疫病的城市。 她到的时候，城内的巫医正在祭天祷告。 这座城地处偏远，规模不大，民智未开化，他们不相信陆明妆，认为陆明妆别有所图。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无所谓，陆明妆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她。 她不在意城民的态度，可有人在意。 那个巫医说她打断祭天，惹怒神灵。 城民们一听，这还了得？神灵生气了，那么他们的疫病怎么办？ 都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要害死他们！ 城民们愤怒着，对陆明妆群起而攻之。 骑士们不便出手，他们不能将武器对准本国人民，但他们又谨记着奥格斯格的命令，要保护陆明妆，于是，骑士们挡到了陆明妆身前。 “小姐，您先走！” 陆明妆挥手为这些想要给她做人肉盾牌的骑士布上一道防御结界。 结界无形。 有城民抡着木棍砸向骑士，骑士下意识闭眼，砰地一声，木棍落地，而骑士毫发无伤。 骑士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这......” 城民也两眼茫然。 怎么回事？木棍明明打到人身上了！ 陆明妆拨开一个又一个骑士，走到最前方，笑盈盈道：“巫医啊......” 如果是熟悉陆明妆的人在这里，一定能知道，她生气了。 她从不会将怒气表现在脸上，越生气，往往笑得越灿烂。 巫医目光闪烁。 他不是这座城市的人，是被城民们高价请来的，所以他见过更大的世面，虽然这个世面没有大到让他认出陆明妆身边那些骑士的皇家制服，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拥有着操控风雨雷电等自然的力量。 这一类人被称为魔法师。 魔法师的地位比巫医高多了。 巫医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抓住那个女人！把那女人当祭品献给神灵，才可以让神灵息怒！你们才能活下去！” “你无耻！”骑士们也生气了。 他们是皇家骑士，平时接触的都是名门贵族，甚至他们中有人便是名流。 他们见识过贵族们的各种尔虞我诈，却没见过这样低级直白的陷害。 真是无耻小人！ 第362章 赠你一个世界(93) 巨龙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不是从远方飞来，而是直接凭空出现在了众人头顶。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展翅间带起的狂风将树木连根拔起，卷起飞沙走石，众人下意识的闭眼，骑士们还好，孱弱的城民和巫医被卷至空中，毫无反手能力。 但也因为巨龙出现得太过突然，众人又第一时间闭上了眼，他们一时间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当时他们脑子是懵的，并没有多大恐惧。 直到狂风消失，城民和巫医落到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 “陆小姐呢？” “她刚刚还在这里！” 骑士们扫向四周，怎么也不见陆明妆，顿时脸色大变。 陆明妆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过强大，让他们忘记了她是一个魔法师，魔法师都是孱弱的！ “在那里！” 忽然，有一个骑士指着天际大喊。 其余人举目望去，他们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能清楚看见阴沉的天空中，小成一个黑点的龙爪下扣着一个女孩，飞腾上层层乌云。 骑士们心慌之际，陆明妆的状态其实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好。 肩头是巨龙的爪子，那爪子闪着寒光，一看就非常锋利，只要一不小心就能刺穿皮肉。周身是能令人窒息的气流，但陆明妆没有感觉丝毫不适。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史书上的东西不可尽信啊。 什么奥萝拉舍己为人愿献祭自己来求得身染疫病的民众的平安。 明明是那些城民逼的！而且先不说她不会坐以待毙，她刚才连献祭仪式都没开始好吗！ 怎么巨龙就突然出现了呢？ 史书坑她啊！ 前方是一大片雷云，巨龙没有避开，直直冲了过去。 这种雷电比陆明妆度雷劫时候的雷电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陆明妆运起灵气化盾，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灵力，巨龙展翅间的狂风直接将那些雷电撕碎了。 真不愧是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巨龙，飞一飞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脚下的乌云逐渐变淡，陆明妆看清了陆地上的情况。 这里是一座巍峨连绵的山脉。 虽然她被巨龙带着飞了没多久，但以巨龙的飞行速度来说，此地应该距离北境非常非常遥远了，也有可能已经出了国境。 陆明妆被仍进了一个山谷，她聚风，缓缓落地。 山谷中有花、有树、有小溪，姹紫嫣红，鸟语花香。 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这里当真是一个美丽的桃花源。 陆明妆举头，巨龙在空中盘旋。 那头龙通体雪白，不是东方神话中的神龙，而是西方那种背生双翼的长得像蜥蜴一般的龙。 西方传说中，巨龙大多为恶，喜欢到处抓公主，然后被勇者讨伐...... 但陆明妆从这头龙身上感受不到邪恶之气，反而觉得它威严而圣洁。 “你会说话吗？”陆明妆试探着问道。 巨龙的清啸响彻山谷，然后眼前一花，狂风又起，巨龙已消失不见。 陆明妆：“......” 所以巨龙大老远的来劫持她干什么？就为了给勇者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第363章 赠你一个世界(94) 陆明妆在原地站了片刻。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吧。 这个地方环境不错，灵气也特别充裕，倒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自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陆明妆的修为也逐渐开始恢复。 两年时间，她就已经恢复到了结丹期，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个世界过后，陆明妆的道心出现问题，修为直接从渡劫期崩塌到金丹期，若不是白泽即使阻止，让她忘记了一切，她的金丹也差点破碎。 修为恢复到结丹期后，陆明妆尝试过许多次，但修为再没能精进。 这一次也是一样。 陆明妆叹了口气，睁开眼，从包裹中拿出一块块附魔宝石，开始绘制魔法阵。 她没有将全部的材料带在身上，这个包裹中的存货不多，大概只够她做个一两次的实验。 时空魔法...... 陆明妆随手捡了根木枝，将最新研究出的魔法阵画了出来，而后进行演算，放上附魔宝石。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 聚精会神做着演算的陆明妆忽然一顿，下一刻，狂风骤起，巨龙回来了。 巨龙展翅间带起的狂风吹不走陆明妆，却吹走了她摆在魔法阵上的宝石，卷起的风沙又糊了地上的魔法阵。 陆明妆的目光追着那几颗宝石，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中。 她抽了抽嘴角。 三天的成果啊，就这么...... 这倒也算了，关键是她现在，宝石用一颗少一颗，唉...... 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落下，陆明妆身形一闪，避到一边，她原本坐着的地方多了一个麻袋。 巨龙清啸声起，震耳欲聋。 陆明妆看了看巨龙，又看了眼那个麻袋。 “是给我的吗？”她问道。 巨龙没有回答，只是拍打着双翅。 它这一动作，便强行改变了原本的风向，吹起的狂风将陆明妆往麻袋的方向推去。 陆明妆卸了防御，任由风将她带到麻袋旁边。 打开麻袋，里面是食物和水。 食物不是一般的食物，都是飘香的山珍海味，水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美酒佳酿和含着灵气的清泉水。 这一袋子东西，价值连城。 可也比不上她的宝石啊！ 陆明妆面无表情地合上袋子。 巨龙再次咆哮。 陆明妆看着他，眼波流转。 “你把我画在地上的画给弄没了，我没有心情吃。”她摊了摊手。 巨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语，看了她片刻，而后俯冲而下，利爪扣在陆明妆肩头，另一只爪子勾起麻袋，起飞。 这一次的飞行时间非常短，陆明妆只感觉眼前一花，就被扔下去了。 这里是一个洞穴。 按理说洞穴应该非常黑暗。 可这个洞穴却十分亮堂。 照亮洞穴的不是火不是灯，而是宝石。 五光十色的宝石！ 堆积成山的宝石！ 她花百年时间也赚不到的宝石！ 陆明妆没有像之前那样运用灵力托着身子降落。 她任由自己摔进了宝石的海洋。 传说，恶龙都喜欢搜集宝贝...... 看来是真的。 巨龙在她面前，高昂着头。 陆明妆仿佛从他的脸色看出了一句话：怎么样？喜欢吗？还不夸夸我？ 第364章 赠你一个世界(95) 傲、傲娇臭屁龙？ 陆明妆无语了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盯着他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棒读道：“谢谢你，我很喜欢，你真棒。” 巨龙高兴了。 陆明妆伸手摸一颗宝石，然而不等她的手碰到宝石，就被一阵风拍开。 陆明妆转头看向巨龙。 巨龙将麻袋扔到她面前。 它仍麻袋可比仍她温柔多了。 麻袋缓缓落地。 陆明妆明白了巨龙的意思，她觉得有趣：“先吃东西才可以玩宝石吗？” 巨龙一点头。 陆明妆笑了笑，打开麻袋，看也没看，随手拿了一盒点心。 一来，她不重口腹之欲，也不挑食，摸到什么就吃什么吧，二来，这袋子里都是好东西，没有难吃的。 巨龙看着她，直到她吃完一盒点心，半只烤鸭，才一拍翅膀离开了。 吃完东西，陆明妆倒也不急着看宝石、画魔法阵了。 她在原地做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声呢喃，“可是，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又过了一会儿，陆明妆才将剩下的食物收拾好，用灵力从堆积如山的宝石中清出一块空地，开始研究。 陆明妆做事非常专注，往往进入状态后就会忘记时间，如果不是巨龙每隔几天都会带食物过来，她肯定记不得过了多久。 今天又是巨龙来送食物的日子。 外面狂风骤起的时候，陆明妆便抬了头，在岩洞石壁上刻下一横。 巨龙每三天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陆明妆都会做下记号，如今，这面墙上已经刻到第四十七个“正”字。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接近两半的时间。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 说曹操曹操到。 陆明妆正和巨龙面对面坐着吃东西，当然，吃东西的只有陆明妆，巨龙在对面注视着她。 忽然，一道剑光劈来，斩开了石壁，光芒洒入，剑气来势未减，夹杂着风直逼陆明妆。 陆明妆没有动，因为她笃定来人不会伤她。 被斩开的石壁口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背光而来，陆明妆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却看清了岩洞内的情形。 卡尔一惊，挥剑收了剑气。 剑气在陆明妆鼻尖一寸之处消弭于无形，细风拂起她的衣发。 见到悠然吃着东西的陆明妆，奥格斯格诧异了一瞬，朝她走去：“你没事。”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岂止是没事，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有美食，有宝物。 陆明妆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食物，拍了拍衣摆，站起身：“谢谢你们来找我。” 两年未见，卡尔和奥格斯格都长高了不少，他们的脸部轮廓也更加坚毅。 陆明妆是直接被巨龙带走的，路上没有人见过她的行踪，她自己也没有从这里出去过，想要找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卡尔和奥格斯格却做到了，他们不仅找到了她，见他们刚才的招式，已经精进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比之两年前，一跃千里。 练武没有捷径，想要进步那么快，他们找她，救她，必然经历了千难万险的历练。 奥格斯格走近陆明妆，卡尔则举着剑，面向巨龙，目露凝重与戒备。 第365章 赠你一个世界(96) 这里精神最轻松的就是陆明妆了，她走到角落里，扒开一层层宝石，从下面搬出一大叠纸张。 纸张揣在怀里，几乎挡住了她的脸。 “这是送你的礼物。”陆明妆将这叠纸往奥格斯格怀中一塞。 塞完，她郁闷的想，这情景有点像王子和勇者一路闯关打boss，闯过最后关卡时，得到npc送的奖励。 不过，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她也的的确确就是个npc。 纸张本身并不重，但那么多叠在一起至少有二十几斤。 二十几斤的东西被陡然塞过来，奥格斯格晃都没晃一下，对他来说，这些东西轻若无物。 一堆纸算什么礼物？ 但礼物什么的本身就不关紧要。 奥格斯格现在更在意陆明妆：“你......”一边说，他目光漫不经心往纸上一瞥，蓦地顿住，“这是......” 陆明妆道：“让普通人使用魔法的方法。” 这是她两年来写下的关于现代魔法的基础，以及，她所研究出的空间传送魔法和未完成的时空魔法的理论。 而这些纸张则是她托巨龙带食物的时候顺便带的。 史书记载，奥萝拉创造了现代魔法。 陆明妆现在可以肯定，史书上的奥萝拉，除了与奥格斯格的婚姻，其他事迹全部都是她陆明妆。 不过嘛，她也讨了个巧，这现代魔法大部分是她从未来带过来的...... 奥格斯格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他仔细看了看纸上的东西。 “理论可以慢慢研究。”陆明妆招招手，“卡尔，你过来一下。” 卡尔还在和巨龙对峙，闻言，他看了眼奥格斯格，见奥格斯格点头，才还剑入鞘，走了过来。 陆明妆随便抽出一张纸：“你照着这个画。”她又挑了颗附魔宝石递给卡尔。 卡尔不解其意，但仍对照着纸张，将上面的魔法阵画了出来，然后放上附魔宝石。 魔法阵闪了闪，里面冒出滋滋雷电。 召唤雷之元素精灵的魔法阵。 奥格斯格和卡尔都震惊了。 有了这东西，人人都能成为魔法师，那么他们国家的国力就会大幅增长，国力增长，王国变得更加强盛，这是每一个贤明君主毕生努力的目标。 奥格斯格感觉怀中的纸张变得沉重起来。 这些东西，比这满岩洞的宝石更加珍贵。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机给他呢？ 奥格斯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紧，沉声道：“回去之后，我就召集王国的魔法师供奉投入实验，这些是你研究出来的，需要你从旁指导。我想，聘你为魔法师供奉。” 王国的魔法师供奉，每一个实力都到了能够移山倒海的程度，若按照陆明妆熟悉的分级，他们的实力和修仙界那些老怪物们差不多，至少在分神期之上。 此时王国只有四位魔法师供奉，他们的地位更在侯爵之上。 这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权势。 陆明妆却摇了头。 “不，我不回去。”她道。 奥格斯格急道：“为什么？” 陆明妆没有回答，她一点一点走向巨龙。 奥格斯格的目光跟随者她，看向巨龙。 第366章 赠你一个世界(97) 走到距离巨龙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 从这个角度仰望，巨龙显得愈发高大，那压迫力也愈加明显。 若是常人，早就在这股压迫力下窒息昏迷了，更不要说向陆明妆这样直视巨龙的眼睛。 陆明妆看着它，眸光流转，张开双臂。 “白泽，我冷。”她缓缓说道。 那语声中少见的带上了些女孩子的娇软撒娇之意。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鸟鸣与水声统统消失，周围景物瞬间褪色，连那美丽晶莹的宝石都变成了黯然无光的灰色。 除了陆明妆和巨龙，世界中的所有东西如镜面般寸寸碎裂。 下一个瞬间，陆明妆发现，她回到了熟悉的白色空间内。 面前的巨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华绝世的少年。 陆明妆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再次化成一句：“白泽，我冷。” 白泽，我冷。 其实她感觉不到冷。 曾经无数个夜晚，她说着这句话，等着幼兽形态的白泽入怀，抱着他睡到天明。 这一回，换成他拥她入怀。 五百多年，接近六百年的时间，辗转于多个世界，陆明妆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安心。 周身都是她所爱之人的温度、气息。 真好。 白泽拥着她，下巴搁在她发顶，鼻尖是她的馨香。 他低头，漂亮的唇落在她的眉心。 “欢迎回来。”他道。 欢迎回来，回到他身边，回到她的归宿。 这一句，他们都等了太久太久。 过了许久，两人才平复心绪。 陆明妆这才想起来，问道：“白泽，刚才的世界，都是幻境吗？” “不算。”白泽一挥手，周围那些空白的虚无忽然变了景象，变成了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岩洞。 但现在的他们不在那个岩洞中，而是身在空中，俯视着这片大陆。 陆明妆看着奥格斯格和卡尔走出岩洞，看着他们他们回到王国，将她留下的现代魔法投入研究，看着卡尔受封最高骑士长，看着奥格斯格成为一代明主，看着赛菲尔魔法王国的建立，看着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来到了她最初待的那个未来。 影像消失，周围又变回了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现在，它属于你了。”白泽道，“如果你要，你就会成为这个位面之主，像麒麟一样，接受位面的供奉，如果你不要，它就会像幻境一样消失。” 陆明妆张了张嘴。 兽神白泽，一出手，就是送一个世界啊。 她难得露出这样呆愣的表情，白泽觉得有趣，也不叫醒她，就这样凝望着她，等她自己回神。 陆明妆的眸光暗了暗，她已经明白了白泽送给她一个位面的意思。 她席地而坐，进入冥想。 这一次不是要修炼，而是废黜所有的修为。 陆明妆看着自己体内的金丹碎裂，灵力崩塌，溃散，消失。 她本是为复仇而修炼，如今她的道心已毁，若再继续下去，修为将再难寸进。 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废黜剩下的修为，重新开始修炼。 不破不立。 待陆明妆将修为完全散光，她发现自己的识海中出现了一点金光。 第367章 赠你一个世界(98) 那金光非常小，如一滴小水滴。 这是神格。 她接受了白泽所赠的位面，已成为位面之主，获得人们的供奉和信仰，从而晋升为神。 所以即使如今没了修为，只要人们信仰不断，她的寿元便不会尽。 “你想要重修什么道了吗？”白泽问道。 陆明妆睁眼：“你已经给我提示了啊。” 上个世界，她一直在研究空间魔法，如今便以空间入道。 白泽郑重道：“空间道，你得自己摸索了。” 他熟知三千世界的功法，若她要学剑修，或者是琴修，他能给她集三千世界精华的最上等功法，唯有空间一道，前无古人，所以他能帮的忙不多。 陆明妆自信道：“如果把各种位面也看作一个个空间，我穿梭过那么多空间，修空间道，再适合不过了。”她顿了顿，“你也这么认为，所以才搞出个约书亚，带我研究时空魔法，不是吗？” 白泽一点都不奇怪她发现了，颔首道：“是。” 陆明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白泽，我们谈谈。” 白泽与她并肩而坐，温和说道：“好，你说。” 陆明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 白泽看着她，眼神坦荡，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燕征回喜欢你。” 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 再次听到，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陆明妆恍惚了一瞬，说：“他喜欢的是那个明妆，不是我，而且……他对明妆的感情中大部分只是雏鸟情节孺慕之情。” 说完，陆明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笑看向白泽：“你害怕我对你也只是孺慕之情？” 白泽沉默。 看着默认的白泽，陆明妆笑了笑。 “白泽啊白泽，你既然知道我来自异世，也知道我原本的年纪和经历，你觉得那样的我会是个有雏鸟情节的人吗？” 她穿越前已经二十五岁，虽然这个年纪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年轻的过分，可放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她不是雏鸟，自然不会有雏鸟情节 白泽叹息：“我只是害怕，我不想你后悔，我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所以他才创造了这个虚幻的世界，以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让他们相遇。 他让她忘记一切，只是想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有更多人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她会不会仍然选择他？ “那如果我选择了别人呢？那个约书亚，是以原本的你为原型的分身吧，还有霸道王子，忠诚骑士勇者，你创造出来的这些，都是很好的人啊。” 白泽知道陆明妆在开玩笑，但他却神色认真：“那我就会努力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陆明妆失笑，原来，即使她没有选择他，他也不会放弃他们的感情啊。 “那你还还少造了一个类型哦。” “什么？” “伊恩那样的兽耳美人，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名花有主了，我总不能再选他。” “兽耳，我有。” 陆明妆一怔，就见身边之人的脑袋上冒出两个小鼓包，小鼓包将发丝顶开，立起。 一双毛茸茸的白色尖耳。 第368章 赠你一个世界(99) 陆明妆心头瞬间痒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要去摸他的耳朵，却被他按住。 白泽一笑：“我不止有兽耳，还有兽角。” 话落，他额上有生出了两个鼓包，慢慢化为鹿角。 白色的鹿角，透着莹润的珍珠般的光芒。 很仙，很神圣。 不知何时，白泽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陆明妆看着他的兽耳和鹿角，不知道先去摸哪个好。 白泽又道：“我还有翅膀呢，你想不想看？” 陆明妆收回手，摆正，坐好：“白泽，你也有话想说是不是？” 光芒一闪，白泽收回了头顶的兽耳和鹿角。 “小殿下。”他叹息着说道。 陆明妆伸指抵在他的唇上：“我早就不是帝姬，你也不是国师，不用这么叫我。” 白泽双手握住她的手：“可是，别人都叫你明妆了，我要最特别的。” 小殿下这个称呼，如今只有他这么叫她。 对他们来说，这个称呼充满回忆，最特别，最独一无二。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小殿下。” 白泽的声音非常好听，如玉石相击，此时他放低了嗓音，显得愈发温柔磁性，让人耳朵发麻。 再加上这一句甜言蜜语。 陆明妆觉得自己的老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白泽，你怎么这么会啊，是不是看得多了？” 白泽笑道：“这是真心话。” 而后，白泽正了神色：“小殿下，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向你道歉，关于未离。” 陆明妆已经知道白泽要说什么了。 未离是麒麟选定的储存天命之力的容器，是一个牺牲品。这件事情，白泽不可能不知道。 陆明妆垂了垂眉：“我知道，你已经做出了弥补，未离也可以活下去了。” 白泽的神色没有放松：“其实最初的最初，我完全可以阻止你灵力自爆，可我没有这么做，我选择了让自己和你的仇人同归于尽，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我向天道打过招呼，我也知道你肯定会选择为了救我而去穿梭于各个位面扭转天命之子的命运。” 关于这一点，陆明妆也隐隐有所察觉，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她内心情绪复杂，不由地握紧了手。 白泽掰开她掐入掌心的手指，道：“小殿下，在大泽王朝的时候，我看着你长大，那时候的你，看似非常快乐，无忧无虑，但其实，你的生活只围着我和你父母转，你以我们的目标为目标，以我们的喜好为喜好，在你身边那么久，我却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你不在意权势，也不在意家财万贯，我把三千世界的美食和新奇之物带给你，你开开心心收下，却不是因为喜欢那些东西。” 陆明妆道：“女人收礼物，本来看重的就是送礼物的那个人。” 白泽：“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你没有自己的悲喜，你的灵魂是一具空壳。” 陆明妆抬眸看向他：“所以你以自己为筹码，设计我去救你，只是为了让我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让我去多交交朋友？就连我散尽修为重新修炼，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第369章 妖姬与谪仙(1) “是。”白泽道，“但我后悔了。” 天知道，看着她道心奔溃时的样子，他有多痛。 “对不起。” 他再也不会让她难过了。 陆明妆直视着白泽：“既然这样，白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 “好。”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陆明妆缓缓道，“我两样都占了，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白泽唇角微翘：“谁说你没有癖好的？你的癖好难道不是逗弄我看我脸红吗？”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啊，啊哈哈。 陆明妆心中微囧，却没表现在脸上，她眨着无辜的眼睛：“白泽你在说什么呢啊哈哈哈，虽然少年时期的你非常美，可一直对着你这张脸我就感觉自己在老牛吃嫩草，太有罪恶感了，我们快去下一个世界吧好让你早点恢复。” 白泽也不揭穿她，笑道：“好。” 他们没有明说，但心知肚明，这件事，算揭过去了。 ......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去新的位面之前，陆明妆让天道将位面和天命之子的信息一起事先传给了她，并且这一次，她不再借用别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古代位面，天下七分，七个国家以北斗七星命名，皇室有着自己的姓氏，一旦继任君位，便改国名为姓。 位面中还有一个叫圣楼的组织。 