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祖师爷计划》 影帝是我死对头(1) 盛汐,私人会馆。 一辆银色的限量版豪车停在会所门口,立即有门侍恭敬上前为其开车门。 然…… 静候半晌,无人下车。 此时。 车内后座睡着一个人。 云藻般华丽金色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额梢偶有几簇碎发轻轻滑落到鼻翼,随着车子的行驶左右晃动着。 她的皮肤是极为漂亮的那种冷白,戴了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单单是靠在那儿,就平端增添了一副无情的生人勿进气息。 桑茶睡得正香。 脑子里却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嗡嗡嗡吵个不停。 “宿主!宿主!检测到祖师爷碎片正距离你百米之内!别睡了醒醒!酷爱下车!下车!” 阖着眼的桑茶满脸厌倦与暴躁,无意识地就喝出了声:“闭嘴,吵什么吵。” 脑子里没声了。 但把前排司机吓了一跳。 大叔小心翼翼地往后瞟了一眼,结结巴巴道:“我没、没说话。” 桑茶正沉浸在梦中。 梦里,她绑定了一个憨憨系统,要为了报一位大佬的救命之恩穿到了一位影后身上,目的是为了收集他破碎成齑粉的灵魂助他复生。 不仅如此,还要做什么鬼任务。 呵。 霸霸会老老实实给它做任务吗? 太天真了。 还有,报恩? 这是什么老到掉牙的桥段,这么能,怎么不以身相许去? 桑茶在梦里冷漠吐槽着,忽然,司机大叔的声音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蹙着眉睁开眼睛。 那是一种璀璨的浅金色,潋滟的光波流转,比太阳还耀目几分。 纤长浓密的睫毛搭在上面,瞳仁微微眯着,眼尾还因刚睡醒挂上了生理性的泪珠。 使劲眨了眨眼睛。 接着。 桑茶自闭了。 特么的,那竟然不是梦,是真的,害她自己吐槽自己了那么久。 系统疯狂呐喊:“宿宿宿主!你终于知道那不是梦了!祖师爷就在附近你快点下车吧!!!” 揉了揉太阳穴,桑茶在司机惊悚的目光下给人道了歉,这才在脑海中与系统交流。 “崽,叫霸霸。” 系统:“……” 宿主你重点搞错了啊喂! 意识到自家宿主的脾气很不好,权衡利弊之后,系统狗腿开口:“霸霸!快下车!下车!祖师爷就在会所里面!!” 桑茶淡定地回了一个“嗯”字,从包里翻出口罩戴上,这才开始下车。 车外的侍者早已等候许久。 没有半分不耐。 这里是全球最为高端豪华的私人会馆,拥有着先进完美的服务与保密设施,所有的名人私下交易皆选择在此进行。 当然,这地方不是桑茶选的。 是原主苏茶的妈妈给她选的。 侍者恭敬地带着桑茶前往她要去的包间。 系统又开始嚷了:“霸霸!霸霸!你是先去见你那个相亲对象还是先找祖师爷啊?” 桑茶漫不经心地跟在侍者右后方,随手撩了一下卷发,答道:“那你为什么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人?” —————————————— 划重点!!! 作者是第一次写快穿题材,第一个位面有些节奏和人设没有把握好, 没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直接跳过看第二个位面。 或者可以从二十八章开始看看感情线,看狗男人搞事情哈哈。 另外,也请新来的小可爱们不要养文,多多投出手中的数据顺便点个收藏啦,有你们的存在我才能更有动力码字加更呀! 么么哒爱泥萌。 影帝是我死对头(2) “呃……”系统迟疑了,“好像是这样……” 桑茶毫不客气:“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闭嘴。” 系统委屈巴巴:“嘤嘤嘤——” 又是被宿主嫌弃的一天。 无视掉系统的鬼哭狼嚎,桑茶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原主苏茶,是一名人气影后。 上一世,她满身骄傲地浮游于娱乐圈,心思耿直从不拐弯抹角,惹她不高兴了要么是嘲讽,要么是直接上手,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转折就在,原主在一个剧组里当众扇了一名三线女星的耳光,上了热搜后从此走上全网黑的道路。 后来结果无一例外。 那名女星余雨烟近乎是接替了她的星途,抢了她的资源,在娱乐圈混得顺风顺水,一步步踩着别人的鲜血爬上了影后的位置。 原主逐渐息影。 她不明白为什么观众会喜欢余雨烟,剧组那次分明是余雨烟先来招惹她的,她气不过才打了她。 却反过来被所有人指责谩骂。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包括那个站在娱乐圈顶端的男人,这一代娱乐圈的神话,数十年来斩获所有金马影帝奖的——闻宴。 二人虽同为影帝影后,私底下,却互看不顺眼。 原因无他,这是两位眼睛都长在头顶的人尖尖。 之后,以他们的咖位,出席的所有场合截然不同,便再也不会再遇上了。 并且,原主心高气傲,从不肯利用家里的资源,也不愿与家里多来往,被黑后默默不吭,最后走上了抑郁自杀的道路。 一代影后就此陨落。 这时,系统又欢快提醒道:“霸霸,霸霸,你别忘了原主的愿望哦,除了要收拾那个余雨烟之外,还要拿下闻影帝,叫他唱征服!” 桑茶是不知道,它一个统子的语气那么自豪是作甚。 系统回答了她:“因为闻影帝就是祖师爷啊!牛逼哄哄的祖师爷艾!霸霸你难道不激动吗?拿下祖师爷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桑茶冷笑:“你们这两个拿下可不是一个意思。” 别人想拿下祖师爷是要他死,苏茶想拿下他,可是要……睡了他! 这踏马是人干的事? 天不怕地不怕的桑茶表示,毁灭世界她在行,睡祖师爷这种事……她还真不太敢。 毕竟救人和睡人是两码事。 祖师爷的脾气有多么喜怒无常她是知道的。 若是日后他苏醒了,发现自己曾救过的小弱鸡趁着拯救的名义上他,那他岂不是会一掌将她拍回无间去爬都爬不起来? 所以…… 这个愿望,还是先缓缓吧。 咱们先搞死那个余雨烟。 “原主她妈只是说了来相个亲,没说一定要成是吧?” 缓缓踱步在富丽堂皇的长长走廊,桑茶垂着眉眼淡声问。 “霸霸我怀疑你在骂人。”系统一本正经。 “没错,只是见见,你们两家是世交,上一世苏茶狂妄自大就没来这次相亲,所以不知道包厢里到底坐的谁。” 影帝是我死对头(3) 桑茶点点头。 “那就行,见了就去找祖师爷。” 虽然不急着上他,但见见总归要见的。 他们也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想不到时隔多年,居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重逢,当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系统不解:“霸霸你不是说闻影帝和相亲对象可能是同一人么?” 桑茶:“我怎么知道?” 系统:“……” 所以刚才你是骗我的么? 但它不敢说。 五分钟后。 侍者带着她走到一个雅致的包间前,敲了敲门。 很快,包间内部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微磁的嗓音:“请进。” 听见这略微有点熟稔的声线,桑茶挑了挑眉,心尖不知为何跟着颤了一下。 “里面请。”侍者为她轻轻推开后退到一边。 桑茶淡声道了谢。 旋即,莹白如玉的手虚扶着门框走了进去,侍者随后为其关上门。 窗边坐着一个人。 那位一看便知优雅高贵的男人。 他身着一件纯黑色的衬衫,衣领袖口全都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那颗,骨感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杯咖啡,氤氲雾气袅袅。 本该是一副斯文禁欲的美男子图,却因他亚麻色略显凌乱的发丝,给这人增添了一份狂妄不羁的气质。 这个角度,桑茶仅能看见他的侧脸。 鼻梁高挺,纤薄嫣红的唇瓣微抿着,刀削般的棱角使这份美感充满了不可逼视的锋利。 这人,即便是侧脸,便已然精致到令人自惭形愧。 难以遏制的,桑茶的心好似跳得快了几分。 面上却平静不显山水。 “……闻宴。” 她淡淡打了声招呼,走过去在他面前静静坐下,淡定地取下口罩与墨镜,心底却好像是打翻了调味盘般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位相亲对象还真是闻宴。 桑茶好想问一句……原主他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先不说家世,光是闻宴的咖位就抵得上十个苏茶了。 毫不夸张地说,原主一年累死累活地拍几部电视剧电影的含金量,连人家随随便便拍的一个纪录片都比不上! 这是什么概念? 闻宴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就是遥不可及的顶尖传奇! 能把闻影帝都弄来相亲,这说出去谁踏马敢信啊! “苏茶?” 闻宴盯着她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惊愕一闪而逝,转而化作了更加无法捉摸的似嘲讽似厌烦的神色。 桑茶点了点头。 闻宴执着咖啡杯的指尖一顿,语气不详道:“你知道今天是我?” 好像只要桑茶说了一句是,他就能立刻开启讥诮模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样。 “不知道。”桑茶老实开口。 许是桑茶诚挚的语气取信了他,闻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放下咖啡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双腿交叠。 “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怪他的语气不好,二人偶尔见面时,从未好好说过几次话,私下也是各看不顺眼最终不欢而散。 桑茶并不在意这个。 影帝是我死对头(4) 她摇了摇头:“不用。” 反正她觉着,这场相亲也要不了多久。 闻宴那个样子,分明就没看上她。 坐久了反而尴尬。 “好。”闻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多年来的修养亦不允许他做出直接走人的事,便悠悠道:“苏影后最近热搜不错啊。” 桑茶很明显听出了一股子讽意。 有些不解地问:“什么?” 这时,系统在脑内疯狂提醒她:“霸霸!你难道忘了昨天你在片场扇了余雨烟的耳光吗?明明这一世你可以避开的!!!” 想到这个统子就很崩溃。 要是这一世的命运轨迹又和上一世相同怎么办? 那它们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 它还年轻,不要英年早逝! 霸霸求你靠谱一点! “哦,想起来了。”桑茶意念回复,“难道她找上门讨打我还不成全她?” 事情回源于上一周的拍戏片场。 桑茶刚刚穿到这具身体里,那个余雨烟便踩着高跟鞋来借东西,语气那叫一个无辜。 明里暗里地暗示苏茶有大小姐脾气,什么苦也吃不得,不够细心不够大方之类巴拉巴拉的。 桑茶接收剧情后,当场就甩了她一巴掌,潇洒又气派。 整个剧组都安静了。 但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余雨烟不过是个三线女星,苏茶可是有雄厚家世背景的影后,导演出面调和两句就这么算了。 反正那部戏苏茶也只是看在导演的面子上前去客窜的,昨天就是最后一场戏,收工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连杀青饭都没去吃。 这就导致了本周热搜: #苏茶耍大牌# #三线小花遭影后苏茶打耳光# #片场女星惊天秘闻# 系统:“……”无力反驳。 闻宴淡淡地盯着她,确定她的表情是从真的不解慢慢转化为了然,深棕色的瞳仁缓缓幽深。 他嗤笑一声。 “看来苏影后不止脾气不好,记性也毫无二致。” 桑茶却听出了别的意思,微微蹙眉反问:“你这是在为余雨烟说话?” 她记得上一世闻宴与余雨烟并没有什么交集。 唯一的一次,还是余雨烟斩获金马影后奖时,是由闻宴闻影帝亲自为她颁布的奖杯。 也没有听出闻宴和余雨烟传过绯闻吧? 难道这一世因为她的到来产生了什么不可抗力因素? 闻宴挑起一边眉,笑了笑:“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不是吗?”桑茶松了口气,想喝点什么,眼神在对面的咖啡杯上一扫而过。 “热搜不是我买的。” 闻宴没有忽略她的眼神,后又被她这仿佛解释的语气弄得一愣。 眸色有些复杂。 但也仅是一瞬。 “是不是你买的不重要,我也没说你这么没脑子。” 顿了顿,他还是缓缓倾身,慢条斯理地拉了一下桌旁的铃铛。 侍者闻声推门而进:“闻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闻宴朝桑茶微扬下巴,神情带着丝丝傲慢:“喝什么?” 影帝是我死对头(5) 桑茶与他的眼神对上。 错过这次可没机会了。 抿了抿唇,她淡色道:“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侍者应声退下。 不知为何,闻宴见着她用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句话,就很有令他发笑的冲动。 垂下眸子,影帝大人被自己这个倏忽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欲盖弥彰地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纤长的羽睫之下,瞳色漠然。 桑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只是觉得,娱乐圈人人称颂温和有礼的闻影帝,在她面前,就好像见到杀父仇人似的,一句好话也没有。 什么气质修养都是假象。 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桑茶低声道:“热搜我会处理好的。” “嗯。”闻宴随口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这关他什么事? 眼底闪过点点不耐,闻宴松开交叠的双腿,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喉结滚动,露出了半截精致的锁骨。 桑茶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气氛微微凝滞。 好在,没过多久侍者就将桑茶的咖啡送了上来,她的道谢声才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喝着咖啡,桑茶心里默默想着,其实是不愿意这场相亲这么早告吹的。 她迟早要接近祖师爷,待在他身边获取他的信任。 只有得到他全身心的信任,直到他愿意将命都交给你,她才能成功将祖师爷的灵魂收集。 但是,她看得出来对方不喜她。 为什么呢? 闻宴是祖师爷的灵魂碎片,他不喜自己,岂不说明,祖师爷也并不喜欢自己吗? 桑茶心里莫名有点堵。 她微微低下头,纤洁手腕露出了一截红绳,上面吊着一颗透明的血滴状晶石,质感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这是存放祖师爷灵魂的器皿。 只有碎片收集成功后,祖师爷的灵魂才会在里面得到温养与修复。 瞥见它之后,桑茶抿了抿唇,扫去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平静道:“现在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 相亲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大不了这次失败了,下次再找个借口接近他就是。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闻宴愣神刹那。 进而,凌厉的眉峰轻轻一挑,狭长的桃花眼眯起,绯唇微勾:“苏影后这语气,莫非是看上我了?” 青年惊人的美感实在太有攻击性,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动作也能勾得人心脏狂跳,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他。 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在外人面前,他的语气总是温和尔雅的,挑不出丝毫差错,一举一动更堪称为完美的贵族典范。 却比雪山之巅更加高不可攀。 “额……也不是……” 桑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浅金色的瞳仁染上丝丝苦恼。 她要怎么说? 大概,无论她说看上还是没看上都得不到对方什么好脸色吧? 得到一个人的信任真难。 尤其是阴晴不定的祖师爷的。 闻宴忽然道:“要不这样,我知道大家来参加相亲是被逼无奈,都这么大人了父母还爱搞这一套,所以,要不在这里咱们统一一下口供?” 影帝是我死对头(6) 桑茶定定望着他,抿着唇琢磨着他的话,低下蝶翼般漂亮的睫毛,干巴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去都说没看上对方?” 胸口有点闷。 吸了吸鼻子,桑茶双手下意识地摸到了手机,跟抓救命稻草一样抓起来,还真就发现了微信有新消息。 也顾不得什么交际礼貌了,她如愿以偿地低下头掩去自己异常的神色。 是她的经纪人发来的语音。 出门大概忘带脑子,桑茶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对面的闻宴本想点头说是,就发现那女人竟然低下头玩起了手机,当即,眸中划过淡淡的不悦。 紧接着,一阵如雷贯耳的声音轰地响起—— “茶茶!阿茶!影后大人!这里有一部电影接不接?是着名导演任意的片子啊! 最重要的是——听说!男主由闻影帝出演,哦我的天,那可是闻影帝!我永远的男神啊!” “宝贝儿你还在吗?你可别又装没听见!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资源,我已经帮你接下了,剧本发你邮箱了,一个月后开机!到时候你一定得去啊啊啊!” 长长的语音到此戛然而止。 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桑茶竟然由着语音说了下去。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 从来没有这么窒息过。 这该死的白柳柳,等她回去一定要解雇她。 丢人都丢到祖师爷家了! 桑茶试探性地抬起头瞄了闻宴一眼。 就看见,俊美无涛的青年正挑着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深棕瞳孔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桑茶张了张口:“我……” 她什么? 她要解释一下自己的经纪人没有病吗? 恐怕她自己都不信。 桑茶有些挫败地垮了肩,无力解释:“就是,那个,我经纪人特别喜欢你……就很崇拜那种……” 论被经纪人坑是个什么体验? 现在她逃跑会不会没那么尴尬? ……算了。 都是小场面。 啧。 闻宴低低笑了两声,暖色的灯光映照着他的眉眼,更衬得他眉目精致如画,眸光熠熠生辉。 手指在桌上轻点着,他微哑低沉的嗓音幽幽开口:“好的,我知道与你无关。” 桑茶唇角抽了抽:“……” 你不用特地强调什么与她无关。 而且,本来就与她无关啊! 跳过这个问题,桑茶煞是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接了这部电影?” 闻影帝出品,必是部部票房炸裂的精品。 若他真的接了这部电影,自己还能跟着蹭蹭光。 视线投向明亮湛蓝的窗外,闻宴淡淡道:“听说了,还在考虑中。” “哦。” 桑茶有点想问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可这就太不见外了。 但总得争取一下。 “任意导演的电影都不错的,你也许久未接戏了,这次可以慎重考虑考虑,不必因为女主角选人不佳而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说着说着,桑茶就听见闻宴倏地笑了出来。 “???” 桑茶郁闷地皱了皱鼻子,嫣红唇瓣微张:“你笑什么?”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影帝是我死对头(7)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任意导演的片子口碑确实很好。 而且片场拍戏要求也十分严格,从不招收毫无演技的流量小花进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 闻宴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投向她的目光杂糅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与审视。 “你说话什么时候敌我不分了?” 据他的记忆,苏茶说话向来是得饶人处不饶人,傲慢又无理。 现在竟然可以从她口中听出“女主角不佳”这种话,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稀奇。 桑茶心说原主本来就这样。 才不是自己骂自己。 回想了一下原主说话的语气,她冷漠开口:“我说话本来就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闻宴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忽的,他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搭上桌面,昂贵严谨的袖扣被他懒洋洋解开,露出了一截精瘦的手腕。 青年微乱的碎发在灯光下照耀中洒下浅浅的阴影,手指摩挲上自己的下巴,心下暗自忖度。 该不会真的撞坏脑子了吧? 闻宴勾唇一笑:“是吗?苏影后啊,是不是这次的热搜刺激到你了?” 桑茶摇头:“没有。” 她还不至于一个热搜就被刺激到。 名声反正就是臭的。 闻宴又道:“那就是今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桑茶继续摇头:“没有。” “或者遇见了什么动物,比如驴?还亲密接触了一下?” “……没有。” 如此一来,桑茶总算是明白闻宴的意思了。 脑门儿一黑,她咬牙切齿道:“我脑子没坏!” 见桑茶从始至终的冷淡脸终于有了别的堪称生动的表情,闻宴倏然有一种忽如其来又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无趣难捱的相亲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他又要开始怀疑自己老妈好友的女儿与娱乐圈影后苏茶不是一个人了。 闻宴轻笑:“别生气,我没那意思。要不要吃点东西?” 桑茶不是很想搭理他,将脑袋转向窗外,木着脸赌气般的:“不吃。” 闻宴一本正经道:“多少还是吃点吧,毕竟我爷爷没之前也这么吃不下饭。” “……” 桑茶怒,声音仿佛牙缝中挤出来的:“闻、宴!” 窗外的鸟儿忙不迭地飞走了。 嘤,这里面的人好恐怖! 麻麻救我! “呵。”闻宴这下是真的笑了。 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了桑茶耳中,霎时心里更气了。 去他妈的相亲! 对象都是个狗逼玩意! 要不他是祖师爷,今天她铁定要弄死这人! 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旁的墨镜戴上,桑茶冷着脸道:“闻影帝的意思是大家回去就说互看不上是吧?好的,了解了,再见,我还有事。” 语毕,她径自站起身。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青年悦耳动听的声音:“等等。” 桑茶心尖一颤。 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她佯装冷漠地转过身,掀起眼皮凉凉道:“还有事吗?” 这么一停,一股近在咫尺的清清幽幽的薄荷香便笼罩住了她。 影帝是我死对头(8) 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形距她不过分毫,稍微一个动作便可紧紧相贴。 桑茶甫一抬头,便瞧见了闻宴凸起的喉结,弧度优美的下巴,以及花瓣般漂亮的唇瓣。 小扇子似的睫毛之下,棕色瞳仁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心仿佛跳漏了一拍。 不着痕迹地平复着略有些紊乱的呼吸,桑茶淡定后退一步。 “什么事。” 闻宴也不在意她的排斥,将手中的包递过去,略微无辜地开口:“你东西忘了。” “……噢。” 目光在对方美感如玉的手指上掠过,桑茶抿着唇接过被自己遗忘的原主刚买的限量版包包。 她认真道:“谢谢。” 不知为何,娱乐圈美丽的女星浩如烟海,所谓惊世美貌比比皆是。 但真正令闻宴感到惊艳的,竟然是此刻—— 金发美人桑茶故意错开他的视线,戴着墨镜低下头,甚至还有点乖地接过自己包包的样子。 分明看不清墨镜内的眼睛,却可以想象到,那是如何璀璨的浅金色。 就好像,所有的灿灿阳光都被揉碎了一股脑地塞进她的眼里,那种凌乱调色的稠丽色彩,比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要昳丽三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双隐匿起来的眼睛还算顺眼? 闻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随口回了一句:“不用。” 点了点头,桑茶便没有多待,接过包就离开了。 反正,祖师爷的灵魂已经找到了。 如果闻宴接了那部电影是最好,那他们就能有更多朝夕相处的时间。 没有接下的话,她大不了再找其他机会接近就是。 艰难回到家。 桑茶直接窝进柔软舒适的沙发里面玩手机。 “不是吧?霸霸你就这么回来了?不多和祖师爷培养培养感情吗?你这样还怎么拯救灵魂碎成渣渣的祖师爷哇?”系统开始在她脑中叫唤。 桑茶正看着剧本,简单粗暴:“闭嘴,休你的眠。” 每天都在被凶的系统可怜地抱住自己:“……” 白柳柳那厮发给她的剧本,影片名叫《禁忌》。 见名,桑茶眉梢一扬。 据上一世的记忆,这部片子女主角最先是定的原主,但热搜风波愈发猖獗之后,主演就突然被换成了余雨烟。 她也因为这部电影一炮而红。 至于男主角,根本就不是闻宴,而是另一名实力影帝路景,后来还与余雨烟闹出过不小的绯闻。 据她所知,余雨烟之后之所以那么红,就是因为爬上了路景的床。 但是这都不重要。 这一世她在,电影女主角就绝不可能被抢走。 桑茶需要这部电影来稳固自己尚未成熟的影后地位。 “不对啊霸霸,你会演戏吗?你有演技吗?”系统发出灵魂拷问。 其实它更想说的是:你那写着性冷淡的脸真的能做出多余的表情吗? 上镜后你会被喷得更惨吧??? 桑茶动作一顿,冷笑一声:“要知道你霸霸永远是你霸霸。” 系统不信邪地喋喋不休:“可是这不一样啊,演技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的话你会被喷得很惨甚至全网黑还会提前的知道吗……” 影帝是我死对头(9) 披散着金色卷发,桑茶窝在沙发里一目十行地扫着剧本,淡淡道:“作为崽子,你要对霸霸有信心。” 系统不太相信,但它不敢说话了。 它还是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快速提升演技的技能好了。 一上午都没吃饭,桑茶骤然发觉自己有些饿了,将闻宴在心里骂了一通后,开始点外卖。 “不要香菜、花椒、红海椒、生姜,不要太油腻也不要太寡淡,不吃豆芽和豆腐……霸霸,我好感动,你这是在为你之后的星途节食吗?” 系统默默地将那几行备注看完,感动的泪水从嘴角哗哗流下。 桑茶下了单,淡定回应:“不是。就是不爱吃而已。” 感觉自己被深深欺骗了感情的统子:“……” 点好外卖,桑茶脸上显出疲倦之色,唇瓣微微泛白。 慢慢地放下手机之后,揉着太阳穴倚在沙发上。 “霸霸?霸霸!你又不舒服了吗?”系统担忧地在她脑中问。 桑茶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别说话,安静点,吵得我脑仁疼。” 系统连忙闭嘴了。 却焦急地在她脑中乱晃。 拯救一个粉碎的灵魂本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还是祖师爷那般强大的存在。 想救,就得付出代价。 桑茶记得,系统来找她的时候提出了可以救祖师爷的条件。 它那时还神神叨叨的。 【想要救他吗?我可以帮你。】 【只要你助我前往三千世界完成指定任务,便可顺便收集祖师爷散落的灵魂。】 【代价是——付出你一半的魂力兑换修复灵魂的法宝。】 失去一半的魂力等于丢失一半的灵魂,对身体损伤极大,稍有不慎便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桑茶的反应是什么? 义无反顾地便答应了。 好在系统还有点良心,后来告诉她只要在每个世界完成任务后便可增长魂力值。 否则她若是多跑几个世界,本就不稳的灵魂大概会自动消散,最后落得和祖师爷一个下场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外卖送到之后她才扯过一个口罩去拿。 “呜呜呜,霸霸我真是太感动了,你竟然可以为祖师爷做到这个份上,等他救回来之后肯定会感动死的!” 桑茶好不容易提起力气吃饭,中间的空当这狗系统又开始在逼逼。 木着脸夹了一筷子鸡丁吃下去,她想杀人,啊不,杀系统。 “你能不能闭嘴。” 系统依言闭嘴了半顿饭。 然后又开口了:“霸霸你可不可以给我说说你和祖师爷有过什么爱恨纠葛呀我很好奇艾!” 桑茶进餐不紧不慢,动作优雅地往唇边送了一块子青菜。 为了让它早点闭嘴,她道:“遇见祖师爷的时候我还只是一名孤魂野鬼,身受重伤灵魂都差点散了,他救了我。” 系统异常兴奋地听着,静静等候下文。 可是,等桑茶慢悠悠地将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扔掉饭盒包装准备上楼的时候它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后面呢?就没了吗?” 洁白纤细的手扶着楼梯上楼,桑茶镇定道:“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系统卒。 “霸霸你讲故事的水平不行啊!!!” 影帝是我死对头(10) 桑茶不待理会它的鬼哭狼嚎,今日的精神力使用已达极限,现在她只想躺着睡觉,别的什么也不干。 系统呜呜咽咽了片刻也没声了,大概跟着累了吧。 “我现在的魂力值是多少?” 如愿地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桑茶耷拉着眼皮昏昏入睡,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在床上披散着,宛若一幅瑰丽的睡美人画卷。 系统有问必答:“50。” 桑茶不满地蹙眉:“怎么一点儿也没增加?” 系统说到这个就想咆哮:“霸霸你难道忘了你的任务进度为0了吗?你还什么都没做呢!” 无论是让余雨烟身败名裂还是拿下闻影帝,她都没有行动! 甚至今天还甩脸色给祖师爷看! 总感觉拿下闻宴叫他唱征服的任务遥遥无期! 抱着羽绒被翻了个身,桑茶道:“放屁,我昨天明明就揍了余雨烟,今天还在闻宴那里刷了一波脸。就这还不涨?” 系统木然:“霸霸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它已经懒得解释也懒得管了。 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的。 “啧,算了。” 沉沉入睡之前,桑茶咕哝了一句:“……就算我魂力只剩一半,我也能收拾得那些人叫霸霸。” 莫名吃醋的系统:你还想做多少人的霸霸?原来我不是你唯一的崽子吗? * 待桑茶醒来之时已经是傍晚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昏暗无光,接着天边的暮霭云霞勉强可视物。 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桑茶半睁着眼打开手机,立马就被消息列表的99+吓了一跳。 “白柳柳她又搞什么鬼?” 桑茶对原主这个神经大条的经纪人表示很无奈。 【阿茶!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一定猜不到这个好消息是什么!】 【你真不猜猜吗?】 【要不你还是象征性地猜一猜?】 【好嘛,不猜就不猜我告诉你就是】 【听好了哟!】 【这个好消息就是——】 【闻影帝答应接下《禁忌》的男主角啦!!!】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有没有很感动啊?】 【啊我的天!】 【这就代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就有能和闻影帝朝夕相处的机会了啊啊啊!】 桑茶看到这里便自动忽略了以下上百条狂吹闻宴的屁话。 特么的这个经纪人是真的脑残粉无疑。 为了方便,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几声。 “喂。” “老天阿茶你终于醒了!我等你回我消息等得花儿都谢了!” 桑茶将电话开了免提,便下床趿拉着拖鞋找水去了。 睡了这么久她的嗓子有点干,以致于现在声线微哑:“你确定是在等我?而不是在花痴闻宴?” 白柳柳义正言辞:“我当然是在等你!嘿嘿,对了阿茶,除了剧本的事儿,还有这周的热搜你看见没?我猜你有眼睛也看见了,公司这边问你,是你自己解决还是公司出面替你解决?” 桑茶可不同于一般的艺人。 原因不在于她拿了影后。 公司女星不少,能拿影后的比比皆是,没必要这种事情还来亲自询问。 公司真正忌惮的,是她身后庞大的家族势力。 影帝是我死对头(11) 桑茶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就是公司出面解决的这次热搜,没想到中间被余雨烟动了手脚导致后来越描越黑。 心底有了忖度。 捧着水杯猛灌一口,桑茶淡声道:“我自己解决,你们别管了。” 白柳柳:“噢!阿茶你知道你说这话的语气有多么帅吗?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移情别恋爱上你了!请问你们家还缺媳妇儿吗?” 桑茶无情开口:“不缺,滚。” 白柳柳:“嘤嘤嘤……阿茶你不爱我了。” “……”从未爱过,谢谢打扰。 白柳柳又道:“那还是算了吧,比起做苏家的媳妇儿,我还是更想做闻家的。” 桑茶道:“还做白日梦呢?” 白柳柳忿忿开口:“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 挂了电话之后,桑茶左思右想也没想起来中间过程是哪儿出了问题。 以前白柳柳跟着原主的时候,精神还算正常,怎么她才穿来一周,人就疯成这样了? 还有那个系统,最初见面是虽说神棍了点儿吧,但好歹有种神秘气质。 现在才待多少天。 她就培育出了两个嘤嘤怪。 明明她以前的下属都很狂拽酷霸炫的! 罢了,至少……闻宴接下了这部电影不是么。 即便不知道原因,但也可以说明,上一世的轨道,已经开始打乱了。 拿着手机给原主她妈发了条消息。 【人我见了,互看不上,您就别费这心思了。】 【还有,有人欺负您唯一的女儿,出国旅游撇下她的二老能不能管管?】 发完后,她再次登上微博。 一片叫骂。 她的黑粉数量明显又涨了一倍。 私信都快被堆爆了。 【卧槽,片场打人?苏茶你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吗?】 【呵,仗着自己身世好就看不起咱们这些平民呗,你们看看,那时候谁出来为余雨烟说过一句话?】 【有钱人也不过如此,像苏茶这种的既没教养又爱仗势欺人的贱女人,趁早滚出娱乐圈算了!】 【啊啊啊我的烟烟好可怜,竟然被苏茶那个女人给打了!烟烟别怕她打回去啊!】 【楼上你说得轻松,苏茶又是影后背后又有人撑腰,呵说不定还是个被包养的,烟烟敢和她抗衡吗?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 【士可忍孰不可忍!苏茶你出来说清楚!凭什么打我们烟烟!】 【妈的,她这么了不起有本事别混娱乐圈啊?去商业圈和那些老头子打交道去啊!欺负烟烟算什么本事?】 【本来我一直粉苏茶的,现在出了这事……再见,脱粉了,不解释。】 无波无澜地随便扫了几眼,手机就被她呈抛物线状丢进了沙发里面。 一群跟风的傻逼。 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桑茶望着满地温阳的暮色,抱着水杯的单薄身影蓦地有种寂寥的萧瑟感。 * 原主她爸妈的动作确实很迅速。 不过一晚上,热搜便被撤了下去,连影子都没见着。 前几天满天飞的舆论就好像一场梦。 梦醒了,便空了。 不过,她也因此收到了来自她妈的怒吼。 “什么叫互看不上?苏茶你给我说清楚点!闻家那小子人挺好,至少人家比你优秀多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圈子,同为影帝影后,你自个儿瞅瞅你们俩的差距! 撤个热搜还要你老娘来动手,你信不信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人家身上,动动手指便把暗中操纵的人揪出来封杀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12) 桑茶喝着牛奶,听着电话里面老母亲劈里啪啦数落了一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从容不迫地擦拭完红唇,她才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苏母目的达到,冷哼一声:“我不管,你必须得把闻家小子给骗到手,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其实见苏茶主动联系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以前母女间的隔阂太大,两边都是骄傲不服输的性子,碰撞在一起只会吵得不可开交。 现在苏茶不仅乖乖听话去相亲,还会主动向她寻求帮助。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桑茶略微无奈:“您也知道是骗啊?” 苏母在电话那边挑眉:“就你那模样,要脸没有要身材没有,想拐个影帝做老公,可不就只能用你那破演技骗过来了么?” 鉴定完毕,是亲妈。 可只有桑茶知道,上一世在听闻原主自杀后,她的父母经历了怎样炼狱般的绝望。 回国后,他们像疯了一样打压余雨烟以及那位借刀杀人的影帝,直至将他们所有的势力连根拔除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 更癫狂的,二老甚至还想过雇杀手暗中了结他们。 可那又怎样,苏茶还是回不来了。 母女二人缺少太多的沟通。 导致这份亲情的厚爱得不到最为完美的诠释。 所以这一生的苏茶,希望自家不讲理的老古董父母,能够一生喜乐顺遂。 她不想再做叛逆的女儿了。 琢磨了一下苏母的意思,桑茶认真问道:“所以您是希望我和他尽快结婚吗?” 苏母立刻道:“你敢!” 桑茶:“……” 女人的心思好难猜。 尤其是结了婚的已婚妇女。 苏母怕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真的做出说结婚就结婚的混账事,略微激动地开口: “我是说你们可以先试试谈恋爱,结婚可以不急,但是你也快奔三的人了,结婚倒也可以先考虑着。” 桑茶记得原主过完年才二十五岁。 而且以这个世界的恋爱观来看,苏母的话有很大问题。 “可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您这样说是不对的。” 苏母:“???” 她女儿脑子瓦特了吧? 忽然,苏母严肃道:“苏茶,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看上了人家,而人家没有看上你?” 不然怎么会这么恨嫁? 桑茶被苏母的说法惊愣了一瞬,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可不就是她需要接近闻宴,而后者只想离她远点吗? 那个人,看着脾气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实际小心眼又记仇,简直继承了祖师爷所有的缺德点。 猜测他的心思大概是桑茶这辈子做过的最多的事。 她的沉默被苏母当做默认。 苏母音贝提高几分:“不是吧苏茶?你真的看上闻家那小子了?我栽的白菜终于要开始拱猪了吗?” 桑茶不难听出激动语气下压抑着的狂喜。 总感觉这个母亲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桑茶式疑惑:“妈???” 苏母懒得再听她说了什么了,心里开始打自己的算盘,铁了心的要帮助自己女儿拱猪。 “茶茶你放心,闻家那边我会去替你解决的,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搞定闻宴的心,实在搞定不了先搞定他的身,剩下的妈妈帮你!” 影帝是我死对头(13) 如果桑茶真的看上闻宴了,那她本人现在肯定感动死了。 有这样舍己为人又贴心的妈妈,余生何求啊。 但桑茶显然不需要。 “妈您就别费这个心了……” 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好了茶茶,妈妈现在要去给你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你好好加油奥再见!妈妈永远支持你!……嘟嘟……” 桑茶:“……” 有这么个开明的母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可她真的不用啊! 说了她对睡祖师爷这件事没兴趣! 将手机死死盯了几秒,桑茶放弃了纠正她妈危险的想法,选择随遇而安。 现在选角已经出来了,再过一个月影片就要正式开机。 任意导演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奇怪,别的剧组都是先选角再准备物资场地什么的,他是先准备好其他事物才选角。 往往留给演员的时间都不多。 对演员具有很大的挑战。 所以现在,她要趁快熟悉剧本。 一想到待会儿要在手机上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开始心烦,一烦便靠在沙发上休养生息。 系统一天需要忧虑好几次:“霸霸……霸霸……你又难受吗?” 桑茶:“有本事你没了一半灵魂试试,看看你好不好受。” 系统不说话了。 揉了揉眉心,桑茶浅浅地叹了口气,捞过手机开始看剧本。 自己都他妈快被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了。 《禁忌》主要讲的是男主角对女主角的一种沉闷的禁忌感情。 女主西妍职场女性,男主祁黎抑郁病娇。 西妍是祁黎的顶头上司,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渐渐地祁黎就对女主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后来为了离西妍近一点,便每日拼命工作,在两年内步步高升成了公司最为年轻的总经理,终于成了骄傲西妍的上司。 后来,男祁黎见到有人送西妍回家,感情直接就爆发了。 他将女西妍关了起来。 心气狂傲的西妍当然不愿意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无论她如何反抗咒骂都无济于事,改变不了祁黎疯狂的想法。 西妍并非对祁黎完全没有感觉,但他俩的性格好似相生相克,经历了这事,再多的感觉也被消磨殆尽了。 二人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几个月,终于被西妍找着机会逃了出去,可出门不测,之后便遭遇了车祸。 男祁黎以为是西妍宁死不愿和他在一起,之后想通了就放手了。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便是西妍沐浴着夕阳,在机场准备登机,等了许久也未见到祁黎前来相送。 而另一边,被事情耽搁了的祁黎疯狂开车去往机场,中途又遇上二环堵车,急的丢下车便开始往机场跑。 影片在此结束。 大概地将剧本翻完,桑茶低声道:“剧情倒是不错,就是……” 亲密戏是不是多了点? 据她看见的,二人相处的那段时间,吻戏和床戏就有好几场,女主还都是被迫的,要么反抗要么麻木。 ……脑袋又开始疼了。 系统:“哇哦哇哦哇哦,霸霸你要和祖师爷亲亲爱爱的吗?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它已经准备好影像技能准备保存下来那个具有历史性纪念意义的场面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14) 桑茶无趣地打破了它污污的想法:“闻宴拍戏从来不接亲密戏,你想太多了,他顶多让替身上而已。” 系统目瞪狗呆:“啊?那,那你难道要和替身亲亲爱爱吗?” 桑茶送它一个白眼。 “难道他可以用替身我就不可以了吗?大家同为影帝影后,偏生的就他能搞特殊化?” 系统:“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们这样好没意思哦。” 桑茶很想看看这个统子里面都糊了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为了方便,桑茶还是决定出门将剧本打印出来,剧组寄给她的那份在白柳柳那儿,懒得找她拿。 这幢别墅是原主自己买的,家里那屋虽然也没人,但原主曾经一点儿也不想和家里扯上关系,一心想自己在娱乐圈闯荡,老早便搬出来了。 可其实原主并不熟悉这儿。 至少,桑茶就没找到关于打印店的记忆。 全副武装地出了门,桑茶一路开车在马路边慢悠悠晃荡,对后方气急败坏的鸣笛声视而不见。 二十分钟后,她好不容易在一家凄凉的小巷子找到一家打印店,便干脆利落地下车去打印好剧本,全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她对这边的荒芜偏僻很满意。 见街对面有家小面馆,桑茶顿了顿,过去打算吃碗面。 摘了口罩之后,桑茶淡声道:“老板,来碗杂酱面。” “好嘞,您稍等!” 桑茶穿着简单,金色的波浪卷发也被她嫌麻烦扎了个高马尾,白色短袖长得当裙子,牛仔短裤下洁白光滑的大长腿简直白得晃眼。 店里吃面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连老板娘都没忍住心里唏嘘,这妹子长得可真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桑茶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一抬头,她就觑见对面桌上漫不经心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 闻宴在这儿干嘛?!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又不约而同地顿了下。 “打印剧本。” “打印剧本。” 二人:“……” 这么大座城市是只有那一家打印店吗?! 周围看客的眼神已经变诡异了。 原地踟蹰了片刻,桑茶还是迈开步子坐在了闻宴对面。 闻宴挑起一边眉,狭长潋滟的眸子微微闪烁,纤薄唇瓣轻抿,缄默不语地静静凝视着她的动作。 桑茶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桌面,解释道:“节约桌子,免得人老板娘还要擦两次。” 这个借口可以说很跛脚了。 闻宴自动曲解她的话,修长指尖轻点着桌面,“你是跟着我来的?”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桑茶心说祖师爷的自恋还真是一点没变。 她记得,初见时,她气息奄奄地靠在一块黑石上,迎面缓缓走来一位俊美绝伦的红衣男子。 那是此生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红衣胜火,长发如墨。 一举一动便是从画中走出的缱绻风姿,天地都因他失了颜色。 那人抚了抚衣袍在她面前蹲下,红衣墨发散了一地,他却完全不在意。 即便是这样的姿势,那人尊贵睥睨的气场亦分毫未消。 狭长的眉眼漾着轻笑。 好似跨越了轮回万年的嗓音。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影帝是我死对头(15) 那时的桑茶没能理解这句话,后来被救后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才知道,这人就是纯粹的自恋又唯我独尊而已。 现在哪怕只有丝丝的灵魂,该属于祖师爷的完全没少。 将擦桌子的纸巾随手丢进垃圾桶,桑茶道:“你想多了。”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祖师爷的? 不记得了。 千年前的事,太久远了。 闻宴还未完全习惯桑茶突然的冷淡,可通过她平静的眉眼,他就恍惚觉得很像一个人。 可那怎么可能。 苏茶哪配与她相像。 桑茶突然道:“我记得你和任意导演相熟是吧?” 慵懒坐着的闻宴垂下了眼眸,透着一种慢条斯理的矜贵,可瞳孔的漠然又揭露了他听闻此话的讽意。 如玉精致的手指拿着一根筷子把玩,青年嗓音轻佻却刺人。 “嗯,怎么?苏影后是想通过我贿赂任导吗?” 桑茶冷静客气地回答:“我还没你想得那么差劲。” 纤长眼睫之下,无波无澜的浅金色眸子低垂着,琥珀一般流动的光辉。 闻宴望着那双眼睛。 那大概是她身上唯一讨喜的部位。 就连冷漠不问世事的淡然也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闻宴礼貌且疏离地道了歉。 “抱歉,是我小瞧苏影后了,谁让,做出那种事的人太多,我便不自觉的将你带入进去。” 桑茶却不客气道:“是吗?可是,以闻影帝的咖位,还有谁敢拜托你去贿赂任导?” 大概将闻宴当做死对头是她做出的最符合原主身份的行为了。 系统表示很绝望。 被戳穿了,闻宴也不尴尬,把玩的筷子被他散漫放下,羽睫遮住的深棕色瞳仁沉淀着优雅的碎光。 他轻轻笑了两声。 “圈里胆子大没教养的艺人有很多,苏影后不是很清楚吗?” 桑茶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实在懒得虚与委蛇下去了,桑茶淡淡抬眼:“闻宴,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我惹过你吗?” 闻宴微愣。 心底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空落落的。 就因为她的一句话? 眸色变得复杂一刹,接着,青年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绯红唇角勾了起来:“没有吗?应该没有吧。” 桑茶从来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本就性子偏淡,怎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 要不是这人是祖师爷,她早就走人了。 “既然如此,你要么和我好好说话,要么把我当陌生人。还有一个月影片就要开始拍摄了,我可不想,再传出我和谁不和的热搜。” 清冽冰泉透澈无二的冷淡嗓音,却在闻宴心中激荡出了不小的涟漪。 桑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懒得考虑什么后果。 突然,老板娘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妹,你的杂酱面好了,还有阿宴的牛肉面。” 桑茶道了谢,没有忽略掉老板娘唤闻宴的称呼。 他们认识? 娱乐圈神话的闻影帝竟然与这家不起眼的小面馆有瓜葛,怎么好像又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老板娘放了面没有走,站在原地犹豫了少顷。 影帝是我死对头(16) 老板娘还是和善慈蔼地开口。 “妹子啊,你是阿宴的女朋友吧?可真漂亮。你们刚才是在吵架吗?其实阿宴人很好的,打小就爱在这一块儿玩,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要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千万别说分手,他看着不在意,其实心底难受着哩。” 桑茶实在看不出他会难受。 耐心等待老板娘说完,桑茶礼貌道:“您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闻宴睨了她一眼,也笑着道:“是啊梅姨,你认错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认错人的老板娘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但很快又笑眯眯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真是对不住了。不过,阿宴啊,这小妹这么漂亮,你也要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大概每一位长辈都少不了唠叨小辈的姻缘问题吧。 闻宴道:“这个我会留意的。” 最后,老板娘眉目柔和地笑着走了。 桑茶抽了筷子开始吃面,顿了顿,学着老板娘的语气淡淡道:“闻影帝是该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都奔三的老男人了。 好似有了方才的一番对话,闻宴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一点儿。 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双筷子,他自嘲道:“除了我,谁都关心这事。” 桑茶心想也是。 闻影帝的妈妈粉女友粉犹如汪洋大海,家里的长辈肯定也整日惦记,否则也不会出现那日相亲的事。 这么一想他也挺可怜的。 祖师爷也有被逼婚的一天。 然而,闻宴下一句话差点没将她刚嗦溜进口中的面给喷出来。 “比如说苏影后,逼婚都逼得找上门了,我跑这么远也能被发现。” 桑茶:“噗咳咳咳咳咳——” 被面呛到的桑茶脸色变得通红,掩着唇可劲咳着,眼泪水都咳出来了。 好心做个人的闻宴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咳完了的桑茶这才抬起头,浅金的琉璃眸子氤氲上了一层水朦朦的薄雾。 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不可置信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闻宴也不急着吃面,手肘慵懒地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深色眼眸含笑盯着她:“难道不是吗?” 桑茶眼尾还挂着咳出来的泪珠,立马否认:“当然不是!” 本以为这个梗已经过去了! 她怎么会知道闻宴是这家店的常客? 难道就不准她误打误撞过来吃碗面吗? 而且剧本……被她嫌麻烦丢车里了。 这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闻宴悠悠道:“可是,我听说,苏影后特别喜欢我,整日为了我茶不思饭不想,还扬言说非我不嫁……” 桑茶是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你听谁说的?!” 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也能传出去? 难怪他见到自己是那样的神情了。 妈的,该不会是他自己臆想的吧? 闻宴见她神情好似不像作假,微微挑眉道:“令母。” 刚想去将那人抓出来揍一顿的桑茶:“……” 这是什么坑女儿的极品母亲? 为了防止自恋成瘾的祖师爷真的相信这种屁话,桑茶冷静下来,澄清道:“咱俩情况一样,你信了就没意思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17) 桑茶从来就是一个极度清醒的人。 该是她的便是她的,不该是的,忘掉就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祖师爷这种人物不是她这种孤魂野鬼可以肖想的。 闻宴却道:“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低沉的声线使得桑茶心猛地一颤。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能不多想。 白皙若凝脂的手重新握住筷子,桑茶低下头遮去并不平静闪烁着的眸子,语气却与平时并无两样。 “有什么意思?” 闻宴懒懒散散地挑着面,笃定且从容:“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知道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桑茶眼睫毛颤了颤,听了这话反而冷寂下来。 内心的一片狼藉与不知所措悄然而逝。 “说了是打印剧本,爱信不信。” 闻宴都有些摸不清桑茶是怎么想的了。 一会儿激动的鲜活,一会儿死寂的冷漠。 倏然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好吧,我信了。” 接下来的一顿面,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面对面吃着恰似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结账的时候,桑茶本想将两个人的一块儿付了,老板娘热情洋溢地说不用,这顿她请。 桑茶没管,那就付了自己一个人的。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店。 看客们的美颜冲击总算是结束了。 一路没人说话。 马路边,桑茶找到自己的车后,却发现,闻宴倚在后方不远处停的某品牌豪车上。 愣了一下,她道:“下个月见。” 应该只有下个月电影开机才能见了吧? 哪能每天都这么巧。 闻宴朝她微一颔首。 本着潇洒走人的桑茶上车之后发动引擎,然而,发了半天,汽车就嗡嗡响了几声却一动不动。 “操!” 桑茶没好气地拍了方向盘一下。 这么倒霉的? 瘫坐在驾驶位上,桑茶烦闷地揉着太阳穴,那股子昏沉无力又全数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暂且不想动了。 打开车窗透气,再将座椅调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打算先躺会儿再解决车子走不了的事。 然而…… “车坏了?” 窗外猝地浮现出一张精致貌美的脸庞。 将准备小憩的桑茶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 闻宴得寸进尺地将手臂撑在车窗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眉梢锋利,眼底隐隐染着幸灾乐祸的成分。 但是,见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女人眼下脸蛋倏然苍白,他略有不悦地蹙了蹙眉。 很快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 “见你的车停着不走,挡我路了。” 桑茶咬着牙坐起身,“这么大一条路我挡你哪儿了?” 睁眼说瞎话也不知道找一个好点的借口吗? 闻宴静静盯了她半晌,才缓缓道:“那好吧,是我想让苏影后蹭车回家,这个理由可以吗?” 桑茶怔住。 五分钟后。 坐在闻宴从未被开过苞的副驾驶位置,桑茶蓦地有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真是看不懂祖师爷的想法。 但她也没忘记给助理发消息叫他帮忙来把她的车给提去修一下。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闻宴开车的速度不急不缓,损失了魂力的桑茶都没那么难受了。 想到什么,桑茶拿出自己顺过来的剧本道:“看见没?说了我是去打印剧本。” 影帝是我死对头(18) 开车中的闻宴微微侧首瞥了一眼,狭长的桃花眼轻挑,语气懒洋洋道:“看见了看见了。” 莫名被哄的桑茶:“……呵。” 闻宴开车很稳,窗外景色嗖地一闪而过,路边清扫马路的清洁工与各色行人很快就被甩在车后。 他轻笑一声,精致的眼眸弯了弯:“说说吧,在面馆里你问任导是想做什么?” 他不提,桑茶都快忘了自己还问过这个问题了。 谁让他最初不好好说话。 果然,男人都是要吼才能听话。 淡淡望着灰蓝色的前路,桑茶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次电影除了主角人选确定了,还有哪些配角也定了。” 上一世的余雨烟挤掉了原主的位置,这一世她将热搜撤了,曾经的全网黑也被扼杀在摇篮,她不相信余雨烟没有别的举措。 最有可能的是,她爬上那位影帝的床后,得到这个电影某位女配的角色。 总不能有她的地方,余雨烟不来找茬了吧? 那多没意思。 闻宴控制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莹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与漆黑的方向盘相称,鲜明了几分艳丽。 “就这样?” 桑茶颔首:“嗯。” 闻宴:“你可以问我啊。” 桑茶转过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扫过他弧度优美的下颚,落到他微微勾起的花瓣般的绯唇。 哪怕是闲散开着车,他也是一派无所不能的泰然自若,俊美不可逼视的面容,完美拥有着祖师爷将天地踩在脚下的傲然狂气。 金色的卷发遮住了桑茶半边琥珀金的眸子,她低声道:“那我问你?” 闻宴粲然一笑:“我不告诉你。” 桑茶脑门一排黑线:“……” 我可去你的吧。 气恼地将脑袋转到一边,桑茶心道她要是再相信祖师爷的鬼话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身旁传来的两声低低的轻笑。 心情颇为不错。 桑茶面无表情:笑屁。 捉弄人成功的闻宴挑着眉:“想听什么歌吗?” 桑茶不吭声。 鬼才理你。 闻宴哄人的语气又来了:“那有哪些配角也不想知道了?” 桑茶继续装哑巴。 呵,不问你她也能通过别的方式知道。 闻宴好笑:“真不理人了?” 桑茶将装聋作哑实施到极致。 她理人。 你不算。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听说,前几天和你一起上热搜的那女星也进了剧组名单呢。”闻宴略微可惜地开口。 只能说闻宴不愧是纵横娱乐圈的传奇,别人只要问什么,他就能敏锐地捕捉到她潜在的想法。 桑茶并不讶异他惊人的洞察力。 祖师爷本该是这样的。 强大非常,其智如妖。 这也是六界对他又惧又怕的原因。 而且,果然如她所想,余雨烟真的进了《禁忌》的剧组。 桑茶抬眼:“余雨烟?” 闻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前几天她跟着你蹭了不小的热度不是吗?” 桑茶一本正经:“不仅如此,你还因为她讽刺过我。” 影帝是我死对头(19) “那就是你自己乱想的了,我可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很像在解释,可桑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余雨烟只要敢进来,她就能让她横着回去。 上一世原主遭受的,还给她就是了。 桑茶对这种没什么难度的任务提不起什么兴趣。 还不如想一下要这么才能让闻宴唱征服呢。 “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真的看上我了?”闻宴匀速开着车,根据桑茶的指路往她家别墅区行驶。 桑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大刺刺地盯着闻宴,睫毛一颤,赶紧转过头。 “自恋是病。”这句话她很早就想对祖师爷说了,现在终于逮着机会。 车窗大大敞着,呼啸的冷风灌了进来,桑茶本就头疼,脑子灌满了风就更为难捱恶透,不由得伸出纤细手指轻扯了扯闻宴衬衫的衣袖。 刹那,两个人都愣了。 桑茶甚至忘了收回手。 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闻宴率先反应过来,挑起一边眉,如果不是要开车腾不出手,他现在肯定已经摸上了自己的下巴。 青年棕色瞳仁光芒意味不明,幽幽道:“总觉得我这不是自恋啊。” 他就说他的魅力怎么可能有人挡得住? 桑茶好似被电了一下地飞速收回手。 微微泛白的唇瓣抿着,浅金色的眸子染着恹懒,此时,恹懒中又多了几分其他的神色,皆被她隐匿在了低垂的小扇子似的睫毛之下。 “我只是想叫你关一下车窗。” 此时,她甚至都说不出来叫他不要自恋的话了。 闻宴眉梢挑的更高了,微微侧首,摄人的狭长眼尾轻挑含笑:“你自己也能关。” 桑茶一怔,垂下脑袋:“哦。” 手指正打算去摸关窗的按钮,却见,她这边的车窗缓缓上移,关合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她也懒得吐槽了。 倦怠地靠在车窗上,桑茶阖上眼,一时心乱如麻,打算小憩片刻。 静静睡着的美人桑茶看起来莫名很乖,蝶翼般浓密漂亮的睫毛轻微抖动,冷白若凝脂的肤色在金发的映衬下几乎白得透明。 虚幻得仿佛即将消失似的。 闻宴余光瞥了她一眼,属实不太想破坏此时的绝丽画境。 一路完好无损地到达目的地。 车子在路边徐徐停下。 接着,闻宴幽深的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睡美人身上。 无声凝视着她。 须臾。 上身朝她倾去,白皙精致的手缓缓伸向她……泼墨发丝边的车窗玻璃上,咚咚咚,慢条斯理地敲了三下。 懒洋洋地开口。 “苏影后,起床了,你总不能一直睡我车上吧?” 车窗是单反玻璃,他们两个在里边也不必担心会被狗仔拍到。 况且,别墅区这边非常注重富人们的私人隐私,狗仔没点飞檐走壁的能力都不可能进得来。 今天被当做半天司机的闻影帝心情貌似甚为不错。 出门完成自己的私事时,他从来不用别人作司机。 “嗯……” 被吵醒的桑茶下意识地蹙眉。 拥有起床气的她尚未喝出闭嘴,一股淡淡冽冽的薄荷清香便窜入了她的鼻翼,渐渐抚平了即将冲出牢笼的暴躁气息。 影帝是我死对头(20) 桑茶睁开眼的前一秒,近在咫尺靠近她的闻宴便退了回去。 意识不断回笼,桑茶慢吞吞地睁开双眼,睫毛根部还挂着剔透的生理性泪珠,她使劲眨了眨,朦胧模糊的视线才恢复清明。 有点不明状况地抬起头,她下意识地寻找什么,便睨见了一直注视着她的闻宴。 歪了一下脑袋,桑茶又眨眨眼,试探道:“……闻宴?” 声音淡淡软软的。 只有没睡醒的她,收敛了浑身淡漠的锋芒,不稳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这时,才拥有着不属于她的柔和人情。 闻宴心里宛若被什么小刷子撩拨地扫了一下。 他“嗯”了一声。 顿了顿,又说:“到了。” 桑茶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慢慢地:“哦。” 解开安全带后,她郑重地对慵懒靠在自己座椅上的闻宴道:“谢谢。” 末了,下车之前,她蓦地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正正经经道:“加个联系方式。” 闻宴似笑非笑地点了头,依言加了她的微信。 啧,果然是被他迷倒了,还想加他微信。真是可惜,她有时候竟然和那个人那么相像。 如果是同一个人就好了……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 自从那日相别之后,二人果然没有再见过面,各有各的忙碌。 直到剧组开机前一天才再次相遇。 桑茶一大早就被吵得没有消停过,偏生白柳柳那货还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聒噪。 “啊啊啊啊阿茶,我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马上就要见到我的男神了啊啊啊!你快看看我今天打扮怎么样?能不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抵达酒店之后,桑茶甩手就将行李箱推给她。 “眼前一亮是没有,但特别傻是真的。你可以停止你的花痴了吗?帮我收拾一下?或者回你自己房间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去?” 剧组给大家定的酒店并不是奢华的星级酒店,但好在也干净敞朗,一人一间,她和白柳柳就相隔了两间房。 隔壁是谁,她也懒得管。 桑茶说的两个选择,白柳柳都不选。 “真的不好看吗?算了,收拾东西晚点也能收——我现在是来监督你的。 待会儿七点剧组聚餐你可一定要对任导客气点知道吗?那可是连我男神都要敬重三分的存在!到时候您能不能稍稍将您高雅的下巴收一收呢?” 白柳柳跟了苏茶两年,对她的大小姐脾气可是深有体会。 即使最近这个月桑茶貌似弃恶从良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一定要再三叮嘱不能出岔子。 桑茶看她就跟看傻子一样。 要说前辈,你面前这位才是你要喊祖宗的存在。 掀开被子打算补个觉,桑茶朝她摆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白柳柳:“……” 这位可爱的经纪人同志恨铁不成钢道:“阿茶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经常睡觉?我也没见你钻研剧本有多用功啊?小视频刷多了吗?” 蓦地,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当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尖声道:“你该不会偷偷背着我交男朋友了吧?!” 影帝是我死对头(21) 桑茶的耳膜差点没被她这声刺破。 交你个屁的男朋友。 坐在床边蹬掉鞋子,桑茶脑中倏地浮现出一张惊艳含笑的面容,沉默了几秒。 少顷,她冷漠道:“有男朋友了,你男神闻影帝,开心吗?” 本来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白柳柳的心就猝地吊了起来,再听完后面一句,悬的心就放下去了。 她呵了一声,尚未说话,门口便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砰——!” 二人吓了一跳,闻声望去。 敞开的房门口,一名右手拽着行李箱的男子目瞪狗呆地死瞪着这俩人,脚边是摔得东倒西歪的大纸箱,那声音便是箱子落地发出来的。 除了他,后面还散漫慵懒地站着一名戴着口罩的颀长青年。 黑色行李箱立于身侧,青年深棕色的瞳仁意味不明地遥望着她们。 准确的说,是望着桑茶。 那双眼睛静静盯着她的时候,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深邃漩涡,混沌朦胧,令人轻而易举地便溺毙其中。 他的表情没有前一人那么夸张,但挑着的眉也昭示了他听闻此话的复杂。 但,桑茶比他还复杂。 谁知道她好不容易胡说八道一次就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中彩票的概率也没这么高吧? 前面那人从惊愕的表情中回过神,收了张大的下巴,干笑了几声:“哈哈,哈哈,是苏影后啊?我本来是看你们门没关想来提醒一下,呵呵,没想到就……” 听见了这么个重磅消息。 默默地将纸箱捡起来放在行李箱上隔着,他又默然道:“那个,你们好,我是闻宴的经纪人赵深。” 以后大家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为什么! 自己艺人谈恋爱找女朋友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竟然还是他无意听见的消息! 赵深好想质问一下闻宴,但他又不太敢。 怪不得一个月前,本来是想推了任导邀请的闻宴,突然就发话要接下这部电影。 他还寻思着,可能是生活太无聊这位爷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呢。 现在他是明白了,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找乐子都找女主演身上去了! 此时,白柳柳见到活的闻宴之后,眼睛早就冒出了星星,右手紧紧攥着桑茶的衣袖抖啊抖,心中激动得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经纪人不管用,桑茶礼貌地回道:“你好。” 顺便,暗自戳了一下白柳柳的腰,咬牙低声道:“把你口水擦一擦。” 后者这才回神。 手忙脚乱地不知乱挥了什么鬼,白柳柳慌乱道:“啊!你好你好,我是阿茶的经纪人白柳柳……你们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桑茶对她已经不抱信心了。 她该考虑一下换经纪人的事儿。 殊不知赵深比她还乱。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房间就在隔壁,先回去收拾东西。”他连连摆手,顿了一下,头脑醉醺醺地说,“欢迎你们随时来串门。” 顺便谈一下咱们艺人背着他们谈恋爱的事儿!! 白柳柳和他想得不一样。 在她看来,这就是偶像的经纪人的入室邀请啊! 去! 必须得去! “好的好的,一定会去的,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抱着那么大纸箱也挺累的,需要我帮忙吗?” 影帝是我死对头(22) 赵深微笑道:“不用了。” 语毕,他拐个弯出去,心中的滔天巨浪差不多平息了,复提醒道:“对了,酒店门最好要关好,否则被狗仔拍到什么就麻烦了。” 剧组虽说是大气地包下了整个酒店,平时除了服务员会走动便没有其他客人。 但保不准会有狗仔得到消息潜入酒店来逮人偷拍,一切最好小心为上。 白柳柳连连点头。 桑茶寻思着赵深这种成熟稳重的经纪人就不错,比白柳柳这不着调的疯女人强多了。 改天她去跳蚤市场寻觅寻觅。 瞅瞅能不能找个同款。 赵深本是先打算回去收拾好再来解决这事,谁知,他家伫立不动的老大突然出声:“你先回去。” 说着,将行李箱推给了他。 自己跨步走了进去。 赵深:“?” 房间内两人:“???” 不敢忤逆他的赵深站在房门口踟蹰了半秒,只得不确定开口:“那你……记得早点回去啊……” 他曾经从来没有想过闻宴谈恋爱的样子,本以为就他那性子会打一辈子光棍或直接出柜。 未曾想,暗地里他竟然和苏茶勾搭上了? 他记得这俩人不是一直看不对眼的吗? 这叫什么? 打着打着就好上了? 现在这是许久未见,在酒店里天雷勾地火打算……嗯? 本着打算为他们贴心关上门的赵深朝着房里的白柳柳微笑道:“白小姐,可以麻烦你帮我推一下行李箱吗?” 这小丫头真是没有眼力劲。 还是他帮忙拉一把吧。 呆滞中的白柳柳“啊”了一声,糊里糊涂地走出去:“哦,好的,没问题。” 关门之前,她还懵懵地瞥了桑茶一眼,满脸都是不明状况的蒙逼。 简洁的窗帘被拉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点点的光辉洒在桑茶身上,为她的发丝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色碎光。 很快,房间内仅剩他们二人。 桑茶在想要怎么解释那句话。 坐在床上蹬着玉色的脚丫,空调的冷气自地面凉飕飕地直窜脚底,她缩了缩打算放空调被里窝着。 彼一抬首,便见,摘了口罩的俊逸青年正站在窗前幽幽觑着她,仿佛是在等她的解释。 桑茶遂了他的意,如实道:“那个,因为我经纪人是你的脑残粉,我便随口说了一句来吓吓她,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说完,闻宴眉梢挑得更高,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桑茶懒得理他信没信,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所以,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还打算补个觉。” 魂力受损,精神力受限,她唯一可以缓解虚弱疲惫的方式只有睡觉。 谁让晚上还有聚餐。 闻宴慵懒地倚在纯白墙边,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着口罩,垂下眸,叹了口气:“苏茶,咱们是不可能的。” “……” 桑茶额角跳了跳。 你特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闻宴自顾自道:“你这么到处传我也没办法。真不知道你是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整天打电话吵着我要你当她儿媳妇。 ——你不能就因为我好心送你回家,就这么骚扰上我吧?” 影帝是我死对头(23) 桑茶冷漠脸:我骚扰你霸霸。 臆想症能不能治好? 不能她给介绍医院? 或者她亲自操刀? 闻宴懒懒道:“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你不报答就算了,还到处宣扬咱们的绯闻,待会儿我回去了,赵深又要像个老妈子一样来问东问西。” 桑茶忍无可忍:“你要是发话了他还敢问你吗?!” 闻宴抬起头,修长高挺的身影背着刺眼的阳光,显得额前碎发有种凌乱华丽的美感,勾着的唇角无奈开口: “这是两码事。” “你如果没有这么说,我会减少很多麻烦。” 桑茶呵呵冷笑:“那还真是对不住了,需要我当面替你澄清吗?” 垂下睫毛,她的心湖微微动荡不平,不着痕迹地平复了心脏慌乱的律动,闪烁的眸光瞥向手腕上的红线,时刻提醒自己的任务。 救完人就回她的地狱。 何必纠缠这么多。 如是一想,她才渐渐冷却了心神。 即便,在外看来,她的面容永远是无波无澜处变不惊的。 除了脾气偶尔躁了点。 闻宴轻轻蹙眉,下巴微抬,深色瞳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将口罩丢进垃圾桶,青年略有烦躁地解开衬衫的第一枚纽扣,纤薄如花瓣的唇紧紧抿着,揭露了主人此刻不耐沉郁的情绪。 桑茶的话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么? 怎么越听越暴戾得想杀人呢? 真是疯了。 桑茶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将自己缩进空调被里,脑袋转到一边,沉闷的声音传出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和祖师爷聊天太费精力,她现在只想休息睡觉直睡到死,连晚上的聚餐也不想去了。 这句话桑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眼皮沉沉耷拉着,脑子昏昏欲睡,整个人都仿佛处于暗无天日的混沌中,压抑窒息,令人喘不过气。 睡过去的前一刻,她的脑海中倏忽浮现出祖师爷艳丽绝世的面容正噙笑望着她,接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最后,如六界所言,极透的灵魂,在她眼前破碎为万千齑粉。 如一缕抓不住拥不了的盈盈清风。 那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身体都是僵硬紧绷的。 只能看着那人在她眼前陨落。 惊了一身冷汗,桑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底的惊魂未定与惶恐不安溢满了周身。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明明做游魂做了上千年,再世为人时,竟也如此渴望新鲜的呼吸。 这个画面不知是她撰想的幻觉还是未挖掘出的真实,那一刻,桑茶浑身的无力与绝望简直到达了顶峰。 被祖师爷救了之后,她便许久未承受过这种软懦了。 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她才发现,闻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房间里又是空荡荡的仅她一人。 缓缓阖上眼,桑茶的唇瓣惨白一片,下意识地紧紧攫住床单,清冷的嗓音喃喃出了一个几曾午夜梦回的名字。 “……九曜。” 影帝是我死对头(24) 今晚的聚餐桑茶还是去了。 任务还是要做。 该搞的人早搞完早收工。 饭店选在一家高雅的私人湘菜馆,将保密工作做到极致。 尽管桑茶要去,但她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推开门的刹那,偌大的包间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但她选择性无视了。 说了一声“抱歉,我来晚了”,桑茶便在白柳柳火热的视线下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好死不死,身旁就是闻宴,难怪她又那么激动。 桑茶不想打招呼。 却架不住有人往枪口上撞。 “苏影后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杯果汁吧。”一名笑意盈盈的温婉女子手上倒了杯果汁,弯着眼睛递了过来。 桑茶睨了她一眼,没接。 “谢谢,不用。” 余雨烟果真是来了,这种主演的场合她一个配角也能前来,还真是下了血本。 她一拒绝,余雨烟端着杯子的手就短暂僵在了那里。 但很快又恢复了浅笑坐回去。 “那好吧,我还以为苏影后的因为不舒服才耽搁了呢。” 在座其他演员编剧都替她尴尬。 但经这么一提,其余人果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凭什么大家都到了就得等你一个人? 但碍于她的势力又不敢说什么。 连闹那么大风波的热搜也能在一夜之间撤完,在她眼里,余雨烟这种小明星当然算不得什么。 白柳柳略显焦急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想说些什么缓解现在的局势。 然而,桑茶抬眼,冷漠的眼神摄住了余雨烟。 “我耽搁了吗?定的是七点聚餐,现在,距离七点还有两分钟吧?” 这话让余雨烟一愣。 她莞尔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说你迟到了。只是见任导与闻影帝都到了,还以为已经开始了呢。” 话是轻轻柔柔的,心里却想的是:为什么……今晚的苏茶与平时不一样? 换做以前,她哪会这么解释。 最多高傲地抬一抬下巴,表情轻慢,说句话都仿佛是对大家的恩赐了。 桑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前面的玻璃杯到了一杯热水,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说任导他们会那么小肚鸡肠,连这两分钟也等不得了吗?” 余雨烟一慌,抿了抿唇道:“我当然不……” 话未说完,她就被人给打断了。 “行了。”任意不咸不淡地扫了余雨烟一眼,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后者立刻噤声。 “吃饭。” 导演都发话了,大家自然不敢再多说,拿着筷子食不知髓地开吃。 这部电影耗资巨大,主演阵容又如此恐怖,他们这些无名之辈还是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就好。 饭局中的诡谲云涌他们一点儿也不想掺和。 也就那个余雨烟勇气可嘉,敢去招惹苏茶,真是不知者无畏。 桑茶对周围传来的奇奇怪怪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多望了几眼任意。 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眉头微微蹙起,眼底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二人同时收回视线。 白柳柳早就要疯了。 她低下头压低声音道:“阿茶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的天你不会给任导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了吧?要不你端杯酒过去赔罪???” 影帝是我死对头(25) 桑茶慢吞吞地喝了半杯热水,见她还真是打算给她倒酒,不轻不重地拍了她的手腕一下。 “我迟到怪谁?你为什么自己出门了不来叫醒我?” 她换经纪人的意愿是异常浓烈。 看着桌子上的菜,她唇角一动,心想今天得饿着了。 还真是,完美避开了她所有的喜好。 “额……”白柳柳拿酒的手一顿,说到这个她竟有些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 桑茶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的有原因?” 她还以为白柳柳只是忘了或者相信她不会出岔子,敢情这还另有隐情? 白柳柳欲语还休地偷偷瞥了她一眼,桌底下悄咪咪地对手指,嗫嚅道: “就是……那个……我出门的时候遇见了闻影帝,他跟我说不要去吵你……” 其实,她也很冤枉的啦…… 又不是故意不去叫她的…… 这不是男神主动跟她说话,她辣么害羞,不听多不好! 况且看他们的关系也挺好的嘛! 说到这儿桑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特么的又是被坑了呗? 桑茶目光不善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云淡风轻夹菜的闻宴,咬牙切齿。 “你故意的是不是?!” 大家一看苏茶竟然找上了闻宴,心里都默默吃瓜。 他们就说苏茶怎么转性了,看来还是错觉,人家只是要找个腕大的方才好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噢,那就让他们撕起来吧。 也让苏茶好好瞧瞧,娱乐圈到底是谁主沉浮。 闻宴慢悠悠地吃着菜,也不看她,低沉的嗓音却比精美的菜色更为醇烈。 “我故意什么了?” 桑茶:“你还装傻??” 好气哦,微笑什么的可去他妈的吧。 闻宴硬生生细嚼慢咽下口中的菜,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微微侧首睨着她。 “苏影后是说我让你好好休息的事吗?怎么了?我做的有什么不对还是苏影后没有休息好?” 桑茶:“……???” 这还成了她的错了? 她皮笑肉不笑:“呵,闻影帝哪会有什么不对,心是好的嘛。” 要不是碗里没东西,她一定要狠狠戳几下以泄自己心头之愤。 闻宴颔首:“你能想明白就好。” 桑茶想一巴掌呼死他。 想明白你霸霸。 下午的不愉快二人仿服都当成未发生过,也可能,是转移成了晚上的不愉快。 白柳柳偷偷来拉她袖子,做贼似的左右瞅了几眼,才低声道:“阿茶,你别告诉我你和我男神真的在一起了??” 桑茶微微一怔:“怎么,他没有和你们解释吗?” 白柳柳颇为不屑:“你当我男神是谁啊?随随便便会给人解释这种东西?” 桑茶还气这家伙的吃里爬外,抬手给了她脑袋一巴掌,挑眉冷笑。 “那你当我是谁啊?会随随便便跟你解释吗?” 白柳柳无辜地捂住自己脑瓜子。 “唔,我就是好奇嘛,谁让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连你和我男神谈恋爱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金发美人淡淡垂下了长睫,掩去了瞳仁如灿阳的光辉,眸底的不近人情达到了顶峰。 声音清冷平淡。 “你想多了,我和闻宴没有任何关系。” 影帝是我死对头(26)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身旁相隔不远的闻宴,拿高脚杯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很快恢复如常。 只是,周身优雅温和的气息渐渐发生转变。 … 说完,桑茶也不想理会白柳柳是如何惊讶又遗憾的神情。 仅感觉,自己性子中的乖戾与烦不可耐的暴躁快要掩藏不住了。 只想,毁灭一切。 餐桌对面,余雨烟端着一杯酒站起身。 浅笑婉约。 “任导,很荣幸这次可以进入《禁忌》剧组与您合作,这杯酒,我敬您。” “嗯。”任意看着她,淡淡颔首,并没有多热情,执起手边的酒杯轻啜了一口。 见状,余雨烟眼底笑意加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围人都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余雨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并未坐下,而是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眸光幽幽闪烁。 “闻影帝,接下来的一个月还请你多多指教。这杯酒,我敬你。” 她知道闻宴不是一般人,所以绝不会傻到蓦然前去唐突。 有教养又美丽的女人,总能在男人心底留下不浅的印象。 闻声,桑茶与闻宴同时抬起头。 “……”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桑茶欲盖弥彰地夹了面前没看清什么玩意儿的菜,重新低下去。 注意到她动静的闻宴,周身缓缓流露出的暗浓煞气收回些许,绯唇微勾。 余雨烟还以为这笑容是对她的,眸底迸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狂喜。 难不成……闻宴对她感兴趣? 同样是影帝,路景与闻宴相比起来,那可就真显得微不足道了。 攀上娱乐圈顶端的闻宴,才是她最终的目标。 “……闻影帝?”轻柔嗓音之下压抑着未收回去的激动。 漂亮指尖摇晃着高脚杯,酒红色的晶莹液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闻宴懒懒抬眼,漫不经心地勾着唇角。 “不好意思,最近戒酒。” 余雨烟笑意一僵。 其他人:“……” 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刚刚把人店里镇店之宝的红酒拿出来,还死皮赖脸让任导给你买单的那人是谁? 鬼吗?! 桑茶听着这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莫名有点想笑。 心中郁结与暴躁散了些许,桑茶也前来插一脚,淡漠的表情染上傲慢。 “你为什么不敬我呢?是我不配你敬这个酒吗?” 余雨烟脸色划过难堪。 按理说,苏茶咖位是影后,与闻宴相当。余雨烟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女星,这个酒,苏茶是担得起的。 可配上她明显找茬的语气,和高傲的神情,众人看着就不那么对味儿了。 还是老规矩,他们的事,不掺和。 但也有路见不平的。 “苏影后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了吧?我看余雨烟也没有不敬你的意思,慢慢来的嘛!” 一名长相阳光帅气的小鲜肉义愤填膺地开口,他身旁的经纪人都没来得及制止他,连连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清阳他还小,不懂事,苏影后您别和他一般去。” 江清阳瞪着他:“我不小了,而且本来就是她的不对!为什么要我道歉?” 影帝是我死对头(27) 娱乐圈这种直性子的不多了。 桑茶压根就不知道这人是谁。 一般她见过的人,隔天就忘,更何况这种没见过或者只在手机上瞟到过的了。 所以,她自动将他归类到余雨烟的阵营。 这时,闻宴轻抿了一口色泽瑰丽的红酒,意味不明道:“确实不小了。” 这句话,却惊了江清阳经纪人一身冷汗。 他赶忙攥住江清阳,压低声音道:“快住口!这不是你能搅和的事!不听话现在就回去!” 江清阳还想说什么,被经纪人剜了几眼后,忿忿地转过头不说话了。 桑茶不解地觑了闻宴一眼。 刚才……他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吗? 很快,她就将这个设想给摒弃了。 祖师爷喜怒无常是没错,这次,可能是因为看那小鲜肉长得比自己年轻,所以才嫉妒了吧。 余雨烟向江清阳投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神色归为温文尔雅,她略带歉意地开口: “苏影后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我是想慢慢敬过来的,忽略了你的感受,真是对不住。” 说着,她又将酒杯转向桑茶,“这杯我敬你。” 桑茶听完她那段含沙射影指示自己,既没礼貌心比天高还自认为自己比任意和闻宴还了不起的话,手就有些痒。 想再甩一巴掌在她脸上。 就是太远了,麻烦。 桑茶学着闻宴那欠揍的语气:“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余雨烟的表情彻底维持不下去了。 端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没有让它摔下去或泼在桑茶脸上。 恰巧,闻宴轻轻笑了两声。 更如火上浇油。 余雨烟蓦地看向他,若不是上了妆,她的脸色肯定是惨白一片。 众人本就同情余雨烟被针对的遭遇,闻宴这一笑,他们就摸不着头脑了。 您笑啥呢??? 闻宴深色瞳仁带着散漫,回应着大家的视线,执着酒杯的精瘦手腕微抬,精致袖扣无不透着昂贵严谨。 “不用管我,我就是觉着这酒不错,想让任导再送我一瓶。” 被点名的任意朝他翻了个白眼:“做梦。” 闻宴笑:“别这么小气。” 任意:“呵,想喝自己买。” 闻宴大概是能让任意除了指导拍戏之外,说话最多的人了。 众人又连忙低下头刨饭。 余雨烟早就被羞辱得坐下去,连剩下的人的酒也不敬了。 这么做当然会引起大家不满,但此刻,她完全维持不了自己的微笑,说不定下一秒酒杯就被她捏碎了。 还不如闭嘴。 桑茶较为满意而今现状。 饭局进行到尾声。 任意举起酒杯,几乎不带感情地开口。 “你们都不是那种没有演技的流量,《禁忌》这部影片对所有人物的心里活动与外在气质要求都很高,希望开拍时,你们能带给我满意的答案。” 众人连忙站起身,举着酒杯道:“任导放心。” 闻宴则懒洋洋地道:“您还不放心我?” 他狂傲,有狂傲的资本。 没人会质疑他的话。 任意斜了他一眼,无情戳破:“你若是本色出演,我当然不担心。” 大家没忍住哄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影帝是我死对头(28) 夜色浓郁,淡雅公寓楼下,一男一女的影子在路灯照耀下拉得颀长。 “西妍,我,我喜欢你。” 俊秀清逸的男生略显局促地揪着衣摆,脸色微红,鼓起勇气朝着他面前的女人说出自己的心意。 那双明亮的眸子,充满了少年怦然心动的火热情意。 听闻这声告白,西妍微微一愣。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职业笑容一如既往。 “小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当然知道……” 西妍神色优雅得体,还没开口,整个人便被揽入一个宽阔略带冷意的怀抱。 “她有男朋友了,滚。” 祁黎俊美富含攻击性的面容撞进了她的眼里,可,往日磁性淡漠的嗓音,此时,却狂压着一股怒气。 那男生明显是怕他的,手足无措地磕磕绊绊说了句对不起便跑了。 西妍轻轻一动,想要挣脱开祁黎的手,可惜没能成功。 便抬头对他笑道:“祁黎,你怎么来了?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此刻,祁黎面色不再温润,眼底的偏执狂怒被她尽收眼底。 西妍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祁黎猛地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问:“你喜欢他?” 西妍微微蹙眉,她厌恶这种被迫的感觉。 “这关你什么事?” 祁黎眼尾几乎是猩红的,好似关了一头愤慨的猛兽:“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他?!” 西妍咬着牙,开始用力挣脱他的禁锢。 “我喜欢谁好像与你无关吧?你快给我放手!” 祁黎不仅没有放手,反而越发用力,他一把抱住挣扎的西妍,眸中的疯狂占有欲再也掩饰不住。 “你别喜欢他好不好……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西妍眉头紧皱:“你真是疯了!” “卡。” “过。” 任意蹙着眉地盯着镜头回放一遍,然后颔首,眼中划过满意之色。 “不错,准备下一条。” 其实,桑茶最近的表现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选角,向来是不看人只看演技。 一位演员,适不适合出演这个角色,一眼便可看出。 老实说,最初选定桑茶为女主演时,他并不十分满意。 可最终成功出来时——惊讶了所有人。 和闻宴闻影帝同台飙戏,气场却并不输给他。 每一个神态、动作、眼神、语言,都昭然若揭地证实了,她就是西妍本人。 “苏影后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闻宴接过赵深递过来的咖啡,一点儿也不避嫌地坐在了桑茶身边,好在沙发容得下。 赵深自觉退出了休息室。 今天已经连续拍了一天的戏,桑茶的精神力早就使用超标了,若不是上了妆,她现在苍白的脸肯定能吓死一片人。 现在还得强撑着精神来陪他唠嗑。 寡淡的语气:“比不得闻影帝。” “当然。” 自恋还真是不加收敛。 闻宴眯了眯眼睛,倏地凑近了她,这个距离,他能清楚地挖掘桑茶纤长羽睫之下,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怎么了?拍戏拍累了?” 桑茶被他近在咫尺的薄荷味弄得一怔,头脑清醒了些许,淡淡摇头:“没事。” 闻宴静静凝视了她几秒,坐了回去。 姿态优雅地轻抿了一口咖啡。 “也是,不至于拍一天戏就被累着。既然如此,那咱们来对对戏?” 桑茶想说对你霸霸。 但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被谁看轻也不能被祖师爷看轻,便强撑着精神坐好。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眼皮颓然耷拉着,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对哪场戏?” 影帝是我死对头(29) 闻宴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休息室的灯光映衬着他的手指比瓷杯更为透白。 “你不看看剧本吗?” “不用。” 闻宴似乎还比较诧异。 对戏这个,本来就是他故意整人的,对哪场,那最好是对将要开拍的下一场。 “任导刚才说的下一场拍哪场来着?” 桑茶想也不想:“第十七场。” 她只是顺便听见了,没有深入发掘记忆里第十七场是什么。 眼下,她话音落下之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二人都是记忆力超群的演员,熟读剧本是必备项,第十七场戏是什么,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第一场吻戏。 过了之后,与之接踵而至的,还有第一场床戏。 这种戏一般比较尴尬。 尤其在二人这种敏感的身份关系看来。 “……” 桑茶面无表情:“我看这场戏让替身对去好了。” 难得的,闻宴没有接话。 任意也知道他的脾性,所以,这场戏的吻替床替都自觉找了好几人。 