若说天道是三千世界的法则，那么圣楼便是这个位面的法则。 圣楼中人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远胜常人的寿命，他们平时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若有国家掀起战争，圣楼会第一时间去阻止。 此外，若君王无道，圣楼中人也会出现，去拥立新的王。 因为圣楼的存在，这个位面的七个国家国力相近，国与国之间建立起了良好的外交，百姓不用受战乱之苦，在位的君王皆贤明有道，整个天下国泰民安，海清河宴。 这个圣楼非常厉害，地位超然，但知道圣楼存在的，只有每一任的君王以及试图夺嫡却被圣楼解决的叛党，以及......一个重生的小姑娘。 这个姑娘是天璇国的郡主，封号长明，前世，她父亲昌瑞王试图谋权篡位，逼宫之时被圣楼之人灭族。 当时，出现在天璇国王宫中的圣楼之人只有一个年轻男子，他凭一己之力，轻轻松松消灭了昌瑞王的家族以及叛党。 这个位面的天命之子便是天璇国帝姬，封号尽欢公主。 原本，帝姬会顺理成章登基，成为天璇国女王，可是那位长明郡主重生了，而且不是简单的重生，她穿越去了高级修仙位面，然后又重生回来。 重生后，她没有劝自己的父亲放弃叛乱，反而篡改天机，还到处散播流言，说皇后红颜祸水。 流言一出，民间也都知道了，如今的这位皇后来历不明，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方法使得君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并让君王一意孤行封她为后。 专宠对于别人来说是佳话，对君王来说却是昏庸，更何况这位君王的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并驳回了大臣们所有关于纳妃的进谏。 渐渐的，流言变得越来越过分，开始传皇后惑乱朝纲，传君王为博皇后一笑而劳民伤财。 第370章 妖姬与谪仙(2) 这些流言使得天璇国各处民生怨气，引起了圣楼的注意，圣楼判定当任天璇王无道，重新拥立了长明郡主的父亲为新王。 宫变之时，王与圣楼之人战到最后一刻，终不敌而死，皇后殉情，忠仆纷纷自刎，只剩下皇后的一位侍卫，带着帝姬逃出了宫。 侍卫是一个女子，是皇后的闺中密友，据说，她出自药王谷，曾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医术武术双绝。 可是，即使武艺再高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带着个小女孩，面对一波又一波的追兵，终于倒下。 尽欢公主去村中求药，但村民见到她却避如蛇蝎。 原因不是因为他们认出了尽欢公主的身份，只是因为她太过漂亮。 尽欢公主只有十二岁，小小的女孩已生得玉雪可爱，连日的奔波与追杀让她身染灰尘，却也挡不住她的美貌。 村民愚昧，前有前朝皇后红颜祸水，他们便视尽欢公主的美貌为不详。 村民不仅不卖给尽欢公主药，甚至驱赶她朝她仍石头，更有甚者，要抓她去沉塘，当然，也有恶霸见色起意。 幸而尽欢公主从小跟着侍卫学过武，没有让自己遭遇不测。 简陋的小木屋内，侍卫看到尽欢公主的样子，又惊又心疼。 女孩灰头土脸，面上有明显的淤青，一双原本白皙柔嫩的手，此刻也遍布大大小小的划痕。 她本该享受荣华富贵，如今却...... 侍卫面露悲色：“小欢儿，你要好好的。” 尽欢公主捂着侍卫的伤口，她死死咬着牙，愣是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程姨......” 侍卫的手抚上尽欢的脸颊，这本不合规矩，但尽欢与侍卫本不是主仆关系，若她不在皇室，侍卫早已是她的干娘。 侍卫指尖抚过尽欢嘴角旁的位置。 那里，原本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女孩一笑起来，甜美可爱。 “小欢儿，笑一笑，笑一笑。” 尽欢公主的手指紧了紧：“我......我......” 事到如今，她怎么笑得出来呢？ 尽欢公主咬牙：“我去林子里找找药。” 侍卫拉住尽欢公主，轻轻摇了摇头。 她出身药王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平常的草药根本没有用了，她也不想要尽欢公主再去受那侮辱。 空有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却无法自医。 尽欢公主大恸：“程姨......干娘......” 听到这个称呼，侍卫手指颤了颤，涣散的眸光重新聚拢了光亮。 “小欢儿，笑一笑。”她还是道。 尽欢公主咬唇。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弯下眉眼翘起嘴角。 脸颊边隐隐浮现一个甜美的梨涡。 漂亮的像个天使。 侍卫眸中闪着盈盈水光：“小欢儿，活下去。” 尽欢公主点了点头，脸颊顺势埋进侍卫的掌心。 良久，那贴着脸颊的温度变凉变冷，看着床上没了声息的女子，道：“我当然要活下去啊。” 她的唇角仍然上翘着，眸中却是一片寒光。 陆明妆接收完位面信息，落于木屋对面的树上，一抬眼，就看到这一幕。 “那个眼神，像不像当初的我？” 陆明妆问身边的白泽。 第371章 妖姬与谪仙(3) 听她这一问，白泽也想起了突逢大变时陆明妆的样子，不免有些恍惚。 “很像。”他道。 陆明妆摸着下颔：“你说，天命之子会怎么做？” 怎么做？无非是报仇。 可是，尽欢公主和当初的陆明妆是不一样的，当初，陆明妆还有白泽，如今的尽欢公主却一无所有，她的旧部不是自刎便是死于圣楼和昌瑞王之手。 她孤身一人，能怎么办？ 白泽反问：“你会怎么做？” 陆明妆沉吟道：“不好说，我们先跟着她看看。” 尽欢公主埋葬了侍卫，然后往自己脸上扑了厚厚一层泥土，把自己整成个乞丐，便离开了木屋。 她跋山涉水，路途中遇上了几波追兵刺杀，尽欢公主聪明也机警，她没有和追兵正面杠上，而是用了各种手段躲避，躲不过去的，都被暗中的陆明妆解决了。 夜色如墨，城中安静下来，唯有一个地方热闹非凡。 金凤阁。 寻欢作乐之地。 灯火耀耀，一辆辆精美的马车驶来，门口美丽的姑娘们娇声迎接车中下来的公子。 “这里怎么有乞丐？晦气，去去去，一边去。” 身着华服的公子见到姑娘们，正高兴，突然瞥见一个瘦小的影子，嫌恶地挥了挥手。 那乞丐却没有离开，而是直直走向了金凤阁。 她身上满是尘泥，味道自然不好闻，姑娘们惊呼着退开。 因为味道实在不太好，一时间竟没有人近她身，她畅通无阻走入楼内，终于被老鸨阻拦下来。 老鸨掩着鼻：“小乞丐，这里不是你该进的地方，还不出去。” 乞丐没有动。 老鸨皱眉指挥着龟公们上前。 乞丐沉默了一会儿：“我来卖身。” 听那声音，是那年纪不大的女孩。 老鸨微微诧异，还未说话，楼内便响起哄堂大笑：“哈哈哈哈，我不是听错了吧，一个乞丐，想卖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这要多重口才能对一个乞丐下得去手，反正小爷是下不去手的，你们呢？” “季少，你别开玩笑了，就算真下得去手，乞丐多得是，费得着花钱吗？哈哈哈哈哈” 对于那些充满恶意的嘲笑声，乞丐充耳不闻，她抬手，用袖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泥。 她只擦了一小块地方，泥巴被拭去后，露出一小截洁白细腻的皮肤。 老鸨目光闪了闪。 乞丐唇角一弯，梨涡浮现。 这边热闹繁华，谁也没有注意到，金凤阁外的一座屋顶上，一坐一站两个身影。 陆明妆坐在屋檐边缘，虽然看不清对面楼内的景象，但她有神识，神识将所有事情完完整整传回她的脑内。 看着乞丐被带到后院洗漱，陆明妆道：“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她的语气极其复杂：“白泽，帮我施个障眼法。” 障眼法只是个小法术，但她刚刚散了修为，灵力无法保持太长时间。 白泽道：“你要变成什么样子？” 陆明妆往某处一指：“就变成那个姑娘吧，金凤阁的头牌，湄姬。” 白泽没多问，掐了个诀。 陆明妆便摇身一变，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依然是美人，但眉目间少了明媚，多了几分沉静。 第372章 妖姬与谪仙(4) 白泽蹙了蹙眉，又捏了个诀，于是，在别人眼中，陆明妆是那湄姬的模样，而在他眼中，陆明妆依然是原本的样子。 尽欢公主收拾完自己后，老鸨看着她，眼睛发光，就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这小姑娘，比这里的头牌还漂亮，过个一两年，她一定可以为金凤阁带来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名气！ 老鸨幻想着那时的情景，不由眉开眼笑，但她身在这种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也见过太多身不由己的姑娘，却没见过自愿卖身为妓的人。 这小乞丐来历不明，即使她漂亮，也不能说留就留。 于是，老鸨细细询问起她的出身以及自愿卖身的原因。 老鸨已经非常小心了，但尽欢公主长在宫廷，并被当作储君培养，别看她年纪不大，她的心机和权谋远在老鸨之上。 当即，尽欢公主编了一个家道中落的故事，这故事编得半真半假，圆了所有漏洞，教人看不出不对来。 老鸨放心了，喜滋滋地让尽欢公主好好休息，并为她安排好教习歌舞乐器的姑娘。 老鸨走后，尽欢公主收起了面上全部的表情，只有嘴角仍微微弯着，浅浅梨涡绽放。 外面莺声燕语歌舞不断，映衬得这间屋子更加寂寥。 一片静寂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值得吗？” 尽欢公主手一抖：“谁？” 月色之下，一个女子缓缓走来。 尽欢公主皱了皱眉，忽然展颜：“你是......湄姬姐姐？” 陆明妆叹了口气，看着尽欢公主，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小小的女孩，以笑容为面具，眸中早已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以及对世界的向往。 尽欢公主太像她，却又不像她。 那时的自己，虽然披着具小女孩的身体，但内心早已是个成年人。 而此时的尽欢公主，却真真正正的十二岁啊。 “湄姬姐姐，你怎么来了？” “妈妈吩咐我教你弹琴。”陆明妆道。 老鸨刚才为尽欢公主安排的乐器老师的确是湄姬。 “我来看看你，顺便带你参观一下金凤阁，熟悉熟悉以后你要做的事情。” 陆明妆拉起尽欢公主的手。 尽欢公主有一瞬的瑟缩，似乎想挣脱，但还是忍住了。 出了房间，喧哗之声扑面。 泠泠乐声，夹杂着男人女人的调笑。 陆明妆没有带尽欢公主去最热闹的大堂，而是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后院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这里的屋子，便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 即使装潢的再雅致，也掩饰不了它的污秽。 陆明妆在一扇门前站定。 她耳聪目明，清清楚楚听到里面的声音。 尽欢公主疑惑：“湄姬姐姐？” 陆明妆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里面的人玩得专注，没有发现门口有人窥视。 陆明妆脚步轻移，走到尽欢公主身后，示意她去看。 尽欢公主这才明白，陆明妆刚才跟她说“熟悉熟悉以后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她沉下心，逼着自己将目光投入屋内。 交叠的身影、层层铺开的肥肉、眸中失去了理智神光，犹如野兽般的男人。 尽欢公主的脸色难看起来。 第373章 妖姬与谪仙(5) 这哪里有画册诗词中那般美？ 这分明......恶心至极。 尽欢公主猛然捂住嘴，推开陆明妆跑出院子，蹲在角落边干呕起来。 尽欢公主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可她这两天没吃过东西，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她蜷缩起来，双手捂住腹部，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这是她以后要做的事情...... 她以后要做的事情...... 以后要...... 好恶心。 尽欢公主几乎被绝望吞没。 她衣发散乱，脸上全是水，不知是汗还是泪。 以后啊...... 她还哪有什么以后。 陆明妆站在尽欢公主身后，静静看着她。 尽欢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颤抖，她跪坐在原地，眼神空洞木然。 她没有以后。 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尽欢公主握紧了拳，站起身，回头：“你是谁？”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她刚才还叫着她“湄姬姐姐”，此刻却问她是谁。 陆明妆再次向她伸出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尽欢公主看着陆明妆，没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明妆说了几个地名。 尽欢公主脸色陡变。 这几个地方，是她遇到追兵的地方，当时她以为要躲不过去了，最后却有惊无险。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原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忙。 陆明妆见她想起来了，说道：“如果我要害你，那个时候，我完全可以冷眼旁观不管你。” 尽欢公主垂眸，走过来握住了陆明妆的手。 她们回了她的房间。 “你先去洗漱吧。”陆明妆道。 尽欢公主打了水，她将脸整个埋入水中，水中的凉意让她冷静了下来。 哗地一声，她从水中抬起头，沉默着漱口，洗脸。 带她洗漱完毕，陆明妆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学习勾引男人的手段？天下人都说前皇后——你的母亲红颜祸水，说你如前皇后一样狐媚浪荡，你就想座实了这传言，真的以红颜来祸国。” 陆明妆的语气悠然轻缓，落在尽欢公主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想法。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尽欢公主强装冷静：“你怎么知道？” 陆明妆笑了笑，不答。 知道她的身份是因为天道。 知道她的打算则是因为，她和自己真的特别像。 仔细想想，换作是她，她大概也会和尽欢公主做出相同的选择。 不是说我红颜祸水吗？那我就真的做只狐狸精，祸一个国给你们看看。 她们为了报仇，不惜自身，不计代价。 她们使用最惨烈的报复方式，将敌人拉入深渊的同时，把自己也撞的头破血流。 这是下下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尽欢公主选择的方式，更是下策中的下策。 也许尽欢公主本身还没有那么极端，可侍卫的死亡和村民的冷漠嘲讽加剧了她心中的扭曲。 可怜人。 “红颜祸国本就是一个笑话，君王治国无道，无法自律，却把过错全部推到美人身上，美人何其无辜，更何况，你的父皇是被长明郡主恶意陷害的，他是一个好君王好丈夫好父亲。” 第374章 妖姬与谪仙(6) “昌瑞王逼宫篡位，所以，你想做这祸国的红颜妖姬，你想让天下人看看，真正祸国的妖女是什么模样，真正无道的君王又是什么模样。” “可你用错了方法。”陆明妆道，“你刚才也看见了，这里的女人，各个都是可怜人，身如浮萍身不由己。在这种地方，你能学到的只有如何取悦男人，你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 随着陆明妆的话语，尽欢公主又想起了刚才所见。 陆明妆每说一句，尽欢公主的脸就白一分。 她也意识到了，在这里也许真的没有用。 她为了复仇可以不计代价，但不代表可以白白牺牲。 “但也不用绝望。”陆明妆的声音缓和下来，“你想学的那种东西，我可以教你。” 尽欢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这是我的任务。 陆明妆：“因为有趣，生活太过无聊，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我对你怀有恶意，轻而易举便能杀了你。” 尽欢公主垂眸，默认了陆明妆的话。 陆明妆知她妥协，轻唤了一声：“白泽。” 尽欢公主有些茫然，不知道陆明妆什么意思，下一瞬间，屋子里卷起一阵风，一个男人凭空出现。 尽欢公主睁大眼睛：“你......” 诧异中，她发现，陆明妆的样子也发生了变化。 她的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美丽，气质也变得明媚鲜活。 而他身边的男子，看起来清雅出尘，但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不亚于皇族的贵气和威势。 风华绝世的一对璧人。 这让尽欢公主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母后。 她顾不上诧异，心中五味杂陈。 陆明妆喊白泽过来，自然是为了给尽欢公主挑选功法。 鲛人之音中也有魅惑人心的力量，但它不太适合尽欢公主。 而那些采补的功法虽然适合，但陆明妆有私心，她还是希望尽欢公主能保护好自己。 尽欢公主是天命之子，注定的天璇国女王。 要扭转她的命运，仅仅帮她夺回君位是不够的。 如今的尽欢公主因为经历不同，性格与处事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样子的她，就算夺回了君王之位，也完不成原本的功绩。 尽欢公主的内心已经一片荒芜，陆明妆不能让她继续以自我为筹码来复仇了，她的尽头不该是毁灭。 夺位非常容易，甚至陆明妆现在就可以去解决掉那个昌瑞王和重生的长明郡主，解决圣楼也容易。 陆明妆之所以没有这样做，而是用迂回的方法来帮助尽欢公主，为的是给尽欢公主一个救赎。 获得救赎，才能让她心中重新燃起光明，成为一代明君。 白泽刚才虽一直远远呆在金凤阁外，但他的神识和目光没有离开过陆明妆，自然知道她的想法。 “你过来。”他对尽欢公主说。 尽欢公主不是没见过大人物的人，她自己原本也地位尊贵，但面对白泽，她竟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白泽。 离得越近，男人身上那股威势就越明显。 第375章 妖姬与谪仙(7) 尽欢公主摒住呼吸，她的身高只到白泽腰部，她垂着眸，视线正好落在他悬于腰际的玉佩上。 白泽的玉佩自然是好玉，并且不是普通的玉。 那温润的光辉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流转，又好像瞳眸，看久了，人的神魂都将被其吞噬。 尽欢公主的思绪逐渐混沌，眸中神光退去。 忽然，一只手虚虚触上她的眉心。 沁凉的温度。 仙人抚我顶。 尽欢公主猛然回神。 她发现脑海之中多出了两卷书册。 一卷以速度见长的近身搏击术，还有一卷是...... 书册的第一页是人体经脉穴位图。 她从小跟在来自药王谷的程姨身边，又学过武，耳濡目染之下，对经脉穴位自然非常熟悉。 心念一动，书册翻页。 后面是...... 尽欢公主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 白泽早已收回手，回到了陆明妆身边。 尽欢公主沉浸在脑中的功法之中，对外界一切无知无觉，陆明妆扶着她坐下，然后问白泽：“你给了她什么样的功法？” 白泽布了一道隔音结界，挥手间取出一个玉筒，递给陆明妆。 陆明妆将玉筒贴近脑袋，快速浏览。 “这是......”看完后，她惊讶道，“原来还能这样吗？” 这是一篇关于点穴的功法，名为杏林指。 与那种点个昏穴笑穴或者让人无法动弹不同，杏林指能控制人体经脉，甚至改变脉象。 医道望闻问切，其中切的便是脉象，而杏林指却可以不靠药物就改变人的脉象，甚至让一个健康的人出现生病的脉象。 脉象改变了，人自然也就生病了。 因杏林指而引起的病症，无法用药材治疗。 练到最后，杏林指完全可以控制一个人的生老病死。 这怎么看都不是正道的东西，却有一个小清新的名字。 “杏林指真的能医治一切病痛？这不就无敌了？”陆明妆蹙眉问道。 “天下万物都受规则限制，杏林指也不例外。”白泽道，“首先，生死人肉白骨肯定是做不到的，一切外伤以及心理原因导致的病症都无法靠杏林指医治，还有一些未曾见过的新型病症......这倒不是无解，但需要她自己研究。” 语罢，白泽似想起了什么，眸中带上了一丝追忆的恍惚。 “杏林指为一位医仙所创，说是仙，其实那个位面没有灵气，医仙也只是个普通人。”白泽缓缓说道，“他出自杏林世家，一手医术登峰造极，但他却救不了心上人。”白泽顿了顿，“他心上人患的是肺痨。” 陆明妆默然。 肺痨在现代轻轻松松就能医治，可在古时却是绝症。 人力终有尽，受时代、药材、工具和知识的影响，一代医仙也治不了绝症。 “然后呢？”陆明妆问道。 “然后医仙想：既然药力无法改变脉象，是否能靠人力改变，杏林指就这样诞生了。”白泽叹了口气，“那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在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开辟出了一条医道，位面因他开始生出灵气。” “所以，他最后还是以医入道，修仙了？” 第376章 妖姬与谪仙(8) 白泽遗憾摇头：“没有，他钻研出杏林指时，他心爱之人已经过世了，既然如此，长生大道对他来说也就失去了意义，晚年，他用杏林指救了很多人，功德无量。” “可是他一生不娶，没有后代，也没有徒弟，杏林指就这样失传了。” “三百年后，武林中人翻到这一段历史，对杏林指产生了兴趣。人心贪婪，掌控生老病死的力量，谁不想拥有呢？江湖乃至朝堂，为争夺杏林指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那个时候，位面中已经有了修仙者，虽然因为灵气稀薄，修为最高的也只有筑基期，可凡人的力量终究无法与仙人抗衡，杏林指最终落入一个筑基期修士之手。” “医仙创造杏林指是为救人，后世争夺杏林指却是为了掌握生杀大权。” “杏林指在那筑基期修士手中变成了魔道之物。” “那是一段非常黑暗的历史，直到又过了两百年，天命之子出生，巧的事，那位天命之子也是杏林世家的孩子，他以医入道，凭着极高的修炼天赋和平时医治病人攒下的功德，他很快成为了正道魁首，并研究出了杏林指的解法。在清理了与杏林指有关的所有人后，将杏林指列为了禁术，谁若敢修炼，便是与整个正道为敌。” 至此，杏林指的时代便落幕了。 武功术法就是这样，即使再厉害再强大，也总能找出破解之法。 白泽又取出一个玉筒递给陆明妆：“这是杏林指的破解之法。” 陆明妆接过，却没有马上看。 她拿着玉筒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笑道：“你刚才给我看的杏林指，是不是少了一部分？” 她承诺尽欢公主的是魅惑之术。 而白泽给她看的杏林指却怎么也与这完全搭不上边。 或者说，白泽给她的，缺了一小部分。 陆明妆似笑非笑：“你只给尽欢公主学，却不给我吗？”她捂着心口，“我吃醋了。” 女孩子娇媚撒娇起来，真是非常可爱的。 白泽道：“那些，你不需要。” “为什么？”陆明妆眨了眨眼，眸中波光流转，“你不希望我学吗？” 这句话...... 再配上她抛来的媚眼。 真是...... 白泽揽过陆明妆，轻轻道：“情之所至，不需要依靠外物。” 陆明妆闻言，抬头看他。 他眸光幽深，已然动情，但眸中盛满了了然和笑意。 看着这样的表情，陆明妆就知道，自己这些小伎俩都已经被他看穿了。 她又想起了来这个位面之前她与他之间的谈话，他说，她的癖好是逗弄他。 逗弄他......嗯...... 陆明妆不禁老脸一红。 白泽点了点陆明妆的鼻尖：“害羞了？” “怎么会？情之所至罢了。”陆明妆靠在白泽的怀中，他温和清雅的气息将她包围，“白泽，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在大泽王朝一起游历的那段时光，真的......非常幸福。” “我却觉得，这样还不够。”白泽揉了揉陆明妆的发顶，“我们已经等了五百多年，所以，小殿下，不要这么容易满足，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更多的幸福，要把五百年份的幸福全部补回来。” 第377章 妖姬与谪仙(9) 气氛正好之时，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这个声音非常小，被周围热闹的歌舞和人声淹没，却逃不过陆明妆和白泽的耳朵。 陆明妆和白泽飞快对视一眼，下一刻，陆明妆已消失在了屋内，白泽也隐在了窗户边——从外面望进来，这是一个视线死角。 夜色如墨，星辰闪耀，长灯不熄。 几个黑衣人立于枝桠间，借着繁茂绿叶的掩饰，窥视着金凤阁的后院。 忽然，一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剩下几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一间屋中，不像其他屋子那样热闹或者混乱，而是清清冷冷，只有一个女孩盘腿坐在地上。 没错，就在那里！ 他们此行的目标！ 最先发现尽欢公主的黑衣人运起内力，正要施展轻功，却感觉右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蹙眉，往右边转头：“干什......” 没有人？！ 黑衣人脑中警铃大作，而后他左后方传来一声轻笑：“我在这里。” 年轻女人的声音。 黑衣人头皮一炸，迅速转身，同时，当机立断，一挥手。 他甩出的是一根银针，银针细小，上面淬着剧毒，掩盖了银针的寒芒，即使是白天都很难被注意到，更不要说晚上了。 银针甩出去的同时，黑衣人也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人，皮肤白皙，一双娇媚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如一弯月牙。 很漂亮。 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那些江湖上有名的美人，烟花之地的各位头牌，甚至都城那些才名满天下的贵女，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 但是这种时候出现这样一个女人，怎么想怎么诡异。 黑衣人又补了几根银针。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如他所料，女人没有发现银针——因为她没有闪避......等等！ 只见女人伸出食指——她的手生得也非常漂亮，纤纤玉指，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握那白皙柔荑。 可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只见那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手指微微转了转，原本朝她飞去的银针齐齐调转了方向，朝他自己飞来。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妖法？！ 这是陆明妆新学会的空间术法，隔空移物。 可是黑衣人没有机会知道了。 经陆明妆控制的银针，飞行速度更快，落点也受到控制，一瞬间银针们没入了黑衣人的周身要穴。 黑衣人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他一头栽下枝桠，但还没有落地，就消失了。 依然是陆明妆的隔空移物，她把他移到了别处。 她和这个黑衣人的过招只在一息之内，解决完一个，她瞬间移到另外的黑衣人背后，如法炮制。 屋子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昏迷的黑衣人。 白泽视若无睹，他的神识全放在陆明妆身上，即使知道她不会有事，可还是放心不下。 这时，尽欢公主粗粗浏览万杏林指功法，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就听砰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落在面前。 尽欢公主吓了一跳，而后又是砰砰砰三声，屋内又多了三个人。 第378章 妖姬与谪仙(10) 加上之前两个，一共五人，叠罗汉一般层层叠着，非常滑稽。 “这......”尽欢公主抬眸，看到窗边站着的长身玉立的男子，然后才发现和这神秘男子一起的那个女子不见了，“你......” 她没说完，眼前又是一闪，一个身影翩然落地。 白泽放下了心，笑道：“空间之道，掌握得不错。” 陆明妆狡黠道：“我厉不厉害？” 她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撒娇。 白泽道：“我的女人，当然最厉害。” 陆明妆：“......” 这不是白泽会说的话好吗？白泽你怎么了？被她传染了戏精，扮演起狂霸酷炫拽的角色了吗？ 比陆明妆更无语的是尽欢公主。 你们这样旁若无人，真的好吗？ 尽欢公主神色复杂：“你们是圣楼的人吗？” 她可以肯定，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这女子做的手脚。 再加上刚才那男子给她的功法...... 在她印象中，有如此神奇能力的，只有圣楼之人。 可是，圣楼之人为什么要帮她呢？ “不是。”陆明妆顿了顿，道，“但你暂且可以认为我们和圣楼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圣楼选择了昌瑞王，而我们选择了你。” 真正亲眼见识了陆明妆和白泽的能力手段，尽欢公主彻底服气了。 “他们是......”她将目光投到了五个黑衣人身上。 虽然问这问题，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陆明妆：“追杀你的。” 果然。 昌瑞王要做一个仁君，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派兵追杀尽欢公主这个前朝公主，所以只能命人掩人耳目去江湖武林中发起地下悬赏。 这个悬赏中当然也不会写明她的身份。 尽欢公主走到黑衣人面前。 陆明妆挥了挥手，将叠在一起的五人分开，排成一排。 尽欢公主蹲下，一一探查五人的脉象。 中了毒。 此地名为七日梦，并不见血封喉。 中了七日梦的人，第一日会变得极其虚弱，第二日仿佛置身火海，第三日则如被冻在玄冰之内，第四日恢复如初，第五日开始功力逐渐增加，直到第七日功力登峰造极，七日一过，命丧黄泉。 第五日增加的那些功力其实是他们用透支生命的方式换来的。 据说这是唐门秘制，解药也只有唐门有。 人一旦中了七日梦，不会立即死去，一开始只是变得虚弱，那么，让这些人人事不省的原因是...... 尽欢公主很快发现了黑衣人身上的银针，这些银针每一根都极其精准的命中要穴。 毒针是唐门惯用的暗器。 这些黑衣人想必就是唐门中人了。 那么，他们怎么会反被自己的武器所伤？ 尽欢公主看向陆明妆。 陆明妆没有解释，而是说道：“要不要试试杏林指？” 尽欢公主眼睛一亮。 杏林指造成的病症无法用药材治疗，可药物导致的病症却可以用杏林指破解。 尽欢公主刚刚只是粗粗浏览了一遍杏林指，并没有深入研究，此时一边研究一边用这几人试验是最好不过了。 反正这些人本来就是来害她的，她不需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拿他们做实验，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第379章 妖姬与谪仙(11) 陆明妆看了眼天色，计算了一下时间：“你有三个时辰。” 尽欢公主不会再留在这烟花之地，她们得在天亮之前离开，所以尽欢公主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搞定。 尽欢公主握了握拳，神色坚定：“嗯。”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要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摸清杏林指的门道，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陆明妆对尽欢公主有信心。 想想曾经的明玥和云朝异...... 尽欢公主本身就略通医术，也背过人体各处经脉和穴位，再加上她是天命之子，天赋是她最强大的金手指。 尽欢公主闭眼，集中精神，翻开脑中的杏林指功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上手实验。 第一个......失败了，这个人的脉象被她弄的更加奇怪。 第二个......还是失败。 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尽欢公主没有急躁，她沉下心，又研究了一遍功法中的解毒篇，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方才她使用杏林指的过程。 有了......是这里出错了！ 尽欢公主眼睛一亮，跑到第三人身边。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了...... 成功了！ 这个人的脉象变得平稳起来，但因为银针还在他身上，所以他仍然昏迷不醒。 尽欢公主又跑到了第四人旁边，手在他咽喉处探了探，过了一会儿，又搭上他的腕部脉搏。 她闭目凝神，仔仔细细将中了七日梦的脉象从里到外研究了个透，而后回到第三人身边，施展杏林指。 她的指尖往黑衣人身上的穴位点去，一开始很缓慢，到后来变得越来越连贯。 此人的脉象正在一点点被改变。 由健康平稳一点点变成了七日梦的脉象。 至此，尽欢公主完成了用杏林指破解七日梦又使人中七日梦的转换。 时间距离三个时辰的时限还差十分钟。 尽欢公主站起身。 因为蹲得太久，她腿部发麻，一下子站立不稳，又往下倒去。 陆明妆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到椅子上，然后去探黑衣人的脉。 就好像是在检查学生的作业。 尽欢公主看着陆明妆，虽然她心中自信自己做到了，可还是有一些忐忑。 片刻，陆明妆站起身：“很好。” 尽欢公主闻言，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就如一个得了夸奖的孩子——一个普通孩子。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宫变到现在，她第一次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 “我们该走了。”陆明妆道。 尽欢公主：“那他们......” “你还要继续研究七日梦吗？” 尽欢公主想了想，摇头。 “那他们就没什么用处了。”陆明妆挥了挥手，施展隔空移物，排排而躺的五人瞬间消失不见。 尽欢公主睁大眼睛：“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陆明妆笑道，“但我把他们分散了，去了哪里，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咯。” 这次她没有选择隔空移物的地点，完全随机，只不过，她重新开始修炼，以她现在的修为，这五个黑衣人不会落到太远的位置，应该在方圆一公里之内。 第380章 妖姬与谪仙(12)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一天之伊始，在其他地方本是晨起劳作之时，而在烟花之地则是姑娘们送客休息的时候。 客人们醒来，开始一个个离开，姑娘们倚在门口莺声燕语挥手相送。 陆明妆将神识覆盖在整座金凤阁，一边警戒，一边问尽欢公主今后的打算。 尽欢公主道：“我想先看看这个国家。” 她是直接回答的，想来，在此之前已经思考好了。 陆明妆当然不会有意见。 她一手扣在尽欢公主肩上，连着运用了七次空间转移，直接出了城门。 尽欢公主第一次体验神奇的瞬移，她只觉得眼前一闪，脑袋一懵，等再回神，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 她探头往周围看了看，这里是一片树林，除了她和陆明妆，附近没什么人。 “你夫君......” 她想问白泽没跟上来没关系吗，可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白衣男子便出现在了她们身旁。 陆明妆灵力消耗过度，没有注意尽欢公主对白泽的称呼，当然，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纠正。 反正早晚都会是的。 白泽到了陆明妆身边，二话不说，伸手抵上她的后背，给她传输灵力。 过了一会儿，陆明妆脸色恢复。 然后开始赶路。 他们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随意走着，走过天璇国的山川河流，看看天璇国的民风人情。 因为有着陆明妆和白泽这两个外挂在，他们进城市不走城门，所以也不需要什么通关路引。 当然，他们并不是在单纯的旅游，或者说，陆明妆和白泽就权当在旅游，而尽欢公主则一边修习着杏林指。 使用杏林指，必须对各种脉象了如指掌，而脉象这种东西，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必须靠实践。 所以，一路走着，尽欢公主还充当着游医，替看不起大夫的病人们治病，有时也会医一些医馆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尽欢公主年纪小，病人们难免对她产生怀疑，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一般是由白泽自称医者，而尽欢公主对外的身份则是白泽的药童。 再加上，尽欢公主医人是靠杏林指，可若让外人知道她仅凭点个穴就能医好疑难杂症，未免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作为掩护，会由陆明妆开出对症的药方。 除此之外，接了悬赏追杀尽欢公主的那些武林中人，对尽欢公主研究杏林指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在普通人身上，尽欢公主只能医，而在这些追杀者身上，尽欢公主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试毒。 在最初的时间里，经常是陆明妆出手制伏那些人，然后扔到尽欢公主面前，后来，大概是因为追杀者从来有去无回，武林中人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个硬茬子，所以还敢接悬赏的人就少了许多，尽欢公主开始独自对敌。 很快，十个月过去，江湖上渐渐流传起了他们三人的传说。说他们神医在世，医术比药王谷弟子更加高超。 夏季，暴雨说下就下。 陆明妆三人进了林间一座破庙避雨。 破庙真的很破，角落里结着蛛网和霉块，屋顶上有多处地方渗着雨。 第381章 妖姬与谪仙(13) 尽欢公主本是国之帝姬，生于富贵，锦衣玉食，原本是万万不会待在这种破地方的。 然而跟着陆明妆和白泽的这十个月，再加上之前与侍卫一起逃亡的那段时间，经常风餐饮露，她成长得非常迅速，此时见到破庙如此脏破乱，也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坐下休息。 哦，不对，不是面不改色，尽欢公主害怕打雷。 黑云暴雨之中时不时划过一道白光，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尽欢公主捂着耳朵，咬住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已经极力压抑恐惧的情绪，但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她们本在林中采药，找到破庙的时候，雨已经下了一阵，尽欢公主此刻衣裳完全湿透，陆明妆蹲在她旁边，用灵力帮她烘干衣物。 另一边，白泽挥手变出一堆干燥的木柴，然后又变出一簇小火苗。 温暖的光芒亮起，尽欢公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刚舒服了一点，她便闭目打坐，翻阅起脑海中的杏林指功法。 陆明妆笑道：“这一届的学生也这么热爱学习。” 白泽施了个术法，破庙内顿时焕然一新，蛛网灰尘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拍了拍身旁：“你也一直在修炼，好几天没合过眼了，趁现在休息一下吧。” “嗯。”陆明妆走过去坐下，脑袋靠到了白泽的肩头，刚想闭眼，外面空中乍起一道惊雷。 轰隆隆—— 陆明妆猛然坐直身子。 白泽按住陆明妆的手腕：“没事......” 啪！ 破庙的门被推开。 “不是可疑之人。”白泽说道。 一个身影携着风雨扑了进来，因为背后雷光太亮，一时间教人无法看清来人的样子。 尽欢公主睁开了眼睛。 雷光隐去，天幕恢复压抑的暗沉，破庙的门砰咚一声被风带上。 白泽身为祥瑞之兽，对世间恶意的感应尤为敏锐，既然白泽说不是可疑之人，陆明妆便放下了心。 来人是一个女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浑身湿透，长发一缕一缕滴答答往下淌着水，曳地的裙摆上沾满了泥土。 非常狼狈，却将她本就眉清目秀的面容衬得楚楚可怜。 “你们......”女孩没想到庙中有人，非常慌张，她目光扫到白泽，更是惊得往后瑟缩。 这种惊恐不是因为白泽身上的威压，单纯只是因为白泽这个人。 陆明妆看向白泽，用眼神询问：你认识？ 白泽摇头。他看了女孩一眼，眸中划过了然，对陆明妆道：“我出去打猎。” “诶！”说话是尽欢公主，她脱口道，“外面下雨......” 她的声音被白泽仍在身后，尽欢公主眼睁睁看着白泽开门，走入雨幕，然后......滴雨不沾。 他的广袖长袍依然飘逸如云，他的身姿依然翩翩出尘。 女孩没有发现白泽的怪异之处，她根本没有回头看白泽，但在白泽走后，她明显放松了些许。 “那个，我想在这里避雨，可以吗？”她轻声道。 “我们也是来避雨的，你请便。”陆明妆若有所思。 这个女孩，是害怕男人？ 陆明妆给尽欢公主递了个眼神。 第382章 妖姬与谪仙(14) 尽欢公主从包袱中取出一套衣服，走到女孩身边：“姑娘，快换上这个，过来烤烤火吧。” 这也是白泽避出去的原因，他们不好在普通人前用灵力帮人烘衣服，只能让女孩自己换了。 “我......”女孩看着尽欢公主，面露迟疑，片刻，她才嗫嚅道，“我没有银子......” 这个女孩虽然是平民，但看她的衣着，家境并不窘迫，而尽欢公主拿出的也只是一套普通衣服，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按理说，女孩不可能买不起。 “没关系，不用钱。”尽欢公主道，“你已经染了风寒，再这样下去，病情会加重的。” 女孩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 她一进来，尽欢公主就注意到了，女孩的声音嘶哑，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根本不需要把脉，就知道女孩一定是染了风寒。 尽欢公主指了指装着草药的藤框：“刚才那位公子是郎中，我是他的药童。” 女孩的目光又移向陆明妆。 尽欢公主道：“她是公子的妻子。”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你们。”她接过尽欢公主递来的衣物，“我一定会还你们钱。” 女孩开始换衣服。 尽欢公主从藤框中拿出了几味药。 虽然她平时给人治病时一般用杏林指，可治疗风寒这种病的药方她还是知道的。 然后，她又去包袱中翻找煎药壶。 借着找东西的动静，尽欢公主压低了声音对陆明妆说道：“她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陆明妆道：“大概有人在追她。” 虽然口中说着“大概”，陆明妆可以肯定，女孩是在逃跑。 尽欢公主一惊：“什么？” 陆明妆摇了摇头，示意尽欢公主不要轻举妄动。 尽欢公主紧了紧拿着煎药壶的手，似乎是想起了一直被追杀的自己。 情绪浮动只是一瞬间，尽欢公主站起身，走到火边煎药。 又一道闪电落下。 尽欢公主蓦地咬住下唇，而后又面不改色地继续煎药。 她已经学会了不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 同时，也侧面体现出，尽欢公主已经信任了陆明妆和白泽，完全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 时间静静流过，药香在空气中蔓延。 尽欢公主盛了药，递给女孩。 女孩犹豫着没有接。 “放心，这不是迷药，我也没有在里面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尽欢公主道，“如果我们真的要害你，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女孩脸上浮现出羞愧，愧于自己怀疑了对方的好意，可是......这种时候，她必须草木皆兵，不然...... 女孩接过药碗，喝了一小口。 药非常苦，若在以前，没有蜜饯的话她绝对喝不下去，可是此刻女孩仿佛根本没觉得药苦，因为药再苦，都比不过心中之苦。 尽欢公主掀起衣摆坐到女孩身边，撑着脑袋看她，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孩捧着药碗，热气源源不断通过火堆与药碗传来，让她的脸色好了一些。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声音被一道雷电打断。 第383章 妖姬与谪仙(15) 轰隆隆—— 砰咚！ 破庙的门再次被推开。 四五个人冲了进来：“找到了，在这里！” “啪！” 药碗摔落在地，药汁泼洒出来。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人清一色的男子，皆被雨淋得湿透，有人手中握着铁锄，有人拿着木棍，气势汹汹。 女孩连滚带爬地起身，想逃跑，门口却被男人们堵住。 “婵娘，你跑不掉的，跟我们回去。” 也有人注意到了旁边的陆明妆和尽欢公主，嫌恶道：“怎么还有女人待在这种荒郊野岭，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啧，看她们的长相，能是什么正经女人。” 其实，屋内三个女子都非常好看，不同的是，婵娘面容青春秀丽，小家碧玉型，毫无攻击性，而陆明妆和尽欢公主却都尽态极妍，美得锋芒毕露。 男人们眼中带着鄙夷，而在那鄙夷深处又透着精光和贪婪。 真是丑态毕露。 傻子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一个男人嘿嘿笑道：“吴兄肖兄，你们儿子不是正缺个媳妇吗？正好这里有两个女人，大伙一起把她们绑回去怎么样？” 被称为“吴兄”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明显心动了。 而姓肖的男人则欸了一声：“这两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我看啊，不如带回村子里，给大家一起玩玩，让大家都快活快活。” 姓吴的男人笑道：“肖老弟说得有理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哈哈哈哈哈！” 肖姓男人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这一下，男人们看着陆明妆和尽欢公主的眼神变得丝毫不加掩饰。 婵娘脸色煞白。 都怪她，如果她没有来这里躲雨，就不会连累了旁人。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跟你们回去，不要牵扯无辜的人。”她忽然道。 这句话，是她进入破庙以来，说的最大声的话。 “婵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们怎么可能是无辜之人，你瞧瞧她们的模样，长成这样，肯定就是做着神马见不得光的生意的，再说，为防她们再去勾引了哪位官人，像前朝皇后那样祸害这个国家，我们把她们带回去，也是为民除害啊。” “你！” 婵娘倒底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口齿比不上男人们这样伶俐，再加上男人们话语中的意思肮脏恶毒，一时间，婵娘找不到话语回怼，只能道：“那位姑娘已经嫁人了！” 男人们觉得她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便不急着抓人了，只有趣地笑道：“哦？那她的夫君呢？” “他出去打猎了。” “打猎？”男人们互相看看，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暴雨中打猎？哈哈哈！” 婵娘跺了跺脚：“我说的是真的，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哈哈，婵娘，你还是太单纯了，就算刚才真的有男人在这里，那也不会是她们某人的夫君，而是恩客吧，哈哈哈哈哈哈！” “呵！” 满怀恶意的笑声，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那个声音太冷太冷，完全不像一个小女孩发出的。 语声中带着的寒凉让男人们打了个冷颤。 尽欢公主踏前一步，挡在了婵娘身前。 第384章 妖姬与谪仙(16) 尽欢公主既然打定主意做一个祸国妖姬，就不会在意男人们对她的侮辱。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侮辱她的母后！ 在他们提到她母后的那一瞬间，尽欢公主气得额间青筋直跳，她恨不得将这些恶心的男人碎尸万段。 可她知道，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使人出错，她不能被愤怒驱使。 所以她拼尽全力按捺怒气，强行让自己冷静，然后才走了出来。 男人们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被一个小女孩震慑住，不禁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婊^子！” 尽欢公主闭了闭眼，再抬眸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她问离得最近的婵娘：“婵娘姐姐，这些哥哥们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恩客？” 她说话时眨巴着大眼睛，满眼写着无辜和求知。 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好像刚才那声冷笑不是出自她口。 婵娘语塞。 这要她怎么解释？ 男人们又笑了起来：“小妹妹不明白的话，哥哥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啊。” 尽欢公主蹙了蹙眉，嫌弃道：“一把年纪了，长得又这么丑，还敢自称哥哥，不知羞！” 男人恼怒：“你！” 尽欢公主冲他们吐了吐舌头，又回头问陆明妆：“师父，恩客究竟是什么意思，师爹是恩客吗？” 听到“师父”两字，陆明妆恍惚了一瞬。 “恩客就是指那些花钱与看中的女人春风一度的男人。”陆明妆一本正经解释道。 尽欢公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么这些老爷爷想绑我们回去，又不愿意花钱，是不是连恩客都不如啊？” 男人们年纪虽大，却也不到被称为“老爷爷”的地步，顶多是“大叔”。 再加上“连恩客都不如”一句...... 尽欢公主这嘴越来越毒了。 陆明妆表示非常欣慰。 这一届的学生果然也非常优秀。 男人们恼羞成怒，然而不等他们说话，尽欢公主又皱着鼻子嫌弃道：“不对不对，如果说师爹是师父的恩客，那么他们连恩客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师爹那样神仙般的人物......” “什么恩客？” 说曹操曹操到。 白泽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外翻了进来，更绝的是，他手中真的提着猎物——一只幼鹿。 见到他，尽欢公主高兴地唤了一声：“师爹！” 白泽淡淡应道：“嗯。”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男人们看到他都愣了愣，心想：这的确是神仙般的人物。 “公子！”婵娘忽然道，“他们想绑走这两位姑娘！” 白泽扫了眼门口的男人们：“是吗？” 他的眼神并不凌厉，语气也温文尔雅，但男人们却莫名感觉一股冰凉的寒意窜上脊背。 婵娘急道：“您快带两位姑娘走吧！” 白泽看向陆明妆。 陆明妆看向尽欢公主。 既然这些人侮辱了尽欢公主的母亲，那么，如何教训他们，全看尽欢公主的意思。 尽欢公主......尽欢公主垂眸看着脚尖，没说话。 男人们反应过来：“还和他们废话什么，他们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兄弟们，上！揍了那个小白脸，回头我们就可以快活了。” 第385章 妖姬与谪仙(17) 他们自然而然忽略了身为女子的三人。 男人的身体力量天生比女人占优势，更何况这几人常年在田地中劳作，身体比旁人更加结实，力气也更大。 所以他们不会将女人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只有白泽，若白泽倒下了，这里的女人不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吗？ 他们齐齐向白泽扑去。 白泽仿佛没见到他们的剑拔弩张，抱着幼鹿，悠然踱步到藤框前。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身姿翩然从容，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便教男人们全部扑了个空。 男人们调转了个方向，再次朝白泽扑去。 白泽蹲下身从藤框中朝药材，在他蹲身的那一瞬间，一把斧子擦着他头顶上方挥过。 斧子未中，紧接而来的是当空劈下的铁锄。 白泽微微侧身，取了一旁的臼和杵，开始捣药。 铁锄擦着他的肩头落下，带起了他的一缕发丝。 几次攻击，都被他躲过。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 男人们顿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人不简单！ 他们开始认认真真打量白泽，这一看，便又看出了异样。 白泽躲过攻击，虽然几次都是险险躲过，可他始终面不改色，还气定神闲地捣药。 捣药？在这种时候？ 男人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抡起木棍，朝白泽挥出试探性的一击。 这一木棍自然也没有打中。 白泽捣完了药，轻轻揉了揉幼鹿，倾身为它涂抹草药，神色专注。 幼鹿的后退受了伤。 陆明妆抽了抽嘴角。 所以，白泽打回来的猎，不是为了吃的，而是带回来上药的？ 白泽感觉到陆明妆的视线，抬头问道：“怎么了？”他看了看陆明妆，又看了看怀中的幼鹿，笑道：“饿了吗？” “没。”陆明妆道，“就是瞧你好看，男人认真的样子太迷人。” 白泽上扬语调“哦”了一声，“只有认真做事的时候才迷人吗？” 陆明妆从善如流：“你看着我的时候更加迷人。” 他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总盛满了笑意，温和宠溺又深情。 那样好看的瞳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的确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白泽低低笑了几声，嗓音如清泉。 他们两人在这儿旁若无人说情话秀恩爱，围观人员其实就只有婵娘一人。 尽欢公主与陆明妆白泽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早就习惯他们时不时就秀一波恩爱，所以在白泽说话之前，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闪攻向了男人们。 虽说这几个男人常年劳作，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可若把他们和她遇到的追杀者放在一起，就实在不够看了。 男人的力量天生比女人强大，可女人也有着自己的优势——身体灵巧，速度更快，柔韧度更好。 尽欢公主为了配合杏林指的修习，她的武功偏向速度，所以在男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然后伸手在他们身上连点几下。 