可现在…… 慵懒青年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散漫,落在了桑茶被口红遮住的唇上,眸光露出了与祁黎一般无二的幽深。 桑茶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个。 主要是想到吻戏,桑茶就想到了那首遥遥无期的征服,脑仁更疼了。 抱着靠枕倚在沙发角落里,阖上眼,她的声音逐步变得有气无力的。 “我看你也没什么戏要对的了,那我睡会儿,开拍时叫我。” 她知道闻宴定是不会亲自上场吻戏这些的,待会儿的夜戏由替身上会轻松不少。 听见她明显倦怠颓废的声音,闻宴微微蹙眉。 桑茶并没有睡得很沉,至少,她感受到了闻宴出去的动静。 没过多久,白柳柳就叫醒了她。 “阿茶?阿茶?” 桑茶睁开眼,眸中是野兽般被扼制住的狂怒,浅金色的瞳仁闪过充斥着死气与杀意的银光。 这个眼神吓了白柳柳一跳。 阖着眼缓和片刻,那股子子暴躁才被压下。 “什么事?开拍了吗?” 白柳柳还因那个眼神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她使劲摇了摇头。 “不是,是收工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桑茶微怔:“收工?” “嗯嗯。”白柳柳可劲点头,“听说是我男神身体不舒服去跟任导说了,今天可以早点收工。” 桑茶略显呆滞地抱着靠枕坐正,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下来,低声道:“……不舒服吗。” 呵。 这是什么跛脚的借口? 不就是有场吻戏? 至于直接跳过提早收工么? 右手用力按住了心口,呼吸渐渐紊乱,那种被堵住的窒息难受猛地席卷了她。 白柳柳被她这不对劲的状态吓到了,连忙扶住她:“阿茶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桑茶调整着呼吸,冷声道:“不用,回去。” 白柳柳满眼忧虑:“真的不用吗?你可别憋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桑茶喝道:“闭嘴,说了不用。” 被吼的白柳柳委屈巴巴。 桑茶现在没心情开导谁,自顾自站起身往休息室外面走,冷淡的声音传后来。 “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先回去了。” 真是不想待在这里。 不想再待在这个位面。 影帝是我死对头(30) 此想法一出,装死已久的系统就上线了:“霸霸你别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啊!祖师爷还等着你拯救呢!” 桑茶很想回答它“谁爱救谁救”。 可是,这句话在口中转了千百遍,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只得不耐烦回答:“知道了。” “那好那好。” 如果系统有身体,那肯定是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肝了。 出了休息室,果然,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里,大家已经在开始收拾场地准备收工了。 闻宴正站在任意身旁,懒洋洋地笑着说什么。 见桑茶出来了,视线向她投来。 可惜桑茶鸟都没鸟他一眼。 任意注意到闻宴的目光,跟着看去,眼神复又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转,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替身工资貌似可以省了。 桑茶正打算离开,然而,脚步一顿,忽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眉头一皱。 她红线去哪儿了? 那上面的宝贝可花了她一半魂力,丢了不就死了。 “这不靠谱的白柳柳……”她记得自己拍戏时将红线解下来交给白柳柳保管,收工时就还给她。 今天白柳柳却没有还给她。 又想解雇那厮了。 正打算去休息室找白柳柳问东西时,余光一瞥,便看见自己的红线竟然在一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手里。 江清阳? 怎么会在他那儿? 眯了眯眼睛,桑茶慢慢踩着高跟鞋朝他走过去,不带感情地唤了一声:“江清阳。” 小鲜肉听见有人叫自己,抬起头四下望了两眼。 便瞧见,披散着金色卷发的混血美人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面前。 职场女性的衬衫与包臀裙完美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姿,冷白的肤色皎皎如月,唇间朱红带着无法言说的气质与魅力。 可惜,她浑身散发出的冷淡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江清阳心跳得快了一拍。 但他对桑茶印象并不好,孩子气地轻哼一声,“什么事?” 桑茶朝他摊开手:“还我。” 江清阳手里还拿着那根红线,皱了皱眉:“什么还你?我又没拿你东西。” 桑茶耐心不多,冷声道:“你没拿,那你手上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的。” 江清阳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线,眨眨眼,“这是你的?” 桑茶压根不想与人说这么多废话,没好气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快还我。” 江清阳撇撇嘴:“我又不知道这是你的,那么凶做什么。” 那边,与任意交谈中的闻宴无意识地频频朝这边望来。 任意不咸不淡道:“这么担心,过去一起啊。” 闻宴呵呵:“你想多了。” 任意也懒得拆穿他。 反正最后后悔的人又不是自己。 就让他死鸭子嘴硬去吧。 收回视线,闻宴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懒懒抬眼:“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任意淡淡道:“你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看,她有可能已经死了。” “那也不至于没有半点风声。” “她的本事你该知道,不输于你。如果你不想被打扰,别人还能找到你吗?” 闻宴不说话了。 任意突然道:“你不会是因为她才注意到苏茶的吧?” 闻宴愣了一下。 影帝是我死对头(31) “废话能不能少点?快还我。” 桑茶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人怎么屁话那么多,比闻宴还不讨喜。 江清阳干净白皙的脸上出现一层薄红,梗着脖子道:“我废话哪有很多!” 桑茶想说你现在说的不就是废话吗? 她现在头昏得不得了,懒得再与他多话,正打算明抢时,意识本能感受到一抹危险。 桑茶眼神一凝,迅速抬头,蓦地发现江清阳头顶的摄像摇臂正摇摇欲坠。 下一刻! 硕大的摄影机猛地往下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桑茶火速抓起江清阳的衬衫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过来,将他拖着连连退后。 同一时间,摄影机如陨石般带着火星砸在了江清阳方才坐的椅子上! 刹那电光闪烁,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砰——!”的声响,惊动了在场所有人。 大家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怎么回事?!” 江清阳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位置,大脑被吓得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桑茶松开他的衣领,脚步虚晃了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打算去扶她。 “你受伤了吗?” 江清阳手还没碰到桑茶的肩,就被人给一掌拍开。 “???”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拍开他的手的那人。 看清是谁之后,他眼神立马就收回去了,结结巴巴道:“闻、闻影帝……” 闻宴向来是男女通吃的那种类型,江清阳也属于闻宴的小迷弟。 只是,有些怕他。 而现在,瞧见男神周身暴烈的怒气之后,他后退了两步,更害怕了。 桑茶本就是没站稳才晃了那么一下,这点程度的意外,让她受伤还不至于。 “桑、茶。” 闻宴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瞳仁中凝聚着盛怒的深不见底的黑洞,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桑茶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蹙眉道:“干嘛?” 他无缘无故生什么气? 就凭他是祖师爷吗? 其余人和任意都赶了过来。 “去调监控。”任意扫了一眼案发现场,冷静下达指令。 场务即刻照办。 “行了,别攥着人家了,她手受伤了,去休息室擦点药。” 在这里,恐怕只有任意的话闻宴才能听得进去。 果然,闻宴手上放松了力道,抓起她的手,真在她那莹白无暇的手背上发现一道拇指长的刮伤。 桑茶自己都没发现。 还诧异了一下。 “嗯?” 她曾几何时能被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伤到了? 魂力受损连带着她的反应力都下降了? 江清阳也看见了,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苏茶为了救我……” 闻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鲜红妖艳的伤口,沉声道:“闭嘴。” 江清阳吓得一缩。 在他印象里,闻宴就是温和有礼还爱笑的大帅逼,进组拍戏后也是这么认为的,还多了平易近人这点。 可是现在!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啊啊啊! “交给你了。” 闻宴对着任意说了这么一句,便硬生生攫着桑茶的微凉的手腕往休息室走。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比一个懵逼。 外界不是传闻影帝和苏影后不和吗?怎么不太像了啊…… 最后还是任意发话:“都愣着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众人这才大梦初醒,开始这轮干活。 影帝是我死对头(32) 白柳柳本是听说外面出了事,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便见到自家男神拉着桑茶的手,心脏骤停地啊了一声。 桑茶:“……” 能不能有点出息。 反应了几秒。 “等等,阿茶!你手怎么受伤了?出事的就是你吗我的天???” 白柳柳瞪大眼睛跑过来,最后却在闻宴阴沉的眼神下止步。 桑茶都不想理她。 自己都还被人拖着跌跌撞撞地走着呢。 继续挣扎了片刻,失败后,桑茶道:“你到底要干嘛?我还没找江清阳说完事儿,要不你等我说完了你再发脾气?” 她的红线还没要回来,弄丢了他俩都得玩完。 这句话果然很有用。 闻宴立马就停了脚步。 桑茶心中一喜,却骤然发觉,青年身上的怒气更为浓烈了。 “……”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生气。 高压锅都没你气多。 闻宴攥着桑茶的手腕力道微微收紧,朝她逼近一步,瞳仁深不见底,绯唇妖异如花。 他忽地笑了出来。 宛若大片艳丽的血色罂粟绽放,妖娆而致命。 指尖用力捏上了桑茶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闻宴危险笑道:“桑茶,江清阳是你什么人,值得你用命去救他?” 桑茶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 下巴被捏得生疼。 “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救的明明就是自己的红线宝贝,与江清阳何干? 就他会说是吧? 闻宴嗤笑一声:“莫非我说错了?” 桑茶直视着他,反问:“你有说对过吗?” 白柳柳瑟缩着上前插话:“那个,男,阿布,闻影帝啊,阿茶手还在流血,要不我先带她去上药,有空了你们再聊???” 经她提醒,闻宴才想起来这事,紧紧抿着唇,强制性地拉着桑茶走进休息室。 白柳柳正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休息室的门却被砰地关上。 她还差点撞到鼻子。 “……”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后面。 她正打算敲门,却被人制止了。 她狐疑地转过头,就见赵深微笑道:“白小姐这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白柳柳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凶巴巴的闻宴她是不想再看见了,遂放弃了进去的想法。 “哦。” 休息室内。 灯只亮了一盏,各种杂乱的东西被摆在墙边桌上,昏暗的影子从墙边蔓延过来。 桑茶被并不轻柔地甩在了沙发上。 接着,闻宴轻车熟路地在柜子里找到药箱,沉着脸走到她面前蹲下开始为她上药。 这个姿势还真令人惶恐。 桑茶想要站起来。 就听见闻宴低沉的声音:“如果你还想挑战我的耐心,你可以再动一下试试。” 桑茶挺想与他对着干的。 深思熟虑后还是算了。 伤口还在对方手上,要是他公报私仇给她来那么两下,吃亏的还是自己。 虽说闻宴现在看上去就宛若抑制着兽性的猛兽,但为她上药的动作却相悖的温柔。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借着昏暗的光线,桑茶无声地描摹着青年精致深邃的眉眼。凌厉逼人的脸庞轮廓紧绷着,可以看出正憋着怎样的怒气。 其实,桑茶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但她不敢相信。 甚至想都不敢想。 生怕信了的下场,便是万劫不复。 影帝是我死对头(33) 闻宴一直紧抿着唇。 为她上完药,缠完绷带,还替她打了个蝴蝶结。 看见对方视线接触到这个蝴蝶结时抽搐的表情,他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 脑子划过了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想法。 全都氤氲了一层薄雾。 那些真相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貌似很多行为都有了解释。 只是现在,还不太敢确定。 将医药箱扔到一边,闻宴站起身,面上没了往日轻佻,修长手指触碰到纯黑衬衫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包烟。 桌子上的打火机不少,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烟点上之后,倚在桌前,深棕色的眸子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桑茶。 桑茶还未见过他抽烟。 指尖夹着烟身吸了一口,青年缓缓从唇边吐出白茫茫的烟圈。 蕴含着太多复杂情绪的眼睛,在烟雾弥漫之际竟显得迷离而不太真切。 危险,荼蘼。 有那么一瞬间,桑茶甚至很想逃离这里。 这个样子的闻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一切未知的后果,她没那么大胆子去承受。 她站起身。 仅剩的精神力高度紧绷着。 觑了一眼墙边散布着阴沉气息的高挑青年,桑茶唇瓣轻抿。 “谢谢你为我上药,我先回去了。” 闻宴将烟拿开,嗤了一声:“是去找江清阳?” 桑茶顿在那里,蹙眉道:“我去找他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红线还没有拿回来,那该死的白柳柳也不经用。 但,今天就先算了。 闻宴双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面,额前漆黑碎发微卷,朦胧的白色烟雾萦绕在他四周。 “不是找他?那你还能为了救他对自己安危不管不顾?” 桑茶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加胡说八道。 可她没精神再陪闻宴周旋了。 脑子里都糨糊成了一团。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闻宴沉沉直视着她:“你说什么了?说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要去和他聊天吗?” 桑茶简直要被气笑了。 “谁跟你说我是在和他聊天了?” 闻宴道:“难道不是?苏影后莫非没有和人家聊天,还将人家的脸都给聊红了。这么明显的事,你当大家都看不出来吗?” 桑茶要是再看不出他在气什么,那她这千年来怕不是白活了。 然。 越是接近那个猜想,她的心情就越不能平静。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就…… 越想要反抗。 桑茶声线微冷。 “我不知道你看出来了什么,怎么想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语毕,她就径自往门口走去,再没有瞧闻宴一眼。 决绝的背影。 也,成功激怒了闻宴。 怒火再也没忍住。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 桑茶在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翻过来抵在门上,背脊被摩擦得生疼。 她咬着牙,一声未吭。 青年的影子覆盖在她身上,双手将她禁锢在自身与大门之间。 桑茶抬起头,他刀削般精致的下颚距她不过分毫,以及,形状漂亮的绯色薄唇。 她不甘示弱:“闻影帝别忘了曾经是谁先这么和我说话的。” 影帝是我死对头(34) 是啊,最开始,是谁先这么说的。 有因必有果。 所有桀骜不驯的下场,都将统统奉还到你身上。 闻宴愣神片刻,唇间无声翕动。 没有拿烟的那只手缓缓移动,自门面游移到了桑茶华美金色的发丝,覆上她白皙光滑的脖颈,指腹轻轻摩挲着。 带着微痒的麻意。 青年睫毛颤了颤,微微低下头,嗓音低醇。 “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和你说话了。” 面对此刻二人暧昧的姿势,桑茶完全做不到如表面上的心如止水。 仔细发现,她掩藏于身下的指尖都在轻轻发颤。 这已经不是魂力受损的原因了。 垂下并不平静的眸子,桑茶低声道:“知道了。” 她的妥协,促使了某人的得寸进尺。 闻宴勾起唇角,甩手丢掉了燃着火星的烟,后者呈抛物线不知掉落在了哪个角落。 沉淀着黑夜星空的眸子,流转着深邃不羁的银河。 比美酒更为撩人诱惑的声线。 “那我们……来对对第十七场戏吧……” 桑茶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跨度:“嗯???” 不需要她反应。 青年的薄唇已经覆了下来。 屋内暗沉灯光闪烁,屋外演员场务乱成一团。 明灭着火星的烟头点燃了咖色窗帘。 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跳跃。 温暖昼亮的焰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系统在她脑中啊啊啊啊啊叫唤了好一阵便死机了。 闻宴的吻却不断加深。 抚摸着桑茶脖颈的手徐徐后移,柔顺的云藻卷发漏入他的指缝,直到扣住桑茶的后脑将她朝自己靠拢。 呼吸间馥郁的香气萦绕。 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被迫闭上眼睛承受这个吻的桑茶逐渐感到呼吸不畅。 亮眼的火光照耀在了她的脸上。 桑茶睁开眼睛。 接触到燃烧着艳丽焰火的窗帘后,瞳孔一缩。 连忙开始推拒沉醉于温柔乡中的闻宴。 后者被推,十分不满,特别不满地蹙起了眉,狠狠发泄似的咬了她一口,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桑茶现在哪儿能管这人眸中明目张胆的委屈,微微喘着气指向他的身后。 被蹂躏到红肿的唇瓣不再淡定。 “着火了。” 闻宴意思意思地往后瞥了一眼。 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揽住了桑茶细软的腰肢。 回过头,淡定的变成了闻宴。 “不用管,咱们继续。” 桑茶:“???” 继你个头! 被吻到浑身无力的桑茶哪能挣得过他,还不是只能任由他继续了。 火势逐渐增大,灰暗烟尘滚滚,整个窗帘都灼烧了起来,并开始往周围的可燃物蔓延开来。 他们俩是淡定了,屋子外的人不淡定了。 有人率先发现异常。 “着火了!休息室着火了!快救火!” 任意看见后,皱着眉问:“休息室里面有人没有?” 台阶上干坐着发呆的白柳柳蹭得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喊道:“阿茶和闻影帝还在里面!!!” 任意:“……” 大概可以猜到是怎么起的火了。 他打算扣闻宴薪酬。 真是坏了一个摄影机还不够,现在又要毁掉一间休息室。 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任意咬牙道:“快去找灭火器灭火。” “好嘞!” “快救火快救火!我还有东西在休息室里!” 影帝是我死对头(35) 一阵人仰马翻兵荒马乱之后。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戴着口罩的桑茶不急不徐地走了出来,接着是满面春光的闻宴。 身后是燃着烈火的休息室,呛人浓烟扑鼻而来,这般危急时刻,他们二人从容不迫的态度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只是,桑茶眸中似有可疑的水波。 并且,斜剜着闻宴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 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迎上去—— “没事吧闻影帝?有没有受伤?” “这火没有波及到你吧?” 比起问候闻宴的热情群众,桑茶这边就寥寥无几冷冷清清了。 白柳柳扒拉着桑茶上下打量,连忙问:“阿茶你有没有事?你为什么要戴口罩啊?我的天你脸不会被烧伤了吧?!” 这个问题,桑茶是一点儿也不想回答。 试问,你特么被人丧心病狂地啃了一通后,那嘴还能见人吗?! 要不是她出门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拿了一个口罩戴上,那他们俩这显而易见的画面可不就是给别人遐想的么? 至于脸被烧伤,小姑娘你能不能长点心。 正巧,桑茶这时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对话—— “闻影帝,你们在休息室干什么呀?为什么会突然着火?” 那人魇足的声线带着怀念:“哦,我们在对戏,太投入了,就没有注意到起火的事。” “哇,闻影帝你们也太敬业了吧!” 桑茶:“……” 她敢说这货和别人问的绝逼不是一码事。 江清阳也凑了过来担心问:“苏茶你有没有事?怎么会突然着火啊?” 同样的,这个问题,桑茶更不想回答。 她总不能说,是你们男神闻影帝色令智昏,为了亲她随意乱丢烟头吧? 她不回答,有人帮她解围。 闻宴沉着脸将她拉了过去。 不善的目光扫向江清阳。 “阿茶被火吓到了,我先送她回酒店。” 披着狼皮的闻影帝,现在已经将江清阳当成了自己的头号情敌对象。 桑茶:“……” 你才被火吓到,你全家都被火吓到。 江清阳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不明所以地点头:“……哦。” 闻宴正待要走,桑茶忽然道:“等等。” 她挣脱开了青年的手后,走到江清阳面前,不客气地伸出手:“红线还我。”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闻宴脸又青了。 “啊?哦。”江清阳这才反应回来,连忙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红线递过去。 “给你。” 桑茶淡淡点头,红线还没往手上套去呢,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横空夺去了。 她疑惑看向这名土匪,“你干嘛?” 难不成,闻宴在这颗晶石中察觉到了家的力量? 能感受出自己日后将在晶石里面待很长时间,祖师爷果然不同凡响。 桑茶自动忽略了闻宴黑成锅底的脸色。 若不是闻宴曾在她手腕上见过这根红线,那他现在铁定是将其扔进垃圾桶了。 互送红线的意义,他想都不敢想。 青年冷哼道:“怎么会在他那儿?” 桑茶懒得理会他时不时的发神经,从他手中将红线拿了回来。 一边往手上套一边开口:“我怎么知道?你问白柳柳啊。” 被点名的白柳柳瑟瑟发抖:“那个,我,不小心给弄丢了……可能正巧被江清阳捡到了吧……” 影帝是我死对头(36) 跟着弱弱点头的江清阳:“没错,就是我捡的……” 他绝对没有觊觎苏影后的东西! 男神你别这么看他! 他害怕! 闻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况且,眼下片场人这么多,他也不好多表现什么。 重新攥起桑茶的手腕,他沉声道:“我们回去。” 桑茶觉得这句话有歧义。 但她懒得多说。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嘘寒问暖的闻影帝,拉着性冷淡的苏影后离开了剧组片场…… 等等! 他们俩为什么要拉着手出去? 你们在休息室到底做了什么?! 可惜群众的心声他们是听不见了。 回到酒店。 进了自己房间,桑茶反手就关了门。 闻宴碰了一鼻子灰。 他也不在意,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不紧不慢地咚咚咚敲了几下。 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几下。 又又敲了几下。 敲了大概五六分钟吧。 门开了。 “你还有事?” 桑茶站在门口,已经卸了妆洗了脸,满眼写着没事就滚。 闻宴散漫地轻笑两声,目光触及到桑茶苍白的脸之后,微微蹙眉,蓦地想起最初在休息室她疲惫的模样。 万千腹语吞落在肚。 “没事,你好好休息。……记得手别碰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代劳。”比如洗澡什么的。 后面这句话闻宴没敢说出来。 桑茶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敲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 手不疼啊? 她打算回一句“你也是”就关上门,然而,就听得闻宴补充道:“还有,你这顺序不对。” 桑茶奇怪:“什么顺序?” 闻宴粲然一笑:“应该先换睡衣。” 桑茶面无表情地用力关上门。 换你霸霸。 * 因休息室被火烧的原因,闻宴十分大方地自掏腰包搭了一个更为宽敞舒适的临时休息室,引来群众一致好评。 只有任意沉脸不语。 “任导,你这剧本是不是要改改?” 闻宴没个正形地笑着,骚扰正在看摄影回放的任意。 很多片段,他与桑茶向来是一条过,可是今天,任意看回放看了好几遍也没再露出那种满意的神色。 任意斜睨他一眼,挑眉道:“你想改什么?” 闻宴一本正经:“你看啊,祁黎将西妍关起来之后,那就是多年夙愿得偿,禽兽本质肯定是全都爆发出来了,一场床戏是不是少了点?” 正巧,桑茶过来问任意下一条何时开拍。 就听见了某人不要脸的这句建议。 她木着脸走过去在他脚上碾了一下。 任意眼中浮现出了幸灾乐祸。 桑茶忽略闻宴那厮,走到任意面前道:“任导,下一条何时拍?我今天晚上有点事,可不可以早点收工?” 闻宴:“你有什么事?” 任意沉吟片刻,“今天你们的戏份还有三场,如果闻宴没问题,可以现在就拍。” 桑茶颔首:“好。” 她偏过脑袋,就瞧见闻宴一脸“你求我啊”的欠揍表情。 金发美人无情道:“你拍不拍?” 闻宴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抬头望天,幽幽感叹。 “啊,今天脚有点疼,怕是承受不住三场连拍这么大的消耗。” 桑茶:“……” 任意:“……” 他是没脸看了,拿着东西走人准备下一场。 影帝是我死对头(37) 桑茶也好想走人。 可是,她听系统好不容易给了一次指示,今晚七点余雨烟和路景会在某个酒店见面,她不得跟着去整点岔子。 说到这个,她今天还没有看见余雨烟。 平常,余雨烟不都会很早到片场到处嘘寒问暖,以凸显自己的敬业人设么。 今天怎么还给迟到了。 桑茶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然后,她就在闻宴眸中瞥见了幽怨的小媳妇神色。 桑茶快被气笑了,嘲讽道:“你表情这么丰富,难怪是众人赶超不过的影帝啊?” 闻宴冷哼:“你问和你没关系的余雨烟的行踪,也不问问我。” 桑茶太阳穴突突跳:“你这不是在这儿吗?” 闻宴抱臂挑眉:“这不一样。” 桑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旁边薅了一根不知作甚用处的木棍,目露威胁。 “你说不说?” 不说,就薅你脑袋上。 闻宴眸光生无可恋,幽幽叹了口气。 “哎,我也就只能作这种用处了。” 桑茶拿着木棍掂了掂,冷笑:“你还想有什么别的用处?” 闻宴正正经经:“暖床。” 呵。 桑茶抬手就是一棍子挥过去,可惜被闻宴接下了,但周遭刮起的风可见起使用力道之狠。 路过有人好奇问:“闻影帝苏影后,你们在做什么?” 闻宴笑得意味不明:“对戏。” 桑茶:“……” 那人懵逼地点头:“哦,那你们对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跑。 闻宴轻笑一声,拉着木棍,用力一扯,便将桑茶整个人扯过来撞在了自己身上。 木棍被丢下,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青年精致的瞳仁荡漾着调笑的温柔,鼻梁高挺,纤薄唇瓣色泽瑰丽,勾起了放浪嚣张的弧度。 借着摄影架的遮挡,他长臂一揽,便将人揽至角落压在墙上。 低沉嗓音轻喃。 “如果……阿茶愿意和我对戏的话,我就告诉你余雨烟去哪了。” 桑茶会那么轻易就上当吗? 他们这姿势,被拍下来了还得了。 即便被堵着,桑茶也很淡定地望着他。 “那,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余雨烟去哪儿了,你却了解得那么清楚。” 被反将一军的闻宴笑意一僵。 桑茶淡淡道:“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去问江清阳。” 闻宴咬牙:“你敢!” 桑茶挑眉,浅浅笑了。 “你看我敢不敢。” 这是闻宴看见的,桑茶除了拍戏,在生活中第一次笑。 恰似幽静山涧清凉泉水徐徐流之,霜意清冽,沁人心脾。 闻宴突然就体会到了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那种生涩如擂的心跳。 想啃上去。 最后,闻大影帝还是妥协了。 二人搬了一张长凳子坐在角落里。 “任导查到,那日摄影摇臂松动是余雨烟搞的鬼,已经将她赶出剧组了,只是懒得官宣而已。” 说完,他执起桑茶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把玩,不满道:“手都受伤了还拿着木棍乱来,又裂开了怎么办?” 桑茶垂眸,睫毛投下阴影。 其实她的手已经好了,但正因为好得太快,她才没急着拆绷带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是余雨烟做的?”她道。 难怪她今晚这么急着要和路景见面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38) 闻宴懒懒嗯了一声。 桑茶偏头看向他:“你也认为是她?” “这跟我认不认为没关系,既然查到是她了,那就顺水推舟把她赶出去,反正这是她迟早的下场。” 闻宴爱不释手地玩着桑茶纤长若凝脂的手,头也不抬道。 说完,他发现桑茶没有开口,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接着,挑起一边眉。 “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冤枉她的。” 桑茶撇开视线。 “我又没说是你做的。” 其实…… 她以为是闻宴暗自动的手脚将责任推在余雨烟身上,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并不认为余雨烟会蠢到光明正大在剧组动手,查出来太方便了。 那么,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总不可能真是意外事故吧。 闻宴依旧是懒懒散散莫不关己的姿态。 “管它是谁做的,让你受伤的人,都会付出该有的代价。” 桑茶抿了抿唇。 这句话,太令人恐惑了。 * 闻宴最终还是答应连拍那三场戏,只不过,后果便是,那其中一场的洗手间吻戏中,某影帝频频出现意外…… 被想弄死他的任意喊了好几遍卡。 终于过了之后,桑茶唇瓣已经不能见人了。 复又戴上了口罩。 不仅如此,她还要接受来自片场人员赤裸裸火热热的视线。 妈、妈呀…… 那特么是真亲啊!!! 闻影帝怎么回事? 因为是第一次拍吻戏所以才不熟悉,导致错了那么多次吗? giao! 一定是这样! 他们不承认是这两人有一腿! * 晚上,桑茶到达系统给出酒店的地址的时候,距离七点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要是耽误了什么,她一定要联合任导将闻宴弄死。 京颐酒店位于城市中央繁华地段,周遭车水马龙,金碧辉煌的的庞然大物矗立在那儿,异常显眼。 桑茶出行并不方便,还得将自己裹成非法匪徒才行。 进酒店时,她感觉保安都多瞅了她几眼。 “霸霸,上顶楼总统套房。”系统急切催促。 桑茶按照指示行走,向前台出示了vip贵宾卡,谢绝了服务员的带领。 她边进电梯边问:“为什么这么着急?他们在做什么?” 可惜,系统未能回答。 在她脑中,系统嗡嗡嗡个不停,好似被什么干扰了,直到电梯在顶楼停下的时候,它才恢复正常。 桑茶淡声问:“崽,你怎么回事?死机了?” 系统缓了缓,才弱弱开口:“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没了意识。” 出了电梯,桑茶神色如常得好似本店房客,一路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哇,霸霸你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 浅金色的瞳仁缓缓扫向四周,桑茶锁定了具体房号,从容不迫地走过去。 “想多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那么急着催促我?” 统子又是被戳心的一天:“……” “我只是感应到,目标人物的心跳体征在加快,所以才那么急的……” 桑茶挑起眉。 心跳加快? 难不成遭遇刺杀了? 那岂不是合了她的意。 悠悠行至指定房门前,视线触及到房卡感应区,桑茶眯了眯眼睛。 影帝是我死对头(39)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它忽略了什么:“啊,霸霸,这下怎么办?咱们进不去啊!要不咱们先去偷……” 系统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只见,桑茶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在感应区一点。 接着,她转动门把手,悄无声息宛若鬼魅地走了进去。 系统惊呆了:“霸霸你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它到底看见了什么? 是它见识太少了吗? 没听说过什么宿主还能徒手开酒店门的啊! 连它都做不到的好嘛! 桑茶绕过门廊,比它淡定:“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做不到的。” 系统莫名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穿过欧式简约的敞朗客厅,桑茶感应了各房传来的动静,不声不响地锁定房间过去。 房间没有关门。 里头清晰地传出了男女混合的喘息声。 桑茶倏地停下脚步。 “……”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心跳加快了。 想打死不正经的系统。 但,她也没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地靠近卧室,桑茶接着墙壁遮挡住自己的身形,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对着床上录了一段小视频。 激战中的二人毫无所察。 随后,桑茶转了个身。 光明正大坐在客厅沙发上,她泰然自若的冷淡神色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系统都佩服她的镇定。 桑茶无聊地玩指尖玩了一会儿。 忽地,她动作一顿,继而,不紧不慢地解开了手心缠着的绷带扔进垃圾桶里。 那日受伤的手背,早已光洁如初。 灯光下,肤色冷凝瓷白。 片刻后,房间里的动静开始变小,接着是拖鞋趿拉的声音,浴室水声哗哗响起。 桑茶漫不经心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阿景,你可要帮我。”余雨烟情潮未退的娇柔声传入她的耳朵。 “烟烟,任意为什么会将你赶出剧组?”这是路景的磁性大叔嗓音。 余雨烟愤愤不平道:“我怎么知道?说是调查出来,造成摄影机事故的幕后黑手是我,可我哪有那么蠢,在组里做出这种事?” 路景约莫是挑起眉:“真不是你做的?” 余雨烟:“你不信我吗?真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你就不是,别生气,大不了咱们换个剧组,做女一号好不好?” “嗯,阿景你最好了……唔,啊!” “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激烈水声。 桑茶面无表情。 他们这么有精力,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烦人的等待。 就在她无聊得快要走人时,浴室内的某些声音才停止,然后便是交谈。 余雨烟轻喘着气:“阿景,你说过会帮我对付苏茶,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路景:“放心,我的人早就潜入了禁忌剧组,她和江清阳早就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闻声,桑茶疑惑。 什么把柄? 她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微型360度摄像器,站在浴室门边随手将它丢进了浴室。 二人并未发觉这粒不起眼的尘埃。 桑茶又回了客厅坐着。 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现场直播。 但发现没什么看头,便移开了视线转向灯火辉煌的落地窗外。 “什么把柄啊?” 影帝是我死对头(40) 余雨烟替她问了出来,语气不难发现有喜悦的激动。 路景:“呵,摄影机失事那天你不在剧组,你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雨烟略显激动:“什么?” 路景:“我的人拍到,江清阳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苏茶一根戴手腕上的红线。” 看夜景的桑茶:“……” 她怀疑路景的人不带脑子。 余雨烟兴奋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那几张照片流传出去,他们两边的粉丝就会自动开撕,我们只用坐享其成便可。” 余雨烟又有些困惑:“可是,我好像看见过苏茶手腕上本来就有一根红线,那会不会是她自己的?” 桑茶心想余雨烟还是有点脑子的。 难怪将路景拽得死死的。 “就算是她自己的又怎样?江清阳不过是个出道不久的人气小鲜肉,他的粉丝几乎都是女友粉,能看得惯苏茶和他炒在一起?” “更何况,苏茶的粉丝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看中的就是苏茶那无理任性的性子,要是知道他们有绯闻,两边不得直接撕起来?” 那样一来,就不是撤热搜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粉丝的力量是庞大的。 这次,他们不再是跟风谩骂,而是整个事件起始的主角。 除非去他们家把他们网线拔了,否则,粉丝们的撕逼不可能那么快停止。 苏茶又将被推上舆论巅峰。 路景将这一切算计得很好。 很快,余雨烟也想到了这一层。 只不过…… “这样不是会给苏茶造成更大的流量吗?日后他们澄清了,咱们不就白忙活一场。” 怎么想,都感觉是在帮她。 路景显然也不蠢。 “澄清?若是,江清阳是有女朋友的人呢?大家还会相信那个澄清吗?” 余雨烟一喜:“江清阳正在事业上升期,还敢有女朋友?”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让他有。” “你是说……” 后面,桑茶全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借着她与江清阳的红线炒作,先让两边粉丝开撕,将事情炒到最热。 然后,再给江清阳安排一个不得不从的小女朋友。 安排的方法,无非是下药什么的。 更有可能的是,那位女朋友会是圈里的小透明。 那时,桑茶就成了威逼利诱潜规则小鲜肉的恶人,甚至还可以污蔑她是逼迫江清阳才答应将他弄进禁忌剧组里。 那她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系统:“霸霸他们好恶毒!你快把视频放在网上去阻止他们的计划!让他们身败名裂!” 桑茶吃着桌上洗干净的葡萄,慢条斯理:“那多没意思,万一他们不承认呢?” 系统:“额……那你想怎么做?等着他们污蔑你吗?” 桑茶语气浅淡:“先让他们高兴一阵子吧。” 原主要的,可是余雨烟永远翻不了身,爬上影帝的床这种事,并不足以摧垮她,反而能让她光明正大嫁入路景家。 所以,她做的有些事,该慢慢曝光在世人面前。 温水煮青蛙。 最后,给予对方最重一击的,看看到底是谁吧。 系统:“霸霸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是你这语气好可怕哦……” 影帝是我死对头(41) 桑茶没有理会它。 “哼,苏茶这次,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还能翻得了身。” “那是,欺负烟烟的,管她是谁,总该付出点代价。” “阿景,谢谢你。”娇媚酥人到骨子里的声音。 “烟烟口上说着没什么诚意啊,难道不付出点实际行动吗?嗯?” “……” 后面的内容桑茶不想听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对着空气开口:“去帮我把摄像器拿出来。” “……”系统吓一跳。 “霸霸你在和谁说话?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别吓我啊啊啊啊啊!” 桑茶:“……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是个没有实体的系统,还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约莫过了几秒钟,那枚微型摄像器“凭空”飘了出来。 桑茶接过塞进口袋里,小声道:“谢谢。” 空间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 她很淡定,系统要疯了。 “霸霸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状况啊!!!” “大惊小怪。” 桑茶敛声息语地出了套房,留下的在垃圾桶里的白色绷带与葡萄皮,也随之不翼而飞。 这个酒店所有关于她的痕迹,全数湮灭于时空。 仿佛,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 随着拍摄尾声的接近,桑茶逐渐发生一种怪像。 白柳柳在躲她。 这还真是稀了个奇。 她听说过艺人躲经纪人的,经纪人躲艺人,那还真是少见。 总不能是因为她再也不放心把红线交给她保管她就耍小脾气吧? “那个,阿茶,公司这边说了,你这部影片拍摄完毕后有一个月的假期,那时候你可以放松休息一段时间,只不过这段时间你会稍微忙一点……” 化妆间,桑茶正在由化妆师为她上妆,白柳柳在一旁低头看手机,顺便告知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好,我知道了。”桑茶淡色道。 可以休息是最好,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搞余雨烟他们两个。 白柳柳像往常那样,说完就想溜。 桑茶叫住了她。 “等等。” 桑茶向化妆师小姐姐道过谢,后者在惊艳中笑嘻嘻地出去了。 白柳柳略微僵硬地转过身。 “阿,阿茶……” “你最近在搞什么?”转过转椅,桑茶手里拿着一杯柠檬水慢慢喝着。 绝美的琥珀金眸平淡地盯着想要逃遁的白柳柳。 看白柳柳的性格,她倒不是认为她会背叛她做出一些于自己有害的事,但,小心为上。 她容不得这些小动作。 白柳柳明显地慌乱了一瞬,手脚都不协调了,连忙摆手:“我没、没、没搞什么啊!” 桑茶静静凝视着她。 她错了。 谁这么蠢,会拿白柳柳当间谍。 她挑起眉:“真没有?那你最近都没有对你男神放星星眼了,怎么?移情别恋了?” “怎么可能!”白柳柳跳了起来,说完,才猛地察觉到不对。 “阿茶你别误会,我对我男神不是你想的那种!我那是崇拜!和你们两个的那种感情不一样!” “……”桑茶无语,“我们哪种感情了?” 白柳柳一脸我懂的表情。 “这个你就不用骗我了吧?全剧组谁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了?嘤,还有你们的吻戏,我男神都是亲自上场,啧啧啧,每次都看得我心潮澎湃……” 影帝是我死对头(42) 桑茶:我看你那是心神荡漾。 她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剧组的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吗? 这次,她没有解释,但也没有承认,而是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桑茶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然,白柳柳震惊反应大得过度,就差原地跳起来了。 “我没有!” 桑茶:“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白柳柳移开视线,委屈巴巴对手指:“我……好吧,是有件事。但,那其实和你关系不是很大的……” 桑茶耐心即将告罄。 “说。” 白柳柳悄咪咪地抬起眼瞅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再抬眼,再低下头…… 就在桑茶打算动粗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了。 “就是……闻影帝你知道吧?娱乐圈这一代的神话?奖杯拿到手软,随随便便一部影片就票房破亿,是所有人都超越不了的存在……” “停。”桑茶无语地打断她,“我不是来听你抬高闻宴的,你犯花痴也挑个好点的时间。” 白柳柳不满地扁着唇,“我才不是在犯花痴!” 桑茶心说你那花痴都要写脑袋顶上了。 白柳柳解释道:“这是在做铺垫嘛!” 桑茶:“你这铺垫比正文还长。” 白柳柳还真是无法辩驳。 抿了一口柠檬水,桑茶平静道:“除了他,你就没有别的喜欢的明星了吗?” 白柳柳立刻道:“当然有!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桑茶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罕见的,白柳柳神色开始认真起来。 “阿茶你知道吗?娱乐圈就是吃青春饭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不到三十年便可改朝换代。 这一代只手遮天的,就是我男神闻宴。” 桑茶静静听着。 心底里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浮现出来。 她好似可以猜出白柳柳要说什么了。 “可即便是这样,很多人都不会忘记,在上一个黄金时代,造成举世轰动,给世人留下不可泯灭的印象的那位影后,是桑茶。” 白柳柳认真的语气还萦绕在她耳畔。 同时,系统在她脑内疯狂叫了起来。 “霸霸我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几十年前你在这个位面出现过!还是一名家喻户晓的影后级别!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自从那日桑茶展现出的不寻常的力量之后,系统便重新正视起了对她的认知。 这段时间一直在费心费力地调查这些。 可是没想到,它竟然靠着桑茶的灵魂气息,在这个位面追踪到了她曾出现过的痕迹! 这不得了啊! 没听说过有孤魂野鬼能自己穿越时空的! 桑茶慢条斯理地将柠檬水放在桌上,脑中回复疯了的统子:“这有什么,不过是来待过一段时间。” 系统听了后更不好了。 谁特么待一段时间就能待出个轰动世界的影后的! 它本来还一直奇怪,桑茶为何会有着媲美闻宴的演技,现在原因出来了。 心脏病都要给它搞出来了啊! 还不如你给自己偷偷开挂了来的冲击力小点呢! 白柳柳补充了一句。 “阿茶,这你可别误会,虽然你和桑茶名字中都有一个茶字,但是,你们二人的容貌气质与成就,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影帝是我死对头(43) 桑茶本人:“……” 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你口中所说的同一个人么。 揉了揉眉心,她心神并没有太大波动,“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白柳柳手掌一拍,激动道:“问题这就来了! ——我从小就在我家里那老电视机上看桑茶的电影,她的神态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最近我心里那个念头愈发强烈,每日看见你,我就觉得,我面对的好像就是那位黄金时代的影后桑茶!” 白柳柳一边说着,一边不可置信地朝桑茶走近,还一直摇头。 “除了容貌,其它气质和举动简直一模一样……” 听了她的这些话,桑茶眸色依旧平淡如水,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语气镇定。 “只是相像而已。” “不是。” 白柳柳直直盯着她。 “阿茶,你难道忘了,前段时间的你,不是这样的。” 桑茶仍然雍容自若。 她也不会相信,白柳柳真的会认为世界上有这种离奇怪诞的现象,最多只是怀疑加神神叨叨而已。 “怎么不是了。” 白柳柳横眉竖目:“当然不是!我做了你两年的经纪人,对你的性格再清楚不过!自从那日你在片场扇了余雨烟耳光之后,你的性子就和从前大相庭径!说没鬼我都不信!” 桑茶好笑:“那你还真相信世界上有鬼?” 白柳柳气焰又消下去了,咕哝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桑茶发现她这个经纪人对神鬼论的接受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这种事情都能想的出来。 她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身上拍戏穿着的雪白睡衣,柔软的触感在她指尖轻漾。 “所以,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就是那位影后桑茶?” 说着,她抬起头注视着白柳柳。 潋滟的金眸中有股难以言说的令人拜服的魔力。 白柳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桑茶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怀疑。 现在看着,更像了。 她蹭地坐在旁边的转椅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也不是怀疑嘛……只是很奇怪而已……桑茶可是我一辈子的女神呢……” 桑茶也没打算解释什么,知不知道真相,于白柳柳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反倒可能引起这个位面人类的恐慌。 “你应该是太累了,我放假的时候,你也出去玩一段时间吧。” 说完,她眼尖地在白柳柳衣袖遮住的手腕上露出一样眼熟的物什。 桑茶眯了眯眼睛:“你手上那是什么?” “没什么!” 白柳柳立即仓皇失措地将手腕往身后藏,被桑茶手快地攥住。 待看清楚那是什么后,桑茶默了。 手腕上绑着的,赫然就是一个灰不溜秋的护身符!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种鬼东西! 桑茶满眼无语地松了手,后者赶忙握住自己的手腕。 “……你不要告诉我,这玩意儿是来防我的。” 作为一只游荡千年的鬼,她很想表示,这玩意儿对她没用! 难怪最近白柳柳躲她啊,敢情是把她当鬼上身了呗。 系统:“霸霸她又没想错……你本来就是鬼上了别人的身体嘛……” 影帝是我死对头(44) 白柳柳心虚地四下望天,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桑茶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冷哼道:“你给我等着,等我拍完戏再来找你算账。” 白柳柳内心:等你找我算账的时候我早就溜了…… 今天的戏是最后一场床戏。 也是唯一一场。 全剧组的人员都在等这一天,那是挤破了头想瞅上一眼,然后终身铭记。 可惜拍摄场地被清场清得干干净净,他们只能排排坐在外面等结束了。 拍摄过程……算是顺利的吧。 * 西妍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 她终日冷着脸,对祁黎没有任何好眼色,刚开始拒绝吃下任何东西。 后来,她若是不听话,祁黎便吻她,西妍只得冷脸吃饭。 今日,她刚刚洗完澡出浴室。 然后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妍妍……” 略带酒气的沙哑嗓音从她头顶落下。 西妍照旧没有挣脱开,不耐道:“你喝酒了?给我放开!” 回答她的是比往常更为激烈兽性的亲吻。 没有遏制的天性。 西妍被扔到了床上。 瞳孔骤缩。 “祁黎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快放开我!滚出去!” 接下来的,是祁黎落在她身上脸上、脖颈上细碎的吻。 “妍妍……妍妍……” 他近乎粗鲁地将西妍压在身下。 祁黎眼尾猩红,偏执的疯狂混合着醺人的酒气,颓废抑郁的情绪浓烈释放,危险至极。 “祁黎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滚开!”西妍不断用力推拒着,冰冷眼中终于划过了一道慌乱。 贴着桑茶的唇角,闻宴低声喃喃:“不能放……不会放……我怎么可能放开你呢……” 桑茶心尖一颤。 盯着摄影机里面的画面,任意眸中闪烁着满意之色。 二人完美将祁黎的疯狂与西妍冷美人的气质演绎了出来。 这场戏,除了亲吻,几乎没有什么较大的尺度。 桑茶不知道的是,闻宴私下仍联系了任意修改剧本。 只不过,不是多改几场床戏,而是删除掉了所有需要露肉的镜头。 这就导致了,桑茶连肩膀都不需要露。 推两下就没了。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摄影远景。 他们只用盖在棉被下,意思意思假装某种动作就好了。 就在桑茶等着任意喊卡的时候,忽然,她瞳孔骤缩。 “!!!” 妈的这人往哪儿摸呢! 摄像机拍不到她的脸,桑茶狠狠瞪着闻宴,示意他把猪蹄拿开。 闻宴手放在她柔软的腰间,动作并不安分,精致的眼睛好心情地弯着。 以口语回:“不。” 桑茶:“……” 不你个头。 你家粉丝知道你是这种借着拍戏的名头私下占女星便宜的人么。 她瞪眼,无声道:“滚!” 闻宴略带磨砂感的指腹隔着睡衣单薄的衣料,缓缓游移。 低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做戏做全套。” 桑茶:做你霸霸。 闻宴:可不就是。 好在这个远景镜头并不长,闻宴也没做特别过分的事。 只是结束的时候,他还略有些恋恋不舍,毕竟日后这种明目张胆吃豆腐还不被揍的机会不多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45) 事实上,他想多了。 桑茶想要揍人,哪怕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敢上去踩一脚。 闻宴:“……” 周围人抬头望天。 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这部影片,到这里就要杀青了。 剩下的,就不关演员的事了。 * 杀青饭。 桑茶只打算去走个过场,中途还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便被人给堵了。 “阿茶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闻宴向来没有做公众人物的自觉,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众壁咚。 桑茶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将正在维修的牌子丢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之后,眼前便被怼上了手机屏幕。 正是她与江清阳的绯闻。 #江清阳片场送苏茶红线# #小鲜肉与影后恋情疑似曝光# 底下还有一片网友粉丝发声。 【什么情况?江清阳和我女神在一起了?】 【呸呸呸我才不信!苏茶怎么配得上咱们清阳!肯定是炒作!】 【炒作?万一是被迫的呢?看图片上江清阳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呵,还有什么不明显的。】 【楼上的意思是江清阳遭潜规则了?啧啧,贵圈真乱。】 【不是听说他们最近在拍一部影片吗?说不定,江清阳就是因为苏茶才进的剧组呢呵呵。】 底下有水军带风向,群众很快就将恋情转移到潜规则上去。 方才在饭桌上,江清阳就好似有话要对她说,只不过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自己先被人给赌了。 大致扫了两眼,桑茶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当时不是在那儿?” 看见了还来作妖。 闻宴哼唧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不满道:“我要你亲口承认你们没关系。” 桑茶没说话。 她静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闻宴一时间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忽地有些心慌,睫毛颤了两下。 “阿茶……” 其实,桑茶很想问问,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是以何种身份来问的她。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微微垂下盛满琉璃碎光的金色眸子,桑茶表情淡然,忽地踮起脚尖,吻在了闻宴的唇角。 闻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惊愕。 进而,转变为无法遏止的狂喜。 很快,他一把搂住桑茶的纤腰,掌握了这场亲吻的主动权。 洗手池的玻璃镜中倒映着相拥二人的身影,水滴泛起的涟漪,在他们心中微微漾开。 静谧无声的空间,仅能听见桑茶低低的喘息声。 她本来只想亲一下就走,谁能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快,抱着她啃住就不撒手了。 直到呼吸渐渐急促,桑茶才开始推开压着她的男人。 闻宴依顺放开,搂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 将脸埋在桑茶的颈窝,喉结上下滚动,像个孩子一样,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阿茶……” 曾经,闻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更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苏茶。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但他可以肯定,喜欢了,他就不可能放手了。 这种滋味,他为何没有早点感受。 不过,还好,不算晚。 影帝是我死对头(46) 回到包厢的时候,在门口,恰巧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出来。 眯了眯眼睛,桑茶侧首望着她的背影。 然后就被身后这人给挡住了视线。 “……”那服务员是女的! 桑茶很想瞪死他,奈何,闻宴却朝她扬了一个单纯无辜的笑意。 那慵懒魇足的棕色眸子好心情地弯着,将他身上不羁的攻击性冲淡了不少。 桑茶还能怎么办。 回过头,她果然在江清阳手上看见了一杯酒,瞧量,已经是喝下去不少了。 “阿茶在看谁呢?” 闻宴凑近她,低低的语气变得危险至极。 桑茶摇头:“没看谁。” 给你知道了还得了,那岂不是会被你掀了这家饭店。 二人相继回到座位,包厢内的其他人皆露出了“我懂”的眼神。 苏影后前脚刚一出门,闻宴后脚就跟了出去,谁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啊。 白柳柳泫然欲泣地朝桑茶敬了一杯酒,眸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徘徊。 “阿茶,来,我敬我逝去的青春。你和我男神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欺负我男神啊!” “……”谁欺负谁呢。 桑茶心中略有好笑,不过见她这副样子也没多说,执起酒杯与她碰了下。 “恭喜你这个月没被我解雇。” “啊???” 桑茶笑了笑,余光瞥见对面桌上传过来的“你看,我已经被托付给你”的眼神,当没看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清阳可能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来向她敬酒。 “苏茶,我……” 他想提热搜的事,但桑茶淡淡回道:“我会解决的,你放心。” 江清阳一愣,点点头。 二人隔空对了一杯。 闻宴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 江清阳没有听见这声轻哼,经过这个月的相处,他发现桑茶根本不是最初他想的那个样子。 至少,她还不计前嫌地救过他。 回想起自己最初对她的偏见,江清阳其实是很想郑重对她道个歉的。 可他貌似才发现,桑茶从来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她根本就不在乎。 或许,真正能令她在乎的,只有…… 江清阳的视线落到了那边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 那个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所有人艳羡崇敬的目光。 真是羡慕。 * 桑茶是与闻宴一同回的酒店,明天大家就要各回各家了。 闻宴明显是想对她说什么。 可是…… 睨了一眼脚步有些虚浮的江清阳进了自己房间,她只得暂时先将人哄回去。 “一身酒气,我先回去洗个澡,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桑茶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语气说话,颇不习惯。 见闻宴眸中满是被抛弃的不满,桑茶改变策略,在他唇角处亲了一下。 这次她反应快,亲完就退了,没给人留机会。 闻宴眨巴了眼睛,一把抱住桑茶,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阖上眼。 “阿茶半夜叫我来你房间,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桑茶堪称温柔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不来就滚。” “……” 最后,闻宴不知是不舍还是满足地一步三回头,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影帝是我死对头(47) 桑茶当然不会傻到站在走廊里守株待兔。 她进房后,隔着门扇,静静听着走廊外面的动静。 很快,走廊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这人行事还是甚为小心的,没敢闹太大动静。 待这声音完全消失后,桑茶才慢悠悠地打开门,悄然无息地朝江清阳房间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江清阳房间的后一秒,闻宴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深棕色的绝美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进去的那个方向,眼底酿起了诡谲云涌的风暴漩涡。 房间内。 “你,你是谁?” 江清阳面色燥热,衬衫扣子被他扯掉了几颗,略显狼狈地坐在床上。 水润的眼睛却狠狠瞪着进来的女人。 但他晃了晃仔细觑了几眼,不可置信道:“夏萱,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萱是他上一部剧的某个女配,二人交集不多,但被捆绑炒作过,很快就澄清了。 夏萱不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朝他走近。 在他面前停下,夏萱娇柔笑道:“清阳,我喜欢你。” 江清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快出去!” 他现在身体不仅难受,甚至隐隐有股燥人的冲动,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也不能就此犯错。 夏萱抿了抿唇,开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白皙细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我当然知道,这才是我想要的。” 江清阳燥了脸,连忙撇到一边,下腹传来的冲动不断摩擦着他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咬着牙往后退:“滚开!” “别急嘛,我不逼你。” 那药是个猛的,别看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待会儿,可就只剩下原始的兽性了。 夏萱异常喜欢他白嫩面容上溢出的薄红,像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看便很有食欲。 她动作一顿,伸出手,往江清阳脸上摸去。 然…… 她的手僵停在半空。 冷淡的嗓音在她耳边:“干什么?” 夏萱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攥住自己手腕的金发美人,眼底的恐惧不安瞬间达到了顶峰。 “苏、苏茶……” 江清阳眼睛一亮:“苏茶!” 桑茶无趣地放了手,在桌上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嗤道:“都什么年头了,还干毁男人清白的事。” 望着她的动作,夏萱敢怒不敢言。 她连忙后退几步将自己的衣服扣好,又恼又羞:“你什么时候来的?!” 将纸丢进垃圾桶,桑茶淡淡道:“刚来。” 夏萱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原来你们的绯闻是真的!” “呵。” 夏萱皱眉:“你笑什么?” 桑茶凉薄直视着她:“说话要动脑子。” 江清阳现在难受至极,困难攥住了桑茶的衣角,微微喘息。 “苏茶……” 夏萱叫道:“你还说不是!” 桑茶蹙眉,无情地扯开自己衣角,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江清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被火灼烧的理智也在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崩塌。 桑茶懒得与没长脑子的人说话。 “路景叫你来的?” 夏萱很明显地慌乱一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影帝是我死对头(48) 桑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们暗地里的交易我都看见了,问你不过是顺口。” 夏萱:“你怎么可能看见?” 她与路景明明是在电话里说的! 说完,她便瞧见了桑茶看傻子的眼神,立马反应过来。 “你诈我?!” 桑茶低垂着睫毛,纤白手指把玩着一个微小的物什。 “嗯。”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去堵人。 顿了顿,桑茶道:“我很好奇,路景开给你的条件是什么?让你上谁的床你就上,报酬应当不低吧。” 夏萱感到了来自对方赤裸裸的嘲讽与不屑。 仿佛是被针刺了脚,她尖声道: “你懂什么?像你们这种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明白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可怜?!不这样做我们还能怎么办?!” 桑茶睨着她,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谁不是从小可怜过来的。” 这并不能抵销夏萱因钱害人的做法。 况且…… 曾经的她,比夏萱可怜多了。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拿命换来的。 “哼这不一样。”夏萱很快镇定下来,冷笑。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抖出去了,也没有证据。” 桑茶淡定道:“我录音了。” 夏萱瞪大眼睛:“什么?!” 这次她真的慌了。 但她假装平静道:“录音而已,算不得什么,没人知道音像是不是合成的。” 桑茶无所谓。 她朝夏萱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微型摄影器,磨灭她最后的希望。 “所以我录像了。” 床那边,江清阳难以置信:“苏茶……” 他这副样子要是给世人看见了,那他的星途不就毁了吗?! 桑茶没看他,“没录到你。” 江清阳这才松了口气。 夏萱眼中的张皇失措再也掩盖不住,汗出如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忽地,她眼神一凝,满目凶狠地朝桑茶扑去! “给我——!!” 江清阳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只得喊道:“小心——!” 至始至终,仅有正主桑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哪怕是一脚将人踢在地上疼得直抽抽,她那副淡漠的样子也丝毫未消。 江清阳愣愣地望着她:“你……” “苏茶!” 骨节泛白的手捂着自己胸口,夏萱咬牙,剜着桑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漠不关心地将摄影器收进口袋,桑茶没想再理会这里。 慢慢站起身,她看向江清阳。 “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后者脸上的潮红还未淡化,反而愈发热烈,连带着胸前裸露出的大片肌肤也染上了薄红。 江清阳知道桑茶做得已经够多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样子,他能解决什么。 在桑茶路过的时候,江清阳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沁着薄汗的脸颊在她腰上无意识蹭着。 微弱轻喘的声音。 “帮、帮帮我……” 桑茶被迫停下,蹙眉:“放开。” 她显然是忘了江清阳还中药这事。 暂且对他没什么防备,这就被抱了个正着。 江清阳的意识明显已然消弭殆尽了,只知道用力攫着能令自己凉快点的桑茶。 “苏茶……苏茶……” 桑茶烦不胜烦,正打算一个手刀送他去睡觉。 却睨见了。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影帝是我死对头(49) 房间早已不知乱成了什么样,每个人的脸色也红白相间各不相同。 灯光打在衣衫不整的江清阳不正常的绯红上,被抱住的桑茶林立不动,看似没有任何表示。 地上还呼痛地躺着一个女人。 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完完全全落入了闻宴眼中。 而他仅是漠然地一扫而过,最后,视线落在桑茶的脸上。 颀长的青年额前碎发在他眉眼下投下阴影,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浑身的冷意却不断释放。 桑茶可以感受到,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正沉淀着如何嗜血疯狂的杀意。 她再熟悉不过。 尽管这个杀意不是对她。 偏生意识混沌中的江清阳毫无所觉,环住她的手还不停摸索着。 “苏茶……帮我……” 桑茶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刃劈下去,后者立即倒床不醒。 她往前走了一步。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是,青年精致的瞳仁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的动作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掉。 系统弱弱问:“霸霸……怎么办……祖师爷好像生气了……你还能成功拿下他吗……” 桑茶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那个位置,垂下羽睫,不吭声。 系统焦慌也无济于事。 最后,桑茶将夏萱打昏,把二人锁在了这个房间。 * 走在空寂的走廊,头顶路灯一闪一灭。 桑茶路过闻宴房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唇瓣轻抿,眼底闪了闪复杂的光。 接着,她继续往自己房间行去。 系统不解地问:“霸霸你不去找祖师爷解释一下的吗?” 桑茶垂眸:“……怎么解释。” 她从来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对人与事淡漠无谓到了极点。 更不会同人多说什么,更何况解释这种麻烦的事。 就算千年前,她被神兵恶意打落到祖师爷的地盘。 生命垂危之时,那人笑得人畜无害叫她求救,她也只是别过脸闭眼等死。 生死只在一念间。 况且现在,她站在什么立场去解释。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系统老生常谈:“哎,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 关上门,桑茶抵着门站在原地踟蹰纠结了许久,唇瓣都快被她咬破了。 最终,她吸了口气,还是准备去找闻宴。 然。 门一开,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她眼前。 青年高挑的身形落下的影子将她包裹,绝美面容面无表情,眉宇间的冷戾令人不寒而栗。 桑茶微愣。 “闻宴……” 下一刻,她被推了进去,房门砰得关上发出巨大声响。 后背被粗鲁地抵在墙上,桑茶微微皱眉:“你……唔。” 她话没说完,男人便并不温柔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凶狠、残暴,夹杂着血雨腥风,暗沉翻滚着的气息幽幽萦绕。 桑茶被迫承受这个充满怒意的亲吻。 整个身子软得不像话。 结束后,桑茶灿金色的眸中泛着盈盈的水光,手搭在闻宴肩上借以支撑自己,免得丢脸得摔下去。 嫣红唇瓣微微喘着气,她紧紧盯着闻宴,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你生气了?” 果不其然,将她禁锢在怀中的闻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声笑的讽刺,对的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桑茶。 影帝是我死对头(50) 闻宴慢条斯理地勾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在刚刚被他蹂躏到红肿的唇上。 绯色唇角勾起的轻笑妖治惑人,又充满了疾风骤雨般的危险。 嗓音低沉撩人。 “阿茶认为我该生气吗?” 桑茶:这是道送命题。 她轻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 闻宴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唇角一直勾着笑,仿佛真的没有生气那般,扑闪着睫毛,再次倾身吻了上去。 这一次,铁锈的味道蔓延在了二人的舌尖。 桑茶蹙起了眉。 她好似可以通过这个吻,感受到主人将要崩塌的理智,与再也禁锢不住的兽性。 血腥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口腔,桑茶使劲推开身前抱着她啃的人。 “唔……” 倏地,她睁大湿漉漉的眼睛。 闻宴的呼吸略显紊乱,好似想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勾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缓缓后移,到了她连衣裙拉链的附近开始打转。 感受到了怀中人明显的抗拒,闻宴稍稍退开,眸子深邃如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放在她拉链处的手却没有收回。 桑茶的唇瓣沾染着鲜艳,好似绽放了一朵血色热烈的花。 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你干什么?放手!” 闻宴轻笑:“阿茶这个问题,答起来就很令人愉悦。” “……” 桑茶对他所说的那个黄色废料清楚得明明白白。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打商量。 “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解释。” 闻宴笑得嚣张肆意,喉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滚动,眼底却是一片森然的寒冷。 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裙子拉链绕圈玩。 “阿茶想解释什么?是想说,这几天,由着你与其他男人的绯闻满天飞不出声解释。 还是,明明跟我说的先去洗掉身上的酒气,然后等着我登堂入室,结果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去了别的男人的房间吗?” 桑茶默。 大致听起来好像没错。 但,那不是有原因的吗?! 闻宴的薄唇凑近她的耳边,呼出的温热气体扑在她的耳根。 “又或者说,去了别人房间只是为了干扰别人的春宵一刻,好让自己上啊?嗯?” 桑茶的身子如浮萍般轻轻颤了颤。 后背贴着墙,她挺想压断那只作乱的手的。 眉眼一凝:“你在胡说些什么?” “呵呵。” “胡说吗?你阿茶跟我说说,你还想三个人怎么玩儿?” 闻宴磁性的嗓音近在耳边,眼中充满了恶劣的邪性。 放在她身后的那只手蓦地一个用力,将桑茶撞进自己怀里,动作温柔地将她云瀑卷发撩进前胸。 随之,拉链被他不紧不慢地往下拉。 光滑雪白的背脊接触到空气,桑茶莫名打了个寒颤。 素手扒着男人的肩膀,桑茶瞳孔一缩,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人强势地按在了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闻宴!” 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成功令他拉拉链的手停在那里。 闻宴轻轻笑了两声,微微低下头,语气带着丝丝无辜。 “阿茶怎么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呢?” 桑茶:“……” 当她是傻的吗? 问这种问题给自己挖坑? 她沉声道:“你先放开我。” 闻宴看似很好心情地道:“不要。” 影帝是我死对头(51) 月上梢头,灯红酒绿的城市还是一派喧哗,车喇叭声由远及近在窗外呼啸。 不知何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 房内灯火通明。 桑茶:不要你个头。 闻宴紧紧拥着她,宛若拥着世上最为名贵的珍宝。 “我才不会放手。” 拉拉链的动作停在那儿,闻宴重新将人抵在了墙上,眉目幽深蕴含着不见底的暗光。 四目相对。 闻宴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喉结滚动,精致诱人的锁骨暴露在桑茶眼前。 她率先移开视线。 这个小动作,彻底将闻宴体内狠狠抑制中的原始怒气激起。 他一手撑在墙上,一手锢住桑茶的腰肢。 唇角扯开一抹笑。 压抑着咬牙切齿的语气。 “苏茶,在你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桑茶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 她才平静道:“合作关系。” 此言一出,房间瞬时归于万籁俱寂,一股子死气扑面而来。 那即便生气也含笑的人终于安静下来。 窗外微雨弹奏着衰败低沉的音符,二人的心跳呼吸声显得尤为明显。 桑茶此时垂着眸,心律难捱地颤抖着,没有注意到闻宴撑在墙上泛白的骨节。 甚至连他灼热的视线都偏头躲开了。 过了许久。 那个人在她腰肢的手缓缓收紧,浓重的呼吸打了下来。 “既然阿茶认为我们只是合作关系,那我就有必要让咱们的合作更进一层。” 语毕,他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桑茶攥着他的衣领,难以置信道:“闻宴你疯了?” 青年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带着无限制的纵容与宠溺。 “阿茶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者,你就当我在潜规则你好了。” 桑茶:“……” 潜规则你霸霸。 被重重地扔在床上,桑茶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连忙坐起身。 想不到,却方便了那人彻底将她裙子的拉链拉下来。 “……” 闻宴不愧是娱乐圈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存在,哪怕是这种时候—— 如骑士般虔诚单膝跪在她的床上,剥她裙子的动作也是优雅而矜贵的。 注视着男人精致宛若天工的眉眼,高挺鼻梁之下,纤薄如花瓣的唇瓣微勾着。 桑茶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商量道:“不如我们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这年头,实话实说也是有风险的。 闻宴反握住她的手,将人压在身下,纤细的手腕也被举到她头顶,继续着他的动作。 “阿茶你说,我听着。” 桑茶:“……”我怀疑你听不下去。 就在她正纠结自己是反抗还是挣扎的空当中,连衣裙已经被这人完全脱下。 随后,脖子间细碎的吻落了下来。 桑茶心想着,反正自己最后的任务就是要睡了他,谁睡谁好像都是一样的,便不动了。 然…… 方才还拒绝的人儿忽地没了反应,闻宴的动作骤停。 他抬起头,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桑茶微微疑惑。 此时,她浅金色的瞳仁水润润的,凝着勾人的秋波,略微紊乱的呼吸好似十分委屈。 闻宴凝视她许久。 猝然。 松开了她的手腕。 影帝是我死对头(52) “哎……” 他低叹一声,从她身上起身,扯过一旁的被子将桑茶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盖住。 整个过程完全不拖泥带水,桑茶还略微有点迷茫。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闻宴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替她将地上被丢的连衣裙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摸了摸衬衫的口袋,他似乎是在找烟。 却什么都没找着,他便放弃了。 敛声屏息地坐在床边,闻宴不知在想什么,深色眼眸沉浸着复杂的神色。 桑茶抿着唇坐起身,伸出光裸玉色的手臂扯住他的袖子。 “闻宴。” 一只手貌似不太够,她便将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改为整个人抱住他。 她能明显感觉到,闻宴身子僵硬了一瞬。 清冷干净的气体萦绕在身侧。 桑茶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这次的绯闻是余雨烟和路景搞的鬼,还有江清阳房间的那个女人。我只是去阻止他们害我的计划,没别的意思。”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解释了。 但,闻宴已经知足了。 他转过身,中间隔着一层棉被拥着桑茶,微微阖上眼,下巴搁在她的发梢,语气委屈。 “可是,你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桑茶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此言一出,闻宴身上的气息又不对劲了。 将脑袋抬起来,金色的发丝落在她冷白清绝的脸侧,桑茶歪了歪脑袋,认真盯着他。 “你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还想我说什么关系?” 这年代了,还想白嫖吗? 以为亲两下就在一起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 闻宴一噎,反驳不了。 还真是这样。 没有谈过恋爱的闻影帝,想不到最后是输在了过程上。 霎时,他便打算回去搜一搜表白语录和礼物过程,不能让自己成为光吃不做事的渣男。 桑茶不知为何,竟硬生生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 一头黑线落下。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内心啼笑皆非之际,桑茶骤然听见,闻宴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爱你。” 桑茶一愣。 闻宴继续道:“我从来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从来没有特别喜欢的事,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类所谓的爱情可以浓烈到这种地步。” “所以,阿茶,你愿意和我这个不会说情话的人在一起吗?” 你一定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只消你往前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他甘之如饴狂奔向你。 深入灵魂,沁入肺腑。 永生刻骨。 桑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又被压在了床上。 身上盖的被子早就被蹬到床脚了。 她呆呆问:“你做什么?” 闻宴这次光明正大地在她身上乱摸。 语气还特无辜:“不是阿茶说的吗?” “???” 桑茶唇角动了动,“我说什么了?” 闻宴手上动作没停,面上笑得天真无害:“你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那我刚刚说完了,现在不是该做了吗?” 桑茶无语:“我说的是这个做吗?” 闻宴无辜反问:“那阿茶不愿意吗?” 他那语气,就是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是可以停下的。 桑茶又默了。 闻宴愉悦地笑了,眉眼弯弯,用着诱哄的声调:“既然阿茶愿意的话,那就要准备好了哦。” “……” 影帝是我死对头(53) 窗外的雨还不停地下着,湿润的潮气丝毫未能影响到屋内的人。 桑茶这才明白那句准备好是什么意思。 冷白的手紧紧攥着床单,衬得手腕上的红线妖艳荼蘼。 那颗血滴状的水晶体,好似在不断攀升的暧昧温度中,微微闪烁着浅淡的光。 额头沁出薄汗。 向来面不改色的绝色凉薄的容颜,此时,闭着眼,现出了诱惑忍耐的绯红。 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了闻宴正轻柔地亲吻着她的眉眼。 “阿茶乖……把眼睛睁开……” 桑茶又混沌着睁开眼睛。 浅金色的瞳仁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眼尾染上薄红,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生理性泪珠。 潋滟的眸子水汪汪的。 桑茶发出一声闷哼。 “……你不控制着点就滚下去。” “……我错了。” 这人也只是口上认错而已。 … 意识被一轮又一轮地湮没。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桑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将闻宴踢下去。 奈何浑身酸软得连踢人的力气都没了。 吃饱魇足的人正对着她微微一笑:“阿茶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没有?” 桑茶稍稍动了动。 接着。 不敢动了。 妈的,哪儿动哪儿疼。 见她表情真的不太对劲,闻宴脸色一变,连忙问:“怎么了?真的不舒服?我昨晚很过分吗?” 说着,手在她身上摸索为她检查。 桑茶在被子打掉他的手,咬牙瞪着他,嗓音沙哑:“你过不过分心里没点数吗?” 一晚上她不知道骂了这人多少次,偏生得他脸皮厚又不知收敛。 导致她现在嗓子都是干哑的。 闻宴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可是,看见阿茶哭泣求饶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桑茶眼尾红红的,想揍他,又没力气。 只能道:“闭嘴。” 闻宴依言闭嘴了。 不过,贴心地起身为她倒了杯温水喝下去,桑茶才感觉好一点。 慢吞吞地抱着杯子,她无情道:“没有下一次了。” 闻宴:“!!!” 桑茶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迷茫地扫了眼四周,桑茶意识渐渐回笼,转过头,便看见穿得衣冠楚楚的闻宴坐在她旁边刷手机。 她的嗓子还有些哑,不过比起早上要好多了。 “几点了?” 闻宴见她醒了,将手机放下,边为她倒水边答:“三点。” 桑茶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下去。 心想她这辈子都没睡到这么晚过。 忽地想到什么,她问:“江清阳和那个女的呢?” 今天是大家收拾行李回去的日子,这个点了,大家应该都走光了吧? 操,都怪这人。 耽误正事。 闻宴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俊美面容秒沉。 “阿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江清阳?” 桑茶:“……” 她问的分明就是两个人。 给了这人一巴掌,桑茶没好气道:“老实点,快说。” 影帝是我死对头(54) 闻宴更委屈了。 狭长的桃花眼轻轻上挑,妖异惑人的气质被他生生作没了,那棕色瞳仁幽幽盯着桑茶。 活像是桑茶欺负了他似的。 她真是不敢想祖师爷会有这样的一面。 真不愧是影帝。 装怪装得没劲了,闻宴一把揽住桑茶在她胸前蹭了蹭,眸子愉悦地眯了起来。 在后者没忍住拍死他之前,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阿茶放心,伤害你的我怎会放过,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好了。” “嗯,你加油。”桑茶推开这人明目张胆吃豆腐的俊脸,也懒得多问。 反正证据都有了,剩下的无论是她来还是闻宴来都差不离。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皱着眉道:“饿了。” 闻宴一脸大灰狼笑地点外卖。 * 回去的时候,桑茶一个不注意就上了辆黑车。 黑车司机信誓旦旦地说要将她安全送回家,可她下车后,眼前的别墅哪里是她那栋? “闻宴!” 桑茶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好的下车就到家,这句话是狗说的吗? 满面春风的闻宴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颀长的身形慵懒朝她走来,漂亮唇角勾笑。 “阿茶,怎么了?又饿了吗?” 提到这个桑茶就隐隐想揍人。 下午吃完外卖后,本来那时间他们是该走了,却被这人以他也饿多逗留了一阵。 特么他饿不知道多点一份? 和她做运动就饱了吗? 导致现在回到这座城市后天已经黑了,尽管没有下雨,但路还是潮湿泥泞的,现在再开车回她那儿也太晚容易疲惫。 瞪了闻宴一眼,桑茶直接往里走。 谁理你。 闻宴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反正,人已经骗回来了,再想离开就难了。 呵,节操是什么? 能找到媳妇吗? “我睡哪儿?”上了楼,桑茶淡淡问。 闻宴指了个房间:“以后咱们睡那间。” 桑茶怎么可能不理解这句话,但她只是翻了个白眼,推着行李箱进去开始收拾。 闻宴的心就此尘埃落定。 桑茶看上去永远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将人锁在身边。 因为他的心里没底。 他不敢确定桑茶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他,或者,是不是像他这样发了疯地爱着他。 所以,哪怕没脸没皮了点,能牵制住人,就是成功的。 先拐回来,其他的慢慢谈。 “阿茶,你都看了这么久的手机了,也看看我呗?” 夜幕划破天际,二人共同躺在一张床上。 “你再出声就滚地上睡去。” 闻宴委屈巴巴地噤声了。 但一只手还强势地揽着她的肩,免得对方趁他不注意跑了。 手机上摆弄了片刻,桑茶倏地一顿,微微偏过头,看着闻宴。 后者眼里星河点点,装的全是她。 “怎么了?” 桑茶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嗓音清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闻宴:“什么好消息?” 桑茶:“我接下来有一个月的假期。” 说完,本以为会在闻宴面上看见惊喜之类的表情,然而,后者眼睛却更为幽深了些。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了。 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就被人压在身上。 “那阿茶,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啊。” “……”你脑子里还有没有别的废料可以说的! 影帝是我死对头(55) 事实上,干完这票,桑茶已经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毕竟还有个隐患在那儿。 她不确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对黄金时代的那个桑茶有印象,就连白柳柳那个粗心鬼都能起疑心,保不准日后还会有人胡乱猜测。 为了让生活清静点,还是早点隐退好了。 同时,这几天,网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余雨烟做的事全都被抖了出来。 包括上一次在片场,桑茶打人之前,余雨烟去找她说的那些话的视频。 还有某些大型a级视频也流传而出,尽管被打上了马赛克,但网友们不难发现那是谁。 【我去,这么劲爆?视频当中的是余雨烟吧?她和多少男人上过床啊?】 【不是你们注意到她说的什么没有?她和苏茶是什么仇什么怨呐?】 【最毒妇人心,女人之间的争斗太恐怖了】 【原来苏茶的热搜全是她弄出来的?我就说嘛!就苏茶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余雨烟这种女人,沾上一个那是跟毒品一样,逃都逃不掉,遇上后可以报警吗?】 网上风向骤变。 桑茶热度祸水东引,这一世,余雨烟连一线女星都还没算上,星途便要止步于此了。 余雨烟发现事态严重之时,连忙找上路景,却发现后者早已人去楼空。 她呆滞地坐在楼梯上。 后来—— “这是怎么回事?闻宴干的?” 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桑茶举着手机疑惑问系统。 上面正是路景被封杀的消息。 