当白泽低笑出声的时候，“砰”的一声，最后一个男人倒下，昏迷。 婵娘看得目瞪口呆。 第386章 妖姬与谪仙(18) 空气沉寂了几秒，婵娘蓦然惊醒：“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她眼中的情绪非常奇怪，好像是惊恐，却又带着些焦急。 “我就点了他们睡穴，他们睡过去了。”尽欢公主疑惑地看向婵娘：“你是在担心这几个畜生？” “我......”婵娘垂眸，“他们是我的邻居，我......” “但他们想对你不利。”尽欢公主冷声。 婵娘沉默了许久，突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倒在地。 “喂。”尽欢公主蹙眉，“你究竟怎么了？” 婵娘垂着眸，视线落在空处，眸中满是茫然和空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尽欢公主走过来：“你说这些人是邻居？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你爹娘呢？” “爹......娘......”婵娘呢喃，仿佛在回味这两个字的意思，“爹娘想让我死啊......我不想死，我逃跑了，所以邻居们才会帮忙来抓我回去。” 婵娘言语混乱，她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她的世界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暗的没有出路。 “你说什么？”尽欢公主惊讶，不解其意。 这天下间竟会有父母要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 看这姑娘的模样，她的家境不会困窘到养不起她。 婵娘双眸空洞：“爹娘要我嫁给里正家的三公子。” “你不喜欢他，所以逃婚了？”尽欢公主猜测道。 可这也不对啊，女儿实在不愿意嫁人，也不至于要女儿去死吧。 婵娘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对他是没有感情，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可毕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六个月前，我与他成亲了。” “他身体不好，我入门不到两个月，他就没了......爹娘......爹娘......”说到这里，婵娘已经泣不成声，“爹娘要我......自尽殉节。” 尽欢公主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殉节？殉什么节？”她顿了顿，怒极反笑，“一个区区里正的儿子还把自己当作皇帝了不成？竟然要妻子殉葬？” 其实就连皇帝......天璇国在一百六十多年前，已经废黜了后妃殉葬的规矩。 皇帝都没有这规矩，一个里正之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尽欢公主气得来回踱步，她一把抓住婵娘的手腕：“走，我带你去讨个公道！” 婵娘没有动，她苦笑道：“没有用的，一个月前，新君颁布法令——凡民间寡妇，忠贞殉节者，发贞节牌坊，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 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舍弃一个女儿，便能获得赏赐，获得声名赞誉，更能免除家中男丁服徭役。 百姓家的男丁大多会被征作徭役，每年累死的徭役不计其数。 舍弃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换得自家男丁的生命。 多么合算的买卖。 尽欢公主猛的握紧了手。 新君......新君！！ 她此时握着婵娘的手腕，不自觉的一用力，把婵娘手腕的皮肤掐出了红印。 婵娘仍沉浸在悲伤中，没感觉到疼痛。 第387章 妖姬与谪仙(19) 尽欢公主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手，对婵娘说了声抱歉。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婵娘村中的其他人肯定还在找她，白泽去破庙外面布了个迷踪阵，让人无法找到这里。 暴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 陆明妆推开大门，让雨后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 尽欢公主走到陆明妆身后，语气低落：“姑娘。” 陆明妆转头看她：“你刚才还叫我师父呢。” “刚才情势所逼。”尽欢公主黯然道，“是我冒犯了。” 陆明妆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那样叫吧。” 尽欢公主一喜：“我愿意的。” 她双膝一弯，当即想要跪下行三叩首的拜师礼，却被陆明妆扶住。 “这些虚礼就不用了。”陆明妆道。 尽欢公主保持着双膝微弯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垂首唤道：“师父。” 陆明妆转身向屋内，看了眼婵娘，问：“你想怎么做？” 尽欢公主和她一起看向婵娘道：“我......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我听说过，开阳、天权二国是有这种贞节牌坊的法令的，那里的女子地位非常低，从小被关在闺阁之中学习女德女戒，遵循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纲，衣裳也几乎是从头包到了脚，稍微露出一点点，就会被抓去沉塘，真是可笑。” “可我天璇国向来民风开放，女子亦可入仕途，三品以上官员中更有女子四人，那个人一旦效仿开阳、天权二国，定会引起朝局动荡，民间暴动。” 若他敢用强硬手段镇压，一意孤行施行这种法令，便是失道。 失道者，会由圣楼铲除。 陆明妆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你已经有了答案。” 尽欢公主咬了咬唇：“是，这恐怕与我母后脱不了干系......他们骂我母后红颜祸水，那么，为了避免再出现一个这样的红颜祸水，便效仿开阳、天权二国降低女子地位，这个理由非常名正言顺。” “既如此，你想怎么做呢？”陆明妆再一次问道。 “我......”尽欢公主思考了半晌，“我还是依照原本的想法。” 原本的想法，做一个真正的妖姬，祸国。 “但我也想帮帮婵娘，帮帮所有像婵娘一样的女子。” 尽欢公主抬眸，神色坚定道：“我要组建一个自己的势力。” “中原的江湖势力已经成型，我要到西域去。” “师父，您会陪着我吗？”尽欢公主的眸中带上了希冀，这一刻的她仿佛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下意识地依赖师长。 陆明妆却道：“我不去。” 尽欢公主闻言，神色黯然下去，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陆明妆拍了拍她的发顶：“组建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你这一去，不知道这里还会发生什么变化，我留在这里，帮你掌控这边的局势。” 尽欢公主的眸光重新亮了起来：“师父，谢谢你！” 陆明妆严肃道：“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杏林指绝不能外传。” 尽欢公主点头：“我晓得的。”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陆明妆笑了，“你想好怎么对付里面躺着的那几位了吗？” 第388章 妖姬与谪仙(20) 那几个男人胆敢侮辱尽欢公主的母亲，又多次出言不逊，陆明妆不相信尽欢公主会只点个睡穴了事。 尽欢公主眼珠一转，也笑了：“我刚才就想好了！” 她有了未来的打算和规划，暂时卸下一件心事，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一溜烟到了躺成一排的男人们身边。 这些人被点了睡穴，看起来睡得还挺香，这才一会儿功夫，呼噜声便已震天。 尽欢公主嫌弃地看着他们，运用杏林指，开始挨个点穴。 点完后，她朝陆明妆挥了挥手：“师父，好啦！” 陆明妆走过去，探了探几个男人的脉。 一探之下，她笑了起来。 这是......不举的脉象。 尽欢公主这一招真是绝啊。 因为几人仍睡得非常香，婵娘看不出异样，不明所以道：“他们怎么了？” 尽欢公主上下拍了拍手，语气轻松：“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能做男人了。” 婵娘嫁过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做男人了？还轻描淡写的“只是”？ 嗯......不过，只要这些人不死不残，其他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毕竟他们咄咄逼人追她那么久，她也不是毫无怨气的。 尽欢公主说想要帮帮那些被这个世道迫害的女子，又说想要组建势力，很显然是想拉那些女子入伙，同时又给她们提供庇护之所。 她所图太大，需要可以交付信任之人，而没有什么关系会比被救于危难之时的那份感激之情更牢靠了。 尽欢公主虽然这么想着，但也尊重婵娘的意思。 她询问了婵娘的意见，问婵娘是否愿意跟她一起走，并坦言，若跟她走了，也许会非常危险，将来还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婵娘去做。 婵娘没考虑多久，便答应了。 她此时孤身一人，村子肯定是回不去了，至于其他地方，新君的改革一下，女子的地位越来越低，在外行走已经不安全了，再加上，她本也没有想好今后的打算，尽欢公主抛出的橄榄枝是她最好的选择。 四人在破庙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小城中购买了粮食和换洗衣物，然后，就此分别。 尽欢公主和婵娘一起往西域前进，而陆明妆和白泽呢？ 陆明妆虽然嘴上说着不陪尽欢公主一起走，可她还是远远地缀在她们身后，暗中保护她们。 她看着尽欢公主一路上又救了许多女子——不仅仅有像婵娘那样的，还有一些是被郎中判了不治之症的，都被尽欢公主借着针术为掩护，用杏林指医治好了。 到达西域之时，她们的队伍从两人变成了九人。 比起中原，西域更加荒芜，条件落后，物资稀缺，各个势力为了争抢资源和地盘而纷争不断。 到达西域一个月后，尽欢公主建立“红颜宗”，对外自称姬何欢。 姬何欢。 尽欢公主。 公主......何欢。 听到尽欢公主为自己取的这个名字，陆明妆心中也不免生起酸涩之意。 最开始，各个势力经常攻击红颜宗，他们想要红颜宗的地盘、资源和美女们，但到后来，各大势力混战时却都默契地避开了红颜宗。 第389章 妖姬与谪仙(21) 原因无他，只因红颜宗宗主姬何欢是一位“神医”，并且她好像受到了神明庇佑，所有和她作对的人回去后不久就都莫名其妙生了病，这种病有大有小，但无论是绝症还是小小风寒，竟然都药石无医。 对此，众人皆摸不着头脑。绝症先不谈，可一个风寒，哪个郎中不会治？奇怪就奇怪在，郎中开出的药全部没有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一天天虚弱下去却完全束手无策。 最终，众人只能将这事归咎为那些人糟了天谴。 所以，“神医”的“神”，不仅仅指姬何欢医术高超，更有字面意思。 这让各大势力非常纠结，一方面，他们想请姬何欢去给他们治病，另一方面又害怕一不小心得罪她而遭天谴。 红颜宗在西域的地位日益增长。 尽欢公主却没有任红颜宗继续壮大，她现在极度缺人，若继续发展下去，难免根基不稳，所以又过了几月，尽欢公主便停止了红颜宗的扩张，静心培养起宗内的姑娘们。 她教她们穿衣打扮妆容，教她们诗赋经史，教她们武功。 此外，若有人对琴棋书画感兴趣，尽欢公主也会教。 衣着妆容是门面，诗词歌赋是底蕴，武功以自保，琴棋书画则是装饰。 假以时日，红颜宗中的每一个女子，无论她们此前是贵女还是平民，她们都将变得更加优秀，无需做他人附庸。 见尽欢公主稳定了下来，陆明妆和白泽两人在西域逛了一圈，尝遍这里的特产，然后返回中原。 “你想怎么帮她？”白泽问陆明妆。 “我就做个反派吧。”陆明妆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反派是个好东西，能激发主角的潜力，推进主角的成长，是主角做好的垫脚石。不过嘛......既然我要成为幕后大boss，自然就得把原定的其他反派给干掉。” 白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陆明妆的意思：“你也要做一个神医？红颜宗以媚和毒立宗，并且其毒无解，而你是唯一一个会解红颜宗之毒的神医。等红颜宗进军中原，你就会被各方势力奉为上宾，轻轻松松打进天璇国内部中枢。” 陆明妆笑道：“卿卿懂我。” 她可以破解尽欢公主的毒，甚至还能医治那些被天谴之人，这样一来，天璇国人就会极力拉拢陆明妆。 若说尽欢公主是主角，那么作为尽欢公主唯一掣肘的陆明妆可不就是反派吗？ 只是啊，天下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在他们看来与尽欢公主对立的陆明妆，其实是红颜宗的卧底。 此刻，红颜宗还在发展阶段，虽然名声逐渐在西域鹊起，但要传到中原则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陆明妆和白泽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他们去塞北看大漠孤烟，去草原看肥草低云，走过蜀中的青葱竹林，走过江南的小桥流水，攀过巍峨山脉，潜过幽幽深海，望过万家灯火。 这些景色很多都不是第一次见，人间凡景也比不上那些修真或玄幻位面中光怪陆离的景物，但与心上人在一起，眼中所见之景总是最美的。 第390章 妖姬与谪仙(22) 七年后。 山间小屋。 陆明妆醒来时发现白泽不在。 脑袋昏昏涨涨。 陆明妆揉着眉心，推开竹窗，外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寒风拂面，混沌的意识这才清醒，陆明妆想起昨晚和白泽一起喝酒赏梅玩雪，像个孩子一样，闹到了很晚，临睡前白泽好像说过他今天要出去一趟。 床榻上冰冰凉凉，看来白泽是一早就走了。 陆明妆伸了个懒腰，洗漱，晨练，扫雪。 忽然，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五个人，身怀武功。 陆明妆握着扫帚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扫着门前雪。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五人才走近。 “陆神医。”五人齐齐跪地，最前方一人身材圆润，这一跪，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球，“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 这人是药王谷的管家，他身后跟着的都是谷中弟子。 陆明妆杨了杨眉：“我记得，令谷主说过已经找到了医治令公子的法子，已经不需要我了。” 管家将头埋得更低，几乎陷进了雪中：“不不，是我们错了，还请神医原谅。” 姿态放得非常低，与几日前赶她走时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截然不同。 七年来，陆明妆和白泽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悬壶济世，神医之名早已传遍天下。这名声令天下人尊崇，而同样以医闻名江湖的药王谷却很是不服。 两年前，药王谷四公子中毒，全谷上下翻遍了古籍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只能暂时吊着四公子的性命，直到实在拖不下去了，他们没办法，只能来请陆明妆。 陆明妆过去一看，便看出那位四公子并不是中毒，而是中了杏林指。 这全天下能解杏林指的，只有陆明妆和尽欢公主。 七年来，尽欢公主的红颜宗已成为西域各派之首，不为人知的是，其势力更是渗透进了西域王族，只等尽欢公主一声令下，就能将整个西域收入囊中。 此外，红颜宗的势力也在一点点渗透入中原，尽欢公主本人也有暗中回过中原，只是她来的不巧，那时陆明妆和白泽在别处游玩，没见上面。 陆明妆为四公子医治之时，药王谷核心弟子们围在她身后，表面交流学习，实则偷师。 待四公子好转，他们以为学会了破解之法，就将陆明妆赶出了药王谷。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陆明妆开出的掩人耳目的补药和针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这不，他们只好又来请求了吗？ 陆明妆悠然不紧不慢地扫着雪，等扫完，她才放下扫帚，重新看向几人，道：“三千两。” “什么？” 陆明妆：“要我救人，可以，诊金三千两黄金。” 一个少年怒道：“你这是坐地起价。” 陆明妆抱臂道：“是啊，可你们别无选择不是吗？我想，堂堂药王谷，不会连三千两黄金都拿不出吧。” 向来都是别人送上黄金珠宝求药王谷医人，药王谷什么时候要这样请别的医者？ 管家脸皮抽了抽，止住了还想争执的少年，对着陆明妆又是一拜：“好，只要姑娘能救四公子，这三千两黄金，药王谷定双手奉上。” “这还差不多。”陆明妆笑了笑， 她回屋取来药箱——其实根本不需要药箱，但要掩人耳目嘛，“走吧。” 第391章 妖姬与谪仙(23) 药王谷四公子是个长相俊美的少年，他昏迷着，眉目间不带痛苦，只有宁和，倒不像是在生病，更像在睡觉。 陆明妆见过他睁眼的样子，少年的眼睛黑黑亮亮，灿若星辰。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个少年的眼睛诚挚通透，完全不像药王谷其他人那般功利。 陆明妆不知道尽欢公主为什么要对四公子下手，她也不关心原因，她要做的只是按照原计划那般成为神医——唯一能对抗红颜宗之毒的神医。 这一次的医治，身旁依然围着一圈人。 陆明妆开了药浴方子让侍女下去做准备，然后取出针具，借着施针掩护，施展起了杏林指。 连带着日前那几次，这是陆明妆第七次帮四公子医治，要完全治好他，一共需要九次。 以金针辅助，又用特殊的手法点了一遍穴道，陆明妆收起针具，正好热气腾腾的药汤被端进来了。 陆明妆退到一旁，让侍女们上前服侍四公子进入药浴。 四公子如今大概十七八岁，正是少年们抽条长个的年纪，可四公子好像光长个没增重，身材瘦削得不正常。 好像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皮肤也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皮下青筋尽显。 可堂堂药王谷四公子怎么会营养不良呢？ 看周围这些人对待四公子时的小心翼翼，又不像会虐待他的样子。 这样的疑问在陆明妆的脑中盘旋了一瞬便被她抛之脑后，她对别人的家务事没兴趣，但既然是她的病人，并且是个顺眼的病人，她会尽力相救。 她开的药方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是真的补药，药性温和，之前的饰针也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吸收药性，此外，这方子有轻微的洗经伐髓的效果。 这药虽说好东西，但泡进去却并不怎么舒服，四公子宁和的眉目逐渐蹙起，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围观的人急了：“陆姑娘，这......” 陆明妆摆摆手：“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把脉。” 药王谷中没有人不会医，就连侍女和杂役都会最基础的医术。 众人对视了一眼，管家走到浴桶边，轻轻探上四公子的腕部。 没一会，管家展颜，眸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多谢陆姑娘。”他对着陆明妆深深作揖，“陆姑娘果真是神医在世啊。” 陆明妆平淡道：“过奖。” 许是被声音吵醒，又或者全身经脉骨骼刺痛难忍，四公子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定在陆明妆身上。 “是你啊。”他轻轻笑道。 明明全身都在疼，可他的声音却非常平稳：“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陆明妆道：“收钱办事，不用谢。” 四公子问道：“姑娘收了多少钱？” 陆明妆：“三千两。” 四公子意外：“这么少？” 陆明妆道：“黄金。” 四公子顿了一下，笑道：“救命之恩不是钱财可以还清的，我也自认我这条命重于三千两黄金。” 陆明妆轻哦了一声：“那你当如何？以身相许吗？” 旁边有人喝道：“大胆！” 四公子没有动怒，他制止了旁人，又平和道：“上回与姑娘一同前来的那位男子天人之资，与姑娘极是相配，想来我若要以身相许，姑娘定是瞧不上的。” 第392章 妖姬与谪仙(24) 陆明妆摸着下颔，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旁边又有人喝道：“大胆！” 陆明妆无奈看去：“要他以身相许说我大胆，不要了又说我大胆，这位少侠，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啊？” 那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身玄色短褐，沉默寡言，牙不尖嘴不利，哪里会是陆明妆的对手，当即涨红着脸“你”了个半天却说不出反击的话。 “姑娘别逗她了。”四公子道，“叔伯，师兄，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管家迟疑：“可是......公子，这......” 四公子：“我没事的。” 众人这才沉默退去。 “你们也下去。”四公子对服侍在旁的侍女们道。 片刻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四公子和陆明妆两个人。 “救命之恩就当我欠姑娘一个人情，他日，若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全力相助。” “好。”陆明妆拉了把椅子，面对椅背坐下，双臂枕着下颔，兴致盎然道：“你不想以身相许恐怕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吧，而是因你......早已有了心爱的女子。” “姑娘聪慧。”被猜出心事，四公子没有尴尬，依然平静。 他问道：“我能问一下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吗？” “很简单，你不仅中了毒，还得了相思病。”陆明妆笑道，“我猜猜，是哪位幸运的小姑娘能得四公子垂青。” 四公子垂了眼眸：“被我喜欢是很幸运的事情吗？” “自然，四公子生得好看，人也好。”陆明妆假装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猜测道，“是不是那位对你用了毒的女子？” 四公子飞快眨了一下眼：“姑娘怎知？” “这也很简单，相思病，爱而不得才相思。”陆明妆道，“以四公子的为人和地位，应该不缺追慕者，也多的是人愿意为四公子献上美人，那么能让四公子烦恼的，只剩下那一位了。” 陆明妆托着腮问道：“那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四公子清凉的黑眸隔着水雾热气显得迷蒙浅淡。 “她很美。” “四公子应该见过许多美人。” “她......”四公子思考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的尽是关于那位姑娘的点点滴滴，却无法将这种情感表达出来。 本就该是如此，爱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四公子笑了笑，将脑中心上人的身影隐去。 “她的性子其实不太好，不温恭不贤良，可我就是喜欢她。”他道。 这样坚定的，相思入骨。 或许，爱情能成为尽欢公主的救赎？就如她一样。 陆明妆缓缓道：“那就努力追求她吧。” “可我和她之间隔着......”四公子垂眸轻语。 陆明妆看着四公子的眼睛，道：“若是真正爱一个人，任何东西都无法成为阻碍。” 四公子清朗一笑：“姑娘说得对。” 陆明妆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四公子唤侍女吧，我先告辞了。” “好，再见。” 四公子目送着陆明妆，直到她走出屋子，他才垂了眸，唇边温和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 任何东西都无法成为阻碍吗？ 那如果隔着的是无解的血海深仇......呢？ 第393章 妖姬与谪仙(25) 陆明妆回到山间小屋的时候，白泽已经回来了。 因为见屋中少了药箱以及门前多出的脚印，白泽一回来就猜到了陆明妆去了何处，所以并不担心，见她回来，他迎上去，替她拎药箱：“幸苦了。” 陆明妆问道：“你去哪里了？” 白泽没有马上回答，他拎着药箱放回原处，然后掌心向上，伸到陆明妆面前。 下一刻，他空空如也的掌心中多了一个礼盒。 盒子精美，用缎带扎了个蝴蝶结，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明妆问道。 白泽道：“打开看看。” 陆明妆接过礼盒，抽开蝴蝶结，打开。 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巧克力？”陆明妆惊讶道。 白泽颔首：“二月十四，你的家乡正是情人节。”他顿了顿，道，“情人节快乐，小殿下。” 陆明妆拿了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口齿间顿时萦绕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上一次吃巧克力，还是在上上个位面，顾清妍画出来的...... 再再之前，五百多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吃过了。 白泽看出了陆明妆的心思，道：“人皇与夫人为你编织过热闹的七夕幻境，此后，无论是七夕还是情人节，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的节日，你所熟悉的所有节日。我都与你一起庆祝。” 许是因为巧克力太甜，甜得陆明妆双眸微湿。 “小殿下，借一下万籁息。” 陆明妆已经知道白泽要做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将自己的本命武器取了出来。 白泽抱琴而坐。 悠扬的琴声在耳边响起。 这是陆明妆熟悉的旋律。 编织幻境的旋律。 琴声落下，白泽起身，向陆明妆伸出手。 陆明妆看了眼白泽，亦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 两人牵着手推开门。 屋子外已经不是茫茫雪景，而是热闹的车水马龙。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踏入幻境。 陆明妆又吃了一颗巧克力，而后把礼盒递到白泽面前。 白泽却摇头拒绝了她：“不，我不吃。” 陆明妆侧头看他：“你不喜欢甜食吗？” “不是。”白泽笑了笑，忽然凑了过来。 一吻，羽毛般轻盈柔软。 “我吃这个。” 白泽温和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陆明妆平时口花花，此时却像个小姑娘一般，心跳忽的漏了半拍，然后陡然加速，响得自己都能听到。 白泽捧着陆明妆染着红晕的脸，笑：“巧克力味的，很甜。” 陆明妆默默往白泽嘴里塞了颗巧克力：“这个更甜。” “你最甜。” 陆明妆扶额：“这又是哪里学来的？你怎么这么会啊。” 白泽笑了起来。 那声音低低沉沉，酥得人心头发痒，耳朵发麻。 白泽学着幻境中那一对对小情侣，没再执陆明妆的手，而是伸手环过她腰间，揽着她。 走出幻境的时候，陆明妆完全就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小姑娘，整个人晕晕乎乎甜甜蜜蜜。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窗外飞来一只隼。 这只隼是白泽驯的，专门用来给陆明妆和尽欢公主传信。 陆明妆扬了扬眉：“看来我们该开始工作了。” 陆明妆取下绑在隼脚边的信筒，抽出里面的信。 白泽问：“她写了什么。” 陆明妆道：“令牌和一份名单。” 第394章 妖姬与谪仙(26) 令牌自然是代表身份的。 至于名单么...... 红颜宗的女子们除了待在西域总坛的，更多的则早已渗透进了中原各地。 七年之前，尽欢公主去往西域的路上所帮助的那些女子们，一部分跟随在她身边，更多的则选择留在了中原，保留着原本的社会身份，成为了红颜宗的暗线。 跟随尽欢公主去往西域的，全是无亲无故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 而七年之间，尽欢公主来中原时，又救了一些女子，如今，红颜宗已经扩大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因为天璇国的改革，让女子的地位变得更低，这几年来越发的男尊女卑，世道对女子越来越苛刻。不是所有姑娘都能接受这样的改革，她们想要反抗却不知如何做，这个时候，有尽欢公主带头，自然多的是姑娘愿意跟随她。 她们在中原都有着各自的身份，梨园的伶人、富裕的商女、江湖上的女侠、烟花之地的花魁、甚至官家贵女，都有可能是红颜宗的人。 这份名单便记录着这些人的名字和身份。 陆明妆看罢，催动灵力将名单震得粉碎：“白泽，我们玩个游戏吧，你来猜猜我们接下来一路上遇到的女子们，哪些是红颜宗的人。如果你猜对了，我就亲你一下。” 白泽不上当：“猜错的话，我亲你。” 陆明妆：“......” “行。”她抽了抽嘴角，道。 “对了！”陆明妆忽然想起来什么，“我今天不是去帮那位四公子破解杏林指吗？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发现他对尽欢公主情根深种。” 陆明妆顿了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泽沉吟片刻，道：“这个位面，没有除天命之子以外的主角。” 陆明妆一怔。也就是说，尽欢公主没有命定的姻缘？ 她孤苦无依，亲人已逝，若连爱情都没有了，要如何获得救赎...... 白泽拍了拍陆明妆的肩膀以示安抚：“感情的事情，还要看她们自己，没有命中注定之人，不代表她没有爱情，她也会有其他的相遇，这些相遇即使最终无法圆满，但同样弥足珍贵，况且每一个天命之子身上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或许她可以自己创造出命定姻缘。” 陆明妆沉默了一会儿，道：“嗯。” 接下来的两天，陆明妆又去药王谷为四公子医治，九次医满。 药王谷虽然高高在上总拿下巴看人，但信用还是有的，他们在确定四公子痊愈之后，将早前承诺过的三千两黄金给了陆明妆。 因为这笔钱数目不小，他们给的是钱庄信物，可去指定的钱庄取钱。 四公子亲自将陆明妆送到谷外，目送着陆明妆离去。 药浴的后劲袭来，四公子有些昏昏欲睡，他捏了捏眉心，穿过药田，来到主院。 下人们全部被屏退了。 烛火幽幽，屏风上倒映出一个躬身行礼的人影。 “四公子大病初愈，应当再修养些时日为好，为何这般急着辞行？” 四公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夜幕，良久，长叹一声：“要变天了......” 他垂下眼睑，喃喃：“我已经逃避得太久了。” 谷主没有听清：“什么？” 四公子笑笑：“这五年，多谢谷主照拂，我意已决，还请谷主莫要再劝了。” 第395章 妖姬与谪仙(27) 陆明妆在收到尽欢公主的信时，虽然嘴上说着“是时候开始工作了”，可她仍然与白泽两个人开开心心琴瑟和鸣，悠闲的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的住处再一次迎来了访客。 “终于来了。”陆明妆收起万籁息，开门迎客。 来人是宫中宦官。 早在小半年前，天璇国各地就贴满了悬赏告示，说宫中有贵人病重，请民间医者去往宫中为贵人医治，若能医好，定有重赏。 皇家既然贴出了这样的告示，就说明那些御医已束手无策，所以民间的医者们虽垂涎那赏赐，却还是掂量了自己的能力，最终揭榜的人屈指可数。 如今看来，那些揭榜的名医们也都没有医治好宫中的那位贵人。 所以宦官来找久负盛名的陆明妆了。 宦官面对陆明妆时，语气客气，可态度却不容置疑，没有给陆明妆拒绝的机会。 其实陆明妆也不会拒绝。 这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 一个深入皇宫混进敌营的机会。 她多年经营的神医名声，就是为了这一刻。 至于她为什么不早早去揭榜，那是因为，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对于送上门来的医者，他们不一定会信任，却会更相信自己主动去请的人。 陆明妆早料到有人会来，但来人中还有一个意外之人。 圣楼，盛昀琅。 这位正是驻守在天璇国，帮助昌瑞王逼宫登位之人。 当然，普通人是不知道圣楼的存在的，盛昀琅对外的身份是君王亲卫之首，宫中唯一一个可以带剑入殿之人。 盛昀琅姿容十分出众，即使身穿最普通的侍卫服，也挡不住他那翩翩如仙的气质。 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与白泽不同的是，白泽身上更有一种沉静清贵的疏离，而盛昀琅则是完完全全不染烟火气。 这样一个人，混在侍卫们中间却存在感全无，若不是陆明妆敏锐，几乎就要把他给错漏了。 他是故意掩藏了存在感。 圣楼的人，果然不简单。 “没想到盛昀琅会亲自来。”陆明妆收回目光，拉起马车窗帘，对白泽道，“这样的话，宫中生病的贵人恐怕不是一般的‘贵’，你猜会是谁？” 白泽笑的高深莫测：“到了就知道了，反正再‘贵’，碰上你也只能是个炮灰。” 陆明妆眨了眨眼：“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宫中的贵人，劳动盛昀琅亲自到民间寻医，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绝症，除了那位抢了尽欢公主身份的长明郡主，还能有谁？ 那位郡主如今已被封为长明公主。 因为宫里有人等着医生救命，一行人轻车从简，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赶路。 等到达都城时，他们已经累死了六匹良驹神骏。 他们也没有给陆明妆整理仪容的时间，直接驱马入了宫殿。 因男女有别，白泽没有前去，而是被送去了宫外早已安排好的住处。 这座宅院是专门腾出来给揭榜的名医们的。 根据长明公主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陆明妆以为她会是个盛气凌人的姑娘，但实际见到的却是一个弱不胜衣的柔弱美人。 削肩更显清瘦，苍白病容惹人怜惜，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 当然这只是表面。 第396章 妖姬与谪仙(28) 一个会用舆论煽动百姓、助自己的父亲篡夺王位的人，怎么可能真如看起来的这般柔弱无害。 这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的外在条件来激起他人保护欲和信任的女人。 这一次医治，周围依然围着很多人，有宫中御医，也有揭榜而来的坊间名医。 与药王谷时不一样的是，长明公主为女子，又身份尊贵，那些人只能退在屏风后远远观望。 陆明妆探完长明公主的脉搏，沉吟良久都不曾言语。 屏风后的医者们逐渐起了一阵骚动。 宫中御医本就瞧不起坊间的医者，见陆明妆始终不言不语，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嗡嗡嗡的低声议论中隐约传来“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等词。 长明公主轻咳了一声，道：“住嘴。” 她的声音细弱无力，但有效的让那些声音静了下去。 “陆姑娘，你但说无妨。”长明公主的双眸中含着盈盈水光。 陆明妆目光扫了一下殿中众人。 长明公主会意，令无关人等退下，殿中只剩下了长明公主、陆明妆、以及......门口的盛昀琅。 陆明妆看着盛昀琅，长明公主虚弱道：“他可以信任。” 陆明妆摇了摇头，轻启红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长明公主的瞳孔蓦然收缩了一下，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杀意，她剧烈得咳嗽起来，过了许久才重新聚起说话的力气：“我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陆明妆仿佛没有发现长明公主一瞬间的异样，道：“公主殿下的病症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治，但是需要一味特别的药。” 长明公主眸光盈盈，脸上一喜：“什么药？” 陆明妆道：“血玉藤。” “血玉藤？”长明公主目带疑惑。 国库之中不乏各种有价无市的草药，在长明公主生病后，帝王更是命人取出那些药材给御医们一一清点，可里面却不曾有一种叫做“血玉藤”的东西。 陆明妆执笔写下以血玉藤为主的药方：“血玉藤通体红色，晶莹如玉石，伴生之物皆为剧毒，所以极难采摘。” 门口的盛昀琅忽然道：“姑娘可知血玉藤的下落？” “血玉藤长于西域。”陆明妆道，“我素来喜好收集草药，曾也去寻过血玉藤，却遍寻无果，后无意中得知，血玉藤在红颜宗。” 盛昀琅点了点头，转身推门，陆明妆垂目一边写药方，一边道：“可是，即使我知道医治公主的方法，也已经来不及了。公主必须在十八岁生辰之前服下血玉藤，否则......” 距离长明公主十八岁生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西域路途遥远，一来一回...... 而红颜宗...... 传说，红颜宗中全是深谙媚^术的妖女，想从红颜宗取东西，恐怕会先惹得自己一身腥。 盛昀琅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 陆明妆顿了顿，叹道，“如今，我也只能以此药方缓解公主的疼痛。” “我去取。”盛昀琅走来，将两张药方拿给外面的御医验看：“姑娘放心，血玉藤定如期送到，届时还请姑娘全力施救。” 陆明妆道：“自然。” 长明公主咬了咬唇，语声尖利：“不行！昀......你......” 陆明妆悄声退了出去。 第397章 妖姬与谪仙(29) 夜渐深。 “你是故意把盛昀琅送到尽欢公主面前的？”白泽执着一柄薄刃，边削苹果边道。 陆明妆的目光流转于白泽修长的手指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盛昀琅原本该是拥护尽欢公主的，如今被那长明公主一搅合......造化弄人，就让尽欢公主自己决定怎么处置盛昀琅吧。” 长明公主生的不是病，而是因篡改天机夺走尽欢公主龙命，让圣楼错把她当成天璇国的下一任君王，从而遭到了反噬。 长明公主去过修仙位面，自然知道这一点。 所以当陆明妆对她无声说出“反噬”二字时，长明公主才会骇然失色，乱了心神。 “长明公主重生前去过修仙位面，她应该知道篡改天机是大罪，必定活不过十八岁，这个位面又没有修仙位面的灵丹妙药......可看她的样子，根本是有恃无恐，她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陆明妆蹙眉道。 她给的血玉藤药方不过勉强拖延长明公主的性命，无法根治反噬。 她又说了取药的时限，一来，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让人看不出端倪，二来，确保去取药的人是盛昀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来回西域，只有神奇的圣楼中人能做到。 白泽将苹果切成易于食用的小块，置于碟中推到陆明妆面前：“她在修仙位面时练的是蛊之一道，重生回来时还带了一些特产，有一种名为移花接木蛊，将子母二蛊分别种于两人体内，母蛊可以吸取子蛊的生命力。” 陆明妆沉默着吃了一块苹果。 白泽见她脸色不对，问到：“怎么了？” 陆明妆哀叹：“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带着别的位面的东西过来，而我......”她一手拿起钱庄信物，“每次幸幸苦苦赚了钱，都不能带走，真是不公平。” 这重点好像不太对。 白泽失笑：“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钱财于你来说没什么用。” 陆明妆托腮看着白泽，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算是你偷偷去烟花之地的赔罪？” 白泽一甩袖，甩去了身上的胭脂香膏的味道。 他在陆明妆进宫时的确去了烟花之地，并且只要他愿意，他就不会沾染上任何味道，之所以不第一时间用净尘诀清理，只是因为他心中坦荡。 “我在烟花之地看到了一个人。”他道。 陆明妆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都城的花魁？” 烟花之地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陆明妆知道白泽去烟花之地是为打探消息也为了之前那“猜猜谁是红颜宗之人”的游戏。 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故意逗弄。 白泽好笑道：“是一个男子。” 陆明妆愣了愣：“小馆？” 白泽摇头。 陆明妆摊手：“烟花之地里面的男子，不是小馆就是客人了。” 白泽笑的神秘，“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第二天陆明妆从宫中回来，扮作男装与白泽一起去烟花之地，果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楼镂花木窗内，隐约露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被遮去了大半，却不难看出，身形瘦削得过分。 药王谷的四公子。 他竟然也来了都城了？ 他不是喜欢尽欢公主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第398章 妖姬与谪仙(30) 此后多日，陆明妆都是白天进宫看诊，晚上去烟花场所。 连日来，她渐渐看出了端倪。 那位四公子每天都点不同的姑娘，点完一轮便换一家，他点姑娘也不为别的，就让姑娘们跳跳舞唱唱曲儿，从不留宿。 看起来不像寻欢作乐。 每次从花楼回来，白泽都会附到她耳边轻吐一个名字。 那是他寻找出的红颜宗之人。 有时对有时错，奖励或者惩罚却没什么区别，不是他亲她就是她亲他。 又过了几天，陆明妆逐渐获得长明公主与皇帝的信任，她摸清了如今皇室的状况。 长明公主排行第三，太子之位最有力的人选是她的两位兄长，至于剩下的皇子皇女们，四皇子不受宠，常年偏居冷宫，其余最大的刚满五岁。 整个朝堂都认为，太子将在大皇子二皇子这两人中诞生，大皇子二皇子近年来的明争暗斗也愈发激烈，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料到，真正的执棋者却是那个终年卧于病榻的长明公主。 这一日，不知是否是陆明妆的药起了作用，长明公主的气色好了许多，陆明妆陪着她在后宫散步。 走着走着，长明公主的脚步突然顿住，陆明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一个倾身行礼的少年。 “三姐。”少年垂首道。 长明公主不着痕迹地走过去：“好久没见四弟了。”她握住他的袖子，“姐弟之间不用那么生分，四弟，我很想你。以后你多出来走走吧，不要总待在冷宫里。” 夜晚。 陆明妆与白泽二人如往常一样到了秦楼楚馆。 这一次，他们没有待在大厅，而是被请到了楼上的房间。 推门进去，陆明妆笑道：“是你啊。” 这句话，她曾经为他治病时听他说过，如今由她说出来，意味却有些不同。 原来四公子不是药王谷的四公子，而是皇家的四公子。 怪不得药王谷上下紧张他的病情，对他恭敬有加，却小心翼翼得过了头，不见亲近。 怪不得他营养不良。 一位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无法得到宫人们的尽心服侍。 怪不得尽欢公主要伤他。 “找我们什么事？” 陆明妆与白泽入座。 白天在宫里，他是故意出现在她面前的。 隔室，年轻美丽的姑娘们水袖飘飘，花枝招展跳着舞。 四公子指尖蘸了酒，在木桌上写下“红颜”二字。 陆明妆目光一凝。 四公子不动声色地擦去水渍。 他们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常谈笑，陆明妆挥手招了两个姑娘来，动作自然的左拥右抱，就着美人的手喝酒。 她的眸光越来越迷蒙恍惚，最后靠着白泽的搀扶才摇摇晃晃走出秦楼楚馆。 忽然，她一个踉跄带着白泽也站立不稳，四公子忙上前扶住了她另一边胳膊。 他们摇摇晃晃回了陆明妆住处。 一进门，陆明妆的眸光瞬间清醒。 “我去熬醒酒汤。”白泽掩门而去，顺手为屋子布了个隔音结界。 “随便坐。”陆明妆用眼神示意桌边的椅子，“原来你去烟花场所是找人的。” 他和白泽一样，去分辨哪些姑娘属于红颜宗。 “找到了几个？”陆明妆问。 “我看不出来。”四公子道，“只找到你一个。” 第399章 妖姬与谪仙(31) 陆明妆沉默了一瞬。 红颜宗一共有两块宗主令，一块在尽欢公主手里，一块便在陆明妆手里。 连红颜宗自己人都只知道有另一个宗主的存在，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四公子一下子找出了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厉害的。 “为什么猜我是红颜宗之人？”陆明妆问道。 “我原本不确定，可姑娘的反应却证实了我的猜测。”四公子说道。 这句话是要扰她心神。 陆明妆笑了一声，放松身体靠上椅背：“我以为四公子是想单刀直入的，难道是我想错了？四公子喜欢拐弯抹角的试探？” 四公子眸光闪了闪：“是我小人了，那我就直说了，药王谷不缺神医，谷主诊出了我中的毒，并且知道解药的配方，可是配方毫无效果。” “多年前，西域有一传说，传说红颜宗宗主神鬼莫测，得罪了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生病，患的是风寒这一类的小病，然而寻常药方都无作用。”他顿了顿，“这与我中的毒何其相似。” 陆明妆不动声色道：“是很像。” 此时，白泽推门进来，他带来的不是醒酒汤，而是普通茶水，还有...... 陆明妆吸了吸鼻子，转头：“飘香楼的烤猪蹄？” 白泽笑着点头，坐到陆明妆身旁，打开纸包，开始拆骨头。 四公子瞟了眼烤猪蹄，继续说道：“谷主猜测，我中的毒不是药物所致，而是因为一种特殊的功法，别人或许会觉得能破解此毒的你是救星，可我猜你一定和红颜宗有关系，并且你在红颜宗内的地位应该不低。” 陆明妆兴味盎然：“哦？红颜宗的人伤你，而我救你，你为什么还认为我是红颜宗的人？” 四公子缓缓吐出两个字：“直觉。” 陆明妆不置可否：“你这样挑明了说出来，就不怕我......”话说到一半，白泽喂来一块去了骨的肉，陆明妆顿了顿，就着他好看的指尖吃下，而后才道，“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这本是一句威胁的话语，却被一个喂一个吃打断，生生将气氛变得甜腻。 四公子抽了抽嘴角，在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道：“尽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白泽又喂了陆明妆一口肉，然后倒了杯茶：“解解腻。” 陆明妆自然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道：“她现在名叫何欢。” 言下之意，人家都改名叫何欢了，何欢何欢，有何欢乐，还能过得怎么样？ 别看她如今身为红颜宗宗主风光无限，可原本的原本，她该有父母相伴，享尽荣华。 四公子的神色暗了下去：“我知道她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们。” 帮她们去把他自己的父亲从王座上推下去？ 陆明妆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四公子，四公子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的兄长们被人视作棋子而不自知，不堪大任，三姐表面良善实则心性毒辣，不适合为君。” “你把自己忘记了？”陆明妆缓缓道，“你比长明公主更善于韬光养晦，心性手段比她正直，才智又远甚你的两位兄长。” 四公子缓缓摇了摇头：“这个君位，本就是父皇和三姐用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得来的，尽欢才是正统。” “古往今来，从来只有成王败寇，哪里来的阴谋诡计？” 四公子盯着陆明妆：“你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陆明妆笑道：“因为最后胜出的会是尽欢公主。” 第400章 妖姬与谪仙(32) 盛昀琅使用圣楼密法，短短十天便到达了西域。 红颜宗的位置并不难找，它在西域人尽皆知，随便找人问一问，便能问出总坛所在。 知道总坛的位置，却不一定进得去，因为红颜宗外设置着许多阵法机关，这些阵法环环相扣，大阵套小阵，险之又险，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图谋不轨之人。 可以说，如果没有破解阵法的图纸，根本走不出这阵法。 盛昀琅偏偏就走出来了，他不但走出了阵法，而且毫发无伤，依然白衣飘飘如谪仙。 走过阵法，入目的不是想象中的大门，而是一片药田。 药田之中有一个姑娘，轻纱遮面，上身一件紧身小裳，衣摆处垂下一圈珠片，下身阔腿长裤，纤细的足踝上用红绳绑着一个金铃，走动间泠泠作响。 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端雅，异域的服饰有着别样的热烈风情，却丝毫不媚俗。 姑娘身后背着一个藤框，正倾身采药，日光落到她腰间细腻的皮肤，泛起淡淡一层光。 姑娘将采摘下的药草放入藤框，旋身而起，看到盛昀琅，笑道：“看呆了？” 盛昀琅有些微的窘迫。 他一直盯着人家看，的确于礼不合，可中原的姑娘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会选择掩面遁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直言的姑娘。 姑娘的脸被薄纱遮去大半，露出的双眸又大又圆，晶亮有神。 她走过来：“来红颜宗的男人，一求风月欢情，二求断肠之药，公子求什么？” 她的嗓音也有别于中原姑娘的轻柔，而是清清脆脆，尾音中又带着一点点沙哑，酥媚入骨。 盛昀琅心头一动：“你是红颜宗宗主姬何欢？” 尽欢公主咯咯笑道：“是啊。” 盛昀琅语声微肃：“你是中原人？” 尽欢公主勾唇：“显而易见。” 一个中原人，为什么会到西域建立起了红颜宗？ 盛昀琅压下心中疑问，道：“我来求血玉藤。” “血玉藤？”尽欢公主讶异，“谁告诉你血玉藤在红颜宗的？” 盛昀琅抿唇不语。 尽欢公主换了一个问题：“你要血玉藤做什么？” 盛昀琅依然不答。 “好吧。”尽欢公主摊手，“西域到处都是肌肉纠结满身汗臭的大汉，我好久没有见到公子这样俊美出尘的谪仙了。陪我七天，血玉藤就是你的。” 这个“陪”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陪伴。 她要的是一段风月。 若换做别的男子，听她这般说，要么高高兴兴同意，要么会恼怒于被冒犯。 盛昀琅却面不改色，语声平静：“我要血玉藤，只要姑娘肯割爱，银子，黄金，多少钱随你开。”他道，“或者我也可以用奇珍异宝换。”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总谈钱多无趣。”尽欢公主突然伸手摸上他漂亮的颌骨线条。 “陪我七天，血玉藤就是你的。”她重复道。 盛昀琅没有躲避尽欢公主的手，也没有如那些纨绔子弟一般顺势与姑娘调起情，他只蹙起眉，双眸疏淡：“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尽欢公主收回手，又娇声笑开了：“贼？公子以为何为贼？” 盛昀琅沉默着，以不变应万变。 “如我这般明明是中原人却混迹于西域蛮族是为贼？” 第401章 妖姬与谪仙(33) “还是说我身为女子却放浪形骸的主动邀请男人是为贼？” 她的话语如针般句句扎心，明明她说的是她自己，盛昀琅心中却无端升起怒与痛。怒她不惜自身，痛她对自身的满不在乎。 盛昀琅自出生起，二十多年，心淡如水，即使杀人，看着一代君王死于自己剑下，他的心绪都是一片漠然的 这是盛昀琅二十几年人生中，心湖第一次出现了涟漪。 他蹙着眉，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心中酸楚钝痛，堵得难受，又仿佛有一把火，一不小心就会烧毁他的理智。 尽欢公主隔着衣物拉上了盛昀琅的手腕，“你跟我来。” 她带他走入红颜宗。 这里的房屋没有中原雅致，这里的景色没有中原秀丽，这里的生活条件也比不上中原。 可即便如此，路边那或练武或看书的姑娘们面上没有丝毫被生活搓磨的困苦，无论是西域人还是中原人，她们每一个都眉眼带笑，自信大方。 她们的幸福由内而外，真真切切。 即使是在中原最繁华的城市中，也不是人人都幸福的。 繁华的城市中人人行色匆匆。 贫瘠的村庄里人们形容枯瘦。 容光焕发的只有上层贵族，可那些人眼神浑浊，全然没有此地女子们的真挚。 盛昀琅不敢置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路旁的女子们见到尽欢公主，都停下手中事，欢喜的打招呼，而后偷偷瞄向盛昀琅，眼中带着八卦之色。 “宗主。”一个温婉的女子走来，似有什么话要说，但见有陌生人在，便止住了。 尽欢公主道：“婵娘，你去杏林院等我。” 女子应了一声。 “她叫婵娘，中原人。”尽欢公主道。盛昀琅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他说话，他垂眸，默默听她继续说道：“她被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男人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然后他的父母兄长就又逼她自尽守节。” 尽欢公主侧头看向身边人：“你也赞成中原那条关于贞操牌坊的法令吗？” 盛昀琅沉默片刻，道：“贞操牌坊可除免本家差役，徭役幸苦，每年劳累致死者不计其数，若能少一些徭役就能少一些死亡。” “所以合该她去死吗？”尽欢公主仍旧言笑晏晏，可她漂亮的双眸却冷如寒冰，“男人免除徭役，却要用自己的亲女亲妹的命来换，这样懦弱自私的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做徭役呢，多少还能有些贡献。” 尽欢公主又看了盛昀琅一眼，微嘲的语气又变回了调笑：“哎呀，瞧我，差点忘了你也是男人了，用自己姐姐妹妹的生命换得免于幸劳，你自然不会觉得有错，或许还会很高兴很庆幸吧。” “我没有。”盛昀琅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他的语声不复平淡，而是非常急，像在害怕她那样看待他。 “是吗。”尽欢公主无所谓的笑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她目光一转，又指向另一个女子，“那位姑娘本是大家族的嫡女，曾经被人拐子拐走，后来人拐子被当地知府带人围剿了，她回到家中，面对的却是亲人们轻鄙的目光，其实她回家时完好无损什么都没发生，可她的亲人们不相信啊——也许不是不相信，只是不在意真相罢了。” 第402章 妖姬与谪仙(34) “她被视作家族的耻辱，一个被人拐子带走过的女儿，失了名声，无法联姻，自然对家族再无用处......别，你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需要你的怜悯，她，以及这里所有的姑娘，现在都过得很好。” 迎面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跑来，手中捧着一朵街边随处可见的小花。 “宗主姐姐。”她们灿烂的笑着。 尽欢公主蹲身接过她们送来的花，又挨个抚了抚她们的发顶。 “姐姐有客人，你们先自己玩，好吗？”她柔声说道。 女孩子们弯着眉眼点头，蹦蹦跳跳地跑远，轻风捎来她们带着笑意的声音：“宗主姐姐带压寨夫人回来啦！” 