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系统语气欢快:“不是哦。” 既然都不是他们俩干的,那还能有谁? 沉吟一会儿,桑茶凝眉:“我记得,上次摄影机失事的真正凶手,还没有查出来。” 系统:“霸霸怀疑这是同一人所为吗?” 桑茶:“嗯。” 系统:“霸霸可以不用担心的呢,既然他封杀路景,那对你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啦。” 桑茶想得没那么简单。 能够封杀一名实力强横的影帝,那个人,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从沙发上站起身,桑茶出门去了书房,正打算找找有没有关于“桑茶”的资料,却在角落发现了一处暗格。 “?” 桑茶不明所以,现在的别墅还有暗格这种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一点,暗格便自动打开了。 系统:“哇,这是祖师爷的秘密吗?霸霸你要看吗?” 桑茶其实表示自己尊重闻宴个人隐私,点开这个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可她在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双重保险的保险箱时,心就有些痒了。 什么东西值得闻宴保存得这么好? 为什么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系统:“难道是祖师爷全部的财产吗?啊啊啊霸霸快!没收!” 桑茶都懒得理它。 谁对钱感兴趣? 摸了摸下巴,桑茶在开与不开之间抉择了许久。 最终,开! 反正她开了也能关上,若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再给它恢复原状就好了。 将保险箱拿出来,桑茶驾轻就熟地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本包装精美却简约的相册。 影帝是我死对头(56) 即便保存完好,也可看出,露出的照片边角泛黄,是有些年头的了。 桑茶心莫名跳快了些许。 她缓缓打开相册。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女人。 很美的女人。 一袭华丽的晚礼服勾勒出她完美有致的身姿,瞳色浅淡漠然,经过打理的柔顺长发如云藻般垂落。 站于台上,好似在俯瞰众生。 哪怕存于黑白相片上,也可看出,那是怎样清傲昳丽的绝世风姿。 桑茶心跳得越发快。 这上面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 不是苏茶。 是桑茶。 那个黄金时代的桑茶。 过去太久,她早已不记得这是哪个颁奖画面。 却在这里,被人完好保存。 呼吸逐渐放轻,在心跳如雷的情况下,桑茶接着往下翻去。 里面一共有五十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她。 各个画面的她,各种姿态的她,包含了她曾拍过的所有电影,去过的所有颁奖舞台。 不知道收集这些东西,花费了这个年代的主人多大的力气。 翻到相册最后一页,桑茶抬起头,闻宴早就站在了房门口凝视着她。 合上相册,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闻宴徐徐走到她面前。 神色不免有些慌张。 “阿茶,我……” 被女朋友发现了自己藏着其他女人的照片,这种情况,就连闻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心里酸酸涩涩的跟打碎了调味盘似的,看见他这样,桑茶就突然很想逗逗他。 她平静问:“她是谁?” 系统:“哦吼吼吼吼霸霸你变坏了哦,竟然学会逗弄祖师爷了~~~” 闻宴伸手想碰她,被桑茶后退一步躲开了。 彻底就慌了。 “阿茶你听我解释……” 桑茶冷淡道:“好,你解释。” 女朋友这么听话,闻宴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 有种桑茶马上就要离他而去的感觉。 “她……” 闻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急中生智之下,他灵光一闪:“她已经死了!” 桑茶:“……” 你才死了! 她只是再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会被察觉到而已!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霸霸原来你在祖师爷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哈哈哈!” 见她表情不太对劲,闻宴立刻上去扶住她的肩,直视着她:“阿茶你信我,她真的已经死了。” 桑茶:“……” 闭嘴吧你。 鉴于自己不明不白就成了个死人,桑茶决定搞点事情。 她抬眸,琥珀金般瑰丽的眸子淡淡望着闻宴。 神色如冰泉般冷冽。 “她和我很像。” 闻宴一愣,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桑茶抱着相册,继续发问。 “你一直是把我当成她的么?” “我只是一个死人的替身?” 系统:“完蛋了祖师爷一定会被你这冷静骗人的语气给欺骗了,嘤嘤嘤祖师爷好可怜。” 闻宴深棕色的瞳仁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嫣红唇瓣轻颤,捏着桑茶肩膀的手全然是无意识地用力。 感受到痛感,桑茶嘶了一声。 闻宴火速手忙脚乱地放开手。 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 “对不起,阿茶,我不是故意的,我弄疼你了么……” 影帝是我死对头(57) 其实,这种语气,桑茶每天早上都能听见某人为昨晚的不节制道歉。 可是这一次,她知道是真心的。 闻宴真的在害怕。 害怕她会因为这些照片而不理他,害怕她会因为这些照片而生气离开他。 那么浓郁的不安与害怕萦绕在他周身,桑茶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她抿了抿唇,正打算说自己不在意这个,却突然被人拥入怀中。 青年低沉痛苦的嗓音落在她头顶。 “阿茶,对不起,你别生气,别不理我,我会把这个相册烧了的,我们不会再看见它了……” 桑茶:“……”大可不必! 照片本来就是黑白的,再一烧,可不就真成遗像了! 得不到桑茶的回应,闻宴声音都哑得在抖了。 “阿茶……你真的……生气了吗……” 蓦地,闻宴用力抱紧了她。 “你别生气,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你打我好不好,你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桑茶震惊于他对自己爱的卑微。 闻宴是祖师爷的灵魂所化,他既这般如此,那岂非说明祖师爷也…… 可是,她说不通。 分明,伤好了之后,是他先让她离开的…… 如果真的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要让她走?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抓漏了什么东西,桑茶喉咙哽住,心脏宛若被揪起来的生疼。 闻宴痛苦的喃喃还环绕在她耳畔。 直到…… 桑茶回抱住了他。 霎时,闻宴睁大眼睛。 不可置信的神色在他眼中蔓延。 很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狂喜淹没了他。 抱着桑茶的手愈发用力。 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阿茶……阿茶……” 五分钟后。 桑茶又被这货抱到了床上。 一声闷哼。 昨夜痕迹还未消,今天又添新伤。 不服输地起身勾住闻宴的脖子,桑茶眼尾泛红,哑声问:“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收那些照片……” 往日清冷的嗓音,此时,染上了沙哑性感的情裕。 闻宴现在哪有心情跟她谈这个。 用行动将桑茶的注意力转移。 … 事后,桑茶窝在这人怀里,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闻宴这次是躲不掉了。 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发丝。 沉默了一会儿。 缓缓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偶遇的那家面馆吗?” 桑茶慵懒道:“嗯。” 闻宴小时候,因着显赫庞大的家世,免不得遭人嫉妒陷害过。 他四岁那年,就遭遇过一次绑架。 当时那么小的年纪,什么也不懂,除了害怕惊恐便没有别的感受。 那时,几名歹徒夹着他抹黑跑到了一块黑不溜秋的街道,那里荒凉贫瘠,人烟罕至,特别适合藏匿。 几人跑着跑着,便遇到了一对年轻夫妻。 接下来的画面闻宴就不敢看了。 那对夫妻看出了他的遭遇,为了救他,丈夫死在了歹徒的手里。 见闹出了人命,歹徒也顾不上他了,夹着尾巴就跑。 本来是由丈夫牵制住歹徒,闻宴被那个妻子带到了他们简陋的家。 当时的黑白电视机上,放映的就是桑茶的电影。 他与那女人缩在角落一同等待丈夫的归来。 电视上的画面,便永远刻在了幼小的闻宴心中。 永生不忘。 永志不忘。 影帝是我死对头(58) “所以,活下来的那名妻子,就是面馆的老板娘?” 听完这些,桑茶闷闷不乐好了一会儿。 闻宴再提起这些,已经很平常了。 只是心底的那些伤疤,不是轻易可磨灭的。 他吻了吻桑茶的发丝,“嗯。” “这些年,我只要有空都会去那里吃碗面,我也曾给梅姨买过房子和其他东西,都被她拒绝或捐给灾区了。” “她说,只希望我常去看看她就行。” 桑茶点点头。 忽地,她道:“所以你也是因为她才进的娱乐圈吗?” 问完,她就感到闻宴身子僵了一下。 心中有些好笑。 “放心,我不怪你这个。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闻宴:“嗯。” 桑茶:“……我就当你是在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聊了这些,桑茶还真有点感叹世界奇妙的缘分。 因为命运的捉弄,祖师爷竟在机缘巧合下看见她的电影,从此,成了大力收集照片的痴汉。 一想到闻宴是因为她才进的娱乐圈,桑茶心里还甜滋滋的。 为了一个人。 走遍她所走过的路。 成为她所成为的人。 踏遍山水,寻觅一人。 * 这部电影拍完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在公众视野出现过。 粉丝们刚开始还很奇怪,怎么娱乐圈出名的影帝影后一起闹失踪? 直到电影上映之后,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啊啊啊那吻戏我可以床戏我也可以!!!】 【卧槽那是真亲啊!闻影帝怎么回事?说好的不接亲密戏呢!!!】 【你们说他俩没有关系我都不信!难怪最近他们都不更博了!!!】 后来,看到最后的镜头的时候,弹幕又换风向了。 【呜呜呜祁黎和西妍最后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任导血书求加大结局啊啊啊!】 【祁黎宝贝儿快跑啊!去机场!你媳妇就要登机啦!!】 【西妍你再等等!别急着上飞机!有人在后面等你呀!!】 在二人的名气加演技的加持下,电影上映第一天票房就破亿。 刚开始大家还是冲着二人的盛世美颜与亲密戏去的,到最后,影院就哭了一片人。 电影评分越来越高。 血书求主演发个声的粉丝们,也在电影上映后一个月,等到了。 闻宴v:我终于有媳妇儿了!!!@苏茶v 「图片」「图片」 俨然是两本结婚证。 尽管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见实锤后,还是没能忍住。 于是,听说那一天,微博瘫痪了…… 大家:闻影帝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结个婚能不能不要像从来没见过似的?收敛点别吓着人家? 闻宴在家本来是想去瞅瞅大家的祝福,但登录了半天没搞进去,便扔了手机去骚扰桑茶了。 桑茶却埋在被子里,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愿。 闻宴轻车熟路地扒拉着被子开始道歉。 “阿茶?阿茶?我错了……你理理我呗?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桑茶略带怒气的暗哑声线从被子里溢出来。 “你今晚给我睡书房!” 闻宴:“好好好,我睡书房,那阿茶从被子里出来透透气?小心别闷着自己了……” 影帝是我死对头(完) 婚后的闻宴对桑茶是哪哪儿都好,除了在床上。 哪怕桑茶再如何身强力壮,最后都会被干,哭在床上,连踢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的婚礼也在双方父母的捣鼓之下,整了一场所有女孩儿梦寐以求的世纪婚礼。 白柳柳抱着她哭个不停。 看在她眼睛红得像兔子的份上,桑茶勉强没有拍死她。 那天江清阳任意也来了。 江清阳的星途一片坦荡,那部影片也为他圈了不少粉丝,之后片约不断,一跃成为一线男星。 夏萱则销声匿迹了。 漫天雪羽倾泻而下,飘落在场地中央的男女之时,江清阳接了一片放在手心,轻声道:“祝福你们。” 之后桑茶独自去给任意敬酒。 “任导。” 任意向来喜静,旁边倒没有多少人,他跟着举了杯:“恭喜。” 桑茶:“多谢。” 二人各自喝了点,桑茶突然道:“任导是为何突然想进娱乐圈做导演的?” 闻言,任意望着前方,眼神好似恍惚了一瞬。 半晌,他才慢慢道:“年轻一无所有时,受过一个人的恩惠。” 桑茶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原来是这样。那她若是知道了,应当会很欣慰。” 她不明所以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待任意反应过来时,蓦地看向桑茶的方向,她已然在闻宴怀中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任意眼中闪烁出的经年而遇的水光。 * 待桑茶寻到封杀路景的那个人时,早已不知过了多久了。 那是苏茶曾待过的那个公司。 顶楼,会客室。 “苏小姐,请坐。” 温润如玉的男子为她倒了杯咖啡,面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桑茶坐下后,接过,“多谢。” 她并没有喝,直奔主题,盯着这人:“君复?是你封杀的路景?为什么?” 这人曾是苏茶的顶头上司,可二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君复优雅地在她对面坐下,润雅笑道:“苏小姐曾是我公司的艺人,为你扫清障碍,是公司该做的事。” 桑茶蹙眉,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可她,倒不算讨厌。 她执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君总了。” 君复见她喝了咖啡,眼中笑意加深:“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茶。” 门口进来一名身形颀长的男人,漂亮的面容上幽怨得好似被抛弃了似的。 后面还跟着一众秘书助理。 “君总,这……” 君复笑着摇了摇头,“无事,你们先去忙吧。” “好的君总。”众人离开。 闻宴轻哼一声,明目张胆地走进来将桑茶牵起来,不满道:“阿茶你出门这么久就是为了来见一个男人。”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桑茶背着他偷情呢。 弄得她掉了一排排黑线。 桑茶翻了个白眼。 “别胡闹。” 闻宴:“我才没有胡闹,你们聊完没有嘛?回去吗回去吗回去吗?” 桑茶也很无奈这人的粘人精属性,转头对着君复道:“那么,君总,叨扰了。” 君复笑道:“我送二位。” 闻宴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扬起下巴:“不劳烦君总了。” 说完,闻宴便拉着桑茶出去。 还边走边道:“阿茶你下次出来一定要跟我说,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看那个君复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 “闭嘴。” 君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越来越渺小的两道人影。 温柔的声音被风吹散。 “会再见的……” 番外:闻宴 老实说,最初那什么相亲他是不想去的。 听着他妈叨叨的声音,他就差把“他要出柜”这话逼出来,后来还是忍住了。 呵,不就是个相亲,能难倒他? 去就去。 等等—— 相亲对象为什么是苏茶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 啧,不怕,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还无礼。 后来聊着聊着就不对劲了。 怎么他感觉……苏茶和桑茶的神态语气都那么像? 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啧,他就知道自己的魅力是无人能挡的,连苏茶都折服于自身魅力之下,世上还可能有人不爱他吗? 不可能的。 果然,他就没看错,苏茶真是喜欢他的。 追他都追到那条小巷了。 她澄清有什么用? 自己又不会听。 不过,在看见她面色苍白的时候,内心还真是该死的不爽。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喜欢他?怎么会照顾人啊? ……可是她和桑茶越来越像了。 任意竟然问他,是不是因为桑茶才注意到的苏茶,就算是,他会承认吗? 看见她和江清阳说话的时候,他才不生气。 嗯,不生气。 ——妈的她竟然敢为了救江清阳让自己受伤?! 当自己是奥特曼吗?! 他不生气……个屁! 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听话! 看着她冷眼与他说话处处惹恼他的时候,真想……在床上操·哭她! 嗯,看在她被自己亲还没有拒绝,这个计划就先放一放,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流氓。 就这样。 嘤,趁着拍戏吃人豆腐的事可真爽! 被踩一脚也爽! 阿茶真可爱,想上!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说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只是合作伙伴? 很生气,特别生气。 要让她知道自己生气的后果。 要让这个人……从身到心,都是他的! 好吧,看见身下的人倏然沉默的时候,他还是妥协了。 无法做出伤害她的事。 舍不得。 看见她沉默,自己全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不是疼的,哪哪儿都疼,心口最疼。 自己逼迫她,她会不会从此恨上他? 别恨他好不好。 他知道错了。 阿茶,你肯定不知道,在你从后面抱上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好像炸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烟花。 那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刻。 然后…… 什么? 原来在一起还要表白和行动的吗? 没人教过他啊! 先让他去问问度娘…… 嘿嘿嘿,成功吃到阿茶,欧耶! ——阿茶发现那本相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会不会离开他? 不可以的。 绝对不能离开他。 童年的那些阴影,是阿茶带她走出来的。 看他聪明吧? 阿茶和桑茶就是同一人。 他早就看出来了。 阿茶还敢骗他,所以,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什么颜色? 当然是太阳的颜色。 * “阿茶,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刚吃饱魇足的闻宴抱着桑茶不撒手,蹭了蹭她的发顶哼哼唧唧的。 桑茶搭理他的兴致不高。 前提是还能有精神。 本来精神力就剩一半了,现在倒好,全拿来应付这厮。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任务没做,桑茶勉强睁眼,翻了个身,纠结地盯着闻宴。 “嗯?怎么了?阿茶哪儿不舒服吗?” 桑茶眉头皱到一起,盯着他瞅了半晌,才复杂地开口: “闻宴,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唱一首征服?” 闻宴一愣:“???” 继而,他粲然一笑:“好啊。” ——就这样被你征服。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本是大喜之日,宾堂满客却无一人出声,诡谲至极。 桑茶刚穿来就迷迷糊糊地和人拜了堂,若不是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是祖师爷,她早就掀盖头逃婚了。 被搀扶到新房,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脑中却和系统开始交流。 桑茶很不满。 “为什么我的魂力值才涨两点?照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巅峰?” 系统:“是这样的呀,一个任务涨一点。霸霸你拿下闻影帝和搞垮余雨烟,各得一点的哦。” 桑茶想打死统子。 没好气道:“剧情传我。” 系统:“好的呢。” 这里是架空国度,大胤王朝。 原主是当朝九公主君茶,爹不疼娘早死,在宫里生活得水深火热,跟下等宫女没什么区别。 她今天嫁的人,是当朝九千岁。 九千岁凤无泽,掌握当朝三分之二的权势,容貌倾城,惊才绝世。 性子却乖戾恣睢,惨无人道,从不将皇帝大臣放在眼里。 与其说,这是皇帝的天下,倒不如说是九千岁的天下。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交集呢? 在于半月前的那场牡丹宴。 君茶查出自己母后容贵妃是当朝皇帝联合皇后害死的,一心只想报仇。 于是,牡丹宴上,凤无泽本是随口想羞辱一下皇帝,让他嫁个公主给自己。 谁不知道九千岁是太监? 将公主嫁给他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可还真有公主愿意。 原主这时候就冲出去了,跪在皇帝面前说她愿意下嫁给九千岁。 反正,当时凤无泽笑得很妖娆就是了。 后来皇帝将君茶叫过去,打了父女亲情牌,大意就是劝她做细作,取得凤无泽的信任传消息,或者,找机会杀了他。 原主屁颠屁颠地就答应了。 如是一来,可不就能稳住两边了吗?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婚礼。 原主的初衷本是拉拢凤无泽,最好是得到他的心,好说服他助她报仇。 谁曾想…… 她晨间喝的唯一一杯水中有毒,就这么死在了花轿上,桑茶就顺势穿过来了。 “……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桑茶只觉得原主很蠢。 给不出别的评价。 系统:“得到九千岁的心助她报仇,覆灭皇室。” 桑茶:“……”她在想屁吃。 她敢保证,经历牡丹宴那事,凤无泽对她的好感度是负的。 任务艰巨。 系统:“霸霸别灰心,这次还有一个支线任务。” “什么?” “原主在宫里有一位白月光,那个人是宫里唯一曾给她温暖的人,所以,原主希望能护他一世安康。” 桑茶唇角抽了抽。 还白月光? 她只能庆幸,原主的心愿不是和那什么白月光在一起了。 桑茶简单粗暴:“名字身份。” 系统:“风修然,敌国质子。” 桑茶嗯了一声。 垂眸,她看向自己手腕上露出来的半截红线,那颗血滴状的晶体渐渐褪去了那抹剔透的晶莹,染上了一层浅浅的薄红。 随着灵魂的收集,那抹薄红会愈来愈深,直到真正变成血的颜色。 ……闻宴。 这抹陪伴了她一生的灵魂碎片。 真希望,祖师爷也如他那般。 大红婚房十分安静。 前院应当是热闹非常,更是衬托得内院寂静幽闭。 守在她身边的,是君茶生母留下来的嬷嬷,若不是靠她,君茶在宫中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皇帝倒是想为她拨几个丫鬟,被九千岁以“府上丫鬟够了”为由所拒。 谁都看得出这是在为难君茶。 “萧嬷嬷?”桑茶淡淡唤了一声。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 萧嬷嬷立即走上前来,恭敬道:“殿下,何事?” 桑茶:“我饿了。” 萧嬷嬷:“……” 她无奈道:“殿下且就先忍忍吧,等今晚过去就好了。” 桑茶才不是那种等过去的主。 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仅能通过垂眸来观察地面的痕迹。 想了想,她商量道:“那嬷嬷可否先出门为我守着?” 虽是商量,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待萧嬷嬷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和丫鬟一道守门了。 三人面面相觑,皆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茫然。 婚房内彻底仅她一人。 桑茶漫不经心地揭开盖头,奢华的凤鸾红帐没能引起她的半分兴趣。 缓缓踱步到餐桌旁,她拿着桌上制作精美的糕点就开吃。 然而,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块,她便没什么兴趣了。 太干了。 想吃饭菜之类的食物。 系统:“霸霸你是不是过得太滋润又理所当然了……” 现在的处境是想着吃什么的时候吗?! 桑茶:“不吃饱怎么应付祖师爷?” 系统:“可祖师爷现在的身份不是太监吗?” 桑茶:“……” 你这个脑子里只有黄色垃圾的系统。 估摸着凤无泽回婚房还早,桑茶细嫩的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 屋外立刻进来两名丫鬟。 见状,她们一惊。 “公主殿下,你这……” 桑茶浅色的眸子直视着她们,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形释放,清绝的嗓音不疾不徐道:“去厨房端些饭菜过来。” 两名丫鬟愣愣道:“是。” 她们退出去后,萧嬷嬷即刻进屋将门关上,站在她面前,急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你……” 桑茶懒得解释,便道:“嬷嬷最好还是出去帮我守着比较好。” 萧嬷嬷心中着急,也知道她说得没错,只得出去替她守门。 半炷香后,丫鬟将饭菜端了上来。 桑茶对这菜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办法,让她们退下开始了这轮挑食。 她挑菜挑得很专心。 不吃的全往桌上扔。 很快桌上便堆满了辣椒生姜胡萝卜…… 往唇边松了一筷子鲜美滑嫩的鸡丁,桑茶便听见了一道低磁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公主殿下吃得可好?” 桑茶嚼了两下,想也不想地回答:“一般,味道淡了点。” 答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 她蓦地抬起头。 一袭华贵喜袍的俊美男子悠悠地坐在桌对面,长发如墨由金冠高束,黑眸如星比暗幕更深,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上挑。 嫣红唇瓣微微勾起,正泰然自若地支着下巴含笑盯着她,笑意却不达眼底。 房内暖黄烛光照耀下,衬得他眼角的泪痣异常妖娆而风情。 桑茶淡定地将口中鸡肉咽下去。 宛若多年老朋友的语气:“你回来了?” 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芹菜丢在桌上,溢出的油差点溅着对面那人金纹的衣袖。 凤无泽眼角瞥见床上丢着的红盖头,唇角的笑意逐步加深,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坐在她身边。 “嗯,心里时刻惦记着公主便早点回来了。殿下可是饿了?”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深情。 只有桑茶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眼底闪烁的杀意。 她做什么了她? 不就吃个饭?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 不打算理这个蛇精病,桑茶自顾自吃自己的,答道:“还好,也就一天没吃而已。” 凤无泽轻笑了两声,狭长丹凤眼光波流转,勾魂夺魄,极具美感。 “那殿下慢慢吃,反正夜还长着呢。” 桑茶:呵,还长?方便你有时间折磨她吗? 二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凤无泽也不问这饭菜是哪里来的,就这么坐在那儿静静看着桑茶吃饭。 桑茶完全不受眼神影响。 挑的菜比吃的菜还多。 见状,凤无泽摇了摇头,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不出神色,绯色唇角微扬:“看来公主殿下果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 桑茶动作优雅地拿手绢擦拭着唇瓣,贵族礼仪糅合得恰到好处。 “反正九千岁也不缺这点钱。” 凤无泽颔首:“确实不缺。” 顿了顿,他放下支撑着下巴的手,挑起眉:“只不过,恰巧就缺公主这点的。” 桑茶:“……你什么意思。” 这是她吃顿饭还得给钱? 凤无泽笑得无害。 “没什么意思。” 桑茶:我信你个鬼。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凤无泽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紫雕檀木盒,放在桌上。 同时,屋外有人进来开始收拾桌子上残物。 整个过程规规矩矩,大气不敢出,更不敢乱瞧,收拾完了便退出去。 看见那个盒子,桑茶心中倏忽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什么?” 身旁的凤无泽抚了抚大红的衣摆,白皙手指在满面艳红中显得极为鲜明,张扬不羁的红色,好似完全为他定制而生。 他抬眸,不紧不慢地道:“陛下走前赠送的,想来应当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吧。” 桑茶信了这句话才有鬼。 那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不相信凤无泽事先没有打开看。 淦,该不会是凶器毒药什么的吧? 身着嫁衣的女子不说话,凤无泽便幽幽道:“公主殿下,良宵苦短,是不是该开始做该做的事情了?” 桑茶差点被这句话呛到。 “什么该做的事情??” 都成太监了还想做什么? 他能行吗? 想到这儿,桑茶不受控制地往他某个部位瞥了一眼。 也猜不出对方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凤无泽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视线,危险的杀意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唇边笑容也愈发妖异。 伸出骨感漂亮的手,俊美绝伦的男子执起檀木盒,将其推在桑茶面前。 “公主可别装傻,打开瞧瞧吧。” 桑茶表情略微有些困惑,但还是依言拿起盒子打开。 见到里面物什时,她手一抖,差点将盒子丢出去。 这里面,分明就是一根光滑的玉势!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招?! 凤无泽显然很满意桑茶的反应,宛若黑宝石般精致的瞳仁愉悦地眯起来,花瓣般的唇瓣噙笑。 “如何,公主是想爷帮你,还是自己来?” 桑茶:“!!!” 她两个都不选! 将盒子哐地丢在桌上,桑茶紧抿着唇,垂下纤长的眼睫。 “天色确实不早了,九千岁随意,我先休息了。” 语毕,她站起身就想溜。 谁知,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拽了回去,落在了一个充满萦萦檀香味的怀抱。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 桑茶:“!!!” 禽兽! 快放开她! 桑茶抬起头,凤无泽刀削般凌厉的下颚便撞入了她的眼帘,纤薄的唇瓣,比女子的还要勾人几分。 烛光下朱红色的泪痣,绝美而又妖艳。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公主这么着急做什么?真不需要爷帮忙吗?” 凤无泽低沉的嗓音靠近她的耳边。 却未能如愿看见桑茶羞赧脸红的样子。 桑茶扯动唇角:“不用了,九千岁有需要就留着吧。” 坐在这厮腿上,桑茶是一动不敢动。 若是被她发现了某个秘密,她绝对还来不及培养感情就死得很惨。 凤无泽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蛊惑道:“殿下真的不需要吗?那岂非是白费陛下苦心?” 桑茶身子轻轻颤了颤。 忽略那股子酥麻的感觉,她使劲摇头:“不用不用。” “这样,那好吧。” 凤无泽好似真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丹凤眼微微眯起,锢着她腰肢的手臂一松。 桑茶逮着机会就从他身上起来。 立马退离他三米开外。 警惕地盯着他。 美人从骨头里都是渗了毒的。 凤无泽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个小插曲,大红喜服略显凌乱,他站起身,云淡风轻地褪去自己的外袍。 举手投足间便是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令人想要臣服退缩。 桑茶不是常人,也不理解这个操作:“你做什么?” 凤无泽挑了挑眉,勾唇笑道:“当然是休息,公主怎么还在这儿?” 桑茶:“……” 她不在这儿在哪儿?! 凤无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他眉梢一挑,朝着警惕他的清丽女子走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踏在了人的心弦上。 居高临下地站在桑茶面前,凤无泽稍稍弯下腰,与她平视。 眸中漾着笑。 “公主是想与爷同寝吗?” 桑茶:并不想。 身着鸾凤嫁衣的女子低垂着眼帘,睫毛遮住了眼下的神色,窗外月色皎皎,衬着上了妆的容颜更为绝色。 素肤若凝脂,胭脂点绛唇。 一颦一笑,倾世独立。 只可惜,太过浅淡了。 “那我睡哪儿?” 凤无泽轻笑:“府里这么大,公主喜欢哪儿就睡哪儿。” “你的意思是我睡外面?” 桑茶简直难以置信,“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次的祖师爷这么狗的吗? 凤无泽无辜地退了回去,绯唇微勾,幽幽叹道:“很明显,并不是。” 桑茶:“……” 差点忘了他的身份。 去你的死太监! 最终,桑茶气冲冲地出去了,走前还摔了个门。 一出去,便有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冷厉男子上前,不卑不亢:“公主请随我来。” 桑茶微微眯眼:“去哪儿?” 只要对上的不是祖师爷,她浑身令人心惊的气势便猛然高涨,白越差点没忍住后退一步。 捱下那股异样,白越沉声道:“带您去您的房间。” “哦。” 桑茶颔首,示意他带路。 好在凤无泽还算是有点人性,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让她去睡假山草地。 一路七拐八绕,白越才带着她来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厢房。 但是,比起那间雕梁画栋的喜房,这里可以算得上是简陋了。 也不知以前是不是下人住的,她来了便腾给她。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 “殿下今后就住在这里,若没有什么必要的情况最好不要外出,属下告退。” 桑茶无所谓地摆摆手,自己走了进去。 大致扫了几眼,确定房间内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桑茶便什么也不管,倒床就睡。 涨了两点魂力值,几乎等同是聊胜于无。 累了一天,还能与凤无泽周旋那么久,全靠意志力撑着。 原主也是有病,覆灭皇室就覆灭皇室,还偏要加个前提条件。 得到凤无泽的心? 呵呵,对不起,她不感兴趣。 系统欢快道:“霸霸你不感兴趣是不行的哦~~~” 桑茶:闭嘴。 * 第二日,桑茶便被皇后叫进了宫。 准确来说,这与嫁女回门比较类似,是需要夫君也就是九千岁作陪的。 但萧嬷嬷去请过,对方有事不便前往,桑茶也就没管自个儿带着萧嬷嬷进宫了。 书房。 凤无泽身着一袭尊贵玄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眉宇如画,摄人心魄。 “她就没闹?” 白越恭敬站在一旁,“没有,九公主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甚至连萧嬷嬷前来通传也不是她个人的意思。” 凤无泽微微挑眉,手指点在折子上,狭长丹凤眼不知闪烁着什么意味。 脑中忽然浮现出昨晚那人坐在他腿上不动也不慌的冷淡神色。 与那日牡丹宴上判若两人。 “有意思……”他轻声地说,摆摆手,“罢了,不管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细作。” 懒懒地看了几眼折子上的内容,凤无泽蓦地想起什么,随意问:“地方找到了吗?” 白越:“快了,风亦回信说已经寻到具体位置,正待要去查探一番。” 凤无泽慢慢道:“什么时候回的信。” “三日前。” “期间便再没有消息?” “是。”白越猝地抬头,“爷,这……” 凤无泽慢条斯理地将折子扔在桌上,清脆的响声惊出白越一身冷汗,差点就跪倒在地。 眯起眼睛,他倒不在意这个,慵懒道:“看来是回不来了。罢了,爷亲自去一趟。” 白越:“是。爷想何时出发?” “不急。” 凤无泽慢悠悠地站起身,轻拍了一下衣摆,悠然自得地往书房外走去。 “先进宫瞧瞧,爷那位夫人还活没活着。” 白越紧随其后,“是。” 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自己主子的目的真是在那位九公主身上。 按照以往九公主的脾性,在皇后面前只有挨打的份。 他这时过去,当然是……找茬! * 白越猜得一点儿没错。 桑茶刚来到凤仪宫,便被宫人晾在了殿外,说是皇后娘娘尚未起身,需稍等片刻。 桑茶:没起身?没起身还差人喊她? 眼下正值十月,温度早已转凉,悄悄刮来一缕清风便可寒到骨子里。 桑茶穿的本就不多,便在脑内问:“皇后当真还在床上睡着?” 系统:“额,确实,床上暖和嘛。霸霸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桑茶:“没什么。” 这时,萧嬷嬷在她身后担忧提醒她:“公主且就先忍忍吧,九千岁未能一道陪同,娘娘定是会为难于你的。”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 桑茶朝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嬷嬷正感概九公主终于懂事长大了,就见,穿着水红色宫裙的桑茶径直闯入了大殿。 “!!!”说好的懂事呢! 她连忙跟上去。 殿外的两名宫女压根拦不住桑茶,被她轻轻一点便动弹不得。 桑茶提起裙摆便走了进去。 系统:“哇哦,霸霸你要做什么?第一天就要收拾皇后了吗?好激动好激动!” 进了大殿,桑茶随手执起一壶昨夜未换的冷茶。 “内殿在哪个方向?” 系统给指了位置。 后面急急忙忙跟进来的萧嬷嬷还没抓到人的一片衣角,便见,桑茶提着茶壶往内殿走去。 她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儿。 公主你等等! 你要干什么! “大胆!何人敢擅闯凤仪宫?!” 穿着嫩绿宫装,头戴千叶缠丝步摇的貌美女子差点与桑茶撞上,后退一步后当即怒喝。 桑茶没理会这种狗仗人势的小喽啰,推开她后继续往里走。 那宫女被推开后,怒了,“你是哪里来的宫女?你……” 蓦地,她发现桑茶的背影很是眼熟。 “九公主?!” 发现这人是九公主后,那宫女的气焰明显更为嚣张了,上去就扯住桑茶的袖子。 “娘娘不是叫你在殿外候着?你竟然敢私闯凤仪宫?还不快出去到殿外跪着赔罪!” 桑茶行动受制,黛眉轻蹙,手腕稍稍一用力。 那还在大呼小叫的宫女便猛地被掀翻摔倒在地。 “啊——你!” “这是在教你规矩,免得日后冲撞了什么你惹不起的贵人。”桑茶淡淡地撂下一句。 被桑茶的眼神一扫,那宫女便好似被定在原地,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好可怕…… 这人真的是君茶吗…… 前面没了碍眼的,桑茶畅通无阻地进了凤仪宫内殿。 系统:“哼,那不过是个宫女也敢让霸霸跪在外面,活该摔个狗吃屎!” 霸霸真棒! 这时。 “何人在外喧哗?”床榻上传来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 “娘娘,许是安竹出去的时候摔了一跤罢,奴婢出去瞧瞧。”安蝉扶着皇后起身,温婉笑道。 皇后轻抚了一下发丝,“嗯,她做事毛手毛脚的,还是你……君茶?” 见状,安蝉微诧,礼数周到地朝她行了一礼。 看见来人,皇后不可谓不惊诧。 女子一袭水红色银镶宫裙,袅袅朝床边走来,三千青丝随意挽起,用一支清透成色极好的白玉簪固定。 若不是那张脸是君茶的模样,她定是要认为桑茶是曾经的……容贵妃。 哪怕不施粉黛,桑茶精致动人的五官与胜雪欺霜的狂妄气质,硬是像极了当年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很快就回过神呵斥。 “不是叫你在殿外等着?竟敢硬闯凤仪宫?莫不是以为你嫁给了九千岁,便可以不将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桑茶充耳不闻。 她自顾自地走到皇后床边,嗓音冷淡:“皇后娘娘可觉得外边天气冷吗?” 皇后由安蝉虚扶着靠坐在床榻,凤鸾金丝绒被盖在腿上,蹙眉极具威严。 “你什么意思?冷就可以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吗?” “当然不是。” 桑茶唇角极为短暂地勾了一下,如昙花一现。 带着蚀骨的冷意。 她歪了歪脑袋,忽地,将手中的茶壶倾泻而下,冰凉彻骨的茶水尽数倒在了床上。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7) “你干什么?!” 皇后惊得尖叫一声,还是安蝉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将棉被掀开。 但皇后的里衣仍是湿了一片。 “反了!反了!” 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不止,指着桑茶的手都在颤抖。 她近乎狼狈地从床上下来,安蝉眼神闪了闪,在一旁静默不语地为她擦拭里衣上多余的水珠。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听见皇后怒极的声音,殿外立刻跑进来不少宫女太监。 但,见到这种情况,面面相觑,都懵逼了。 倒完茶水的桑茶将作案工具一扔,空荡荡的茶壶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哀鸣。 她漫不经心地后退一步。 随后才进来的萧嬷嬷见到这番景象,两眼一翻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接着,她连忙过去跪在地下:“娘娘,皇后娘娘!您别动怒,要打就打老奴,公主她身骄肉贵经不住五十大板的!” 桑茶蹙眉,过去将她拉起来。 差点反被拉下去跪着。 “公主,你怎么这么糊涂!快跪下给娘娘道歉恳求她开恩啊!” 皇后指着她俩怒道:“好你个萧嬷嬷,你就是这样教导君茶的?好啊,你们两个都给本宫跪下!一人五十大板!本宫亲自监督!” 桑茶当她在上边放屁。 她一用力,将萧嬷嬷拉了起来。 “嬷嬷别担心。” 同时,殿外跑进来十几名太监宫女,凶神恶煞的一看便不是善茬。 桑茶只淡然地扫了他们几眼。 * 凤无泽悠哉悠哉坐着豪华奢美的步辇进宫的时候,便听见了前方宫人议论的声音。 “听说九公主进宫又得罪了皇后娘娘,娘娘下令要打她五十大板呢!” “真的?为什么?九公主不是嫁给九千岁了吗?” “谁知道为什么?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嫁给九千岁不也只能独守空房吗哈哈。” “也是,皇后想要惩治她,还用得着什么理由……” 声音逐渐远去。 白越走在步辇旁边,低声道:“爷?” 九千岁手里把玩着一块美玉做的小玩意儿,雪色手指竟是比那块玉更为剔透几分,叫人不知是看玉还是看手。 唇瓣勾着凉薄的笑意,凤无泽懒懒道:“不用管,先去瞧瞧她死了没有。” “是。” 普天之下,进宫之人,唯有九千岁可明目张胆地乘坐轿辇。 俊美男子支着脑袋半躺在步辇里边,玄袍高贵,袖边纹金丝,泼墨长发垂落腰侧,姿容绝艳。 层层叠叠的轻纱随风飘逸着,影影绰绰,映出了旖旎的影子。 墨眸望着前方宫廷,带着点点兴味。 不知道那般冷淡的面容挨打时,是什么样子的。 是继续伪装,还是原形毕露? 凤无泽很好奇。 可是,在见到真实场景时,他唇角的笑意,就有那么点变味儿了。 桑茶在听见宫人禀报的“九千岁到——”时,便悬崖勒马地挪开了踩在某位太监背上的脚。 然后,往气得横眉怒目的皇后那里瞟一眼。 便头也不回地往凤无泽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太监宫女倒成一片,偶有站着的,也恐惧地后退为她让路。 “想不到公主还有这等风姿,倒是让爷小瞧了啊。”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8) 步辇的轻纱被掀起,凤无泽倾世容颜便暴露在桑茶眼中。 狭长丹凤眼恰似天生的勾人相,令即便是知晓他身份的宫女也不由得看痴了去。 而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似不是进宫而是郊游。 桑茶在他步辇前停下,慢吞吞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凤无泽微微起身,挑眉轻笑:“这么说,公主只是正当防卫了?” 桑茶认真点头。 那边,被无视得彻底的皇后黑着脸走过来。 “九千岁,君茶今日伤本宫宫人,还胆大包天地硬闯凤仪宫往本宫榻上泼水,九千岁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她早已换上了皇后凤袍,发饰庄重闲雅,只是脸色难看得犹如锅底。 谁能想到那么多人都制不住一个小丫头? 甚至还反被打倒在地。 不过,昨晚君茶被赶到偏房去睡,足以见她在凤无泽心中的地位。 今天这事,凤无泽定不会包庇君茶。 闻言,慵懒妖娆的九千岁来了兴趣,问向桑茶:“你还泼她水了?” 桑茶点头:“她让我在外边吹风,我当然也要让她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瞧她多听话,别给她穿小鞋。 这句话,在皇后眼中听来是何其嚣张。 “君茶!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桑茶斜她一眼,嗤道:“你也配。” 原主再蠢,也有皇后明里暗里不少的功劳,今天的教训,只是轻的。 倾覆皇室啊,有点舍不得,不过,没了也好。 皇后怒不可遏,嗔目切齿道:“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安蝉搀扶着她,在她背上轻轻抚着,温声道:“娘娘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后神情这才缓和一点儿。 但又被凤无泽下一句话气得当场去世。 “那宫女说得对,陛下本就许久未来凤仪宫了,皇后再气出个皱纹什么的,那下半辈子不就只能在这里独守空殿了?” 凤无泽笑得恣意。 只是,这款恣意之下,是嗜血不谙天下事的凉薄。 皇后猛地瞪向他:“凤无泽,你——” 但在接触到对方悠悠含笑的眸子时,她下句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会忘了世人所说的那句“当今天下是九千岁的天下”。 哪怕她是皇后,哪怕凤无泽坐在步撵里不曾落地,也不能与他硬来。 毕竟,他让皇帝嫁个公主给他,皇帝就得嫁个公主给他。 没有任何拒绝转圜的余地。 这时,有宫人通传:“娘娘,九千岁,四皇子来了。” 皇后找到机会错开话题,蹙眉:“他来做什么?” 也容不得她多想,人已经过来了。 因着桑茶动作幅度太大,大家都被迫移到了凤仪宫外,这里宽敞,足够她甩开蹄子动手。 也丢尽了皇后的脸面。 桑茶却略显疑惑。 四皇子不是皇后的儿子,却是当今皇子中最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皇子,深得皇帝臣子赞叹。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没有道理来皇后宫中。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宫墙那边走过来一名身着月牙白长衫的温润男子,面带浅笑,恭敬从容地作揖行礼。 “母后,九千岁。” 桑茶在看见他面容之时,瞳仁微微一闪。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9) 君复?! 四皇子,君复。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重名。 却未曾想,连容貌气质,都与上个位面的君复一模一样。 “母后,儿臣这次下南方巡游,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特地前来献给母后。” 君复微笑着侧首,身后男子立即将手上的紫木盒奉上,安蝉上前接过。 皇后微微扬起下巴,端庄典雅,“复儿有心了。” 皇后膝下无子,再生育的可能性不大,如今,她只能与君复结友不结仇。 君复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母后过誉了。不知,现在这是……” 他环顾四周,一副不解之样。 提到这个,皇后脸色又青了。 那边,轿辇软榻上的凤无泽支着下巴,上挑的眼尾勾勒出几分烟花风月,衬得泪痣朱红。 漫不经心的姿态,美得不可方物,却又泛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冷意。 “四皇子这次南下,可有什么是适合送给爷的?” 桑茶:“……” 你要不要脸。 哪有人主动向人要礼物的。 谁知,君复转过身,温声道:“自然是有的,本皇子不知九千岁进了宫,便派人将礼物送到了您府上。” 凤无泽手里还把玩着那块美玉,哦了一声。 “是吗?不知四皇子送的什么,与爷手上这块玉相比如何呢?” 君复语气谦和,姿态却不卑不亢。 “九千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本皇子送的不过是些小玩意儿,自然不能与之相媲美。” “这样?” 凤无泽轻笑一声,接着,手腕一扬,将美玉抛了出去。 “既如此,那爷这块玉,便送给四皇子吧。” 众人呼吸微凝。 桑茶怀疑这人在羞辱君复。 人家是皇子,想要什么没有,就算那块玉真是极品,但也不过只是个把玩的东西。 皇子府上,比这块玉更为珍贵的东西定是多如瀚海。 就他宝贝多? 这种行为,脾气再好的人都会生气吧。 谁知,君复扬手接下之后,还笑着道了谢:“那便多谢九千岁了。” 桑茶:佩服佩服。 换她,早就杠上了。 “对了,九皇妹最近可好?昨日你大婚,皇兄不在皇城未能参加,你莫要责怪。礼物已经随着送到九千岁府上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皇兄提。” 君复走到桑茶面前,本是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的,在凤无泽的笑容下又收了回去。 桑茶略显复杂地看着他。 瞧这样,好像真的没了记忆。 他的身份是什么? 灵魂为何会出现在两个位面? 她从未听说过君复这号人。 须臾,她收回视线,淡声道:“四皇兄客气了,我什么都不缺。” 皇帝的那些嫁妆够她用一阵子。 况且,原身与君复的交集并不多。 见面点个头而已。 凤无泽也懒散地插一句:“九公主在爷府上,自然不会缺什么,四皇子还是把心收收放在未来的四皇子妃吧。” 桑茶觑了他一眼。 呵。 就是因为在你府上,她才会什么都缺。 君复点点头:“既然这样,皇兄便放心了。” 桑茶有些看不透这人。 这般温和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群臣中积累出那么庞大的威望。 即便是比不上凤无泽,也可与皇帝五五分了。 还有,他的身份,也是一个谜团。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0) “阿崽,能找到君复的资料吗?” 系统:“不能啊……君复这个人的身份与祖师爷一样……半点与之相关的都没有……” “要你何用。” “嘤嘤嘤。” “不过,九皇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尽管与皇兄提。”君复道。 那边,皇后不是很明白他的做法,“复儿?” 君复转过去,莞尔:“母后,怎么了吗?” 皇后抿了下唇,“没什么。” 君复对谁的态度都一样模棱两可,皇后也把握不准,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很明显,君复还想对桑茶说什么。 突然,轻纱摇曳的步辇内,朝着桑茶伸出一只白皙且修长的手。 悦耳慵懒的嗓音传出来,宛如泠泠弦上月,动听之至。 酥了人的半边身子。 “公主,进宫这么久,咱们该回去了。” 桑茶盯着那只漂亮完美的手,在回答君复与搭上去之间抉择。 半息。 她将自己的柔弱无骨的手搭了上去。 整个身子也被那边传来的大力给拉近步辇上面,落入一个充满幽幽檀香的怀抱。 凤无泽满意地搂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中,朝着外面道了一声:“回府。” 木头人白越:“是。” 那边僵硬的萧嬷嬷不明状况地跟在后面走着。 九千岁的轿辇,无人敢拦。 大家不会忘了,他铁血无情的手腕,深深铭刻在人心底。 令偌大膏腴锦绣山河臣服于他脚下。 大胤九千岁。 很快,步辇嚣张地来,又嚣张地走,飘摇着浪漫缱绻的轻纱,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皇后望着满地狼藉,咬碎了一口银牙。 君复走到她面前,浅笑道:“母后,可需要儿臣帮忙?” 皇后忍着怒气,沉声道:“不用,你且先去见你父皇吧,本宫身体不适,不做陪了。” 说完,便甩袖进了凤仪宫。 安蝉点了人在外边收拾烂摊子。 君复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模样,淡淡望着步辇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缓缓踱步前去御书房见皇帝。 * 步辇上。 桑茶试着动了几次,都被人用力揽着,看上去还没有放手的意愿,她便不管了,堂而皇之地将凤无泽作靠枕用。 凤无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人。 竟然敢往自己身上靠。 桑茶:你揽着我不让动,还不准靠的吗? 靡靡轻纱之中,二人挨得极近,在外看来就是两道相依偎的影子,随时便可荒唐一番。 “爷竟不知,公主还会武功。” 凤无泽懒得推开她,况且,温香软玉在怀,手感倒也不坏。 这么想着,环着女子腰肢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桑茶不负责任道:“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嗯,也是。” 凤无泽没有多问。 却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伸出一只手替桑茶将额前碎发撩入而后,姿势暧昧惑人,桑茶差点就被美色骗了去。 她抿了下红唇。 歪了歪脑袋想躲过这只手,又被人给强势转了回来。 九千岁微微低下脑袋,气息喷洒在怀中女子的脸蛋上,捏起她的下巴,墨眸轻闪。 “今日,公主为何如此大胆地与皇后作对?莫不是认为嫁与了爷,便可无法无天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1) 桑茶窝在他怀里,抬眼理所当然道:“不然?我要是在宫里被欺负了,打的不还是你的脸?” 凤无泽赞同点头:“公主说的好像有道理。” 桑茶抬头看着她。 眼里写的就是“看吧,我这是为你好”。 凤无泽笑了。 没再为难她,松了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桑茶身上。 许是第一次与女子接触这么近,他环着桑茶腰肢的手有些好奇地四处摸了摸。 “……” 桑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咬牙道:“你乱摸什么?九千岁也有这些需求吗?” 仅过了一晚,她对这人的态度早是天壤之别。 只消睡一觉的事。 凤无泽已是许久没有遇见过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人了。 上一个,只是对他吹了个口哨,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拔了他的舌头。 于是,不满的九千岁将人使劲往自己身上带,近乎是将人压在软榻上,作乱的手也愈发放肆。 如黑丝绸缎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凤无泽眼尾轻佻,泪痣朱红,薄唇凑近了桑茶皙白的脖颈。 温热气息喷洒。 “公主怕不是忘了,昨日你已嫁与爷。不管我有没有那种需求,对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桑茶突然就想到了白日宣淫这个词。 妈的这不仅是白日还是在外面。 她挣扎着动了动,便被人以更为霸道的姿势压在身下,偏生玄袍男子还嚣张地笑着。 桑茶咬牙:“九千岁不至于这么饥渴吧?若是被人看见了您的风评可就堪忧了。” 事实上,是为那浓墨重彩上再增添一笔而已。 果不其然,凤无泽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却痒得桑茶往后缩了缩。 “看见了也无妨,反正,谁敢议论,爷就拔了谁的舌头。” 退无可退的桑茶:“……” 可以,很强势。 她可以弄死这厮吗?! 怎么和闻宴一个德行。 系统:“……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 轻纱内掩映着的影子愈发旖旎。 “九千岁莫非是从未碰过女人?”桑茶瞪着他。 她听说过,历史上某些有名的太监都有玩弄女人和小孩儿的癖好,虽然知道祖师爷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想问问,最好是能激怒他。 然,凤无泽的动作果真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无声地盯着桑茶的面容,妩媚的丹凤眼徐徐幽深,比漫天繁星更是漂亮。 桑茶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 下一秒,凤无泽的手便移到了她的前胸。 “!!!”不是这个碰! 桑茶被吓得用了点力,直接推开了他。 “你——”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坐在了软榻的最边缘,身子一仰便可掉下去。 凤无泽饶有趣味地瞧着她的反应。 重新懒散地靠回榻上,他支着脑袋,衣服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了些许,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锁骨若隐若现。 好似他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樱色花瓣的唇噙着淡薄的笑。 “公主怕什么?只是可惜,爷不能带给公主性福,只能靠这些来聊解公主的空房寂寞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2) 桑茶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震惊了。 脸色一度变得非常难看。 “不需要。” 他要不是祖师爷,桑茶早就一刀捅过去了。 她还没这么厚的脸皮,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荒唐的举动。 凤无泽笑:“爷觉得你需要。” 桑茶:需要个屁。 有句脏话想说。 凤无泽想了想,勾唇道:“如果公主今天没有这个需求的话,日后可随时来找爷,陛下送爷的东西,爷还一直留着呢。” 桑茶将头转过去不看他。 冷冷道:“九千岁需要的话就自己用吧,本公主是无福消受了。” 这个祖师爷好狗。 想揍。 凤无泽玩儿着自己的发丝,蝶翼般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颇为可惜道:“公主真的不用吗?” 桑茶偏过头没理他。 凤无泽也不上赶着找无趣了。 这个公主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从牡丹宴上那天不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还是现在这样的,更有趣一点儿啊。 手心柔软的触感还残留着,凤无泽墨色瞳仁似乎更为深邃了些。 * 到达九千岁府的时候,凤无泽率先下去。 登时,守在一旁的侍卫奴婢都被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给吓到了。 但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众人又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瞧。 “公主,下来吧。” 凤无泽唇角漾着笑,朝步辇内伸出手。 然,桑茶直接忽略了他,自顾自地下了步辇便往自己房间走,理都不待理会他。 萧嬷嬷诚惶诚恐地朝着凤无泽行了一礼,便匆匆忙忙地赶上去。 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九公主胆子竟如此之大,敢当众在外面甩脸给九千岁? 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吗? 不过……二人下来的时候,衣衫都略微有些凌乱,这是在里面干了什么才会这样啊…… 且看九千岁那样子,也不像是生气了…… 不是很懂这个情况。 “瞧着爷做什么?该去准备着了。” 凤无泽睨了白越一眼,华丽尊贵的玄袍衣摆微扬,昳丽绝世的男子便进了大门。 白越:“是。” * 过了几日。 桑茶没有再见到凤无泽。 凤无泽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便在萧嬷嬷的唠叨下出去逛了几圈。 逛着逛着,她就将萧嬷嬷留在一家客栈,自己翻墙进了皇宫。 她可没有忘记,原主还有个白月光。 凤修然是敌国质子,两朝交战许久未能平息,便互相交换一名才华横溢的皇子,其须得在异国待满三年才能回去。 凤修然就是倒霉的那一个。 然而原主比他还倒霉。 只是被宫女欺负得摔了一跤,见面前伸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彼一抬头,心便倾了去。 哪怕是嫁给九千岁那个心狠手辣的死太监,还想着要护着这名白月光一生平安喜乐。 躲过层层侍卫,桑茶在梨雪宫见到了凤修然的身影。 一袭白衣,站于凋零的梨花树下,公子翩然如玉,不乏有些沧桑凄凉感。 发现桑茶时,凤修然明显惊了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反应。 毕竟,以前原主经常偷偷来找过他。 “你怎么来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3) 桑茶从墙上一跃而下,衣摆划出潇洒风华的影子,单刀直入:“凤修然,你想不想回你的蓝风王朝。” 凤修然望着这名气质明显不同的女子,心中的惊涛骇浪无法平息,抿了下唇。 “公主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桑茶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近,漠然道:“有什么不懂的,你只说想不想就行。” 在她看来,一生平安喜乐就是活着就行。 如今大胤王朝内忧外患,群臣帝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谁知道凤无泽会搞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他这个质子还是别待在这里的好。 免得他把自己弱死了,她的任务不就泡汤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送回去。 凤修然:“这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君茶公主,如今,你已嫁与九千岁,日后切莫再来寻在下,否则,被旁人瞧见了,那是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的。” 桑茶蹙眉。 怎么这语气好像是被抛弃的小情郎。 她记得原主与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牵扯。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回你的地方。” 凤修然略显复杂地盯着她,如果仔细发现,他的眼底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惧。 移开视线,他微微抬头,望着这光秃秃的梨树枝桠,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想又如何,距三年之期还有两年,回去不过是痴心妄想。” 桑茶没兴趣理会这些多愁善感,直接道:“想就行,我可以帮你回去。” 凤修然只当她是在说笑。 “公主还是别说这些胡话了,快回去吧,若是被发现了,咱们二人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桑茶都有些不耐烦了。 “我既然敢进来不怕会被发现。” 凤修然叹息道:“这不是一回事,你是公主,从小在皇宫长大,对这些路线当然熟悉。而我,想逃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桑茶:“怎么不容易?只要你想就行。再等几天,等我一切安排好了,你就自己回你的蓝风王朝。” 凤修然这次是真的愣了。 他不太相信这个人真的是君茶。 以往,君茶同他说话,就算不是女儿家的娇羞,也要比寻常待人温柔许多。 他不是看不出君茶对他的意思。 可是今日,是因为嫁了人,还是嫁的太监,便生气不想理他了? 他相信,自己做的那件事,桑茶一定不知道。 否则,今日也不会来找他了。 过了一会儿,凤修然还是摇摇头。 “莫说以公主的身份不适合助我做这种事,再且,在下若真的逃了回去,等待在下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桑茶烦躁:“哪来这么麻烦,只要你回去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安然无恙。” “你……” 尽管凤修然不断告诉自己桑茶是在骗他,但听着她的语气,里头的掺真掺假,他又模糊了。 女子的声音表情都太过淡定,令人不得不想要信服。 此刻,他的大脑里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君茶说的是真的。 沉默良久。 凤修然的眼中燃起了一抹希冀。 “公主今日所说,可是真的?” 桑茶:“废话。” 对待不熟的人,大佬永远是这个语气。 凤修然迟疑道:“可若是被发现了……” 桑茶没耐心道:“不会被发现,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我担着就是。”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4) 如是一来,凤修然便微微放下心了。 “既如此,那便拜托公主了。” 他本是蓝风王朝最为出色的皇子,却因两国交战小人陷害,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被关在这里蹉跎时光。 白驹过隙,如今,他的希望,好像真的要来了。 他就知道,君茶心中,还是有他的。 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冒死将他送出宫。 凤修然转过身,本想安抚一下这位公主,却发现,那人早已翻过墙头消失在视线中了。 “……” 不怕,只是气着了,心还是在他这儿的。 * 溜出皇宫与萧嬷嬷回合时,她受到一通数落。 “公主您去哪儿了?让老奴一通好找,若是您出了事让老奴怎么同陛下九千岁交代啊,下次公主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被她三言两语打断。 “人这不是回来了,先回府吧。” 萧嬷嬷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 这几日的公主,与之前相比,有着千差万别的变化。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君茶,更能有令人钦佩的魅力。 回去之时,二人走在偌大的九千岁府内,突然,一名婢女行色匆匆地过来撞了桑茶一下。 撞了便跑了。 萧嬷嬷忧心道:“公主别动怒,想来那婢女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没有一点可信度。 但桑茶也没追究。 因为,她的手上被塞了一个纸团。 差点都忘了原主答应皇帝做细作的事情了。 她将纸团收入袖中,没给萧嬷嬷瞧见。 然而,二人再穿过假山流水,娇花琼树,琉璃朱瓦……桑茶就又被撞了一下。 “……”她今天很适合被撞么。 若不是又是一个纸团,她肯定是要发火了。 萧嬷嬷这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公主先忍忍吧,日后说不定,都是这样的日子。” 桑茶斜了她一眼,“嗯。” 回到自己的小厢房,桑茶将萧嬷嬷打发下去,便坐在桌前打开了那两个纸团。 第一个宫女的纸团上写着:凤无泽此次外出,想办法让他永远也别回来。 桑茶冷笑一声:“呵,皇帝倒是看得起原主。” 她转手就将纸团烧了。 就当没看见。 第二个纸团上是相对娟秀的字体,收尾却略显潦草,似乎是匆匆写下差点被发现的。 上面只有五个字:小心萧嬷嬷。 见状,桑茶眯了眯眼睛。 这个纸团是谁送来的? ……萧嬷嬷。 她倒是没有发现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毕竟,从小,她对原主都不差,甚至是拿命护着的。 蓦然,她想起原主的死因。 下毒,能够做到的,当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况且,君茶每日所饮的茶水,都是经过萧嬷嬷的手。 谁的可能性最大,十分明显。 看来要找机会去试试她了。 系统:“霸霸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吗?” 桑茶也将这个纸团放在熏香盒中,看着它一点一点燃为灰烬,淡淡道:“不知道。” 系统:“啊?那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桑茶出了门,“不一定。” 系统迷迷糊糊的,见她这方向,好奇道:“霸霸你要去哪儿?” “去找凤无泽。”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5) 确实有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看皇帝的意思是,凤无泽要出一趟远门,似乎还较为凶险。 不管站在哪个角度,她都一定要跟着去。 总不能真让他死了。 时隔几日,桑茶再次来到了他们大婚的那间主房,却被告知九千岁不在这儿。 那婢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桑茶便去书房找人。 没心情与丫鬟计较。 果不其然,白越守在书房外。 九千岁府上的所有建筑皆是高调的奢华,哪怕古朴浓郁的书房也是如此。 桑茶静静望了几眼,随即,月白摇曳长裙在空中划过流光,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 “九千岁可在里面?” 白越不卑不亢:“在。” 得到肯定,桑茶抬脚就想进去。 被白越伸手拦下。 “没有爷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擅闯书房。” 桑茶会听他的吗? 连皇后宫里都敢硬闯,更何况一个小书房了。 正打算将人拨到一边,里头就传出了一道华丽低磁的嗓音,带着散漫的云淡风轻感。 “公主想爷了就进来吧。” 桑茶:“……” 突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了。 然,白越已经自觉退到一边当门神,她就这么走了也不像回事。 轻轻提起裙摆,桑茶一进书房,便看见了那随性高雅的紫袍男子坐在书桌后,姿态闲款邪肆。 他的指尖本是捏着一块血色玉玦,但很快,便被他不着痕迹地收进自己袖中。 桑茶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影子。 她有些困惑。 总感觉……那玉,有些眼熟。 凤无泽懒散地搭在桌子上,眯了眯眼睛,微微挑眉:“公主才几日未见着爷,便如此想念了吗?” 桑茶忍着转头就走的冲动。 也不拐弯抹角,她走到桌前,开门见山道:“你这几日要出门?我也要去。” “嗯?” 凤无泽换了只手,狭长凤眸盯着她,绯唇有兴趣地勾了起来:“公主是从何得知爷要出门的事情的?” 桑茶唇角动了一下。 “你何必装作不知道。” 她在府中的一举一动,定是全数落入了这人眼中。 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他。 就是今日进宫的事情,不知有没有被他发现了。 以她的身手,应当是没有的,否则,这人知晓她去找别的男人,还不知会如何整她。 凤无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张扬笑道:“爷是真的不知道。” 桑茶从来不懂什么是惺惺作态,也不懂耐心为何物,直接道:“不知道算了,你出门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是。” 凤无泽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细作。 真想送一本细作的自我修养给她。 他跟个大爷似的往雕花椅背上靠去,掀起眼皮意味不明道:“爷凭什么叫你?” 桑茶想了想,淡淡道:“咱们是夫妻。” 凤无泽妖娆一笑:“并无夫妻之实。” 桑茶:“……” 那不是你不行么。 凤无泽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瞧出她内心的想法的。 但,瞧出来了,就很不爽。 就,有种冲动。 他朝桑茶勾了勾手指。 后者警惕望着他:“做什么?” 她可什么都没说。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6) 凤无泽墨眸微光闪烁,好似融汇了人世间所有的百媚千红,又宛若糅杂了全数漫长无人问津的黑夜,深邃闯入了人的灵魂。 桑茶只听见了他的声音。 “不做什么,公主过来就是。” 抿了下唇,桑茶依言绕过书桌,对上面摆放的所有书籍杂物完全不感兴趣,走到凤无泽身旁停下。 谁知,凤无泽手一扯,便将人扯进了自己怀里。 桑茶想逃都没来得及。 将淡漠清冷的女子抱个满怀,凤无泽心情貌似好了几分。 “公主都说了,咱们是夫妻,离爷那么远做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 桑茶:呵,你比吃人更可怕。 她也不乱动,趁热打铁:“所以九千岁这是答应了?” 凤无泽搂着她的腰肢,捻起一缕青丝把玩着,悠悠道:“公主若是将爷伺候舒服了,爷便带你去。” 桑茶真是不明白,一个太监,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荤话。 说着说着,自己就能饱了吗? 大佬当然是不可能动的。 附带赠送一个白眼:“想得美。” 就算不同意,她也能偷偷跟着去。 凤无泽语气变得危险:“公主看来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府上的处境啊。” 桑茶微微侧首,斜觑他一眼。 却未曾想,柔软唇瓣在他脸上一擦而过。 混着幽香的茫茫白烟自香炉袅袅升起,氤氲了满屋兀升而出的缱绻暧昧。 “……” 生怕这位牛逼哄哄的太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桑茶飞速从他腿上下来挪到安全距离。 女子清冽的馨香还萦绕在怀中,面上传来的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分,却清晰地停留在那儿。 凤无泽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看向满脸复杂盯着自己的桑茶,凤无泽道:“公主可能对伺候人有什么误解。” 顿了顿,他继续笑:“不过,倒也不错。” 桑茶暗自唾弃自己出卖色相,面上漠然开口:“所以九千岁这是答应了吧?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说完,她也不等人反应便出了书房。 凤无泽盯着那几乎落荒而逃的月白色身影,眸色变暗。 半晌。 他将衣袖中的那枚玉玦拿了出来。 这压根不是桑茶想的把玩的小玩意,而是一至清透精致的血色玉笛。 窗外耀和日光刺上书桌,短笛浸在其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雾蒙蒙的鲜血,珍贵无暇。 男子眼神迷离了一刹。 “能够吹响你的那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一声低喃,不明所以。 * 翌日。 凤无泽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去找桑茶。 但桑茶从系统那里得了消息,自觉出府,自觉上了他的豪华加大版的马车。 白越都没来得及拦住。 “爷,这……” 马车内,凤无泽穿了一身明艳张扬的红袍,火红的衣摆落在地毯上洒落三千风华,艳艳似枫,颜色比鲜血还要妖媚几分。 指尖捻着一块制作精美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桑茶已经自觉坐在了车厢右侧。 挑眉睨了桑茶一眼,凤无泽垂着睫毛,不说话,便等于是默认了。 白越只得乖乖当车夫。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7) 车轮滚滚驶动。 逐渐出了皇城。 凤无泽坐在柔软榻上撑着脑袋小憩,领口微微敞开,肌肤雪白如玉,令人不忍心破坏这幅美好瑰丽的画卷。 可桑茶不是一般人。 她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于是她不拿自己当外人地问出来了:“九千岁这是要去哪儿?” 闻言,凤无泽睁开眼。 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中涟漪着风花雪月,逐渐漾开轻佻的笑意。 “公主连爷去哪儿都不知道也敢上车,不怕爷将你丢在外面毁尸灭迹么?” 桑茶:你也得有祖师爷的那个本事。 她端坐在侧,面无表情:“丢了我也能自己找回来,九千岁只消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凤无泽悠悠道:“公主去了就是了。” 桑茶:“……” 接下来二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渐渐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了荒郊野外,停在了一处山脚。 这座山正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巍峨挺立,乱石丛生,仿佛凶狠的野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匍匐在此,令人望而生畏。 桑茶望着这座山,忽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们要翻过去?” 凤无泽偏过头看她,挑起眉道:“公主若是怕了,大可自行回去。” 桑茶斜了他一眼,提起裙摆就开始上山。 妈的就该准备几套方便的衣裙才是。 见她这么倔,凤无泽没有多说什么,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白越倒是主动走在最前方为他们开路。 山路高耸陡峭,路边满是杂草碎石,稍有不慎,滑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拨开路边的杂草,一路攀登之下,桑茶发现,越往上走,路边的一种青茎紫花的植物出现得就越频繁。 她默默问系统:“那是什么植物?” “霸霸等等,我查查。”系统顿了一下,“啊查到了,这种植物名为紫衣藤,具有迷惑人的心智之效,霸霸你小心点别碰到它。” 桑茶边走边问:“碰到了会如何?” 系统:“……不会如何。” 桑茶:“那你说个屁。” 系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要是混着另一种事物,那它的效果可就恐怖了。” “什么事物?” “一种黑蝴蝶,不过霸霸你不用担心,这个位面应该不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桑茶没有回应这话。 谁说得准这些。 即便走了这么久,她的眼神也毫无波动,即便精神力即将枯竭,看起来也像个正常人一样。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 凤无泽在她身后三步之遥悠闲走着,好似在自家花园散步那番镇定,步履之间皆是泰然自若。 见她转头,还有心情朝她勾唇一笑。 桑茶又将头转了回去。 这人的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怎么?公主走累了?需要爷背你一程吗?” 不知何时,凤无泽到了她的身旁,调笑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额头早已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桑茶面色微红,努力调节着呼吸,淡定道:“不用。” 凤无泽瞧着她嘴硬。 也不可能真的背她。 “那公主可得小心点了,这荒郊野外的,若是出了什么毒蛇猛兽暗杀刺客什么的,爷可救不了你啊。” 桑茶没有精力来回味这句话的意思。 自顾自爬山。 凤无泽也没有再自找无趣。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8) 不知过了多久,登上山顶之后,九千岁所说的那些危险是一点儿没见着。 反之呈现在三人眼下的,是处于群山环抱的一个村庄。 只不过,田园美好的外围,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紫衣藤。 远远望去,层层叠叠好似波浪翻滚的紫色海洋,芬香浓郁的香气站在山顶都能闻见。 桑茶放下裙摆,皱眉:“这里怎么会有村庄?里面有人居住吗?” 凤无泽站于她身侧,漆黑的瞳仁眺望着下方,不知闪烁着何种意味。 半晌,才轻嘲着开口。 “公主是看不见那缕炊烟吗?” 确实,村庄靠近中心的那座房屋,正袅袅上升着白茫茫的炊烟。 “现在看见了。”桑茶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那我们现在去是下去?” 她说是这么说着,已经抬脚准备走了。 谁知,衣袖却突然被扯住。 凤无泽盯着她,意味深长道:“公主可准备好了,是当真要去?现在原路返回,还来得及。” 白越不是很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同样,桑茶也不明白。 她认真道:“当真要去。” 凤无泽盯了她片刻。 须臾,放开手。 “那走吧。” 白越被留在山顶接应。 这次下山,凤无泽倒没有再那么高调地直接闯入,而是绕到了屋舍后山而下。 村落外面少数走动着几个人,皆穿着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裳,扛着锄头之类的农具,彷佛真的不过是普通的封闭村子而已。 凤无泽与桑茶正躲在一座茅草屋后面勘察动静。 待那村民离开了,桑茶踏出一只脚猫着身子出去,却倏然被一股大力扯过去,抵在墙角动弹不得。 皱着眉头,桑茶正打算问他发什么疯。 下一刻,一只温凉如玉的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 刚才不还好好的。 怎么现在就想杀人灭口了。 就你有病。 她尚来不及多问什么,尊贵邪肆的男人已经缓缓朝她靠近,墨眸如星点缀,探究转变为了杀意。 暗沉的语调轻轻的,残忍而无情。 “既然公主来都来了,不如,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桑茶丝毫不惧,浅色瞳仁无波无澜地盯着他。 她的精神力早已空虚,一直都是强撑着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便顺势靠在墙上借以蓄力。 哪怕,咽喉上的那只手,正在不断用力收紧,仿佛下一刻她就将葬身于此。 桑茶十分冷静。 “你为什么想杀我?” 凤无泽歪了歪脑袋,发丝垂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自己手中,背着阴影,脸色变白的模样。 “公主是真傻还是装傻?” 桑茶睫毛颤了颤。 被扼住咽喉命脉的她,呼吸逐渐困难,用着惨白的唇瓣平淡道:“我不傻。” “呵。” 凤无泽轻笑一声。 不知为何,瞧着她苍白得像个破碎的瓷娃娃的面容,手中却再也狠不下力。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19) 这段时间她一直是那么淡漠又临危不惧的表现,甚至还胆大包天敢往皇后床上泼水,以及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身诡异本领。 这般不受掌控的异常,足以有千百个理由够他杀了她。 下意识的,凤无泽没有再用力,却也不曾松手。 “那公主同爷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同爷出府?又为何执意要下山?” 桑茶不说话。 那还不是怕你出事! 凤无泽凑近她的面容,这般近的距离,可以仔细看清楚女子根根分明的羽睫,以及掩于眼底深藏的失落。 接触到那抹失落时,他的心好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眯了眯眼睛,凤无泽摒弃那般不适,气息喷洒在桑茶脸上,却无任何的暧昧意味。 “瞧,公主自己都说不出什么理由,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啊……嗯?” 桑茶一动不能动,垂下眼帘,平静道:“九千岁是怎么以为的便是吧。” 系统要急死了:“霸霸你别这么倔啊!不然祖师爷真的把你杀了怎么办?那你的任务就完成不了啦!祖师爷也救不回来了啊!!!” 桑茶不想听它逼逼。 她就知道,祖师爷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上个位面的闻宴,兴许只是出了什么问题而已。 怪她……痴心妄想。 祖师爷,岂是,谁人都可肖想的。 心,难捱地缩了一下。 呼吸更淡了。 淡得,几乎没有。 见她一副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的样子,凤无泽心底有丝丝的烦躁,语气也染了一丝冷意。 “爷怎么以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闻言,桑茶微微抬起头。 浅色不沾世事的眼睛直视着他。 呼吸放轻了片刻。 似真心似试探。 “目的是你,你信吗?” 哪怕前行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只要那一步能够到他,她仍义无反顾。 凤无泽一怔。 房屋外边,又慢慢走着一两名农户,仿佛无意识地左右打量着,视线落在他们身处的墙壁这边,又转瞬移开。 二人就算发现了,也暂不想管。 九千岁绝色的眉眼微蹙,眼瞳如深沉的墨玉,黑色近乎是要溢了出来。 继而,他嫣红唇角扯开一抹笑:“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半边身子接着屋舍埋在阴影里,此刻凑近了她,极白的肤色给人一种病态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手,都变得格外的冰凉。 桑茶有些头晕,喉咙动了动,想要减轻被扼住喉咙的不适难哽感,可惜收效甚微。 “字面上的意思。” 凤无泽幽深的墨眸紧摄住她,好似真的在品味那句话的含义。 手指徐徐用力。 桑茶也毫不恐惧地与他对视。 脸色渐渐由白转青,破坏了那副不显山水的孤高美感。 她心里想着,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反正她的命也是祖师爷救的。 拿回去,就两不相欠了。 紫衣藤馥郁的香气环绕着村庄,与男子身上的檀香味混合,统统窜入了桑茶的鼻息。 意识逐渐模糊。 但她绝不服输地露出弱势。 刚硬如铁。 二人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 直到。 凤无泽放开了她。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0) 宛若劫后余生的,桑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眸子氤氲了淡淡的水汽,煞白的脸色早已湿了一层薄汗。 而那皮娇柔嫩的脖子一圈,变得淤青一片。 借着墙支力的她,身子摇摇欲坠,再也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两下。 凤无泽没有去扶她。 就旁观着她摇了两下又扶着墙站稳。 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指尖,凤无泽又恢复了那般慵懒妖娆的姿态,挑眉一笑。 “不管公主的目的是爷还是别的什么,今天这趟路远比公主想的凶险,若你自己没本事死在这儿,可别怪爷见死不救。” 这便是逃过一劫了。 桑茶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微微抬眼,扯着唇角反讥。 “只要九千岁不暗中使绊子,我一定比你活得久。” 不过,她也好奇,这个村子里到底有什么。 连他都会忌惮……算了,看不出有忌惮之意,这位爷太嚣张了。 凤无泽勾唇:“爷可不是那种小人。” 桑茶送了他一个冷笑。 “……” 凤无泽手又痒了。 刚才就该掐死她才是。 许是他们动静太大,外面立刻有人喝道:“谁在那里?!” 二人:“……” 桑茶用手捂着淤青的脖子,瞪向他,似是在说都怪你将人引来了。 凤无泽朝她无辜地笑了笑。 随她一起,贴在墙上,火红的衣袍与她月色裙摆交织缠绵,仿佛日月的相融,明艳了一抹旖旎色。 他线条流畅漂亮的手,攥住了桑茶的衣袖。 桑茶垂眸盯着他们的衣摆,眼神恍惚了一下。 九千岁的这种幼稚举动,与方才那个冷血危险的人大相庭径。 外面那个人见没有反应,眯起眼睛,看似缓慢实则警惕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用力攫住了手里的镰刀。 桑茶与他贴着墙,呼吸放轻,纤细指尖暗自蓄力。 突然,她感到身旁划出去一道破风之声。 若非内力高超之人无法察觉。 紧接着,与他们方向相反的一块围篱传来轻微的碎石清脆之响,外面那人立刻转过方向朝那边而去。 虚惊一场。 桑茶指尖松了力道,身子放软下来。 还以为以凤无泽的性格会直接上去开打呢,想不到,还不是将人引开避免正面冲突。 微微阖上眼,她费力调整着身体状态,魂力的缺失是她的一大隐患。 还不知道待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龙潭虎穴。 桑茶转过脑袋,琥珀般精致的眸子看着身旁近在咫尺的男子,除此之外,暂不敢轻举妄动。 “九千岁是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凤无泽侧转过身子,随她一起靠着墙,眉梢一挑,绯色薄唇亲启:“公主认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桑茶很想翻白眼。 她要是知道还会问你。 无奈,她只得乱猜:“山寨?匪窝?军事大本营?” 反正,不会是他的地方就对了。 凤无泽抬起修长的手抚上桑茶苍白的脸蛋,似怜惜地用指腹摩了摩,说不出是他的手更白还是桑茶的脸色更白。 墨色眼瞳几丝沉寂。 “公主将这三种地方结合在一起,就差不离了吧。”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1) 桑茶:“???” 什么意思?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她是不是就不该来? 忽地,凤无泽盯着她,放在她脸蛋的手移到了她脖子淤青的地方,宛若羽毛般轻柔拂过。 “公主又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桑茶尽力忽略脖子间的不适,想了想道:“有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或者死士之类。” 闻言,凤无泽低低笑了两声。 笑得桑茶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她又没说错。 “没什么。”凤无泽摇了摇头,漆黑眼中满是兴味,“那公主是如何判定的?” 桑茶被迫睨着他,眨了眨睫毛,“鞋子,还有走路的姿态。” 尽管外面那些人都穿着粗衣与拿着农具,但仔细发现他们的鞋子都是相同的,并且鞋底的材料属于定制不易磨损。 再者,有过训练的士兵才会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那长期磨练下来的血性与姿势,是骗不了人的。 兵,都是狼。 方才那人往这边走的时候,一举一动像极了蓄势待发捕获猎物的野狼。 “公主真是聪明,爷反倒是捡了块宝啊。”凤无泽轻笑得暧昧。 桑茶撇嘴。 信你的邪。 想拍掉脸上那只作乱的手,倏然,凤无泽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迅速喂进她的口中。 桑茶来不及反应便吞了下去。 速度太快,丹药呛得她剧烈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都被咳出了粉粉的血色。 “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好在外面那人已经远离落在这里,短时间内没再有别人经过,否则他们早就暴露了。 凤无泽难得好心地替她顺了顺背,凤眸愉悦地弯了弯,笑道:“毒药。” “……” 桑茶咳得差不多了,眼尾挂着雾蒙蒙的泪珠,眨了眨羽睫盯着他。 她才不信这句鬼话。 因为,她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七经八脉被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包裹着,缓解了她体力不足的疲惫酸软。 能够对她造成效果的,定是极为珍贵稀缺的药物才行。 刹那,桑茶心中又复杂了。 真是看不懂他的想法。 前一秒还要杀她,后一秒又替她治伤,九千岁心如海底针啊。 桑茶一向是知恩图报的人,伸出手攥着凤无泽艳红镶着金丝边暗纹的衣袖,郑重其事道:“谢谢。” 凤无泽丹凤眼眸自衣袖上一扫而过,笑容多了几分风流韵味。 “谢就不必谢了,待会儿危险的时候,公主记得第一个挡在爷面前就行。” 桑茶唇角抽了抽,气呼呼地甩开了他的衣袖。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人又在这里待了片刻。 待下一波“村民”扛着农具离开过后,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掠到中心染着炊烟的屋子外。 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屋外站着看守的几人,他们成功溜了进去。 彼一进屋,桑茶便闻到了一阵馥郁沁人的花香。 是紫衣藤的味道。 只不过,这个味道与外边生长的又略微有所不同。 屋里的,更为浓郁,像是,提纯加精之后的香气。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2) 她蹙了蹙眉,环顾屋内四周,里边的摆设就是普通农户家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特别性。 朝前走了几步,桑茶正打算摸摸墙壁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关。 便听得凤无泽悠悠道:“公主还是不要随处乱碰的好。” 桑茶转过头:“九千岁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红衣男子一路朝着厨房走去,尊贵的身影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魅惑的嗓音传来。 “公主何必想这么多,你若是闹出什么动静将人引来了,爷不还得多费点力气杀人。” 桑茶:“……” 竟是无法反驳。 突然就想给他搞点事情了。 跟着他去往厨房,很快,二人便发现了一个地窖入口。 地窖下似乎很深,一路蜿蜒的这个梯子做得十分简陋,仅是木棒而制,若是胆小恐高的根本不敢踩上去。 凤无泽半点迟疑也无,撩起衣摆便踩上了那摇摇欲坠看上去会立马断裂的木梯。 偏生得走了两步之后他还打趣:“若公主怕了,留在上面接应爷便是。” 桑茶轻哼:“想得美。” 待那火红的一截衣摆消失,她也提起自己的裙摆踩上了木梯。 下面果然如她所想,即便不用深不见底来形容,也至少不下十丈深,这段木梯长得堪比天梯。 而底下一片漆黑,犹如长着深渊巨口的万丈崖底,忽明忽暗的光线,几乎看不真切。 空寂无声的庞大地窖,仅剩万籁俱寂。 桑茶一手扶着木梯边缘,一手提着裙摆,本是费神的动作,她倒看不出什么吃力。 前方不远处,那衣红胜火的颀长身影,下木梯的姿态也从容不迫,如履平地。 桑茶默默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 老老实实看路。 蓦地,前方那人怡然自得的语气传了后来。 “公主别以为你偷看爷,爷不知道。” 桑茶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后脑勺是长了眼睛吗知道我在偷看你?” “这还需要长眼睛吗?爷随便一想就能猜出来。” 桑茶被他不要脸的话惊呆了。 她不回答,慢慢下了一段距离,便看清楚了,周围闪烁着的忽隐忽现的微光具体是何物。 那是一种黑蝴蝶。 它的蝶翼呈纯黑色,极薄极透,闪烁着淡淡浅亮的荧光,一股来自地狱的阴暗气息幽幽散发出来。 桑茶眯了眯眼睛。 同时,系统又闹了:“霸霸为什么这里会有鬼界的产物出现?这里不是玄幻位面啊!出什么问题了?!!” 桑茶淡淡道:“你认识这东西?” 系统:“当然我是全能资料库好吗?这种蝴蝶来自众神鬼界!是有着不祥之兆的鬼蝶啊!” 听着它的叫唤,桑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停在那里,一手扶着梯子,一手伸向那只鬼蝶。 那只鬼蝶似乎是感受到了亲切的气息,竟扑闪着蝶翼主动朝她的指尖飞来。 在她的掌心欢快地飞舞打转。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3) 系统:“……霸霸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鬼蝶很危险的!你还拿手去摸它!!!” 桑茶垂下眼眸。 “公主当自己是来游玩的吗?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敢乱碰?” 一道如轻弦琴音的华美动听的嗓音自她下方响起,仔细发现,里头还暗藏了一股子怒气。 桑茶闻声望去。 颀长俊美的红衣男子几乎隐秘在黑暗中,所有的鬼蝶不知是何原因都自动远离了他。 但,桑茶可以猜出,凤无泽现在,笑容一定十分妖异。 抿了下唇,桑茶透过重重暗幕望着他,低声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时之间,凤无泽没有开口说话。 桑茶却好似能感受到,他直直地盯着自己,墨眸比星空更为深邃明朗。 半晌。 他才回答。 “是鬼蝶。” 顿了顿,凤无泽还是将其解释清楚:“是几十年前,大胤王朝的开国国师带来的邪物。” 系统:“什么国师还有鬼界的东西?霸霸,他该不会是鬼界来的人吧?鬼界的人也曾到过这个位面?” 桑茶一句话打发它:“我怎么知道。” 系统在线卑微:“……哦。” 须臾,凤无泽又道:“爷劝公主还是别去碰那东西,据史书记载,当年鬼蝶在开国时可出了不小的力,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桑茶挺想说,这个鬼蝶,与当初的鬼蝶不一样,只是削弱了鬼力的衍生混血后代而已。 但出于某种原因,她没有解释。 “嗯,好。” 同时,也放开了手。 那只闪烁着荧光的鬼蝶扑朔着蝶翼,还恋恋不舍地在她身旁飞舞。 桑茶没管,开始继续往下。 然而,下一秒,她踩上下一截木梯的时候,那根木梯竟然应声断裂! 清脆的噼啪声,在空荡荡的地窖中显得尤为明显。 桑茶瞳孔一缩,整个身子急速往下坠去! 此时,这里,距离地面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她若是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摔成残废。 桑茶本是心想,哪怕暴露也不能摔死自己,否则多不好看。 然…… 一道红艳的影子倏地闪过。 下一刻。 她便被人打横抱在了空中。 桑茶下意识地搂住这人的脖颈。 凤无泽唇角似是轻微地勾了一下,在木梯上几个轻点,二人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桑茶微微抬头。 率先入目的是男子凸起的喉结,线条流畅漂亮的下颚,嫣红唇瓣轻轻勾着。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微微低下头,勾人的丹凤眼挑着,露出兴味的眸色。 “公主这么瞧着爷,怕不是被爷俊逸潇洒的风姿给迷住了?” 桑茶眼角抽了一下。 “我对太监没有兴趣。” 凤无泽眯起眼睛,轻哼:“公主已经嫁与爷,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收收吧。” 桑茶手抵着他的胸膛,动了一下想要下去。 “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谁知,她随口的一问,却发觉凤无泽身上的气息开始暗沉,仿佛凝聚着什么残忍的风暴。 ??? 她什么心思被发现了? 不是很懂。 尚来不及想这些,蓦地,一道凌厉的夹杂着冷光的箭矢朝着他们呼啸而来!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4) 桑茶刚打算有动作,凤无泽却道:“别动。” 她便老老实实地窝在了这人怀里。 借着地面鬼蝶的弱光,凤无泽抱着桑茶,轻轻一个侧身,火红的衣摆在空中划过绝美的弧度,随意躲过了这支箭矢。 桑茶本以为这种暗器是一波接一波的,没想到,就这一支,后面便没了动静。 她疑惑道:“没了吗?” 凤无泽:“公主还希望有吗?那待会儿你来?” 桑茶翻了个白眼:“我来就我来。” 说完,她推了推还抱着她的人,没好气道:“放我下来。” “公主还是别下来拖后腿了吧。” 桑茶:“……” 你才拖后腿。 接着,她听见一声:“抓紧爷,掉了可不负责。” 桑茶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了。 地窖下面比她想象得要大,想要真正穿入内部,还得经过前方狭窄潮湿的通道。 但也有捷径。 桑茶只感觉凤无泽在墙上什么地方按了一下,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便抱着她直接往下跳! 这比蹦极还刺激。 桑茶连忙抓住他的衣领。 寒风呼啸着刮得脸生疼,下坠的重心感导致人的耳膜嗡嗡的,桑茶干脆将脑袋埋入凤无泽的怀里,借以减轻此类不适。 倒也没有下降多久,桑茶就感到,凤无泽落在了地面。 彼一落地,桑茶便听见了,来自前方隔着重重墙壁传来的,隐隐的宛若野兽嘶吼咆哮声。 二人相视一眼。 * 半盏茶后。 桑茶看见眼前景象,眼神闪了闪。 幽深宽阔的如监狱的地方,数不清的冰冷铁栏锁链隔出层层房间,里面关着的,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们的皮肤呈青紫色,眼眸猩红,眼珠却诡异地泛白,指甲尖利仿佛野兽,扒着铁门嘶吼着,咆哮着。 想要冲出来。 或许他们曾经是人。 但现在,他们就是神志不清的怪物。 为世俗不容。 桑茶抿着唇,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她可以猜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怎么?吓到了?” 凤无泽站在她身旁,樱色唇角勾着凉薄的笑,望着这些怪物与望着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桑茶摇头:“没有。” 凤无泽斜觑了她一眼,只当她是在口是心非。 毕竟,没有什么深闺大小姐,见到这种情况还能保持不害怕颤抖的理智。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造成的吗?” “不知道。” 凤无泽冷笑一声。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好父皇。” 桑茶倒是不意外这个结果。 能够开辟出这么大的地方做出这种事的人,定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不是九千岁,那就只有皇帝了。 桑茶:“是紫衣藤和鬼蝶制作的药人?” 闻声,凤无泽挑了挑眉,略惊讶地睨着她,语气说不出是诧异还是讽刺。 “公主还真是见多识广,这都能被你瞧出来。”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5) 桑茶垂眸:“以前看见过类似的记载,现在很好猜出来。” 系统不久前才说了,紫衣藤有迷惑人心之效,加上鬼蝶试验在一起,那效果将会非常恐怖。 现在,这种恐怖她是领会到了。 这些药人,生前,说不定就是普通老百姓被抓起来了。 只可惜,药人的实验,皇帝并没有成功。 只因为,鬼蝶的血统不纯。 而这个位面,不可能再出现真正来自众神鬼界的鬼蝶了。 “呵。”凤无泽轻笑一声,不知信没信这个说辞。 “陛下朝堂上斗不过爷,便想着制作一批狂暴的药人军团,他们不怕痛、不怕死,且战斗力惊人,是能击败爷的最佳选择。” “只是,也不想想,爷是这么容易承受被动挨打的么。” 桑茶料想也是。 皇帝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来搞这些,只能是为了对付踩在他头顶的凤无泽。 “说回来,陛下能够制造出这批初始的药人军团,几十年前那位国师还真是功不可没啊。” 闻言,桑茶噤声了。 她知晓凤无泽指的是那些遗留下来的鬼蝶。 顿了顿,她道:“所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在皇帝身边插了探子?” 凤无泽朝她凑近,雪色指尖在桑茶白皙额上轻轻一点,纹着金纹的艳丽衣袖飘逸着暧昧的弧度。 纤长睫毛之下,瞳仁沉淀着夜幕般的幽谧。 薄唇亲启,气息撩人:“陛下不也在爷身边插了细作么?” 桑茶:“……” 他就知道这厮什么都清楚了。 将视线转到一边,桑茶咳道:“是吗?那九千岁可得早点将人抓出来,免得泄露了什么秘密。” 凤无泽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是该早点抓出来。” “……” 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桑茶重新看向那些药人,明显的转移话题:“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些药人。” 挑了下眉,凤无泽悠悠地往铁门那边走了几步。 那里关着的药人立马嘶吼着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可惜被阻隔在了门内。 在门前一步之内停下,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冲他呲牙咧嘴的药人。 “你也瞧见了,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在外界生存的。” “只不过,陛下随意抓捕百姓炼制药人,若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会在民间掀起多大的风浪。” 桑茶歪着脑袋:“你打算将这事宣扬出去?” 凤无泽转过身,墨眸盯着她,妖娆一笑:“公主不希望爷这么做?” 桑茶微愣:“倒也没有,只是……” 若药人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天底下还会有多少心术不正的人利用这种方法。 届时,又会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遭此劫难。 更何况…… 药人一旦开始研制,是没有解药的,只能毁灭。 毕竟,鬼界的东西,这个位面不可能有能抑制的方法。 凤无泽约莫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甩了甩衣摆,行至她身边,无所谓道:“所以,这里,还是先毁了罢。” 桑茶点点头。 正打算问怎么毁,便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桑茶倏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打算烧了这里?” 路都没了那他们怎么回去? 凤无泽摇头:“怎么会,那是千年玄铁,不容易烧断。” “那……”你拿火折子干嘛? 凤无泽粲然一笑。 “爷打算炸了这里,连同那些最新培育出的紫衣藤与鬼蝶。” “……” 总感觉今天自己的命都要交代这儿。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6) 这座村庄,外表看上去是祥和安宁的。 紫衣藤随风摇曳,紫色浪花拍打着青青草地,卷起一层又一层的芳香花浪。 “怎么样?下一批紫衣藤提纯成功没有?” 一名身着黑衣,带着鬼面面具的男子与这村“村长”站在花海前,沉声质问。 村长:“快了,就差这批鬼蝶的蝶卵繁衍出来。” 鬼面男子颔首:“那好,尽快做出来,主子快等不及了。” “嗯。” 看似他们是合作关系,实际,二人效忠不同主上。 少顷,鬼面男子又问:“那些药人控制住了吗?还是那么狂躁?” 村长有些烦闷地蹙眉:“还是老样子,只能通过镇定的药物才能促使他们平息,与军团那些还差得远。” 鬼面男子:“必须得赶快找到控制他们的方……” 砰——!!! 他话未说完,就听得地下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似能贯穿人的耳膜。 砰砰砰——!!! 不仅如此,这个爆炸声还不止一声,而是接二连三的响了许久。 “怎么回事?!哪里爆炸了?!!!” 这边二人捂住了耳朵,眼中是狂躁的暴怒。 地表的碎裂导致他们被冲得东倒西歪站不稳脚跟。 很快,村庄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喊着:“头儿,不好了!咱们地窖下面被人给放了火药炸了!!!” 鬼面男子瞪大眼睛,揪住他的衣领怒道:“炸了?怎么会炸了?!你们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瑟缩道:“……不,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鬼面男子一把甩开他,脑子里却猝地想起一个人。 “是凤无泽!一定是他!” 鬼面男子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胸腔里的怒火简直聚积到了顶峰还无处释放。 想不到这地方还是给他发现了! 人不是都抓起来了吗?! 村长也很急,但还是安慰着自己的同僚:“罢了,先去看看吧,等无法补救的时候再禀报给主子。” 鬼面男子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将要爆破的怒气。 顿时,他快步往中心房屋走,冷戾地撂下一句。 “对,去看看。” * 桑茶对凤无泽的破坏能力简直报以佩服之情。 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叫人埋下的火药,将火折子往一个方向一丢,便揽着她往通道滚去。 那下面的路还真是弯弯绕绕。 没想到,竟是有着直接“滚”出去的出口。 “你搞这么大动静还不快逃?等着他们来抓你吗?” 出了地底,二人好不容易在爆炸中重见天日,瞧着着熟悉的山体,桑茶竟是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上山的地方。 凤无泽掸了掸衣袍上落下的灰尘,丝滑绸缎般的墨发垂落至腰间,不甚在意:“那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桑茶:行行行,知道你最牛逼。 正打算不管他自己走,却自山腰之上灰头土脸地钻出几人,四下望了几眼,找到目标后指着他俩。 “凤无泽在那儿!快!别让他们跑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7) 桑茶:“……” 就不该等他在这里整理什么衣服。 她无语地盯着凤无泽,意思明显:打还是跑? 本来还想着就那几人,以他俩的身手,随手解决了也没什么。 但,望见他们身后跟着的几名青紫色皮肤的药人后,桑茶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快走!” 生怕这位爷想不开要去逞强,桑茶拉着凤无泽的衣袖就跑。 药人的力量她就算没有真正见识过,但根据鬼蝶的药性,她可以猜出药人的体内蕴含着多么恐怖的爆发力。 只是……那里不是被炸了吗? 为什么还能有生还的药人! 难不成他们是钢筋铁骨做的不成?! 再说,数量也不对啊! 逃跑的过程中,桑茶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凤无泽挺享受被拉着跑的感觉,红衣墨发翻飞,在空中留下道道昳丽绝美的影子。 嗓音低磁,四平八稳。 “应该是他们能够控制的药人,被单独关着的吧。” 桑茶:“那岂不是说这些药人会更强?” 这人语调幽幽,不紧不慢:“应该。” 应该你个头! 既然知道有这么一群药人,就该最先先去将他们解决了才是! 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被追着跑了! 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药人,紫面獠牙,尖锐的指甲仿佛划破了空气瞬间遁入皮肉。 桑茶头皮一麻。 跑得更快了。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沦落到这种被狂追的境地了。 凤无泽即便是在跑,眉梢也仿佛荡漾着秋日的清波,枫红衣摆拂过的痕迹,也不失所向披靡的风凛。 权倾朝野,惊才绝艳。 天生的王者。 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还能腾出手来整理凌乱的发丝。 “公主别想太多,这些药人是单独关着的,咱们若是去了,弄死一个指不定就被发现了。” 桑茶也明白这个理。 只是…… “为什么我感觉你知道这个?!” 她突然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 凤无泽转过头朝她眨眨眼,无辜道:“公主在说什么呢?爷怎么会事先知道这种事情?” 桑茶:“!!!” 她信你个鬼!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然而,她也来不及去骂他了。 因为…… 前方是一个陡峭的滑坡!!! 桑茶连忙刹住脚。 谁知…… 身后随她而来的凤无泽撞在她身上,身子猛地前倾,二人直接沿着滑坡滚了下去! 桑茶:淦! 不断滚落的过程中,她只感觉有人将她护在了怀里,减轻了她最大的伤害。 耳边疾风呼啸,意识逐渐模糊。 意识泯灭的前一刻,她感觉自己落入了水中。 只是,这水,凉得刺骨。 是寒池。 …… 桑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昏暗的山洞里面。 她躺在一个干稻草铺的石床上。 身旁,还躺了一个人。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桑茶坐起身,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看向旁边的人。 凤无泽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双目紧阖,纤长的羽睫洒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着,再没有勾出那般轻佻的笑意。 红衣完全没有湿润的痕迹,反倒是她的衣服黏湿湿的。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8) 确认他没死,桑茶下去,花了点力气生了一堆火烤衣服。 坐在燃烧得劈里啪啦的火堆前,桑茶褪去外衣架在火上烤,抱着双膝,视线转向石床上的人。 身子的寒意被暖光一点点驱散。 贴身的裙衫也逐渐干燥。 “是他将我救上来的吗?” 系统回答得很欢快:“是的哦,祖师爷好厉害的呢,和你在寒池里面泡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你捞起来的哦~~~” “……” “泡了小半个时辰???” 这是什么癖好? 系统:“额,对呀,不过祖师爷起来的时候衣服就是干的,可我也没看出那材质还能防水啊?” 桑茶冷笑:“你不是说自己是全能资料库吗?” 系统:“……可是祖师爷的信息人家是真的没有嘛……” 桑茶不想理它。 约莫身上衣服被火烤得差不多干了,她才走到石床那边去。 可是,这一次,哪怕只是站在石床边上,她也能感受到来自红衣男子身上蔓延出的源源不断的寒意。 蹙了蹙眉,桑茶连忙将手贴在凤无泽的额头上。 极冷如寒冰的温度差点令她缩了回去。 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桑茶又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几下,皆是此般酷寒的温度。 甚至连带着她的指尖,都快覆上一层薄霜。 “怎么回事?!” 系统:“不知道啊,祖师爷上来的时候明明还神清气爽的!” 桑茶真是想将系统拿回去回炉重造。 仔仔细细将凤无泽身上检查了几遍,除了发现一些细小的擦伤,也没见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他身上彻骨的寒意还在蔓延。 连带着他唇瓣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咬了咬唇,桑茶开始推他,声音低得仿佛是怕将人吵醒:“九千岁?凤无泽?醒醒?” “凤无泽?” “九千岁?” “祖师爷?” 六魂无主中,桑茶差点将“九曜”二字都喊了出来。 可不管她如何推搡,石床上的人都一动不动,唯有散发出的冷气揭示着他体内唯一的变化。 手已经被冻麻了。 可她仍不断轻轻摇着他。 这个方法行不通,桑茶便去将自己架在火上烤着的外衣盖在凤无泽身上,还将火堆移过来了些。 明艳的火光映照在黢黑的石壁上,给山洞增添了一份阴森与诡秘。 桑茶咬着唇想了想,是因为在寒池里面泡了小半个时辰的原因吗? “那寒池有问题?” 系统:“没什么大问题吧……就是普通的千年寒池,人泡久了都会这样……” 寻常人的话,指不定早就被冻死了。 当然这话系统没敢说。 因为……祖师爷现在可不就是寻常人吗?! 桑茶垂下眼帘,眸中勾勒着石床上惊世男子的精致眉眼,喃喃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在里面泡那么久?” “你可别是在捉弄我啊……” 桑茶呆滞地坐在石床边上,蓦地,心一横,将自己的外衣拿开,低着眼睫解开了凤无泽的腰带。 衣袍被她褪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脱人衣服的时候,俊美无双的男子便猝然睁开了双眼。 将要怒吼而出的“君茶”尚未出口,便瞧见—— 清绝女子垂着眼轻拉腰带,月色裙衫如昙花绽放,又层层凋零。 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身子便覆在了他冰寒的身上。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29) 洞内的火辉熠熠燃烧,在石壁上映出两道交缠紧贴的影子。 … 凤无泽反身将人压在身下,赤裸的胸膛热度缓缓回升。 此时,媚人的丹凤眼中沉淀着狂骤的怒气,绯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君、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身体温度有多低他知道,旁人碰了根本承受不住,全都是离得越远越好。 本以为发现他这样,她在一边看着等他死就好。 谁知道她会疯到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比她趁人之危给自己一刀……更令人生气! 桑茶眨了眨眼睛,还没在他突然醒过来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你……没事?” 二人紧贴着,她将手放在凤无泽赤着的胸膛上,方才的冷意逐渐在被热度所替代。 但被冷了那么一下,桑茶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她是又被骗了吗? 瞧见她这个反应,凤无泽就更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俯身低下头。 将怒气淹没唇齿间。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宣泄。 火光忽明忽灭,暖意回升了整个山洞,石壁上交织的影子愈发旖旎。 桑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前一秒她不还在救人吗? 怎么就亲上了? 接下来,就由不得她再多想了。 一吻结束后,桑茶唇瓣微微红肿,轻喘着气,缩在胸前的手无意识捏成了拳,小衣遮掩下的胸口不断起伏着。 琥珀般的眸中氤氲了雾气。 见着此等景致,凤无泽气不仅消得干干净净,瞳色也变得更为幽深。 桑茶对这股子幽深再熟悉不过。 妈的闻宴每次发情前都这样! 见势不好,桑茶起身就想逃,却又被人以更强势的姿势压着不能动弹。 “……” 抿了抿唇,桑茶打算跟他讲道理:“我先出去看看找找回去的路。” 凤无泽目光在下面散落一地的衣衫上扫过,修长指尖轻拂过桑茶若凝脂的脸蛋,语气慵懒:“公主方才脱爷衣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桑茶瞪眼:“我怎么知道你没事!” 还好意思提! 凤无泽倒是没认识到自己的半点错误,执起桑茶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她手下显得异常清晰。 但,桑茶心跳却愈发不稳了起来。 “公主可感受到了?” 桑茶由着他光明正大耍流氓,一愣:“感受什么?” 唇角微微上扬,凤无泽低下头在她颈间吐着气,樱色唇瓣时不时地碰到她的肌肤。 “当然是……感受爷是不是还活着了。” 感到自己貌似想歪了,桑茶将脑袋撇到一边,闷声道:“感受到了,你可以起开了。” 凤无泽轻笑了两声。 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桑茶耳根泛红的样子。 眯起眼睛,凤无泽高挺的鼻梁在桑茶脸上蹭了蹭,嗓音低沉:“那么,现在该爷感受了……” 桑茶:“!!!” 你感受个屁! 她当然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石床上的温度不断攀升,墨发青丝交织,洞内景色昏暗荒唐。 末了,凤无泽低笑着来了一句:“感受不错。” 桑茶:……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0) 桑茶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知道,她一定、一定会将这厮丢在山洞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爱谁谁管! 冷死他算了! 眼瞧着这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桑茶面染薄红,眨着眼瞳迷离的水雾,伸出手制止他。 “……你够了。” 此等风光,凤无泽当真是舍不得。 但见她这样,也便没有再乱来,依依不舍地收回了作乱的手。 “想不到公主嫁给爷的目的还真是爷,放心,公主的心意爷已经感受到了。” 桑茶试着推开他,没推动,翻了个白眼。 “我什么心意?来取你狗命的心意吗?” 凤无泽愉悦地弯了弯眼眸,弧度优美的腹部线条勾魂醉人,笔直修长的腿控制着力道,确保不会压疼她。 微微叹了口气,性感撩人的喉结随之滚动。 “公主的口是心非爷都明白。” 桑茶:“……” 你明白个屁! “不过……” 凤无泽顿了顿,凤眸直盯着她,朱红的泪痣糅满了妖娆的凄艳,令桑茶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些许。 她微哑的嗓音泠泠响起:“不过什么?” 凤无泽盯了她半晌,才懒散地替她将碎发撩入耳后,“不过,那日公主为何要进宫去见风修然?” 桑茶一怔。 他竟然发现了。 “我……” 他应该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吧? 以她的身后,不至于在能听见说话的距离还发现不了有人的存在。 只是,也不太好解释。 正打算胡说八道,桑茶红唇微张,一只漂亮到极致的手指变竖在了她的唇前。 蕴着无奈的低沉声线在她耳畔厮磨。 “罢了,爷不想听。” 桑茶咬唇咬得愈发用力了。 抬起眼,男子的面容精雕细琢如上天最为完美的作品,垂眸静静凝视着她。 轻柔地抚着桑茶的眉眼,凤无泽唇角勾着笑,语气夹杂了点点的偏执与疯狂。 “反正,公主已经嫁了爷,不该有的心思就别有了,不然……” “不然什么?” 凑近她的耳边,热气扑在她的耳根:“不然……爷会忍不住将那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再将公主……关起来。” 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瞧见。 凤无泽向来霸道惯了,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就绝不会放手。 是他的,总归逃不掉。 哪怕玉石俱焚。 桑茶愣愣的。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绪的祖师爷。 为爱发疯? 若是给众神六界的人们知晓了,恐怕又要瑟瑟发抖祖师爷的疯狂不正常了。 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桑茶低声道:“知道了,你先起开。” 轻轻一笑,低下头,凤无泽在桑茶唇角落下一吻:“公主当真令人情不自禁。” 差点将人吓到了。 不过,警告一下也好,免得她跟那个凤修然不清不楚的。 若宫里那位真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呵。 只要他有那个胆量。 桑茶躲不过,没好气道:“你一个太监有什么好情不自禁的!” 不管她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反正,现在他的身份就是太监,她能随便说! 只是……随便说的后果,就略惨。 果不其然,凤无泽身上的气息发生了质的变化。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1) 桑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持续到某只手移到她的后颈解她系带的时候。 桑茶伸出光洁细嫩的手臂抓住他,不可置信道:“你别乱来!” 回应她的,是凤无泽落在她身上细碎的亲吻,以及绑带被彻底解开的触感。 “公主放心,爷就算是太监,也能满足你。” 桑茶:“……” 不需要! 可惜,这不是她需不需要就能制止的了的。 低吟起。 石床一派旖旎。 … 最后,凤无泽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做的也都做了。 桑茶的身子亦如一汪春水,软得不像话了。 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凤无泽穿好衣袍,盯着石床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桑茶,还略有些可惜。 将手帕丢在一边,他笑吟吟地凑近死死剜着他的女子,勾起唇瓣。 “怎么样,公主对爷方才的表现满意吗?” 桑茶眼尾红红的,发丝略显凌乱,颈间露出的皮肤貌似还有着可疑的红痕。 身子不争气的变化让她只想咬死眼前这人。 将脑袋转到一边,桑茶咬牙:“不满意,滚。” 凤无泽也知晓自己貌似过分了,还死皮赖脸地朝她靠近,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颜色的话。 “不满意下次再来就是,公主别气坏了身子。需要爷给你擦擦吗?” 闻言,桑茶愤愤地将头转回来。 “没有下次——死开!” 这句话,上个位面她常说,只是某人的脸皮之厚,令她不得不每次扶腰暗骂。 这一次…… 桑茶眯了眯眼睛,倏地想起什么,冷笑道:“九千岁可别让我发现了你什么秘密,是太监就该有太监的样子。” 凤无泽秒懂她在说什么。 表情明显地僵了一下。 便看见,桑茶又气呼呼地转过头不理他。 但是,那个眼神他很清楚: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用手! “……” 运筹帷幄倾绝天下的九千岁,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他再次不要脸地凑过去,丹凤眼弯着,将人揽入自己怀里。 “公主消消气?公主?阿茶?茶茶?那我下次……” 大概知晓他又要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桑茶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唇。 “闭嘴!” 这一伸手,披在身上的外衣便自行滑落,露出了冷白肌肤上暧昧的点点红痕。 凤无泽眼神又变了。 桑茶心力憔悴,还以为他又要禽兽一番。 谁知,九千岁反而慢条斯理地替她将衣服穿好,直到捂严实了才松手。 嗯? 终于肯做个人了? 桑茶抿了下唇,松了手准备跳下石床,却在石床内侧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有点眼熟。 拨开稻草,桑茶将那玩意儿拿起来,看清楚样子后,睫毛颤了一下。 是那支血玉短笛。 蓦地,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去书房的时候,凤无泽就刚把它收进去,令她只瞧见了一道玉色的影子。 歪着脑袋将短笛伸到凤无泽面前,声音微软:“你哪儿来的?” 见状,凤无泽眯了眯眼睛,眼底好似闪过些什么,挑眉道:“阿茶认得这东西?” 桑茶:“你还没有跟我说这是哪儿来的。” 凤无泽想了想:“不记得了,捡的?抢的?”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2) 桑茶:“……” “你当真不知道?” 凤无泽很是无辜,衣襟松动敞开着,雪白的肌肤上有着嫣红的抓痕,露出的半截锁骨漂亮得紧。 “爷只知道这是大胤第一任国师的东西。”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听说是个好东西。” 桑茶视线在他胸前的红痕上扫过,抿着唇,指尖一动,抬手将他的衣领整理好。 整理完毕后,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打量这支短笛。 “既然是好东西,那九千岁可愿意赠予我?” 看着桑茶一系列的举动,凤无泽唇角笑意加深,长臂一揽将人揽入自己怀里,再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柔顺墨发划过桑茶的脸颊,痒痒的,带着酥麻意。 “阿茶喜欢便拿去,爷的便是你的,爷也是你的。” 桑茶挺惊讶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总感觉,这短笛对他的意义应当非凡呢。 这么轻易就送了她,当真令人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她也不扭捏,平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九千岁后悔的时候再想要也是要不回来的。” 凤无泽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低笑道:“不要回来,给了你的便是你的。” 火堆火势已然变小,唯有零丁的几枚火星还在倔强燃烧跳跃着。 蓦地,凤无泽慵懒道:“这支短笛听说的大胤第一任国师遗留下来的东西,凡是能吹响它,便可号令一支铁血军队。” 桑茶低头把玩着这支短笛,喃声道:“铁血军队?” “嗯。”凤无泽散漫地捻起她的一缕青丝。 “那支铁血军队名叫君骑,是大胤国师征战江山时所亲手训练出的一支军队,里头的士兵皆有以一当十的血性。 当年那位国师就是靠他们,硬生生将敌国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立誓不敢再找大胤王朝的麻烦,靠其维护了大胤多年和平。” 桑茶盯着手中血玉短笛,眼神好似恍惚了一下。 抿了抿唇,她不带感情道:“照你这么说,这支军队应该早已消失了才对。” 凤无泽一声轻笑。 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有些不安分地想往衣摆里面探,被重重掐了一下便老实了。 在淡然绝立的女子耳边哈着气,凤无泽笑得邪性。 “按理说是该消失了,可君骑的将领却将其传了下来。 反正,这么多年,仰慕君骑想要参军的人不在少数,想留着,也很容易。 只是看有没有那个决心罢了。” 而且,这种决心,不是仅靠一人维持,需要的是所有士兵毫无二心与绝对的忠诚。 一旦军里出了叛徒,君骑的秘密泄露了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毕竟天底下觊觎君骑的势力可不在少数。 届时,迎接他们的,要么是被迫易主,要么是彻底毁灭。 桑茶躲不过这人使坏,也便由着他,盯着手里的那支短笛的目光意味不明。 “所以说,是确定君骑真的还存在了?” 凤无泽懒懒的:“谁知道呢,反正君骑最后传出的消息便是它的将领姜隼还在继续扩大军队,甚至规模愈发壮大,皇室忌惮多年又无可奈何。 爷只知晓,传闻,那位国师便是靠着吹奏这支笛子召唤君骑。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无人能够吹响它。”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3) 他说得随意,桑茶却可以听出,这些年来,他应当是试过不少法子吹奏短笛,只是皆无果而终。 看来,觊觎君骑的,还真不少。 “吹响了又能如何,就算君骑真的存在,总不能随意一人吹响它,君骑便听命于谁吧。” 凤无泽:“差不多吧,听闻那位国师临终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桑茶:“……哦。” 不知是不是想跳过这个话题,桑茶突然道:“你还没有跟我说,你为什么会没事。” 那样的温度,随便一个人都冻死了。 他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甚至还能自己控制身体的温度? 凤无泽貌似是才想起来,回想起那个画面,黑宝石般的眼眸渐渐浮现出一抹艳色。 抱着桑茶,在她侧脸蹭了蹭,九千岁才魇足地眯起眼睛:“爷本就修炼的寒门内功,当然不惧冷。” 桑茶咬牙道:“所以你那是在装死?” 看着她那么着急,这人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爷是在练功。” 凤无泽一口否决,只是可信度为零。 桑茶一巴掌拍开他。 没什么好脸色。 “那你就继续练你的功去吧。” 敢情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弄不死的药人,滚落的滑坡,刺骨的寒池…… 所有的路线,全部在他掌握之中。 和这个人做敌人,还真是可怕。 桑茶本想离他远点,可惜,凤无泽的本质就是一块牛皮糖,沾上了是不可能甩掉的。 这不,他又死皮白赖地凑过来,在她白嫩的脸上啵了一口,捧着她的脸笑容像个纨绔。 “所以阿茶那时是不是很担心爷?有没有想过爷不在了你也跟着去了?” “呵。” 桑茶送了他一个想得美的眼神。 自己体会。 凤无泽就自行曲解她的意思。 “果然,阿茶喜欢爷已经喜欢得能不顾自己生命安危了,爷甚感欣慰,绝对不会辜负阿茶的一片赤诚。” 桑茶无力反驳:“……” 死是也能被他说成活的。 好在这只是其中一小抹灵魂,真正换了祖师爷本人,那那股子自恋还不得溢满了。 凤无泽心情很是愉悦,又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滑过眉眼、鼻尖,最后一口吻住她的红唇。 呼吸开始错乱。 暧昧骤起。 * 白越救下风亦等人的时候,对方只剩一口气了。 好歹将人送上马车运回去,再去爷指定过的地点找人的时候,见到那般景象,他沉默了一瞬。 莽莽密林,魆魆山野,鸟鸣虫叫不断,风声摇曳着树枝,地面被摇碎了细细的影子。 大树之下,篝火燃起,上面架着两只油滋滋金灿灿的烤兔,一男一女皆面容绝色,紧挨着坐好似一副唯美的农家乐画卷。 并且,那名男子还貌似是主动蹭过去的,被拍了好几下都不老实往女子身上靠。 白越的世界观,崩塌了。 爷,您在做什么?! 先不说九公主为什么还活着,您死皮赖脸地往人身上蹭什么呢? 您还是我英明神武的主子吗?! 他在这里呆站了那么久,凤无泽没有一点表示,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他。 还是桑茶率先发现了。 “那只快好了。”桑茶指挥着凤无泽给野兔翻个面,顺便抬起头,神情冷漠,“你是来找他的?” 白越唇角抽了抽,视线投向凤无泽。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4) “瞧着爷做什么?”妖娆美人九千岁眼角都没施舍给他,“阿茶问你话呢,你是听不懂吗?” 白越:“……” 爷您不爱我了。 这才多久你的心就被九公主给勾走了! 努力维持着冷峻的面部表情,白越沉着的声音充满了被抛弃的不甘。 “是。紫衣藤与鬼蝶已全数销毁,村子里的人一个不留,只有一名戴着鬼面的男子逃了出去,爷,您……” 是不是该回去了? 您想玩农家乐咱们可以专门建一个! 没必要在这里玩真的! 凤无泽懒懒地嗯了一声便没了。 慢条斯理地将兔肉吹了吹,再邀功似的送到桑茶唇边,弯着眼睛道:“阿茶,尝尝,爷的手艺肯定没话说。” 桑茶给他的回应好似凤无泽给白越的回应。 冷淡又没人情。 吃下嘴便不理人。 那一刻,白越的世界都成了黑白色。 * 回府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萧嬷嬷叫到跟前,桑茶还得试试这人。 “公主,您唤老奴有何要事?” 萧嬷嬷仍如当初毕恭毕敬的态度,一举一动的服从礼仪挑不出丝毫差错。 桑茶漫不经心地执起一盏茶,根根分明的眼睫垂下,热气氤氲了瞳仁,显得她的姿态有些捉摸不透。 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清茶,她才抬眼扫向萧嬷嬷。 这些年来,原主的傲慢,萧嬷嬷一直秉承着包容教导的原则,未有过半点不耐。 眼下,亦是如此。 光瞧表情,果真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桑茶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这茶味道不怎么好。” 萧嬷嬷立刻道:“那老奴去给您换一壶。” 语毕,她就要动身。 桑茶神色无波无澜。 “也好。不如……萧嬷嬷就换我出嫁那日喝的那种吧,就是不知道府上有没有那种茶了。” 提了这句,本以为会看见萧嬷嬷惊慌失措的表情或小动作,却不曾想,萧嬷嬷竟直接噗通跪在她面前。 桑茶眯起眼睛。 “公主,您,您……都知道了?” 萧嬷嬷抬起头,已然年迈苍老的眼睛里闪烁出了水光,眼尾的皱纹也是被这些年原主连累的。 桑茶不为所动,淡淡道:“本公主该知道什么?” 这句话下来,萧嬷嬷又咚咚咚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力道之重,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根本承受不住。 桑茶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化。 她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磕完了,萧嬷嬷的额头已然出了红血丝,紫肿成一团,可见她是半点没留情。 “公主,您相信老奴,老奴对您之忠心可昭日月、天地共鉴!这些年从未做过任何加害于您之事!” 如果她没有承认下毒之事,桑茶或许就信了这话。 可谁让,原主是真的切切实实死了的。不值得怜惜。 “嬷嬷对忠心这个词可能有什么误解。若非是本公主命大,今日,本公主可还能坐在这里?” 萧嬷嬷略有些不解,神情激动悲怆。 “您当然会好好坐在这里啊!何来命大一说?”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5) 桑茶指尖轻扣着桌面,嗓音微冷:“难道不是?嬷嬷下的毒可是真烈,本公主差点就没挺过来。若非命大,还能有别的解释?” 事实上,那毒烈得原主直接去世。 好在她见的人少,这次没什么人发现异常。 至于每日贴身侍奉的萧嬷嬷,说不定,每日都心惊胆颤惊愕于她死而复生的事,哪有空寻思她性情大变的原因。 萧嬷嬷发丝已经凌乱,碎发贴在她额头的磕破之处,血肉与黑发黏腻在一起,看着略显瘆人。 “公主,您这话老奴可就听不懂了啊!” 桑茶是懒得多费唇舌的人,眉头微微蹙起,不耐烦道:“有什么听不懂的?自己下的毒现在又不敢认了?” 不认,她有的是方法让她认。 感觉现在是在浪费时间。 萧嬷嬷激动得胸口起伏不止,好似受了莫大的冤屈,跪着朝她靠近。 “老奴从未对您下毒啊!您莫要冤枉老奴!” 桑茶指尖一顿,蹙眉:“你什么意思?” 毒不是她下的? 那还会是谁? 萧嬷嬷:“老奴确实接到命令需要在您出嫁之日毒害于您,可是,老奴并未这样做啊!” 桑茶冷笑一声:“萧嬷嬷莫是年龄大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也记不清了。” 萧嬷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公主,您要相信老奴,老奴真的从未给您下毒,那毒药至今还在老奴房里从未动过啊!”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桑茶略微有些烦躁。 如果真的不是她下的毒,那么,凶手又会是谁? 还有,给她传纸条的那人,有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身份。 真是烦人。 揉了揉眉心,桑茶眼中尽是不耐:“好,那本公主问你,那日,除了你碰过那杯茶,还有谁碰过?” “这……”萧嬷嬷迟疑了,“那日老奴一直陪在您身侧,来往闲杂宫女太监的不少,谁都有可能碰过那杯茶……” 桑茶更烦了。 她总不能把那日的宫人们全部抓起来审问吧? 又是一个毫无进展的麻烦。 萧嬷嬷试着问:“公主为何这么问?莫非,您那日饮下的茶仍是有问题的?” 桑茶觑了她一眼,没答话。 这种时候,她也并不完全相信萧嬷嬷就是无辜的。 万一她只是演技精湛骗人的呢? 宫廷心计,谁敢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 萧嬷嬷见她神情,也很识趣地没再多问,静静等候自己的裁决。 桑茶抿了抿唇,“既然如此,萧嬷嬷,你究竟是谁的人?” 萧嬷嬷一愣,迟疑道:“这……老奴……” 桑茶淡淡的:“皇后?” 萧嬷嬷颤了一下。 还真给她猜对了。 “您从何得知?” 桑茶丝毫没有诈人的心虚,平淡道:“随便猜的。” 其实很好想。 皇帝想让她做细作,那么就不可能短时间内对她下手。 而她嫁过来一大早,皇后便迫不及待地传她入宫,极有可能就是确定她死了没有。 偏生的那日萧嬷嬷看上去极为紧张,不知道一直安抚的是她,还是她自己。 至于其他人,与原主没什么交情,犯不着担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6) 有一点桑茶很好奇。 “既然你是皇后的人,为什么不听命下毒?总不能是跟了本公主这么多年,便跟出感情了吧? 什么看着本公主长大的这话,本公主是一点儿也不想听。” 谁知,萧嬷嬷含着泪光看了她一会儿,便又重重地磕下了头。 这一磕,没再抬起。 哽咽的声音散开来。 “老奴跟了皇后四十多年,其中,在戚妃娘娘那里待过几年,后才去了贵妃娘娘那里。 可无一例外,两位娘娘最后都永远埋葬在了深宫内院。” 桑茶静静听着。 皇宫,本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多少红颜在此香消玉殒,苦守宫墙红瓦近百年。 最终的结果,还不是化作一捧骨灰,连皇陵都入不得。 帝王薄情的道理,她们早该明白。 萧嬷嬷:“戚妃嚣张跋扈,得宠那段时日从不将皇后放在眼里,最终,还不是死在了皇后手下。 但……贵妃娘娘不同。” 桑茶知道这个贵妃是指容贵妃,原主的生母。 “贵妃娘娘性子虽是冷的,待咱们这些下人却极好,从不曾苛责打骂,是个如冷玉般的美人儿。 不过……也是因为贵妃娘娘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才被皇后盯上。” 停顿了一下,萧嬷嬷忍着将要涌出的咸泪,再度回忆起那些时刻,心底仍是一阵酸楚。 “公主您不知道,老奴曾奉命给贵妃娘娘下药的时候,她亲眼瞧见了……” 桑茶美玉般的指尖在阳光下显得微微透明,神色也略微琢磨不清。 “然后呢?” 越说到后面,萧嬷嬷身子就颤抖得越发厉害。 “然后……娘娘并未责怪老奴,正当老奴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却,她却突然将那下了药的茶水饮了下去!” 桑茶蓦地觉得遍体生寒。 这时,萧嬷嬷抬起了脑袋,盘得整齐的青发早已生了不少鬓白,泪水血肉黏稠混合,看着整个人的形象凌乱不堪。 她眼中满是泪水,却灰白怆然一片。 颤抖的声音凄入肝脾。 “是老奴亲手害死了贵妃娘娘啊……” 桑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扶着桌子的指尖一片冰凉,愤怒、悲凄、杀意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却不是她的感受。 是原主遗留下来的。 能够让她在意的,只有她的生母了。 阖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桑茶将那种难捱的感受压下去。 “她为什么要喝了那茶?” 萧嬷嬷现在对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褪了血色的干裂唇瓣一张一合: “娘娘是何其通透的人啊,早就知道了皇后的计划,也看出那时,朝堂上丞相家已属强弩之末,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桑茶抬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真正造成容贵妃自戕的,应当是冷了她心的无情帝王吧。 她将青春奉献给宫闱,心爱的那人,却联合别人害她性命,覆她家族,将她一颗心作糠糟踩踏…… 如是一来,她怎能不寒心。 可她又是自私的。 若她别守着那一身傲骨,咬咬牙活下来,她女儿,在宫里的日子会好受许多。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7) 萧嬷嬷又重重朝她磕了几个头。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自那之后,老奴便以性命起誓,今生就算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护得殿下一世安康,绝不做出任何对殿下有害之事!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桑茶撑在桌上,扶着额,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心情平复下来了,她才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顿了顿,又道:“额头上擦点药。顺便,再帮我办件事。” 风修然的事情还没解决。 片刻后,萧嬷嬷朝她行了一个大礼:“——是。” 待人走后,桑茶才趴在桌子上消化方才所听见的这些消息。 据原主所调查得来的,容贵妃一家确实死于皇上皇后之手,如今听来的这些,倒也比较吻合。 如若,容贵妃不曾入过宫,也不会是这般下场了。 静了片刻,桑茶拿出那支血玉短笛,不知为何,上面流动的朱血色泽仿佛更为鲜活了几分。 “……覆灭皇室啊。” 一支君骑。 足矣。 * 书房内。 凤无泽坐在桌前,脸色阴晴不定:“回来这么久,她就不曾问过爷?” 白越大气不敢出,“呃……是,公主回房后就将萧嬷嬷叫了去,现在好像还在谈什么话。” 为什么主子的感情纠纷也需要他这做下属来承受。 “还在谈?”凤无泽阴恻恻地盯着他。 白越不敢撒谎,实话实说:“……对。” “哼!” 白越身子抖了抖。 还以为自家主子会折磨人,结果,他哼了一声,便从后方书架上取出一本空册子,提笔开始写什么。 白越不敢多看。 但很好奇。 这种情况下爷会写什么? 情书? 威胁? 恐吓? 白越心痒痒的,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偷偷往那边瞄了一眼。 就瞧见,封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细作的自我修养》。 白越:“???” 什么玩意儿? 再不怕死地瞟一眼正文内容,霎时,白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滞在原地。 那都是些什么鬼?! 您还是我英明神武的主子吗?! 当然,再多的诽腹白越也只敢往肚子里吞,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瞄一眼内容,然后接受雷的洗礼。 直到…… “把这个拿去给她。” 凤无泽十分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佳作”,悠悠地吹干墨迹,再将册子递了过去。 说实话,白越不是很敢接。 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 “……是。” 爷您是认真的吗? 这本册子递给九公主后,您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哦不对,要死应该也是他先死。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苦差事! 揣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肝,白越一路来到桑茶的厢房,敲门后进去。 “公主,爷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 桑茶刚把短笛收起来,闻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疑惑,抬手接下。 还没来得及看那是什么,白越便道:“东西已经送到,属下告退。” 说完,便仿佛身后有着十几匹豺狼在追一样,马不停蹄地就跑了。 桑茶一头雾水。 她很可怕吗? 不是很理解这个操作,桑茶摇了摇脑袋,开始打量起这本小册子。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8) 瞅见封面那几个大字,她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唇角。 细作的自我修养? 凤无泽又吃错什么药了? 还是脑子里的水没来及放出来? 满心无语地翻开第一页。 上面的字体狂狷霸气,笔锋凌厉,完全符合凤无泽的个人性子。 只是…… 一、身为一名合格的细作,公主应当将“九千岁”的敬称改为“夫君”,语气应饱满神情,不可死气沉沉,有撒娇意味可加分。 桑茶:加你霸霸。 二、细作要时刻谨记细作的本分,多制造与爷相处的机会。比如,爷沐浴时主动提出要伺候爷。 桑茶:我怕忍不住真阉了你。 三、为了寻找爷的机密,公主应主动搬来与爷同住,但也要遮掩耳目,可将衣裙全数换做薄纱清凉款。 桑茶:换来给你穿的吗? 四、公主武力比不上爷,却可另辟蹊径准备道具。例:绳子、皮鞭、蜡烛、香薰等用品。 眼瞧着后面的内容愈发不堪入目,桑茶忍着将册子撕碎的冲动,一眼扫完,当真是刷新了她的下限。 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凤、无、泽。” 将册子往桌上一丢,桑茶一顿,又捡起来,杀气腾腾地便往外走。 那浓郁的杀气,令路过的丫鬟仆役都自动退离她三米开外。 来到书房,白越守在外面,刚打算进去,却见自房内走出一名浅杏色宫裙的女子。 是安蝉。 桑茶眯了眯眼睛,对这人有点印象。 安蝉见到她之后,微微一笑,温雅地行了一礼:“参见九公主。” 桑茶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她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是安蝉主动解释。 “皇后娘娘今日得了一只能说会道的七彩鹦鹉,特派奴婢前来献于九千岁,公主可进去瞧瞧,九千岁此刻正在教它唤您的名字呢。” 桑茶总觉得这个名字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安蝉目光在她手上的册子上一扫而过,温和笑道:“那么,奴婢先行告退。” 桑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不发一言地走进去。 白越隔着大老远都闻到了那股子杀气。 爷您可要撑住! 彼一进屋,桑茶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叫,接着,便是声声的:“阿茶、茶茶、夫君!夫君!夫君!” 桑茶:“……” 什么鬼鹦鹉,学的这么快。 窗棂柔和的日光下,玄袍男子容颜绝色,鸦青发丝用金冠高束,色泽瑰丽的薄唇噙着笑,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那只七彩鹦鹉。 “再来一声,夫君轻点。” 七彩鹦鹉:“夫君轻点!夫君轻点!夫君轻点!” 得,还是只会举一反三的鹦鹉。 “……” 桑茶反手就是将手中的册子砸了过去。 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完美接住。 “阿茶一来就这么火烈,好在,你就算再烈一点,爷也都能承受。” 九千岁狭长的丹凤眼睨着她,笑意好不正经。 桑茶怀疑这句话带颜色。 “堂堂九千岁一天就这么闲?净干这种不成体统的事。” 山不过来,凤无泽就过去。 眼瞧着即将把人搂在怀里了,被桑茶一偏就躲开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39) 于是,九千岁委屈得跟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似的:“分明是阿茶自己不来找爷,爷又怎么不成体统了?” 桑茶睁大眼睛:“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写的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吗?” 凤无泽挑起眉,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 “阿茶说的是这个?” 桑茶切齿:“不然呢?” 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凤无泽勾着樱色唇角,慢悠悠地踱步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爷写这本册子可是特地为了阿茶日后的细作生涯着想,阿茶应该感谢爷才是。” 还细作生涯,她要真当细作,先执行的任务绝对是一刀捅死他。 桑茶走到他桌前站定,冷笑都不想送他。 掀开眼皮,“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九千岁朝她眨了眨眼睛,鸦羽般的长睫扑朔,从容不迫地交叠起双腿,衣袍下金履黑靴包裹着笔直的小腿,风流又懒散。 悦耳的嗓音夹杂着无辜。 “谢是肯定要谢的,不过也不用多谢,阿茶只用将这本册子写的都履行了即可。” 桑茶:“……” 她差点就忘了,在祖师爷这儿,不存在什么脸皮。 那就只能看谁先认输了。 桑茶低垂眼睫,琥珀色的眸子浅淡朦胧,抚了一下衣摆,缓缓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葱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衣袖滑落,细腻的肌肤蹭在他的颈子边,再凑近他俊美绝伦的脸庞。 桑茶直视着他,鼻尖距离近在咫尺,慢慢道:“九千岁与安蝉是什么关系?” 凤无泽满怀欣喜地感受美人儿投怀送抱,结果上来就是一道送命题。 将人锢在怀中,九千岁唇边笑意不减。 “阿茶为何这样问?她不是皇后宫中的人么?” 桑茶语气稍显冷淡。 “若她只是皇后宫中的人,你为何就轻而易举地准许她进书房。要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白越还将我拦住了。” 屋外守门的白越莫名打了个喷嚏。 啧,这天越来越冷了。 该加衣服了。 凤无泽低低笑了几声,鼻尖在她的上面蹭了蹭。 “所以阿茶是在吃醋吗?” 桑茶不为所动,平静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凤无泽自顾自地开心:“阿茶能为爷吃醋,爷很高兴。” “……” 吃你二大爷! 桑茶躲过他的亲昵,略有些恼怒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凤无泽抱着她像只猫一样的蹭啊蹭,蹭得领口都乱得露出了白色的里衣,还不知收敛。 如他所说,他只是太高兴了。 桑茶这种冷淡的性子,他从不曾发觉过什么别的情绪,也从来就猜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 九千岁明白,自己的爱太沉重,太具有危险侵略性,寻常人哪敢靠近他半分。 可自新婚之夜,见到她第二眼后,不知怎的,他心中的想法就慢慢改观了。 ——想狠狠占有她。 她只能是他的。 胆敢觊觎她的人,都去死。 这般于自己有害甚至会使自己万劫不复的想法,埋下种子,日渐扎根,长成参天大树。 当求而不得的时候,便转变为了杀意。 得不到你,也要毁了你。 可他还是舍不得。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竟不知,自己竟能深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甘愿为她低入尘埃,堕入茫茫星辰银河中的一颗微小粒子,唯一的中心便是她。 但,更要为了她。 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0) “爷一直都有好好说话。” 眸色幽暗了一刹,凤无泽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线条优美的肩头,他不紧不慢道:“安蝉是爷的人。” 桑茶掩下眼帘,平淡道:“到哪一步了?” 这次,九千岁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气不打一处来,凤无泽惩罚性地在她耳垂上咬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嫩粉的牙印。 换他气笑了。 “阿茶净乱想些什么?安蝉与白越他们是一样的。” “……哦。” 桑茶缩了缩脖子还是没躲过,咬了咬唇,蓦地想起给她传递纸条的那上面的娟秀的字体。 然而,正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下巴便被人捏着转了过去。 与那沉星熠熠般的墨瞳对视,便瞧见,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桑茶也没心情想别的了,一个激灵,当即就想逃。 逃是逃不掉的。 柔软的薄唇在她唇角厮磨喃喃:“阿茶冤枉了爷……得罚。” 悉数话语被湮没在唇齿间。 书房本是书香气息浓郁的地方,此刻,却萦绕了男女呼吸间的淡香。 那只迎着阳光的七彩鹦鹉,华丽羽毛折射出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的光辉,朱喙一张一合:“夫君轻点!夫君轻点!夫君轻点!” “……” 桑茶落满了黑线,却被人以霸道的姿态,时刻提醒着她的注意力应当放在哪里。 呼吸渐渐急促。 最后实在喘不过气了,桑茶眼睛湿漉漉的,开始拒绝这人狗咬似的吻法。 她以前是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属狗的属性。 被推开的凤无泽眸中满是欲求不满,但瞧见被他咬破的唇瓣后,怜惜地用指腹摸了摸。 嗓音暗哑。 “阿茶果真令人情不自禁。” 桑茶听着这略显性感沙哑的声线,耳朵微酥,轻喘着气拍掉他的手。 “少来这套。” 坐在他腿上不安地动了动,即刻,桑茶的柔若无骨的纤腰被他的手臂锢住。 仿佛隐忍的语气喷洒在她耳边:“别动。” 这话比什么话都好使,桑茶真的不动了。 内心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还特么敢随地乱发情?! “你……” 桑茶还没骂出来,忽地一声惊呼,整个身子便被托起来放在了桌上。 宽大衣袖拂过,笔墨纸砚摔了一地。 桑茶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干什么?” 凤无泽将她锢在自己与桌面之间,潋滟的丹凤眼微眯。 就,宛若凶狠野兽看中自己的猎物,将要将其拆吞入腹的眼神。 危险,萎靡。 桑茶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立刻道:“不行,你还不能暴露!” 凤无泽不会吃饱了撑的想要当这个九千岁,他的目的,极有可能与她是一样的。 关键时刻,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眨了眨羽睫,凤无泽可怜巴巴的:“咱们已经是夫妻了。” 面上装可怜,他的手,已经绕到桑茶的身后开始解她的腰带。 桑茶不为所动,按住他的手:“还是不行!” 她不是爱讲道理的人,这种时候,当然是明令制止不留一丝情面。 凤无泽抿着唇,正打算来强的,却倏地听见,门外传来的阵阵敲门声。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1) “爷,宫里来人了。” 屋内淡淡的檀香缭绕升腾,斑驳的阳光自雕花镂空的窗桕照耀进来。 七彩鹦鹉迎着光:“来人了!来人了!来人了!” 桑茶没忍住,眸中溢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凤无泽脸一黑,转过去:“闭嘴。” 鹦鹉:“闭嘴!闭嘴!闭嘴!” 屋外的白越身子一抖,还以为是对自己说的,差点没忍住转身就跑。 爷,饶命! 他也不想做通报这种苦差事啊! 不过……听爷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青天白日的,他们在书房做什么? 他不会打扰了爷的好事吧? 会不会被灭口? 在房间外踟蹰了片刻,白越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去外面躲躲保命,书房的门倏地就打开了。 阴沉着脸的玄衣美人走了出来。 白越立即正色站定:“爷。” “谁来了?” 凤无泽满脸不爽,桑茶跟着走了过来,顺便听听宫里来的人说了什么。 白越:“是陛下身边的福公公,来请公主入宫面圣。” 凤无泽想也不想:“不去,叫他滚。” 同时,桑茶道:“我去。” 白越:“……” 不是很懂你们。 “你去做什么?”凤无泽微有不悦,手臂一伸就打算关门。 桑茶眼疾手快地拦下他的动作,直视着他:“我迟早要去见他。” 原主的事情,还没有了结。 有些事情,还得问清楚。 凤无泽看了她一会儿,眸中有些复杂,接触到她不容置喙的眼神之后,也拿她没办法了。 * 跟着福公公来到原主一共就去过两次的御书房,桑茶表情全程平淡如水,福公公都时不时地侧过头瞅了她好几眼。 见到上方那身着金纹龙袍的帝王之后,桑茶便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一抹恨意与酸楚。 原主心愿未了,这种感觉就会一直陪伴着她。 “父皇。” 桑茶不卑不亢,既不行礼,也不下跪。 桌前,皇帝板着脸,砰的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冷声道:“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 桑茶扯着唇角:“您眼里就有过儿臣这个女儿了吗?” “放肆!” 皇帝眼睛如鹰般锋利,紧摄着他这个不受宠爱的女儿:“朕让你在出行途中杀了凤无泽,你为何不照办?” 曾几何时,他冷落了十多年的公主,竟给他一种成了一抹无法掌控的变数的错觉。 桑茶垂着眸抚了抚月白衣袖,语气微微讽刺。 “父皇为何会认为儿臣有能力杀了他?” 皇帝冷笑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就算你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杀了他,那你也没必要帮他。” 桑茶抬着头,神情傲慢:“那您又是从何得知儿臣帮了他?” 蓦地,她想起逃脱的那名鬼面人,可不就是皇帝的人吗? 皇帝:“你还想骗朕?你若没有帮他,他又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回来,定是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桑茶心说皇帝的脑子倒还不笨,可惜只是想错方向了。 共识尚未达成,乱七八糟的话倒说了一堆。 桑茶从容冷静:“父皇认为,凤无泽这样的人,儿臣要说什么才能获取他的信任?帮他对付您?他需要吗?”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2) 此言一出,皇帝眯了眯眼睛,探究地打量着站得笔直的桑茶。 她说的有道理。 按照凤无泽那狂妄自大的性子,何须要女人的帮助。 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可,她确实是活着回来了。 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皇帝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凤无泽毁朕心血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 桑茶淡声道:“儿臣并不知道那是您的地方。” 皇帝哐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君茶,你别给朕装傻!” 桑茶后退了一步,镇定自若:“儿臣并未装傻,事先您确实没提过那是您的地方,况且,那些东西……儿臣也没想到那会是你干的。” 没想到……才怪。 看见那些东西的第一眼,她就猜出了这是皇帝的手笔。 “朕就不信,你不知道,凤无泽也没提!”皇帝瞠目,怒不可遏地拿手指着她。 桑茶玩儿着自己凝白细嫩的指尖,也不瞧他,平静道:“他是说了,只不过,儿臣也认为那地方该毁,用不着阻止。” 皇帝:“你——” 本以为,这种情况下,做父皇的,再怎么也该是安慰自己的女儿,好歹也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解诉苦一番。 可皇帝的做法,完全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桑茶只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恨铁不成钢的杀意。 “君茶,你知不知道,那地方花了朕多少的心血?如今你联合凤无泽将药人全数毁了,日后,朕拿什么牵制他?” 冠冕堂皇。 桑茶抬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那父皇利用百姓制造药人,可曾想过日后公诸于天下的后果?您让天下人怎么看您?” “你懂什么!”皇帝冷哼,“朕如果不这样做,等凤无泽爬到朕头上,连天下都没了,还需要他们怎么看朕?” 桑茶轻声道:“皇位就比百姓还重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国之根本,皇帝做出这种事,被百姓知晓后,定会引起群愤。 就算他保住了自己的皇位,之后百姓也会推翻他的统治。 自古残暴无情的帝王,从未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 老百姓的重要,他们从不铭记。 这话成功令皇帝艴然不悦,一甩袖子,鼻息哼出一声。 “当然是皇位重要!你以为自己今日为何会站在这里质问朕?就是因为你是公主!是朕,给了你这一切!没了朕,你就什么都不是!” 桑茶勾起唇角:“……是吗?那父皇可否能告知儿臣,如果现在站在这儿的是另外一位公主,您还是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吗?” 皇帝蹙眉:“你什么意思?朕当然是一视同仁。” “哦,”桑茶拖长尾音,不疾不缓地自觉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浅淡的瞳仁折射出一道摄人的光芒。 “那就是在父皇眼中,所有子女皆是可以舍弃摆弄的棋子。所以一视同仁,是这个意思吧?” 望着她大逆不道的动作和语气,皇帝彻底被激怒。 “君茶!” 桑茶懒散的:“儿臣在。” 见她不仅死性不改,还愈加放肆,皇帝眼中怒火中烧,狠狠道:“来人!将这个逆女给朕——” “父皇息怒。”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响起。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3) 皇帝说话被打断,目光不善地看向来人。 桑茶也眯了眯眼睛望去。 一袭白色长衫的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缓缓走进御书房,面带浅笑,恰似明月清风,令人怒气不由得就消了下去。 正是四皇子,君复。 站在御书房中央,君复先是朝着桑茶微微一笑,才朝皇帝作揖。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九皇妹是犯了何错,竟令父皇如此生气?” 看见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皇帝的才将怒气压了下去,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哼,你自己问问她,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桑茶眼神在君复身上一扫而过。 连系统都察觉不到来历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嗯?”君复只是微笑,没有真的询问她。 “九皇妹年龄小,若是言语上有什么冲撞父皇的,还请父皇宽恕。” 闻言,皇帝略微有些惊愕,皱着眉望了君复一会儿,才冷哼一声。 “今日你四皇兄为你求情,朕便就饶了你。——还不快起来,朕给你赐座了么?!” 桑茶不为所动,也不在意君复在不在这儿,直接道:“陛下还未回答我方才所说的话。” 反正也撕破脸皮了,她干脆连敬称都省了。 “如果儿女于您不是棋子,天下于您不是棋盘,那么,陛下可否为我解答,十年前,丞相一家满门抄斩的死因?” “放肆!” 皇帝这次是真的怒了,他腾地站起身,胸膛震荡起伏不止,好似被触及了逆鳞。 “君茶,你是不是真以为朕不会处置你?” 桑茶眉眼淡薄,“无所谓。”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这时,君复轻声唤道:“父皇。” 皇帝也不知是听没听见,不可置信地狠狠用眼神凌迟着桑茶,指着她的手指都气得发抖。 然而,不知是不是望着那酷似容贵妃的气质脸庞。 过了须臾,皇帝的情绪竟自己平复下来。 指着她的手近乎无力地垂下,缓缓的,皇帝坐回了他的龙椅。 “……罢了,你们都先坐。” 君复眼中好似闪过什么,温雅地点了点头,走到桑茶旁边坐下。 而桑茶早就自己坐好了,惹得皇帝脸色又青了几分。 半晌,皇帝才沉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桑茶漫不经心的:“算吧。” 原主也不知是怎么用她那脑袋查到这种秘辛的,像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这场阴谋,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好在与她无关。 皇帝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当年丞相一家,在朝堂的权势几乎与而今的凤无泽平分秋色,朕若是什么都不做,难道等着他们起兵造反吗?” 只是,当年的丞相一家比较好掌控,且他们并无造反之意,拿下这才容易。 而凤无泽,压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聚积的势力,待反应过来,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了。 并且,他比丞相,难对付多了。 桑茶微掀眼皮,过分冷静,所叙述的仿佛是别人的事。 “那,皇后杀害容贵妃,也是陛下的主意?”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4) 然,皇帝蹙眉,冷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容贵妃不是自戕而死的吗?” 桑茶一愣,眯起眼睛观察他的神色,并无半分作假。 皇帝不知道这件事? 那皇后竟然敢给贵妃下毒? 眼睫低垂着,桑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声道:“是不是自戕,陛下亲自去问问皇后娘娘不就知道了。” “你是说真的?” “不然还能有假?” 闻言,皇帝的手无意识攥紧,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皇……后。” 他的反应是有些始料未及的。 桑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上好的御前龙井,语气轻嘲:“呵,陛下这口气,怎么是还想找皇后娘娘算账吗?不要告诉我,您还深爱着容贵妃。” 这话说出去,就像个笑话。 十多年前,皇帝亲自下令,丞相府贪污受贿、勾结外党,将丞相一家处以极刑。 丞相府一共一百二十七口人,上至八旬老人,下至满月孩童,无一例外。 有的,被活剐三千刀,刀刀见骨,鲜血流了满地。 有的,被五马分尸,尸体落为畜生口粮,魂魄永不安息。 下场稍微好点的,死了留个全尸的,也被在皇城门口吊了整整一年,日日接受风吹日晒雨淋,最后被丢入乱葬岗受狼群分食。 这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落到如此田地。 唯一生者,容贵妃又怎能安然独享于世。 “朕从未想过要杀她!” 皇帝此时的辩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 桑茶嗤道:“是,您没想杀她,您还爱着她。爱到要灭她母家满门,将她父母亲人活剐,堂兄姐妹分尸,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嬷嬷吊在城门口一年。 呵,陛下,您的爱,可真是高明。” 皇帝紧攥的骨节泛白,指尖颤抖着,猩红着眼喝道:“你给朕闭嘴!” 桑茶当然不会闭嘴。 她至始至终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不沾染任何感情色彩。 可说完了,她还真感受到了一股愤怒。 特么的这皇帝也太不是人了吧? 都那样做了,还不如最后也给容贵妃赐死。 还将她留在深宫红墙内,是想做什么? 指望她能既往不咎重新来过? “陛下何至于恼羞成怒,反正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您做出这副样子也没人看见。还不如收收,想想怎么稳住您的皇位吧。” 语毕,她顿了一下,看向君复,扯着唇角:“不是还有四皇兄在帮您吗?” 她可以肯定,君复与皇帝是一伙的。 否则,皇帝也不会听进去他的话,真的放过她。 父子情深什么的,她是不信。 先不说君复为人如何,就皇帝六亲不认的性子,会乐意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挡在他面前? 说不定,他们才是达成了什么合作的协议。 谁知,君复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九皇妹长大了。” 桑茶:“……” 你是不是有病。 皇帝依旧是皇帝,不可能被三言两语挑拨了情绪。 很快静下心来。 “君茶,你今日说这些有什么目的?莫不是,你以为和朕撕开脸皮,凤无泽就会护着你?”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5) 桑茶无所谓道:“不用他,我自己也能护着自己。” “哼。”皇帝当她在嘴硬,心中愈发肯定是凤无泽与她有什么勾当。 还越想越有可能。 否则,君茶从小养在深宫,是如何得知丞相府灭门的真相? 极有可能的,便是凤无泽查出来告诉她想要挑拨离间。 否则,那日的牡丹宴,她怎么会突然站出来提出要嫁给凤无泽? 肯定一早就计划好的! 他堂堂帝王,竟然被这二人当猴耍! “朕看你你还是别指望他了。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与朕斗,你们还嫩了点!” 桑茶眸色微凝:“你什么意思?” 皇帝笑得讥诮:“莫非,你真以为朕叫你入宫是要罚你?如你所说,朕确实爱着贵妃,你可是朕与她唯一的孩子,朕当然不会害你。 唤你入宫,是在救你。” 桌旁,君复轻轻品尝着青花瓷杯内的龙井,君子如兰,云淡风轻,好似从画中走出的绝妙点睛之人。 桑茶攫着茶杯的指尖一紧,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皇帝没有回答她,视线望向精雕檀窗外,苍茫的天际聚积了漩涡似的灰暗卷云,袅袅尘烟冉冉升起。 一副胜券在握的低喃。 “该烧没了吧……” * 桑茶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跑出宫门,一路疾驰来到九千岁府。 见到那般景象之后,她心跳有那么瞬间骤然停止。 阴沉的天际之下,偌大的九千岁府被疯狂的火焰吞噬,赤红的大火张牙舞爪地扑向天空,映红了整片大地。 而火焰之旁,乌泱泱的百姓挤在那里窃窃私语。 许多侍卫在此救火,却只是杯水车薪。 这般张狂的火势,一看便知是精心设计,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浇灭。 温暖的火光照耀在桑茶近乎苍白的脸上,她却感受到了地狱阴间般的寒凉。 她站立于人群之外,在脑内问:“……凤无泽在里面吗?” 系统也快被逼疯了:“不在不在!霸霸你可别冲动跑进去啊!那里面现在很危险,又是火又是药人残杀什么的!祖师爷不在里面!!!” “……知道了。” 皇帝果然将剩下的药人都放了进去。 先杀掉九千岁府的所有人,再利用这火烧掉剩下的药人,百姓便不会知晓药人的存在,端的是好心计。 凤无泽烧给他的火,今日便给他还了回来。 “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都没声音。” 系统吞吞吐吐的:“额,我在查百年前的那位国师……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他是鬼界的人!必须得查到他才行!” “……哦,那你慢慢查吧。” 灼灼的火浪扑面而来,桑茶仿佛脱了力似的,素手扶住身旁的墙壁。 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九公主,属下奉命前来护送您去安全之地。”一名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桑茶身旁。 桑茶微微侧首,冷声问询:“你是谁。” 男子答道:“属下风亦,是爷的暗卫。” 桑茶并未听过这个人。 但,也没有不信。 “他在哪儿?” 风亦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她的话怎么这么多,“爷有要事要做,公主还是先随属下来吧。”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6) 桑茶却道:“萧嬷嬷呢?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嬷嬷不在府上,公主随属下来就是。” 风亦彻底不耐烦了,“属下劝公主还是记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这场大火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您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东问西?” 本来伤好之后,不能跟着主子去前面奋勇杀敌就算了,还被派来保护仇敌的女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而他那身伤,可不就是她父皇造成的? 要他对桑茶有什么好脸色,还真不太可能。 桑茶才不理会他的愤懑与怨怼,径自道:“凤无泽要做什么?” 风亦瞪着她:“你!” 这女人竟然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他才不信爷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板着脸,风亦又不敢真的拿她怎样。 “属下相信爷若是想告诉您,那您定会知晓。既然爷未告诉您,那属下不敢逾矩!” 桑茶斜觑他一眼。 极其高贵冷艳。 “哦,那你去找他吧,我不跟你走。” 风亦:“!!!” 这女人好气。 “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等过了今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还不知道跟着爷寻求庇护!!”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桑茶总算是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他要篡位?” 风亦立马噤声,脸色变得铁青。 竟然被套话了!! 他能打晕她带走吗?!!! 桑茶沉声问:“他到底是谁?” 平日里,她并不能看出凤无泽有君临天下的野心,那个位置,以他的性格只会嫌麻烦。 可他的目的,一直都是那样吗? 只能说,还好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了。 否则,还不得还一场虐恋情深。 风亦将头转到一边,赌气冷哼:“恕属下无可奉告!” 桑茶静静盯了他半晌,发现确实套不出话了,便转而看向熊熊燃烧的九千岁府。 火势已经开始减小,脸颊也被火舌灼得通红,蓦地,她拿出了那支血玉短笛。 风亦本来还想跟她耗着,见状,睁大了他的狗眼:“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爷竟然连他最宝贝的东西都送给了这女人? 他偏心! 桑茶没理他,垂眸望着这支短笛,浅色的瞳仁盛满了明艳的火光,在此刻尤为闪烁鲜亮。 将它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了片刻。 风亦还叭叭着:“这真的是爷送你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以前安蝉摸一下都差点领了罚,爷还会把它送给你?!” 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假的! 肯定是假的! 说不定就是这女人偷来的! 他不承认是爷送给她的! “你很烦。”桑茶不客气地给出评价。 还是白越的话少点。 风亦:“……” 他竟然被嫌弃了! 这种差事就应该让白越来!! 本来还想朝她哼一声表示自己也不想理她,然而,他就瞧见,桑茶将短笛送到了唇边! 风亦:“你干什么?这笛子是吹不响的!别白费力气了!” 桑茶不予理睬。 皇宫的力量深厚,凤无泽哪怕十拿九稳,她也不能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火烧九千岁府的账,就由她来算! 渐渐的,她阖上眼,依照尘封的记忆跟随指引,缓缓吹出一道泠泠悠扬的旋律。 琦叠萦散,飘零流转。 刹那,充斥了整个皇城!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7) 风亦张大嘴巴。 她她她——竟然真的能吹响这支短笛!!! 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吹响它! 连主子也不能! 她到底是什么人?! 周围围观的百姓正在谈论这场大火,倏地,听见声声优美婉转的笛音,纷纷转过身寻找笛音的来源。 可除了空荡荡的街道,什么也没见着。 正奇怪着准备转回去, 突然! 那边最高的一处房顶上,凭空出现一大团黑色迷雾。 眨眼间,便如烟花绽放般破碎成了千万只闪烁着荧光的黑蝴蝶! 厮情厮景,梦幻至极,诡谲至极。 宛若落入了古老的童话世界。 “那,那是什么?!”百姓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 “黑蝴蝶!全都是黑蝴蝶!” “老天!哪儿来的这么多黑蝴蝶?!” 民间传说,黑蝴蝶是不祥之兆,意喻将会迎来重大灾难。 人们正打算抵挡这些黑蝴蝶,却发现,他们全都四散飞去,转眼便消失在了皇城。 而没有人注意到的,屋顶上的一声冷然低语:“……去将他们全都带来皇城。” 下完指令,桑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捂着胸口,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召唤鬼蝶,以她现在的魂力,竟略显吃力了。 殊不知,躲在角落的风亦,早就惊呆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见了什么! 那黑蝴蝶他再熟悉不过,毕竟,还差点被用到了他的身上啊! 鬼蝶! 大胤开国国师的鬼蝶! 她竟然能凭空变出来? 君茶和国师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妖女吧! 人群中—— “等等,方才那些黑蝴蝶,我怎么看着像是……鬼蝶!” “什么鬼蝶?那是什么东西?” “我听我爷爷讲过的,鬼蝶是大胤王朝开国国师带来的产物!听说是会杀人的啊!” “杀人?假的吧!哪有蝴蝶会杀人的哈哈哈!” “真的!画中有过记载!我也见到过!” “……我说你们可别吓我。” 百姓们关于鬼蝶的讨论还在继续,惶惶不安席卷了所有人。 因为一句话—— 鬼蝶出,灾难至! 殊不知,今日一过,皇城就要变了天。 * 系统又死机了。 它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查那个国师! 宿主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它?! 桑茶就坐在屋顶上,身边欢快地萦绕飞舞着几只鬼蝶,她抱着膝,将体内不适减到最小。 今日便将皇位易主! 不知过了多久。 皇城隐隐陷入了剧烈的动荡,大地在颤抖,骏马在嘶吼,血骨铮铮的杀气在在皇城悠荡! 而几十年前曾有幸见过大胤国师驱使鬼蝶的老人,在听闻那声声笛音之后,眼中便闪出了泪花。 听闻归家的儿女说起见到黑蝴蝶的场景,内心的那股激动与热血再也无法遏制。 是国师! 国师回来了! 那是大胤王朝的根啊! 每当君骑上阵杀敌之时,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都会伴随着疯狂飞舞的鬼蝶,跟随君骑一起,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皇宫内。 在皇帝听见那声笛音之时,心头便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君骑之事! 几乎是肯定的,他死死瞪着眼前带兵的红衣男子:“凤无泽,国师的短笛竟在你那里!”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8) 而事实上,凤无泽听闻笛音之时,也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眸光幽暗,望向宫外。 能够吹响它的……只有一人。 嫣红唇角勾起一丝轻笑,凤无泽饶有兴味地欣赏皇帝垂死挣扎的丑态。 “君骑的风姿……爷也挺想瞧见的。” 看来……他倒还真的是捡了块宝啊。 *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初放。 皇城之中,身着黑甲的无数士兵无视守城士兵的阻拦,满身凛然之气呼啸地冲入皇城。 黑压压的大军跟随着鬼蝶的指引,逐渐来到桑茶所在的街道之上。 所到之处,百姓自动退让! 趴在窗前的花甲老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真的是君骑! 他们的国师! 引导他们拥抱自由、重获新生的国师! 她回来了! 犹记得,五十年前国师开辟国土的风姿,建立国度,将大胤王朝送上了天下至尊的宝座。 本以为国师已然入土,不曾想,竟有一日,国师会带着鬼蝶和君骑,重踏大胤国土! 哪怕带来的是腥风血雨! 他们也愿追随国师的脚步! 某处屋顶之上,桑茶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衣摆随风摇曳,鬼蝶飞逐身侧,绝色淡漠的面容无波无澜。 然,在望见自街道那边气势磅礴的走来的黑甲军队之时,她的心,泛起了丝丝涟漪。 君骑最前方,一名青年手握长枪,目光如炬,浑身都是常年从厮杀中征战出的血性,带领上万君骑来到桑茶面前。 站在屋檐之下,他单膝下跪。 “属下姜尧,参见国师!” “姜尧?”桑茶眯了眯眼睛,“你是姜隼的后人?” 姜尧掷地有声:“是!家父正是姜隼!如今,君骑将领已由家父传授属下,一生只听国师号令!” 桑茶微一颔首:“起来吧。” 姜尧站起身:“是!” 姜隼曾是君骑将领,也是她来到这个位面遇见的第一个人,顺手救了他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还以为他会打万年老光棍呢。 桑茶淡声问:“君骑如今有多少士兵?又是何种挑选资格?” 姜尧抬起头,望着那抹白衣清冷的倩影,眼神坚定: “君骑如今已有五万士兵。非意志坚定着不得入伍!非吃苦耐劳者不得入伍!非终身信仰者不得入伍!” 桑茶默。 终身信仰…… 姜隼这是给他们灌了多少鸡汤…… 难怪如此多的士兵见到她之后,除了偶有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其他人连问题都没有。 这得是多接受鬼神一类的存在? 但,恰好,她需要的就是这样。 无需解释。 对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忠诚。 不认人,只认笛音和鬼蝶。 哪怕吹响笛音的,是一名三岁孩童。 他们,也选择绝对的服从! 只因—— 她临走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日遇上吹响血笛的人,便是君骑的主人! 桑茶从屋顶上翩然落下,绮丽纤华的衣摆随着肆虐的狂风飞扬,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被大火侵噬灼烧。 “去皇宫。”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49)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留下一部分君骑守在宫外,桑茶进宫的时候,宫内已然变得寂静无声。 身后剩余的君骑雄邹邹气昂昂,满身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杀伐之气,一心只想跟随将领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厮杀。 可惜愿望落空。 一路上,见到的不是尸体,便是重兵把守清扫后事的侍卫,白越正在其中。 好在,见到她之后,那些士兵没有攻击的意思。 “公主,您这是……” 处理这些琐事的白越头都秃了,但见到她身后的黑甲士兵后,不由得愕然。 桑茶懒得解释:“凤无泽在哪儿?” 白越:“……爷在金銮殿。” 桑茶点点头,抬脚便走。 路过他们的时候,君骑还有士兵朝着白越咧嘴笑了一下。 “……”什么鬼。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金銮殿,那里的博弈早已结束。 大殿上,横七八竖地躺着许多尸体,疮痍满目,鲜血洒满了金銮殿。 大殿血泊中央,绝色红衣男子正勾着唇,手里把玩着玉玺。 闻声,抬头朝她望来。 “阿茶可让爷好等。” 桑茶视线落在他身上,确定他没事,才扫向尸横遍野的金銮殿,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如尸体般蜷缩着的皇帝。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有人前来的声音,皇帝拼着一口气嘶吼:“凤无泽!你这个杂种!迟早会不得好死!” 桑茶有感觉,凤无泽唇边虽带着笑,眼底却是冷的。 将君骑留在外边封锁皇宫帮忙处理后事,姜尧留在殿外守门,桑茶独自走了进去。 自袖襟飘舞出一只鬼蝶,扑朔着翅膀飞往皇帝那儿。 很快,皇帝便爆出了一阵尖锐凄厉的惨叫。 “啊——!!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鬼蝶!!!君茶朕是你父皇!你竟敢如此对朕!!” 桑茶不带感情道:“从你抄了丞相家,害死容贵妃那一刻,你就不配了。” 来到凤无泽面前,他立即笑吟吟道:“还以为阿茶会怪爷呢。” 桑茶疑惑:“怪你什么?” “他毕竟是你的父皇。” 凤无泽做这些之前,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给她,怕的就是自己会因她心软。 还想着,最后将玉玺送给她,能不能求得点点的原谅。 还好,貌似,他的阿茶,想做的,和他是一样的。 桑茶摇了摇头:“现在他不是了。” 如此一来,原主的心愿应该差不多了了吧。 就差萧嬷嬷给她准备的马车和盘缠,再将其交给风修然,就一切大功告成了。 “可惜让阿茶白跑一趟。不如,阿茶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爷就好了。” 凤无泽将桑茶轻轻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将玉玺塞到她怀里。 桑茶大概有直觉,凤无泽还想做什么,或者说,有些话不想让她听见。 抿着唇,正打算答应,那边皇帝又开始倔强地嘶吼乱叫了。 “哈哈哈凤无泽——原来你也会怕吗?你在怕什么?怕她知道你是个杂种?哈哈哈君茶你想不到吧,凤无泽他是蓝风王朝的皇子!” “屁的个皇子!不过就是熹妃和多个侍卫乱伦生出的杂种罢了哈哈哈——”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0) 桑茶眼神一沉,便感到拥着她的手臂锢紧了些。 凤无泽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 眨了眨眼睛,桑茶慢慢伸出手,却倏地被人在半路紧紧握住。 不知是不是错觉,凤无泽握住她的手,比以往更为用力,甚至隐隐在不安的颤抖。 皇帝还在揭露那些往事:“君茶你不知道吧?凤无泽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哈哈!因为那些侍卫全都被蓝风皇帝下令处死了! 还有熹妃!不!不仅她!连同她的母家一同处死!就和丞相家那差不多的死法哈哈哈!你看你们俩多般配啊!!” 桑茶垂下眼睫,意念一动,那边鬼蝶听她号令,皇帝的惨叫声即刻更为凄惨了些。 随后,她用力地挣脱开凤无泽握住她的手。 而在她挣脱的那一刻,无形的落寞与狂烈的恐惧便猛地席卷了红衣男子,身子僵直地站着,连拥着她的手臂都不敢再用力了。 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下来:“阿茶……” 也要厌弃他了吗…… 他让桑茶先走,就是不想她知道这些事,免得她嫌恶或恶心。 可现在,还是瞒不住了…… 早知道,刚才就该杀了那狗皇帝才是! 