尽欢公主失笑，对旁边的盛昀琅道：“她们没有恶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盛昀琅摇摇头：“我不介意。” 尽欢公主看着那些鲜活的女孩子们，眼角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笑意：“那些女孩都是我从秦楼楚馆买回来的，她们的父母生下她们，却为了利益把她们推进火坑，她们本就身不由己，将来要面对的却是天下人最恶意的轻贱耻笑。” 尽欢公主此时已经没有牵着盛昀琅的腕，盛昀琅的视线在自己腕部停顿了一下，心头升起一丝怅然若失。 身旁，尽欢公主又转了个方向，兴奋道：“看那里，那位姑娘名叫迦兰，是西域最有名的舞姬，也是我们红颜宗最好看的姑娘。” 西域女子的身段比中原人更加高挑，脸部线条精致深邃，一双蓝眸如冰雪一般引人心醉。 盛昀琅却没有看那位舞姬，他的目光停留在尽欢公主微弯的眼角与卷翘长睫，心想，红颜宗最美的姑娘明明在这里。 这念头刚刚浮现，他就一惊，猛地回神。 他真是魔怔了，怎么可以有这样轻浮的想法。 盛昀琅垂眸默念了一段清心诀。 尽欢公主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那么，再问一次，什么是贼？我营救她们收留她们，带她们走出梦魇，公子以为，这是贼？” 清心诀念后，盛昀琅心中恢复了平淡如水：“可你教她们以毒害人，以色祸人，姑娘只是将她们从一个火坑推进另一个火坑。” “是否学这些，全凭自愿，我从未强迫过她们。再说......”尽欢公主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直直逼向盛昀琅，“什么叫火坑？相夫教子依附于男人，好不容易从绑匪手中逃脱却被认为失贞失德受尽亲人的白眼，无论高贵的名门贵女还是受人鄙夷的风尘女支子，本质上来说不过都是被男人待价而沽的商品，这才是火坑！” “是！我是教她们用毒用色，在你们看来这是魔道的下贱手段，可于我们来说，这是让我们摆脱命运不沦为玩物的保障！男人受不住诱惑，如牲畜一般被肮脏的欲望支配，反倒要怪姑娘们？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的怒火来得突然，盛昀琅在她咄咄逼人的逼视中依然平静淡漠，但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尽欢公主忽然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眸如星辰，仿佛刚才的凌厉锋芒只是幻觉。 第403章 妖姬与谪仙(35) “陪我七日，血玉藤就是你的。”她又说了一遍。 盛昀琅仿佛着了魔般，鬼使神差地应道：“好。”他道，“但是血玉藤我有急用，待我将血玉藤送回中原，再回来寻姑娘，若姑娘不信我，我可以......” “我自然信公子的。”没等盛昀琅说完，尽欢公主便打断了他，她双手捧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颌骨微勾，趁他愣神之际，凑上前去亲上了他的唇。 一触即离。 盛昀琅平静淡漠的神色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呆呆看着她，眼神几分茫然几分无措，脸颊、耳尖一寸寸红了起来。 没想到堂堂......竟是这么青涩。 呵。 冷意尽埋心底，尽欢公主笑得花枝乱颤，面纱之下的颊边有甜美梨涡浮现。 “这就当作是我们约定的证明了，不过公子不用回西域找我，这一届的试剑大会，我们红颜宗会去参加，届时，我自与公子相会。” 试剑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江湖武林各大门派汇聚一堂，高手们交流切磋，新秀们崭露头角，而今年的试剑大会更为特殊，新一任武林盟主将在此届大会推选而出。 这片大陆不兴战事，武将稀缺，所以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非常受朝廷重视，推选武林盟主更是一件大事，大皇子二皇子为了得到前往试剑大会的机会，近几日来竞争得非常激烈。 除此之外，近日朝堂大臣纷纷爆出丑闻，这位大臣后院起火了，那两位大臣又为了争夺一歌姬而大打出手，还有大臣为搏美人一笑而大手笔地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很快，被人查出贪污了救灾银两，等等等等。 这些丑闻都与女人有关，也都是小事，可一下子多位重臣一起出事，引得朝堂混乱，而且这些臣子都是已经站定了阵营的人，一时间搞得大皇子和二皇子焦头烂额。 最终，代表皇族前往试剑大会的是长明公主，皇帝说她大病初愈，正好去散个心，除了普通的侍女侍卫外，皇帝还派了自己的亲卫头领盛云琅随行保护。 陆明妆要负责长明公主的后续调养，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这一届的试剑大会在距离都城最近的沣州举行，沣州临海，是非常繁华的贸易之城，本就热闹，再加上各个为了试剑大会而来的武林中人，一时间，沣州城旅馆爆满。 陆明妆一行人不需要去挤旅馆，有公主在，她们直接由当地知府招待。 公主的马车上有显眼的皇族标识，人们见到皇家的马车，都主动退至道路两旁。 所以即使沣州城内人来人往非常拥挤。长明公主一行人依然畅通无阻。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长明公主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回禀：“公主殿下，前方有马车挡了道，看那印记，应该是现任武林盟主秦家的马车，小的这就去让其退避。” “等一下......啊！” 长明公主话未说完，忽有一个人影从旁边店铺飞出，怦然落地，她惊得尖叫了一声，侍卫们纷纷举剑。 店铺的伙计早已看到了公主的车架，忙拨开人群跑过来，深深跪拜。 第404章 妖姬与谪仙(36) “有一个西域人在小店闹事，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赎罪。”他谦卑说道。 不等长明公主说话，盛昀琅眉峰一动：“西域人？” 店铺伙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刚才怎么没发现旁边有人？还是这么俊俏的公子，按理说，这样的人，自己不会看漏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盛昀琅沉声问道：“长什么模样？” “这......”伙计擦了擦额角的汗，“是一个女子，长得......” 他还没想好形容词，眼前忽热一花，问话的俊美公子已消失在了原地。 “盛......”长明公主喊道，然而盛昀琅却未曾为她的声音止步，早已跑入了店铺。 陆明妆和白泽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公主殿下，这地方龙蛇混杂，您不宜下车，还是我去看看吧。” 长明公主点头：“好，注意安全。” 陆明妆和白泽走到店铺门口，又一个人影飞了出来，她侧身避过，悠然踏入。 店内，一个容貌倾城的异域女子正和几个男子对峙。 “都说中原是礼仪之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讥笑。 “一个低贱的胡姬，还敢自称客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哈，就是。” 男子们以同样的讥笑起哄。 这嘈杂的起哄声中，清晰传来一个文雅的嗓音：“你是......迦兰？” 女子原本正打算回怼，听到这个声音怔了怔，就见人群中走来一个翩然出尘的公子。 她忽的笑了，这一笑，冰雪蓝眸中漾起促狭的波光，山河失色：“我记得你，你是何欢的男人。” 她的话语如一道惊雷落入人群，人群嗡的一声议论开了，打量盛昀琅的目光充满了异样。 盛昀琅仿佛感觉不到异样，神色从容的问道：“你为什么伤人？你们宗主在哪里？” 迦兰抱起双臂：“何欢在客栈，我出来逛逛，看中了那支玉笛，银子都付了，可突然冲出来几个歪瓜裂枣，说这支玉笛被什么江湖第一美人看上了，叫我让出来，我不同意他们就要打我，可惜技不如人被我打飞了。” 她的用词着实不客气，男人们又被她激怒，武林中人行事直接，当即有几人拔出了剑，见此，迦兰嗤笑一声：“还想打啊。”她勾勾手指：“你们要不一起上吧，手、下、败、将。” “哼！狂妄！” 一个男子当即挥剑上前，店铺之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住手。” 嗓音清泠，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帷帽遮面，白色薄纱隐隐露出清丽的脸部线条。 “秦姑娘。”见到她，男子们纷纷示好。 秦悠蓉，现任武林盟主的养女，江湖第一美人。 迦兰上上下下打量着秦悠蓉：“你就是江湖第一美人？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还敢称第一美人？啧。”她一笑，又转向盛昀琅，“公子，你说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盛昀琅还没有说话，男人们便怒道：“一个低贱胡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秦姑娘比？” 迦兰撇撇嘴，她似乎对谁更美这个问题非常执着，见盛昀琅不答，笑了笑，又问道：“那么，是她美，还是我家宗主美？” 第405章 妖姬与谪仙(37) 听她提起姬何欢，盛昀琅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姬何欢的样子。 他一顿，温和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迦兰姑娘何必执着于皮相。” “我才不管你们这些大道理。”迦兰道，“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是她美，还是我家宗主美？” 秦悠蓉突然出声道：“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过是众位师兄对我的抬爱，在红颜宗宗主面前，我的容貌不足挂齿。” 红颜宗这三字一出，周围人看着迦兰的眼神更加鄙夷。 红颜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西域的魔教，那里的女人各个狐媚的不知检点。 迦兰奇了：“你知道我是红颜宗的人？” 秦悠蓉端雅颔首：“迦兰姑娘在西域享有盛名，传言有人为睹姑娘的舞姿而一掷千金，然姑娘自加入红颜宗后再未跳过舞。” 迦兰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挺聪明的，怎么眼光这么差，和一堆歪瓜裂枣混在一起呢？” 秦悠蓉平静道：“他们并不是有意伤害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之处，我替他们向姑娘赔罪。” 语罢，秦悠蓉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侍女，侍女咬了咬唇，不甘不愿递上玉笛：“我不愿夺人所好，此物就赠予姑娘罢。” “呵，笑话！”迦兰冷笑道，“既然不愿夺人所好，你怎么刚才不阻止他们？一直到这位公子出现你才下马车，我看啊，你不过是看上这位公子了，所以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美好的一面。也对，这位公子比那些歪瓜裂枣俊俏多了。”她越发咄咄逼人，“可惜，你再装都没有用，他是我家宗主看重的，就是我家宗主的人，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面对迦兰的步步紧逼，男人们都火冒三丈，秦悠蓉却依然平和：“姑娘误会了，我并无他意，再说，公子是人，不是物件，他不属于任何人。” 迦兰讥嘲：“呵，装模作样！” 美人争执，画面罕见又好看，围观者越来越多，陆明妆和白泽也站在围观人群中默默看着，白泽突然低声道：“她们两个......”他凑近了陆明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陆明妆笑了，侧头亲了白泽两次。 这场争执，以盛昀琅带着迦兰走而告终。 人群散去，秦悠蓉也走了，被挡了路的长明公主的车架继续行驶。 陆明妆在长明公主的马车中，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长明公主听后，蹙起眉头：“盛护卫为什么会认识红颜宗的人，还和那宗主......”她咬了咬唇，高贵的公主终究说不出“有私情”这种粗鄙的话语。 陆明妆提醒道：“盛护卫从红颜宗取回了血玉藤，应该是那时与红颜宗宗主结识的。” “是吗？”长明公主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的异色。 马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到了知府的府邸，安顿好之后，却仍不见盛昀琅回来。 陆明妆以公主体弱舟车劳顿为由让长明公主留在府中休息，自己则带着白泽出去，表面上去找盛昀琅，实际去看看盛昀琅和尽欢公主的进展。 陆明妆感应了一下天命之子的位置，直直往那里而去。 这是一座酒楼。 看装潢和来客就知道这座酒楼非常昂贵，面向的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第406章 妖姬与谪仙(38) 陆明妆和白泽没有进酒楼，他们敛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立于酒楼的屋顶。 这里不缺武林高手，但与陆明妆和白泽相比却差了一大截，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们。 他们放出神识覆盖整座酒楼，查看尽欢公主的情况。 神识刚刚捕捉到尽欢公主时，陆明妆惊讶了一瞬。 七年不见，尽欢公主变了很多。 她以轻纱覆面，遮去半张脸庞，身着一身胡服，胡服不像汉服那样把人遮得一丝不露，她的肌肤已不是当年那般玉雪般的颜色，已经晒黑，但也不是糙汉的那种暗沉的灰黑，而是如蜜一般细腻光滑，依然透着莹莹的光。 陆明妆一边观察着尽欢公主和盛昀琅，一边注意着周围人。 这些人在谈论一件事。 近日来，大量的人涌入沣州，这里越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前几日还出了个采花贼。 这个采花贼在江湖上臭名昭着，自称花花大盗，他有几分本事，采了好几年的花都未被官府抓住。 就是这样一个无往不利的采花贼，昨晚却栽了。 据说，他看中了一个西域胡姬，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像以往一样往那女子房中吹入迷烟，那女子如他所愿的昏迷了过去。 他高高兴兴进了屋子，那女子却突然醒了，再然后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仍在衙门门口。 于是，这位采花大盗就落网了。 “诶诶，我刚刚在街上碰见秦姑娘了，据秦姑娘的意思，这一次红颜宗的人也来了！你们说......那个让采花贼栽了跟头的西域胡姬会不会就是红颜宗的人？” “很有可能，不过，既然是红颜宗的女人，吃亏的不就是花花大盗了吗？” “是啊，红颜宗那些放荡形骸的妖女，恐怕会非常乐意被人采吧，花花大盗口供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你说他会不会是中了妖法？” “哈哈，说不定是什么采阳补阴的法子。” “如果真是如此，花花大盗岂不是很可怜？” 采花贼被人同情，受害者却反遭人鄙夷。 世道如此。 尽欢公主始终垂着眸，默默听着周围那一声声肆意的嘲笑和恶毒的轻贱之语。 盛昀琅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昨晚......”他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 尽欢公主一笑：“是我。” 盛昀琅望着尽欢公主，细细打量着她，良久，确认她没吃亏，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来，吃点东西吧。” 尽欢公主却没有动筷。 盛昀琅叹了口气：“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看法，我相信你，你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尽欢公主轻轻呢喃：“流言蜚语会逼死一个人呢......” 盛昀琅担忧：“你......” 尽欢公主忽又展颜：“但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绝不会因他人不喜欢我而羞愤欲死，可我又实在生气，你待如何？” 盛昀琅目带怜惜，怜惜她的坚强，亦怜惜她所受的委屈。 他温和的一声一声安慰她。 他的嗓音非常好听，特意放柔的语气又添了分宠溺，让尽欢公主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的。 第407章 妖姬与谪仙(39) 在盛昀琅耐心的安抚中，尽欢公主眸中的锋锐光芒逐渐淡去。 她看着对面清风霁月的男子，深思越飘越远。 可是，安慰有什么用呢？ 安慰有什么用呢？ 陆明妆心中也发出这样一声叹。 她站起身的时候，白泽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他覆手虚虚按在她发顶，施了个障眼法，顿时，陆明妆已变了一副模样。 个头变高了一点，脸部轮廓更加鲜明 白泽取出一面镜子递给陆明妆。 这面镜子是极品法器，此时的作用却是如普通镜子一般。 陆明妆揽镜自照，看到镜中映出的人影，忽的怔了怔。 绯色衣袍，张扬邪肆。 未离。 白泽竟然把她变成了未离的模样。 陆明妆默然抬眸看向白泽。 白泽眸中满是了然：“这是最合适的。” 的确。 未离与盛昀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盛昀琅俊美出尘如谪仙，未离妖冶魅惑如妖灵。 的确是最合适的。 陆明妆把镜子还给白泽，道：“那我去了。” 白泽应道：“好。” “客官，来，里面请。”店小二热情地将陆明妆迎入酒楼，抬眸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他看过无数南来北往的客人，而眼前这位公子的长相、气质绝对是他见过的人中觉得排得上号！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的语气更加小心翼翼。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他得好好招待！ “打尖。”陆明妆的目光在楼内扫了一圈，往某处一指，“我就坐在那里。” 她指的是距离尽欢公主最近的一个空位。 店小二往那里一看，迟疑道：“可那是六人桌......公子，要不......” 眼前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手中拿着一个银元宝。 小二的视线粘在那银元宝上，不动了。 陆明妆笑了笑，把银元宝放在小二手中。 小二立即热情地吆喝：“来，公子里面请！” 陆明妆入座后没看菜单，大方地挥了挥手：“把你们的招牌菜全部上上来！” 这几年行医赚了很多，又得了赏赐，陆明妆现在有很多很多钱。 反正这些钱带不走，她得在完成任务前尽情挥霍，不然就浪费了。 盛昀琅还在安慰尽欢公主，尽欢公主的神色已经平和下来，然而她依然没有动筷。 左耳是盛昀琅柔和的嗓音，右耳是周围人们对红颜宗的鄙夷讥嘲。 “我听说红颜宗的女人各个绝色，不知道和烟香楼的姑娘们相比，哪个滋味更好些。” “这位兄弟，你不要命啦，敢肖像红颜宗的妖女，小心也被采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哈哈哈哈哈哈。” 尽欢公主渐渐握紧了拳，连盛昀琅也微微蹙了眉头，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所有人向巨响传来的地方望去。 正是刚才起哄最厉害的一桌。 一个红衣少年提着剑，灿烂的笑容宛如修罗：“就你这脑满肠肥的样子还想做风流鬼？我看做个剑下亡魂还差不多！” 少年很年轻，但没有人敢小看他。 凭他动手之前没有人察觉到杀意。 凭他一剑震得桌碗化为粉末。 第408章 妖姬与谪仙(40) 凭空气中残留的恐怖剑气。 此人功力非同小可。 离得近的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离得远的人摒息打量他，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红衣少年看着面前吓得失禁的男人，嫌恶道：“滚！” 男人哪里还敢反抗，当即连滚带爬地跑了。 红衣少年缓步走到尽欢公主，施施然作了一揖：“宗主，可出气了？” 尽欢公主望着红衣少年的目光中带着惊异：“的确，舒心多了。” “何欢？”盛昀琅叫道。 尽欢公主看看盛昀琅，又看看红衣少年，眼波一转，风情万种的笑道：“他是我宗内弟子，虽说一时意气动了剑，但也是为了维护我，并且没有伤人，公子不会怪罪吧？” 他安慰她，让她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孩，私心里想将真实的她当作两人的秘密。 有人维护她，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沦为笑柄。 后者的确更出气。 小姑娘大概会喜欢后者吧。 盛昀琅抿紧了唇。 他能感觉到，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的心意是非常特别的。 在面对这个红衣少年时，她仿佛卸下了所有尖刺和防备，眸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这个红衣少年是谁？是她的......什么人？ 心中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不愉，面上却仍平静：“红颜宗也有男子？” “当然。”尽欢公主笑说，“毕竟美^色又不是只有女人才有。” 她站起身，却被盛昀琅拉住了手。 盛昀琅刚才想都没想就拉住她不想让她离开，见她望来，对上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笑眼，蓦然意识到自己的逾矩，怔怔收回手。 “那么公子，我们的游戏从明天开始吧。”尽欢公主挽上了红衣少年的胳膊，上楼回房间。 盛昀琅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默默握紧了拳。 “他那表情，应该是吃醋了。”陆明妆悠然道。 尽欢公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别提他，破坏气氛。”她看着从红衣少年变回原本模样的陆明妆，感叹，“虽然见了很多次，可每次看你们施展法术仍觉得特别神奇。” 陆明妆心念一动，变成盛昀琅的样子，伸手勾起尽欢公主的面纱，邪邪笑道：“来，小美人儿，让爷看看你的脸。” 尽欢公主抽了抽嘴角：“那个面瘫才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陆明妆道：“所以我让你看看他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啊，这才叫神奇。” 尽欢公主没忍住，笑了起来。 七年时间，尽欢公主脸上的的婴儿肥退去，肤色改变了，气质也脱胎换骨，可五官依然有着原本的痕迹，笑起来时那浅浅梨涡甜美依旧。 陆明妆沉吟道：“他见过你的脸吗？” “没有。”尽欢公主托着腮，慢悠悠道，“我跟他说谁揭了我的面纱，就得嫁给我。” 还拿着面纱的陆明妆：“......” 尽欢公主又哈哈笑了起来。 陆明妆话锋一转：“血玉藤换盛昀琅七天，是不是亏了？” 尽欢公主眸中的笑意悉数淡去，在陆明妆面前，她也不伪装笑容了，梨涡隐去，本就攻击性极强的美貌更加凌厉：“七天时间，做一个决定，足够了。” 第409章 妖姬与谪仙(41) 七天时间，考虑考虑如何对待自己的灭族仇人。 “好吧。”陆明妆叹了一声，“长明公主也来了，以防万一，我帮你易容。” 说是易容，其实只是化妆。 用药材炼出的阴影与高光加深尽欢公主的眼窝和脸部轮廓，温雅的鹅蛋脸变得棱角分明。 一边帮尽欢公主易容，陆明妆一边把都城朝堂的情况说给尽欢公主听。 其中有些信息尽欢公主已从红颜宗其他女子寄来的密信?中得知了，陆明妆则增加了一些相关细节。 还有一些信息则是第一次知晓，比如—— “四皇子喜欢你。” 尽欢公主默然。 陆明妆看了一眼尽欢公主的眼睛，道：“他猜出了我和你的身份，说想帮我们。” 对此，尽欢公主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是程姨的徒弟，小时候......”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小时候，四公子在王府中不受宠，很少人知道，她和他关系很好，她经常偷偷翻入昌瑞王府，给他带吃食。 甚至，父皇母后对他也很满意，曾有意为他们赐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 可是啊，昌瑞王谋逆，害她家破人亡。 她和四公子回不去了。 尽欢公主的眸中几分哀伤，几分薄嘲：“仇人之子......” “其实暂且信他也无妨。”陆明妆道，“现在大皇子二皇子陷入僵持，红颜宗已经渗入他们的阵营，不管是大皇子阵营还是二皇子阵营，分崩瓦解都只是时间问题，四皇子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若他真心帮我们，最后将君位让出来，就再好不过，若他欺骗我们，利用我们夺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会是圣楼。” “圣楼测算出的天璇国下一任君主是长明公主，如果四皇子自己坐了那位子，他会成为圣楼下一个讨伐目标，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我们唯一要对付的是长明公主。”陆明妆顿了顿，说了一句题外话，“我感觉，长明公主对盛昀琅有意思。” 盛昀琅风姿绰约，又极为强大，长明公主还知道他的身份，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 尽欢公主：“哦？这样就有意思多了。” 修饰完五官，最后是用特殊的药物定妆，可保持三月。 完成后，陆明妆倒了盆清水净手，尽欢公主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脸。 五官依然是原本的五官，可视觉效果却截然不同，如今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中原人的影子，完完全全西域的长相。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何欢！我跟你说，刚才我......” 来人正是迦兰，她面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推房门，陡然看见一个陌生女子，愣了愣，止住了原本的话语，而后又惊讶道：“啊，你不是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卿卿我我的人吗？” 陆明妆：“......” 她亲白泽的时候是混在一大堆人群中的，没想到迦兰眼睛这么尖，竟然看到了。 “迦兰，我给你介绍一下。”尽欢公主拉过迦兰，道，“她叫陆明妆，是我的师父。” “师父？”迦兰微微惊讶，“那另一块宗主令牌......” “在我这里。”陆明妆拿出了令牌。 第410章 妖姬与谪仙(42) 迦兰知道红颜宗除了尽欢公主还有另一个宗主，却没想到另一个宗主也是这么年轻。 一番介绍过后，迦兰想起了进门时要说的话：“对了，何欢，我刚刚逛街时看到一支玉笛，很配你，就想买来送给你，却被秦悠蓉的男人们抢走了。” 说到这里，迦兰不屑的撇撇嘴：“秦悠蓉什么眼光，尽看上些歪瓜裂枣。” “那些男人可不是秦悠蓉的，只是死皮赖脸摇尾乞怜的狗而已。” 尽欢公主笑道，“再说，这世界上能入你迦兰眼的男人大抵还不存在，在你眼里，哪个不是歪瓜裂枣。” “说的也是。”迦兰也笑了。 距离试剑大会还有十天的时间，尽欢公主和盛昀琅开始了七日的风月游戏。 