此想法一处,他周身便爆出了一股猛烈的杀气。 谁知,桑茶安抚性地在他背上轻柔拍了拍。 凤无泽一愣。 杀气立马消弭。 “你……” “别听他胡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需要别人来评价。我喜欢的,只是你。因为是你,我才喜欢。” 桑茶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 她相信凤无泽不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所有的害怕与不安,来源皆是因为她。 而祖师爷呢? 会因为她的回应,带起他哪怕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吗? 可她离开的那日,他貌似瞧都没多瞧她一眼吧。 “阿茶……” 凤无泽紧紧抱住她,眼尾的腥红在一点点消退。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桑茶说喜欢他。 本以为昔日他的轻佻与死缠烂打,感动的唯他而已。 还好,终究不是只他一人一厢情愿。 殿外,姜尧死瞪着眼睛瞅着大殿内相拥的两人,很有跑上去将他们分开的冲动。 他们才找着的国师,怎么就被一只猪给拱了? 他们还要靠国师引导他们走上光明顺遂的未来呢!!! 半晌。 桑茶从他怀里冒出头,慢吞吞道:“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挖人伤疤的意思,只是,想更了解他一点。 知晓他的过去,参与他的未来。 凤无泽好心情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爷本是怕你在意才不告诉你,现在么,阿茶想知道什么都行。” 桑茶歪了歪脑袋。 凤无泽确实是蓝风皇朝的人。 但是,皇帝少时曾到过蓝风王朝,与当时还未是熹妃的他母亲生了情愫,后来,他未求娶,熹妃便入了宫。 当时的皇帝尚未登基,一切都稚嫩毫无势力,行事乖张鲁莽。 见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他便趁夜潜入蓝风皇宫质问,得到的,不过是冷冷的唤他离开。 后来,皇帝爱而不得,便找了一些侍卫,下药侮辱了她。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1) 此事并未传扬出去,熹妃怀孕之后,蓝风皇帝还高兴了好久,唯有她终日郁郁寡欢。 当熹妃生下凤无泽后,不知是谁传扬出去,凤无泽不是蓝风皇帝的龙子,滴血认亲之后,还真不是。 蓝风皇帝大怒,不仅赐死熹妃,还连带着连累了她的母家,婴儿凤无泽当然未能幸免。 最后,凤无泽是被熹妃母家的暗卫拼死送出宫的。 而其他人,尽数死亡。 后来,凤无泽便波折周转到了大胤王朝,得知当年真相之后,便步步为营,隐姓埋名登上朝堂,成了这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九千岁。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受过多少苦,又抱着何种目的而来。 杀掉狗皇帝和向蓝风王朝复仇,是他一生的目标。 当然,顺手覆灭了这大胤皇室,也更有意思。 只是中间出现了变数,差点动摇他复仇的决心,以致于好几次,他都想干脆杀了桑茶。 还好,没有。 桑茶:呵,霸霸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么。 她望向角落里被鬼蝶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皇帝,犹如望着什么令人恶透的蛆虫。 真是渣男。 得不到便毁去,做了皇帝后又爱上容贵妃,就又搞死一个。 活该孤生一辈子。 朝着皇帝走去,桑茶在他面前停下,冷冷地道:“你还真是不配做这个皇帝。” 大胤由她一手所建,在这个位面守了那么多年的江山,最后竟然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真想去鬼界找找太上皇,问问他为什么将皇位传给皇帝。 “呵,你以为你们就赢了么?”皇帝用着充血的眼珠瞪着他们。 桑茶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皇帝仿若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君茶,是朕小瞧了你,竟然可以驱使国师的鬼蝶。但你也不想想,朕是从何处得来的鬼蝶!” 这个问题,桑茶也曾想过。 本以为是她走的时候遗留下来被捉去繁殖的,现在看来,难道不是? “鬼蝶是谁给你的?” 皇帝诡异地一笑:“呵,你认为谁最可能?” 桑茶蹙眉。 忽地,她脑子里浮现出一道雪白的人影。 君子如玉,静默如水。 她猛地转后去,问向凤无泽:“你见到皇帝的时候,还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她出宫的时候,君复可是还在御书房的! 美人摇头:“没有,阿茶想到谁了?” 桑茶紧抿着唇。 凤无泽逼宫时间与那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没撞见! 这么大个活人,还是皇子,竟然没有半点风声。 接着,她瞧见凤无泽望着她身后的眼神一变,她又猛地转过去。 皇帝,竟然七窍流血死了!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放在他身上的鬼蝶,见目标没了气息,也自觉地回到了桑茶的袖间。 “爷,皇后殁了。” 此时,安蝉自大殿侧门而进,轻柔的声音好似能被风吹散。 凤无泽慢悠悠地过去将桑茶拉离那血腥之地,挑起眉:“怎么回事?又死一个?” 安蝉视线接触到皇帝时,眼神一颤:“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死法一样。”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2) 七窍流血。 这可不是寻常人的死法。 二人相视一眼。 或许凤无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知道。 不是人为。 有别的东西进入了这个位面。 是她猜测的那样吗? 桑茶正兀自思索着,忽地,她感受到一股异常强大的空间力量席卷了过来。 霎时,叽叽喳喳的鹦鹉挂在枝桠上一动不动,流淌的鲜血在地面凝固停止,所有人的动作骤然定格。 世界万籁俱寂。 桑茶凝眉,望向四周:“谁?!” 竟然有能力可以停止时间! 突然,她听见了极轻的两声笑。 略显耳熟。 很快,自殿外缓缓走进来一道雪白的身影,金色发丝微卷,好似不沾染尘俗杂事,举手投足皆是谪仙般的气质。 陌上人如玉。 他的眼睛,是璀璨圣洁的金色。 看着气势与不久前截然不同的君复,桑茶微愣,灵魂深处隐隐传来一股熟悉感。 “你是……君复?” 君复眨眼间便走到了她面前,莞尔一笑,温和道:“阿茶,好久不见。” 桑茶疑惑:“我们认识?” 千年来,他从未听说过君复这号人。 更不要说有什么交集了。 君复依旧是笑着点了点头。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桑茶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连祖师爷都被时间停止的法术定住,她不得不防。 但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并不讨厌。 君复:“不必担心,只是让这个位面的时间稍微停了一下,对他们不会有影响。毕竟,我有话对你说,且不适合让别人听见。” 桑茶蹙眉:“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是要救九曜吗?”君复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桑茶瞳孔一缩:“你认识他?” 祖师爷的真名,在众神界并未流传出去。 她能得知,还是……对方死皮赖脸要告诉她的??? “当然。”君复浅浅一笑,“说过来,我和他认识不少年了,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落得灵魂粉碎的下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六界其他人那般的大快人心,反而夹杂了小小的遗憾。 桑茶也拿不准,他们之间的认识,是朋友,还是敌人。 “你想要救他,是好事。只不过,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桑茶在脑内问:“他知晓你的存在吗?” 系统:“……我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知道才对。” 果不其然。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借助了什么外力收集到了他的灵魂……”君复眸光在她手腕处掠过,微微诧异,“竟然是血滴子……” 桑茶又迷惑了。 “什么血滴子?”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浅浅的水红色晶体漂亮剔透,可系统没有告诉她这东西的名字。 系统弱弱的:“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桑茶:“……” 还好它是真的有用,否则一定打死这个崽子。 “没什么。”君复缓缓摇了摇头,“既然是血滴子,那么,九曜应当是救得回来的,阿茶可要将它保护好。” 应当是宿命使然吧。 血滴子竟然兜兜转转到了她手里。 桑茶拢了拢衣袖。 “自然。” 说了半天,她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3)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君复金色的眸子灿灿如光,清润笑道:“你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总归,我不会害你们。” 毕竟,也有上千年没见了。 “说了等于没说。”桑茶大概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皇帝和皇后是你杀的?为什么?” 君复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因为他们阻碍了你啊。” 桑茶退后一步躲过他的手,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说是在帮她,反而给她增添了麻烦。 反正杀个人也就秒秒钟的事,现在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还得想办法不宣扬出去。 蓦地想起什么,桑茶反应过来:“鬼蝶是你给皇帝的?为什么?” 君复也不在意,收回手淡笑道:“他需要,我便给了。” “……” 原来你这么随便的吗? 视线望了望外面,君复浅浅地叹息一声:“我要离开这个位面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如果你想找我,回众神界的时候,也能找到我。” … 君复留下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跑了,弄得桑茶就很迷。 有本事他就说清楚。 看来,还是得等祖师爷灵魂可以苏醒的时候才能问他了。 君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能力穿梭位面的人,并不多。 可他既然是众神界的人,她又为何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那般神仙气质的大人物,不可能籍籍无名。 空间停止结束后,大家都莫名其妙了一番。 不过也没多想什么。 处理后续当然不归桑茶管。 不过,上次在村庄见到的逃过一劫的鬼面人,翻了皇宫,将皇帝所有的势力都拔出来了也没见到他。 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就不是皇帝的人。 * 大胤一下就变了天,百姓朝臣们先是愤慨了一会儿,就……不敢有意见了。 妈的你敢有? 城门口吊尸了解一下? 事实上,大家惊讶不习惯一阵也就过去了。 因为,他们……竟然一点儿也不意外。 就好像事实本该如此,九千岁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比皇帝更为适合登上那个宝座。 就是……九千岁是阉人吧? 皇室无后怎么办? 好在,他们还有国师。 民间一下流言四起,说是什么国师转世成了当朝九公主,重新驱使鬼蝶,带领君骑回来守护大胤和平。 此外也有不少离奇的版本,但在宫里繁忙的几人就不在意了。 此时,他们暂在皇宫先收拾好的一处宫殿内休息,至于君骑,桑茶直接放养,让他们和凤无泽的人友爱切磋。 谁让,抱着血战一场的他们,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天天跑桑茶耳边抱怨,便被扔到军营里边和同僚们相爱相杀去了。 而凤无泽好似并不在意桑茶的国师身份如何,该怎样怎样。 “风修然?哦对,爷都快将你忘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到御花园转几圈,凤无泽面前便被白越等人扔了一个人。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什么没做。 “爷,他想逃出皇宫,被属下几人发现,还请爷定夺。”白越恭敬作揖。 “逃?” 凤无泽挑了挑眉,微微俯下身,瞧着跪在地上瞪着他的人。 “怎么,知道爷要处置你,便贴心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4) 风修然愤愤地被按着跪在地上,咬着牙挤出一个名字:“凤无泽……竟然是你?!” 这两天皇宫大换血,他也是打听了许久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当年那个早该处死的婴儿竟然就是凤无泽! 那他,岂非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才要逃。 就不该相信那个九公主的话! 凤无泽懒懒地笑了一下,“当然是爷,原来二皇子还记得爷啊,嗯,爷深感荣幸。” 风修然将头转到一边,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假惺惺的!” 摸了摸下巴,凤无泽勾着唇:“现在求死的人可不多了。也行,最近爷心情好,一定让你痛快一点。” 心情好的来源嘛……当然是桑茶答应做他的皇后了! 这一次,他定是要补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给她。 “你真敢杀我?不怕引起两国战争?!”闻言,风修然睁大眼睛,与方才那铁骨铮铮的形象大不相符。 “你以为……爷会放过蓝风王朝吗?” 凤无泽没什么兴趣地走向雕着祥龙的石栏边上,望着满池游得欢快的锦鲤,笑意略显凉薄。 风修然这次是真的不可置信。 “你疯了?还想对蓝风王朝下手?凤无泽你就不担心惹天下人唾弃!” 凤无泽转过身,慵懒地靠在石栏上,“你觉得爷会怕?” 身子一抖,风修然只感觉,那一瞬间,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完全不敢动弹。 凤无泽还挺喜欢看他这样。 散漫地笑了一声。 “放心,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母妃,爷都会让你们好好尝尝……地狱是什么滋味。” “你想对我母妃做什么?!” 闻言,风修然猩红着眼,开始费力挣脱白越对他的桎梏,但始终被按着肩膀,越乱动,只会增加他的疼痛。 “爷想做什么?”凤无泽的神情不乏有些讥诮。 “当年是谁传出的谣言说爷并非亲生皇子?又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造成爷母妃母家被抄? 你现在还敢问爷想做什么?怎么,是希望爷将一百多道刑法全都给你念出来?” “你!” 风修然指甲狠狠嵌进肉里面,说不出半点反驳之语。 告密这事,确实是他母妃做的。 可谁能想到,当年早该死掉的孩子,现在会壮大他的势力回来复仇?! 并且,他相信,凤无泽绝对还有覆灭蓝风王朝的实力! 瞧他瞧着没意思了,凤无泽摆摆手:“押下去。” “是。” “等等——” 在系统提示下姗姗来迟的桑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了过来。 她不就去瞅了几眼君骑想问问姜隼的近况,怎么风修然就突然有生命危机了? 他好好一个质子,去惹凤无泽做什么? 一天净不干正事。 见到桑茶之后,凤无泽笑意都浓郁了几分,将跑得脸蛋红润的她搂在怀中,替她拭去额头沁出的薄汗。 “跑这么快做什么?一刻见不到爷便想得紧了?” 桑茶朝他眨巴眨巴眼,视线投向跪着的风修然:“你要杀他?” 凤无泽眯了眯眼睛,白皙修长的指尖捻起她的碎发,唇角的笑容多了几丝危险。 “是啊,阿茶要替他求情吗?”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5) 直觉告诉桑茶,现在不该为他求情。 可是,不求情的话,他就死了。 他死了就代表任务失败,祖师爷的灵魂就救不回来了! 两边都是坑,还是祖师爷自己坑自己。 咽了一下口水,桑茶艰难地点了点头:“……嗯,所以……可以不杀他吗?” 毫不意外的,现在凤无泽不仅笑得危险,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恐怖至极。 “……”有点怕! 这个位面杀人可是不犯法的! 系统:“霸霸加油!一定要撑住!胜利就在前方!撑过去祖师爷就有救了!” “……”滚。 好嘞! 捏起她的下巴,凤无泽眸色幽邃:“阿茶给爷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桑茶当然说不出理由。 眼神躲躲闪闪的,正打算想什么借口糊弄过去,风修然就开始犯蠢了。 “九公主,你不必替我求情。凤无泽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落在他手里算我倒霉!” 凤无泽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白越立即拿东西将他嘴巴堵住。 “唔,唔……唔!” 桑茶好想扶额。 原主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愚蠢的白月光来折磨她? “阿茶也瞧见了,他这样,你确定还要替他求情吗?”凤无泽唇边的笑意诡秘绽放,指腹在她唇瓣细细摩挲着,勾起暧昧的轻佻。 这种时候,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加速风修然死亡的催化剂。 可她若是不说,更是! 桑茶换了种问法,迟疑道:“他一定要死吗?” 凤无泽微微低下头,宛若情人的低喃:“阿茶为什么不希望他死?” 因为他死了你也得死! 这话桑茶不敢说。 尽量用他不至于发疯的话语来解释这件事,桑茶仔细想了想,“呃……他罪不至死?” “是吗?” 凤无泽低声喃喃:“不至死吗?” 可他早该死一千遍一万遍了…… 系统瑟瑟发抖。 这个样子的祖师爷好可怕! 桑茶是不知道风修然哪里惹到了他,但,不过是个小位面,原因不重要。 祖师爷本尊最大。 “要不……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桑茶试探着问。 此言一出,她感到周围白越风亦二人瞧她的眼神都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那边,风修然使劲摆脱了白越的禁锢,不停得朝她摇着头,眼底还闪烁着可疑的貌似生离死别的水光。 “唔!唔,唔唔唔!!” 他就知道,九公主心里还是有他的。 但救他这事,万不可操之过急,最好是先稳住凤无泽再说。 公主你一定要撑住! 桑茶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只感觉,凤无泽看向他们俩人的眼光完全不对劲了,阴戾气息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危险程度爆满。 她现在都特想一脚踹死风修然那个蠢货! 半晌,凤无泽放开了她,慵懒地靠在石栏上,垂着眸道:“去将人带上来。” 风亦:“是。” 待人走后,桑茶不明所以地问:“带谁?” 凤无泽也不看她,语气不明道:“阿茶很快就知道了。” “……哦。” 桑茶只得站这儿等。 心跳却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过了一会儿,风亦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萧嬷嬷和安蝉。 桑茶倏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6) 这几天每天都忙得像只陀螺,她早就把她交代给萧嬷嬷做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看来,是被发现了嘛! “看来阿茶知晓爷要问什么了?”凤无泽眸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桑茶:“……呵呵。” 老实说,她不是很想知道。 萧嬷嬷与安蝉走过来,朝二人行了一礼,安蝉退到一边与白越等人同站。 “九千岁,公主,你们唤老奴有何事?” 凤无泽漫不经心地开口:“萧嬷嬷,安蝉发现你的那日,公主叫你去准备马车与盘缠可有说原因?” 眼下气氛不对劲,常年游离于深宫的萧嬷嬷明显可以感受出来。 下意识的,她往桑茶那边望了一眼。 这是……出什么事了? 风质子为何会在那里被押着? 等等—— 马车和盘缠,公主她不会还…… 心里震惊,萧嬷嬷强行保持着镇定,正打算替桑茶糊弄过去,便听得凤无泽道: “萧嬷嬷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关系到的,可不止你一人的性命。” 桑茶:“……” 路都给堵死了。 早知道就晚点再让萧嬷嬷去办这事。 也不至于刚好就被进府的安蝉发现。 萧嬷嬷也无能为力了,如实道:“老奴不知,公主并未说明原因。” “是吗?”凤无泽抬眼,轻轻笑了一声,激得在场之人皆是心肝一颤。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是最不能惹他的时候,最好是跑得远远的以求保命为上。 “那不如,公主解释解释,那些东西是给谁用的?” 得,连阿茶都不叫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桑茶正寻思着说那是给他俩去度蜜月用的,他能信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的沉默,暴涨了某人的危险程度。 凤无泽精致的指尖微微蜷起,强忍着想要沾血的冲动,异常妖艳地笑着望向她:“公主解释不出来吗?” 这种阴阳怪气的口气,桑茶略微不喜,蹙了蹙眉。 “你就不能正常说话?” 呼出一口气,凤无泽静静盯了她一会儿,蓦地,敛了唇角的笑意。 “爷说话不够正常?还是说,公主喜欢风修然的这种说话口气?那不如,爷帮你将他的舌头拔了送给你如何?” 此言一出,被堵住嘴的风修然目呲欲裂,唔唔唔地又是摇头又是费力挣扎。 白越担心他真的激怒凤无泽,干脆一个手刃劈向他后颈,这才消停了。 当然,现在也没人管他。 桑茶相信凤无泽绝对说到做到。 但此刻,已经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公主舍不得?”凤无泽此刻碰都不敢碰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伤了她。 衣袖下的手攥紧,桑茶冷静下来,“你别乱说。” “爷乱说?”凤无泽笑意寒凉。 “既然公主不解释,那就爷来说吧,那是给风修然准备的,好让他逃回蓝风王朝。或者……是公主和他一起回去?” 唇瓣无声翕动了一下,桑茶浑身好似刚从冰湖里打捞起来一样的冰冷。 一种无力感攫住了她。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睫毛掩住眼底破碎的光。 “你既然已经这样想了,我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用。”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7) 凤无泽不停地在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能被她脆弱的样子骗了去,心底却又有止不住的火焰在灼烧,犹如蚀骨剐心。 这个反应,可不就间接证实了,他之前的多情,像极了自欺欺人的笑话。 还真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呢。 多么可笑啊。 真想,将上次他说的——把那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再将她关起来。 “为了风修然,公主还真是能屈能伸,在爷这儿受尽了苦头。”凤无泽还是没忍住,一把将桑茶攥进自己怀中。 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桑茶微微咬着唇,使了点力气推开他,却被以更为强势的姿态禁锢住。 “是你自己在歪曲事实。” “爷歪曲事实?”凤无泽气笑了,强硬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如果不是那样,那公主为何不解释?还是说,那不是给风修然准备的。” 桑茶又噤声了。 那确实是给风修然准备的。 可她怎么知道,这两人之间,会有着非死不可的深仇大恨。 “看,公主自己都狡辩不了。”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凤无泽好似被滔天的愤怒包裹,浑身遏制不住的杀意卷着风暴,令在场之人打了个冷颤。 大气不敢出。 有些事情不能说,桑茶也不挣扎了,免得再惹他发疯。 嗓音平静下来,试图跟他晓之以理。 “这是两码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无泽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微松,眼神变暗:“那是什么样?” 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桑茶一时有些无力。 这种情况,根本就解释不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耗着。 “你先放开我。”桑茶答非所问。 见被自己捏着的下巴已经起了红痕,凤无泽眸子凝聚着漆黑的漩涡,一眨不眨地凝视了她半晌,才依言将手放开。 桑茶便顺势从他怀里溜出来。 他周身的空气压抑得窒息,还是不要离他太近为好。 而这个小动作,也增长了凤无泽的戾气。 越是这样,他噙着的笑意越深。 “既然公主这么护着他,那不如,他死的时候公主就在一旁瞧着吧。” 桑茶:“……” 谢谢,她没有这个爱好。 抿了下唇,桑茶简单直接。 “他不能死。” 凤无泽幽幽含笑:“他必须死。” 桑茶:“!!!” 挫败感袭来,她双肩微垮:“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说着,她往一旁昏死过去的风修然身上瞅了一眼。 真是烦人。 凤无泽垂眸。 雪白的指尖修长,上面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的体温,却也散不去他身上的阴鸷狂戾。 既然这么喜欢那个人…… 唇边缓缓溢出一抹阴凉的笑,凤无泽掀起眼皮,懒懒地靠着石栏。 “公主不如回答爷一个问题,你当初嫁给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他问过一次。 她的回答是,目的是他。 可现在,他不相信了。 或许,他就不该相信才是。 桑茶稍稍疑惑:“你又问这个做什么?” 凤无泽讥诮一笑:“还不是……因为公主从未说过实话。”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8) 桑茶眨了眨眼睛,“我那是实话。” “是吗?”凤无泽美玉般的手指动了动,轻笑一声,“公主确定不是想利用爷杀了那些人吗?” 他早就知晓皇帝曾对容贵妃母家做的那些事,可他以为,桑茶不知道。 那些事情并不容易查到,里边牵扯的某些利益关系与纷争,也不适合让她涉及这些前尘往事。 可,前些日子,桑茶明显对这些是知情的。 她对皇帝的无情与狠厉,不亚于自己。 说明,她最终的目的,与他,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那么,岂不是也可以认为,她不做皇帝的细作,也是因为她憎恨皇帝,与他并无半点关系呢? 想通了这些,凤无泽眼底的残忍与怒气便不断翻涌。 “……” 这次桑茶又沉默了。 原主嫁给他的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男的也爱提翻旧账! “看来……公主对爷,就没有过一句实话啊……”凤无泽喃喃。 “不是。”桑茶这次认真地看着他,“那日金銮殿内,我说的是真的。” 祖师爷爱发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六界之人怕他,他完全不无辜。 换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这种局面。 “哪句是真的?”凤无泽挑起眉,“是说喜欢爷那句?” 桑茶点点头。 “那,公主既然喜欢爷,还在爷面前护着别的男人,又是何意?”凤无泽笑吟吟的,身上的冷戾似乎淡了些。 桑茶注意着措辞,“他……只是没必要一定死吧?” 同时,那边的风亦性子一爆,张嘴就想说什么,被凤无泽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哼! 这个女人欺骗爷,爷竟然还护着她! 好气! “爷可不认为公主是有善心的人,其他人都能死,为什么他就一定不能?”凤无泽语调幽幽,眼底看不出神色。 说她没有善心,也是有前科在。 那些被烧死的毒人,宫内被牵连的太监宫女,与皇帝有关的所有人,全数处死的时候,她可是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唯有风修然,一听说,便赶过来了。 呵。 “反正他就不能死。”桑茶也被激得有了脾气。 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指尖,凤无泽语调冰凉。 “那如果,一定要死一个呢?公主又待如何?” 唇瓣动了动,桑茶低下了睫毛。 沉默了半晌。 才不带感情地开口。 “他死,我也死。”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死寂。 扑面的死气攫着在场的所有人。 连空气都凝固了。 良久。 “……这样啊。” 凤无泽的语气很轻,轻得众人似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抹笑,终是变了味道。 桑茶只感觉有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心脏,使她呼吸困难,喉头都被哽住,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眼睛酸酸涩涩的,没有眼泪,却如寒风刺骨般疼痛。 “……公主可知道,你嫁给爷的那一日,风修然在你的茶水中下了毒呢?”凤无泽浅笑阴柔,墨玉般的眸子沉浸着醉人。 桑茶微微睁大眼睛:“是他?” 凤无泽轻轻颔首。 “为什么?”桑茶倒没有什么难过的因素,只是想不通原因。 杀了原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凤无泽:“当然是受人指使。”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59) “受谁指使?” “谁不见了,便是谁。” 桑茶沉默了。 不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君复,一个是那鬼面人。 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是君复杀了原主? 为什么? 谜团接踵而至,她却丝毫理不出头绪。 如果原主没有死,那她也不可能穿到原主的身上。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理解,君复是因为她才杀的原主? 凤无泽看不出她冷静的外表下藏的是什么情绪,潋滟的丹凤眼闪烁着幽密的深光,凉凉道:“如此一来,公主还要为他求情吗?” 桑茶知道,如果她还是肯定的回答,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她别无选择。 紧攥的骨节苍白,被藏于袖中。 “要。” 闻言,凤无泽眯起眼睛,光波流转,妖娆感惑,低磁华美的嗓音意味不明:“很好。” “……”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愿意替他受罪吗?” “……是。” 凤无泽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好似卷着疾骤的风暴,然后,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异常突兀。 “行吧。” 那语气,仿佛真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接着,他摆了摆袖子。 “既然这样,那,白越,将公主押下去吧。” “……”被点名的白越憋着一口气,“爷?” 凤无泽漫不经心地睨向他,白越即刻应声:“是。” 最终,桑茶只是淡淡地环视了四周,视线并未在凤无泽身上多驻留,走到白越跟前,清清淡淡。 “走吧。” 白越只得将风修然交给风亦,心中七上八下地思索着该将她带去哪儿。 目睹一切的萧嬷嬷睁大眼睛,正要开口求情,被桑茶制止的眼神扫过,也憋了回去。 公主您为什么要想不开? 做皇后它不好吗! 风质子再好也不适合您啊! 吞下满腹的忧虑,萧嬷嬷悄悄看了凤无泽一眼。 对方俊美无双的面容神色阴晴不定,噙着的笑温度坠到了冰点,漆黑眸子远远望着桑茶决绝的背影,就连周身溢出的气息也夹杂了凄凉的落寞。 萧嬷嬷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就爱自己折腾自己。 * 白越带桑茶去了一处地牢,但不是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而是隔着厚厚的墙壁。 进去后,她可以感受到,周遭几百米都没有人的存在。 锁门之前,白越应当是想和她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恪守职责地锁门离开。 打量了几眼这间牢房,还算干净,桑茶便过去坐在那张小床上。 抱着膝,目视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贴心系统在线陪聊:“霸霸,你不开心吗?” 桑茶没理它这句废话。 系统锲而不舍:“那我陪你聊聊天吧?” 桑茶还是不理它。 看出她兴致不高,系统便懂事地遁了。 弦月高挂,银白皎皎的光辉漏过天窗,洒在了躺在地牢小床上的纤细人影。 桑茶睁着眼,望着头顶的黑壁,周围寂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 也不是怪凤无泽。 这种情形下,二人身份倒转,如果是他在自己面前这样护着一名女子,那她恐怕连话都不会跟他说,走得干干净净。 他还能挤出笑容跟她说话,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反应了。 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0) 也不知过了多久,系统倏然在她脑内喊道:“霸霸,不好了不好了!君骑领头的那个去找祖师爷打架了!!” 桑茶:“……” 差点忘了这个。 顿了顿,她摊开手心,一只闪烁着荧光的鬼蝶浮现,扑朔着翅膀在她身边愉悦飞舞。 “去吧。” 恋恋不舍地在她手边飞了几圈,那只鬼蝶才朝外飞去。 “鬼蝶有用吗?霸霸你也怕他们打起来吗?” 桑茶摇了摇头:“不是。” 系统疑惑了:“那是为什么?” “怕姜尧被凤无泽揍死。” 凤无泽此时的心情一定差到了极点,姜尧前去,绝对是不自量力地往枪口上撞。 凤无泽才不会管他是谁,正好送来一个出气的,那可不就动动手就死一个。 姜尧死了,她也不好跟姜隼交代。 还是让一只鬼蝶去提醒一下吧。 “……哦。”您可真了解祖师爷。 一炷香后。 “霸霸你可真厉害,姜尧果然没被揍死,现在已经被白越他们抬回去了!”统子的语气略欢快。 桑茶嘴角抽了一下。 扶了扶额,她也懒得管了。 * 登基大典原本就在这几日,出了这事,压根没人敢上凤无泽面前刷存在感。 所有人要么有事启奏,无事滚蛋。 谁上谁死。 那些该被惩治的贪官污吏,下场比前几天的要惨烈百倍,甚至妻儿家奴皆被祸及,皇城一片人心惶惶。 拜国师都没用。 只能祈求不要波及到自身。 军队也正在整装操练,貌似是要去攻打蓝风王朝。 风修然则被关了起来,凤无泽并没有对他下手。 可能是,真的怕他死了,桑茶会跟着去吧。 这些外面的消息,由系统友情提供,桑茶则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显然兴致不高。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日。 这两日,皆由白越前来送饭菜,但基本上是怎么送进来的,就怎么拿出去。 “公主,要不……您还是多少吃点?”白越欲哭无泪。 他要是再这么端出去了,爷一定会杀了他的! 桑茶本是没什么胃口,脸色在阴暗环境下,略显苍白。 她摇了摇头:“不想吃。” “就当属下求您了,您就多少吃点吧!”白越真的好想哭给她看。 他送的饭也不差啊! 都是御厨做的! 和其他犯人吃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犹记得第一次他这么端出去的时候,被凤无泽瞧见了,那脸色,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主子们的爱恨纠葛,背锅受害者永远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桑茶皱眉,正待要摇头,蓦地,她听见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闻声望去。 幽黑冗长的过道那边,缓缓走过来一道尊贵的身影。 一袭绛紫衣袍,腰带束银,上面点睛着君临王者的祥龙绣案,腰间鸦青长发垂落,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樱色唇瓣纤薄,鼻梁高挺自然延伸,脸庞线条流畅精致,黑曜眼瞳中沉浸着深渊般的暗沉气息。 “……爷。”见到来人,白越大气不敢出,立即退到一边。 凤无泽睨了他手中的托盘一眼,伸手端过来,沉声道:“出去。”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1) “是。” 白越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赶忙跑了。 凤无泽一手执着托盘,一手开了牢门的锁走进去,逼仄的地牢因他都好似鲜丽了几分。 轻笑一声,他懒洋洋道:“闹绝食?公主是想做给谁看?嗯?” 坐在床上的桑茶抬起头。 凤无泽颀长的身影背着过道的火光,绝美的面容也遮挡在了阴影里。 “我没有。” “没有就吃了。” 他不客气地将手中的饭菜递过去。 桑茶正待要说不吃,接触到他残戾森冷的目光之后,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然后,便听见他轻哼一声。 “……”大概可以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果然还是想他亲手送来才吃! 抿了抿唇,桑茶显然没什么兴致地扒着碗中的饭菜,挑食在此刻都不知道挑了放哪儿。 勉强扒了小半碗饭,她便不动了。 “不吃了。”冷美人理所当然地将碗还了回去。 凤无泽也是随手丢在一边。 二人便这么僵持着对视了半晌。 凤无泽率先扯着唇角开口。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爷说的?” 桑茶张了张唇瓣:“我……” 说什么才能打破这种局面? 凤无泽静静等着她的话。 许久,她才憋出来一句话:“要不你把风修然送出去吧……” 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谁知,凤无泽周身气息骤变。 桑茶:“……” 得,又说错话了嘛! 她不伺候了! 又不是她的错! “公主就这么想护着他?”凤无泽近乎咬牙切齿地蹦出来这句话。 桑茶:“不是。” 她也是为了救你啊。 怎么就不能懂她的意思呢? 凤无泽神色并未好转,依旧沉着脸,“那是为什么?还是说,公主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他一个人吧。” 桑茶浅淡的眸子盯着他,异常认真,阴暗之下,里头盛满了璀璨的碎光。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了。” 凤无泽嗤笑一声。 华丽的衣摆划过了几道昳丽的影子,凤无泽在她面前悠悠地走了几步,四下望了几眼,宛若在参观着什么豪华宫殿。 这个地方,挺适合用来关她的。 方圆几里都没有人,曾是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地牢,此时,被用来做这种用途,也还不错。 毕竟,进来的人,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哪怕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 想到这个,凤无泽难得的脸色好了点,雪色剔透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袍,瑰丽唇瓣漾着笑。 语气却略显嘲弄。 “那爷还真是没瞧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瞎。 桑茶撇了撇嘴,不是很想理会这个神经病。 她不开口,凤无泽也不急。 在地牢漫不经心地转了几圈,貌美的新帝垂着纤长羽睫,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几息之后,他悦耳低沉的嗓音响起,撩拨着她的耳尖,沉醉又勾人。 “公主是真的很想救他?” 桑茶狐疑地盯着他。 祖师爷会这么好心就放话?她怎么不是很相信呢。 “你有那么好心?”口气充满了质疑。 “当然没有。” 凤无泽很满意对方对他的了解,性感眼尾上挑,艳丽的泪痣如沁了鲜血,风情又缱绻。 “公主若是想救他,就答应爷一个条件。”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2) 指尖微微蜷起,桑茶尽力淡声道:“什么条件?” 此言一出,凤无泽散步的步伐蓦地停下。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朝着床边走去,在桑茶面前停下,俯下身,泼墨长发滑落至胸前,勾着薄唇。 她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倒映出的,满是他的影子。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和爷做一次。” ?! 是她想的那样嘛! 桑茶被这话吓得一缩。 结结巴巴的。 “?” 潜意识里,为了保护他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一直把他当作太监。 毕竟,她相信祖师爷不可能真的“任人宰割”。 她的这个反应,成功令凤无泽愉悦地弯了弯眸子。 “原来公主喜欢那种东西啊……”他语调轻轻的,内容却令人血脉喷张。 “可惜爷今日没带。不过公主放心,爷的,也能满足你。” 桑茶:“……” 车轱辘都压她脸上了。 但很快,不仅车轱辘压她脸上,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床上。 唇瓣被堵住。 桑茶才知道,原来地牢的床,还可以有这种用途。 原本,她是本着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思想,半推半就这事就过去了。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 是她天真了! 发疯的凤无泽,绝逼不是她现在这个小身板可以承受得住的! 她申请退货! … 地牢的火光明灭。 手腕被无数次地压在略显粗糙的枕头上,桑茶想骂人,可嗓子又哑得只能低泣。 雾蒙蒙的眼瞳昭示着她意识的泯灭。 ..... 而那冷白手腕上的血滴子,好似,在阴暗中闪烁了点点的红光。 无人发现。 … 凤无泽穿好衣衫,眼里的火热尚未褪去,旋即,捡起自己宽大的外袍将床上的累得晕过去的桑茶裹得严严实实。 抱着她,出了地牢。 一路来到寝宫,白越和风亦守在外面,瞧见这副场景,秒懂,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为昏睡中的桑茶点了根蜡。 吃到了人,凤无泽心情不错,“你们就不用守着了,回去吧。” 二人:“是。” 他们也不敢多瞧,连忙溜遁。 凤无泽先将人抱到浴池,忍着冲动为她清洗身子。 暖洋洋的水汽下,桑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然后便感到身上有只不安分的手在动。 昏沉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是禽兽吗?”桑茶抓住他的手,不可置信地问。 她都累成这样了还不放过她? 怎么,是想以后留着奸尸吗? “公主想哪儿去了?爷是在帮你呢。”凤无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绝色面容笑意无害。 低身凑近她,妖娆美人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 蒸腾的水汽氤氲了二人的视线,旖旎气氛缓缓流转。 “不过,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爷再禽兽一番,也无妨。” 桑茶:“!!!” 大可不必! 四下望了几眼,果然是在浴池中,不仅如此,还是洗的鸳鸯浴! 急急忙忙地退后了几步,桑茶靠在了浴池的池壁上,白皙的皮肤沾着晶莹的水珠,躲仇人似的盯着他。 “你别乱来,我可以自己洗。”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3) 见到此等诱惑的风光,凤无泽就不是很想听。 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在袅袅水汽中比任何画面都要勾人魅惑。 凤无泽含着笑,一步步朝着桑茶走近。 浴池泛起涟漪,热气不断攀升。 “反正该乱来的都已经乱过了,阿茶就不必再害羞了吧。” 现在又叫回阿茶了。 男人果然善变。 桑茶表示,她信你个鬼! 眼瞧着这人越靠越近,她某些部位还隐隐作痛着,不禁腿软,低声道:“……很累了。” 她一个魂力不够的人,哪儿禁得住狗男人如此疯狂的折磨。 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服软。 凤无泽一时很有成就感。 站在她面前,吃不饱的某人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洗吧,爷不动你。” 桑茶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确实没有再禽兽的意向,才迅速开始清理自己。 负担倒不是很重。 反正,上一个位面,被闻宴连哄带骗地什么没有经历过,这点程度,也还好。 月亮羞涩地躲进云层,奢华高雅的寝宫熄了灯,仅在空气中可以捕捉到某些暧昧的影子。 桑茶错了。 有的人,在浴池不乱来,回到床上就是彻底解放兽性。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桑茶浑身酸软,撑着身子坐起来。 富丽堂皇的寝殿,空无一人。 低下眼睫,她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 凤无泽没有再来找过她。 说一次就是一次。 一夜愉欢,从此,两不相见。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姜尧来见过她一次,看见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从小的信仰与神话,肯定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任何损失。 “国师,要不你离开这里吧?我看那个凤无泽不是什么好人!”姜尧语气特别诚恳。 桑茶摇了摇头:“不了,我本来就是皇宫的人。” “那都是以前了,发生的事咱们全都知道了,反正凤无泽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 夫妻? 不,他们不是。 国师才不会这么早嫁人。 桑茶觑了他一眼:“有关系。” 她是因凤无泽的存在而到来,怎么可能没关系。 “有什么关系!”姜尧异常坚持,“他都将你关地牢了!要不是那日你的鬼蝶出现,我肯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 什么公道,你被揍死的公道么。 这是欺负她没看见是吧。 桑茶摆摆手,开始赶人。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你若是不想待在军营或皇宫就回去吧,姜隼年纪大了也需要你的照顾。” “他不需要!” “……”姜隼知道你是这种逆子吗? 姜尧没被赶走,明目张胆地在皇宫蹭吃蹭喝,还打进了白越风亦等人的内部,整天称兄道弟的好不快活。 桑茶可以感觉到,凤无泽以为自己不爱他,只是被迫屈居于他身下承欢。 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堵得慌。 连这种他都能忍受吗? 那究竟是怎样的爱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她不敢想。 她的自由并没有受限,想去哪儿都行——包括出宫。 于是,桑茶主动去了御书房找他。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4) 里面有不少大臣在议事,凤无泽的心情可能好了一点儿,没有再干出动不动就杀人的行为。 但大臣们依旧战战兢兢,生怕他说变脸就变脸。 桑茶站在一旁,本是打算等他们说完了再过去,但被凤无泽瞧见之后,勾起唇。 大臣们也面面相觑,识趣地退了。 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儿。 等房内没人了,咬着唇,桑茶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他腿上。 凤无泽略显讶异地挑起眉。 “今日怎的这般主动?” 将怀中人儿搂紧,他近乎贪恋地汲取着属于她身上传出的清冽的淡香,心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好几天没见了。 克制着不去找她,他都快疯了。 每天都是煎熬。 无止无休。 她能来找他,他很高兴。 “凤无泽。” 桑茶勾住他的脖子,低声唤了一句。 “嗯?”凤无泽眸子深邃,盯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桑茶也回视着他。 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 凤无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明显地愣了一下。 接着,微笑着勾起唇角,微微阖上眼,睫毛颤动着埋进她白皙细腻的颈窝。 “因为……怕爷发疯啊。” 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找她,抱她、吻她、拥有她的全部,做梦都想,发疯地想。 可他好像没有那个资格。 风修然想杀她,她却仍舍不得还手,那得是什么样的爱才能让她为这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哪还敢去找她。 伤了她怎么办。 不敢尝试失去她的滋味,可他更不敢尝试,这个世界没有她的感觉。 就因为他来晚了,就只能错过一生了。 那便罢了。 只要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桑茶好似明白了这句话潜藏之下的含义。 “你……” 抿了抿唇,她的心里涌上了许多说不出的复杂,眸子闪着光,将对方的脖颈压下来一点,吻上他的薄唇。 用行动来告诉自己的想法。 你爱我。 我也一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令凤无泽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所有努力的克制、隐忍,以及将要砌起高墙的理智,在这主动的吻中轰然坍塌。 不知所起的激动与隐隐窥到真相的兴奋感受,伴随着滔天席卷而来的巨浪将他淹没。 用力搂紧了怀中的人,凤无泽好怕,这只是一场求而不得的梦。 只有她真切的体温与温热的呼吸提醒着,这是现实。 从梦境中挣扎而出的现实。 将要持续一生的现实。 一个动情到忘乎所以的亲吻结束,桑茶认真地盯着他,“你现在相信了吗?” 相信什么? 那个地牢里,她说那是真的,得到了一声嗤笑。 那么,现在呢? 万般忠诚与热枕,你也全都感受不到吗? “……信,怎么不信。” 凤无泽紧紧拥着怀中的人,阖上眸子,纤长如蝶翼的睫毛耷拉下来,投下浅浅的扇影,嗓音都嘶哑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信了。 黄粱一梦又如何,若是连梦都没得做,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是你先招他的。 桑茶也不再提会让他不高兴的事,风修然那边,她会找时间去弄清楚中间的是非曲折。 她找的人,就是安蝉。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5) 也不是她想找安蝉,也是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的。 “公主。”安蝉行了一礼。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的时间全部推迟,宫里的人称呼她还是为公主,倒是陛下已经有不少人叫着了。 但桑茶明显不在意这些。 “问你一件事。”桑茶简单粗暴直接开口。 安蝉温和笑道:“公主想问奴婢什么事?” 桑茶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瓷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风修然和凤无泽之间发生过什么?” 安蝉好似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举止娴淑得体,比大家闺秀更为秀气温柔几分。 她如实说了出来。 “当初熹妃娘娘被发现,便是由于当时年幼的风修然曾无意撞见过,告知他母后之后的泄密。” 一句话的解释,桑茶便捋清楚了所有。 ……难怪。 凤无泽怎么会突然就要处死别国质子,其中竟有着此般的陈年旧事。 那风修然……也确实该死了。 可以说,凤无泽如今走到此番田地,风修然还真是出了不少的力。 这个原因,够他死上千百次了。 可,他又不能死。 就很头疼。 “公主知道这件事后,还是舍不得吗?”安蝉倏地低声道。 桑茶斜睨了她一眼。 “你哪儿看出来我舍不得的?” 安蝉微微低下头,不说话。 她这么想,不奇怪。 或者,她希望桑茶是这么想的。 桑茶也不急着开口,撑着下巴思忖该怎么处理风修然这事。 半晌。 桑茶淡淡道:“那个纸条是你给我送来的?” 还害她被撞了两次。 安蝉微怔。 继而,莞尔一笑。 “公主聪慧,奴婢自愧不如。” 桑茶抬眸问:“为什么?” 安蝉应对自如:“奴婢在前皇后身边卧底五年,深得她的信任,萧嬷嬷是她的人,奴婢也一早便知晓。送公主纸条,奴婢是想提醒您。” 是啊,她的卧底堪称完美。 这五年内,所有死在皇后手上的妃嫔,皆有她明里暗里所出的一份力。 她是皇后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 甚至,将士兵放入凤仪宫的那一刻,她那个娇蛮无礼的好姐妹安竹,还一脸被背叛的难以置信。 最后,还不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也皆是因为她的出色,才可以在凤无泽身边留有一席之地。 哪怕不得日日相见。 桑茶平静道:“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可以看出,萧嬷嬷并未有过害我的想法和举措。” 安蝉不赞同地摇摇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只是想提醒公主。” “真是这样么?” 桑茶平平淡淡的,脸上瞧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暗藏了一股压迫感。 恐怕,真正的目的,是离间吧。 安蝉心中微颤,抿了下唇。 “……是。” 桑茶浅浅地勾了勾唇。 “可那时咱们好像并无交集,你大可没必要来冒这个险。” 她还记得,那张纸条上面的笔迹,收尾略显潦草,明显是在快被人发现的时刻写下的。 如她所说,并无必要。 除非……安蝉有别的目的。 “况且,你做这件事,凤无泽应当不知道吧?” 那时候的凤无泽对她无感,当然不在意她的死活。 安蝉背着他做这些,是为什么? “爷不知道。”安蝉柔和的声音放低了些。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6) 他当然不知道,当时的九千岁,已经开始对公主动情了。 没有一丝征兆。 可,他尚未发觉,安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后来的一切,便怎么都来不及阻止了。 他们二人进展太快了。 她好不容易借着送鹦鹉的借口去一趟九千岁府,禀告了一些情报之后,九千岁的目光便望向窗外,好似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那只鹦鹉说出口的第一个名字,便是“阿茶”。 她就知道,什么都晚了。 好在之后,她发现了萧嬷嬷正在做的事。 机会的曙光好似又降临在她身上。 但她还是低估了一些事。 半生骄傲的九千岁,鲜衣怒马,乖戾无常,最后的最后,竟会为了一名女人折腰。 竟会为了她,放弃杀害将他一家逼到这般境地的仇人。 安蝉是万万没想到的。 所以她退下了。 此番结果,她已经猜到了。 “公主还能将萧嬷嬷留着,证明公主心善。只是,这般心善,为何就不能分一点给爷呢?”安蝉定定注视着她。 “这不用你管。”她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论足。 况且,她不是心善,只是不在意而已。 因为不在意,所以萧嬷嬷做什么都无所谓。 “奴婢逾越了,这确实不归奴婢来管。只是,奴婢替爷感到不值。” 在她看来,凤无泽为桑茶做了太多的事,只为将对她的伤害减到最小,可到头来,桑茶护着的还是别的男人。 爷值得更好的人。 可爷也说过, “阿茶就是更好的人” 看啊,桑茶什么都不知道,安然享受着别人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却不付出同等的回报。 令人愤懑,也遭人嫉妒。 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外人与不相干的人。 从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将她从噩梦中拽出来之后,她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不止身,还有心。 终究是别人家的热闹。 安蝉走后,桑茶望着殿外白昼,缓缓站起身朝外走去。 * “阿茶在做什么?”批阅奏折的凤无泽心情蛮好,欢快地问了一声。 研磨的白越一下子卡住。 “嗯?”察觉不对,凤无泽抬眼,凉凉地瞥了他两眼。 白越又是想要辞职的一天。 但他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公主她……去了梨雪宫。” 果不其然,他如愿以偿地感到了凤无泽脸色与气质的变化。 等了半天,原以为自己大概要死一死的白越,却发现,凤无泽什么也没说。 复又低下头,处理着奏折。 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如果忽略他握着狼毫笔的泛白的骨节的话。 这一下,白越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错。 公主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咋还想着吃两头呢! 就这么死气沉沉了半炷香。 风亦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爷——” 白越可劲朝他使眼色,现下爷正在气头上,咋还不知收敛地跑进来送死呢! 可惜风亦没有发现,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一去不复返。 使劲喘着气,风亦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不对劲的氛围,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 “公主、公主她去了梨雪宫……” 白越特想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 爷已经知道了! 你还来送死做什么! “哦?” 谁知,凤无泽却停了笔,深沉凛冽的眼瞳含着凉薄的笑,绯色唇瓣亲启:“那她去做了什么?”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7) 心粗的风亦仍未察觉此下的不对劲。 待他喘匀了气,才将他方才瞧见的景象说出来: “爷您真的不知道,我都怀疑公主不是人类了……哪有人类可以凭空变出那么多鬼蝶的!黑压压跟鬼似的,产卵也不是这个产法!” 风亦小朋友都惊呆了。 他不就跟着去梨雪宫偷偷瞄了一眼吗,鬼知道他都瞧见了什么! 这辈子的冲击力都折桑茶身上了。 话一说完,凤无泽愣了。 戾气慢慢地消了下去。 “……鬼蝶?” 鬼蝶出,灾难至。 那她去梨雪宫……是做了什么? “对啊就是鬼蝶!爷您可得三思啊,万一公主真的不是人类怎么办?民间已经有人在传她可能是前国师夺舍的恶鬼了!” 他暗搓搓打的小报告,并不能引起凤无泽的半点关注。 反而,对方唇边扬起了一抹无比张扬灿烂的笑。 风亦就很摸不着头脑。 * 待桑茶例行公事来御书房看望凤无泽的时候,对方一把就将人拉入自己怀里。 犹如洞房花烛夜那晚一样。 “怎么了?”桑茶差点被吓一跳,攥住他的衣襟问。 “没什么,爷就是想抱抱你。” 凤无泽唇边的笑意分毫未减,周身弥漫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什么事这么高兴? 桑茶不是很能明白。 还是系统提醒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你都知道了?” 风修然既然不能死,那便让他日日与无穷无尽的鬼蝶作伴,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只要不死就行。 此般,两边都能稳住了吧。 系统:“不对吧霸霸,一生平安勉强算你过,喜乐呢?” 桑茶回答:“哦,每天我会叫鬼蝶让他笑两个时辰。” “……”我怀疑你在作弊。 “知道什么?”凤无泽浅笑开怀。 见他装得起劲,桑茶也不戳穿,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看他批阅奏折,随口问了一句:“你的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虽然那只是个过场,但不都兴礼不可废么。 他怎么就半点不着急。 凤无泽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地凑过去在她柔软唇瓣上轻啄了一下,轻如鸿毛,浅尝辄止。 “?” 凤无泽环住她的腰肢,孩子似的,“阿茶愿意做爷的皇后,那就同一天举行吧。” 桑茶有些好笑。 “这不合规矩。” 凤无泽哼哼道:“爷就是最大的规矩。” “……”怎么突然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了。 “阿茶饿了吗?要不先传膳?”凤无泽明显不想争论这些,心里就自己暗暗定下来了,改是不可能改的。 桑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跨度。 怎么又吃上饭了。 很明显,凤无泽也不需要她理解。 吃饭的时候,桑茶还没开始挑食,对方就已经先为她夹起她喜欢的菜放进她碗里,还贴心地将沾着的葱叶去掉。 看了他一眼,桑茶慢吞吞地吃下去,旁边便送过来的一小碗汤。 雪白的雕花汤匙已经舀了一勺吹过热气的高汤。 “……” 桑茶无言地张开嘴喝下去。 然后开始第二勺、第三勺…… 旁边站着伺候的白越瞪大眼睛,都要疯了。 以前可都是他们伺候爷吃饭的! 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行了,你自己吃吧。”桑茶喝了一小碗汤后忍不住开口。 凤无泽微笑地点了点头。 夹了一筷子鱼到自己碗里。 桑茶正松了一口气,就见,他去完鱼刺后又将肉送到了她唇边。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68) “……” 有完没完了! 可他的表情又着实无辜,桑茶也不好拒绝,乖乖张嘴。 “阿茶真乖。”凤无泽笑意明媚。 “……”谢谢,不需要。 现在就是,一顿饭都吃得她连挑食都不敢挑了。 事实上,不止一顿,日后的每顿饭都是这么个情况。 你说你一个皇帝做这些,是不是闲的!是不是! 一顿饭下来,桑茶被投喂得有些撑,正打算出去走走消食,凤无泽便一脸狼外婆笑道:“不如爷来帮阿茶消食吧。” “???” 直到,被这人抱进寝殿放在床上的时候,桑茶才明白这个消食是指什么。 她连忙按住某人的爪子,眼神异常坚定:“我自己可以消食。” 真的,比金子还真。 凤无泽无辜地眨眨眼,一手不怀好意地解开她的腰带。 “阿茶在说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这场消食呢?当然还是爷来比较快。” “……”你特么说的什么屁话! “放心……很快的……” 凤无泽俯下身,轻柔地亲吻着她的眉眼。 桑茶接下来要说的话被淹没在唇齿间,徒留满室升起的旖旎与粗浅的喘息。 * 就不该听他的话。 每次都能被骗了去。 这日,桑茶刚刚去御花园透了透气,迎面便见到红衣男子与两名大臣缓缓朝前行来。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躲一躲,凤无泽便隔着大老远就发现了她,仿佛狼见着羊的眼神朝她快步而来。 “……”就你眼神好。 “这么冷的天,阿茶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冻坏了怎么办?” 凤无泽身上裹着艳红不羁的狐毛斗篷,直接将桑茶的身子裹了进来。 反正他怀里暖和,桑茶便不躲了,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身上取暖。 这个天气,分明还没有下雪,却已经冻得人不敢出门了。 那边被丢下的两命大臣二脸懵逼,互相看了一眼,才上前来:“既然陛下另有要事,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 凤无泽睨都不睨他们,随意挥了挥手就将人打发了。 桑茶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那两命大臣路过她时,眼里复杂的目光,探究、好奇、埋怨、同情…… 等等,同情是个什么鬼?! 殊不知那两命大臣心里想的是—— 公主好可怜,嫁给了“不能行事”的陛下,注定要独守空房一辈子了…… 如果桑茶知道这种想法,一定会呵他们一脸。 不能行事? 每晚压着她的那只禽兽是谁? 鬼吗! 迄今为止,桑茶都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人对那种事有这么大的兴趣,夜夜笙欢,难道不会厌倦吗?! 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陪同的萧嬷嬷识趣地退了下去。 二人慢悠悠地在御花园走着,沁人心脾的梅香四处弥漫,枝条疏影横斜,在寒冬中绽放着胜雪的颜色。 桑茶慢慢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凤无泽慵慵懒懒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不记得了,大概……洞房花烛夜那晚?” 嗯,好像还欠她一个洞房花烛夜来着。 可以琢磨着什么时候补她一个了。 桑茶:“……哦。” 那晚,刚好就是她穿来的时候? 一见钟情么? 她不知道的是,有种感情,哪怕灵魂破碎整体支零分散,深深刻在每一片灵魂上的眷恋爱意,在遇见你时会猛地迸发。 永不消散。 九千岁请做好太监(完) 目光落在碎雪般剔透欲滴的花瓣上,桑茶佯装不经心道:“我要保风修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本以为,以他强势的性格,不会容忍这种存在。 凤无泽拥紧了她,眼里除了映出天地之色,便只有她一抹清绝倩影的存在。 “阿茶还好意思提,万一你真的跟着他去了怎么办?你让爷怎么办?”语气中不免夹杂了委屈。 桑茶哑然。 其实,那时她那么说,除了完成任务,也有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谁让他不信任自己。 憋了半天,她蹦出来一句:“……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这话惹得凤无泽拥着她笑了好半晌。 桑茶就,有点气恼。 怎么不笑死你! 在寒风凛冬的御花园,二人相拥越行越远,明媚恣意的红影迎着倏忽漫漫纷扬的朔雪,消失在了这幅雪色中。 蕴含着无奈的轻声喃喃消逝在碎风里边。 “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啊。” *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如愿在同一天举行。 举天同庆。 原本,中间是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但在凤无泽见到身着繁琐典雅凤装的桑茶后,差点就误了时辰。 “你现在要是敢乱来,这个月就自己在御书房歇着吧你。” 桑茶坐在梳妆镜前,不善的目光透过铜镜传递到身后的新帝身上。 凤无泽就……可怜巴巴。 从身后拥住怀中绝美的人儿,同着盛装的他衣袍袖襟与桑茶的交织缠绵,不是很舍得让今日的桑茶被别人瞧见。 同时,某种冲动就很强烈。 “爷就抱一会儿……” 看得见吃不着的凤无泽哼哼唧唧着,果真老老实实地抱着她。 若不是殿中下人被劝退了,谁能想到铁血手腕的新帝私底下是这么个黏人的性子。 桑茶以为他这次是真的老实了。 然而,还是她太天真。 就在某人的爪子快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过后,被一巴掌拍了个红印。 “阿茶……” “叫阿茶也没用。” 桑茶丝毫不留情。 本以为可以一直不留情下去,可在凤无泽像只小狼狗一样抱着她蹭啊蹭了几下,她态度不禁就软了下去。 于是……就促涨了某人的得寸进尺。 梳妆台的胭脂噼里啪啦被扫落一地,桑茶被凤无泽轻柔地托起来放在台上。 一个热烈缠绵的吻落了下来。 … 殿外,白越和萧嬷嬷等人都快等疯了。 若不是活命促使着他们,他们早就冲进去了。 焦头烂额之际,殿门终于打开。 笑得魇足的凤无泽和浑身散着冷气但脸色有着可疑的红润的桑茶走了出来,几人连忙迎上去。 “爷——” “殿下——” 凤无泽摆摆手,由他扶着桑茶行走,斜睨了几人一眼:“急什么,走吧。” “……” 你最大,当然不急! 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心中诽腹,面上还是得舔着脸笑。 但是,陛下和娘娘好般配! 这颜值,他们可以舔一辈子! “阿茶,慢点,小心台阶。”凤无泽压根没鸟着几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万般温柔地搀扶着桑茶。 桑茶连眼角都不想吝啬给他。 方才某人差点就在殿内开荤,就算被她在推拒中制止了,也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比如,今晚要在梳妆台上……试一次! 好气。 繁琐的礼仪流程与祭祀过后,疲劳的一天总算是结束。 凤无泽也如愿试到了梳妆台。 大胤彻底改朝换代,新帝新后仁德齐天、恭俭爱民,逐渐在百姓中赢得一片佳话。 而攻打蓝风王朝的事情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或许,这四分五裂的天下,终会在有一天合为一体吧。 同时,大胤新帝弱水三千,仅取一瓢也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原本想要扩充后宫的大臣,想着新帝曾经的身份貌似不怎么风光,也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是得委屈一下皇后娘娘了。 桑茶本是不知道朝臣们的这个想法,但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收到了同一种礼物。 那就是—— 玉势! 她可去他们妈妈的吧。 谁知,被凤无泽瞧见那玩意儿之后,静静思索片刻后,暧昧地在她耳边道:“大家盛情难却,不如……咱们用这个试试?” 乱开车的下场就是,陛下那晚被勒令睡在了御书房。 但是,听说那晚,皇后娘娘也歇在了那里。 帝后果真是伉俪情深啊。 翌日,凤无泽摸着下巴,心想……偶尔换个地方也不错。 嗯,下次可以去金銮殿的龙椅上试试了。 番外:凤无泽 凤无泽从小就活在追杀与逃亡中。 在他有记忆的时候,便是保护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逃亡路上,无止无休。 有一天,天色湛蓝,绿水青山,虫鸣鸟叫。 他和仅剩下的唯一一名暗卫好不容易歇下来,坐在河边饮水。 咕噜咕噜喝下几口清水后,他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问:“贺叔叔,我叫什么呀?” 这个问题难到了暗卫,无奈之下,只得沉声道:“小少主便是少主,日后您可自行取名。” 没办法,当时的少主太小了,尚未来得及取名便被抱出了宫。 逃亡之路,谁又能想到取名这件事呢? 四岁的凤无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暗卫表情总是忧郁怅惘,凤无泽转了转眼珠,握紧了小拳头道:“那我以后就要叫天下第一美男子!” 此言成功令暗卫喷了口水。 “噗咳咳咳,小少主您说什么???” 凤无泽无辜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暗卫憋红了脸:“……” 当然不对! 若是主人他们泉下有知,知晓自己竟让小少主取了这么个名字,一定会砍死他的! 他也没脸下去见主子他们了! 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说才能不打击到小少主呢? 暗卫更愁了。 … 当血色之花绽放在凤无泽眼前,他瞳孔一缩,小身子僵硬得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 这是陪着他的最后一个人了。 可他连嘶吼都做不到。 一柄剑便穿透了他的胸腔。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滑落至他血肉模糊的胸口,无尽的疼痛与刺骨的严寒蔓延至他身体每一个角落。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凤无泽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年幼的他对死亡没有概念,却知晓什么是离去。 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 在潮湿的童年里,每日活在恐怖的梦魇中,所有人都对他而今绝望的深渊难辞其咎,可他一句话也没说。 “为什么不喊救命?”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凤无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醒来,更没有想过,他的伤竟然能在一颗丹药下便好全。 救他的人是一名青年,性子吊儿郎当的不怎么着调,却是真正将他拉出泥沼的人。 “你不喊,怎么知道没有人会去救你。” 青年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咧着笑,眼里懒懒散散的,躺在稻草上晒着阳光,像一条金毛狮子狗。 这次凤无泽没有说话,坐在他旁边。 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与他凤无泽曾经的暗卫身上的气息很像,混沌中夹杂着血腥,却拥同样铁骨铮铮的傲气。 “小子,你是蓝风王朝逃出来的吧?”忽地,青年问了一句。 凤无泽有些迷茫。 他对这些没有概念。 “好了,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有名字吗?” 凤无泽老实摇头。 “没有。” 青年转过来,拿开嘴边的狗尾巴草,不怀好意一笑:“那我给你取一个?” 凤无泽点点头。 凤,风。 取谐音。 无泽。 泽及万世,他偏无泽。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凤无泽并不分什么喜不喜欢。 和青年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知道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 待分别之日,青年高大的身影缓缓没入夕阳的余晖,他才倏地想起来喊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在黄昏下渐行渐远,却能精准地丢一样东西到他怀里,吊儿郎当的声音回荡耳畔。 “姜隼。” “那玩意儿送你了,可是好东西,记住别弄丢了啊——没钱的时候更不能卖了!” “姜隼……”凤无泽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略微疑惑地低头。 怀里放着一支血玉短笛。 在落日余晖下,精致的笛身好似跳动着雾泽的鲜血,亦如刀光剑影下随意收割的死亡。 凤无泽垂下眸子,将短笛收好,朝着与姜隼相反的反向,义无反顾地决然而去。 从此,不问来处,仅剩归途。 神鬼一脉祖师爷 凌驾于三千小世界之上,有一众神界。 众神界分六界。 神、鬼、妖、魔、兽、人。 混沌之炁,虚空无极,众神界存在了上万年,也保持了万年的平衡,从未被打破。 直到—— 在神鬼交界一脉,延伸出了一位祖师爷。 传闻,这位祖师爷处大道之上,由天地日月之精华衍生而出。 传闻,这位祖师爷喜怒无常、亦正亦邪,拥通天之能。 但他,也是个神人。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上敢暴揍神帝,下敢抢龙神龙蛋,听说龙神赶到之时还差点吃上了自家儿子的蛋羹。 鬼界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孟婆汤也被他当雨洒在了妖界。 都说这位祖师爷从不怜香惜玉,手段暴戾恣睢,但又偶尔,会在他身上瞧见诡异的善举。 是六界头号头疼对象。 唯一没见他去搞事情的,大概便是人界了。 可能是嫌人界弱了,搞起来没意思吧。 总而言之,有了他的存在,众神界就没有哪一天不是热闹的。 六界天天盼他遭遇不测,盼得花儿都谢了。 可仔细想想,还有谁能令祖师爷遭遇不测呢? 总不能是他出门摔着或吃饭噎着了吧? 还真有这么一天。 祖师爷挂了。 六界庆欢。 —————————————— 眼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桑茶立于大殿中央,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霸霸~你累不累呀~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呀~” 系统尤其欢快。 桑茶眼神渐渐聚焦回笼,抿了抿唇,“你可以带我来这儿?” 系统:“对呀对呀~我怕霸霸太累了~所以咱们先回来休息一下~” 桑茶不想接话。 垂下羽睫,她慢慢地走上最前方那尊贵王座,苍白且漂亮的手轻轻抚上装饰瑰丽的浮雕,一时之间无言。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一念间。 祖师爷在神鬼一脉占领的地域,取名一念间。 何其猖狂。 天地万物之生死,皆在此人一念之间。 可在祖师爷去世之后,这里的结界消散,有不少势力打过这里的注意。 是她在无数场血的战役中,将这里留了下来。 可她不知道还能留多久。 慕名而来的六界之人太多太多了,她所设下的结界,已经不能维持太久。 摒去纷繁复杂的思绪,反正回都回来了,桑茶正打算再加固一层结界。 手指结印之时,她却蓦地发现,她所设立的结界之外,又有人加固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 桑茶第一个反应便是祖师爷回来了。 想了想,又只觉自己在痴人说梦。 她才去完两个位面,血滴子的颜色还仅是浅浅的一片水红,祖师爷怎么可能回得来。 那……又会是谁? 以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另外一个人了。 是他吗? 桑茶理不出头绪,便不想了。 “我的魂力值现在是多少?” “五十四哦~一个任务涨一点没毛病呢~” 这次系统学乖了,讲明原因先发制人,怪不到它身上的吧~ 桑茶才不管是不是它的错,“你就不能给我找个任务多的位面?” “……霸霸你确定吗?”系统迟疑,“那风险性会很高的。” “确定。” “好嘞!”系统的迟疑一去不复返,“现在开始传送咯~~~” 星际病娇鬼王(1) “你不过是个精神力低下的人,凭什么将莱恩那星球派给你?” “你父母的功绩不代表就是你的功绩,想得到莱恩那星球,你也不怕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哼,指给你又如何,过去那边,随便一名少将都能将你挤下去!” 一阵晕眩感袭来,桑茶眼前白花花了一刹,侮辱嘲讽的谩骂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再度睁眼时,她才看清楚了骂她的几人是谁。 三名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女孩儿。 中间那名明显是众星捧月的那个,头发烫成了优雅的小卷,微抬下巴,眼底是不屑的高傲与鄙夷。 “关你们什么事?” 桑茶尚未接受剧情,但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神情淡然不变。 “你这是什么口气?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上将了?就你那实力也配!” 中间那名女孩儿尚未说话,身旁的跟班率先开始叭叭了。 桑茶四处打量了一眼她所处的地方。 头顶是苍茫浩瀚的星系,星舰火速划破长空留下璀璨的边缘弧度,宛若流星飞逝闪过的耀眼的光。 在她们不远处,一艘损坏的星舰冒着火星歪斜落在地上。 原来是这儿。 忽地,桑茶唇角微勾:“我的实力?” 平淡的眼神扫过面前拦路的几名女孩,桑茶微软的睫毛轻轻扑朔,漫不经心道:“你们想要试试么?” 那几名女孩儿愣了一下。 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的实力?你在说什么?你有实力这种东西吗?” “蒙莉,你这位表妹的脑子好像也坏了呀哈哈哈。” 中间那名叫蒙莉的少女撇了撇嘴,手指卷了自己的一缕卷发玩儿,“西茶,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桑茶歪了歪脑袋。 西茶?叫她? 这是原主的名字? 垂下睫毛,桑茶冷静开口:“如果你们怕了,可以离开。” “你说谁怕呢?还真以为咱们蒙莉怕你不成?!”旁边那女生立即瞪着眼睛。 桑茶睨了她一眼,冷嗤:“你不怕,有本事自己上啊。” 不过是只会搬别人出来当枪使的炮灰,自己什么也不会。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眼神和气势吓到了,身旁那几名女孩儿憋了憋,愣是没有再说话。 独独许蒙莉望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很快,蒙莉摆了摆手,转过身走了。 “这次就先放过你,反正……去了莱恩那星球,你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其他几名女孩儿赶紧跟上,走之前还朝她哼了一声。 桑茶没心情跟小屁孩计较。 但,她低下脑袋,现在她占据的这具身体……貌似也就刚成年的样子。 啧。 不靠谱的系统。 系统委屈争辩:“霸霸是你要有风险的位面的!身体不小,怎么会有风险嘛!” 不想听你逼逼。 都是借口。 四下瞥了几眼周围不正常的游魂阿飘,桑茶眼底没有半分波动,那些鬼魂也不敢轻易靠近。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桑茶开始接收原主记忆。 三十五世纪,星际混战时代。 人类文明到达了巅峰。 同时,远古时代人们的猜测也被科研者们证实,那就是—— 鬼魂真的存在。 星际病娇鬼王(2) 最初的时候,这一实验结果震惊了全世界,人类先是震惊、恐慌,后又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人类不断发明变得强大,甚至能够脱离原始星球的掌控。 他们越来越睿智聪颖,直到—— 星际与地府大门的互通。 人类只要戴上最新发明的高粒子精密仪器,那就能看见和触碰到来自地府的朋友。 鬼的存在将不再是秘密与否定。 为了维护地府与星际之间的和平,阎王还为此制定了许多规定,人与鬼才和平相处了多年。 而原主西茶,则是联邦帝国某位上将的女儿。 前段时间她的父母刚刚战死,帝国为了抚恤遗孤,便将七大行星之一的莱恩那星球指给了原主。 现在,她就在前往莱恩那星球的路上。 只不过,半路遇见星舰拦路,也就是蒙莉她们,在轨道行星附近故意撞毁了原主的星舰,这才有方才那一幕。 蒙莉是原主母亲家的女儿,家世庞大,她本身实力也不弱,身边自然而然跟了不少人。 而原主精神力薄弱,战斗力几乎为零。 若是以前她父母在的时候,还是有人愿意跟在她后面。 现在么,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的随处可见。 哪怕她得到了七大行星之一的莱恩那星球,以她的实力,也没人会看好她,说不定只能落得被打压的下场。 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 原来那损坏的星舰是她的。 早知道就不该轻易放她们离开! 系统:“霸霸是你没有说的……” 桑茶忍了又忍:“你闭嘴。” 她怕自己忍不住将系统丢进宇宙怪兽的肚子里去。 “霸霸你丢不了的哦~我没有实体的呢~” “滚!” “好嘞!” “不行,给我滚回来。” “好的呢,霸霸还有什么吩咐?” 桑茶简直惊呆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的任务呢?说好的多涨魂力值呢?” “霸霸别担心嘛,这个位面,你的任务就是活下去啦,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得到三点魂力值哦~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触发随机性任务~” 活下去很难? 桑茶表示小菜一碟。 但是从未听说过…… “随机性任务?” “嗯呢~霸霸敬请期待吧~” “……” 不靠谱的系统。 桑茶将行李箱拖出来,万分悲怆地蹲在她损坏的星舰旁边,浑身都弥漫着名为悲伤的气息。 有只穿着白裙子的阿飘眨巴着眼睛,跟着蹲在她身边。 桑茶转过头,淡淡问:“你会修星舰吗?” 阿飘诚实摇头:“不会。” “那你可以去帮我偷一艘星舰吗?”桑茶不死心地再问。 要不是蒙莉她们跑得快,她一定要把她们的星舰拿来用! 阿飘继续摇头:“不可以。” 桑茶跨了脸。 “哦,那你走吧。” 没有星舰她该怎么去莱恩那星球? 坐公交吗? 那她新上任的上将威严在哪儿! 见她这样,阿飘也跟着不开心,委屈巴巴地拉了拉她的衣摆。 桑茶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儿,自己一边待着去。” 阿飘更委屈了。 系统是知道这个位面的不寻常的。 但这些阿飘是不是不对劲! 这么黏着它家宿主做什么? 难不成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等等,霸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哦。” 桑茶兴致不高,“嗯。” “这个位面你是不是也来过啊?” 星际病娇鬼王(3) 系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它早就琢磨出规律了! 前两个位面霸霸都来过,这个肯定也一样! 嗯,就是酱紫! 桑茶也没什么好瞒的,大大方方承认:“来过。” “我就知道是这样!” 系统:它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桑茶:谢谢,你顶多是个电话手表。 “可是,霸霸你为什么会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还有,你为什么要来这些位面呀?”系统表示很不解。 自己胡乱找到的宿主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佬哎。 那它不就可以早点完成任务了开森~ 桑茶沉默了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好似是她存在便有的。 至于为什么要来…… 当你喜欢的人无比强大地站在世界顶端,而你只能仰望的时候,拼命变强就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宿命。 半晌,她才不咸不淡地垂眸。 “一个人无聊吧。” 系统似懂非懂。 一个人无聊? 无聊就给自己搞出这么多牛逼哄哄的马甲,系统表示,它就做不到。 “那霸霸你这个位面又做过什么呀?” 系统一定要先问清楚,不然,吃惊的时候它又要缓好几天! 桑茶将自己的衣摆从阿飘手中抽出来,淡淡道:“星际与地府大门的通道便是我打开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跟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差不多。 系统:“!!!” 霸霸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这是鬼能自己做到的事嘛!!! 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原本若是普通人来到这个位面,活下去将会是最大的挑战,可对宿主来说,貌似并没有任何威胁。 那不就等于是白嫖了! 耽搁了这么久,桑茶也懒得理会被雷到心肝疼的系统了,开始头疼星舰的问题。 然后,小阿飘又接着扯她衣摆。 “做什么?”桑茶凉凉地瞥她一眼。 阿飘眨眨眼,指了指天上。 “你可以坐那个。” 桑茶抬头望去。 灿灿神秘的星际之上,正飞行着一艘无比庞大奢侈的半月形星舰,慢悠悠的速度好似在观光游览。 “你确定我可以?”桑茶表示不敢相信。 那艘星舰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所有,就算它飞得慢,也不代表她可以去搭车吧? 阿飘乖巧点头。 这时,系统提醒道:“霸霸霸霸~祖师爷就在那上面哦~您不想去也得去的呢~” “……” 桑茶吞下了不信任,改口:“我去。” 不就是搭个车? 她行,可以,没问题。 转过头,桑茶对阿飘道:“乖,你去帮我叫他下来。” 谁知,阿飘连忙跟拨浪鼓似的摇头,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桑茶唇角动了动,继续劝:“别怕,他不吃人。” 这一次,阿飘连头都不摇了。 直接飘走。 “……”无情。 你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叫她坐那个! 都是骗子! 桑茶又开始惆怅了。 要不她像后羿那样把它射下来? 尚未忖度出个所以然来,倏地,她的耳畔旁边好似刮起了一阵凛冽呼啸的冷风。 将她的发丝与裙摆吹得飘逸飞扬。 桑茶站起身。 空中正在缓缓下降着一艘半月形星舰,巨大的阴影将她娇小的身子笼罩着。 桑茶眨眨眼。 这就……自己下来了? 星际病娇鬼王(4) 这里并不能停机,星舰并未落在地面,而是在她头顶不远处呼啸着,将周围草木吹得东倒西歪。 而她那艘损坏的星舰与之相比,可以说是渺小得可怜了。 桑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艘星舰。 本以为,这次祖师爷会开窍为她开个门. 然鹅,星舰在她头顶浮悬了半分钟,竟然转了个弯,自己开走了??? 搞什么! 桑茶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主动朝它招手。 “等等——” 还以为星舰会当作没瞧见,好在他没那么作死,晃晃悠悠地大摇大摆开了回来。 渐渐地。 舱门打开。 一道颀长人影出现在她的视野。 远看是名男人,细瞧也可以说是名少年。 他的身姿笔挺,懒懒散散地倚靠在舱门旁,一袭黑色严谨的军大衣,金属纽扣质感禁欲,却在他凌乱的碎发下显得张扬不羁。 纤长羽睫之下,一双银色的眸子璀璨至极,像极了头顶的浩渺星河。 在接触到他的银眸的时候,桑茶眼神颤了颤。 ……怎么会? “你能看见我?”南潋略有些惊讶地挑眉。 磁性动听的音色,勾得人耳膜酥酥麻麻。 但桑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她又不瞎。 “你站那儿我为什么看不见?” 担心他又翻脸不认人跑了,桑茶想了想,提起行李箱一个飞身跳了上去。 舱门之间的空间并不大,本来已经站了个人,桑茶一上去便直直地扑在了他的怀里,行李箱也被迅速丢进舱内。 南潋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愕。 双手下意识地就扶住了怀中的女孩儿。 耳边狂风呼啸,南潋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温热的体温及略显紊乱的心跳。 桑茶却没有。 他体温冰凉如死人,亦没有鲜活的心跳。 “你是鬼?”桑茶扒着他的袖子站稳,根根分明的睫毛轻眨,盯着他问。 不得不说,每个位面的祖师爷,颜值都没话说啊。 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楚瞧见对方性感的喉结,白皙到苍白的肤色增添了一抹病态的苍凉。 她的手,方才还在对方劲瘦的腰际划过。 南潋眯了眯眼睛,纤薄如花瓣的唇瓣微微抿起,挣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你嫌弃什么。 “你没有戴那死丑的眼镜,却能看见我,却是人类啊……” 低声念了一句,南潋忽地勾起唇角,将桑茶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桑茶尚未反应过来:“死丑的眼镜?” 南潋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对呀,你们人类不是发明了一种眼镜可以看见鬼吗?” “……”桑茶总算是明白他说的什么。 就很无语。 那么高端的发明竟然被这人用丑来形容。 只能说,还好那不是她发明的了。 “所以你真的是鬼?”桑茶不打算纠结那个话题。 为什么? 是她来晚了吗? 祖师爷已经英年早逝成了一抹游魂了? 南潋摆摆手,弯了弯眉眼说:“如你所见。” 语毕,他也不管桑茶,自顾自地往里走,顺带道:“好了,你已经问完了,可以下去了哦。” 他的语气很是可爱,内容就不怎么讨喜。 桑茶也不会认为他好说话。 毕竟,下面那只阿飘连靠近这艘星舰都不敢。 足以证明此人的恐怖。 她头一次厚着脸皮跟上去,商量道:“要不你给我搭个便车?” 星际病娇鬼王(5) 少年也不知听没听见,坐在了星舰内柔软华丽的软椅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扣着桌面,敛下了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银眸潋滟,烁烁如星。 浑身散发出矜贵出尘的气质,耀眼而又出众。 桑茶差点在此等美色中沉醉,理了理思绪走过去,思考着该怎么搭讪。 “你叫什么?” 这话南潋听见了,微微抬头,银色的瞳仁闪着碎光,笑意盈盈:“不告诉你。” 桑茶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不说她还不能问系统。 “霸霸,祖师爷的名字是南潋哦~” “哦。”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继续朝着他走近,桑茶语气虽是商量,行为却没有一丝要下去的意愿。 “那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南潋微微挑眉。 人类与鬼魂虽说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也没好到可以随意搭车的地步,潜意识里,人类对鬼魂还存有一丝惧怕。 这个女孩儿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笑吟吟地觑着她,南潋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散漫道:“我们不顺路。” 桑茶自觉找了把椅子坐下,平淡道:“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不顺路。” 南潋唔了一声。 “那这样吧,你要去的地方我都不顺,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个鬼。 怎么这么难打动他。 垮了肩,桑茶无奈认输:“那你要怎样才顺路?” 某人貌似就是在等她这句话,漫不经心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蝶翼般的睫毛扑朔,妖异的绝色。 轻软一笑,带起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 连嗓音也变得软软的。 “什么都可以吗?” 明明他没有呼吸,桑茶的耳根在此刻却有些发烫。 怎么这个祖师爷突然这么会撩? 该不会是海王吧? 移开视线,桑茶斟酌了一下用句,迟疑道:“不……肉偿?” 说完,南潋先是眨了眨眼睛,轻笑了一声。 接着,他又收了笑意,鼓了鼓腮帮子,装作苦恼道:“真的不可以吗?” 桑茶:“!!!” 他们才第一天见面!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你对每个女孩儿都是这么说话吗?! 她仿若被雷劈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南潋,愉悦地立起身子,抓了两下自己凌乱的碎发,周身都洋溢着欢快。 桑茶这才惊觉自己被耍了。 果然是个混蛋。 恰恰这时,舱门倏地关闭,星舰微微震动上升,很快便开始在银河星际中快速飞梭。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浩瀚星河,桑茶略显诧异。 身为鬼,他的精神力已经高到可以控制星舰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好像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都是寻常的。 毕竟,也没听说过鬼还会乘坐星舰,他们不都是用飘的么? “逗你玩的。看见那颗星球了吗?” 南潋站在窗边,眺望星舰之外,骨节分明的手指着一颗深蓝色梦幻的行星。 桑茶不明所以地过去站在他身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海王星? “看见了,怎么了?” 南潋收了手,银眸弯弯的,漂亮的眼瞳沉浸着欢快的笑意,微微勾唇,一本正经道:“我要吃大闸蟹。” 星际病娇鬼王(6) “……” 桑茶简直难以置信。 “然后呢?你要我去给你抓大闸蟹?你不是鬼吗?你能吃吗???” 真的不能被外表骗了啊! 祖师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狗! 系统还火上浇油:“霸霸你也是鬼啊~你不也能吃吗~~” “闭嘴,众神界的鬼和小位面的鬼能一样吗!” “额……不一样吗?” 桑茶不能捶死祖师爷,但她可以捶死系统。 然而系统跑得飞快。 “可以吃的哦,不吃就不顺路呢。”南潋笑得像个软萌无害的小天使。 桑茶捏紧了拳头,用尽毕生自制力才没有一拳呼在他脸上去,咬着牙:“吃!” 南潋扑朔着睫毛,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桑茶不想看他。 就一混蛋。 她气呼呼地转过了脑袋,南潋却主动朝她靠近,清浅的气体扑在了她小巧的耳边,音色低低悦耳:“对了,我叫南潋,你叫什么呀?” 桑茶耳根又不争气地发烫。 囫囵地不知看向何处,她尽力维持着冷静,“西茶。”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南潋微微一笑,柔软唇瓣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好的……阿茶。” 桑茶突然后悔自己这个搭车的决定了。 还不如坐公交呢! 半个小时后。 桑茶面无表情地抓着一只比人脑袋还大的大闸蟹上了星舰,半躺在软椅上的南潋闻声看过来,露出小酒窝。 冷玉般的手替她指明方向。 “阿茶回来了?厨房在那里哦。” 桑茶斜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换了身衣服? 方才的南潋穿着一身长官才有的军大衣,却被自身妖异懒散的气质冲淡了那股严谨不苟。 现在,他只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白毛衣和黑裤,微微敞开的衣领之下,露出半截精致白皙的锁骨。 见她回来,少年手肘搭在椅背上,弧度漂亮的下巴搁在手臂上,垂着长长的睫毛,像只高贵慵懒的猫儿,盯着她的眼神如自己将要捕获的猎物。 但很快,就恢复了闲雅中夹杂着邪性的气质。 桑茶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嗯”了一声便去往厨房。 只能说,这艘星舰是真的很豪华富丽了,什么设备物资都有。 进去前,她还特地伸出脑袋加了一句:“去莱恩那星球,不准再乱跑。” 南潋有点乖地点头:“好。” 桑茶这才专心地给他做大闸蟹。 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认为南潋会喜欢吃这些东西,她看纯粹就是为了折腾她而已! 你问为什么? 哪有喜欢吃大闸蟹的在她回来时盯的不是大闸蟹而是她的? 那混蛋肯定打了什么坏水! 桑茶真相了。 在她折腾了没多久,南潋便跟着进了厨房,散漫地抱着手臂倚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忙东忙西的身影。 “阿茶厨艺好像很好的样子。” 桑茶头也不回,翻个白眼:“你从那里看出来的?” 她分明就将大闸蟹洗了两圈之后就放进锅里由着它自生自灭而已。 南潋笑眯眯道:“是呀,阿茶还知道要加水呢。”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抽空回了个头,桑茶瞪眼警告着他:“不许提要求。” 那眼神,分明就是如果他敢要求口味的话,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 星际病娇鬼王(7) “好呀。”南潋异常乖巧,晶莹漂亮的银色瞳仁浮现出微邪的深色,勾着纤薄嫣红的唇。 “那我不提大闸蟹的要求,可以提别的吗?” 这话惹得桑茶略微狐疑。 若是上两个位面,这句话还可以让她乱想。 但这次的祖师爷还挺听话可爱的吧,那就肯定不是那个方面。 况且他们又不熟。 “什么要求?”桑茶收了切蒜的动作,转过身问他。 南潋的视线停留在女孩漆黑的眸子上,笑着道:“我还想吃别的。” “……” 这话,也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桑茶警惕地盯着他,“什么?” 南潋歪着脑袋,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淡影,喉结微动,嗓音撩人:“不知道。” 桑茶睁大眼睛:“不知道你还想吃什么?憋着。” “不要。” “……”惯的你。 “阿茶在冰箱里看看嘛,还能做什么就做。”顿了顿,他又补充,“多做几道菜也可以的。” 这话,未免就多了撒娇的成分。 桑茶有些受不住。 她那俊美强大的祖师爷去哪儿? 为什么要派这么个磨人精来折磨她? 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最终,在南潋的软磨硬泡之下,桑茶还是答应了他的无理取闹。 反正她又不会做饭,做出来是什么味道,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本以为,接下来的时间是她自由发挥。 却不曾想,南潋竟然堂而皇之地留在了小厨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还时不时会提个要求。 “那块肉要煎老了,阿茶快给它翻个面。” “辣椒洒多了阿茶,我不太喜欢吃辣的呀,那块只能你吃了……” “多放点多放点,我喜欢孜然粉的味道……” “……” 兢兢业业烤肉的桑茶怒拍锅铲,拿着滚烫油滋滋的夹子指着他,“你再出声就滚出去。” 南潋眨眨眼,无辜道:“可是这艘星舰是我的呀。” 言外之意,要滚也是你滚。 桑茶气极,拿着夹子的手都抖了一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夹子丢过去在他脸上贴个红印。 最终,只能愤愤垂下手,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桑茶凶着眼,恶狠狠地戳着鲜嫩金灿的烤肉,直接将它当成南潋出这口恶气了。 于是,少年得寸进尺,修长身影游移到她身边,理不直气也壮:“我还要吃水果拼盘。” 吃你二大爷! … 桑茶恨恨地洗着葡萄,心想自己分明就是上的一艘贼船。 南潋,则使唤起人全无负担。 就云淡风轻地靠在一边,雪白的毛衣柔软圣洁,光耀下,少年的肤色苍白透明而不真切。 好心情地勾着唇,少年潋滟的眼瞳闪着粼粼波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底深处有几分探究。 余光瞥见这副场景时,桑茶心跳加快了些许,慌乱收回视线,一不小心就扯坏了一颗葡萄。 抿了抿唇,她正打算丢掉,却倏地被人攥住了手腕。 “怎么?”桑茶抬眼望着他。 南潋一副教育人的语气:“阿茶想丢掉它吗?真是浪费。” 桑茶轻扯唇角:“我也看不出你是节约的人。” “阿茶怎么能这样想?我肯定是呀。”南潋正经脸。 “呵呵。” 桑茶只当他在胡说八道,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少年却清软地垂下了睫毛,稍一用力便将她细腻凝白的手攥到了自己唇边。 星际病娇鬼王(8) 指尖的葡萄被吓得差点掉落,桑茶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咳了一声,略显结结巴巴道:“……做什么?” 南潋低低地笑了两声,晶莹剔透的瞳仁,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沉着漂亮的妖异。 色泽诱人的唇瓣微扬,嗓音清澈而浅亮,拨动着女孩儿的心弦。 “不能浪费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吃掉好了。” “……吃、吃掉?”桑茶对这个吃的理解不太一样。 你吃就吃,抓她手做什么?! 南潋歪了歪脑袋,“对呀。” 说着,他便轻轻就着桑茶的手,柔软唇瓣微张,一口便将那颗葡萄咬进了自己口中。 而他的舌尖,却状似不经意地在桑茶指尖上扫过,带起惑人的粉红与酥麻的痒意。 桑茶眼睫一颤。 平静的心湖,被丢进了一颗石子。 泛起丝丝涟漪。 动荡不安。 整个过程,少年皓银漂亮的眼眸都直勾勾地地睨着桑茶,不加掩饰的眼神令桑茶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 但指尖传来的软糯触感,又将她的心思给搅和成了一团浆糊。 她触电似的缩回手。 “有、有你这么吃的!” 南潋单纯无害地扬起一抹张扬的笑,两只可爱的小酒窝浮现,纤长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愉悦扑闪着,令人完全对他生不起气来。 “我不这样要怎样吃?阿茶不喜欢我这样吗?” “……”说得咱俩好像很熟似的。 桑茶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祖师爷还是明骚比较适合他! 抿了下唇,桑茶板起脸:“你给我出去,在这里只会打扰我。” 闻言,南潋轻轻鼓了鼓腮帮子,恰如小猫咪的眼神盯了她片刻,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出去之前,少年还伸了个脑袋在门口,乌青碎发遮住他的额头,弯着圆眸:“那阿茶要快点哦,我会等不及的。” 桑茶当没听见,不理他。 南潋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待在厨房,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坐回了他的软椅。 视线在舱外行星一晃而过,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睛,骨感漂亮的手指缓缓摩挲上自己的唇角。 那是方才桑茶指尖触碰过的地方。 现在,似乎还停留着细腻软绵的触感。 或许,与她唇瓣的触感是一样的呢。 半晌,他轻笑一声。 貌似……将人吓到了啊。 还是慢慢来吧。 时间还长着呢。 * 桑茶将自己搞的东西管它能吃还是不能吃全给端了上去,这么一瞧,摆了满满一桌还挺多的。 南潋象征性地扫了扫,便笑眯眯地对着她道:“阿茶真棒。” 桑茶送了他一个冷笑。 弄完,也不管他吃不吃得下,她就自顾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莱恩那星球还有多久才到?” 南潋拿了双筷子用牙齿咬住,唔道:“四五天吧,阿茶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桑茶侧过脑袋斜觑了他一眼。 没搭腔。 南潋也习惯了她翻脸不认人的冷淡,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将软绒绒的毛衣袖子折了两圈。 接着,少年挑了挑眉,伸出筷子去夹中间那只大闸蟹。 可他在尚未碰到大闸蟹时,那坚硬如铁的蟹钳竟主动夹住了他的筷子。 星际病娇鬼王(9) “……” “……” 刚好转过来的桑茶就瞥见了这一幕。 嘴角一抽,她再一抬眼,果然发现南潋正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 半趴在桌上慵懒矜贵的身影,带起调笑的气息,和优雅的随性与恣意。 桑茶尽量保持冷静,欲盖弥彰地转过了身去。 她什么也没看见。 嗯。 然后,她就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少年低低欢愉的笑声,伴随着筷子搁在桌上的清灵,椅子微微拽动,人却没了别的动静。 假正经的话语传来。 “阿茶不喜杀生,这是好事。” 桑茶拉直唇线,听不见,假装丢人的不是她。 接着,少年又笑嘻嘻地开口。 “阿茶的厨艺还是很好的,比如……洗的葡萄味道就很不错。” “……”这真的是在夸人吗? 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厨房内发生的那一幕,少年湿润柔软的舌尖感触清晰可见,桑茶手指便不自然地蜷起。 “而且阿茶烤的肉卖相也很好呀。”南潋卖力夸她,又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肉。 星舰内寂静无声,桑茶可以听见后方刀叉与磁盘相碰撞的声响。 ……整整持续了五分钟。 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 “切不来就别切了,反正你也用不着吃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南潋歪着脑袋,又是一副无辜装乖的神情。 “阿茶生气了吗?”他慢悠悠地放下刀叉,“烤肉其实没问题的,应该是这刀叉生锈了吧,改天我去你们人类实验室定制一套。” “……” 切个肉还要定制餐具,你真的不是在赤裸裸地羞辱她吗? 被羞辱的结果就是,桑茶一路上都没搭理他。 主要是在到达莱恩那星球之前弄清楚它此刻的局势。 莱恩那星球如今由一名中将和少将掌控,她去了,这两人便是她的下属。 可常年管控着七大行星之一的莱恩那星球,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产技术资源,他们二人,又怎会轻易放权。 指不定桑茶过去了,会想着什么法子给新上任的她一个下马威。 就算不至于要她命,也会想让她变成好掌控的傀儡,一个空壳上将。 桑茶只想表示,他们敢给她下马威,她更敢新官上任三把火燎尽平原。 * 莱恩那星球。 “咱们新上任的那位小上将呢?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到?” 身着军装的一名青年和中年男子走在路上,正是掌管莱恩那的那两名中将和少将。 中将名莱莫,少将名科洛。 “谁知道呢?听西弗不是说她有别的事情要做耽误一会儿?”科洛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哼,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这是在给咱们甩脸色瞧?”莱莫甚为不满。 科洛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别说的好像人家来了之后你不会给她甩脸色一样,半斤八两罢了。” 莱莫呵呵:“我就不信你还真的会奉她为上将。我警告你啊,把你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收一收,最好现在第一天震住她!” 慢条斯理地取下黑色手套,科洛悠悠道:“不过是个精神力低下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震的。” 星际病娇鬼王(10) “你懂什么!”莱莫对自己的同僚是又气又没办法。 “她到这里来是联邦的意思,但不代表,联邦就是她的靠山。 她若是被吓回去了,难保联邦不会指派别的人过来,万一来了个猛的,咱们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科洛耸耸肩,“无所谓,对我来说,谁来都一样。” 莱莫气得。 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懂他的心呢! 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中将、少将,来、来人了!”一名哨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 科洛率先轻笑一声,“看来咱们的上将总算是来了,不去瞧瞧?也让我看看你要怎样给人小丫头甩脸色。” “……” 被他这么一说,莱莫脸色还真有些挂不住。 但他也很快就恢复正常,瞪了科洛一眼,莱莫上了停在路边的车打算去停机场。 “还不上来!”莱莫看见自己的同僚就心绞痛。 科洛笑着上了车。 二人赶往停机场的时候,西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西弗特助,好久不见啊。”科洛笑眯眯地迎上去。 西弗是原主的助理,曾经西家的人,现在负责照顾桑茶,只是前段时间他被原主率先赶了过来,便一直待在这里。 莱莫与科洛对他还算礼待。 毕竟,西弗曾是跟着老一辈上将的人,是精神力ss级的强者,基本与他们平级。 “莱莫中将、科洛少将。”西弗微微颔首。 “咱们上将呢?怎么还没到?”莱莫略微不快。 方才都说已经到了,人呢? 连艘星舰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西弗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小姐只身一人,许是不知道路吧,我且可再稍等片刻。” 莱莫从鼻音里哼出一声。 他怎么听不出来西弗的意思,他们是下属,就算等到天黑也是他们的本分。 这般做,已经是在给新上将立威了。 看来,在掌控西茶的时候,还得先解决西弗这个麻烦。 “莱莫大人别这么小气,咱们多等等也是应该的嘛。”偏生的科洛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惹得莱莫横剜他一眼。 西弗对着懒洋洋的科洛莞尔。 过了半晌,莱莫不经意地问: “西佛特助,西茶大人为何会只身一人?是在联邦那边还有什么事吗?我担心,她一个人操控星舰,恐怕会有些吃力啊。” 事实上,他还真蒙对了。 可不就吃力得被撞毁了嘛。 提及此事,西弗也微微皱了眉头,“我也不知小姐有何要事,但星舰……” 西弗此刻还真的有点慌。 以小姐的精神力,真的能够操控星舰吗?只希望,她是挑选的一艘较小容易操作的了。 否则出了差池,他怎么同死去的上将交代。 毕竟前段时间戴上仪器,他还信誓旦旦地同上将和夫人保证,会照顾好大小姐,他们二人这才放心地飘着星际畅游去了。 莱莫笑着道:“原来特助也不知道吗?不过你也不必多心,上将大人应该还没到连艘星舰都控制不了的程度吧。” 说不定星舰已经被她搞得一团糟了呢。 这话里藏针,令西弗稍稍不喜。 待他想要反驳什么,倏地,停在这边的几人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狂烈呼啸的骤风。 星际病娇鬼王(11) 接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 三人抬首望去。 在见到那艘庞大华丽至极的星舰时,几人眸中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讶。 这是西茶的? 不可能吧? 说不定是别的贵客来了莱恩那没有提前通知? 嗯,肯定不会是西茶! 很快,星舰缓缓降落在停机场,舱门打开之时,他们直直盯着将要出来的人,生怕错过些什么。 事实也没让他们失望。 待桑茶雪白纤细的人影推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被那淡漠震慑人心的黑眸一扫,几人蓦地有种臣服跪地的冲动。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小姐,您终于来了。”西弗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桑茶歪了歪脑袋盯着他,才想起这人是谁。 西弗,她的特助。 跟着西家征战多年,信得过。 于是,她不咸不淡的:“嗯。” 随即,桑茶朝后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漂亮妖异的少年倚在星舰旁,轻声道:“阿茶可不要忘了我哦。” 他是鬼,别人自然听不见看不着他。 桑茶垂下羽睫,没有回答。 她能迟到,还不是怪这厮。 原本已经到了停机场这边了,他偏偏要先去瞧瞧莱恩那星球长什么样,硬生生又拖了半天才将她送了回来。 “原来这就是西茶上将,在下莱莫,是莱恩那星球的中将。”莱莫眯了眯眼睛走过来,高大的身影为他提供很好的便利,企图用鹰炬般的眼神先吓退她。 桑茶也没那么热情,淡淡道:“莱莫。” 连中将二字都省了。 莱莫眼中当即划过一丝不悦。 “西茶上将,我是科洛,是莱恩那星球的少将,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找我。” 科洛浅浅一笑,本想执起她的手印下一吻,一股阴冷蚀骨的气息却猝地朝他袭来。 他的动作就这么卡在了那儿。 直觉告诉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怕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愣了愣,科洛便收回手,裹紧大衣,放弃了这个想法。 桑茶也颔首:“好的谢谢。” 随后,她望向南潋,后者无辜地露出两个小梨窝,瞧着软萌又无害。 嘴角动了动,她收回视线。 管不了,不管了。 “西茶大人可是在帝国那边耽误了什么,晚了这么多天,咱们还以为大人不想来莱恩那任职呢。”莱莫笑了一下,语气却不乏显得讥诮。 桑茶平静道:“这好像并不关你的事。” 话说,原主打发西弗先过来她自己是干嘛去了来着? 系统:“……霸霸你是不是忘了你有原主记忆。” 哦。 桑茶想了想,才在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到原因。 好像是……趁着快要离开故乡,去找男神表白还被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操! 下意识的,桑茶往南潋的方向瞅了几眼,发现那颀长身影早就不在了。 南潋应该还没喜欢上她吧。 还好还好,原主男神只是礼貌拒绝了什么也没做,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莱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人。 正常情况下,像她这种无权无实力的小丫头,看见他们不应该是讨好吗? 她竟然还敢怼他们! “我什么?莱莫,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桑茶漫不经心地撂下一句话,便对着西弗道,“我住在哪儿?” 星际病娇鬼王(12) 西弗震惊于她从未有过的无所畏惧的气场,但也没忘记自己的本分。 毕竟,他并不怕莱恩那星球的这两名将军,礼待,只是教养使然。 他如今唯一的主人,便是西茶。 “小姐请随我来。” “嗯。”桑茶再也没有理会那两人,跟着西弗上了停在路边的车疾驰而去。 待他们二人走了,莱莫才反应过来什么,狠狠地骂了一声。 “科洛你看看,你看看咱们这新上任的上将多不得了啊,她当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祖宗了?!” 科洛反应不大,懒懒道:“人家以前本来就是祖宗,现在,是上将,更是老祖宗。” “她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使唤人的小丫头也配!我倒要看看,等明日她见了莱恩那的其他指挥官,那么多人,不把她吓哭才怪!!” 莱莫气得在原地直打转,越想越生气。 精神力连a都没有也敢揽上将的摊子,他倒要看看,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吓哭倒不至于,不是还有西弗在么?再说了,方才你应该有那么一瞬间是被她唬住了的吧?”科洛凑近他,毫不留情地嘲笑昔日同盟。 莱莫冷哼:“谁被她唬住了?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被她一个小丫头唬住?!“ 科洛轻笑:“希望没有。” * 桑茶理所应当地住在上将该住的豪华别墅,西弗前几天已经派人将这里收拾好了,她可随时入住。 替她将行李箱拉进房间,西弗温和笑道:“这栋别墅很安全,不会有鬼魂进来叨扰,小姐可放心入住,有什么需要可随时联系我。” “好。”桑茶点点头,本想将他打发了,倏地又道:“西弗,你知道南潋是谁吗?” 原主好像听说过这号人,但是记忆并不深刻,她挖了半天也没挖出来。 可她又很在意,南潋为何会是鬼。 他是怎么死的。 谁知,听闻这个名字,西弗含笑的面容微变,又很快恢复正常。 “小姐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是遇见过南潋大人吗?” 桑茶疑惑。 人类为何会唤一只鬼为大人? 迟疑片刻,她点了点头。 西弗语气依旧清润,却略带有一丝忌惮:“既然这样,那小姐最好还是离南潋大人远一点吧,他不是人类可以招惹的存在。” “为什么?” 西弗连莱莫他们都不怕,竟然会怕一只鬼? 要知道,鬼魂虽然缠人,但除了地府之主阎王和钦点鬼差,其他阿飘,对人类造不成杀伤力。 南潋总不能是阎王吧? 也不像啊。 她以前见过那个阎王,总不能这么快就换届了吧。 西弗也认为有必要对她进行一下科普,“南潋虽是鬼魂,却不是来自地府,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来自咱们这个时空。连掌管鬼魂的阎王,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桑茶抿了抿唇,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两个位面,祖师爷皆是以那个世界的身份生活,只有这里,他被知晓是外来者。 还有那双眼睛……是银色。 祖师爷本尊的瞳色分明是漆黑的深色,反倒是她……眼瞳才是一般无二的银色。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桑茶淡声道:“我知道了。” 星际病娇鬼王(13) “好的。”西弗正打算离开,接着,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一句。 “南潋大人实力不凡,即便对人类没有杀心,却更为不能招惹,小姐日后若是再见到他,最好还是避着些吧。” 桑茶敷衍着应下了。 她就算想见也不能见啊。 鬼知道去哪里找他。 对啊……阿飘们知道啊。 是夜,她正躺在床上,一想到这个便噌地坐起来,正打算出去找两只阿飘问问,却蓦然发觉,自己床边多了一个人。 桑茶睁大眼睛。 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借着窗外玉盘似的银辉,这人的影子被拉得颀长,面容埋在阴影里,无端多了几分恐怖的惊悚气息。 “阿茶被吓住了吗?” 少年好似轻轻地笑了两声,才慢条斯理地飘上了床坐在她身边。 修长笔直的双腿搭在柔软温暖的被子上,脚踝骨感精瘦如玉,少年勾了勾唇,撑着枕头朝她靠近。 黑暗中,二人距离不过咫尺,连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来了?”桑茶不自在地别开脸,正打算去摸床头灯,却被人轻轻攥住了手腕。 “想阿茶了就来了。”南潋弯着眸子,坏心眼地继续朝她靠近,高挺的鼻梁在她脸颊边蹭了蹭,雪白肤色在夜中显得更为清透没有实体。 “别开灯了,阿茶不是还要睡觉吗?” 面对二人如此之近的的距离,桑茶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被子下藏着的脚趾头蜷起,她温吞地哦了一声,“那我继续睡了,你随意。” 说完,桑茶果真躺了回去。 谁知这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好呀”,也跟着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 桑茶死死瞪着枕头边的漂亮少年,“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 南潋理所应当道:“我知道啊。” 一手将桑茶揽入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少年嗓音软甜清澈:“我的战舰阿茶都坐过了,阿茶的床我就不能躺了吗?” 这是一个概念吗?! 桑茶推了他几下,一点儿也不想这种情况来得这么早。 还在据理力争。 “你想睡觉我可以去给你收拾客房。” “客房又没有阿茶,我不去哦。”南潋仿佛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抱着桑茶就不撒手,直接将人当成抱枕。 说着,他就打了个哈欠,潋滟绝色的眼尾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唔,阿茶别闹了,睡觉吧。” 安抚小孩似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南潋倒没有其他奇怪的举动,蹭着桑茶的脑袋便阖上了眼。 “……”到底是谁在闹。 真是越来越自来熟了。 被他这么一折腾,桑茶也没什么睡意了,便借着月色偷窥少年的惊艳容颜。 稍稍抬眼,入目便是少年性感凸起的喉结,伴随着线条优美流畅的脖颈,雪色的肌肤比皎月更为醉人。 渐渐往上,视线落在他绯红纤薄的唇瓣上,好似微微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翼方才还差蹭过了她的脸颊。 下意识的,桑茶摸了摸自己方才被碰到的地方,宛若还残留了丝丝冰冷的凉意。 星际病娇鬼王(14) 他是鬼,自然是没有体温的。 可桑茶好歹也做了上千年的游魂,这点凉意,她早已习惯了。 也好在,并没有她想的,祖师爷经历了一次死亡。 大概是灵魂破碎之后,碎片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个位面,一路脚踢千军、横行无忌,才成了这里的小霸王。 桑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之时,身旁早已熟睡的少年悄然睁开了双眼。 眨了眨浪漫精致的眸子,手臂稍一用力,他便将人搂紧了些。 接着,阖上眼。 嗯,阿茶真好看。 真喜欢。 就,不想放手了呢。 * “小姐,今日您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西弗恭恭敬敬地站在餐桌旁。 桑茶口中咬着一块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道了谢,便发现,自己杯中的牛奶好像少了些。 “……” 目光不善地投下在餐桌上光明正大蹭吃蹭喝的某只鬼,桑茶试图通过这个来恐吓他。 后者不为所动,反而朝着她张扬一笑。 桑茶懒得理他了。 反正不戴仪器,也没人可以看见他。 桑茶正这么想着,余光就瞥见,西弗拿出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戴上,显得斯文又儒雅。 将三明治咽了下去,桑茶随口道:“你近视了吗……” 语毕,她才骤觉不对。 重新看过去,她想起那是什么,脱口而出:“你戴它做什么?!” 西弗这么精明的吗??? 担心暴露了什么,桑茶赶紧以眼神示意跟大爷似的坐着的南潋快离开。 还不快走!被发现了怎么办! 后者抱着她的牛奶喝得正香,嫣红唇瓣边上还有奶白的奶渍,少年伸出粉嫩的舌尖舔掉,才朝着她粲然一笑。 “等会儿马上要去见其他指挥官,途中可能会遇到鬼魂拦路,我戴上仪器要方便些。”西弗虽是在这么说着,锐利的目光却扫向桌旁。 桑茶抿了抿唇。 西弗好像是……发现了? 这种像是小学生早恋被抓包的感觉萦绕着她,桑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但,西弗只探查似的观察了一圈屋内,神色并无其他变化,继续恭敬地站在桌旁等她吃完早餐。 ? 没有发现? 可南潋不是还坐在那儿吗? 桑茶百思不得其解,而南潋也吃得极其自然没有半分不对。 她便也不管了。 也是,祖师爷和其他的鬼魂怎能混为一谈。 吃过早餐,她便和西弗开车去了莱恩那星球的指挥部,进入会议室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无聊、不屑、讽刺、讥诮等各种眼神扑面而来,仿佛是铁了心的要在今天将她吓回去。 然,桑茶也只是淡淡地扫了这些人一眼,便走到会议桌最前方,西弗为她拉开椅子坐下。 她下方左右两边,是莱莫和科洛。 “你们都是莱恩那的各级将领?”桑茶瓷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率先不冷不热地开口。 莱莫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扯着嘴角:“咱们莱恩那还不至于让不相干的人进入这间会议室。” “呵。”桑茶冷笑了一声,掀起眼皮,“是吗?可我见你们并没有将领该有的规矩。” 星际病娇鬼王(15) 会议桌后方有一名方脸的中年嗤道:“我们怎么没有规矩?反倒是西茶大人,让大家伙等了这么久,端的是好威风的架子。” 有人开头,立即有人符合。 “是啊,西茶大人,你晚了足足半月有余,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来指责咱们?” “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呗,还能怎么?” “就这实力,还真当自己是当初那风风光光的大小姐呢。” “可别这么说,现在人家是上将,可比以前风光不少呢哈哈哈。” 桑茶静静听着他们放屁,无波无澜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变化。 她这样,底下的人也自讨了无趣。 逐渐熄了声音。 漠然抬眼,桑茶微微勾唇,清冷嗓音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了吗?” 至始至终,只有科洛一人没有开腔而已。 莱莫心想自己千万不能再被唬住,伸直脖子,“西茶大人也别在意咱们说话不好听,大家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难免话粗了点,你还是早点习惯的好。” 桑茶斜觑了他一眼,对方和善地朝她笑着。 倏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如锋锐针芒直冲她的脑波而来,霎时,无与伦比的剧烈刺痛在她脑中轰然炸响。 来自精神力强者的精神力攻击。 咬了一下唇,桑茶忍住没吭声,只在莱莫眼中瞧见了胜利般的嘲笑。 该死,若不是她的魂力受损,她又怎会着了人类的道。 好在她的忍耐力极强,除了眸光闪动的轻颤,外表完全看不出其他的变化。 这种感觉仅持续了几秒钟,很快,针扎似的刺痛立即从她脑中拔除。 桑茶微微一愣。 下意识的,她朝身后的西弗望去。 后者安然站立,回以一笑。 桑茶放下心,又转了回去。 短暂过瞬的时间,除了参与的三人,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道异常。 这次,桑茶浑身的气息都冷了些许。 “话粗是一回事,没有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是你们的上将,是莱恩那星球唯一的统治者,见到我之后,你们为何不行礼?”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怔了怔。 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女孩儿眉眼淡薄,漆黑的瞳仁满是不容置喙的冷傲,周身气质平淡,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恍然间,大家以为,这真是他们的要追随一生的上将。 但很快,便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哦,那是咱们礼数不周,主要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没反应过来你是咱们的上将大人。” “是啊,这也怪不得咱们,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不懂事的女儿闯进来了呢呵呵。” “啊,对,我们的错,没有考虑到大人脆弱的心灵。” 眼瞧着这些人口气一个比一个怪异,明显是商量好的,西弗蹙眉,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被桑茶抬手拦下了。 “小姐……”西弗完全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大胆,小姐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桑茶摇了摇头。 西弗只得站了回去。 见桑茶已经“愚蠢”得西弗这个得力战将都不用了,大家便愈发得寸进尺。 星际病娇鬼王(16) 莱莫讥笑道:“西茶大人今日已经见过咱们了,那大家伙就先回去了。毕竟咱们可没大人那么清闲,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桑茶慢声道:“回去没问题,莱恩那星网量子数据库的密码是多少?” 量子数据库里面含有莱恩那的最高层机密,按理说,她一上任,这些东西就该被她熟知。 可过去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有这个意愿告诉她。 这话,令莱莫眼睛眯起。 倏尔,他笑了笑道:“西茶大人初来乍到,尚未完全熟悉莱恩那,这些还是日后再说吧。” 很明显,他是不打算交权了。 他不放话,也没人敢多嘴。 桑茶只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淡淡扫向他:“莱莫,我才是上将。” 莱莫阴郁一笑,拿起桌旁的军帽,“是,您是上将,永远都是咱们莱恩那星球的上将。” 气氛剑拔弩张,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出声。 “你这意思,是铁了心不告诉我?” 桑茶本来还想好好说,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了。 “大人是曲解了我的意思。”莱莫外表功夫做得很足。 “莱恩那位属七大主行星之一,其内有资源数不胜数,若是泄露了机密,咱们都不会好过,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其他人干脆也全数站队莱莫。 “大人还是谅解一下咱们,你年纪毕竟还小,很多事情都需要先熟悉,涉及量子数据库的事,可以先不急。” “也是,谁知道你会不会听从别人的话将密码泄露出去,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更何况,你的精神力如此低下,日后若是被人挟持不小心暴露了,莱恩那星球不就完了。” 眼瞧着这些人说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桑茶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她是没什么反应,西弗就多次按捺住了自己想要拔刀的手。 小姐还没发话,他不能逾矩。 然而,下一秒,他瞳孔微微一缩。 “行了,问你们个事。”桑茶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们。 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 莱莫将军帽戴在头上,讽然道:“大人想问什么事?” “看见西弗戴的那个眼镜没?你们带了吗?”桑茶懒懒抬眼,音色不夹带任何情绪。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种仪器,大家自然是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桑茶微抬下巴,“带了就好,现在,戴上瞧瞧吧。” 众人不知为何,茫然地就照着做了。 而莱莫皱了皱眉,心想她也只是强装镇定而已,便冷笑一声戴上仪器。 反之科洛就显得随意多了,至始至终跟个局外人似的,既不开腔又很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 待大家都戴上仪器之后,随意瞟了一圈,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鬼!!! 放眼望去,天花板上,桌面上,椅子上,密密麻麻,半透明的身躯,灰白的眼睛,数不胜数。 会议室里,竟占满了鬼魂! 莱莫冷喝道:“你们进来做什么?星际与地府有规定,鬼魂不得随意进出人类指挥大楼!” 星际病娇鬼王(17) 然而,阿飘们鸟都没鸟他。 反而朝他翻了个白眼。 “……” 甚至还有调皮上头的阿飘,飘了过去将他脑袋上的军帽扯了下来拿在手里玩儿,后又变成两只鬼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 莱莫肺都要气炸了。 指着在座其他人吼道:“快!给阎王打电话投诉!是地府先违反规定在先!” 事到如今,他完全没将这些阿飘往桑茶身上想。 在座也没人会信,一个连精神力都等于没有的人,可以同时控制这些数量庞大的鬼魂。 这时,无动于衷的桑茶撑着白皙的下巴,冷冷淡淡地发话了。 “别费劲了,就算阎王亲自来了,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一出声,大家才回过神来。 “是你——?!!” 早该看见的! 这么鬼魂侵入会议室,只有她和西弗身边的鬼魂乖乖巧巧,甚至还舔着脸去讨好拍马屁的! 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顿时,所有人谴责的目光都指向她,人群中有人喊: “西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勾结地府吗?!” 桑茶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纤瘦的手指细嫩润白,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倏地,又轻握成拳,冰冷眸光扫向众人。 凉凉勾唇。 “纠正一下,我这不是勾结地府,而是……让地府也对我俯首称臣。” 嚣张,猖獗。 彻底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你好大的口气!西茶,今日在此,你是要彻底与大家撕破脸皮了?” “呵。”桑茶笑了一下,昙花一现的清冽冷厉,也绽放了来自幽冥地府的妖娆彼岸之花。 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桑茶交叠双腿,黑色长靴包裹住的纤瘦笔直的小腿,上面露出胜雪光滑的肌肤。 凉薄冷血的音色。 “随便吧,你们能听话就行。” 莱莫使劲将扒在自己身上的两只阿飘扯下来,怒不可遏地转过头:“你在做梦!莱恩那永远不可能交到你手中!” 桑茶倒认为这话颇为新鲜。 “不交给我难道交给你?莱莫中将,你怕不是忘了,让我接手莱恩那的联邦的意思。” 确实是,这是事实,莱莫反驳不了。 接着,桑茶又残忍地补充一句,樱色唇瓣亲启—— “而你,身为军人,违反军令,理应处死。” 这话,好似一盆寒凉刺骨的水从头浇下,令众人大梦初醒。 是啊,西茶接管莱恩那,这是军令! 谁也不容置疑! 他们都做了什么?! 发现友军这边开始动摇军心,莱莫狠狠啐了一口,咬着牙道: “你少满口胡言!你不过是个废物,莱恩那交给你能有什么前途?怕是过不了两年便会从七大主行星中挤下去了!” 众人面色惊疑不定,又认为此话有理。 大家都在莱恩那任职多年,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若是真的听从命令将这里交给一个小屁孩,莱恩那发展受损,那他们日后死也不瞑目了。 挑起眉,桑茶轻声道:“废物?” 这个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用到过她身上了。 女孩儿倏尔一笑,“那就让你瞧瞧,废物是怎么打败你的。” 莱莫眯起眼睛,指着这一屋子的鬼魂,揶揄道:“就凭这些鬼和西弗吗?西茶,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些!” 星际病娇鬼王(18) 西弗就算战斗力再惊人,那也终究是一个人。 至于那满屋子只会捣乱别无用处的野鬼,对他们这种精神力强者,压根起不到半点作用。 莱恩那,只能是他的! “天真的……究竟是谁啊。” 桑茶连笑他无知都懒得笑了,好心提醒,“忘了告诉你们,现在在这屋子里的小阿飘们,皆有地府鬼差的实力。” “也就是说,他们,能够对人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相当于s级精神力强者。” 末了,她加上一句。 “全部。” 果不其然,听闻这句,大家的军心又开始动摇了。 妈呀,还全部…… 放眼望去,偌大宽敞的会议室里面,熙熙攘攘起码挤着上百只鬼! 若他们当真有鬼差的实力,那这绝对将会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 地府何时多了这么多鬼差级别的鬼魂的? 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而莱莫,也开始慌了。 实在没办法,他开始联盟:“科洛,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放心将莱恩那交到这样一个小鬼手里?!” 这位局外人少将,此时正捧着一杯红茶,两边坐着两只阿飘,三人貌似围在一起讨论哪个牌子的茶好喝。 听见有人叫自己,科洛抬起头,淡定地抿了一口红茶。 “其实,这些阿飘们挺可爱的。” “……” 莱莫一口血卡在嗓子里,差点没喷他脸上。 胸膛剧烈起伏着,莱莫满眼骇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与我为敌吗?你不要忘了,咱们已经共事十年了!是谁将你一步步拉到少将这个位置的!” “是您啊,莱莫大人。” 科洛含笑着站起身,取下军帽,诚恳优雅地朝他行了一个贵族礼仪。 “多谢莱莫大人的提拔,但是科洛,永远效忠于联邦,誓死服从联邦的一切命令。” 语毕,他重新坐下,继续和阿飘们讨论红茶。 他的态度,也很明显了。 不站队。 要站,也是站桑茶。 “你!”被昔日同盟背叛,莱莫气得猩红着眼,后者却不再看他。 此时的局势开始分裂。 两位关键的大人物各持态度,弄得其他人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知该怎么办。 相比起来,阿飘们就自在快活多了。 一会儿扯这人头发,一会儿拔那人眉毛,人类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咒骂与惨叫,其它的,还算和谐。 “既然这样,西茶,你就别怪我无情了。” 情绪冷却下来,莱莫沉着面容,眸底沉淀着残忍而除之后快的杀意。 将被扯乱的军帽戴正,莱莫对着大家道:“今日,西茶勾结地府,妄想获取莱恩那星球的最高机密,愿意为联邦铲除异己的,都站到我的身后!” 此言一出,室内立马噤声。 好一句冠冕堂皇的铲除异己。 交代了事情缘由,可说是滴水不漏。 渐渐的,有人动摇了。 桑茶也不着急,莱莫这样做反倒是帮了她,免得她以后还得一个一个找出来。 漆黑的眼瞳散漫地眯着,桑茶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打转。 很快,就有人出来站在了莱莫身后。 她好像有点印象。 是刚进来的时候,回应莱莫给她膈应的那个方脸。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个方脸还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鄙夷的阴笑。 星际病娇鬼王(19) 桑茶理都不想理他。 正好看他不顺眼,站出来最好。 有一就有二,在场各位,大多数都是对她的实力和运气不服的。 陆陆续续的,会议室的人就站过去大半。 仅留存的一小半,也不是站她,而是跟在了科洛身边。 见状,讨论红茶的科洛略显懵逼,想了想,收了茶杯,拾掇拾掇站起来和西弗抢位置去了。 西弗:“……” 你谁,哪儿来的,离我们大小姐远点。 如今,才是真正的两级分化。 桑茶还是挺满意这个状况。 她一直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地好似并不在意这场殊死搏斗。 反之,莱莫自腰间拿出一把黑色手枪。 子弹上膛,用它对准桑茶。 有他做先例,他身后的其余人也跟着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枪支。黑压压一片。 莱莫眼神阴鸷,举着手枪的手指骨节凸出:“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几个人,该拿什么和我们斗。” 阿飘们感到了这人对自己赤裸裸的鄙视,立马呲牙咧嘴地扑向他,被桑茶阻止了。 她这边人虽少,但也都是有血有肉的铮铮男儿,立马不服输地拔枪。 若不是机甲战舰不在这儿,整栋楼都要被他们给拆了。 桑茶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知道枪的速度是用什么形容的吗?”女孩慵懒轻笑,红唇张合如幽灵。 “……鬼魅般的速度。” 此言,令对面的人自脚底窜声出一股子剜心蚀骨的寒气,流淌在他们的奇经八脉,磨灭他们最后的希望。 莱莫脸色一片灰蒙。 桑茶却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去吧。” 这个指令,令所有鬼魂倾巢而动,全都尖啸着一窝蜂地朝对面莱莫阵营等人扑去! 今日的莱恩那最高指挥部,厉鬼的哀嚎响彻了整栋大楼。 久久无法消散。 … 处理完这些事后,桑茶又打了个哈欠,无趣地交代完西弗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打算先行开溜。 “西茶大人。”科洛在后方叫住了她。 桑茶转过身,不紧不慢道:“什么事?” 科洛还抱着他的宝贝红茶,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踟蹰片刻,迟疑道:“您打算怎么处理莱莫他们?”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桑茶挑眉。 科洛抿了下唇。 见他这样,桑茶淡淡地盯了他几眼,倏地开口: “科洛,我问你,你是效忠于联邦,还是效忠于我。” 科洛微笑:“这并没有区别。”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桑茶不疾不徐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盖,抬首,“联邦叫你除掉我,你会不会照办。”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科洛的一生。 多年后,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选择。 若是走错一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回想起方才莱莫等人的惨状,科洛心底明清,在指挥部大楼的门口,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科洛,永远效忠于西茶大人。” 得到了答案,桑茶便摆摆手打发人,“那你就去帮西弗吧。” 其实她也没必要一定需招徕科洛在她麾下,但好歹也是个麻烦,能幕后解决最好。 科洛颔首,“是——南潋……大人?” 星际病娇鬼王(20) 在星际时代,你可以没见过联邦最高级别的指挥官,但你不能不认识南潋。 并且,在看见他之后,你不得不弯腰低下头颅,恭恭敬敬地唤对方一声“大人”。 无论是谁,皆要照办。 桑茶闻言,尚未转过身,自己便被纳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阿茶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高挑的少年低下头,绯唇凑近她的耳畔私语,貌似刚睡醒的凌乱碎发扎在桑茶的脸侧,痒痒麻麻的。 桑茶身子一僵。 而对面的科洛,百鬼斗殴时都没露出的神情,在这一刻,充分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白日撞鬼。 他他他——看见了什么? 到底是谁还没睡醒?! “阿茶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少年语调温温软软,银色眸底却闪过一丝血光。 接着,他抬起头,看着科洛,歪了歪脑袋:“是你吗?” 科洛赶忙退后一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是我。” “唔。”南潋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将人转过来,与她漆黑的眼瞳对视,“真的不是他吗?” 桑茶视线接触到这双银眸,乍一看还不太习惯,偏过了脑袋,清咳一声:“咳,不是。” 科洛感激地看着她。 大人,恩人呐! “哦,那就是里面的人了吧。”南潋笑意无害,很好说话的样子。 桑茶怀疑他在装。 总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了。 “阿茶别怕,我去帮你将欺负你的人全部欺负回来。”南潋轻轻笑着,语调却带着恶魔的邪性。 桑茶赶紧拉住他。 “不用了,没人欺负我。” 人都收拾完了才来,心意一看就不诚。 还是别放他进去捣乱了,毕竟以后她还要在这里面办公的。 “是吗?”南潋安然享受着女孩主动的拉手手,反手便将人软软的掌心握住,“那好吧,都听阿茶的。” 话是这么说着,少年眸底掩藏的血光却并未褪去,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大楼内部的位置,敛下浓密的长睫毛。 二人气氛这么和谐,科洛一边不敢出声,一边又为咱们新上任的上将默哀。 这怎么就被南潋大人缠上了? * 事实上,缠上了,是甩不掉的。 南潋光明正大地回了桑茶的别墅,蹭吃蹭喝还蹭床。 机器人过来想要给桑茶倒水他还不乐意,一巴掌就给拍厨房去了。 “……”这个祖师爷好像有毛病。 不想和神经病说话,桑茶登上手机星网,打算瞧瞧莱恩那的近况和近期新闻。 本以为上面都会是关于她霸权或鬼魂什么的,发现,事实走向有些偏差…… 为什么热搜第一是她和南潋的绯闻?! 桑茶瞪大眼睛,点进去看,第一张就是她和南潋在指挥大楼姿态亲密的照片,后面也是一样,只不过角度不同。 “这谁拍的?”现在的狗仔都这么强了吗? “唔,这张的阿茶好看,还有那张,咦,阿茶的耳朵红了耶?我当时怎么没发现?” 南潋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手指滑上滑下看得津津有味。 桑茶气呼呼地关了手机。 “你才耳朵红了,少胡说八道。” 撇了撇嘴,桑茶转过去想瞪他一眼,却发现,少年鼻翼与她距离不过半指。 星际病娇鬼王(21) 银色潋滟的眼睛,好似世间珍漂亮到极致的钻石破碎,悉数洒在了他的眼中,缱绻又浪漫。 风月里,倒映出的,是她稍显稚嫩冷淡的面容。 “阿茶耳朵又红了呢。” 南潋眨了眨眼睛,冰凉指尖轻轻触碰到她小巧圆润的耳垂,电麻似的痒意蔓延至她全身。 “别乱摸……”桑茶下意识地抓住他作乱的手,身子不听话地就往后仰去。 不知是从哪儿出来一股重力,桑茶力道没刹住,整个人都倒在了沙发上,还顺带抓着南潋的手腕…… 别墅归于寂静。 少年压在她的身上,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精致的眸子弯了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笑。 “阿茶真热情,但是……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你麻麻。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是谁搞的鬼! 没好气地推了推他,桑茶耳朵登时就不红了,“少装蒜,赶紧起开。” 少年的面容背着光,额梢的碎发投下浅浅的扇影,鼻梁高挺,色泽瑰丽的唇瓣漾开软绵的笑。 连嗓音也透澈得似在赌气。 “不要,阿茶在我星舰上的时候就那么听话,现在一天天的净在赶我了。” 桑茶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我是上了艘贼船。” 谁知,这话惹得南潋低低笑了几声,意味不明道:“……确实是贼船。所以阿茶,上了就不能下去了哦。” 内涵意思有待考量。 桑茶暂不想考量。 “我想下也下不去,……你先给我下去再说。” 他当自己很轻吗?这么大只鬼压在她身上没有重量的吗? 南潋静静盯着她,目光在她微微闪烁的瞳仁上滑过,渐渐往下,落在她柔软樱红的唇瓣上。 蓦地,他笑了笑,乖乖起身,还好心将桑茶也拽了起来。 “阿茶下次可要小心些。” 不知道下次……他还能不能忍得住了呀。 阿茶可千万不要被他吓到了呢。 要是被吓到了……他会很伤心的。 桑茶连白眼都不想翻给他,“啧,我看是你小心些才对。” 南潋又笑吟吟地凑过来,“我小心什么呀?阿茶是想对我做什么吗?” 桑茶早已能对他的厚脸皮做到应对自如,重新捞起手机,看都不看他。 “是啊,我怕自己没忍住揍死你。” “我是鬼,早就死了哦,阿茶心愿恐怕是要落空了。但是……阿茶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啊。”南潋锲而不舍。 桑茶对这个老是说自己可爱的人很是无语。 还真敢这么评价她。 别墅灯光璀璨瑰丽,二人的影子好似缠绵在地板上。 手机还没打开,少年却倏地凑过来在她脸上轻咬了一口。 桑茶一愣,尚未说话,就听见来自门口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抬首望去,桑茶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西弗仿佛被鬼上身的神情。 “……”她敢肯定西弗看得见南潋了。 这货绝逼是故意的! “小姐……不是,这……南潋大人……你们……”向来淡定温和的西弗扶着额,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兀地,他闪身进来,哐的一下关上了别墅的大门,将门外偷窥的阿飘隔绝在外。 桑茶也很无奈,推开身边黏过来的狗皮膏药,想着糊弄过去就是:“没什么,闹着玩儿呢,有事吗?” 星际病娇鬼王(22) 西弗唇角抽了抽:“……真的没事吗?” 这叫没事吗?! 他们的大小姐可不能被一只鬼欺负了! 南潋? 南潋大人也不行! 想到这儿,他还真的忧虑起来。 原本主人他们的意思是,大小姐嫁的男人可以无权无势,但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爱着宠溺着大小姐。 那南潋大人符合哪一条? 他连人都不是! 于是,西弗脸色严肃起来。 桑茶却在他说教之前率先打断:“南潋只是来帮忙的,你也看见了,那些鬼魂我怎么可能驱动,因为都是他叫来的。” 胡说八道完,她就发现,另外一人一鬼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西弗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真的吗?” 老实说,他不是很相信。 而南潋,则眸色讳莫如深,闪着幽幽的光。 “真的。”桑茶忽悠起人来是半点表情也没有,岔开话题,“你来有什么事?” 西弗勉强回过神,温声道:“莱莫本是被关了起来,可在昨夜,听执守士兵说他大半夜忽然开始尖叫。 我去看了一下,他的整个四肢都好似扭曲在了一起,口中还胡言乱语些什么叫得撕心裂肺,却半点源头也找不到。” 闻言,桑茶下意识地睨了一眼南潋。 后者抱着一个苹果,鼓着腮帮子像在思索怎么下口。 见她投来目光,还朝她笑了一下,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浮现。 桑茶抿了下唇。 “我知道了,不管他。” “还有一事。”西弗又道,“联邦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月后请各主行星的上将过去一叙,应当是要商讨什么事情。” “商讨事情?”桑茶挑了一下眉。 “我怎么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殊不知,她一语成谶。 但这都是后话。 这段时间,桑茶刚刚用武力镇压完那些蝇营狗苟坑瀣一气的人,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 距离她上次离开这里已然过了百年,许多技术都在飞跃进步,她花了一段时间熟悉过后,还能再提出一些技术上的改进。 于是,各科研人员瞧她的眼神都变了。 和南潋的眼神差不多,只不过更赤裸裸一些。 整天都想着怎么把上将挖到实验室里来,和军事部的士兵抢人已然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常态。 然而,桑茶是忙得陀螺转了,有人不开心了。 南潋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直飘总部大楼,将埋首投影屏幕的桑茶给拽了出来。 说是拽,也只是他往门口那里一站,室内的其他人一哆嗦,桑茶便只得出去哄人。 “你来做什么?机器人又不给你煮饭吃?”桑茶是又无奈又好笑。 自从南潋住在了她那儿,每晚还死皮赖脸地要跟她挤一张床,他就变得愈发黏人。 连西弗每日友善的怒视都视而不见。 还总能编出许多借口来找她。 什么灯坏了、机器人不给做饭的借口层出不穷,也是想得出来。 你说他一只鬼,需要这些吗?需要吗? “阿茶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南潋委委屈屈,直到将人抱在怀里才好一点。 桑茶就当养了只鬼。 安抚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她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星际病娇鬼王(23) 她毕竟新上任,总不能收拾完人就撂担子不干全数交给西弗和科洛吧? 事实上,某只鬼就是这么想的。 “你这么忙,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南潋阴恻恻的目光投向室内卯足了劲想要偷窥的那些人。 待桑茶看过来,他就又是一副少年软萌的模样。 桑茶无奈地叫了一声:“……南潋。” 后者就只管搂紧她,哼唧了两声,阖上眸子,掩去那抹暗芒。 啧。 这些人真是,碍眼得紧。 若是都不存在就好了…… 光是这么想着,南潋就感到一股滔天的杀意在他体内翻涌,又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先算了。 他们若是死了,阿茶可能会不开心吧。 可是,看着他们每日笑着的模样,就很生气呐…… 怎么办呢? 阿茶,阿茶。 不想将你给他们看呢。 垂下眸,少年抿起纤薄绯唇,剔透雪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捉摸不透,卷翘的睫毛一扑一扑的,不情不愿: “知道了,阿茶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出去玩儿。” 想着她若是再不陪陪这人,他可能真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她正打算开口,倏然,整栋大楼的灯在瞬间熄灭。 视线被黑暗占满,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停电了?” “停个鬼啊,你见过停电吗?” “那这是什么情况?” 桑茶微微蹙眉,她感觉得到,有一股熟悉的阴间气息正自地底往上蔓延。 “小姐!” “大人!” 西弗和科洛等人第一时间找到她的位置,而南潋,则是兴致缺缺,但也将桑茶搂紧了些。 桑茶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慌。” 尽管她的嗓音平淡如水,但众人慌张的心绪仿佛真的被安抚下来。 很快,这个安抚也不管用了。 因为—— 四面八方传来一阵诡异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嚯嚯嚯嚯嚯嘻嘻嘻嘻嘻——” 声音难听粗粝,比公鸭嗓好不到哪儿去,仿佛生锈的铁锯与木头咯吱摩擦的响动,令众人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喊鬼了。 桑茶眼角一抽,面无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么的二…… 笑声并未持续多久,这场耳膜的酷刑终于结束之后,大家尚未松一口气,又听见一阵狂风呼啸的哗哗声。 风啸声入耳,好似鼓震着人们的耳膜。 桑茶持续板着脸。 还有完没完了。 “啧,他有病吧。”南潋悠悠地将下巴搁在桑茶的肩上,差点就打了个哈欠。 桑茶也想这么说。 这场折磨倒也没持续多久。 猝地,众人眼前的漆黑仿佛变了味道,眨着眼的下一秒,便见一团光昼刷地照耀在了中心空间。 光团之中,横亘着一条长桌,桌后坐着一个人。 皮肤黢黑,头戴一顶官帽,常见的判官装扮。 长桌左右两侧,站着几名拿着手机的黑袍青年低头刷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咳——”桌后那人清咳一声。 众人好奇地盯着他,没反应。 于是,他又:“咳咳咳——” 还是没反应。 接着,他继续:“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星际病娇鬼王(24) 咳到这里,他好像真的呛着了,掩着嘴咳个不停,黑黢黢的脸都给憋个通红。 这时,他身旁看手机的一名男子抬起头,无奈道:“大人,都跟你说了晚上玩手机要盖被子,现在好了吧,感冒了,开心了?” 听完他的话,某位大人边咳边拿手指着他:“咳咳,你,咳咳咳,给我咳,闭嘴咳咳咳咳咳——” 男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跟懵逼的众人解释:“不好意思啊,大人昨晚肯定又偷偷玩手机感冒了,稍等,稍等。” 众人:“……” 你们谁啊? 桑茶和南潋正好站在角落边上,见状,皆不忍直视地扶了扶额。 南潋真心提议:“阿茶,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我不想看见这个蠢货。” 老实说,桑茶也不是很想。 但大家都在这儿,她这么走了也不太好,只能勉强委屈一下自己的眼睛了。 待那人咳完了,方才意识到自己滑了个大稽,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啪地拍一下桌子。 故作苍老威严的嗓音。 “尔等凡人,是谁忽悠我的子民违反地府规定?” 众人:“???” 科洛迟疑片刻,笑眯眯地问:“你是阎王?” 阎王纡尊降贵地瞟了他一眼,冷哼:“还算有点眼力劲。” “……” 人类对阎王和鬼差们的恐惧早已停留在千年前,现在么,反倒觉得很是新鲜。 甚至已经有好奇宝宝上前打算去拍个照了。 “原来你就是阎王?来来来,咱俩合个影,说不定明天我还能上星网热搜呢。” “对对对,鬼差大哥,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常联系啊。” “约饭吗亲?嗳对了,你刚玩儿的什么游戏啊?带我上段位呗亲亲。” 阎王:“……” 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恰好,面前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拍照,喊着“茄、子”。 阎王嘴一快,黑黢黢的皮肤咧上一口大白牙,“茄、子——我茄你妈啊茄——!!”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阎王一巴掌拍开跟他合照的人,一阵血气上涌。 “老子是阎王!阎王!你给老子看清楚!还有打游戏那个——对,就是你,给老子把手机放下!!!” 切磋游戏的鬼差大哥貌似是个王者,闻声,他茫然了几秒,望着阎王,迟疑道:“要不……下一局我带您?” 此言一出,阎王表情缓和下来。 “真的?” 鬼差王者点点头:“嗯,虽然您技术是菜了点,带带也没事。” 阎王哼了一声,“你懂个屁,是队友太菜,每次都断我中路,还将锅甩给我。” 恰巧,科洛又笑着推销:“阎王大人?原来你们还在玩手机网游吗? 要不我给您推荐一款,咱们公司最新研发出的全息枪战游戏,给您不一样的游戏体验,您看怎么样?” 阎王皱着眉,“全息游戏?能好玩儿吗?” 科洛含笑点头:“当然,人的精神力进入游戏世界,所有感触都是真实的。 正好,咱们有款试用装,待会儿可以免费送给您拿回去体验。” 桑茶已经开始怀疑,科洛不是少将而是搞推销的了。 啊不,传销。 “那行吧——等等,谁要跟你们讨论游戏了!老子是来抓人的,抓人的懂不懂!” 星际病娇鬼王(25) 阎王很生气,竟然被人类套了近乎。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时,一道低沉优美的少年声线插了进来。 “哦?你是来抓谁的呀?” 此言一出,整栋楼归于空寂无声。 阎王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甚至在同时,背脊倏尔蹿升出一股冷气。 但他没有多管。 只当是阴气洒多了,下次不买这个牌子的了。 阎王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哼,有人打电话举报,说是有人类联合鬼魂作祟,地点就在这儿。所以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自觉站出来,省的受皮肉之苦!” 若是之前,大家可能还会被吓到,但见了阎王方才的样子,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皮肉之苦?你打算放到哪一层地狱里边去?” 阎王对这人说话的语气着实不喜,恐吓道:“若真有这事儿,当然是第三层之下以儆效尤!” 毕竟,他还真没见过人和鬼联合起来害人的。 挺好奇是谁做的。 好像上一个人……已经离开百年了。 “哦,原来是这样。”少年声线慵懒。 “谁在说话?!”一问一答过后阎王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就是你做的?给我站出来!” “你确定吗?”人群后的南潋不怀好意一笑。 桑茶默默为阎王点了根蜡。 感觉他要遭。 阎王持续作死中:“老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看就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就、是、你!” 众人&鬼差:“……” 简直没眼看。 请不要说这是他们的阎王。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那好吧。”南潋轻笑一声。 接着,漂亮少年牵着桑茶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众人自觉给他们开路。 瞧着竟有几分新人走红毯的味道。 桑茶不合时宜地想。 这算是,真的将他俩曝光在大家面前,告诉大家,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了吧。 可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 饲主和鬼吧。 “哼哼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包……” 阎王刚准备威逼利诱恐吓一番,见到来人,后面的字眼就卡不出来了。 四周混沌阴暗,唯有中心一团明亮,二人处于光圈的边缘,站在那儿,便宛若披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那银眸少年,他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妈的怎么是这厮?! 等等——身旁那女孩儿是谁? 他俩为啥牵着手? “阎王大人,你好啊。”南潋笑眯眯地瞧着他。 差点把阎王瞧到桌子底下去。 手一抖,阎王强颜欢笑:“呵呵,呵,呵,你好你好,南潋大人还是把大人二字去掉吧……” 他听着瘆得慌。 “这样不好。”南潋正经规评,“对了,你方才,是要将谁打入第三层地狱来着?” 阎王拍了一下桌子,立刻道:“我说过这话?没有!绝对没有!” 南潋挑眉:“真没有?” “真没有!”阎王就差举手发誓了,“况且第三层地狱都满了,我想塞也塞不进去了,真的!” 特别真心,大哥你能别对我笑了不? 你看你一大把年纪谈个恋爱也不容易,赶紧带小姑娘看电影去吧,别搞我了。 桑茶静静听他俩吹了一会儿,突然出声:“真的塞不下了?” 星际病娇鬼王(26) 阎王听见就有点愣。 老实说,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和那个人的气质很是相像。 现在再听这语气,他妈简直一模一样。 即使过了百年。 可这又是长相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应该不存在换脸什么的……吧? “那个……你是?”下意识的,阎王将视线投向南潋。 哥,你女朋友问这话,我咋接比较合适? 南潋也摸不准这话的意思,“……阿茶?” 阎王眼皮一跳。 茶? 妈的真的这么巧? 两个克他的凑一堆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什么。”桑茶垂下睫毛,“违反地府规定的我,不是南潋。” “那又怎样?”阎王无所谓地摆摆手,“是你还是南潋大人根本没差,嘿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阎王也没真的相信,一个人类可以操控鬼魂。 理所应当地想是南潋帮的忙。 “……”哪儿学的这词语。 桑茶揉了揉眉心,“算了,那你自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阎王待这么久已经不符合规定了,现在还唠上嗑,地府不忙的吗? 那她给送一批过去? “好嘞!”阎王下意识地就答了,答完才发觉不对,“不是小姑娘你谁啊?” 可惜没人理他。 南潋不想再看见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桑茶了。 一巴掌将阎王和鬼差们拍了回去。 “嗳别慌咱们正开黑呢——” “兄弟别忘了后天的约饭,就在亚罗街那家——” 鬼差和人类来了一场生离死别,阎王也没心情吼他们。 因为,回地府的前一秒,他貌似听见了一声无奈的低语。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脑子……” 多年前,好像也有人说过这句话。 * 本以为这次和阎王打过照面之后,就不会再见了。 谁知,再见的日子还来得挺快。 “阿茶,你可答应了要和我出去玩儿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南潋阴魂不散地趴在桑茶床边,璀璨的银眸泫然欲泣。 桑茶也没办法,她最近在准备前往联邦的相关事宜,她走了,莱恩那得有人打理才行。 叹息一声,她道:“你想去哪儿玩?” “阿茶去了就知道了。” 得到首肯,南潋周身愉悦,飞快地上了床将桑茶搂在怀里。 “阿茶最好了。”从背后抱着她,少年贪恋地汲取着桑茶身上清冽的味道,犹如雾霭雪松,令他眸子舒服地眯了起来。 嗯,这样的阿茶,是他一个人的。 也只有他能看见。 这么想着,南潋就有点飘,不安分的手堪堪从某些危险地带滑过。 桑茶赶忙按住他。 “你要睡觉就老实点。” 南潋无辜地眨了眨绝美的眼眸,五官精雕细琢,在水晶灯下宛若橱窗珍贵的展览品,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 “我很老实呀。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嗯,还太早了,什么都不能做。 真挺难熬的。 桑茶:“……” 以前不还挺正常的吗。 怎么又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哦,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老实。” 南潋扁了扁唇。 安分地过了一会儿,桑茶以为他要睡着了,谁知,这人又开始乱动。 睁开眼,桑茶微微侧过头,盯着他:“又怎么了?” 南潋轻声说:“衣服,不舒服。” 星际病娇鬼王(27) “……”杀气腾腾。 和善地挤出一个微笑,桑茶咬牙切齿道:“你一只鬼还会不舒服?” 你敢说自己感冒吗? “我和别的鬼不一样。”南潋脸色很是正经,“晚上睡觉穿毛衣本来就会不舒服。” 桑茶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南潋也跟着坐了起来。 浅蓝色的绒被上,少年修长双腿盘了起来,露出一截精瘦雪白的脚踝,歪着脑袋,发丝带着凌乱的差异萌感。 “以前担心阿茶会烦我。” “……”难道现在就不会了吗? 桑茶将烦躁压了下去,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忽地,她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会自己变的吧?” 她记得自己抓完大闸蟹回来的时候,他就换了件衣服。 大概是……变的? 鬼应该都有这种技能的吧。 然,南潋却摇了摇头。 “不是,我那是趁你出去了才换的,不会变衣服。”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诚挚,桑茶竟然鬼迷心窍地信了。 可她信了也没用。 这里又没有男生穿的睡衣。 叹了口气,桑茶认命地打开手机网购,好在星网快递迅速,这么晚也能送。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低头看手机的空当,对面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下单买了几套适合他穿的男士睡衣,桑茶便放下手机,二人就一块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阿茶对我真好。”南潋又蹭过来搂住她的腰肢,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 桑茶只感觉这个位面她像是养了个儿子。 直到后来,她才对自己的年少无知,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有的人,骨子里的秉性,兜兜转转千年,也是不可能改变的。 睡衣到了之后,桑茶拿来随便丢了一套在他身上,正打算出去,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以眼神示意自己的不解。 “阿茶别出去好不好?”少年怀里抱着一套雪白柔软的睡衣,拉着她的手好似是被丢弃的小狗。 桑茶心说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我不出去难道看着你换?” 南潋羞答答地点头。 被桑茶无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想得美。 “我怕鬼,阿茶别出去好不好?” 南潋可怜兮兮地拉紧了桑茶的衣摆,漂亮眼尾耷拉下来,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桑茶都快被他气笑了。 “你一只鬼好意思说你怕鬼?” 这让这些年被他吓出阴影的阿飘们怎么说? 他们冤不冤啊? 南潋信誓旦旦:“真的,阿茶要相信我。” 信你个鬼。 桑茶死死盯着他。 三十秒后。 桑茶生无可恋地背对着少年坐在床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留下来。 从一个坑中掉入了另一个坑。 一到静谧无声的夜晚,某些听觉的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手中欲盖弥彰地拿着手机,视线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地面上,少年颀长的影子被拉长,倒映出精瘦的腰线与修长笔挺的双腿。 随心所欲的影子,甚至还坏心眼地靠近了桑茶的,两道黑影交缠在一起,暧昧了旖旎的艳色。 衣物摩擦的沙沙声不停地在她耳畔响起,光听声音便可想象出身后是怎样一幅景致。 桑茶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果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阿茶,这套睡衣有些大了……”蓦地,少年的嗓音近在咫尺,将出神中的桑茶吓了一跳。 星际病娇鬼王(28) “阿茶?”南潋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桑茶回过神来。 抿着唇,她视线落到窗外,尽量让自己嗓音平稳一点。 “哪儿大了?所有睡衣都是一个尺寸,你先将就着穿着吧。” 南潋漆黑的碎发掠过耳廓,银眸轻眨,流光潋滟,唇瓣噙着笑,有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趴在被子上,少年歪着脑袋盯着她开始泛红的耳垂,眸底波涛涌动,仿佛天使与恶魔的结合。 这样的阿茶,真的……很想吃掉啊。 无声地笑了一下,南潋乖巧地开口:“阿茶是……知道我的尺寸吗?” 桑茶:“……!!!” 是她多想了吗?! 怎么感觉这句话没那么简单! 毫不留情地将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桑茶板着脸上了床:“不知道。” 明摆着不想理人了。 偏生的南潋看不懂。 “不知道没关系,阿茶可以近距离感受一下,以后就不会再买错了。” 边说着,少年还边笑吟吟地拉过桑茶的手往自己腰际摸去。 “你干什么!”桑茶缩了一下手没缩回来,略微有点恼羞成怒了。 他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南潋并未放手,理所当然:“量尺寸啊。” 还量尺寸…… 桑茶难以置信:“那是能用手量的吗?!” 这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霎时,房内死寂了几秒。 很快,她就听见了很轻的两声笑,带着异常明媚的愉悦感。 桑茶抿紧了唇。 淦。 少年弯着眸子撑在她身侧,修长白皙的脖颈精致,略显宽松的睡衣领口露出了骨感漂亮的锁骨。 鬼分明没有呼吸,却令桑茶浑身都烫了起来。 “阿茶不用手量……那想用哪儿量?” “……” 大脑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宕机。 一个天旋地转,桑茶便被少年温柔地压在了身下。 “阿茶还是量量吧……”南潋循循善诱。 桑茶咬紧了唇,不知做何反应。 同时,她柔嫩的手被带着,没入了少年的衣摆之内,触碰到对方温凉的肌肤和明显的硬感。 她不合时宜地想着,鬼竟然还有腹肌…… 南潋没敢太过分,否则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 点到为止。 … 入睡前一刻,桑茶迷迷糊糊地问道:“南潋……你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问,反正问完,她也没等到答案便沉睡了过去。 独独少年拥着她。 凑近她的耳畔低语。 “因为……我在找一个瞳色与我一样的人啊……” 他知道女孩儿没听见。 也没指望能听见。 望着桑茶安然的睡颜,冲淡了她不易近人的锋傲,柔和的床头灯光下,沉淀出了几分温和的美感。 少年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阎王的时候。 他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舔着脸在自己身边拍马屁,无意间提起了一位,同样有着银瞳的女孩。 实力强劲,势如破竹。 与他一般轰轰烈烈打入了地府。 不仅如此,她还打通了星际与地府的通道,使人类与鬼两个种族和平相处。 那时,南潋就对这个人很好奇。 可被告知她已经离开了。 是真的离开。 南潋没有找到过关于这个人的半点踪迹。 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星际病娇鬼王(29) 鬼市。 人与鬼合开的市场。 一条长到望不见尽头的街道,开在莱恩那星球的地底,有人类售卖的机甲,也有鬼魂带来的来自阴间的小玩意。 来来往往什么歪瓜裂枣都有,桑茶还差点被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撞到。 南潋好似是真的想出来玩儿,连瞳色都给变了。 “你带我来这儿玩?”桑茶不是很能理解。 别人家出门约会不都是看电影逛街? 他们来淘什么? 指骨工艺品吗? “阿茶不喜欢这儿吗?”南潋歪了歪脑袋,发梢印着浅浅的红光,“今晚有拍卖会的。” 桑茶就当陪小朋友了。 沿着熙攘的街道走着,蓦地,桑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事物扣住了她的手,从指缝中穿过去,十指相扣。 她转过脑袋,南潋对着她一笑。 抿着唇,她也没挣脱。 好像,自己确实没有陪他出来玩过。 就是不知道南潋,到底是如何想法。 拍卖场如今已然坐了许多人与阿飘,南潋牵着她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包间。 “你以前来过这儿?”桑茶坐下后,略微讶然。 南潋将桌子上的册子给她,笑眯眯道:“算来过吧,以前都是用飘的。” “……”她好像还没见过他飘,除了整日里神出鬼没的。 随便将册子翻了几页,桑茶并无多大兴趣,倏地,不知翻到了什么,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随机性任务启动:拯救世界。” “哔——” “霸霸加油嗷!” 啥玩意? 桑茶手顿在那里,脑子里将系统拖出来吊打。 “什么拯救世界?你给我说清楚!” 系统:“就是这样的呢~霸霸你拯救世界就可以得到两点魂力值哦~” “没有提示吗?我上哪儿拯救世界去?” 况且,这个世界需要她拯救吗? “有的,霸霸你看你手中的册子,将要拍卖的压轴物品,是从阿飘们身上提取出的一种试剂,但这只是失败品。 霸霸你要做的就是找到捕捉阿飘们的实验室,然后,摧毁它。” 许是与阿飘们同源,听见这个消息,桑茶蹙了蹙眉。 “可是这与拯救世界没关系吧?” “肯定有关系的啦~但这只能霸霸自己去查了哦~”系统说完便隐了。 最近,它出现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桑茶也没心情管它。 捕捉阿飘? 是谁在这么做? “阿茶?你怎么了?”南潋抱着一杯深紫色的果汁,牙齿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 回过神来,桑茶摇头,“没什么。” 重新看向她翻的这一页,试剂色泽呈浅灰,与鬼魂的瞳色相似,但显然没人会往这里面想。 试剂下面的说明是,提升精神力。 确实很令人心动。 但肯定没那么简单。 “你见过这种试剂吗?”想了想,桑茶将试剂的图片放在他面前。 南潋随意地扫了一眼。 目光有极细微的停顿,稍纵即逝,仍被桑茶精确地捕捉到了。 少年笑了笑:“没见过,阿茶对它有兴趣吗?放心,虽然阿茶精神力是差了点,但我不会嫌弃的。” 桑茶忍着没把册子拍他脸上。 星际病娇鬼王(30) “不过,阿茶若是对它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拍下来瞧瞧。” 桑茶狐疑地盯着他。 刚才那意思,分明还不希望她买这个。 不懂南潋的意思,她就没说话。 楼下已经开始拍卖,随着一件一件物品被买走,有人类,也有阿飘,桑茶还觉得挺新鲜。 原来阿飘也有钱吗? 这么想着,她不禁看向南潋。 他连星舰都有,那钱呢? “阿茶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看上什么东西了还是看上我了?”南潋挑了一下眉。 桑茶翻了个白眼,本是不想搭理他,却鬼使神差地开口:“看上你了,多少钱。” 此言一出,房间静默了一刹。 不自在地偏过头,桑茶清咳一声,正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望向楼下,却发觉身旁多了个冰凉的事物。 南潋不知何时飘过来了。 许是一刻都多等不得,他没有走得慢条斯理,而是迫不及待地飘至她的身边。 冷寂了许久的心,此时灼烧了一团火热。 “阿茶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南潋漂亮的银眸静静盯着她,似是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曾几何时未感受过的呼吸,在此刻,竟是不断地放缓,再放缓。 生怕一个用力,那生涩如擂的心跳便会离他远去。 “我……” 桑茶转了过来,便撞进了那双盛满浩瀚星空的银眸,星辰闪烁,整个光系不断颤抖,宇宙仿佛将在顷刻间崩塌。 抿着唇,桑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毕竟二人刚认识没多久。 祖师爷一直是一个多疑的人,她贸然打扰,恐怕会不太好。 而南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无言的样子,搭在桌子上的手缓缓攥紧,指尖泛着白。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他才遏制住了眼底的凶戾,融化为冰雪,流淌至心尖,冰冻起来。 没有呼吸还真是难受。 连想要呼出一口气都做不到。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爆炸声! 二人的注意力被拉回现实。 “怎么回事?”桑茶赶紧站起身,视线落在爆炸来源,那团灰暗的蘑菇烟云。 南潋只消一眼,便可解答她的疑惑:“是那管试剂。” “下去看看。” 他们赶到楼下的时候,因试剂的无端爆炸还波及了不少人,尖叫呼痛,哀鸿遍野,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正带领机器人清场。 但不配合想趁乱找事情的大有人在。 “啊,我的裙子!你们这里是干什么吃的?竟然造成拍卖品爆炸?老板呢?给我叫出来!”熟稔的娇蛮声。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这次事故是我们的失误,给您造成的损失还请你前往后台会有专人进行补偿。” “谁看得上你们那点补偿了?我管你说这么多,今天不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就不走了!” “这……咱们老板近期不在,这样吧,您先去后台……” “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好意思不在?我不管,今天我必须见到他!” “这……”工作人员也很为难。 偏偏那几名女孩还纠缠不休。 见到这一幕,桑茶眯了眯眼睛,自腰间掏出一把银色手枪,动作利落地朝上开了一枪。 星际病娇鬼王(31)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将所有人吓一跳。 “谁开的枪?!” “敢在鬼市闹事,活得不耐烦、烦……上将大人?”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桑茶,以及,她身后的银眸少年。 “吵什么?谁在闹事?”桑茶面无表情地收了枪,朝着那边咄咄逼人的客人走去。 “大人,是这样,方才咱们的拍卖品出现了一点情况导致爆炸,不小心波及到了这几名客人……的衣服,眼下我们正在处理。”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恭敬道。 这些天来,桑茶在莱恩那的形象早就高大起来了。 主要是她提供的点子和技术是真香。 还有……控鬼之术和南潋。 可以令南潋大人都为之倾倒的,那得是多了不起的存在? 那必须要恭恭敬敬的! 工作人员说的,桑茶大概听见了,淡淡“嗯”了一声后,看向穷追不舍的那几名女孩。 果然,还是熟人。 “西茶?”代娜尔秀眉微蹙。 以及她身边的蒙莉等人。 桑茶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们怎么在这儿?故意来我莱恩那闹事的?” 蒙莉袅袅走上前来,“我还没有这么闲,听说这里有好东西罢了。看来,你混得还不错。”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自从桑茶高调露脸后,整个拍卖场都安静下来了,可见其号召力。 “听谁说的?”桑茶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 好东西? 在她看来,今晚唯一的好东西便是……那管试剂。 蒙莉耸耸肩,也没瞒着,无所谓道:“代娜尔啊,她向来喜欢这些东西,我瞧着就很一般。” 桑茶不着痕迹地扫了代娜尔一眼。 方才……也是她在闹着要见这里的老板。 那就不能轻易放她回去了。 垂眸把玩着自己葱白如玉的指尖,她平静地开口。 “哦,表姐既然来了,就去我那儿坐坐吧,顺便带她去换件衣服。别为难这里了,也赚不到几个钱。” 一边的工作人员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又憋回去了。 他们这里很赚钱的! 大人你别污蔑咱们! 蒙莉看了她一眼,没拒绝:“那走吧。” 代娜尔咬了下唇,刚打算开口,被蒙莉的眼神一扫,只得闭嘴。 看着她们出去的背影,桑茶拿出手机给西弗发了条信息:查查代娜尔的资料,包括她的家族,越详细越好。 南潋就安安静静地等她的动作,也不问她原因,或者是没有心情。 他不主动,桑茶更不可能主动。 但抬脚的前一瞬,桑茶倏尔想到什么,抿了下唇,对着南潋道:“你可以帮我去找一下阎王吗?” 南潋掀起眼皮,歪了歪脑袋。 * 机器人托着一盘各式各味的饮料茶水放在桌上,随后无声离开。 桑茶坐在单人沙发上,垂眸扫视着手机里西弗发来的资料,头也不抬道:“想喝什么请随意。” 蒙莉没什么动作,略显疑惑:“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是遭到艾莫斯的拒绝后性情大变了吗?” 桑茶终于抬眼,语气认真,“艾莫斯是谁?” “……”蒙莉嘴角动了一下,“这才一个月你就失忆了?” 桑茶冷冷淡淡的:“哦,大概是上次坠机之后磕到脑子了。” 星际病娇鬼王(32) 罪魁祸首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不然不可能发生这么大变化,连莱恩那都能收服。” 桑茶有点想请她出去了。 恰巧这时,代娜尔踩着小碎步从楼上下来。 “你这裙子布料扎死人了,一点也不柔软,不知道你是怎么穿的下去的。” 桑茶看都不看她,随意道:“不舒服就别穿了吧。” 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西弗置办的,就算她懒得管,西弗也定不会拿普通料子来糊弄她。 她好歹也是上将,穿得再差,也定要比这些闺中小姐的要好。 代娜尔一噎。 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因为确实,看着那一柜子的公主裙她是心动的。 自己虽然也有不少,但和桑茶的完全没法比。 哼了一声,代娜尔坐在蒙莉旁边,不满道:“我是在莱恩那出的事,你身为上将理应处理这些,现在竟然还敢叫我脱衣服!” “上将要处理的可不是这些。”桑茶斜睨她一眼,“若我脾气差点,现在该做的应该是请你离开莱恩那。” 代娜尔圆眸睁大:“你!” 这时,蒙莉皱着眉发话:“代娜尔,你再乱说话就回去。” 她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如今的桑茶,是她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代娜尔气冲冲地瞪了桑茶一眼,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桑茶还有些好笑。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她道:“不早了,今晚你们就歇在这里吧。” 代娜尔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眸中划过一道喜色,蒙莉也不推脱,二人应下之后由机器人带她们上了楼。 待她们完全消失在走廊,桑茶才收回视线。 面前的沙发上便坐了一个人和……蹲着一个人。 “南潋大人,这个力道怎么样?可还舒服吗?”阎王咧开一口大白牙,手上不停地大爷南潋捶腿。 南潋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 “……”桑茶眼角一抽,“我是叫你……算了,阎王你先别捶了,我问你点事。” 阎王不敢擅作主张,下意识地看向南潋大爷。 “看我做什么?听阿茶的。”南潋挑了挑眉,身子一偏便坐在了桑茶扶手上。 阎王如释重负地起身坐下:“好嘞,阿茶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懒得管,桑茶淡声道:“这些年有没有出现鬼魂失踪或数量不对的情况?” 楼上有机器人盯着,她也不怕被谁听了去。 阎王一愣。 他仔细想了想,嗫嚅道:“……好像……是有的吧。” “什么叫好像?”桑茶佛了,“你不是掌管生死簿?上面名字数量不对劲你看不出来吗?” 一般来说,人类一旦死亡,生死簿上的名字会由黑转灰。 只有灵魂粉碎,名字才会彻底消失。 在祖师爷死亡之后,桑茶就曾去过众神鬼界,翻遍所有生死簿,都没有九曜两个字。 但她没有想过的是,或许,那上面,从来就没有过那个名字。 “额……”阎王突然认为这个语气极其亲切,“生死簿上名字太多,我一个人,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嘛。” “那你又怎么知道鬼魂少了?” 星际病娇鬼王(33) “嘿嘿,你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呗……” 阎王笑意猥琐,但对方表情不对劲,又连忙改口。 “啊不是,是我上次留意到两个凡人的名字,好像有个西什么的,昨天再看的时候发现又没了,这才想起来了。” 桑茶怀疑对方在糊弄她。 “你确定?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阎王脖子一缩,陪笑:“那我不是怕看花眼了嘛,每天要看那么多名字眼花缭乱的……” 他其实也很冤。 阎王就他一个,生死簿上来来往往的人啊鬼啊却不计其数,他又没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压根管不过来。 看他都瘦了。 桑茶冷笑:“我看你是游戏打多了。” 阎王不敢反驳。 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桑茶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开始思索事情起末。 系统说的是有专门的实验室在捉捕鬼魂,用魂魄来提取试剂。 可是,那种试剂应当是被严加看管起来,又怎么会流露人潮涌动的拍卖会? 还有代娜尔…… 猝地,桑茶站起身,将阎王吓了一跳。 “阿茶怎么了?”