当然，这七天，是游戏还是真心，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他们整日如胶似漆，一起逛街吃饭，听曲看戏，游画舫，放纸鸢，看灯火，到了夜晚，尽欢公主也不让盛昀琅回去，而是要求他与自己同榻而眠。 处处守礼的盛昀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答应了尽欢公主的要求。 陆明妆和白泽约会时，有时也会遇见他们，看到尽欢公主和盛昀琅相处时的模样，陆明妆感觉这几天来，尽欢公主变了很多，她看着盛昀琅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其中参杂了许多情绪，唯独少了冷意。 或许在几天的相处中，尽欢公主对盛昀琅改变了想法？ 陆明妆的猜测在第八天得到了答案。 第八天，七日约定已经完成，然而盛昀琅仍然没有回知府的府邸。 尽欢公主是个无情的人，如果把七天的陪伴只看做一场游戏或交易，交易完成后，她不可能留盛昀琅，就算盛昀琅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的请求，尽欢公主也绝对会毫不留情赶走他。 出现如今的情况，只能说明尽欢公主或许真的假戏真做，喜欢上了盛昀琅，而盛昀琅......他早就对尽欢公主有意。 对此，陆明妆乐见其成。 有一个人却很不高兴，那就是长明公主。 在盛昀琅没有露面的第二天，长明公主就起了疑心，后来，她亲眼看着盛昀琅和一个西域女人走在一起，当时，长明公主面上保持着柔和的微笑，手却死死攥住了衣袖。 按理说，护卫私自外出离开主人是为失职，可亲卫首领只是盛昀琅掩人耳目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圣楼弟子，连君王都无法差遣他，更不要说长明公主了。 长明公主咬牙忍着怒火和妒意，当试剑大会开始，她看到盛昀琅公然站在红颜宗阵营，终于再控制不住怒火。 她没办法发落盛昀琅，只能拿尽欢公主出气。 当然，长明公主要保持着自己柔弱善良的人设，她不能明面上针对红颜宗，而是派出心腹去做了一些事情。 这个“心腹”不巧正是陆明妆。 红颜宗要出战，长明公主派陆明妆放出消息，叫中原武林在与红颜宗比试时不用遵循“点到为止”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完完全全放开了打。 言下之意就是，最好在比武台上致红颜宗于死地。 不仅如此，长明公主还暗下了对红颜宗的通缉悬赏。 第411章 妖姬与谪仙(43) 中原武林本就视红颜宗为卸道魔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如今不仅可以名正言顺铲除红颜宗，还能收获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打的好算盘，不想，所有人都小看了红颜宗。 红颜宗以毒与媚立宗，这两样东西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上根本无法发挥多大效用，再加上众人时刻防备着她们下黑手。 不想，红颜宗出战的两人却稳稳当当守住了擂台，甚至还有不少早已成名的高手败于她们之手。 众人终于重视起了红颜宗。 迦兰的武器是双手弯刀，她有舞蹈的底子，身体柔韧度远非常人能比，能做到很多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动作，所以她的招式无法预判，防不胜防。 再一次将一个对手击落擂台，迦兰笑道：“你们中原武林都没人了吗？” 她非常美，声音清脆，笑起来如冰雪消融。 然而，她一句话，骂了整个中原武林，谁还有心情去欣赏她的美貌？ “哼！狂妄！”有人火冒三丈。 迦兰啧啧道：“那你上来教训我啊？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说着接受教训，可那姿态显然不将人放在眼里。 “你！” “公子留步。”忽然一道如清泉般的嗓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白衣女子。 她清冷镇定的嗓音按捺住了众人的怒火与骚动，她一步一步走上擂台：“这一场，起来。” 见到来人，迦兰的笑意更甚：“秦悠蓉？”她摸着下颔，用评比的目光打量着她，“这就是江湖第一美人的真容？倒的确是个美人，可是冷冰冰的太过无趣。”迦兰一拍手，下了结论，“嗯，还是我更好看。” 秦悠蓉对迦兰的挑衅视若无睹，她微欠了身：“请指教。” 话音刚落，白色绫缎射出。 看秦悠蓉打架是一种享受，白衣翩翩，身姿灵巧，长绫时而如云，以柔化解敌人的刀锋，时而如电，快准狠地直取对方要害。 她不像在打架，更像是在翩然起舞。 一轮对招过后，两人默契的退后，各站擂台一角。 迦兰忽然扔了手中的弯刀：“原来你会跳舞，那么，就让你看看我的舞蹈吧。” 说完，她当真跳起了舞。 西域的舞蹈与中原舞蹈是截然不同的。 场下窃窃私语：“她疯了吧？在擂台上丢掉武器跳舞？” “哼！谁知道这种妖女脑子里在想什么，疯了才好！” 迦兰的舞步越来越快，胡服如花瓣绽放，伴随着她的动作，缀在衣上与脚踝间的金铃泠泠作响，那声音不显嘈杂，反而如乐声般与她的舞步合起了拍子，融为一体。 西域第一舞姬，绝非浪得虚名。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再也挪不开。 “铃铃——” 迦兰身姿骤停，金铃之声轻颤着，越来越轻。 “我赢了。”清越的声音响起。 众人蓦地回神。 他们茫然地看着擂台。 此时，偌大的擂台上，只剩下迦兰一人。 怎么回事？秦悠蓉呢？ 秦悠蓉从地上爬起，一手按着心口，唇边溢出一缕艳丽的血。 她本身气质清冷，如一朵空谷幽兰，此时受了伤，面色苍白，却平添了一种烟火气的柔弱。 第412章 妖姬与谪仙(44) “秦姑娘！”男子们顾不得去思考她为何会受伤，当即担忧的围了过去。 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飞身跃上擂台：“在下秦峥，请姑娘指教。” 迦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男子：“哦？你和秦悠蓉是什么关系？” “师兄。”秦悠蓉咳了咳，又一缕瘀血溢出嘴角，“小心她的舞。”她的声音非常虚弱。 迦兰的舞，非同寻常。 以舞蹈施展媚^术，金铃之声以摄魂。 迦兰却笑了，施施然拾起弯刀：“一个臭男人，还没资格让我为他起舞。” 她以刀尖直指秦峥：“来吧。” “等一下。” 出口打断的却是尽欢公主，她也飞身跃上了擂台：“迦兰，你已连打五场了，下去休息吧。” 然后，她转向秦峥：“素闻御剑山庄大弟子秦峥乃武林新秀榜之首，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比起招式让人防不胜防的迦兰，尽欢公主的武功更加诡异。 她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一息之间就能绕擂台转一圈，快到上一刻还在十几米开外，下一刻就悄无声息的绕到了你的身后。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她手中有武器，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于无形。 可偏偏她不使用武器，也不知她怎么办到的，每一次，她的对手都站在台上，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一开始，众人以为尽欢公主使用了不入流的药，可医者看过之后，却诊断那些人没有中药，而是自然而然的情动。 尽欢公主比武，那不叫比武，那分明就是侮辱，她让她的对手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众人对尽欢公主深恶痛绝，却再没有人愿意做她的对手上台与她比武。 秦峥神色冷肃：“你应该是用了什么点穴的手法。” 尽欢公主扬眉：“哦？那秦公子知道怎么破解了吗？” 秦峥：“很简单，不让你近身即可。” 尽欢公主一笑：“那就试试吧。” 不让她近身......又谈何容易。 秦峥挥剑，以剑意编织一层细密的网。 这层天罗地网不为困敌，而为防御。 任何靠近他周身一米的东西，会立刻被细密的剑气千刀万剐。 他挥剑的速度是非常快，可惜，比起尽欢公主，仍然慢了那么一点点。 秦峥只觉得经脉突然一滞，手上动作顿时出现了混乱。 台下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秦峥莫名其妙突然不动了。 哐当一声，宝剑落地。 秦峥沉肃的面容上出现了罕见的讶异，别人没看清楚，可他却感觉得清清楚楚——自己被点了穴道，封住了经脉。 可是，尽欢公主是怎么做到的？她明明从始至终没有移动过半分，还是说，她动过了，她近了他的身，点了他的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用快到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动的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的速度的确太过危险可怕。 幸而她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否则...... 尽欢公主嫣然笑道：“看在你是......就不让你当众出丑了，你下去吧。” 秦峥沉默着看了她半天，抱拳行礼：“在下认输。” 尽欢公主摆摆手：“下一个！” 第413章 妖姬与谪仙(45) 全场静默。 连秦峥都输了，他们再上，不是自寻死路吗？ 尽欢公主仰头：“怎么？中原武林都是些缩头乌龟吗？” “哈哈，果然少年天才，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姬宗主的武功吧。” 看到出现在擂台上的人，台下一片哗然。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姿矫健，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精锐锋芒。 当今的武林盟主，秦仲枢。 “秦盟主，这不太合适。” 又一个人出现在擂台上。 尽欢公主看着执剑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微怔。 她没想到盛昀琅会站出来。 她没想到盛昀琅会为了她而与人刀剑相向。 众人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是谁，远处，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中，有一个人与尽欢公主同样惊讶。 长明公主咬了咬唇，涂着丹蔻的漂亮指甲掐入精美的手绢，下一刻，她松开了手，脸上恢复温和的笑容。 “秦盟主，虽然红颜宗行魔道之事，可她们年纪小，您要挑战她们，的确不太合适。”长明公主撩开了车帘，缓缓道。 他的年纪比尽欢公主打出一轮，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公主殿下。”秦仲枢行了一礼，道，“秦某此次不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挑战一个后辈，而是以御剑山庄庄主的身份向红颜宗宗主发起挑战。” 年龄上，他和她的确不对等，但他们都为一派之主，这个身份却是对等的。 “秦盟主......”盛云琅还想说什么，尽欢公主突然踏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此次试剑大会还要选举新一任盟主，若我打败了秦盟主，是不是就能成为新任盟主了？”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可众人不会同意一个西域魔教的妖女要统领中原武林。 一时间，不需要秦仲枢说话，台下就充斥着一片“痴人说梦”的叫骂。 尽欢公主也不生气，她劝说着仍站在旁边的盛云琅：“我现在可是很强的哦。” 盛昀琅寸步不让：“我知道。” 尽欢公主烟波一转，巧笑倩兮：“你到台下，好好欣赏我的表演。” 盛云琅抿唇：“何欢......” 尽欢公主柔声道：“放心。” 盛云琅下去之后，尽欢公主对秦仲枢一抱拳：“秦盟主，请。” 擂台这边的风起云涌，陆明妆一概不知，她在后方尽着神医的职责，为人医治。 虽说试剑大会点到即止，但难免有人受伤，一般的跌打扭伤不需要她管，她主要负责的是被红颜宗打下台的那些人，毕竟尽欢公主的手段，只有陆明妆能破解医治。 受伤的秦悠蓉也被送到了她这里。 秦悠蓉被送来的时候，身边簇拥着许多追慕者。 这些追慕者中不乏名门大派的公子，也有很多文武双全的后起之秀，倒不似迦兰说的那样全是“歪瓜裂枣”。 可秦悠蓉对他们也一直冷冷淡淡的，看不出究竟喜欢谁。 “你一个都不喜欢吗？”陆明妆一边熬药，一边问道。 陆明妆如今同样声名显赫，在这里的这段时日里，她已经与众人混熟。 秦悠蓉面对陆明妆时，脸上的冷意少了几分：“他们看中的无非是我的容貌和我御剑山庄的背景，把江湖第一美人收入囊中，说出去，多风光呀。” 第414章 妖姬与谪仙(46) 陆明妆：“可你也没有拒绝他们。” 秦悠蓉：“他们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他们，很公平。” 陆明妆若有所思：“我听说，秦盟主有意将你嫁于新任武林盟主。” 秦悠蓉淡淡问道：“新任武林盟主是谁？” 陆明妆：“不知。只要打败秦盟主，谁都有可能。” 可能是个文武双全的俊朗公子，也有可能是个年纪比秦仲枢还大的老头。 无论是谁，秦家已决定用秦悠蓉联姻。 江湖第一美人，众星捧月风光无限，也不过是个不得真心的可怜人。 她们的对话被突如其来的长明公主打断。 “明妆......”长明公主将陆明妆带到角落，“我希望你帮我调制一种药。” ...... 是夜。 客栈内，迦兰气愤的撅着嘴：“秦仲枢那老匹夫，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竟然好意思挑战宗主。” 她看着尽欢公主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圈红了。 “哼！中原人自居正道，现在看来，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点风范都没有！”迦兰嘴上骂得极凶，可为尽欢公主上药的动作轻柔又平稳。 “好啦，迦兰，别气了，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的。”尽欢公主安抚道，“师父的金创药效用极好，这点伤口很快就可以愈合。” 迦兰吸了吸鼻子：“可是......” 尽欢公主把手中的信笺递给迦兰：“来，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消消气。” 迦兰疑惑的接过，看到信笺上的字，蓦然等大双眼：“这......” 这封信是陆明妆送来的，信上写了长明公主会在三日后的宴会上给尽欢公主下玉露娇。 “你说好笑不好笑。”尽欢公主勾着唇，眸中满是讽然笑意，“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要给我下玉露娇？” 她们红颜宗，可是玩这种东西的祖宗啊。 迦兰捻着信笺，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尽欢公主和迦兰看信的时候，陆明妆也在看信。 这封信是从都城寄来的。 寄信人是四公子。 信上说他在长明公主院中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内满是虫子，这些虫子非常诡异，不怕驱虫散，所以他无法深入密道一探究竟。 信纸在烛火上燃烧殆尽，白泽道：“我去看看吧。” 试剑大会即将结束，三日后便是庆祝宴会，陆明妆此时的身份是长明公主的医官，走不开。 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白泽去。 “也好。”陆明妆应道。 沣州是距离都城最近的一州，白泽没有骑马，直接展开双翅，飞了过去。 白泽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就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那密道的确是她藏蛊的地方。”白泽说着，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看清里面长相诡异森寒的虫子，陆明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白泽意外道：“我记得你不怕虫？” “不是怕，就是有点恶心。”陆明妆蹙眉道，“这东西的感觉非常不好。” “这是天机蛊。”白泽合上盖子，顺便下了一道封印禁制，“和移花接木蛊很像，子虫会将宿体的命格转移到母虫宿体身上。” 第415章 妖姬与谪仙(47) 陆明妆想起刚才看到的两只虫子：“也就是说，它们一旦离开宿体，命格便会归位？” 白泽：“对。” 陆明妆犹疑道：“只有这两只吗？长明公主会不会还在其他地方藏了些？” “不会的，天机蛊不是大白菜。”白泽失笑，“这东西非常阴损，篡改天机是禁忌，害人害己，在任何位面，天机蛊都是最高级别的禁术，能出现一蛊，已经很稀奇了。”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在都城，每年四月都会举办春日宴，宴会上，各位公子贵女们曲水流觞，抚琴作诗，行风雅之事。 今年的沣州，长明公主摆春日宴，宴请试剑大会上表现出色的武林新秀。 红颜宗也赫然在邀请之列。 众人不耻红颜宗，但既然这是长明公主的决定，便都将不满按捺于心，默契的将红颜宗的两人当作了透明人。 宴会设在画舫之上，画舫精致漂亮，随着河流轻缓摇动，周围簇拥着盏盏承载着人们心愿的荷花灯。 与都城杏花雨下的春日宴相比，这一次的春日宴别有一番风味，却也同样风雅。 宴会之上一片欢声笑语，江湖中人比都城的公子贵女们不拘小节，很快，众人便聊熟了，开始喝酒。 最热闹的要属御剑山庄那一桌，因为那里有着新秀榜第一的秦峥和江湖第一美人秦悠蓉。 陆明妆这边也围着一圈人，众人纷纷夸赞着她的医术，感谢着她的治疗，一边向她劝酒。 最冷清的则是主位的长明公主和角落里的红颜宗二人。 长明公主这里是因为碍于身份，众人不敢欢闹，红颜宗那边则是因为众人不屑与之为伍。 迦兰和尽欢公主也不会在意别人如何想，她们自斟自饮，免于应酬客套，好不潇洒。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长明公主身边有一个存在感极低却清俊绝世的男子，他望着红颜宗中的一人，眉峰微动，执起了一壶酒。 陆明妆正享受着白泽的投喂，余光接收到长明公主的眼神示意，她笑了笑，突然站起了身：“盛公子。” 她的座位是在紧挨着长明公主的下方，盛昀琅想去红颜宗那桌，必然要从陆明妆座前经过。 长明公主给她的任务是拖住盛昀琅。 正巧，尽欢公主给她的回信是将计就计。 盛昀琅听见陆明妆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陆明妆晃了晃酒杯，笑道：“盛护卫，我敬你一杯。” 趁着盛昀琅回礼之际，长明公主款款走下主座：“姬宗主，迦兰姑娘，不知可还吃得惯中原的菜肴。” 尽欢公主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拍了拍迦兰，失意她稍安勿躁，而后转眸笑道：“早听闻中原多美食，今日一尝，果真如此，有这山珍海味，我都不舍得回去了。” 长明公主也柔柔笑道：“既如此，姬宗主不如随我去都城游玩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 地......主...... 尽欢公主紧了紧手，面上不动声色：“怎敢劳烦公主殿下。” “一点都不劳烦。姬宗主才貌双全，惊才绝艳，令我十分向往，不知我能否称姬宗主一声姐姐？” 第416章 妖姬与谪仙(48) 见尽欢公主垂眸迟迟没有回答，长明公主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失落：“抱歉，是我唐突了。”她咬着唇，“我从小身子不好，常年卧于病榻，所以一直没有朋友，这才......” “怎么会，能与公主殿下姐妹相称是我的荣幸。”尽欢公主道。 长明公主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她又斟了一杯酒，递给尽欢公主：“姬姐姐，以此酒为证，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尽欢公主执起酒杯，旁边的迦兰突然出声制止了她：“何欢......” 尽欢公主的手一顿。 长明公主忐忑道：“姬姐姐，中原的酒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中原的酒的确比不上西域酒烈，但胜在更加香醇，我很喜欢的。”尽欢公主笑了笑，一饮而尽。 看着那一滴不剩的酒杯，长明公主眸中闪过一道光芒，也喝尽了杯中酒。 酒杯落到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姬姐姐，我们一起去放灯好不好？我一直想和朋友一起放灯，可以前我身体不好，父亲总不允许我出府。” 尽欢公主关切道：“公主殿下如今可痊愈了？” “嗯！”长明公主开心笑道，“这多亏了陆神医。” “好，庆祝殿下痊愈，也庆祝我们成为朋友。”尽欢公主站起身，伸出手。 长明公主握住了她的手，眸中满是喜悦。 远处，盛昀琅一直注意着尽欢公主和长明公主，看到两人相携离席，他蹙了蹙眉，耳边突然飘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你担心的是谁？” 盛昀琅一震，猛然转头回望，却见陆明妆正柔情蜜意为白泽夹菜。 刚才的那是错觉？幻听？ 不，绝无可能。 盛昀琅正想说话，旁边又插进来一个声音：“盛公子，如果我家宗主和那长明公主同时掉入河中，你先救谁？” “啪嗒。” 筷子落地。 迦兰和盛昀琅同时转头看向陆明妆。 陆明妆抽了抽嘴角，若无其事地捡起筷子，道：“你们慢聊，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她拉着白泽走了。 她们特意选了尽欢公主相反的方向，绕过精美的屏风，走上甲板。 星光洒满了湖泊，对面是连绵不绝的万家灯火。 画舫上备有荷花灯，陆明妆随意选了一盏，研磨提笔。 “许什么愿？”身后传来清而温和的声音。 陆明妆忙用身体挡住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准偷看。” 白泽轻笑：“凡人放灯祈愿，那愿望不就是说给神灵听的，你要向哪位神灵祈愿？” 白泽，妖兽之神。 陆明妆让开了身子：“自然是向你。” 白泽定睛看去。 灯上根本没有写什么愿望，而是一副画。 简简单单的几笔，一个q版二头身的他。 白泽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几秒，从陆明妆手中取过笔，在他的画像旁补上了一个q版的她。 两人一起将荷花灯放出。 荷花灯入水，顺着水流缓缓向远处飘去。 直到那盏灯消失在视线尽头，画舫上的某一处传来了清晰的纷乱。 陆明妆叹息道：“开始了，我们走吧。” “小殿下。”白泽忽然叫住了她，欲言又止。 陆明妆回头：“你放心，我明白的，这是尽欢自己要的试探，而我，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第417章 妖姬与谪仙(49) 长明公主遇刺，船舱被侍卫们封锁。 刚才还风雅热闹的画舫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长明公主的贴身侍女见到陆明妆如见到一根救命稻草，松了口气：“陆姑娘，殿下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 隔室门口，盛昀琅举剑阻拦道：“白公子，止步。” 白泽停下，陆明妆跟着顿住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盛昀琅，这才举步进入隔室。 遇刺不过是个幌子，长明公主实际上是中了药。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事情原委，在见到面色潮红衣发凌乱的长明公主后，陆明妆面上露出了无懈可击的惊诧：“这......” 身后轻风吹过，一把匕首贴近了后腰。 “陆姑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应该清楚吧？”侍女的声音很轻，却带足了威胁之意。 陆明妆笑笑，面不改色道：“放心，公主殿下的病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匕首撤去，陆明妆迈步走到榻边。 长明公主被人敲晕，意识半清不醒，额间沁着薄汗，口中时不时溢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吟。 陆明妆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看一眼，手搭上长明公主的脉搏。 “无碍，只是普通的玉露娇。” 陆明妆取出针具，专心致志施针。 隔着一道屏风，护卫正在审问一个男人。 那男人没坚持几下，就抖抖索索跪伏在地：“我说......我说！是......是红颜宗宗主把小的藏到了船上，邀请小的春风一度......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就......小的......小的都说了，小的是受那妖女迷惑哦，求大人饶命！” 护卫重重一脚踹翻男人，男人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你们留在这里待命。”盛昀琅制止了要去捉拿尽欢公主的侍卫，自己转身离去。 尽欢公主还在甲板上。 春日晚风仍然寒凉，她着一袭轻薄胡衣，手已被冻得微红。 但她仿佛没有感觉到冷，她执笔，皓腕轻悬，在莲花灯上写下几个漂亮的簪花小楷。 书毕，她搁笔，一手轻抚过莲花灯，抬眸远望。 身后画舫内的欢闹之声早已停歇，但这里并不寂静，晚风送来了周围酒楼的歌舞琴乐，岸边连绵不绝的灯火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尽欢公主看得微微出了神。 那些热闹的灯火背后，是一户户烟火人家，这个点，大家应该是与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 也许那餐桌上只是一些粗茶淡饭，远远比不过这画舫上的美酒佳肴。 可是啊，享受美酒佳肴的代价是要面对无尽的诡谲人心......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对面的万家灯火在吸引着她。 她多想，和她的家人一起...... 哒、哒、哒。 背后忽然传来的脚步声将尽欢公主拉回了现实。 那声音很熟悉，轻得几不可闻，每一次踩在地上的间隔相同。就如它的主人一般永远不紧不慢，淡泊从容。 尽欢公主捧起手边的锦盒。 同时，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何欢。” 尽欢公主旋身，弯下了眼角，笑意盈盈道：“你来的正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她把锦盒塞入了盛昀琅手中。 第418章 妖姬与谪仙(50) 盛昀琅没有看锦盒：“刺客说，是你带他上画舫的。” 尽欢公主好似没听到盛昀琅说的话，她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兴奋道：“我准备了两盏莲花灯。” 盛昀琅的目光落在莲花灯上，停了片刻，他扳过她的肩，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然后微俯了身，与她平视：“可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你。” 尽欢公主也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你来选一盏吧。” 盛昀琅的手紧了紧，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感觉到掌下女孩的肩膀冰凉又单薄，正要说话，又一个人走来：“盛公子。” 尽欢公主伸出头，招呼道：“秦姑娘也来放灯祈愿吗？” 秦悠蓉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我有一事想告知盛公子和姬宗主。” 尽欢公主好奇道：“什么事？” 秦悠蓉没有说话，目光瞥向不远不近缀在后面的侍卫。 盛昀琅使了个眼神，让他们退下。 