南潋又恢复了弯着眸子的调笑模样。 桑茶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等着,我马上下来。” 语毕,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方才她让代娜尔进来换衣服的时候,故意在备用绒被里塞了些东西。 是一箱新发明出来的改善精神力的试剂,但颜色与今日拍卖行拍卖的那管差不多。 但效用,改善和提高,二者相差天壤之别。 她将箱子翻出来,数了数里面试剂的数量,果不其然,少了一管。 须臾,她将箱子放回去,下了楼。 “阿茶可是发现什么了?急匆匆的,喝点果汁吗?”南潋坐在原地没动,见她下楼,为她拿了一杯果汁。 桑茶随手接过,顿了顿,还是坐回了原来的沙发。 “如果人类身上有鬼魂的气息,你能不能感受到?”这话是对阎王说的。 照理说,以前的她感知这些不过小菜一碟,现在失去一半的灵魂还被套上了肉身,难免行为受限。 阎王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可以,但是接触鬼魂不能超过三天。” 鼻子动了动,阎王面色一喜:“你身上的鬼气就很浓郁!” 桑茶:“……” 天天跟鬼睡觉,能不浓郁么。 南潋却好似被取悦了,就着桑茶手中的杯子尝了一口果汁,眉梢眼角都染了笑。 “咳。”桑茶自动忽略阎王这个二愣子的话,“那你去楼上右数第二个房间闻闻,那个人身上有没有鬼气。” 阎王表示很不满。 “我是阎王!不是狗!” 南潋唇角危险地勾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是!” 阎王原地跳了起来,一溜烟地就飘上了二楼。 桑茶喊了一句:“注意点别被发现了——” 阎王的身体好歹算是鬼身,代娜尔没有戴仪器,应当看不见阎王。 这么想着,她就放心了。 捧着果汁喝了一口。 喝完她才发觉不对。 ……刚才南潋是不是也喝了? 死死盯了这杯果汁两秒,桑茶抿着唇,佯装若无其事地将它放了回去。 徒留南潋笑意加深。 星际病娇鬼王(34) “我嗅……啊呸,我查探了一下,那个女孩身上确实有鬼气,但并不浓郁,像是极为短暂的触碰后便没再有过接触了。” 阎王一路飘回来坐好。 桑茶蹙着眉,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类似这种短暂的触碰很是常见,在鬼魂游荡的世界里,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会存在。 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巧合? 代娜尔只是手脚不干净有大小姐脾气而已? 但她总觉着哪里不对,这么想着,桑茶又将西弗发给她的资料浏览了一遍。 代娜尔家承中将,是蒙莉家族的附属,目前留在七大主行星之首,也就是联邦帝国所在地任职。 唯一奇怪的就是,代娜尔家,比蒙莉家更为得联邦总指挥官信赖,经常出入联邦总部。 甚至还有将代娜尔指婚给某位上将家少爷的意思。 真是半点进展也没有。 桑茶指腹摩挲着下巴,抬起头,望了直盯着自己的俩鬼一眼。 “我没事了,你们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再见,不送。” “啊等等,你最近可以留意一下鬼魂失踪的事情吗?最好是知道失踪的地址和去向……算了,你尽量就行。” 桑茶也不对这二货抱多大希望。 “哦,没问题。” 被用了丢弃后的阎王脸一耷拉,还没出演个深情不舍的戏码,被南潋眼神一扫,麻溜地回他的地府了。 然,他走了还没有两秒,又坐了回来。 “不对,不对劲,这位阿茶大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今日你能看见我吗?” 上次能看见是他故意的,毕竟那么多人在。 可是今日,他还特地化为鬼身,戴了仪器都看不见的那种,怎么她还是能看见? 是他的术法失灵了吗? 桑茶埋首资料堆,闷声道:“你都叫我阿茶了,还要问我原因吗?” 阎王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啊?” 这时,南潋开始赶人了,“还不走?” 阎王浑身一激灵:“走了!这就!马上!” 说完果真再不见踪影。 * 桑茶尚未查出个所以然,就被告知,该前往联邦总部去叙旧顺便商讨事情了。 这次出行,她将事情交给了科洛,带着西弗前去。 至于南潋,故意在西弗面前晃悠,对方还无可奈何,桑茶也顺便带了去。 拉铂尔星球。 原主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 回到那个粉粉嫩嫩的公主房间,桑茶眼皮一跳,忍着住下了。 “小姐您怎么了?”西弗刚一转头便瞅见桑茶便秘的表情,还以为她不舒服。 桑茶面无表情:“……没事。” “好的。对了,蒙莉小姐与代娜尔小姐已经回去了,走之前并未留下什么东西。” 桑茶眼眸微眯。 没有留下东西? 代娜尔将那管试剂拿走了? 那就说明,她是真的不懂这些试剂的作用了。 当真是巧合么? 后来她去问过拍卖场的负责人,那管爆炸的试剂是谁送来的,可对方想了半天,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再去调监控,画面中压根就没有人出现过。 那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卖家要么是鬼魂,要么,就是拥有神通的非小位面的人。 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个人。 星际病娇鬼王(35) “阿茶已经愁眉苦脸好久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桑茶正在卫生间洗漱,洗手台旁便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每次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胆子小的怕是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桑茶默默想着,将口中的漱口水吐出去,洗着手道:“有吗?” 她的表情似乎没有变化吧? 南潋倚在旁边,精瘦的手腕撑在台上,剔透雪白骨感分明,一本正经地点头:“有的。” “那就是你看错了。” 桑茶抽了张纸准备擦嘴,不料被人夺了去。 “……”连这都要抢? 本着不跟小孩子计较,她正准备再抽一张,却倏地被轻轻捏住下巴转了过去。 南潋凝视着她,昳丽的银眸凝聚着深情的漩涡,唇边漾着笑:“我来帮阿茶擦吧。” 语毕,也不等她应答,便抬手为她擦拭着水渍。 动作轻柔至极,耐心至极,仿佛对待着世间最为昂贵华美的珍宝。 桑茶静止不动,由着他擦,黑瞳与他对上。 这段时间,二人的交流确实少了些。 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带他出去玩,补偿补偿他,少年便收回了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阿茶在想怎么补偿我吗?”南潋替她将额边湿润的碎发撩入耳后,暧昧突生的气息萦绕在亮晃的洗手间内。 桑茶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南潋轻笑一声:“阿茶怎么想的全写脸上了,我当然知道。” “……”她不太信。 系统都说过她脸上只写了性冷淡,怎么可能有那么丰富。 少年眉眼弯弯:“所以阿茶想好了吗?没有想好,可以由我自己想吗?” 许是气氛有些微妙,桑茶竟难得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也行。” “这可是阿茶自己说的哦。” 南潋纤长小扇子似的睫毛耷拉下来,身子稍一前倾,将人抵在了洗手台上,冰凉的指腹在她唇角处细细摩擦。 发丝垂下浅浅的阴影,将他的眉梢遮住,初雪剔透的瞳色沉浸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有那么瞬间,显得衰败、萎靡。 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黑暗与颓然中。 少年低低的喃喃:“阿茶可不能怪我呢……” 说完,他便低下头,错开鼻翼,将唇贴了上去。 他已经想这样做想了很久了。 每一次,都抑制在可控的范围内,担心吓着她。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便越来越难以扼制,无时无刻不想像现在这样,犹如脱了闸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倾泄而出。 吻到后面,他的动作便愈发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也怕会被推开。 却也留足了对方拒绝的权力。 只消她有丁点的不愿意,他便可迅速退出,哪怕做不到十足的坦然。 至少,还没在他开始发疯之前。 南潋以为,他可以做到掌控自己澎拜汹涌的心绪。 可越往后,他便越难正视自己。 桑茶接受着这个吻,七荤八素中,她感到自己被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上面是湿的! 桑茶立马被冰醒了。 迷糊着睁开眼。 少年睫毛根根分明,又黑又密,不知被多少女生羡慕。 脑子里天马行空着,桑茶感到自己快透不过气了,正想要推开意乱情迷的少年,却蓦地发觉,自己腿侧碰到了什么…… 星际病娇鬼王(36) “!!!”桑茶猝然睁大眼睛。 同时,攫着少年衣摆的指尖用力,攥出了几道褶皱。 感受到她的异样,南潋徐徐睁眼,稍稍退开后,发觉她的脸蛋眼尾微红。 喉结一紧。 少年眼神幽暗一瞬,手臂环住她的腰身避免她摔倒,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似猫儿那样轻轻蹭了蹭。 “阿茶……” 真好,你没有拒绝我呢。 那我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地猜一猜,你也喜欢我呢。 不可以说不哦。 不然……是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的。 “最喜欢阿茶了……”南潋在她白皙的颈间轻咬一口,又轻轻吻了上去。 “你你你——”桑茶咬着唇,都结巴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了?” 南潋抬起头,眼瞳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润润的很是纯良,嫣红的唇瓣因方才的亲吻染得更为艳丽。 接着,他弯起潋滟的眸子,嗓音清澈淡软:“阿茶喜欢我吗?” 桑茶一哽。 咱认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她其实可以先出去,给你腾地方。 只是片刻的迟钝,南潋唇角便耷拉下来,浑身可怜兮兮的仿佛流浪的小动物,委屈巴巴:“阿茶不喜欢我吗?” 感觉他真的要哭,桑茶连忙哄着:“喜欢喜欢。” 这种感觉当真是前所未闻。 待日后祖师爷醒了,她是不是还可以拿这个去嘲笑他。 “哪种喜欢?”南潋不依不饶地,大有不说清楚就不放手在洗手间耗到天亮的架势。 桑茶被磨人精缠上了。 伸手勾住少年的脖颈,洗完澡的手臂呈现出雪润的淡粉,色泽极为漂亮,比起少年雪白的毛衣也不遑多让。 清冷的,如晨间第一滴露水泛着潮气拍打在绿叶上的音色。 “你是哪种喜欢我就是哪种喜欢。” 这个回答,南潋显然很是受用。 若是他有尾巴,那一定是翘上了天了。 “阿茶说的,我信了,收不回去的。” 若是骗他的…… 就关起来好了。 是你先招惹他的呢。 这么好的阿茶,真的不想给任何人看啊。 真的,好想,关起来。 重新埋在女孩儿细腻光滑的颈窝,南潋又蹭啊蹭了好一会儿,桑茶也近乎宠溺地由着他。 不消时,少年动作一顿。 桑茶怔愣:“怎么了?” 南潋微微阖上眸子,体内隐隐约约开始躁动,喉结滚动一圈,环住她腰肢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闷闷的声音传来:“……难受。” 桑茶刚想问哪里难受,蓦地想起他不久前的反应,身子极为明显地僵了。 大晚上的。 垂落在洗手台的清瘦小腿慌乱踢了两下,桑茶想要下去,但又被人锢着动不了,她才伸手推了推。 “你……先让我下来,我出去……”给你留位置。 后半句她没说,但南潋应该懂的。 偏偏这时候不懂了。 “不要。”此时,少年的嗓音已经略微沙哑了。 桑茶脸色不太自在,“听话,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话未说完,她便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南潋攥住了她的手腕,此时,那双银眸正幽幽凝视着她。 “……阿茶……可以帮我吗?” 星际病娇鬼王(38) 桑茶是掐着时间来的拉铂尔星球,没多久便前往联邦总部去开什么会。 大家说对她不好奇是假的。 若是她的父母接管莱恩那,这些官员还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实力摆在那儿。 可西茶只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以及精神力低下的闺阁小姐,就算有西弗在身边又如何,说到底,西弗也只是西家的一条狗。 大家对她都持着看好戏的观望态度。 谁知,消息传回来之后,给所有人狠狠抽了两巴掌。 这位大小姐,不仅成功收复莱恩那,还囚禁了中将莱莫,收服了游荡鬼魂,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南潋都拜倒在她裙下。 这已经超出恐怖片的范畴了! 前三个他们都能理解,但是,南潋大人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阿飘也要谈恋爱的嘛! 于是,抱着好奇的崇敬心态,大家接到会议邀请,便赶紧屁颠屁颠地收拾东西过来了。 这种神奇女子,他们也想看! 然而,当他们真的见到之后,笑容卡在脸上,僵硬挂在嘴角,连招呼都没敢上去打。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南潋大人也跟在她身边! 西弗呢? 大家想你! “你们好啊,许久不见,早上吃的什么呀?”南潋仿佛没有看见大家吃屎的表情,笑嘻嘻地跟着大家打招呼。 桑茶随意瞥了一眼,没管。 猜得到是这个结果。 南潋自己想来,她又拦不住。 “哈哈,哈哈哈,南潋大人早上好,那个……你早上吃的啥来着?”克洛斯星球的上将苦着脸笑,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啊?我?我吃的……额……面包?”那人表情与几人如出一辙,舌头都不利索了。 南潋歪了歪脑袋,而桑茶则在他下一句话开口之前拉住了他。 “先进去。” 她一点儿也不想堵在门口。 跟猴儿似的。 南潋微微一笑,顺从地跟着她走进去,乖巧得让那些人头皮一麻。 giao! 他们看见了什么? 魔头那么听话? 是他们没睡醒还是这个世界欺骗了他们? 抱着“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大家陆陆续续地进了会议室,明显不在状态。 桑茶其实喜欢低调,真的。 总部的会议室更为敞朗奢侈一些,处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好似进入了华美的宫殿,随时便可谈笑风生开怀畅饮一番。 中央有一张长桌,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南潋自然跟在她身边。 这就造成了,她周围的位置,没有一个人敢坐。 跟避瘟神似的避着她。 “……”习惯了。 反倒是南潋主动跟她解释,“阿茶可别怪我,若是我不来,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桑茶木声道:“谁欺负得了我?” “阿茶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南潋笑意纯良,“这群人一看便不安好心,还是我在要保险一些。” 周围竖着耳朵不小心听进他们谈话的上将们敢怒不敢言。 他们这么友善,竟然说他们不安好心! 他们还能对一个小姑娘咋地! “如果不是你,西弗就来了。”桑茶忽地想起现在还昏睡不醒的西弗,脑仁就一阵疼。 星际病娇鬼王(39) “阿茶竟然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南潋委屈。 真的,很烦呐。 为什么阿茶眼中不能只有他一个呢? 只有他一个就好了。 还是想,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再也不让她见到别的人好啊。 “你少来这套。”桑茶没心情在这里跟他扯。 南潋睁大眼睛:“阿茶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凶我?” “……”她凶了个寂寞。 桑茶想送他一抹眼白自己体会,然,余光一扫,在会议大厅的走廊外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 ……代娜尔? 她怎么会在这儿? 桑茶眼眸微眯,漠然垂下眼皮,淡淡道:“你再无理取闹就自己出去,我今天可不是来玩儿的。” 南潋眸光颤了颤,唇瓣一动,拉着她的袖子:“阿茶……” 桑茶不为所动。 南潋见扮可怜也没用,哼了两声,盯了她片刻,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众人:“???” 什么情况? 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爱吵架吗? 节奏是不是快了点? 有人踟蹰纠结地过来问:“西茶……上将,你和南潋大人这是……吵架了?” 桑茶淡薄地睨了门口一眼,那里早已没了任何身影,冷声道:“没事。” 那人:“……哦。” 此刻,走廊外。 南潋脸上看不出表情,随便走了几步正打算隐去身形,猝地,一道清甜的声音叫住了他。 “南潋大人。” 少年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代娜尔好似刚从某道门出来,见着少年绝色妖异的面容,脸色微微一红,强压下心底的惧怕走向他。 咬着唇,代娜尔认真道:“大人可是和西茶吵架了?” 南潋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怎么?” “是这样。”代娜尔深吸一口气,面对着气场强势的少年,裙摆下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但她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恐惧。 转而用水润的杏眸盯着他。 “我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南潋语气瞧不出喜怒:“没兴趣。” “不,我相信您看了之后会明白我的意思。” 代娜尔拿出手机,随便滑了几下,再有礼地将手机上的视频画面对着他。 她指尖颤栗,却仍将话说完。 “我知道您可能因为西茶的原因不太喜欢我,我的话您也不会相信,所以,最有效的证据就是将事实摆在您面前,相信您会知晓如何决断。” 南潋笑着说:“没有不喜欢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 代娜尔脸色一白。 她咬紧了牙关。 “这没关系,大人只用看了就知道,我不会害你,只是不希望您被西茶蒙在鼓里。” 南潋大概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了。 人类的话说就是……挑拨离间? 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正打算打发人,他的目光却被手机上的视频引了去。 视频上面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华丽公主裙的西茶。 背景是一幢古老肃穆的军事大楼,西茶脸色通红地站在一名英俊的男子面前,温吞地朝他说出自己的心意。 “艾莫斯,我……我喜欢你。” 年少的骑士唇角笑意一顿,继而温声道:“西茶小姐,你知道吗?表达心意这种事,是男孩子做的。” 星际病娇鬼王(40) 话音一落,西茶眼底就浮现出了希冀的光芒。 “真……真的吗?我……你……” 视频中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 艾莫斯莞尔一笑:“真的,所以你可以将方才的话先收回去,我也不会对你说这句话的。咱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西茶一愣。 虽然被拒绝了……但她,好像并没有收到难堪。 视频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半晌无言。 代娜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潋的表情,适时道:“南潋大人也看见了,西茶她一直以来都骗了您。” 南潋平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吭声。 “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决断。多说无益,我只是替您感到不值。”代娜尔将话说完,之后便大气也不敢出。 空气凝固中。 “是吗?”南潋忽地笑了出来,“你觉得我不值得吗?” 代娜尔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少顷,抿着唇点了点头。 “可我喜欢阿茶啊。”南潋银色瞳仁眯了起来,“不管怎样,我都喜欢阿茶,无论她喜不喜欢我的那种。” “所以,你能听明白吗?” 南潋笑意吟吟。 那一瞬间,代娜尔感觉自己仿佛被恶魔盯住,纤细脖颈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手之中,紧紧扼住。喉咙胸口剧痛。 窒息,压抑,喘不过气。 “我……” 代娜尔瞳仁骤缩,眸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连微弱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她的四肢却僵硬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用眼神求救。 “饶……了……我……” 少年抱着手臂,无害温和地欣赏着她濒临死亡的模样,笑意却不达眼底。 许是想起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南潋收了手,再不看她的丑陋嘴脸,朝着反方向没入黑暗,消失在代娜尔的视线范围内。 幽魂索命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 “再有下次,杀了你哦。” 代娜尔脱力地滑落在地上,眼神麻木愕然,死死咬着唇,还对方才的折磨心有余悸。 * “大家久等了,都来齐了吧?”星际最高总指挥官丘利姗姗来迟,坐在了长桌最前方。 大家礼貌恭维地答着:“来齐了来齐了。” “应该都到了吧。” 丘利笑了笑,先和大家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再话锋一转,对着心不在焉的桑茶道: “西茶上将没有辜负联邦的希望,将莱恩那治理有加,你的驭鬼之术功不可没啊,日后更要多多为联邦效力,才不辱没西家百年威严。” 桑茶回过神,淡淡抬眼,没什么味道地回答:“嗯。” 她不附和,丘利也不在意,继续道:“就是不知,西茶上将这是如何得来的本领,以前为何从未提起过?” “突然便有的,知道时已经到了莱恩那了。”桑茶不紧不慢地垂眸。 丘利一笑:“原来是这样。” “西茶上将有此等才能,好像放在莱恩那,属实是有些屈才了。” 这话说的就很引人遐想。 莱恩那属于七大主行星之一,管辖着无数小星球,资源技能无数,其上将更是仅次于联邦的存在。 若这都被叫做屈才,那还真不知道,什么才配得上她了。 桑茶慢悠悠道:“所以你这意思,是打算将总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吗?” 星际病娇鬼王(41)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皆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但也仅能屈居于上将之位,不为别的,只因那个坎。 精神力ss级与sss级的坎。 当今联邦,唯有丘利一人达到了顶尖强者的水平。 其余的,最高不过ss级罢了。 也是因这个原因,西弗才能以下属之名受到各方尊重。 强者,从来都不会被湮没于时空。 他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生活之间,即使没有高贵的头衔,也能比腐朽污吏更受人推崇。 大家都以为丘利要生气了。 谁知,他只是笑了一声说:“等西茶上将什么时候有我这个实力了,那我自当退位让贤。” 桑茶与他隔桌相望,淡声道:“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那是自然。” 丘利朝她点了点头,开始点名主意:“各位,今日叫大家千里迢迢来到总部,是有一事相商。” “如今,鬼魂已经成了咱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其中有利有弊,不知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众人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此种会议,曾在数年前就开过不少,那是先辈们与阎王共同商展出来的结果。 鬼魂终究是人类的一部分,因此,双方和平共处,共同享有这片大地。 这么多年,人类早已习惯了鬼魂的存在。 总感觉,丘利再次提及此事,会有别的想法在里面。 有人斟酌着问:“丘利大人,你的意思是?” 丘利勾唇:“大家不要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私心认为,这种现状,该有个了结了。” 这次,大家没有再那么快答话。 鬼魂的存在或许真的有利有弊,可那本是同根,更何况,里面,还有曾经死去的亲人。 四处在星际游荡确实不好,但若再也见不到他们,难免会有些怀念。 “其实,这种生活大家都习惯了,有鬼魂闹着玩儿也没什么。” “而且就算咱们真的不希望他们在身边也没办法,星际与地府之间的大门一旦打开,除非当年那位,谁也关不上。” “有道理,当年那位明显不是普通人类,她做的事情,咱们根本就改变不了。” 零零散散各种意见下来,几乎全都是持拒绝态度的。 偶有一两句异声,思及自己的父母子女,也渐渐微弱。 这时,丘利插话:“大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想关闭地府与星际的大门,而是想说鬼魂——还有没有别的用途。” 桑茶指尖一顿,不发一言地靠在了椅背上,淡漠聆听着他们的谈论。 众人彷徨四顾,犹豫不定。 “额……丘利大人,你这话我们是真的不懂。不然你就明说了吧。” “是啊,你说清楚,咱们也能知道您的想法,才好说出自己的意见嘛。” 丘利哈哈笑了两声,“那行,我就直说了。鬼魂一直以来被当作灵魂的载体,是人类的精华所在,人的一切皆依靠自己的灵魂。 而当人死后,鬼魂终日飘荡,居无定所,数量只增不减,也给星际造成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麻烦。 所以我认为,咱们应当为鬼魂提供一些他们应做的事情,大家觉得呢?” 星际病娇鬼王(42) “丘利大人此言有理,只是不知,鬼魂能做什么?” “这很难吧,鬼魂只是一种虚无的产物,什么也触碰不到,能有啥用啊?” “我觉得难,并且,鬼魂听从阎王号令,咱们说的话,未必管用。” 就算大家真的想这么做,但中间横亘了太多难题,许多设想未能实施便被扼杀在萌芽中,着实没必要花费这么多力气。 反正还是那句话,大家都习惯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干。 桑茶却蓦地想起了,那位什么都能做的南潋。 他与一般的鬼魂,着实不太一样。 “大家说的话都有道理。”丘利点点头,“只是号令鬼魂这事,也比一定非要阎王,毕竟咱们人类中,不也出了这么一位鬼才吗?” 丘利带笑的目光又落到了桑茶身上。 桑茶略有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想必,等我们将所有难题都解决了,西茶上将不会坐视不理。”丘利颔首微笑。 大家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这么一想,好像……有几分道理。 鬼魂的问题一直插在人类中央,只不过长久以来都被忽视了,如果真有解决的法子,那人类文明岂非将会往前迈进一大步。 没有人处在这个位置,不想再往上升的。 人类永远止不住自己不加掩饰的野心。 “哦?”桑茶忽地出声,抬眼望向他,“那不如丘利大人具体同咱们说说,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被女孩儿凉薄的眼神盯住,丘利倏尔有种,自己内心的秘密被全数剖开,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的感觉。 就像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并且在无声告诉他——你永远不可能得逞。 这种感觉令丘利很不喜,但他面上没表现出什么。 “既然西茶上将问了,那我也就明说了。鬼魂的作用,肯定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它能带给人类的,会是更加高级广袤的利益。 尤其是——它们的科研实验价值。” 他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了。 大家对他深处包裹着的含义云里雾里,好似已经触碰到了那层膜,却又总有什么东西挡在外面。 待他们灵光一闪时,那层膜又被加固了。 终其最后,众人也未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大家又不好显示出自己的愚蠢,便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神差地朝着身旁友人点点头,以示自己明白并且较为支持。 桑茶冷眼旁观,至始至终皆是以外人的眼光看待众人。 而他们这副蠢笨不堪的样子,也切实落入了她的眼中。 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桑茶唇边泛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似在嘲讽各位的不自量力。 暗地里观察她的反应的丘利见状,微微眯了眯眼。 “西茶上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更为独到的见解?那不如跟大家说说,也好和大家同道出谋划策一番。” “见解不敢当。”桑茶轻微地笑了一下,“反正不如丘利大人的独到。” 丘利“哦”了一声,手肘撑在桌沿,军装的袖口反射出寒凉的光。 “你这么说,那我就更好奇了。” 星际病娇鬼王(43) “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有好奇的地方。” 桑茶不退反进,将众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什么地方?”丘利对她处以绝对的包容。 桑茶瓷白的指尖轻扣着桌面,漫不经心地撑在桌子上,上身微微前倾,目含朔光地直视丘利的眼睛。 一字一句,冷若冰霜。 “我想问问丘利大人,装满鬼魂的实验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话音落下,丘利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淡化下去,整个会议室陷入诡谲的寂静。 大家完全不懂这说的是什么。 有人忍不住问道: “什么装满鬼魂?什么实验室?丘利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此间,丘利看着桑茶的眼神,终于不同了。 他没有即刻回答那人的问题。 反倒是将桑茶反反复复打量了个遍,才终于轻轻一笑。 “……也没什么。实不相瞒,方才我所提出的那个设想,其实私下里有过施行,但还未见成效。 本来想着,等有了一定结果再告知大家也不迟,现在想来,倒是先被西茶上将发现了。” 他的语气中带了十足的歉意。 令原本不悦的众人稍稍得到安慰。 缓和下来,有人沉着声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丘利大人也是为了全人类着想。就是不知道,你做到了哪一步?具体效果又如何?” 丘利“啊”了一声,撑在桌沿的手握成拳,自谦笑笑。 “进展已经在白热化阶段了。但我相信,若是成功了,将给整个人类带来难以言喻的硕大好处。” 桑茶慢条斯理地接一句:“比如?” 丘利斜她一眼,还是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比如人类可以突破时空的界限,拥有更为强大的本领,成为万界宇宙的主人。” 没人不会心动这两句话。 光是听着就令人热血沸腾。 但总有谨慎的。 “时空的界限,这是什么意思?” 丘利神秘一笑:“你们都知道南潋大人吧?” 大家面面相觑,朝他颔首。 这他妈谁不知道? 刚才就还坐那儿呢! 理所应当的,没人记得要告诉丘利这件事,现在他们对鬼魂的作用更感兴趣。 “南潋大人不属于咱们这个时空,也就是说,他来自另外一个时空,而他之所以那么强大,也和这个有关。” “大家虽然都惧怕他,但同时,咱们也羡慕他的实力,甚至想,若咱们也拥有那般踔绝之能,会不会人类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而鬼魂的研究,就可以带给我们这个答案。” 有人惊呼一声。 “你的意思是,鬼魂可以带领咱们破碎虚空?!” 丘利莞尔:“差不多。” 自古以来,从未有人类可以做到真正的破碎虚空,尽管他们知道有前例。 比如——南潋。 再比如——百年前那位打通地府和星际通道的人。 无一例外,他们的实力早已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畴,是他们再向往,也永远抵达不了的存在。 现在,却告诉他们,有这样一个机会。 一个踏碎时空,与他们势均力敌征战睥睨的机会。 看他们愿不愿意把握住。 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开始动摇。心动了。 “说的好听,丘利大人不妨再说说,破碎虚空,所需要的代价的什么?” 星际病娇鬼王(44) 桑茶猝然的开口将众人拉回现实。 设想太过美好,以至于他们差点忘了—— 所有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好处,不可能是上天施舍的恩赐。那些命运的馈赠,终有一天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连本带利地收回。 这下,大家将迟疑的目光投向丘利。 后者神色波澜不惊,“并不需要咱们付出多大的代价,只需要鬼魂们的配合罢了。” 桑茶淡定拆台:“配合?配合着魂飞魄散是吗?” 大家惊呼:“什么?!” “西茶上将!”丘利不悦地看着她。 桑茶没什么诚意道:“哦,不好意思,将你的诡计说出来了。” 这下,众人炸了。 魂飞魄散?! 丘利对鬼魂的研究就是这样? 他怎么敢! 丘利阴沉着脸:“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家去你那实验室看看不就知道了。”桑茶全不畏惧。 这下,大家的惊疑不定终于变了味。 丘利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底浮现出阴鸷的锐利,紧抿着唇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打算。 忽有一人铿锵开口:“丘利大人,不知,西茶上将所言,是否为真?” 桑茶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看过去后发现人长得也挺眼熟。 好像是蒙莉的父亲,原身的舅舅? 感受到他的目光,蒙赫朝她点了点头。 桑茶忽然想起,方才那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唯独没有他。 丘利与蒙赫素来不对盘:“蒙赫上将这是什么意思?如若是真的,你待如何?” 众人这才明白了今日的目的。 大家身为一方上将,都是聪明人。 飞快地捕捉到了有利的信息——丘利身为联邦总统,竟然在私底下捉捕鬼魂以求破碎虚空?! 甚至还邀请他们一块儿犯糊涂! 敢情最先那些话都是糊弄他们的! 蒙赫蓦然站起身。 椅子的拖拽声伴随着他沉厚的嗓音: “鬼魂乃人类死去的形态,一个实验便要鬼魂灭绝,我绝对第一个不同意。也请丘利大人尽快中止实验。” 有他作表率,深觉此法不妥的其余人也跟着符合。 “是啊,鬼魂和人类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嘛。” “丘利大人,要不你还是再想想。” 桑茶没什么动作,但是,这些人倒还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见长桌所有都持反对,丘利笑了笑:“大家何必拒绝得那么快,难不成,变得强大,超出人类的极限——你们真的不心动吗?” “若是为了这些,代价是伤害昔日亲眷,这种行为与畜生有什么区别?”蒙赫冷眼盯着他。 话语间的指桑骂槐丘利并无不适,但笑容也没那么温和了。 “有失必有得。反正,在原始人类的眼中,人一旦死去便是彻底消失,咱们这么做,只不过是还原了曾经的认知而已。” “冠冕堂皇!”蒙赫怒,“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混账话!那些鬼魂里面,难不成就没有你的亲人吗?!” “我早就没有亲人了。”丘利轻声道,眸光徒然锋利。 “今日叫你们来,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抓捕鬼魂这件事,你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痴心妄想!”蒙赫道,“你的行为我会告诉所有星球的子民,咱们走!” “呵呵。”丘利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你们以为……今天,你们还能安然无损地出了这道大门么?” 星际病娇鬼王(45) “你什么意思?!” 关于到所有人的安危,这下,大家都噌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唯独桑茶没有动作。 当然,许是丘利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做什么奇怪的事,都无所谓。 反正最后,必须要控制她,以获得召唤鬼魂的能力。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大家暂时都留在联邦大楼好了。” 丘利从容不迫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你想囚禁我们?”蒙赫目光摄人。 丘利不紧不慢:“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不带一丝迟疑的,蒙赫掏出枪支对准他:“你确定要以一对咱们这么多人?” 精神力顶尖强者又如何,终究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在场所有上将都是从血战中挑选出来的,除了……没什么反应的桑茶。 但那都是小事情。 大部分人的战斗力皆可以一当百。 “别这么激动。”丘利伸出手指向窗外,“看看外面,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硬来,大可试试。” 蒙赫眉宇紧蹙,捏着枪支的手指并未卸下力道,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窗外。 登时,他瞳仁一缩。 窗外,赫然立着几座庞然大物,银身在空中折射出炫酷流溢的光辉。 是机甲战士! “丘利你疯了?难不成你想用那些东西将咱们囚禁在这儿?!”有人不可置信地吼道。 事到如今,也没人会再叫他大人了。 共事这么多年,谁能想到,他们的顶头上司,竟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阴戾小人! 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杀害鬼魂,威胁上将! 丘利无畏开口:“如果你们不听话,那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放心,只要你们别闹出太大动静,我暂时是不会将你们怎么样的。” 蒙赫攥紧了握住枪支的手。 今日……竟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蒙赫上将,我劝你把枪放下。虽然我向来看你不顺眼,但我暂时还不会动你……所以,你还是听话点好。”丘利残忍勾唇。 这位正义又死板的上将,与他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靠实力说话。 他受再多人的追捧,也总有一天,会跪在他面前求他宽恕。 七情六欲太丰富了,也会造成他的软肋啊。 蒙赫威慑的眼神紧紧剜着他,眼尾充了血色,滔天愤怒至极,也清楚今日不能因他一人冲动。 大家的命都在这儿。 渐渐的,他垂下了手臂。 丘利拍了拍手:“很好,蒙赫上将果然识大体……比西家那两位识时务多了。” 此言一出,蒙赫立刻道:“你什么意思?!” 桑茶给面子了抬了抬眼。 西家那两位,说的是原身的父母? “啊,不小心说漏嘴了。”丘利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的实验室被他们发现之后,和我打了一架。” 联想到二人的死亡,蒙赫勃然色变:“是你杀了他们?!” 他就说,自家妹妹与妹夫的实力,怎么可能在一场虫族的战役中死亡! 原来,是死在了他们一直以来信奉忠诚的联邦手中! 桑茶却抓住重点,忽然道:“那他们的魂魄呢?” 星际病娇鬼王(46) 桑茶想起一件事。 阎王曾说过,他看见过生死簿上有两个名字,其中带了西字。 她当时还没觉有什么,现在想想,会不会就是原主的父母? 出现过又消失了,岂非说明,已经魂飞魄散了? “看来西茶大人是知道答案了。”丘利笑道,“只是,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的样子啊。” 蒙赫多看了桑茶一眼。 她的表情,属实太过平淡了些。 桑茶应对自如:“该伤心的早就伤心过了。” 不是亲生的,当然不伤心。 反正原主在得知她父母去世的那天哭得哭天抢地,其中还晕过去好几次,她这么说也没多大问题。 后来去想艾莫斯表白,也只是想着她马上要离开了,不想留有遗憾而已。 丘利不置可否。 桑茶又道:“不过,你为什么会以为,今天能把我们困在这里?” 丘利轻哼:“难道你以为今天能逃出去?” 就算她能驭鬼又如何,地府与联邦立下过规定,鬼魂不得出入一切军事基地,否则打入第七层地狱。 她再厉害,也不会有鬼魂愿意舍弃性命来为她冒这个险。 在座各位早已不敢反抗了。 桑茶:“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蒙赫皱着眉走到她身边,还没消化完西家两位魂飞魄散的消息,便听见她在这里大放阙词。 “你别逞能。”蒙赫站在她的椅子边沉声开口。 桑茶微微抬首,他的身影较为高大,阴影笼罩着她,有种保护者的姿态。 摇了摇头,她道:“没有,再等等就是了。” 众人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听见她说的话,心头莫名燃起一抹希冀。 或许……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丘利听见了这句话,哈哈笑了两声道:“等什么?事到如今,你还等着有人来救你不成?” “谁说……一定是要人才能救?”清醇若鬼魅的嗓音在丘利身后乍响。 “谁?!”丘利喝道,转过脑袋,看见来人后,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南潋!!!” 桑茶表情冷漠。 南潋到底做过什么,露个脸能把人吓成这样。 “南潋大人!!!”众人见状,却没有再露出见鬼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喜极而泣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想见到他过! 原本刚才还在可惜俩人为啥吵架了,要是没有吵架那南潋就不会走了,他们也就有底气了,可惜天不遂人意。 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轻飘飘地被气走了。 现在他回来了,所以,是真爱啊!!! 系统在桑茶脑子里叫:“霸霸,霸霸,我怀疑有一群男人在跟你抢男人~~~” 然后它就被桑茶一巴掌拍开了。 抢个屁的男人。 “大家见到我都这么激动啊。”南潋轻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走到桑茶身边,“不过我还是更希望阿茶能兴奋一点。” 这次,桑茶再次感受到了来自老父亲般的视线。 南潋走的时候,蒙赫才刚到,现在被抓了个正形,感觉比西弗难对付点。 蒙赫死死瞪着南潋。 剐他的目光比看丘利还要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一些。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桑茶无奈道。 星际病娇鬼王(47) 南潋光明正大地搂着桑茶的脖子,撒娇般道:“想阿茶,就快点弄完回来了。” 桑茶点点头。 有人忍不住问:“……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南潋回答地飞快:“阿茶哪里舍得和我吵架。” “……”桑茶揉了揉眉心,“那是做给丘利看的,趁他不注意好让南潋潜入他的实验室。” 刚才假装吵架不过是个幌子。 虽然她觉得南潋那个小气鬼或多或少的肯定有点不乐意。 至于这一切,得从昨晚说起了。 昨晚阎王来找到他们,告诉她在发现从联邦大楼出来的某些人身上鬼气特别浓郁,可能与她想查的事情有关。 二人就在南潋的不乐意下讨论了半天。 最终,桑茶怀疑系统说的那个实验室可能就在这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便想着什么时候来查探一下。 今天就是个好机会。 哪知丘利今天就自露马脚,省去了她调查的步骤。 抓捕鬼魂研究试剂,以求得破碎虚空超越时空界限,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还好最先,商量好了将南潋放出去。 反正搞破坏他最在行了。 只要真的找到了那个实验室并且成功销毁,那她的随机性任务就完成了。 怪不得系统说是拯救世界。 还真挂上了钩。 否则,鬼魂一旦消失,这个时空将会迎来什么重大的灾难,谁也无法预料。 “你们对我的实验室做了什么?!”丘利猛地站起身。 南潋歪了歪脑袋,施舍给他一个眼角:“没了。” “???”丘利瞠目,“什么没了?” 大家也很迷。 咋好好的说没就没了呢? 南潋勾唇:“就是没了啊,意思是说……你的实验室,现在没有了。开心吗?” 丘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还可以不相信,可是南潋,众鬼之王,想搞坏一个实验室何其简单! 正是如此,他才不甘心。 有人壮着胆子问:“南潋大人,你是怎么办到的?我们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其他人附和着点头。 确实,一个好端端的实验室说没就没,就算是炸了,也得有点声音吧? 桑茶也挺好奇。 本以为以南潋的性子,定是要搞得惊天动地方肯罢休呢。 南潋本是懒得答话,见桑茶也瞧着他,便似笑非笑道:“他不是找了些机甲战士吗?” 众人疑惑地朝窗外看去。 线条流畅的庞大机身还沉沉立在外面一动不动,没别的问题啊? “哦,那些只是虚影,用来迷惑他的。你们难道没发现它都没有影子吗?”南潋挠了挠桑茶的下巴,跟逗猫儿似的,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还不老实。 蒙赫试图用眼神杀死这只鬼。 大家顺着南潋的话望向地面。 果然,那么巨大的机甲竟半点影子都没投射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说出去都能震慑一方吓哭小孩的上将,竟然被一些虚影吓得龟缩在这里? 说出去都丢他们先人的脸! “南潋!你把我的机甲弄到哪儿去了?!”丘利气急,冲冠眦裂。 星际病娇鬼王(48) “你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南潋脑袋一歪,说出的话残忍又无害。 丘利咬紧了牙关。 倏尔,一阵阴风袭来。 阎王与众鬼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丘利,你违反人类与地府约定,私自捉捕鬼魂提炼禁药,哼,我要带你回地府接受审问!”阎王这次正了形,看上去颇有威严。 身后的鬼差拿着锁链,面无表情道:“丘利大人,走吧。” … 桑茶摸了摸下巴,心想事情完得这么快,总感觉没那么容易。 还有挺多事情都没有头绪。 比如……拍卖行那瓶失败品试剂是如何流出去的? “对了,阿茶,我还在实验室抓到个活人。”南潋好像才想起来这件事,不知道从哪儿抓出来个人丢在地上。 众人:“???” 等等—— “代诺尔,怎么是你?”显然,大家都认识他。 桑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号人物。 代娜尔的父亲,丘利的得力助手,也是蒙莉家的附属家族。 听南潋的意思是,方才他就在实验室中,并且看见他身上的白大褂,众人怎么着也想明白了。 明显是和丘利勾结在一起了。 代诺尔连滚带爬得爬到蒙赫脚边:“蒙赫大人,你救救我,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是丘利,对,是他逼我的,你一定要救我啊!” 蒙赫对他极其失望。 “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妹妹他们呢?” 代诺尔的嚎叫遽然止住。 也就证实了丘利的话。 确实没了。 魂飞魄散了。 “他们是死在你手里的?”蒙赫又问。 代诺尔是比较优秀的科研人员,为学术界做出过不少杰出贡献,加上他女儿与自己女儿要好,他便默认了西家这个附属家族。 没想到,是养了匹白眼狼在身边。 西家待他,也可不薄! 代诺尔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蒙赫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是丘利威胁我的!他用我女儿威胁我,我不这么做不行啊!” 桑茶这时候插嘴进来:“是吗?可代娜尔不是你这么说的。” 代诺尔哭声一顿:“……什么?” 桑茶不紧不慢道:“代娜尔说,丘利要将她嫁给某位上将家的儿子,将来拥有一座行星,风光无限,只要你帮丘利而已。” 代诺尔颤着声音:“……我、我……” 蒙赫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代诺尔刚才又在骗他。 “算了,军法是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处置好了。” “爸——”代娜尔从门外跑进来,一把将代诺尔拉起来。 方才她去实验室看了一眼,差点就没回得来。 那些机甲战士都疯了。 “爸,这是怎么回事?”代娜尔红着眼问,“蒙赫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 “怎么回事?!” 代诺尔说到这个就来气,啪地给了她一巴掌。 “要不是你出去乱说咱们家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嫁人嫁人,年纪这么小就想着嫁人,跟你妈是一个货色!” 其他人没想到代诺尔会打人,巴掌声响起的那一刻大家还愣了愣。 说到底女儿是无辜的,有人上前去将代诺尔拉开。 突然被打,代娜尔难以置信地捂着脸,跌坐在地:“爸你在说什么?我做什么了我?” 星际病娇鬼王(49) “你还有脸提!” 被拉着的代诺尔心知是非死不可了,干脆撕破脸皮。 “要不是你,老子会死吗?!” 代娜尔懵了。 “爸……你说什么?什么会死……” 事到如今,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代诺尔:“那还不是因为你——” “够了。”蒙赫打断,“代娜尔,你爸犯了罪,该受到惩罚。你今后就在蒙家陪蒙莉吧。” 总归,孩子是无辜的。 代娜尔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愣愣望着他。 其实,桑茶没听过代娜尔说这些话,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诈诈代诺尔。 但她不是很想把代娜尔这个人留在蒙莉身边。 那位大小姐,谁知道是不是眼瞎识人不清,竟然将代娜尔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代娜尔。”桑茶又出声了。 后者像只受惊的小鹿,配上被打得红肿的脸蛋,很容易就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这个别人当然不包括桑茶。 “你刚刚从哪儿进来的?” 代娜尔吞吞吐吐道:“我……我从外面进来的。” 桑茶垂着眸:“外面围着那么多机甲战士,你怎么可能进得来,更何况,这里是联邦总部大楼,你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谁允许你进来的。” 一连两个问题将代娜尔问得哑口无言。 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去看她,“我只是……太心急了。” 桑茶分毫不让:“心急什么?里面在开会,你还能知道你爸会出事不成?” 代娜尔眼泪挂在眼尾,看着是又要哭出来了。 但蒙赫也显然发现了不对。 “代娜尔,你老实说,你爸在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代娜尔仿佛被踩中了尾巴,“我不知道!” 桑茶冷笑:“我们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不知道?” “你——” 代娜尔颓败似的坐在地上,华美的公主裙裙摆依稀有烧焦的痕迹。 桑茶眼神在那焦黑痕迹上一扫而过,“还有,上次在我家,你为什么要拿我放在衣柜里面的试剂?”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代娜尔,眼神一亮,宛若找到了自救的稻草。 “对!蒙赫叔叔,西茶她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她自己也私藏了一些鬼魂提取的试剂!她也参与了这件事!” 蒙赫紧锁着眉。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句话。 但众人仍不由自主地看向桑茶。 桑茶莫名想将代娜尔最后的希望碾碎,淡声开口:“是吗?你就确定那是鬼魂提炼的试剂?” 代娜尔斩钉截铁:“当然!我天天看肯定不会记错!颜色一模一样!世界上再没有第二种试剂是那种灰白色的!” 这句话也将她暴露个彻底。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算她要死,也得扯上个垫背的! “哦,那我很不幸地告诉你,那不是你天天见的那种试剂。”桑茶把玩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嗓音冷漠。 “不可能!”代娜尔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怎么可能不是那种试剂!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藏起来?你就是在骗人,大家都被你骗了!” 桑茶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还以为她能聪明一点。 “那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改善精神力的药剂,很快就会上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对……你可能没有到时候了。” 星际病娇鬼王(50) 联邦是杀伐果断的的地方。 没有终身拘禁,只有死刑。 代娜尔好似才反应过来一些事,瞪大眸子:“你刚才是在诈我?” “你还不算太笨。”桑茶也不吝啬地给出评价。 但也晚了。 当初她就好奇代娜尔拿她试剂的原因,可她身上又没有浓郁的鬼气,现在想来,她参是参与了,只不过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而已,顶多算个打杂的。 浪费时间。 大概处理完了,桑茶打算回去,毕竟再不回去,身边这位就要吃人了。 就是不知道南潋拿着她的手机在看什么,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舅舅,这些就交给你了。”一把扯上沉迷手机的某只鬼,桑茶站起身打算回去。 蒙赫点了点头,又犹豫道:“你们这……” 他指的是她和南潋。 桑茶正想着怎么解释他俩的关系,玩手机的南潋骤然抬起头,笑嘻嘻地凑过来在桑茶唇角落下一吻。 “……” 顿时,她好像听见了大厅内所有人石化的声音。 这只鬼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最终,蒙赫只得黑着脸叫她回去时注意安全。 桑茶怀疑此安全非彼安全。 * 回到莱恩那星球,桑茶简单跟西弗解释了几句,在对方吃惊的神情下回去瘫在沙发上。 莫名的,她觉得南潋最近有些奇怪。 想着可能是自己冷落了他,便打算上星淘网给他买点东西哄哄他。 却发觉,自己的订单多了样东西。 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几根锁链! 还是带柔软内里的那种! “……”瑟瑟发抖。 “这是南潋买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一人,怪不得拿她手机看得那么起劲! 系统:“是的哦~” 桑茶不解:“他买这个干嘛?” 系统:“锁你呢~” “……为什么。”她做什么了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因为那天代娜尔给祖师爷看了你向艾莫斯表白的视频~祖师爷存档了这么久就等今天呢~” 存个鬼,又不是点读机。 桑茶问:“艾莫斯是谁?” 系统无语:“霸霸你怎么总是记不住这个人,就是原主表白那个啊!” 桑茶心说她记这个干嘛。 跟她有屁关系。 啧,她瞧瞧现在还能不能退货。 ……哦,在配送了,不能退了。 妈蛋。 “咦,阿茶看见了啊?”南潋不知何时飘到了他的身后,从后面温柔地揽住她,“好看吗?阿茶喜不喜欢?” “……” 喜欢个屁,你当是项链呢。 桑茶指尖顿住,尽量露出一丝微笑:“你买这个干嘛?” 南潋软软地唔了一声,在她发丝上蹭了蹭,“因为阿茶不乖,所以我要将阿茶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啊。 他能怎么办呢? 在看见那个视频的时候,心底的疯狂偏执就已经溢满无法控制了。 真想当场就将她带走。 可是不行呢,阿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得先听话。 那就,先解决完这些人,再……好好地将阿茶关起来。 真好,可以将阿茶关起来了呢。 他已经想了好久了。 阿茶是他一个人的,不能给任何人看,更不准她喜欢除自己以外的人。 所以……视频中的那个男人,还是去死好了吧。 死了,阿茶就会只在意他一个了。 真好呢,阿茶眼中只有自己的日子,一定会很开心。 “我怎么不乖了,我什么都没做。”桑茶很是无奈,对祖师爷的发疯程度又新涨了深厚认知。 星际病娇鬼王(51) “不够哦……”南潋拥着她,手腕渐渐用力,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少年微微抬眸,银色的光辉在瞳仁中缓缓流转,樱色唇瓣勾起漂亮的弧度,语气清清软软。 “阿茶的眼中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不够的哦。” 桑茶坚定地望着他:“真的,只有你一个,看见了吗?” 南潋眨巴了下睫毛,弯起眸子,清瘦的手臂落在她的腰身,将人整个圈在自己怀里,“看见了。” 看见阿茶骗他。 明明就含羞带怯地和对别人说了喜欢,怎么现在还要骗他呢。 生气了啊…… 会伤到阿茶的。 可就是忍不住。 明明……阿茶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才到,别人,哪儿配觊觎她啊。 ——没有人配得上阿茶,除了他。 桑茶还待说什么,忽然听见门铃响,大概是那杀千刀的快递到了,张了张嘴正打算起身,却见南潋朝着她无害一笑,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 再度睁眼醒来之时,桑茶一点儿也不意外地四肢被锁链锁在床上。 叹了口气,她坐起身,打量着这个花自己钱买来捆自己的锁链。 系统:“哇哇哇,好刺激啊!霸霸你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桑茶满脑门儿黑线:“我开心个锤子。” 系统可贴心了:“霸霸放心,这几条锁链内里皆有柔软设计~给您不一样的捆绑体验~卖家还贴心赠送了皮鞭等物品~” 桑茶:“……”她申请退货可以吗? 听懂了她心声的系统:“不可以的呢~一经拆开概不退货哦~霸霸你好生体验吧~” 桑茶又叹了口气。 怎么这个祖师爷更疯了? 凤无泽也是气急了才关她也没锁她啊。 这种叫什么? 系统在线解答:“这种叫病娇哦~霸霸你无聊的话我可以给你找点关于病娇的小说看看~” 桑茶难得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看看。 反正南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然而,在抽搐着嘴角看完第三本的时候,各种女主被囚禁被这样那样最后圆满大结局,桑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特么哪儿是病娇,分明就是精神病患者嘛! 祖师爷不会也这样? 她要不要报警? 算了……她自己就是解决纠纷的…… 系统:“霸霸你不看了吗?说不定你也会被祖师爷这样那样呢~” 桑茶权当没听见。 南潋那张脸……表情不是很好想象。 无趣地扯了扯手腕上的链子,只消她轻轻一拽,锁链便可应声断裂。 可她若是真的弄断跑了,南潋大概会更疯。 更何况南潋还没有全身心地信任她呢,灵魂还得收集啊。 “阿茶醒了吗?饿不饿?吃点东西吗?”南潋笑眯眯地端着食盘走进来,在她床边坐下,拿起粥舀了一勺打算投喂。 桑茶躲开了,淡定问:“你锁我做什么?” “怕阿茶跑了。”少年很是诚实。 桑茶静静凝视着他。 “你在这里,我哪儿都不会去。” 南潋摇了摇头,见她不吃,便放下了瓷碗,眸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划过一丝晦暗,又很快浸润着精致的银。 “阿茶不乖……” 星际病娇鬼王(52) 桑茶感觉自己跟他讲不通。 南潋却有些固执地抬起白皙的指尖,轻轻地落在桑茶的眼角旁,冰凉的触感,泛着冷玉般的凉意。 歪了歪脑袋,少年的碎发下眉宇昳丽,肤色胜雪般苍白,银色眼瞳流光潋滟。 闪动着圈圈偏执的涟漪,在浓稠的瑰丽眸子中晕开。 语调低低的,透着温薄的软:“阿茶别走好不好?” 桑茶又很无奈。 这种性格她哪儿搞得定。 骂又不能骂,打又不能打。 “我说了,我不走,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可以来问我啊,何必一个人憋着。” 南潋纤长的羽睫敛下,恍若未闻地轻柔执起她的手,指腹在锁链上摩挲着,冷硬的材质让他稍稍安下心。 “阿茶不疼吧?” 桑茶心累到了极点,没好气道:“我说疼你就会给我解开吗?” 南潋不说话了。 顷刻之后,才怜惜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之中,像是抓住了才安心些。 抬起头,少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薄唇绯色如花,微微漾出乖戾的浅笑。 “阿茶不要想着逃,不然……”这个世界都会毁灭的啊。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怕吓着桑茶。 但桑茶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让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结束,桑茶翻了个白眼,自觉端起一旁的粥下着小菜吃了点。 于是南潋满意了。 至少……阿茶现在看上去很听话。 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那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阿茶吃饱了吗?”见桑茶搁下了碗筷,南潋贴心地抽了纸巾为她擦拭着唇边的渍迹,动作弥足珍贵。 他的眼中,从来就只有桑茶一个人。 少年低垂着眉眼,每一次肌肤之间的触碰都好似对待着稀世珍宝,认真又收敛,逆了一整个世界的光。 不得不说,这个祖师爷是最温柔的一个。 明明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举措,他都能显得如此郑重柔敛,仿佛世界在他手中。 ——也确实是这样。 万里山河捧在掌心,她在少年心尖上。 “阿茶不用担心外面,最近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就算有他们也能解决,阿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南潋漫不经心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对着她又是明艳一笑。 桑茶点点头。 她正好累了。 她的反应很是令南潋愉悦,便朝她靠近将人抱在怀里,蹭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最喜欢阿茶了。” 这种不走心的表白令桑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哪怕他不是第一次说了。 可祖师爷这么直白,难免有些不适应。 稍稍抬起头,桑茶的唇瓣在少年下巴一擦而过,她本没当什么,南潋却颤了颤睫毛,循着她的唇压了下来。 是你先招惹我的呢,阿茶。 他的吻,温柔、克制,和他的动作一样,努力将狂风暴雨埋葬在醉人的轻柔。 南潋好像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严谨,似是用规整的尺子量过,看着散漫不经心,却又将尺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比如现在,搂着桑茶腰肢的手臂在缓缓收紧,却遏制着没有更多的举动。 真正到了弦上,他反而功成身退了。 星际病娇鬼王(53) 意乱情迷之际,南潋及时退开,抿起色泽水润的薄唇。 晶莹的瞳仁表面好似覆盖了一层雾泽的玻璃,水汽蒙蒙,隐忍着即将冲破桎梏的荒唐。 压抑情动的音色,酥到了人的耳朵里。 “阿茶……” 桑茶手里还攥着他的衣摆,微微喘着气,漆黑的眼瞳从迷离中解脱而出,逐渐反应过来少年叫自己干什么。 她便没什么别的反应。 可南潋半天也就喊了那么一句,看上去比她还僵。 于是,她眨了眨眼盯过去,便看见少年修长光洁的脖颈显出绯红,直直蔓延上了耳根。 “???”这时候跟她搞害羞? 上次扯着她的手这样那样的人是谁? 突然,桑茶坏心眼起了,指着一个方向:“洗手间在那儿。” 南潋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瘪了瘪唇。 随后,他鼓了鼓腮帮子,一个虎扑将桑茶压在身下,桑茶还觉得挺新鲜。 少年不想伤害她。 她可以看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知道南潋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待南潋睁着水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白到清透的肤色沁出浅浅的薄红,甚至连好听的嗓音都变哑了。 “阿茶帮我好不好?” 桑茶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手又要遭。 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 南潋却仿若胜利似的弯了弯唇:“阿茶这次用腿也可以哦。” 做你的春秋大梦! … 二人仿佛置身于绵长而纠葛的梦。 南潋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周围是混沌的黑,视线囫囵浅薄,空气中满是无形轧骨的刀子,割在他的皮肤。 他阖着眼,手心正吸收了什么,没一下,都是钻心难忍的疼。 但他一声也未溢出。 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在不远处有一个坚韧的光罩,里面站着一个人。 正拍打着,想要出来。 她好像在哭。 耳边是呼啸的风,伴随着一正一邪的狂卷力量,将他的衣袍吹得哗哗鼓风,浮动着血色的红。 他依旧没有睁眼。 却感觉得到自己五感近乎丧失了。 嘈杂的暗色,风云残卷,他不该让外面的人那么悲恸,于是他勾起了唇,低声说了什么。 理所应当地没有传入她的耳朵。 她的挣扎却在瞬间停止。 … 这好似是个梦魇,只在脑中闪逝而过,南潋却猝然睁开了双眼,近乎贪婪地盯着桑茶,想要将她的容颜刻在心尖。 桑茶被他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脸色微红。 移开视线,她有些恼怒:“看什么!” “看阿茶害羞的样子。”南潋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害你…… 做梦。 想得美。 你才害羞。 室内关了灯,偶有窗外的灯火漏进来,扫过少年的侧脸,便是风华千丈。 他的眼睛,永远一片明亮,此刻呼吸不稳,轻微的喘息滑过鼻翼,恍若蒙了一层浅薄的光。 桑茶被他的眼神吸进了漩涡,肌肤渐渐跟着勾了血色。 暗色中人影浮动,仅在湿湿的潮气中捕捉到暧昧的异样。 …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蓦地多了一股别的气味。 接着,便是抽动纸巾的响声。 桑茶感觉自己的衣摆内滑进来了什么,灼得她皮肤滚烫,身子一僵,便听见了来自少年的道歉。 星际病娇鬼王(54) “啊,阿茶对不起,我马上给你弄干净……” 少年又抽了几张纸,顾不得自己,细细为桑茶擦拭,一点儿也没漏过。 桑茶咬着唇,想骂娘。 这人就是换了个法子折磨她。 于是,桑茶打算赶人:“你把这链子解了,我要去洗澡。” 南潋约莫收拾好了自己,啪嗒开了灯,眼尾还泛着可疑的潮气,艳红尚未褪去,声音却带着魇足。 “要不我来帮阿茶洗吧?” 桑茶脸一黑,咬牙:“你休想!” “真的不需要吗?阿茶你腿还能站起来吗?”南潋无辜地眨巴眼睛。 桑茶还控制着才堪堪忍住没将一旁的粥掀他脸上。 南潋一本正经:“阿茶也是为了我才这样,所以,我很愿意为阿茶效劳。” 回应他的,是愤怒丢在他脸上的枕头。 “做你的梦——” … 知晓自己做了坏事,南潋竟然破天荒的给她开了锁放她去洗澡。 还打开窗试图让味道消散一些。 但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某些无法忍耐的冲动再次被激起。 桑茶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没人了。 * 丘利的事情很快便传遍各大小星球,他的名声也整下跌入谷底,被人类与鬼魂同时唾骂。 新的总统正在开始选拔,蒙赫被众人推举而上。 桑茶觉得还挺好,她这位舅舅正直死板,坐那个位置也挺合适。 可变故再次发生。 原本被关在监狱等着执行枪决的丘利代诺尔等人,突然猝死,且找不到半分源头。 监控之中,原本他们好好地缩在那儿,倏然一阵抽搐,待保卫过去,他们已经没了声息。 最后,代娜尔,还是蒙莉给好好收了尸,其他人直接火化。 这种情况引起了人们短暂的恐慌。 桑茶却蹙紧了眉头。 又是遽然死亡。 不得不令她想到一个人。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又去了一趟拍卖行。 这次她主动拉上了南潋,免得他又乱想以为自己要跑,对此,南潋欢快地尾巴都翘上了天。 也就不在意锁链的事了。 循着客人拍卖物品必须要行走的路线,桑茶不经意地打量着四下,袖口却悄无声息地放出鬼蝶隐没黑暗。 拍卖行的管理人看见她来了,脸都笑出了花,那是一个热情。 但被南潋笑吟吟地扫了几眼,管理人的那股热情就立马一去不复返了。 桑茶也没理会这些小动作。 装模做样地环视几圈她便回去了。 一回到家,南潋就又缠上来,很不巧的是,科洛和西弗也来了。 “……小姐。” “……大人。” 二人双双顿在门口,思考着要不要进。 桑茶淡定地将南潋推开,理了理衣摆,平静道:“什么事?” 南潋不满,但不好发脾气,就只能用最大的微笑欢迎门口的苦命二人组。 科洛和西弗表示,他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决定进来,站在桑茶面前,尽量正色。 西弗道:“小姐,那批改善精神力的试剂已经赶了一批货,经使用观察一个月后并无不良反应,且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精神力,所以,咱们打算在下个月初正式开始上市。” 星际病娇鬼王(55) 桑茶沉吟片刻:“确定没有副作用?” 一般来说,各种试剂都有一星半点或大或小的副作用,这种试剂倒是奇了。 科洛道:“目前来说是没有,我们一共找了十名体质不同的人来试用,得出的结果相差无几。” “那好。”桑茶颔首,“这些就交给你们了。” 二人:“好。” 眼瞧着没什么别的事情了,他们俩也不想多待,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会被南潋的笑容凌迟处死。 可是,他们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看见自家上将了! 多看两眼怎么了! 他们心里苦,但是他们不说。 待二人走后,南潋才收了收笑容,不满的嘟囔道:“阿茶刚才都不看我。” 桑茶打了个哈欠:“刚才在说正事,况且,天天都在看你,至于吗。” 南潋:“当然至于。” 见他还是这副小孩子脾气,桑茶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他又像凤无泽那样憋着。 她坐正,认真道:“南潋,我问你,上次在联邦大楼,代娜尔是不是给你说了或看了什么。” 南潋微怔,掩下蝶翼般的睫毛,嫣红唇角的弧度缓缓敛了下去,低声道:“阿茶想说什么?” 要跟他说明白了吗? 要告诉他,这些日子的美好终究是他偷来的一场梦,迟早要面对现实么。 那他……就不是很想听呢。 桑茶:“或许我曾经还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些人,但那都是曾经了。上次我父母去世,是艾莫斯在身旁鼓励我,我就以为那是喜欢。” 她试着将原主的行为与现在结合起来。 南潋心被揪住,面上还维持着微笑:“然后呢?” 桑茶瞅了他一眼,咳一声:“我只是因为要走了才说那话,不想留遗憾而已,被拒绝之后就没想过他了,甚至都不太记得有这么个人。” 南潋睫毛颤了下,忽地长臂一捞,将她的身子揽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呈跨坐姿势。 机器人茫然地滚进厨房,空调的热气拍打在温凉的皮肤上。 桑茶低呼一声,心跳加快了刹那。 南潋微微仰起头,锢着她柔软的腰肢,手臂渐渐收紧,肌肤隔着层层布料相贴,极热与极冷的交融。 他埋怨道:“阿茶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桑茶:“??” 哪儿才是点子? 她搂住少年的脖子,仔细斟酌着,试探着开口:“我不喜欢艾莫斯,只喜欢你。” 南潋笑吟吟的:“真的吗?” 这种反应,桑茶也拿不准他听进去没有。 但她还是点点头:“真的。” “可是阿茶都没有那么害羞地和我说过话,除了……有些时候。” 桑茶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有些时候是指哪些时候。 这段时间南潋是规规矩矩的没有碰她,但其他方式……更令人羞愧。 算了,想多了都是泪。 桑茶开始胡说八道:“我那不是害羞,那是父母去世后遗留的周期性脸红,没见着你那么小鹿乱撞。” 说完就发觉不对了。 望向南潋,后者果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桑茶古井无波,麻木了:“反正你别在意这事儿了,不好受的又不是我。” 星际病娇鬼王(完) 南潋好像确实不在意这件事了。 最近他看上去要正常得多。 至少对将她捆在床上没有那么大的意愿了。 而鬼蝶也带回来了消息。 桑茶仔细用魂力查探一番,在它的蝶翼上发现了一种圣洁光明的力量,很微小,不仔细点根本不可能发现。 她想起了了君复的本尊。 给她的,也是这种感觉。 难不成真的是他? 可是为什么,这个位面,他没有来见自己呢? 桑茶也来不及多思考,便被南潋带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 碧碧青草带着潮湿的清香气,随风而翻滚,月光披着轻纱倒映在湖泊,蔚蓝色的涟漪漾开,静谧得仿若黄粱一梦。 南潋拉着她的手,穿过草地,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清透脱俗的花。 白色,那么耀眼,满地光华。 桑茶心头一动。 若不是头顶苍穹银河依旧浩瀚,她定是要以为自己来到了玄幻位面。 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桑茶没有吭声,就这么跟随少年的指引,一步步穿过湖泊来到对面。 她其实好想说,她都听见藏起来的那些人的呼吸声了,能不能收一收别紧张得那么粗重。 主角又不是他们真是。 但为了不破坏氛围,桑茶选择了缄默不语。 少倾,南潋停了下来。 桑茶也跟着停下,南潋转过身,漂亮的容颜比漫天星辰还要浪漫,银色的眼睛,此刻正装着他的世界。 眨眨眼,南潋不按常理出牌:“阿茶发现他们了?” 桑茶稍稍尴尬,“额……我可以当作没发现。” 南潋轻笑一声。 “没事。” 少年微微侧开脸,视线扫过周围,青青草浪滚动,不消片刻,一朵一朵的白花盛开,盘踞着整片草地。 极透潋滟的花瓣,散发着淡淡荧光,如梦似幻。 风儿轻拂过发丝,置身于厮情此景,少年执起桑茶的手,单膝下跪,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雅缱绻。 桑茶眼眶莫名发热。 她什么话也没说,南潋也是,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精致的钻戒,温柔地为她戴在中指上。 戴完了,南潋便愉悦地起身。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 桑茶感动之余,捂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应该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再戴?” 南潋心满意足地将她纳入自己怀里,音色低低动听。 “阿茶愿意也得嫁给我,不愿意也得嫁给我。反正我知道,阿茶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她竟无言反驳。 总之,结局还是美好的。 就这样,他们赏了一会儿月,南潋便想回去吃茶茶了。 其实,今晚的步骤本没有这么简单,只是那群人都被发现了,南潋就不打算让他们上场了。 于是,可怜的西弗他们,被定在了草丛喂蚊子喂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日,jio都蹲麻了的那群人才彻底解脱,一个个满脸沧桑地瘫坐在地上,痛斥南潋的不道德与黑心肝。 他肯定是故意的! 当然这些,桑茶不知道。 她以为,待他们走后,躲起来的人会自觉回去呢,这个想法也就成功错过了解救他们最好的时机。 一个美妙的误会就此形成。 并且,在联邦,有了他们二人的婚礼作为表率,陆陆续续的促成了不少人鬼之恋。 并且,延伸到了后世。 南潋与桑茶,美满地过了一声。 (完) 【南潋】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生过阿茶的气。 那个视频里的人,虽然是阿茶的模样,但他知道,那不是她。 不是她的阿茶。 他就是想找个借口锁住她,将她锁在自己身边,这样,她就离不开自己了。 更何况,阿茶太闷了。 他也是想逗逗阿茶,逼她说喜欢自己呀。 瞧,阿茶没有发现呢。 但他发现了,他一直以来找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阿茶了吧。 就算不是银瞳,但感觉,给他的是一样的呢。 第一眼,就注定了。 阿茶,只能是他的。 徒儿莫疯批(1) “师尊,徒儿就说花祭早该被敲打一番了,整日不好好修炼净想写歪门邪道!” “就是,还是师尊厉害,在您面前他连半招都躲不过!” “哼,看他这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来床了!” 桑茶雍容华贵地坐在软榻上,底下规矩站着几名亲传弟子,听见这些话,感觉自己要凉。 系统才提示她,花祭是祖师爷,原身刚揍了他一顿还揍得不轻,这群弟子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她现在想烧了这些人。 素手支着额头,桑茶阖上眸以示疲惫之态,淡声道:“行了,你们都修炼去吧,为师要小憩片刻。” 弟子们不敢打扰,连忙噤声,恭敬作揖:“是。” 待他们都退下之后,桑茶开始接收记忆。 原主莫茶,是天下四大宗门之一泫云宗的五长老。 而花祭,则是几百年前的那场逐鹿之战遗留下来的妖族,是为九尾狐与凤凰的混血。 也是因为这场战役,遗留在人间的他,吃尽了苦头。 先是被收养他的村庄养父母发现他的妖族身份,联合村民将他烧死。 被他逃出来后,落入五毒谷当了几年的毒人,每日与各类毒虫毒蚁相伴。 后来五毒谷被正道所灭,花祭流浪人间,不小心接到了某位世家千金的绣球,那家家主见他无权无势,派人将他拳打脚踢一番丢入了乱葬岗。 后来又兜兜转转几载,遇上了心善的莫茶。 将他捡回了泫云宗当弟子。 可是,此时的花祭,吃够了苦头,早已不信人间冷暖了。 原本莫茶救他,也是瞧他可怜,但之后发现花祭性子乖戾不服管教,多次与师兄弟发生争执,就将他养在外门,少于看他。 这一疏漏,就给人类带来了重大的灾难。 待花祭休养生息,血脉觉醒,实力大增后,彻底发疯,灭了四大宗门,狂魔屠尽天下人。 连莫茶也没能幸免。 最后他杀回妖界,夺妖王之位。 所以这一世,莫茶重生在刚捡来花祭之时,决定先下手为强,在他羽翼尚未丰满之时解决掉他。 不久前,就当着峰内弟子的面,泄愤似的给了花祭几鞭子。 桑茶脑仁突突的疼。 打工人好难。 系统底气不是很足:“……霸霸,原主的心愿是杀了花祭,还天下太平。” 桑茶想也不想,直接否决:“不可能。” 系统:“霸霸你先别急啊,咱们报酬丰厚呢!你现在魂力值已经五十九了,这个任务奖励魂力值三点,不能放弃啊!” 桑茶不为所动:“拒绝。” 系统:“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只用跟着实现愿望,祖师爷是不会死的!最后还是he!” 你一个系统哪儿学的这些词。 桑茶冷漠:“为什么不会死?” 系统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会死,我们也不能透露太多,霸霸你只用做任务就好啦,别的真不用担心……” 桑茶揉了揉太阳穴。 又开始烦躁了。 “知道了。” 系统不敢出声,看得出来霸霸现在心情很不好,它还是保护好自己叭。 在软榻上磨蹭了一会儿,桑茶才想起花祭还搁床上躺着,站起身,循着记忆打算去他房间送温暖。 徒儿莫疯批(2) 不得不说,花祭是真惨。 桑茶光是在记忆中看着那些画面,便感觉心痛得难以呼吸。 好像每一世,祖师爷的身世都不如意。 也就南潋那个非人好点。 花祭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呵,他那个师尊啊,收留他的时候温温柔柔,没两天就原形毕露了。 他可没有错过,那骨鞭下来的时候,那个师尊的眼中闪逝的恨意。 为什么恨? 他不在乎。 没有人类不恨他。 好在还没人知晓他的妖的身份,否则,世人又要对他喊打喊杀了。 真是愚昧。 等他恢复了……也该送人类一份大礼才是啊。 花祭趴在床上,如是想着。 雕花窗棂洒进来星星点点的日光,落在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这点痛,他早就习惯了。 比这难捱千百遍的疼痛他都受过,还怕什么。 微微干裂的唇瓣勾起凉薄嗜血的笑容,花祭一声不吭,突然发觉,有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了他全部的光。 眯了眯眼,他偏过头望去。 是桑茶。 花祭虚弱地笑了笑,伴随着咳嗽声:“咳咳师尊来做什么?想再补上一刀吗?” 桑茶不着痕迹地咬了下唇,走到他床边坐下。 花祭不愧是九尾狐与凤凰的混血后裔,哪怕受了伤,这般趴在床上,三千青丝垂落,苍白中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病态。 他身上还穿着弟子的云纹白袍,背后却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此刻见着她,狭长的丹凤眼上挑,眼瞳泛着浅浅的朱红,说不出的魅惑与……讽刺。 现在桑茶也没心情教育他了,从乾坤袋里拿出几瓶上好的药放在床边。 宽大袖袍如羽毛般轻拂过花祭的手背,他怔了怔。 “你先上药,我去给你炼些适合你的丹药。” 花祭身上常年带伤,怕是早已落下了病根,她得对症下药调养好他的身体才行。 “师尊突然示好,意欲何为啊?”花祭眼神在那几瓶伤药上一扫而过,笑意的讥诮更甚。 桑茶低头盯着他,感受得出他浑身的戒备与警惕。 只能慢慢来。 她想了想,“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给你送药是理所当然。” 花祭笑得愈发嘲弄,云墨般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为病弱的脸色增添了一抹妖异。 “师尊可别忘了……徒儿身上的伤,是拜谁所赐啊。” “……” 算账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桑茶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嗓音清漠。 “是你先擅闯藏书阁在先,还对师兄们出言不逊,那么多人在那儿,我也不好太过包庇你。” 没说两句,她就忘记要自称“为师”了。 花祭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没多想,女子身上冷冽的清香在他鼻尖萦绕,下意识的敷衍。 “师尊教训的是。” 桑茶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下次还敢不敢乱来了?” 花祭笑盈盈的:“下次还敢。” “……” 桑茶一噎。 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不能消停会儿! 没好气地站起身,“你先上药,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不听话还能怎么办,原主造的孽,只能她来偿还。 “师尊怕是忘了,徒儿的伤在后背,一个人上不了药。不如……师尊帮帮徒儿?” 徒儿莫疯批(3) 花祭突然开口。 惹得桑茶的动作顿在那儿。 她微微低下头,正好对上花祭意味不明的目光。 棕红色的眸子,遮挡在小扇子似的睫毛之下,流动着破碎烈阳般的光,妖气在他眼底横冲直撞,荼蘼至极。 桑茶难得没有乱想,毕竟就花祭现在这样,唯一的想法可能就是搞死自己。 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我来帮你上药。” 反正伤口只是在背上,她上个药也没什么。 这下,该愣的又成了花祭。 桑茶坐回了床边,盯着花祭精瘦的腰线,思考怎么解腰带才不会碰到他的伤口。 她这般不扭捏,花祭眯起眼睛,轻轻一笑。 “既然师尊盛情难却,那徒儿……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倒要瞧瞧,这位师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亦或者,还要装好人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像没事人一样,侧身扯开腰带后,揶揄地朝着桑茶笑:“接下来……徒儿就全交给师尊了。” 花祭体内不愧有着九尾狐的血脉。 面色苍白如纸,勾人的丹凤眼微微一弯,便是浑然天成的蚀骨媚意。 令人就算知晓他处处是危险,也忍不住想要朝他靠近,能在他身下醉生梦死一晚,便也此生无憾了。 桑茶感觉自己有被勾引到。 她严肃开口:“躺好,别搔首弄姿。” 花祭:“……” 他喉头一哽,许是难得听见有人这么评价他,脸色变得五彩缤纷,好看极了。 好在桑茶没看见。 他自己已经解了腰带,剩下的就方便些了。 桑茶尽量动作轻柔地将他外衣褪下,视线接触到染血的里衣之后,她抿紧唇,想将原身揍一顿。 花祭安然趴在床上,享受着师尊的伺候。 事到如今,他完全不懂桑茶的想法,只当她是憋着别的招想折磨自己。 可直到上身衣服被尽数褪去,他甚至连疼痛都未感受到时,心底又有些复杂。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那么温柔地对过他。 就算有,也是温柔冢。 “疼吗?” 略带凉意的药粉被轻轻倒在他的鞭痕处,伴随而来的,是桑茶的泠泠音色,如微风穿透山坳。 花祭却没有吭声。 桑茶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动作愈加轻柔。 若是忽略那横亘的鞭伤,他完好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蝴蝶骨凸出,腰际线条流畅,乃是极好的睡美人皮相。 可惜现在被毁了。 任何一位爱好美丽事物的人都会叹一声可惜。 “疼要说,别憋着。”桑茶沉声开口,扶着袖袍生怕碰到他。 花祭从鼻息里“嗯”了一声。 沁人心脾的药香在屋内弥漫,飘飘袅袅,长风吹携,药香便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的凛香体息。 “好了,你记住伤口不要碰水,待结痂后去愈灵池泡一泡,大概就差不多了。”桑茶嘱咐道。 原身的伤药皆是千金难买的珍品,现在上了药已经在缓慢愈合了,等彻底结痂也不过一晚上的事。 花祭肌肉一绷,那股火辣辣的刺痛确实在渐渐消弭。 放松了身子,他笑着道:“谢谢师尊。只是这风有些大,可否劳烦师尊替徒儿将衣服穿上。” 徒儿莫疯批(4) 桑茶其实有这个打算。 只是他身上这件已经破了还染着血渍,定是不能再穿了,便问道:“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花祭微微转过来,高挺鼻梁一动,勾着薄唇:“徒儿日子过得清贫,只有这一套,师尊还是别浪费了。” “……” 桑茶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在屋内转了两圈,确定他没说谎,扯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等着。” 她得去峰内交代几句才行。 花祭挑起眉,觑了将自己裹着的棉被一眼,抬眸乖乖应声:“好。” 真是去给他拿衣服? 有这么好心吗? 他的师尊好像有点蠢啊,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种东西叫乾坤袋? 啧,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样。 本着桑茶可能一去就不回来的思想,花祭没打算就这么光着自己,正打算趴舒服了拿出干净衣物换上,门口挡光的就回来了。 “你动什么?伤都没好,别乱动。”桑茶快步走过来,不满地皱眉。 花祭更惊讶了。 继而,脸色苍白地孱弱一笑,“咳咳咳,师尊教训的是。” 见他这么“弱不禁风”,桑茶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说好要给他温暖的呢。 她略别扭地开口:“我没教训你。” 坐回床边,桑茶半点男女有别的思想也无,将自己刚刚去拿的衣服取出,放在枕边。 “你自己换上,日后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你解决。”顿了顿,她补充道,“毕竟我是你的师尊。” 嗯,师尊。 这样看着就不突兀了吧。 花祭目光在那套衣袍上扫过。 不是寻常弟子的那种白衣蓝纹,反而是极为张扬艳丽的红,衣摆绣着象征泫云宗的白色云纹。 整个泫云宗,可以着其他颜色服装的,唯有亲传弟子。 “师尊这是何意?” 桑茶正色道:“日后你就是我五长老的亲传弟子,整个泫云宗,没人再敢欺负你。” 事实上,她只是认为红色适合他而已。 亲传弟子什么的……还是系统刚提醒的。 “这样……”花祭细长且骨感匀倾的手抚上规叠整齐的红袍,敛着羽睫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他轻笑道:“师尊方才说的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桑茶想也不想,“不过……你是指哪句?” 刚才说了挺多话,她是真不记得了。 花祭半点不扭捏,明目张胆吃软饭:“当然是师尊说的,有什么问题找你找你解决的那句。” “哦。”桑茶想起来了,“肯定算数的。” 花祭又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直觉告诉桑茶,这句话里有陷阱。 可在看见可怜兮兮的娇弱小徒儿之时,整颗心都软了,异常坚定地点头。 “都可以。” “这可是师尊自己说的。” 花祭撑着手肘坐起身,衣袍褪至腰间之下,清润透滑的肌肤裸露在空中,每一处都堪称完美。 一手捏着枕边红袍,花祭上身却朝着桑茶凑近,墨发披在肩侧,比上好的绸缎更为华美,轻眨着眼睛,距离她不过半尺。 二人的呼吸缠绕。 “师尊还不出去,是想替徒儿更衣吗?” 徒儿莫疯批(5) “师尊,您的药材徒儿已备好,现在方可开始炼丹。” 桑茶急急忙忙地从花祭屋内出来,还未回自己房间,迎面便撞上了大弟子易柯。 “好。”她淡漠颔首,又嘱咐了一些事。 听完后的易柯表情略显古怪,但他本就是冰块脸,只得木着脸点头:“是,徒儿一定照办。” 桑茶这才放心地去给花祭炼丹。 势必要将他的身体调养好。 花祭现在对她是完全的不信任,完成任务什么的只能慢点来。 * 这两日,桑茶说了不让任何人去打扰花祭,让他好好养伤。 期间她也去看过花祭一次,不知是哪个血脉的治愈之力,他的伤竟然已经全好了。 怪不得能死里逃生那么多次。 花祭的屋子与众弟子隔开,屋外栽了漫山遍野的枫林。 他平日里,几乎都在枫林下发呆。 当然,桑茶只觉得他是在发呆。 “你既然伤已经好了,那就去愈灵池泡一泡,疏通筋骨。”桑茶努力在他面前扳起仙尊的威严。 花祭笑吟吟地折下一片枫叶,背影颀长,红衣胜枫,墨发在灿灿枫叶中交织飞扬,甚为昳丽。 将枫叶拿在手中把玩半息,他转过身朝着桑茶走来。 每一步,好似脚踏业火,身怀孽障。 美人眉目如画,樱色薄唇轻声道:“师尊带徒儿去愈灵池好不好?” 桑茶对他近乎是有求必应:“好。” 她正待转身要走,花祭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不待她反应,便将手中的枫叶插入她的发间。 插好后,花祭弯着眸子退后一步:“师尊真好看。” 额间的温热呼吸尚未冷却,感受着似是而非的暧昧,桑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正经板着脸:“……不成体统。” 花祭全然不受影响:“师尊教训的是。” “……”就知道拿这句糊弄人。 桑茶转身就走。 花祭淡淡垂了眸,半晌,跟在她身后。 宗内各大峰皆配备有相应的疗伤愈灵池,男女弟子分开共两个,长老独自一个,桑茶带他去的,就是原身自己的。 偏心也是偏得没谁了。 但是花祭不知道。 弟子用的愈灵池在哪儿他清楚,见桑茶御剑的方向不对,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想把他骗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分尸…… 于是,后方的他,眸色逐渐深沉,跳动的血色光泽缓缓流转。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在愈灵池入口停下,桑茶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有她坐镇,结界不会伤人。 花祭没动,也不想硬碰硬,唇边笑意蛊惑妖娆。 “师尊可以和徒儿一道进去吗?” 桑茶拉直唇线:“这不太好。” 花祭含笑凑近她:“没什么不好的,徒儿的一切都是师尊的,师尊不必见外。” “……”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走吧。” 桑茶在内心催眠自己,可以顺便给他看看伤口,没别的意思。 嗯,还有她炼的丹药也能顺便给他,帮他炼化什么的…… 愈灵池掩映在山涧之中,行过长梯,便可瞧见泛着灵气的清澈泉水,溢出丝丝寒气。 桑茶指着池水,古井无波:“衣服脱了,下去泡两个时辰。” 徒儿莫疯批(6) 花祭见这里真的是愈灵池,不由暗自咂舌。 是他猜错了? 既然这是不是弟子们用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可她有这么好心? 一时之间,花祭竟是完全搞不懂桑茶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何目的。 听见她这句话,花祭回过神,玩心大起,眨眨眼:“脱光吗?” 桑茶:“!!外衣!” 脱光了不冷死你! 见她向来淡薄的面容竟浮现出如此生动的神色,花祭像是找到了玩具般。 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了外衣还不够,玉色手指放在里衣领口处,认真道:“可是徒儿觉得伤口处有些痒,师尊不如给瞧瞧?” “真的?”桑茶半信半疑。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但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桑茶又迟疑了。 万一是旧伤复发怎么办? 张了张嘴,桑茶吞吞吐吐:“……那你先下去。” 花祭很听话,“好的师尊。” 乖乖地下了愈灵池,花祭毫不吝啬地就将里衣脱掉,动作不紧不慢,恰似绝色的美人出浴图。 劲瘦的胸膛暴露在桑茶眼里,伴随着氤氲的雾气,带着朦胧的若隐若现感。 花祭歪了歪脑袋,发丝沾湿了几缕垂在胸前,“师尊可瞧见了?徒儿这是什么原因?” 桑茶憋了半晌:“……你倒是转过去啊。” 伤口在背后,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没问题师尊。”花祭又很好说话地转过身,池水在他的动作下哗哗作响。 