秦悠蓉这才说道：“三日前的试剑大会，我输给了迦兰姑娘，在后院疗伤的时候，听见公主殿下与陆神医商量，要在今日的宴会上给姬宗主下药。” 尽欢公主惊讶：“你说什么？” 秦悠蓉张嘴欲言，盛昀琅先一步道：“我知道了，多谢秦姑娘。” 秦悠蓉又行了一礼，转身返回船舱。 盛昀琅看着她的背影：“秦悠蓉是你的人。”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尽欢公主脸上的惊愕和气怒瞬间悉数退去，她掰开盛昀琅的手，后退稍许：“哦？你想说什么？秦悠蓉是我的人，所以她肯定会帮我说话？” “我相信你。”盛昀琅道，“那男人是长明公主安排的，她要给你下药，让你当众出丑。” 尽欢公主笑了起来：“结果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喝下了玉露娇，堂堂公主，当众偷情，这么有趣又难得一见的场面，我应该再多叫几个观众的，可惜了。” “何欢。”盛昀琅张了张嘴，拳头握了又松开，尽欢公主看着他，慢慢道：“你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该把下了药的酒换给她？”话锋一转，“那如果中药的是我，你觉得她有想过手下留情吗？” 她依旧言笑晏晏，颊边带着甜美梨涡，眸中却空茫茫一片沉寂，“如果是我中了药，现在这船上的所有人怕是都在一边欣赏着我和那男人......一边议论红颜宗妖女放浪形骸不知廉耻。” 她的言语根根带刺，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盛昀琅叹息：“你不会中药。” 是啊，她是红颜宗宗主，熟知天下魅惑之术，对那些下三滥的药了若指掌，又怎么可能中招呢？ 可即便如此，面对对自己怀有恶意之人，她就不能以牙还牙吗？ “凭什么啊……” 她活该无坚不摧。 “我不是这个意思！”盛昀琅淡泊的眸中出现了一丝隐痛，“如果是别人，你想怎么报复都行，可是长明公主......” 盛昀琅的指尖轻颤：“不要与长明公主为难......” 尽欢公主抬眸看到，缓缓问道：“为什么？” “她是天命所归的天璇国之主，她不能出事。”盛昀琅道，“答应我一次，不要为难她，其他事，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419章 妖姬与谪仙(51) 尽欢公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莲花灯的花瓣，而后又绕了缕青丝把玩，道：“什么都听我的吗？那如果......我要你下跪呢？”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如恋人间的低声呢喃。 盛昀琅看了她半晌，然后一撩衣摆，屈膝。 尽欢公主看着他单膝下跪，他的膝盖离地面近一寸，她的眸子便冷一分，最终，眸如冰霜。 “你为了别的女人向我下跪啊。”不同于眸中的冰寒，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你终究还是选择了......” 她蓦地勾唇，语气一转，“我猜猜，皇帝都不能让你下跪吧。我真荣幸。” 她面上带笑，翻滚的内力却出卖了她的情绪，真气一不小心将一盏莲花灯击碎。 盛昀琅单膝跪着，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高岭之花落入尘埃，依然高贵出尘。 高贵的谪仙屈膝下跪，依然骄傲。 盛昀琅沉默了一会，知道她已经气急，心中跟着绞痛。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离他远去。 他得......抓住她...... 就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盛昀琅张口缓缓念出几个名字。 尽欢公主听着他的声音，不动声色。 他所念的名字都是都城之中那些众臣子丑闻的女主角。 念完后，他说：“她们也都是你的人。” 尽欢公主不置可否：“所以？” 盛昀琅站起身，掀开了尽欢公主的面纱。 “你易了容。”他定定望着她，许久，道，“收手吧，尽欢。” 他一早就知道。 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筹谋。 可那又怎样！ 尽欢公主嗤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些人中，不乏享尽锦衣玉食的名门贵女、宠妃、尊贵的诰命夫人，再加上风光无限的江湖第一美人。如果长明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么那些人为什么会跟随我这么个贼呢？” 她忽然倾身逼近他：“她们选择跟随我，只能说明，她们觉得，如今的君王——无道。” 不等盛昀琅说话，她忽然又展颜笑了起来，说了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说过，谁揭了我的面纱，就要嫁给我，昀琅，你这么迫不及待入赘吗？” 盛昀琅怔了一下，认真道：“我娶你。” “娶我可没那么简单。”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 尽欢公主避开他的视线，垂眸看案几上的莲花灯——被她打碎了一盏，此时只剩下一盏：“这里虽美，却不是求亲的好地方好时机。”她语气极淡，“我们还是放花灯吧。” 她把仅剩的莲花灯塞给他，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回首道：“我原本不信命的，但那个盒子里有一样有趣的东西。”她的语气带上了些遗憾，“如果你刚才打开了它，或许......” 尽欢公主没有说完，闭了闭眼，离去。 盛昀琅疑惑地放下莲花灯，拿起锦盒，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他倏然变色。 天机蛊！ 这里为什么会有天机蛊？ 这里根本不该存在天机蛊！ 盛昀琅脑中一片纷乱，他强自冷静下来，闭目盘膝。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脸色已一片苍白，漂亮的嘴唇也不见血色。 天命所指，尽欢公主。 第420章 妖姬与谪仙(52) 盛昀琅呆坐了片刻，捡起地上的莲花灯。 灯上是她娟秀的簪花小楷，三个字——天下人。 盛昀琅踉跄了一下，目光落在地上被她弄坏的那盏莲花灯碎片上。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木然拾起一块块碎片。 没有。 不是这块。 还是没有。 这块也不对。 终于，动作一顿——他找到了写有她字迹的那一块碎片。 其上同样书有三个字—— 眼前人。 ——我准备了两盏莲花灯，你来选一盏吧。 你若选择眼前人，我便放下仇恨。 你若选择天下人，我便......舍弃你。 盛昀琅脱力般的跌倒在地。 高岭之花终于零落成泥。 错了。 一切都错了。 如果他早一点打开那个锦盒...... ......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轻轻松松。 出现这事，宴会自然无法继续，画舫靠岸，长明公主命护卫拿下“凶手”，还没来得及审问并定罪，都城传来了一个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君王寿辰，宫宴上遭遇刺杀，伤重昏迷，一众御医束手无策，幸有四皇子医术高超，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君王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仍然很虚弱，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于是，君王下旨立四皇子为储君，并令他监国。 立储诏书一出，群臣哗然。 没想到大皇子二皇子争得那么激烈，最后这储君之位竟然落到了最不受宠又籍籍无名的四皇子头上。 除却早已站定阵营的群臣，中立党对于这个结果，最多叹一声天意弄人，倒并没有太多意外之感。因为在宫宴上行刺的刺客，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带进宫的歌姬舞姬，甚至还有他们的家眷。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君王的心腹心生疑窦，他们既为心腹，自然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只是个幌子，君王真正属意的继位者是长明公主。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君王会突然放弃长明公主，而改立四皇子？ 这背后，会不会是四皇子动的手脚？ 他们数次进宫面圣，却每次都被以“君王病危，不见外客”为由拦在了大殿之外。 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命人快马加鞭去向长明公主送信。 这信上除了四皇子为储君外，还有一件大事——四皇子上任监国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前朝帝后移入皇陵。 群臣自然极力阻拦，四皇子却一意孤行，并说，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长明公主在看这封信的时候表情很奇怪，有惊疑，有愤恨，有幸灾乐祸，唯独没有焦急。 她是圣楼测算出的下一任天璇国国主，圣楼以为她是天命所归，所以即使四皇子真的登上皇位，圣楼不承认他，等待他的注定是毁灭。 四弟啊四弟，你这么幸苦的夺了嫡，我就先让你高兴一会儿吧。 长明公主烧毁信笺，带人连夜赶回都城。 她不是怕君位被抢走，而是迫不及待想看四皇子得知圣楼存在时的表情。 试想一下，一个人韬光养晦百般谋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为之沾沾自喜，然而没过多久，这件东西却被别人轻而易举夺走。 第421章 妖姬与谪仙(53) 多年筹谋皆成空，一场空欢喜，心情必然从天上落到谷底，到那时，这个人的表情定然十分有趣。 而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四皇子露出这种表情了。 长明公主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一个星期的路，终于到了都城门外。 平民们看到那精致的皇家车架，早已远远避到一边。 “吁——”侍卫们驾驭着马匹停下。 长明公主踩着小厮的脊背走下马车，等在旁边的侍女忙上前搀扶。 忽然，她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城墙。 四皇子正立于城墙之上，遥遥俯视。 他背后是澄澈如洗的天空和温暖朝阳。 见到长明公主看来，他淡淡一笑，转身走下城墙。 长明公主就站在原地，看着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看着他缓缓走到近前。 “四弟。”她柔和唤道，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四皇子也如她一般温和：“三姐，舟车劳顿，幸苦了。” 长明公主好奇道：“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不。”四皇子道，“自监国后，我每日都会来这里。” 长明公主心中升起些微异样，但她不知道这异样来源于何处，只以为自己多心了。 “哦？来这里做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她问道。 四皇子没有马上回答，他顿了顿，又往前走了一步，才说道：“我来迎公主殿下回宫。” 说罢，他一掀衣袍，竟双膝跪了下去。 “四弟这是做什么，快起......”长明公主疾走几步，忽然顿在。 不对，他跪的方向是...... 她蓦然转头，待看清身后的人，不敢置信的正大双眸：“姬何欢？！” 陆明妆将手从尽欢公主的肩上放下。 长明公主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陆明妆？！你......”她惊疑不定的来回看着两人，“你们......” 不止长明公主惊愕，周围其他侍卫侍从们也都呆立在原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们看见了什么？！ 那本该被囚于最后一辆马车上的红颜宗妖女竟然咻的一下就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众人以为自己眼花，可周围同伴的眼神却与自己一样不可思议，他们才知道自己见到的都是真的。 真的才更加不可思议。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施了什么妖法吗？ “我带她出来的。”陆明妆道。 她说着，又抓住尽欢公主的肩，带她瞬移了一小段距离。 众人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会妖法的不是红颜宗妖女，而是陆神医？ 长明公主在修仙位面待过，所以对于陆明妆刚才展现出的能力并未太过震惊，令她震惊的是另一件事。 “你究竟是谁？”她死死盯着陆明妆， 陆明说漫不经心道：“这很重要吗？比起我，她的身份才更重要。” 尽欢公主抬手摘下面纱。 陆明妆带她瞬移出来之前，已经为她洗去了易容。 精致美丽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展现于人前。 “是你？”长明公主犹如见了鬼，“怎么会是你？” 众人茫然——谁？ 别人不一定认得出来，但长明公主是重生者，见过尽欢公主长大后的样子。 “不，不可能，你明明......”她忽然顿住，又喊道，“盛昀琅！盛昀琅！杀了她！” 第422章 妖姬与谪仙(54) 温和柔弱的面具破碎，长明公主声音尖利，面容扭曲狰狞：“她是前朝余孽，杀了她！！” 盛昀琅原本一直混在侍卫最后排，听到长明公主的呼唤，才拨开人群走来。 见到他，长明公主仿佛找到了安全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有他。”她冷冷指向四皇子，“与前朝余孽勾结，谋权篡位，刺杀父皇，陷害大哥二哥，祸乱朝纲，罪无可恕。” 她一条一条念着四皇子的罪状，等念完，盛昀琅已经走到近前，拔剑。 长明公主满意地看着盛昀琅，道：“杀了他们。” 说完，她又看向四皇子和尽欢公主：“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一出里应外合非常精彩，四弟，你这些年来偏居冷宫避于人前都是为了她吗？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去设计刺杀父皇？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初时很是气愤，说到后面却悲伤大于气愤：“一定是她的错！她和她娘一样是个红颜祸水！四弟，我知道你是被她迷惑的，只要你去......” “公主殿下的母亲不是红颜祸水。”四皇子口中的“公主”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人，他虽然在和长明公主说话，视线始终停留在尽欢公主身上。 “我是女昌女支所出，懂事起从未见过父母，若不是公主殿下，我早就死于某个角落了。幸得公主殿下垂青，得先帝后照拂，我才能活到现在。” 尽欢公主从出来后一直垂着眸，听到这里，她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四皇子道：“我愿永远追随公主殿下。” 尽欢公主张了张嘴，呢喃出声：“不......” “执迷不悟！”她刚说了一个字，声音被长明公主盖住，“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盛昀琅盛公子，他是圣楼传人。” 长明公主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尽欢公主，语带恶意：“你还不知道圣楼是什么吧？你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是圣楼判定你父亲不配为君，所以，当初杀了你爹娘的就是他。”她大笑起来，“姬何欢，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同床共枕之人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感觉怎么样？” 她笑了一会儿，声音忽然冷了下来：“盛昀琅，杀了他们。” 一直毫无反应的尽欢公主与她同时出声：“这里就交给你了。” 盛昀琅将剑横放在地上，单膝下跪行了一礼：“是，殿下。” 长明公主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盛昀琅跪的方向是...... 没时间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长明公主忙下令侍卫们保护。 可是，侍卫终究是普通人，人再多，也比不过身负异术的圣楼传人。 胜负已定。 陆明妆回囚车把迦兰也带了出来。 几人进入城内，四皇子招来亲信，送陆明妆、白泽和迦兰三人进宫安顿，他自己则带着尽欢公主前往皇陵。 盛昀琅用了两天清洗朝堂。 两天的时间里，他一个人清理完了昌瑞王一脉及其亲信党羽，但没有按照命令杀长明公主，他把长明公主关了起来，想等尽欢公主回来，留给她亲自报仇。 尽欢公主和四皇子是三天后回来的，回来后紧接着便是登基大典。 第423章 妖姬与谪仙(55) 群臣怎么想都想不到，最后登上君位的不是四皇子，而是前朝公主。 自然有人提出疑义，但这两夜里死了太多人，坚定站在昌瑞王一派的均已倒台，昌瑞王一脉除了四皇子再无活口。 这样的雷霆手段，让他们想起了八年前那场噩梦般的朝堂清洗。 再加上剩下的臣子们忠的是天璇国而非某一任君王。 于是，到了最后，这些疑义渐渐消弭，尽欢公主登基为王。 陆明妆再见到尽欢公主，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新皇登基，想来会非常忙。 陆明妆打量了一会儿尽欢公主，道：“你变了。” 尽欢公主摸了摸脸颊：“是不是变得更美了？在中原待那么久，我都白回来了。” 的确白回来了...... 陆明妆失笑：“长得美黑皮也好看，主要是气质变了。” 一个月不见，尽欢公主为君的气势出来了。 她原先虽然是统领一宗之主，但和姑娘们在一起时，她非常平易近人，如今，统领一国之君，威慑力和压迫感全部出来了。 尽欢公主叹气：“师父你别笑话我了，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陆明妆突然道：“我前几天见到盛昀琅，他也变了很多。” 盛昀琅如今非常冷淡沉默。 他原本也冷，但原本是不染人间烟火的那种清冷出尘，如今却如一把入鞘的刀，让人无法靠近。 听陆明妆提到盛昀琅，尽欢公主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人终究要变的。” 陆明妆盯着尽欢公主看了一会儿：“你怨他吗？” “怨啊。”尽欢公主说得坦然，“可是，我想了想，如果他在知道天机蛊之前就选择为了我而与长明敌对，背弃他身为圣楼传人的使命，这样爱情至上、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我反而会瞧不起他。” 陆明妆叹道：“如果不是长明......” “如果不是长明，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在原本的故事里，长明公主没有重生，昌瑞王夺位失败，她的父皇母后没有死，而她......会毫无阻碍的继位。 至于盛昀琅，他不会成为她的杀父仇人，而是会守护身为天命所归的君王的她。 这样的话，他的爱情和责任就不会有冲突，忠义两全，她会是他放在心中首位的人。 而如今......只能说天意弄人。 可是，再仔细想想，若没有长明的重生，她将只知道圣楼，却不会注意到盛昀琅这个人。 她和他，终究无缘亦无份。 “虽然想得明白......”尽欢公主喃喃道，“师父，别看我刚才说得冠冕堂皇，我其实还是意难平。”她忽然又笑了起来，“可是，师父你放心，我现在有了要保护的人，我没有时间去难过或者怨恨了。” 她要保护的自然是她的红颜宗。 她因为她们而不得不坚强， 陆明妆叹息一声，起身去将药壶中的药倒出：“忘情水，喝吗？” “忘情水？”尽欢公主瞪大眼睛看着碗中的药，“话本里那种喝了就能忘情的药？真的存在？” 陆明妆点头：“嗯，你师爹找来的药材，要喝吗？” 尽欢公主见到新奇事物的兴奋表情褪去，忽然不说话了。 第424章 妖姬与谪仙(56) 这时，一道劲气袭来，陆明妆眼疾手快拿着药碗躲过，门口，盛昀琅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放肆！”尽欢公主猛然站起。 盛昀琅喉结滚了滚，低声道：“不要喝。” 尽欢公主面无表情道：“出去。” 盛昀琅手指掐在掌中，有血液沿着指缝流出，他无知无觉，只重复道：“尽欢，不要喝......” 尽欢公主冷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尽欢，让我和他说几句话。”陆明妆突然道。 尽欢公主愣了愣，爽快的点头出门。 豪华的院内安静下来，陆明妆看了盛昀琅半晌，问：“你不希望她忘记你吗？” 盛昀琅沉默着没说话。 陆明妆：“你刚才也听到了，她怨你，有怨自然也就有难过，也许忘记你，她会好受些。” 闻言，盛昀琅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张口欲言，陆明妆在他前面开了口：“再者，她忘记你，对你未必不是好事。” 陆明妆话锋一转：“她现在肯定无法原谅你，倒不如让她忘记一切，到时候，你重新让她喜欢上你不就好了，你甚至可以......骗她说你是她的夫君。” 她的语气近乎蛊惑。 盛昀琅一震，抬眸看她。 陆明妆却已转身，端起药碗，消失在了原地。 尽欢公主没有走远，她就站在院外的小径边。 盛昀琅出来时，正看见尽欢公主饮尽了碗中药。 ...... 陆明妆回到天道空间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耳边仍萦绕着尽欢公主最后的话语： “服用忘情水，那是懦夫的行为，我不奢求那样的解脱。” 不解脱，也......拒绝新生。 正出神间，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 吸收了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力，白泽已经完全恢复，他走近她，拥她入怀。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白泽道：“放不下她？” “嗯。” “要不要看看她的将来？” “可以吗？” “只要你想。”白泽伸手一挥，虚无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幅幅全息影像。 陆明妆看到了尽欢公主。 跟随着画面，陆明妆看着她议事，批公文，看着她继续不断成长。 很快，三年过去，她废黜贞操牌坊，焚毁女德女戒，重新启用女性官员，为穷苦人家设立学堂，开启民智。 她在政绩方面非常优秀，她的臣子们对她心服口服，可还有一件事却令他们担忧。 几年了，他们的女王还没有生下皇子！ 于是，臣子们开始劝女王充实后宫。 尽欢对此烦不胜烦，早早下了朝回书房。 她翻开公文，近日天璇国风调雨顺，这些公文上也全是关于劝谏她娶王父的谏言，还有各个贵族公子的名册。 看了一会儿，尽欢太阳穴突突的跳，心中烦躁更甚，忽然，她猛地抓去一卷公文，正要往地上砸去，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尽欢拧眉：“出去。” 面对她燃着火的视线，盛昀琅丝毫没有退让：“殿下，药王谷四公子求见。” 他话音未落，门口，有一人不请自入。 药王谷四公子正是四皇子，在尽欢登基一年后，他回了药王谷。 四公子走进来，目光在尽欢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手上。 他掰开了盛昀琅的手，而后又随手拿起一个小瓷杯，塞到她手中，“尽欢，摔这个吧，咂地上声音更好听。” 第425章 妖姬与谪仙(完) 尽欢一顿，忽然眉开眼笑，眸中的焦燥完全被欢喜取代。 “你什么时候来都城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四公子温和一笑：“想给你一个惊喜。” 尽欢放下瓷杯，仔细打量着四公子：“看来你这两年过得不错，结实了不少。”她拍了拍四公子的肩，又头也不回地说道，“盛昀琅，你下去，我要和他叙叙旧。” 盛昀琅看了尽欢一会儿，沉默着点了点头。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尽欢脸上的笑容与亲昵尽数退去，四公子也退了几步，与她保持礼貌的距离。 一时无言。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公子道：“六个月前，盛昀琅传信给我，问我忘情水有没有解药。” 尽欢平淡道：“看来他要放弃了。” 四公子叹了一声：“他是想，还你一个真相。” 尽欢无动于衷：“可惜，没有用。” 三年前，她没有真正喝下忘情水，只是让盛昀琅以为她喝下了而已。 听了陆明妆的话，盛昀琅想给两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想让她忘记一切，重新爱上他。 他满怀着这样的希望，对她无微不至的好。 只是，做的再好，都没有用，她没有忘记他，又怎么可能再接受他呢？ 让他活在永远无法实现的希望中，这是她的报复。 自家破人亡起，她身处泥淖，满身污秽，她于荆棘之上匍匐前行，她几乎喘不过气，直到遇见了他。 那一天，她在采药，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长身玉立，身披日光，那样的……干净圣洁。 蛮荒之地，有了他，便鲜艳得如世外桃源。 其实红颜宗那一日不是他们的初见，在这之前，她早就见过他，也认出了他。 她十二岁那年的宫变，程姨以为她昏迷着，谁都没有发觉她其实早已清醒，她看见了与父皇刀剑相向的他。 他翩然白衣上浴着父皇的血，眉目间却不见杀意，仍然清风霁月。 呵，维护天下和平的圣楼传人么。 她要将他拉下神坛，那样神圣的人啊，不知道沾染黑暗后会变得怎么样，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一定非常有趣。 可每次靠近她，她心中那扭曲的肆意疯狂都会莫名平息。 多讽刺啊，他是她的仇人。 弑父杀母之仇，毁家夺国之恨，不共戴天。 可为什么，他又偏偏是她的救赎。 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纠结于心，她向死去的父母忠臣请罪，她下定决心抛弃仇恨追求幸福。 可到头来，他放在心中首位的，还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既然如此，盛昀琅，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此生此世，我们互相折磨，直至毁灭，谁也别想解脱。 ...... 全息影像消失，周围变回了一片虚无的白。 影像中过了许多年，于陆明妆来说只是一瞬。 白泽带着陆明妆去了她掌管的那个位面：“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或许你已经感觉到了。” 陆明妆微愣，忽然似有所感，快速往某个方向掠去。 天空降下一道庄严的金光，光芒之中是两个身影。 “清妍，未离——” 光芒渐隐，顾清妍揉了揉眼睛：“我在做梦？”她又拧了一把未离腰间的软肉，未离配合地叫了一声痛。 “你感觉得到疼？那就不是梦了！”顾清妍张开双臂向陆明妆扑去，“师父！” 陆明妆抱了抱顾清妍：“恭喜你们飞升。” 修者飞升其实并不是去仙界，而是会去更高等的位面，只是，世界中三千世界，会飞升去哪个位面完全靠运气。 顾清妍和未离正正好好飞升到陆明妆的这个位面，这当然不是偶然。 白泽当初教了未离活下去的方法，同时在玉坠上做了标记。 能重新遇见顾清妍和未离，陆明妆的心病才算完全了却。 陆明妆想清了原委，转身：“白泽......” 白泽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陆明妆便将未出口的“谢谢”咽了回去。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