桑茶都开始怀疑他是装的还是故意的了。 扶着额走到池边,桑茶缓缓蹲下身打量着美人徒弟的美背。 嗯,皮肤光滑,肩线优美,手感极佳…… 等等—— 她什么时候摸上去的? “时至今日,徒儿竟才明白了师尊收养徒儿的真正目的。”花祭偏过了脑袋,狭长眼尾挑起,朱光流逝,勾魂夺魄。 桑茶略微尴尬地收回手,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站起身。 “你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 她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不就一只九尾狐吗?又不是苏妲己! 还真被勾了魂去! 花祭却幽幽道:“早就听闻有一邪术,以男子为炉鼎,与之欢好便可修为大增。所以这就是师尊带徒儿单独来这里的原因吗?” 桑茶否决三连:“不是,怎么可能,你别多想。” 花祭叹了口气。 “若是这般,师尊能待徒儿好些,徒儿也不是不愿意。” 桑茶:你想多了,不愿意的是她。 抿了下唇,桑茶说不过就跑,“你别多想些有的没的,好好泡着,我还有事。” 望着对方躲狼似的背影,花祭唇瓣噙着笑,眼神幽深了些。 没多久,就见长梯间又多了道雪白的人影,竟是她又回来了。 花祭笑眯眯道:“师尊怎么?是改变注意了么?” 眼皮子一跳,桑茶瞪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炼的丹药丢给他。 “少贫。吃了,炼化调息。” 话音刚落,便又没了人影。 花祭挑着一边眉,垂眸打量着手中的白玉瓷瓶,上面沾染的女子清香好似还未消散。 打开瓶塞,他闻了闻。 曾常年与各类毒药打交道的他,自然分辨得出这种丹药极其珍贵,乃是各路求之不得的救命丹药。 就这么给了他? 真是……越来越猜不透师尊的想法了。 徒儿莫疯批(7) 桑茶没有看着他把丹药吃下去,但见他内息日益平稳,想来是吃了。 近日的生活总算是步入了正轨。 桑茶将伤好的花祭放到了弟子中一起修炼,既然要给他温暖,那就不能只她一人,所有的弟子们都得动起来,这也是她交代给易柯的事。 在整日的温暖动员下,花祭作妖的次数貌似少了,整日和大家的相处还算……和谐。 此时,演武场。 “历师弟,你出剑的力道不行,手腕最好是再转两圈蓄蓄力。” “嗳,是顺时针转不是逆时针,你这样很容易卸力的。” “对,左腿再往前迈点,右腿绷直扣下,下,再下,继续下——” “操,花祭你他妈有完没完?!再下老子就跪下了!!”历消然彻底暴走,甩剑不干了。 花祭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椅上,树荫替他遮挡着日光,日常作为亲传弟子监督大家修炼。 闻声,他漫不经心地立起身子,吟吟含笑:“可你的剑法本就是错的啊,我这是为了你好。” 其余师兄弟也拿这两人没办法。 自从桑茶放话,花祭是她的亲传弟子,日后督促大家修炼,身为二弟子的历消然暴脾气就上来了。 他是个尖酸刻薄的,嘲讽了花祭几句,二人就此杠上了。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花祭都变着法儿地折磨历消然,且还都是些小打小闹。 闹不到桑茶那儿去。 这不,又开始了。 历消然开怼:“放你的屁,师尊就是这么教的,你一个什么都没学的人也好意思来挑错!” 花祭悠悠开口:“你自己出错还怪我?真是浪费师尊的教导啊。” 历消然:“你说的好听,还不是个见不得光的小白脸,有本事咱俩打一架!” 此言一出,身旁的弟子也不练剑了,赶紧把历消然拉上,生怕他真的动手。 花祭现在可是师尊面前的红人,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再说,他一看就是个体弱的,真打起来,历消然手上每个没个轻重将人打死打残了,他们怎么跟师尊交代。 “二师兄,算了吧,伤和气。” “是啊,忍忍就过去了,你跟他计较什么呢?” 历消然挣脱开他们,“我忍?我都忍他多少次了?你们看他天天找我茬,今天我不揍他一顿我就不信历!” 花祭一旁补刀:“你可以改姓猪。” 众弟子:“……” 您能别火上浇油了么。 咱们是在帮你! 你也不想在你那貌美如花的脸上留下什么吧!!! 历消然嗷了一声。 “……操,你们都别拉我,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花祭倒是半点不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众人身后。 “咦,师尊,你来了呀。” 话音刚落,历消然立马就不闹腾了。 演武场寂静了半秒。 火速之间,弟子们即刻归位,练剑练得有模有样。 可他们练了半天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正兀自疑惑着,就听见了来自花祭的愉悦笑声。 众人这才惊觉自己被耍了。 这下,一人单挑成了万人血书,齐齐扑向他。 “花祭!!!” “咱们跟你没完!!!” 被围攻的花祭故技重施:“师尊救救徒儿——” 徒儿莫疯批(8) “你还来!你以为我们还会信吗?!” ——来自某位被深深欺骗了的师兄。 “我早就说了!他丫的就是欠揍!!!” ——来自被戏耍多次的暴躁历消然。 “二师兄我支持你!” ——来自某位心灵脆弱的师弟。 眼瞧着花祭就要被狼崽子们包围了,忽的,一声清冷嗓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众弟子虎躯一震。 … “师尊!真不是咱们先动的手!是花祭,对,就是他!” “师尊您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表面所欺骗啊!花祭他心是黑的!” “师尊!您要相信咱们啊!” 大家抱着桑茶的大腿鬼哭狼嚎,哭声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凄入肝脾。 唯独花祭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缄默不语,垂着睫毛的样子,宛如身处世俗之外,被这个世界隔绝了开来。 桑茶成功心疼。 将自己腿边这些玩意儿拨开,桑茶走到他面前问:“他们欺负你了?” 弟子们瞪大了眼睛。 花祭立于粗壮枝干之旁,鲜艳袖袍随风鼓动,额间两鬓发丝微卷,盯了她一会儿。 倏尔,他嘴角拉下去,委屈地开口:“……徒儿不敢说。” 弟子们:“!!!” 历消然第一个站出来,“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就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操了!!” 闻声,花祭往桑茶身后缩,将“小鸟依人”演绎到了极致。 桑茶护犊子的心就上来了。 隔着布料拍了拍花祭的手臂,她看着历消然等人:“本尊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现在学会欺辱同门了?” 历消然有苦说不出,还想开口,被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师尊您偏心!!! 见他们闭嘴了,桑茶又转过去,语气平淡却放柔:“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们。” 花祭忍着没笑,开始吐露众人们的“恶行”。 “历消然不好好练剑,说徒儿什么都不会,还想和徒儿比试,众师弟们便在一旁起哄,徒儿不同意他们就一起扑过来想要给徒儿一点颜色瞧瞧……” 他没说一句,弟子们的脸就青上一分。 等他胡说八道完了,历消然终于忍不住道:“你他妈就是在放屁!!!” 桑茶微微蹙眉。 花祭又理所当然地攥住了她的袖子,眼里蒙着水雾,妩媚的丹凤眼都失了往日颜色。 桑·色令智昏·茶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行了。”她哼出一声,转过身对着众人。 “本尊让你们弟子间友善相处,你们就是这样欺负他的,难不成是不满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弟子们比窦娥还冤。 “真不是……” “花祭他胡说,刚才他才躺在贵妃椅上遮太阳呢!”那弟子指着花祭的身后。 桑茶狐疑地看后去。 红影之后空空如也,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地面飘荡,映出了几分秋风飒飒的荒芜。 那弟子惊得历消然上身:“雾草,贵妃椅呢?!” 桑茶淡淡道:“你们看本尊长得像贵妃椅吗?” “……” 桑茶无情下达惩罚通牒:“你们,全都给本尊在这里倒立两个时辰,抄门规三遍。” 历消然:“什么时候检查啊?” 桑茶:“倒立完就检查。” 众人的惨叫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灵鸟。 “倒立着抄啊?!!!” 徒儿莫疯批(9) 易柯回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十几米白衣弟子倒立在墙边,额头沁着汗水,脸色憋得通红,一手撑地一手握笔,艰难地抄着门规。 他唇角动了动,冷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见到他,大家就跟见着主心骨似的,齐齐喊道:“大师兄——” 易柯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历消然身上,扯了下嘴角貌似想笑,但没能冲破那冷冰冰的面色。 “师尊在哪儿?” 有人哭丧着脸:“师尊刚走,呜呜呜大师兄你快去为咱们求求情吧,花祭他简直不是人!!!” 其实在看见他们的惨状之后,易柯能大概猜出来原因。 得到答案后,也不管这些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弟子还在喊:“大师兄你一定要为咱们求情啊!咱们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的!” “……” 易柯是在药园找到的桑茶。 彼时,桑茶已经薅了不少珍贵药材准备给自家受了委屈的貌美小徒儿炼丹。 易柯眼角瞥见某些药材的影子,便被桑茶利索地收进了乾坤袋。 他走过去,作了揖,没忍住开口:“师尊,最近咱们峰的开销已经超出预算了。” 桑茶平静地抚了抚衣袍,“哦?怎么回事?” “……” 还不是因为用在花祭身上的药多。 桑茶看出了这位冷面阎罗大徒弟的内心想法。 “怕什么,等宗主闭关出来了,本尊申请去丹清峰移植一点儿药材过来。” 各峰皆有自己的药园,但药材最多的,还是专门以炼丹着称的丹清峰,简直是炼丹师们的天堂。 易柯不置可否:“听师尊的。” 桑茶颔首:“还有什么事?” 易柯将自己不久前听见的告知与她:“徒儿方才听说,半年后的仙门大会将在本宗内召开,有消息传,各峰需派出三名弟子进行选拔最终人员。” 仙门大会是各宗各派决定排名的一场友谊赛,每三年举办一次,每宗派出五名弟子进行比试切磋。 赢了的宗门,理所应当地获取更好的资源。 而这里的每峰派出三名弟子,也是宗门选拔出前五名进行决赛。 桑茶对这个大会不感冒。 “那有什么,你,历消然,再选一个能打的去就行。” 易柯道:“师尊难道不想让花祭去吗?” “他去那干嘛?”失手打死一个好让世人发现他妖族的身份吗? 根据原主的记忆,进入泫云宗后花祭的实力就在一点点地提升,只是素来隐藏得好没被人发现。 这段日子过去,桑茶都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气息的转变。 而原身的心愿,给她的时限,便是在花祭血脉彻底觉醒之前,干掉他。 易柯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对花祭的实力不满意。 “其实……花祭入门虽说晚了点,但好好调养一番,未必不能成器。” 桑茶莫名从这话中听出安慰的意思。 就很奇怪。 但她没多想,摆摆手:“是这个道理,所以还得再调养调养。” 易柯抿着唇。 师尊明显是对花祭有别样的想法,可能是对美艳之物的喜爱,只是苦于对方实力不足以站在她身边。 但……不代表就可以为他浪费这么多药材! 易柯很是忧心。 徒儿莫疯批(10) “对了,师尊。”易柯现在才想起来还倒立在山头的师弟们。 “师弟他们平日里就鲁莽,倒立怕是罚不了什么,下次他们仍不长记性,不如罚他们将峰内整理一番,对修炼也大有裨益。” 桑茶觉得这招不错。 够狠。 看来历消然他们定是作死惹恼了易柯,否则他也不会提这个损法子。 偌大玄武峰,清理起来那得猴年马月。 但她也不心软,小兔崽子们是该整治整治:“那行,你去说说吧。” * 回到自己房间,系统疑惑:“霸霸你不会真以为,祖师爷被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们欺负了吧?” 桑茶没急着炼丹,云淡风轻地为自己斟了杯茶。 “怎么可能。” 那人从来不是会被欺负的性子。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灵魂。 某些刻在骨子里的狂妄也不可能变。 系统:“那霸霸你还惩罚他们罚得那么惨?” 瞅瞅那些小可怜,怕是今晚都没得睡了。 桑茶淡定地啜了口茶,“你懂什么,他们根基不稳,在修炼中是大忌,我是在帮他们疏络筋骨。” 系统不是很相信:“真的吗?” “不然?我折腾他们做什么?你当我炼那么多丹药都是给花祭吃的?”把丹药当饭吃么? 系统懵懵懂懂,大概明白了。 蓦地,它又捕捉到了关键点。 “霸霸你为什么会炼丹!!!”还都是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丹药! 若不是峰内弟子团结没有将此事外泄,玄武峰和她将会迎来很恐怖的灾难的好嘛! 桑茶:“很难吗?” 系统:“炼丹师千人中都未必能出一个,霸霸你跟我说不难???” 桑茶想了想:“大概是天赋吧,我就是千人中的那一个。” “我不相信,霸霸你就老实招了吧……你又干过什么?” 夜色已深,桑茶打算休息了。 还得无奈地应付崽子。 “这次真没做什么。” 系统:“你确定?你就是想吓唬我对不对?” 桑茶边上床边道:“我吓唬你做什么?若非要论的话,大概……就是四大宗主们都要唤我一声老祖宗吧?” 系统:“??!!!”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做?! 就知道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桑茶其实也很纠结。 一百多年前她来到这个位面,创办了个小宗门,后来她离开时便解散了,那些弟子们自立门户都成了人中龙凤。 不过受她的影响,退休得是越来越早,导致她一个熟人也没见着,全是他们的后代在蹦跶。 她还想过,若是她将花祭杀了,待他复活之时肯定恨透了自己,要不要换回以前的身份再去送一波温暖。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火星摇曳着弯曲的影子,光影黯淡,清幽俱寂。 桑茶躺在床上,认为此法甚好。 得以窥知她想法的系统表示……霸霸你绝对是想多了! 就祖师爷那疯魔的劲儿,你换多少个马甲他都能一眼认出你! 你是逃不掉的! 桑茶平躺着,一动不动地望着黝黑的床沿,也只有晚上,她才可以静下心来思考某些事。 她能参透世间一切真理,唯独九曜,她永远不懂那个表面含笑的人是如何想法。 比如……现在。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人披着满身如霜的月光朝她走近。 徒儿莫疯批(11) 花祭以为桑茶早已睡下了。 且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进个屋还被发现。 悄然无声地走到床边,借着霜华月光,花祭静静凝视着床上纤细的人影。 眸光暗红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床边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探向桑茶的脖颈。 桑茶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造成自己熟睡的假象,但心却不乏点点的悲凉。 花祭歪了歪脑袋,唇角绷直。 那只漂亮的手,在距离她脖颈不过半寸之时,蓦然停住。 就这么在空中僵了许久。 美玉般的指尖,不自然地往里勾了勾,微微蜷起,象征了主人此刻的复杂。 少顷之后。 花祭将手收回,低下纤长如蝶翼的睫毛,侧脸弧线绷着,无声无息,并未急着离开。 就这么在床边徘徊着。 桑茶又搞不懂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直到花祭出了声。 寂静的夜色,轻佻动听的嗓音浓浓晕染开,为无趣的极夜勾缀了几抹旖旎。 “师尊既然醒着,何必装睡呢?” 话音刚落,在床上熟睡的人睁开双眼,里头不比他少些复杂。 抿着唇,桑茶撑着手肘坐起身,三千青丝披散,只着里衣的身子未免太过单薄。 “我只是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花祭干脆起身坐在床边,上身朝她倾去,挑着眉道:“那师尊可看出来了?” 祖师爷的美貌向来是充满攻击性的,哪怕是上个位面乖乖软软的南潋。 此刻的花祭,将这份原本阴柔的脸蛋变得极其锋锐,令人竟是不敢与之逼视。 桑茶撇开脸,如实道:“你要杀我?” 花祭噙着笑:“师尊真是聪明,那么,师尊可要罚徒儿?或者,率先扫清徒儿这个孽障呢?” 桑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我不会杀你。” 语毕,她才发觉自己这话说早了。 那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 她的纠结花祭没有发现,但那句“我不会杀你”却在他心上烙了印。 跟刺青一样,明明是疼的,又止不住幸福的微笑。 他不该再相信人类才是。 花祭勾着唇,笑意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师尊说的可是真的,徒儿都这样了你也不会杀徒儿?” 话是已经收不回来了,桑茶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不会。” 花祭轻轻捻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拿到鼻尖闻了闻,轻笑着:“可是……为什么呢?” 桑茶哪儿知道为什么。 就下意识的嘴瓢。 但她知道,今晚若是不给个痛快的答案,对方那幼小脆弱的心灵怕是又得胡思乱想。 以她对祖师爷的防备,没准她还没下手,对方已经率先将她给突突了。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郑重地捧着花祭的脸。 “我看上你……的脸了,所以我舍不得。” 许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花祭难得的空白一瞬。 曾经有不少人看上他的这张脸,男女老少各人皆有,目光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打量,仿佛他被剥光了站在众人面前。 后来,那些人都被他杀了。 哪怕付出血的惨痛代价,他也要送垂涎自己的混账们下地狱。 可是……桑茶这么说,他竟没有面对那些人那么生气。 甚至心底是雀跃的。 徒儿莫疯批(12) “师尊真是这么想的?” 花祭立马反客为主,一把攥住了桑茶纤瘦的手腕。 桑茶:“啊?” 将她单薄的身子拉过来,二人肌肤几乎相贴,薄唇凑近她的耳边,温热气息吐露。 “师尊只看上了徒儿的脸,难道……没有看上徒儿的身子吗?” 桑茶一抖:“???” 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她的腰。 明正言辞地推开美人投怀送抱,桑茶一脸严肃:“为师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候连“为师”都用上了。 花祭低低笑了两声。 突然发现……这个样子的师尊很可爱啊。 越想逗弄了呢。 花祭伸出手,探向桑茶柔软无骨的腰际,徐徐将人搂过来,丹凤眼狭长,瞳仁血红妖异。 “可是,徒儿修为低下,师尊若是光喜欢这张脸……也迟早有衰驰的一天,不如师尊试试徒儿的身子……保证您一生难忘。” 桑茶:“!!!” 你的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可是……她真的有被勾引到。 九尾狐的魅力,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更何况还有那张美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脸蛋。 系统疯狂呐喊:“霸霸你快醒醒!祖师爷在魅惑你啊啊啊!” 九尾狐一旦魅惑成功,那可是要吃人的! 桑茶骤然清醒。 “你你你你——” 花祭羽睫轻眨,很是纯良:“徒儿怎么了?” 桑茶冷白的脸蛋憋出淡淡的粉红,想骂人都得悠着点别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 花祭逗弄的心思更甚。 他本就有着九尾狐的一半血脉,生平重欲,若非曾经的那些人类太过恶心,他也不至于还未碰过女人。 嗯,现在有个不那么讨厌的。 想试试。 扣着桑茶的腰,花祭稍稍一个用力便将人压在了床上。 一手轻抚着她细嫩白皙的脸,一手绕到了她里衣的系带。 “师尊可别怪徒儿,徒儿一人在泫云宗孤苦无依,唯有讨得师尊欢心方可有一席之地……” 而且,是师尊先说看上徒儿的呢。 就算是脸……也一样。 桑茶信他个鬼,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那不马上本垒打了。 她努力装作镇定。 “花祭啊,实不瞒你说,为师早已活了几百年,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了我失散多年的孩子……” 系统都直呼牛逼。 霸霸你竟然敢把祖师爷当作自己的孩子? 人家想当的是你的孩子吗? 花祭笑意一僵。 细长手指停在那里,眸色幽深,意味不明道:“……孩子?” 桑茶忙不迭地点头。 “对,所以,你不能乱来,这是乱伦你知道吗?” 窗外风声萧萧,拍打着乳白色的窗纸,微弱燃灼的烛火摇荡不止,生生抹平了那份暧昧。 花祭面色藏在黑暗中,桑茶看不太清,反正不会很好看就对了。 “师尊只把徒儿当孩子吗?没别的意思了?” 可他的年龄,比在世许多人类都要大呢。 至少,他出世那会儿,还没有泫云宗。 桑茶老母亲的口吻:“你能明白就好。” 花祭沉默了会儿。 语气似笑非笑:“所以师尊对徒儿这么好,就是把徒儿当孩子的缘故了?” 桑茶坐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我的亲传弟子,那肯定比孩子还要亲。” 花祭又不出声了。 最终,他缄默着从床上下来,桑茶来不及看他的神色,他便落入了无尽黑暗,随之而来的是重重关门声。 徒儿莫疯批(13) 桑茶觉得母亲也不是好做的。 摊上这种叛逆的孩子就很倒霉。 为什么拒绝他? 桑茶也不想。 可是,她最后的任务是杀了花祭,那么她就不能让花祭爱上自己。 否则被心爱之人一剑穿心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最好,还是别再往这方面带了吧。 本以为今日过后花祭会离她远点,不曾想,对方还是老样子,仿佛那晚上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只是更能作了。 吃饭之时,她眼睁睁地看着花祭从历消然脚上碾过去,看见她来了之后再一秒扮可怜。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说好的经常与弟子发生争执呢?就是这茶里茶气的那厮吗? 历消然叫:“嗷!!花祭,老子是跟你有仇吗?!!” 花祭挑着眉道:“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踩着你的猪蹄了。” 历消然看了一眼自己盘中的猪蹄,再瞪着自己的jio。 三秒之内跳起来追着他打。 “你才猪蹄,老子是长腿欧巴!” 花祭从容不迫地后退,艳红衣袍如云坠雾,还在火上浇油:“长腿?那倒是没瞧出来,不过你上身特长是瞧见了。” “!!!” 历消然猛地将手中的托盘塞给身旁的弟子,抡起扫帚就要向他拼命。 “花祭你给我站住!今天咱俩不用灵力打一架,老子绝对打得你叫爹!!” 花祭早就瞥见门口站着的桑茶,如鱼得水地躲在她身边。 “师尊救命。” 桑茶:“……” 你为什么这么幼稚。 历消然手上还举着扫帚,这么冲过来差点没撞上,关键关头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 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哟。” “师尊——” 历消然只当这个屏障是桑茶弄的,也怪他太心急差点冲撞了师尊。 但是! “师尊,这次您看见了吧!都是花祭在找事!!!”历消然迅速从地上滚起来,就差没上前去把人抓过来揍一顿了。 其余弟子见状,一溜烟儿地跑过来行礼问安。 “师尊。” 桑茶淡淡颔首。 随后,将睁眼瞎演绎到极致。 “本尊该看见什么?你拿着扫帚追着花祭打吗?” 众人:他们就知道是这样。 二师兄你节哀。 历消然满脸不可置信,遭受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欺骗。 “???师尊!!!” 您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就因为他没有那张漂亮的脸吗?!! 桑茶雅正威严:“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易柯呢?监督你再将门规抄两遍,不抄完不准出山。” 易柯死冷着眼:“是。” 这对历消然来说,还不如杀了他。 “师尊您不能啊!您换个人来监督我也行啊!大师兄他无情无义不是人啊!” 大家:“……” 二师兄你在作死知道吗。 没看见大师兄已经在释放冷气了吗? 好好活着,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啊! 易柯虽然一年四季只有一个表情,但大家相处这么久,对他什么样子是发火有着明确认知,并在他发火之前懂得迅速撤离。 唯独历消然,一而再地去找死,八匹马都拦不住。 这时,易柯已经提着历消然的衣领往外走了。 “师尊慢用,徒儿先行带二师弟去领罚。” 桑茶和众人目送他俩远去。 心里共祝历消然一路走好。 徒儿莫疯批(14) 历消然的脚丫子还在不停扑腾。 “领罚领罚,你先让我把猪蹄啃完啊!” “……大师兄,大师兄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易柯!你丫的就是个铁树都比你能开花!老子诅咒你断子绝孙!” “嗷~我的错我的错,大师兄轻点轻点——操!花祭!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惨叫声逐渐远离…… 大家已经开始琢磨该给他烧多少纸钱了。 桑茶瞪了没个正形的花祭一眼,对着众人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花祭,你跟我来。” 弟子们:“是。” 为了给无聊的修仙生活找点乐趣,弟子们还特地开了小灶,那就是写书。 如今,已经连载到了“清冷仙尊为貌美徒儿冲冠一怒,力罚恶毒师兄誊抄百遍门规”。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众人赶忙拿出笔墨开始奋笔疾书。 最初被历消然发现时,他还骂了几句凭什么他是恶毒男二。 就等着多积累点素材,然后拿到山下去卖银子了。 这边,花祭笑意未减,一路跟着桑茶去到了他的竹屋外。 彼一进屋,桑茶就对他微抬下巴,嗓音冷淡。 “上床。” 花祭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边,日光从他身旁洒进来,为他颀长的身影镀了一边浅金的轮廓。 枫林有几片红叶飘上了桌,艳艳似火,零散的荒凉。 他的声线都慵懒几分:“师尊终于想通了?” 桑茶已经能够做到面对他的调戏面如止水。 “你最近有些内息不稳,我给你看看。” 她其实知道原因。 无非是花祭的九尾狐血脉之力在开始觉醒,那些过于强横的妖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造成了他体内气息紊乱。 偏偏日常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桑茶也只能通过时间的流逝来推测这些。 花祭伫立没动,抱着臂,笑意放肆:“徒儿身体好得很,师尊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话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桑茶只能严厉。 “少废话,我是你的师尊。” 见桑茶微怒,花祭血色眼瞳逐渐漾开轻佻恣意的笑,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那……遵命……师尊。” 桑茶差点扭头就走。 指着床:“你给我上去。” 花祭很好说话,让上床就上床,让脱衣服就脱衣服…… 等等…… “你脱衣服做什么?不需要你脱!!” 桑茶扶着额,非礼勿视,觉得花祭比南潋难搞多了。 “不需要吗?师尊不是说要给徒儿看身体?”花祭手里还扯着腰带,无辜地轻眨了下眼。 “不需要!你再乱来我就揍你。”实在没法了,桑茶试图恐吓他。 花祭摆明不懂恐吓,但也不想将人惹太恼了,终于收手盘腿坐好,以示自己有很乖。 桑茶白头发都快气出来了。 想得到祖师爷的信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要先折个十年寿。 走到门口将房门关好,桑茶转身就瞟见了花祭那赤裸裸的“果然如此,我都懂”的眼神。 但她无视了。 原身的灵力暂不足以疏通花祭混乱的内息,她这次要动用的,是她自己的力量。 但她的力量是黑色,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怕是要以为她练的是邪功。 徒儿莫疯批(15) “闭上眼,可能会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桑茶盘坐在他身后。 九尾狐与凤凰的血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皆是万兽之王,随便一只都足以毁天灭地。 两者混杂在一起,造成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上一世的人类和妖族深有体会。 花祭依言阖眼。 “只要是师尊给的,多疼都不怕,不必怜惜徒儿。” 桑茶忍着没薅他脑袋。 花祭如此有恃无恐,应当是肯定了她不会知道他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她。 二人各怀鬼胎,也是看谁率先打破这场博弈。 桑茶手心缓缓凝聚出一团黑色灵气,动荡跳跃,像极了苍茫无际的极夜。 贴上花祭后背的同时,她便感受到了万恶蛮荒的力量,散布着疮痍与饿殍,仿佛死亡的诅咒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被永世禁锢。 桑茶心一惊。 这是…… 百年前的那场战役遗留下来的吗? 当时花祭可能尚未破壳,又有神兽与妖兽的力量本源,理所当然的,所有的邪恶与黑暗都朝他涌去。 造成了如今三股灭世力量鹬蚌相争的局面。 桑茶咬紧了牙。 那场战役……或多或少地与她有关。 她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祭日日受此折磨了。 … 这次的疏导还算顺利。 桑茶睁开眼,天光大亮。 收回手,她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正待要下床之时被攥住了手腕。 “师尊。”花祭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桑茶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掀起眼皮淡淡道:“什么事?” 花祭并未急着答话,只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盯了她片刻,须臾,松开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笑。 “没事,就想叫叫师尊。” 桑茶抿着唇,出去之前回了头:“你好好休息,收收心,不要被心魔控制。” 花祭眨了眨睫毛:“都听师尊的。” 桑茶走了。 但她并没有放心。 她当然不会傻到就靠自己这段时间的温暖就将对方拉入正途,他只是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更为琢磨不透了。 他总是用着雾里看花美三分的态度对着自己,桑茶也完全没办法。 曾经的经历并不能被抹平,她能做的,只是陪好花祭的未来。 而方才花祭拉住她,怕是想问……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妖吧。 这好像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 历消然好不容易抄完了门规,逃出了易柯的死亡冷气。 正巧这时,大家合作的那本《清冷仙尊爱上我》也完结半册了,大家趁着没事,组织着去山下打算摆摊卖话本。 历消然为了逃脱易柯花祭的魔爪,跟着一起去了。 谁知这一去就出了事。 “哟,这不是历消然师弟吗?在这儿蹲着干嘛呢?” 同样穿着泫云宗内门弟子服饰的三名男子路过了他们的小摊,为首那个随手捡了一本翻了两页。 “话本?历师弟,玄武峰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吗?需要你们在这儿摆摊?”孟慎和身旁的弟子揶揄一笑。 历消然黑了脸:“关你们屁事,不买就滚,少挡老子光线。” 孟慎哈哈笑道:“别这个态度嘛,来者皆是客,我还没看你怎么知道我不买?” 徒儿莫疯批(16) 说着,他还真的装模作样地翻着看了两眼。 被历消然站起身一把抢了回去。 “看看看,看个屁,你配看吗?猪圈里那么老母猪还不够你看的?” 他话一出,身旁的小师弟就噗嗤笑出了声。 又觉得失礼,连忙收了回去。 孟慎脸沉了一下,又讥笑道:“历师弟修炼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口吐芬芳的毛病。” 历消然拍了两下手中的话本,像是在拍什么脏东西,不客气地反讽回去。 “那是,话是说给人听的,不是什么狗玩意儿都配。” 要说骂人,历消然绝逼是祖安王者,除了在花祭身上吃过亏。 而孟慎他们当然骂不过,脸是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冷哼一声,历消然对着身旁小师弟道:“小四,收拾收拾,咱们早点回峰。” 小四懵逼一下,反应过来:“哦,好的二师兄。” 说着,他就开始将话本塞乾坤袋里。 历消然想让他把二字去掉,但这么多人在这儿,他也不好开口。 而孟慎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历师弟别急着走啊,让我瞧瞧这是写的什么。哦,清冷仙尊爱上我?啧啧啧,红衣美人,你们写的,该不会是你们师尊和花祭吧?” 趁着小四没收完,他又拿起一本,这次看了两眼就直奔主题。 花祭虽说少于出峰,但他那张脸到哪儿都是祸水,难免有心人会注意到他。 “少在这里嚼舌根,话本你他妈还当真了。那我写一本我是你老子的书,你敢不敢真喊我一声爹?” 历消然冲着他呲牙咧嘴,特想上去在他脸上刨两下。 孟慎挑起眉,“别这么冲动,大家都是一个同门弟子,何必非要这么粗俗呢?” 历消然:“呵,那也比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紫月灵芝是你摘来的强。” 小四糊里糊涂地收着摊,心中一直在想好像在哪儿见过孟慎。 一提紫月灵芝,他就想起来了。 是在两年前的内门弟子晋升上。 有一道题目考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摘取紫月灵芝。 当时历消然与孟慎同为外门弟子佼佼者,实力旗鼓相当,可孟慎却比历消然早摘回半个时辰。 按理说,二者区别不至于相差这么大,且历消然到达宗门之时还和孟慎大吵了一架,差点没打起来。 原因就是历消然指责孟慎中途抢了他的紫月灵芝。 可没人看见,孟慎又一口否决。 众所周知,孟慎修的是雷电武技,与紫月灵芝为本源,摘取时比修炼极火武技的历消然要容易些,这也说的过去。 历消然那个暴脾气,当场就和他打了起来。 最终,因没有证据,历消然进内门时还被罚去藏书阁待了段时间。 想起这些,小四也气头上来了,二师兄虽说脾气躁了点,爱骂人了点,斤斤计较了点等等,但他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紫月灵芝肯定就是孟慎抢的! “师弟说话可要讲证据,紫月灵芝本就由我亲手所摘,这么久了你还过不去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孟慎道。 历消然冷笑:“是不是你摘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徒儿莫疯批(17) 这两年在莫茶的教导之下,历消然没有再那么容易冲动。 眼下他只想快点走,否则,他真忍不住跳过去给孟慎两拳。 孟慎眯了眯眼睛,忽地,剑柄轻轻一扫,摊桌上的话本尽数掉落在地,灰尘纷纷扬扬。 “啊呀,历师弟,可真是不好意思,瞧我这不小心的哈哈哈。” 他身旁的弟子给力笑起来:“孟师兄你怎么不小心啊,万一历师兄误会了又想和你过两招怎么办?” “过就过呗,咱们孟师兄如今修为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当年那样了哈哈哈。” 孟慎抬手制止了他们,扯唇一笑:“别这么说,毕竟,骂人也是一项好功夫。” 小四已经听不下去了,“二师兄!” 历消然狠狠磨了磨牙,目光在散落一地的话本上滑过,忽地一跃而起一拳挥向孟慎! “老子今天不揍得你哭爹喊娘,你他妈就不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呵呵,花师兄你怎么下山了?”同样下山卖话本的小五小七刚去买了桃花酥,转身就看见了花祭。 红衣倾城,风华绝代。 只消一眼,便夺去了整条街的回眸。 但他们……日日遭受荼毒,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 花祭极其亲切地拿过他们手里的桃花酥,“下山给师尊买点东西,嗯,这玩意儿味道不错。” 小五欲哭无泪。 那是他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啊啊啊啊! 这下,花祭走在中间,小五小七陪伴身侧,泫泣的目光时不时在他他手中的桃花酥上流过。 “嗯……我们也是下来采购的,二师兄和小四还在那边,咱们一起回山叭……” 嘤嘤嘤他们委屈,花师兄你看见了吗…… 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免费沙包,花祭特别好说话。 “行,去瞧瞧历消然死了没有。” 小五小七:“???” 好端端的干嘛又咒人家! 他们要告状! 正拐到那条街,他们就听见了孟慎的声音。 “哟,历师弟你怎么趴着了?赶紧起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哈哈。” “孟慎你他妈真是恶心透了,你爹娘还不如拿那十分钟去散步!” 小五眼睛一亮:“嗳是二师兄的声音,他又解锁了骂人新姿势啊……” 闻声,花祭意味不明地咬了一口桃花酥,瞳仁红光流逝。 “……嗯,确实是新姿势。” 小五小七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又兴奋地往前跑去找历消然。 二师兄我们来了! 终于可以摆脱花师兄的魔爪了! 跑了几步,在看见前方那一幕时,小五小七瞳孔一缩,硬生生地刹了车。 前方街道,原本热闹熙攘的摊贩都没了人。 孟慎身旁站着两名讥讽的弟子,脚踩在历消然的背上,小四在一边抱着肚子哀嚎。 “怎么回事?二师兄——”二人连忙跑了过去。 花祭还在后方慢悠悠地吃着桃花酥,见状,挑了下眉,随手将剩余的桃花酥丢在一旁的垃圾堆。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孟慎!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二师兄!” 小五小七是认识孟慎的,就因如此,他们才厌烦此人。 孟慎悠悠道:“没做什么,切磋呢。你们玄武峰堂堂二弟子技不如人,怎么,现在是想以多欺少吗?” 徒儿莫疯批(18) 历消然在下面呸了一口。 “你一个惯会使阴谋诡计的畜生也好提切磋二字?真是污了大家的耳朵!” “呵。”孟慎眼里的阴戾一闪而过。 脚下暗自加重了力道。 “我劝历师弟还是消停点,这可是在大街上,丢的是你们玄武峰的脸。” 历消然被压得五脏六腑都好似搅和在了一起,腥甜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口上却死不服输。 “玄武峰的脸还不至于为你丢了,麻烦你装人的时候尽量装得像一点好吗?!” 话音刚落,小五没憋住笑了出来。 二师兄可真是个人才。 殊不知历消然内心:小五你笑什么?上啊!揍他!把你二师兄解救出来啊! 孟慎握着剑柄的手指骨攥紧。 “看来,历师弟是不长教训……” “咦,这谁啊,小东西长得可真随机。” 花祭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衣摆上的白色云纹轻卷,仿佛天穹浮云,扶摇直上。 一双丹凤眼,血瞳流转,便是魅惑众生。 若非这里的老百姓方才都被打打杀杀吓跑了,怕是又有不少人对着他流口水眼看直。 孟慎脚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眯起眼睛:“花祭。” 玄武峰五长老收了一名亲传弟子,这事在泫云宗人尽皆知。 许多人都暗叹自己没长那么一张勾人的脸,连素来清心寡欲的五长老也丢了魂。 亲传弟子,那是多少人奋斗的目标。 可惜名额有限,实力不济,运气也轮不到他们。 “操,花祭你他妈怎么在这儿?还不快滚回去,你当这里是闹着玩儿呢!”历消然看见他就心肌梗塞,骂人是改不了的了。 方才他与孟慎过招,明显可以感受到他与两年前有着天壤之别。 否则他也不会被打趴下。 小五小七加起来,也未必是孟慎的对手。 花祭慢条斯理:“是啊,看你闹着玩儿呢,今天怎么这么丢脸?” 历消然脸紫了。 被不共戴天的死对头看见自己丢人的样子,心里属实不好受。 花祭漫不经心地走近二人,“这样吧,你以后跟着我姓,我就救你,怎么样?” 原来真的所有人都想当死党的霸霸。 历消然:“操你他妈有毛病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救人,还不如趁你腿长赶紧回去搬救兵来得实在!!” 花祭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我知道我腿长,你不用特地说出来。” 历消然差点没喷他一脸血。 敢情他还没被孟慎打死,就率先被花祭给气死了。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被忽略得彻底的孟慎阴森森道,“你未免也太想当然了,亲传弟子,呵,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妈的花祭你还不快滚!是想在你那如花的脸上留俩印子才高兴是吧?!”历消然指甲扣着地面,狠狠咬着牙。 “操小五小七你俩还愣着干嘛?把他拉回去!免得被揍了还说是老子动的手!” 可以说,他还真挺了解花祭。 只不过今日,他还是算错了。 小五小七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哦,哦哦,好的!” 他俩冲前去想一人扯根袖子,花祭含笑着转过头,被血瞳轻轻咦扫,二人便再也下不去手。 徒儿莫疯批(19) 妈妈呀……花师兄好恐怖! 他们不敢动啊! “历师弟别着急嘛,咱们几个慢慢来,毕竟……你们人多不是吗?” 孟慎森冷笑着,脚下缓缓用力,历消然的下颚被石板磨出血丝,颧骨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副惨状,又令小五小七心一紧,赶忙跑过去想要解救他。 但孟慎用剑身一拂,地上就又多了两个哀嚎的小家伙。 “没长眼睛吗?这是你们该动的?”孟慎好笑。 小五小七捂着胸口,试图用眼神杀他千百遍。 街道荒凉,酒肆的旌旗还随风飘摇着,刺耳的声音被枯枝败叶在地上摩擦而出,逐渐没了影子。 花祭眸中暗芒乍现,笑意危险:“……真是无趣。” 孟慎阴笑:“是啊,这里哪里比得上山上,有那样一位清冷师尊护着你。” 说完,他又仿佛恶透:“你这种千人骑万人睡的男人,送上门我都不要。”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花祭靠脸上位。 反正,而今的世风开放,仙尊们养个小白脸也不算什么,没人会多管。 真正受到唾弃的,还不是那些被包养的,有着漂亮脸蛋和媚骨,却修为低下无实力的人。 孟慎向往实力,最是瞧不起这种人。 “孟慎你他妈嘴这么臭是喝粪水了吗?!不干不净的,没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去!”历消然咬紧舌根,一阵火大。 他们峰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孟慎喀喀发笑。 “呵,难不成我说错了?他是怎么当上这亲传弟子的,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历消然吐出一口血痰。 “我清楚你大爷!你不如说说你当上这个内门弟子是靠的什么?!” 孟慎抬起下巴,一派高高在上。 “我当然是靠自己的实力。”语毕,他又狠狠碾下去,“说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历消然浑身的血气一股脑涌上来,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指甲扣在他的鞋上试图扳开,却只是徒劳。 骂人的力气也没了。 小四他们见状,眼里闪着泪花,暗自痛恨自己的没用,平日里不好好修炼,现在只能受此等欺辱。 花祭歪了歪脑袋。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别人这么评价他了。 “你刚才在说我?” 孟慎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没倒,眉眼揶揄。 “你自己清楚就好,说不定,你昨晚还在某位仙尊的床上欲仙欲死吧?” 花祭轻笑:“……是挺想的。” 说完,他的语调变了味道,轻轻柔柔,仿佛丝丝缕缕的蚕线割在了人的皮肤上。 “但你……可不配提这句话。” 孟慎嗤笑,当对方在死鸭子嘴硬。 “嗤,敢做不敢让人说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今日莫茶仙尊还会出面救你不成?” “还真把自己当角色了!” 黑靴一下一下地踩在地上,花祭走向他,瀑布般的长发飘飘扬扬,偶有几缕迷了眼,却增添了肆虐的妖风邪气。 血瞳闪过一丝红光。 伴随着暗芒。 “角色谈不上,可惜……收拾你们,足够了。” 话音刚落,天色不知怎么倏地暗沉下来。 妖风刮在了孟慎等人的脸上,心头猝生几分恐惧。 花祭站在孟慎面前,比对方高了半个头,唇边噙着的笑妖柔得剜骨,激得孟慎的灵魂好似被紧攫住,止不住地颤栗。 他睁大眼睛,仿佛掉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当中。 “你……” “嘘。” 花祭伸出一指抵在自己唇瓣上,色泽殷红却比任何魑魅魍魉都要惊悚,音色低沉。 “你说的……慢慢来。” 徒儿莫疯批(20) 桑茶出门就听见有弟子在讨论,隔壁峰有名弟子被抬回来,说是羊癫疯,自己将自己揍得惨不忍睹,砸了多少珍贵丹药都不见好。 她是没当回事。 这年头,什么病都有。 然,她去枫林内的竹屋找人,大老远就听见了几只猪头在嗷嗷叫。 “??” 她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 历消然的脸被裹成了粽子,小四正颤着手在给他包扎上药。 历消然边叫边道:“操你上药能不能别抖!手别抖啊我操了!!!” 小五小七在一旁打下手,他们的伤不重,休息休息就能活蹦乱跳。 石凳边的枫树之下,红衣胜枫的花祭抱着臂倚在树干上,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的丑态。 一片枫叶掉落在他肩头,花祭轻轻将它吹落,笑着道:“师尊来了。” 桑茶板着脸走过来。 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花祭现在胆儿肥了,从白莲花改为直接动手了?! 瞧把孩子给揍的! 于是,桑茶觉得自己有必要收拾收拾他了。 “这是你干的?”她指着历消然的猪头。 这下,四个人都懵了:“啊?”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花祭,只是,他缓缓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师尊以为呢?” 桑茶一瞧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想自己这次不能再偏心,一定得给他点惩罚。 她严正开口:“你可知错?” 嗯,若是知错了她就可以轻点罚。 其他人好想问:他要是不知错呢? 桑茶:她就当没看见。 “徒儿何错之有啊?”花祭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桑茶撇开视线,看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历消然几人,破天荒地想为他们做个主。 否则,再被花祭玩儿几天,人说不定就没了! “为师早就说过,同门之间要友善相处,你多次……戏耍师弟,今日更是将师弟打成这样,为师不能再坐视不理。” 四人:您不都坐视不理还助纣为虐这么久了吗? 但这次真不是她想的那样,几人想要开口,被桑茶堵回去了。 “你们放心,为师会为你们做主的。” 历消然迟疑了下,“嗳师尊……不是……” 桑茶摆摆手:“我都知道了,不必再多言。” 您不知道! 若是之前,历消然指不定多高兴。 但今日还真搞错了! 为了避免花祭那丧心病狂的秋后算账,他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花祭,你殴打同门还屡教不改,为师就罚你去藏书阁誊抄经书……” 她话没说完,就被历消然急急忙忙打断:“不是师尊,您误会了,我这不是他打的——” 桑茶剩下半句卡在喉咙里。 被她憋了回去。 面色复杂得看着他:“你说什么?” 不是花祭打的?! 其实,她也不必怀疑这句话的真伪,就历消然那个性子,若真是花祭打的,他早就添油加醋地告上状了。 哪怕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现在他肯为花祭正名,只能说明真的不是。 甚至还另有隐情。 这么想着,桑茶又看向至始至终没有变化的花祭。 后者懒懒散散地倚着树干,眉眼间的笑意从未变过,红影身形高挑,金纹腰带上配着亲传弟子的玉穗。 随着风左右飘摇着。 那还是她亲手挂上去的。 徒儿莫疯批(21) 半晌,桑茶憋出来一句:“你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刻钟后。 听完这些,桑茶一阵无力。 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明的打不过不是还可以来暗的吗? 整天跟着花祭鬼混,莫说精髓,连点渣渣都没学到。 “师尊不必管他,自己无用丢了咱们玄武峰的面子,让他自己报仇去。”花祭好像没生气,还在一旁伤口撒盐。 但历消然难得没怼回去。 许是真的觉得丢脸,又或者是心中感激,勉强不与他计较。 桑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 “隔壁羊癫疯那个是你弄的?” 还有,他下山去竟然不跟自己说一声! 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系统:“霸霸你担心祖师爷会受伤?” 桑茶冷漠:“不,我是怕山下的老百姓遭殃,一不小心没人了多惊悚。” 系统:“……” “师尊莫要再污蔑徒儿,都说了他是自己发的羊癫疯。” 花祭修长指尖夹着一片枫叶,灿灿似金,衬得手指透白如玉,美艳绝伦。 慢条斯理地走到桑茶身边,花祭再次将这片枫叶夹在了她的发间,使她原本只有一支白玉发簪的简约发饰添了份生动。 枫叶飘飘洒洒,昳丽枫林之中,白衣红影相对交缠,比浮世绘更显得旖旎。 “……师尊明明比徒儿好看多了。”花祭指尖无意掠过她的侧脸,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桑茶抿着唇。 转移话题? ……罢了,大家都在这儿,她也不好多问。 旁边,历消然他们看得愣愣的。 总感觉……哪儿不太对。 师尊不是说花祭身世悲惨,叫他们每天送温暖吗? 怎么现在看上去不那么像回事? 莫名就觉得……他们挺般配。 甚至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冲动!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桑茶别开脸,拿出几瓶丹药放在石桌上,眉宇冷淡:“这几瓶丹药你们先一人一瓶,等你伤好了,为师自会带你去要个说法。” 历消然这个留守儿童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师尊的母爱,感动得热泪盈眶。 “师尊……这丹药和花祭平时吃的不太像,您别是糊弄咱们。” 小四小五小七跟着点头。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花祭吃的都是珍贵药材炼出来的丹药! 他们这个瞧着明显不一样! 桑茶:“……” 她噎了一下,“为师是那种偏心的人吗?” 几人点头点得更凶了。 唯有历消然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但也用着自己的眼神控诉着。 您就是! 花祭笑得很开心。 桑茶板着脸,作势要拿回来。 “不吃算了。” “嗳——”几人眼疾手快地一人一瓶塞包里,赔着笑,“嘿嘿,师尊别生气,咱们闹着玩儿呢,就知道师尊对咱们最好了。” 桑茶翻了个白眼。 一群比阎王还二的二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弟子们虽然觉得师尊比以前要冷了点,但给他们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的师尊更有人间烟火气。 不像以前那样,即使待人温和友善,却总给大家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他们更喜欢现在的师尊。 嘤嘤嘤哪怕她是个看脸的。 但没办法,一厢情愿的奔赴,他们愿意! 徒儿莫疯批(22) 突然想起方才那些话的重点,桑茶道:“对了,你们方才说的,孟慎抢了你的紫月灵芝才进内门的事,可是真的?” 说到这个历消然就来气。 他噌得想要站起来,但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立马“嘶”了一声坐回去。 “操操操疼死老子了——” 桑茶寻了个石凳坐下,教育道:“为师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总是骂人说脏话。” 这时,花祭跟着坐在她身边送上一杯茶,听话地端给她:“师尊慢用。” 桑茶欣赏他的上进,往唇边啜了一口,立马转过头喷出。 “操——”烫死她了。 砰地将茶杯搁在石桌上。 抬起头,她就发现,几人都幽幽盯着她。 眼神中明显写着“师尊您还好意思说您自己都爱说脏话”。 “……” “算了,当我没说。” 撂下这么一句,桑茶死死瞪了花祭一眼。 他丫的绝逼是故意的! 后者送了她一个无辜乖巧的笑。 还贴心地送上手帕,柔声道:“都是徒儿的错,没有事先试好温度就端给师尊,师尊想怎么惩罚徒儿都行。” 他还特地在“惩罚”二字上咬了重音。 配上他那俘获勾人的相,很容易不惹人乱想。 比如对面写话本的四人组。 素材又有了,真好。 桑茶眼皮突突地跳。 这只骚狐狸! 一把扯过手帕,桑茶囫囵擦了两下就丢还给他,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把孟慎如何抢你紫月灵芝的过程说来听听。” 这事已经过去两年了,早就找不到当时的证据。 想要翻案,只能逼孟慎主动说出来。 其实这也很简单,只消花祭动用他那迷惑人心的魅术即可。 但这会暴露他的身份,是为下下策。 还不如想点别的办法。 “是。”历消然回忆了一下,简单道来。 内门考核那次,他在最短时间内摘取来紫月灵芝,半路忽地窜出一只发狂的魔兽与他纠缠。 动手缠斗的时候,他眼尾一扫,只来得及瞥见一道人影夺走他的乾坤袋闪过。 模糊之中,他看清了那人的侧脸,与孟慎有七八分相似。 当时他就咬牙放了一团极火过去,但没打中,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没留下半点踪迹。 他还因分心被那只魔兽按在地上好一阵摩擦,最终才将其击毙。 好在老天垂怜,不久后又被他找到一簇紫月灵芝,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回去通过考核。 再见到孟慎之时,他一眼就认出孟慎手中的紫月灵芝是他摘来的。 他毛手毛脚,在灵芝的芝柄上留下了一道指痕,恰巧就是孟慎手上那个。 可他说出来,孟慎咬断不是。 那是孟慎自己弄出来的。 这种东西又没办法指认,难不成去比谁的指甲盖大吗? 由于他没有充足的证据,长老们便没有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反而被孟慎反咬一口说他污蔑同门。 因此,他还去藏书阁当了两个月的扫地工。 说完这些,历消然愤愤道:“狗日的孟慎,下次再见到他时,老子一定要揍得他趴在地上叫爹!” 花祭笑嘻嘻地补刀:“你可以现在就叫,我去帮你揍他。” 徒儿莫疯批(23) 历消然剜了他一眼。 “做梦!” 就算不久前他知道了花祭大概不似表面那么简单,他也不会屈服的! 该算的账还是要算! 哼,肯定是师尊给他开小灶了,否则平日里都没见他修炼,他还能将孟慎搞得半死不活。 不公平!不对劲! 要么是开小灶,要么就是妖术! 事实还真相了。 桑茶想了想,历消然扔极火都扔不准,他以后该好好修炼了。 “为师知道了。孟慎是哪个峰的?” 历消然:“麒麟峰!” 他原本最初想去的就是麒麟峰,可是麒麟峰的二长老偏偏看好孟慎没选他,他也就没那么大向往了。 都是眼神不好的! 桑茶微一颔首。 “行,你受了伤,近日就多休息休息,修炼先不急。” 历消然一阵感动,泪汪汪地点头:“多谢师尊。” 他终于可以暂时摆脱易柯与花祭的魔爪了! 谁知,桑茶又补充一句:“等你伤好了,为师让易柯单独辅导你。” 那一刻,历消然仿若被雷劈中,僵硬着道:“……师尊您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吧? 是的吧? 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师尊刚刚说让易柯来辅导他修炼?还特么是单独的? 他不要! 拒绝! 可惜由不得他拒绝,并且还说曹操曹操就到。 “师尊您在这儿,外面来人了。”易柯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眉眼冷峻,历消然是一看见他就蛋疼。 桑茶挑起眉:“谁来了?”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他们是哪儿来的脸? 易柯眼角在裹成猪头的历消然身上划过,微不可及地轻蹙了下眉,不动声色:“麒麟峰的二长老。” “莫茶,你给本尊出来!今日你必须将花祭交出来给本尊弟子一个交代!否则这事儿咱们没完!” 话音刚落,烈烈枫林之外便闯进来一位穿着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云纹为金,满目煞气。 历消然小四他们赶忙站起身,作揖。 独独花祭未动。 桑茶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淡漠抬眼。 “二长老擅闯我玄武峰,也好找我问交代?” 历消然他们星星眼,师尊好帅!这就是大能的气质吗? 二长老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锐利目光摄向花祭。 “若不是你弟子将孟慎打成那样,本尊会来找你?” 桑茶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搁下,声调冷了些许:“若本尊没有听错,孟慎他是自己打的自己。” “一派胡言!” 二长老一掌拍在桌上。 “若不是他使这些下作手段,孟慎又怎会动手!” 花祭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凡事不能全怪别人,许是他自己心中有歉,想要赎罪也说不定。” “胡说八道,他何歉之有?”二长老目露阴狠。 “莫茶,你该好好管管你这徒弟了,见到本尊不行礼甚至还敢与本尊同坐,莫非这就是你素日来的教导?” 桑茶施舍了个眼神给他,无波无澜。 “二长老管教弟子得当,还特意下山对本尊弟子动手,就是不知是故意还是受人指使了。” 二长老眸中闪过一道晦暗,沉声道:“弟子之间切磋,受伤在所难免,是你的弟子技不如人。” 徒儿莫疯批(24) 闻言,历消然那个暴脾气,肿着猪头就想上来打一架。 被小四小五拉住了。 “二长老这么说,那孟慎不也是技不如我吗?”花祭顺口接道。 二长老眉心一凝:“二者不能混为一谈,谁知道你是用的什么妖邪之术!” “哦,我明白你意思了。就是孟慎把历消然揍成猪头,那就是历消然技不如人,我把他打成残废,那我就是使用妖术咯?” 花祭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手中再次拿了片枫叶把玩。 却好似,那片枫叶,将在不久后变得更为鲜红如血。 “孟慎的修为是本尊一手教出来的,就你还能将他打成残废?”二长老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花祭耸耸肩。 “那你猜猜现在还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人是谁?” 二长老脸色一度变得很难看。 他说的没错。 历消然就算是被揍成了猪头,但至少还能走能跳。 可孟慎是确确实实地还躺在床上,不仅如此,他砸下那么多珍贵的丹药都不见得好。 否则,他也不会闯入玄武峰来找莫茶要这个说法。 更何况…… 孟慎去找事,本就是他一手授意的。 那么好一根苗子若是就此折在那里,未免太过可惜。 “莫茶。”二长老口风一转,“看来你是给足了你这位亲传弟子的权力,胆敢在桌上同本尊叫板,不知,外面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了?” 桑茶眼神在花祭手中那片枫叶上拂过,闻声,掀起眼皮看向他:“什么传言?” 她最近忙着炼丹,没有关注这些。 反倒是历消然他们退后几步,事不关己地抬头望天。 与他们无瓜!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桑茶微蹙了下眉。 “什么传言?”二长老揶揄地看着他们二人,“当然是你豢养男子的传言。” 在这个大宗门,所有利用美色上位的男男女女,皆用豢养这个词。 意思就是,他们的地位,等同于畜生。 若是豢养他们的大人给了他们一些权力,足以他们不受欺负还好,若是没有,那可真是掉入了万人坑。 霸凌欺辱,各类刑具,无所不用其极。 桑茶:“……” 朋友,我劝你珍惜生命。 人家未来妖王是你能说的么。 “二长老何时也爱听信这些,花祭是本尊亲传弟子,不知竟是被你们传成这样!”担心花祭多想,桑茶摆正态度。 是弟子,亲的。 一旁,花祭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别乱搞。 “是不是真的,那可不是本尊说了算。”二长老冷笑,“如若莫茶仙尊行得正坐得直,不如解释解释,花祭腰上这块玉玦是何物?” 桑茶怀疑他有病。 “这是亲传弟子的信物,二长老连这也能乱想?” 亲传弟子一般都会佩戴这种小东西,以示他们的身份。 当时她哪了衣服还没想到,倒是花祭向她讨要了这块血色玉玦。 反正原主多的是,她就随手拿了一块给他戴上。 想到这里,桑茶狐疑地看了一眼花祭,突然怀疑其中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勾当。 “那可不是本尊乱想。”二长老像是逮着机会。 “山下红楼有一习俗,若将谁纳入自己的名下,不允许别人惦记,便会送猎物一块血色玉玦佩戴,以示他是有主的人。” 徒儿莫疯批(25)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二长老语气有些嘲讽。 桑茶愣了一下。 她当然不知道! 原主少于下山,就算下山也是另有要事,哪儿去过红楼那种地方。 而她,就更没去过了! 下意识的,她望向花祭。 他在凡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含义。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祭还是那般无二的笑容。血瞳熠熠如星,深深凝望。 在秋日薄暮下,枫叶随风纷纷扬扬,红影轻倚,慵懒又妖艳,仿若置身风月之中,庸俗之外。 桑茶紧抿着唇,心里有些难受。 但她很快便静下心,“看来二长老是那些红楼的常客,对这些知道得这么清楚。” 二长老脸一臊:“你休要胡言,本尊只是从弟子口中得知!” 桑茶淡声道:“能从弟子口中得知得这么清楚,看来二长老也是有心想要尝试一番。” 二长老还是头一次发现她这么伶牙俐齿。 “莫茶,今日你少与本尊胡扯。花祭——你交是不交?” 桑茶并未立即答话。 先是看向花祭。 她觉得,就算她真的将花祭交给二长老处置,吃亏的也不是花祭。 反倒是麒麟峰会遭殃。 但……她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二长老紧紧相逼:“莫非你还舍不得了?他伤本尊徒儿,本尊只是讨要应有的说法,并不迁怒于你玄武峰。” “可若是你扣人不放,铁了心想与本尊作对,那就休怪本尊与你不客气!” 真是吵着心烦。 桑茶不想听他逼逼了,大不了闹起来。 指尖一动,飘盈袖襟暗光浮现,万千鬼蝶蓄势待发,只待她一声号令便可倾巢而出。 “二长老你就是在放……烟花。”历消然忍不住开口,中途将屁字憋了回去。 “分明是孟慎率先找我麻烦,花祭只是替我报仇,他有什么错?要说错,那错的也是事先找事的孟慎!” 说完,历消然还真怕桑茶将花祭交出去,又连忙上前,对着她道: “师尊您千万别冲动,花祭他都是因为我才动的手,该交出去的人不该是他!” 桑茶当然知道这些。 心想历消然这孩子倒还不错,知恩图报。 就是容易冲动了点。 与长老叫板,不该是他如今能做的事。 花祭轻笑着转过头道:“终于会说话了,来,叫声师兄听听。” 历消然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 “莫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二长老脸色彻底沉下去。 “本尊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也可冲着长老大呼小叫,就冲着你方才说的话,你这顿打就是你该得的!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弟子。” 说着,二长老掌心凝聚出一团金色的灵力,“那便让本尊来替你好好教导教导,一个弟子应该有的态度!” 就在灵力打出之际,历消然心一横,咬紧了牙关,心说大不了再挨顿揍也不能连累了别人,尤其是那个细皮嫩肉的家伙。 不曾想,中途一道白色灵力骤然横出,即刻将那道金光打散! 他眼睛瞪大。 二长老气急,一掌将面前的石桌拍得粉碎! “莫茶!” 徒儿莫疯批(26) 灰尘碎石纷纷扬扬,呛得就近的历消然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 花祭闪得比谁都快。 还是只爱干净的狐狸。 桑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指尖轻轻掸了掸白袍上沾染的灰尘,抬起眼,淡色琉璃般的眸子看向二长老。 “如果你想要过招,本尊随时奉陪。但如若你当着本尊的面对本尊弟子动手,那就休怪本尊不客气。” 说着,她抬起手臂。 刹那之间,万千鬼蝶尖啸着扑向二长老! 周遭狂风大卷,天地好似都变了颜色,鬼蝶夹杂着凌厉的风与腐蚀的鬼气,如不摧钢刃般朝他席卷而去! 二长老脸色一变,连忙抬手抵挡。 护体的灵力光盾护着他,却仍被这阵势不可挡的鬼蝶击得眼花缭乱。 “莫茶——你怎么敢!”他的声音充斥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用力咬紧了牙关,二长老拼尽全身灵力,却仍能感受到乌压压的鬼蝶不断撞击在自己的灵盾上。 没撞一下,他的五脏六腑便溢出一阵血腥! 怎么可能! 莫茶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桑茶神色无半分波动。 如同向他下达着死亡的诏令。 “我没什么不敢的。” 旁边的历消然等人早已目瞪口呆。 这这这—— 就是顶级强者的威力吗? 以前他们怎么没发现自家师尊这么强的! 竟然可以与二长老对手,甚至还稳占上风! 要知道,以前大家都说玄武峰是最弱的一峰啊! 哈哈哈现在终于没人再敢说出这句话了吧!! 嗷,师尊最棒! 桑茶没想在这里杀了二长老。 倒不是不敢,主要是麻烦。 更何况……这片枫林的景致这么美,不想用血污染了它。 小惩大戒一番就行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桑茶便收了手。 不知怎的,花祭见她收手后,眼中不知是遗憾还是可惜。 “花祭本尊不会交给你,二长老若是还想讨要说法,日后大可再来,今日本尊就不奉陪了。” “易柯,送客。” 话音刚落,桑茶便甩袖离开。 走之前,却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花祭。 历消然他们好奇地望着鬼蝶散去之后,二长老灰扑扑的样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原本他来时还仙风道骨有那个高人架子。 现在么,就好像是在鸡窝里滚了两圈,再被鸡鸭狗兔齐番上阵给狠狠扑腾打了几架。 总之,就很好笑啊哈哈哈! 历消然表示,他爽了! 叫你放任孟慎出来收拾他,还想对他动手,遭报应了吧!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而二长老听见这几名小辈不加掩饰的笑声,脸色铁青,狠狠剐了他们几眼,心道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再不想丢脸下去,他望了一眼桑茶离去的方向,阴鸷戾气满满,隐了身形离开。 “哈哈哈哈这个二长老也不咋地嘛,亏老子当初还想去麒麟峰拜在他门下。还好没去!” 历消然原形毕露,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易柯嘴角也扯了一下,蓦地,对着笑成傻逼的人道:“你脸上的伤是孟慎弄的?” “哈哈哈哈啊?”历消然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他不是很想承认这种丢脸的事。 “怎么可能!那是老子不小心摔的!” 易柯冷冷盯着他,眼里写着“听你瞎编”。 历消然被他盯得不太自然。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摆了摆手,“算了,小四,咱们回去……嘶,顺便再给我上个药,有点痒……” 徒儿莫疯批(27) 待他们走后,易柯也没多留。 方才还热闹的枫林倏地只剩花祭一人。 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那儿,孤零零的枫叶飘落,未免有些许落寞。 过了片刻,花祭也抬脚离开。 * 桑茶去了一趟愈灵池。 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魂力尚未恢复,这几日又一直在为花祭疏导混乱的血脉之力,方才又太过动用鬼蝶的力量。 灵魂已经快超负荷了。 但她不能显出丁点弱势。 褪去外袍,她将自己没入池水中,靠着池壁,阖上眼,缓缓调息自己体内翻涌的血气。 系统这时候也不敢出声。 突然,桑茶感到一只炽热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一股暖流窜入她的四肢百骸。 “!!!” 她猛地睁开眼。 全身警惕。 直到是感受到熟稔的气息徘徊在身边,渐渐的,她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感受到她身子一系列的变化,花祭心情愉悦了几分。 “师尊下次可别逞能了,交给徒儿来便是。” 花祭半跪着为她调着内息,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桑茶摇摇头。 她还不想看见泫云宗血流成河。 “我是你师尊。”这种事本该她来。 花祭轻笑着道:“那有什么,师尊与徒儿,并无分别。再者,这也是徒儿引来的麻烦。” 你还知道是你的麻烦啊! 花祭又道:“师尊责怪徒儿擅自动手吗?” “……有什么好怪的,你又没做错。” 桑茶也有些乏了。 她打了个哈欠。 “罢了。” 她不想再谈这些,谈多了,不免的会暴露有些事。 “对了,那个玉玦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真正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花祭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徐徐滑向一边,桑茶只着着单薄的里衣,此刻沾了水贴在身上,勾出旖旎的弧度。 他觉得自己手掌贴着的地方,异常滚烫。 听见这声问话,花祭回过神,轻眨了下妩媚的丹凤眼,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嗓音磁性好听。 “师尊是指的什么?” 桑茶完全不知道身后的异样。 她翻了个白眼。 “就是那块玉玦的含义啊,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向我讨要这东西?” 花祭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源源不断力量被他传入桑茶体内,那只原本安分的手掌,忽地就开始不安分了。 “徒儿自然知晓师尊没那意思,所以,送什么不都一样吗?” 桑茶却道:“不一样。” 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一样的。” 他从小便没有感受过任何关爱,皆是在人类的阴险狡诈与卑鄙邪恶中过来的。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 但他的内心,定是早已烙上了深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或卑微,或耻辱。 这些将伴随他的一生。 可是现在她在他身边,她希望以后,花祭永远不用再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希望他永远被温柔簇拥,受世人善待。 所走之路阳光普照,繁华盛开。 可这些桑茶不能说。 花祭的过去于他而言是个秘密,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 所有的自卑谦顺皆被他藏了起来,旁边长满了刺,谁试着闯入,就会被刺扎得遍体鳞伤。 花祭一时无言。 徒儿莫疯批(28)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桑茶知道了自己的所有。 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那些不堪回首被深深埋葬的过往。 可那又多么的不切实际。 知晓他过去的,几乎都不在了。 “师尊说说……哪儿不一样?” 花祭收回了手,改为扶着她圆润的肩头,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喃,几乎要吻上去。 袅袅又暧昧。 桑茶拉直唇线,垂下眸。 忽地,她半转过身,愈灵池激荡出圈圈涟漪,桑茶攥住他的手,目光直直而坚定盯着他。 “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作贱自己。” 她没有看不起红楼的意思,只是希望,花祭可以拿更好的和自己相比。 祖师爷就是值得更好的。 这么想着,桑茶咬了咬唇,一把将他腰封上挂着的玉玦扯了下来,丢进了愈灵池中。 咚的落水的沉闷声,令花祭微微一愣。 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 酸酸涩涩的,从出生起,来到这个人世间,他就从未有过的感觉。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花祭反手将桑茶的手裹入自己手心,稍稍用力,便不想再放开。 桑茶手臂搭在鹅卵石地面上,暗中观察他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生怕他稍有不适便是毁天灭地。 还好,她什么都看不出。 ……还是没有对她敞开心扉。 桑茶将声音放轻:“我是希望你可以多爱自己一点,学会爱自己才会爱别人。” 花祭眸光直直,樱色唇瓣亲启:“师尊这个爱别人是指爱谁?” 桑茶一心只想把狼崽扳回正道,没留意他瞳仁中的不对劲,开口道:“所有人,师兄弟们,老百姓,穷人,富人……” 闻言,花祭眼中有层光暗淡了下去,愈灵池的寒气扑在他面上,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但他仍不死心,舔了下唇,柔柔笑着道:“师尊便只想对徒儿说这些话了吗?” “额……”现在桑茶留意到了,熟悉的那股子感觉就又出现了。 “……你还想我说什么?” 花祭握着她的手,血瞳隐晦,保持这个雅致的半跪姿势,红色的衣摆沾湿一片,静静盯了她片刻。 池水雾气氤氲,露珠压弯了灵草。 桑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才听见花祭低声道:“没什么。” 花祭轻轻执起桑茶的手,俯下身,在她手背上近乎虔诚地印下一吻,唇瓣温凉。 “师尊说的这些……便够了。” 剩下的,是该他说了。 但……时机未到。 师尊对他这么好,他这个做徒弟的,当然不能让她失望。 生而为妖,从来就是……没有心的呢。 桑茶其实有些迟疑,但见他好像没有发疯的迹象,便将那股异样压了下去。 “那行,你能记住就好。” 花祭笑着点点头。 继而,他松开手,将桑茶的身子轻轻转了个方向,让她靠着池壁。 “师尊内息不稳,还是再泡泡吧,徒儿为你调息。” 桑茶感叹对方的贴心,花了这么久终于把狼崽养成狗崽了,也真是不容易。 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享受侍奉的她,自然不知道,身后的花祭唇角噙着阴柔的笑,眼中划过的,是毁天灭地的凛冽暗芒。 徒儿莫疯批(29) 玄武峰又和谐了一段时间。 自从上次桑茶将二长老打得落花流水,外面的流言蜚语就少了不少,看见玄武峰的弟子就绕道走。 开玩笑,桑茶连长老就敢打,他们这些小弟子还是别上赶着找揍了! 谁知道玄武峰那些弟子不是茶里茶气的! 这种祥和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仙门大会选拔之时。 桑茶就真随意地点了易柯、历消然和小七。 小七的修为也还不错,就是软软糯糯的看上去太好欺负了,大概是那种一边跺脚嘤嘤嘤一边铁锤锤爆你脑袋的那种。 对于花祭不能参战这事,所有人都表示挺可惜,唯独他本人笑嘻嘻。 能黏着桑茶就行。 其他人也表示佛了,感觉每天吃的不是师徒情深粮而是腻人的狗粮。 但他们不敢说。 开战前夕,桑茶特地为参战三人炼了适应各自灵力的丹药。 吃了炼化大约能有个质的飞跃。 “你们三个是参赛的?”桑茶靠在座上,懒懒地抬眼瞅着他们。 底下,胆大包天历消然一脸你在开玩笑:“师尊,我们不是参赛的,那你叫我们来干嘛?” 小七弱弱点头。 桑茶表示不跟小孩子计较。 “你是火系元素是吧?小七你呢?易柯?” 小七老实道:“弟子是土系元素。” 易柯言简意赅:“金。” “金……”桑茶的眼神在易柯与历消然身上游走,又收回,“哦,行,知道了。” 历消然那个粗心大意的没注意,反倒是易柯,眼神幽深了些。 “师尊您怎么突然问这个?”历消然好奇。 桑茶淡淡开口:“给你们炼点增长灵力的丹药,免得你再被揍成猪头。” 历消然:“……”师尊你为什么要戳人伤疤。 但他表示不太相信。 “炼丹?”历消然狐疑,“师尊您别乱来,您修的是偏防守的灵力,哪儿会炼丹。” 他就差把“别毒死咱们”几个字刻脸上了。 就算上次的攻击看得他们很爽,但是!也不代表就会炼丹! 还增长灵力,这种丹药有那么常见嘛! 桑茶懒得解释:“敢质疑为师?” 历消然:“没有没有,这不叫质疑。” “师尊,您可别是刚刚入门,突然兴起想要找小白鼠试药啊。毕竟咱几个过几天还要参加选拔呢,出事了也不好啊是吧嘿嘿。” 桑茶送他一个白眼。 “放心,你要是被毒死了,为师就让花祭上。” 历消然立即道:“那怎么行?花祭那狗……不是,他上什么上啊,他上了这比赛就没得看的了。还是就我去吧哈哈哈哈。” 桑茶:“那就少废话。” “遵命!”历消然哭哈哈个脸答应,末了求开恩。 “师尊您可千万要靠谱啊!徒儿一辈子的修为都掌握在您手里了!” 桑茶面对他好似即将跳入火坑时日无多的样子,表示很是无奈。 干嘛这么不信任她。 “你没事多和小七易柯学学,看他们就不像你这样。” 历消然依言转过头瞟了两眼。 小七一直弱弱的,感觉比他还害怕,但是不敢说。 而易柯,冰块脸,没有表情。 历消然又转回来:“师尊您骗人!小七怕得腿都在抖了!易柯就是个没表情的,谁知道他内心害怕成什么样子!” 徒儿莫疯批(30) 小七弱弱辩解:“……弟子没有。” 桑茶想一脚踹他出去。 易柯替她完成了这个想法,一把提起历消然的衣领往外拽,冷声道:“不打扰师尊了,弟子出去和二师弟好好切磋一番。” 桑茶欣慰(高兴)地答应了。 “去吧,留口气就行,为师都能救。” 历消然蹬着小短腿哀嚎:“不是,易柯你干嘛?谁说要跟你切磋了!你他妈给老子放开!师尊!!救命!!!” 桑茶当没听见。 后面的小七左右看了两眼,没人了,便糯糯道:“那么,弟子也先告退了。” 桑茶好心情地摆摆手:“去吧。” 待他们都离开后,殿内空寂下来,鼻翼间多了一道熟稔的气息。 “师尊未免对他们太好了些,还要为他们炼丹。”花祭慢条斯理地坐在她椅子扶手上,微微低下头,血色眸子弯了弯。 桑茶彼一抬首,便与他闪着光的眼睛对上。 “我是一视同仁。”接着,她又补充道,“都给你炼过那么多了。” 想最初那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给花祭炼丹改善身体,才终于有了现在这样,不那么瘦弱精神焕发的体质。 都快赶上她曾经炼过的所有丹药了。 花祭笑了笑,很是愉悦,一只手臂搭上椅背,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纳入自己怀里。 “徒儿都明白,师尊的一片心意徒儿又怎会辜负呢?” 直觉告诉桑茶,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奇怪。 她别过脸,欲盖弥彰地想要执起茶壶倒茶,却被花祭抢了先。 “这种事,师尊叫徒儿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说着,他果真手势娴熟地为桑茶斟了一杯。 骨感的手指执起白玉茶杯,杯沿晕染着淡淡的烟青色,极具意境,桑茶却觉着,不如他的手好看。 见散着袅袅雾气的茶杯已经送到自己面前,桑茶迟疑了片刻。 “师尊怎的不接?是怕烫吗?”花祭挑着眉。 桑茶:“……”你还有脸提。 “那就先由徒儿给师尊试试温度吧。” 说着,花祭手腕一转,绯唇就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眼尾微微上挑,轻笑一声,复又送回桑茶唇边。 “师尊可放心,徒儿试过了,不烫的。” 桑茶:“!!!” 谁要喝你喝过的! 她试图用眼神将这个茶杯盯出一个窟窿。 茶水倒了,她就不用受此折磨了。 许是她的想法太过明显,花祭坏心眼地明知故问:“师尊怎么了?是茶水不合口味?” 桑茶:“……嗯。” 她还在想怎么拔狐狸毛才能又快又便捷。 天凉了,该裹狐裘大貂了。 花祭笑道:“可是师尊都还未喝,又怎知不合口味呢?” 桑茶实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反正哪儿都是坑是吧! 见她表情如此生动,花祭心情显而易见地变好,好似自己将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拽入了凡尘。 这种成就感,滋味还真不是一般的美妙。 “罢了,师尊不想喝便不喝了吧,改天徒儿再为您泡上一壶更好的。” 花祭终于放过了她,自己将茶水饮尽。 桑茶想着起身,“不用,我自己去泡。” 然…… 她尚未站起来,便被人攥住了手腕。 徒儿莫疯批(31) “师尊现在泡什么茶啊,徒儿在这儿,您泡徒儿也是一样的。” 花祭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凑近她的耳边喃喃低语,额边发丝悠然垂落轻轻地自她脸颊掠过,桑茶感到一股麻意传来。 她身子的僵硬被花祭很好地捕捉到。 身为九尾狐,一举一动,皆是上好的媚药。 无需多说多做,只消坐在那儿,便能酥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桑茶唇抿直,微微偏过头:“……不成体统。” 花祭伸出瓷白如玉的指尖落在她的下颔上,将她转回来,妖娆地笑着说:“徒儿还有更不成体统的,师尊想要试试吗?” “……” 不是很想。 桑茶岔开话题。 “你最近气息好像稳了不少,以后没事也多出去走走吧。” 最近她有意无意地将花祭拘在玄武峰,免得他下山去惹什么事。 现在他看上去貌似正常了不少,桑茶以为自己的全员送温暖行动有了成色,不如让他下山,去看看外面的景色也好。 她忘了的是……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夜,都是风平浪静的。 花祭轻声道:“都听师尊的。” 桑茶放心了。 但是这个姿势…… 被弟子们看见了还得了。 清咳一声,桑茶打算将他手拍开,却倏地被他稍稍用力按在了椅子上。 “你做什么???” 花祭半点强迫人的自觉也无,碎了烈阳般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按着她肩膀的力道松动,唇瓣微勾。 “徒儿想问师尊一个问题。” 桑茶动了动唇:“你问就问,没必要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欲行不轨呢。 花祭还真想。 他俯下身子,红衣的领口略显得凌乱,露出了白色里衣边,以及雪色苍白到病态的肌肤。 桑茶都想问他保持这个姿势,他腰累不累。 “师尊在历消然他们和徒儿之间选,师尊选谁?”花祭眸中倒映着她清绝的面容,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幽幽的暗香萦绕。 他语气一直以来皆是轻佻不正经的,此刻,却染了丝丝的认真与偏执。 桑茶不经心地数着他的睫毛,想也不想:“为师当然选你。” 祖师爷才是她穿梭位面的目标,其他人……没必要投入太多感情。 “师尊说的可是真的?”花祭漂亮的眼中带上了欣怡。 桑茶拍拍他的肩。 清冷音色也很是认真。 “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的亲传弟子,当然更亲一些。” 方才差点被勾了魂,说出的话怎么也太过令人遐想。 还是扳回来扳回来…… 花祭却没怎么想听她后面的话了。 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然后,遵循着本心,俯下身,吻上去。 屋外的竹林迎着风沙沙作响,灵鸟清鸣,烟波浩渺,隐匿在神秘飘渺的雾岚之中。 桑茶睁大眼睛。 怎么回事!!! 花祭睫毛颤了颤,努力克制着,只是轻轻一触,轻如鸿毛。 那么珍重,浅尝辄止。 却再也丢不去那股馥郁暗香。 看着桑茶,花祭低磁声线沉浸了微哑,风情万种,魅惑众生。 “师尊……抱歉,徒儿逾矩了。” 徒儿莫疯批(32) 花祭的抱歉并不走心。 经过这个吻,桑茶再也不能直视二人之间的关系。 敢情最后还是走偏了。 好愁。 于是,之后的桑茶就将自己投入到炼丹之中,少于再和花祭接触,也好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太乱来了! 这让她怎么办! 桑茶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几根,生发丹都不管用。 好在最近事情多,她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将丹药炼好之后,桑茶再次将历消然三人叫了过来。 一人一瓶,丢进他们怀中。 “师尊,这是什么?救命的?”历消然好奇地拿着瓷瓶东看西看。 自从上次吃了她的丹药,那么重的伤在第二天就好全之后,他就爱死了丹药的感觉。 原来还有这么神奇的丹药,是他孤陋寡闻了! 所以这一次,他很期待。 也完全忘记了桑茶说过要为他们炼丹的事情。 其他两个人虽没有明说,但明显想到什么,拿着药瓶,表情不太对劲。 桑茶随意地指了指:“你拿的是深炎丹,易柯那个是金融丹,小七那个……嗯,是地裂丹。” “开战还有三天,你们好好修炼,别丢了我玄武峰的脸就行。” 桑茶很佛系。 她对输赢没什么向往,就是担心这些孩子输了会有心理阴影。 所以还是牺牲一下自己的养老时间,为他们炼炼丹保命吧。 她就不信,在她的教导之下,又有丹药加持,前五名他们玄武峰还挤不进去俩。 “师尊您说什么?”听了她平平无奇的话,历消然心情并不能同样平静。 目瞪狗呆说的就是他。 “深深深深炎丹!!!!” “师尊您没有骗我吧?深炎丹可是极品丹药啊啊啊!听说丹方不是已经失传了吗您怎么会有啊!!!” 小七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手一抖差点没将瓷瓶摔地上。 “地裂丹丹丹丹!!!” 同样是失传的极品丹药啊啊啊! 突然觉得有点烫手肿么肥事! 易柯反应没他们那么大,但在听闻自己手中的是金融丹之后,千年不变的冰封脸也逐渐裂开。 他们都好想问:师尊您是哪儿来的丹药? 怕不是出去盗墓了哦! 丹清峰也没有这种极品丹药啊! 桑茶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 大惊小怪。 比系统还没出息。 莫名躺枪的统子:“嘤嘤嘤霸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 “……”把人家两个人去掉。 桑茶道:“为师自己炼的,不用这么吃惊。” 听见她这话,内心一片火热的历消然熄了火,垮了肩。 “……您炼的啊?”就差把失望二字刻脸上了。 师尊也不说清楚! 害他们真的以为这是给他们开小灶弄来的极品丹药呢! 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桑茶挑起眉:“为师炼的怎么了?你什么表情?” 她有种揍人的冲动。 是亲弟子吗? 历消然撇撇嘴。 “师尊您要哄咱们也换个低级点的丹药嘛,像你方才说的那种极品丹,可是藏宝阁里才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您这个菜……新手能炼出来的。” 他反正是一点儿也不信。 师尊就算很厉害,但也不能证明在炼丹上。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的! 徒儿莫疯批(33) 小七使劲点头:嘤,被欺骗了。 “怎么不能炼?不就两个时辰的事吗?”桑茶还倍感新鲜,“你不行的事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话是没错,但是!师尊,这是分场合的好吧?”历消然反过来教导她。 “您想学炼丹,急于求成,这咱们弟子能理解。但你也不能拿普通丹药来糊弄咱们啊!” 易柯瞥了他一眼。 其实……他见过桑茶炼丹。 身为玄武峰大弟子,许多内政由他管理,尤其是物资。 自从桑茶日日炼丹,药材储备骤减之后,他便对这个留心了些。 那些炼药的过程,以及成丹的药香,无不是顶尖炼丹师才具备的。 总感觉……她说的是真的。 所以,易柯没有说话。 桑茶无语:“为师是你们师尊,怎么说话的?为师像是会糊弄你们的人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历消然这次异常坚定:“像!” 小七也很不好意思说:“有点。” “……” 桑茶扶额:“小七你以后离历消然这厮远点,不要被带偏了。” 小七乖巧:“好的,师尊。” “师尊您怎么可以这样?跟着我怎么可能会被带偏!” 历消然不乐意了,“要偏也是易柯偏!他那个冰块脸,都没人乐意搭理他!” 易柯无情地拿剑柄捅了他后腰一下。 “操!易柯你还来劲了?师尊面前也敢明目张胆地动手?!”历消然一个激灵跳起来。 易柯冷冷道:“弟子是在替师尊清理门户。” 历消然:“你清理个屁!师尊她老人家都还在这儿呢要你动手……呸!师尊也不会动手!” 桑茶凉凉补刀:“那可不一定。” 历消然:“……” 师尊您可不可以给点面子。 他在易柯这混蛋面前已经抬不起头了啊喂! 哼哼唧唧了两声,历消然捂着自己的屁股揉了揉,试图用眼神杀死易柯。 凭什么他就得当万年老二! 凭什么他就打不过易柯! 他要修炼! 对,修炼! “哼哼哼,师尊您就偏心吧,又偏心花祭那狗又偏心易柯这……吭,弟子去修炼了,丹药您还是拿回去自个儿再炼炼,下次找试药的就找他们俩,他俩肯定乐意!” 桑茶抬眼:“你真不要?” “师尊您别开玩笑了好吧,不是弟子看不起您,而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弟子身体出不得任何差错,您就收回去哈哈,下次,下次再说。”历消然双手捧着药瓶上前。 桑茶揉了揉眉心。 “你就不瞧瞧这药瓶里面装的是不是深炎丹?” 历消然理所当然:“傻子也知道不是嘛。” “……” 桑茶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说这么多废话,你们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历消然见她还在逞能,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饱经沧桑。 师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为什么就对炼丹有这么大的追求呢? 实力这么强,他们还是依然会爱戴她的啊! 非要毒死他们。 “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弟子们还是给您面子吧,也不好太打击您炼丹的信心。” 随即,历消然转头对小七抬了抬下巴:“小七,愣着干嘛,快打开瞧瞧,实在不行尝尝也可以。” 徒儿莫疯批(34) 被点名的小七当即手一抖,哭丧着脸:“……啊?二师兄我……” 历消然打断:“你什么你,这可是师尊亲手炼制的药,给咱们是咱们作为弟子的荣幸,还不快打开!” 小七嘤嘤嘤:“可是……为什么……你不开要我来……” 历消然眼神威胁:“你开不开?” 小七立马道:“我开!我开!” 桑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开什么绝世毒药,谁吃谁死呢。 两个戏精。 以前从来都是别人求着她赐药好不好!他们还不乐意了真是。 下边,小七颤颤巍巍地拔了瓶塞,再战战兢兢地将鼻子凑到瓶口。 历消然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的幸灾乐祸。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只在瓶塞打开的后一秒内,忽的,一股浓郁的药香充斥了整座大殿! 只这不经意地窜入鼻息,他们便感到自己浑身的灵力都隐隐沸腾了起来。 想要追循着药香,疯狂吸收,流经他们的奇经八脉,在修为的桎梏上狠狠碰撞! 这是极品丹药方有的药力! 历消然愣神之后,紧接着又张大嘴巴,一个大跨步奔过去将小七药瓶拿过来,将丹药倒在手心细细端详。 霎时,他的眼神惊骇到无以复加,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这……” 真的是极品丹药!!! 小七瞪着圆眸,死死看着这枚深棕色的丹药,表情也很难以置信。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极品丹药啊! 唯一知道的那些,还是从书里和别人口中听来的! 见状,易柯眯了眯眼,垂眸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药瓶。 历消然猛地抬起头,望向桑茶,“师尊……这……真的是地裂丹?” 桑茶神情自若:“不然?” 历消然猛地咽了下口水,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老天!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快来一头魔兽撞死他吧!!! 但现在魔兽肯定是没有的,他也不想死这么快。 几乎是立刻的,历消然连瓶带药飞快地塞回了小七手中,马上将自己那瓶拿出来。 打开之前,他还定定将瓶身盯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虔诚的祷告。 桑茶:“……” 这个蛇精病。 祈祷完毕,历消然猛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反反复复几次,才一把将瓶子塞怀里跟抱宝贝似的。 “嗷!激动!” 桑茶正考虑要不要丢他出去。 心里建设做完了,历消然才定了形,目光烁烁,瓶塞被他猛地拔出! 然后,他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闭着眼,呈一脸陶醉相…… 嗷! 原来这就是极品丹药的芬芳吗! 他可以闻一辈子! 桑茶和易柯已经没眼看了。 为什么玄武峰会出现这种蠢货! 小七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有些没眼看,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声道:“二师兄,收一收,戏有些过了……” 历消然嗤笑,“那咱俩一起?” 小七迟疑了少顷,点点头。 于是…… 桑茶和易柯就冷眼瞧着这俩二逼一人捧着一瓶丹药,闭着眼,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最后发出一声悠长的赞叹。 “啊~~~~” 徒儿莫疯批(35) “不就是丹药,你们至于这个反应?”桑茶忍不下去了。 想当初,提升灵力的这些丹药还是她发明的。 为了变强,什么东西都愿意试试。 谁知道才过来一百多年,他们看见这种丹药会是这个反应。 历消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就!是!” 小七和他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丹药!!!” “……” 这振聋发聩的大嗓门,桑茶忽地有种一袖子将他们掀出去的冲动。 很明显,易柯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师尊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平常的语气提极品丹药的名字!” 历消然要疯了,吼道:“这是对它的不尊重!” 小七疯狂符合点头。 对!不尊重! “……”桑茶额头落下一排黑线。 几颗破丹药,她尊重个屁。 “你们两个要造反是吧?给我滚回去修炼,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历消然虎躯一震。 连忙舔着脸哂笑:“哈哈,师尊别动怒,咱们就是激动的,激动的。”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师尊……这丹药真是您炼的吗?” 桑茶反问:“不是为师炼的难不成是你炼的?” 其实说到这儿历消然他们怎么也信了。 极品丹药难得,不可能一次性出现三颗,更何况还是这么巧的,完全符合他们灵力元素的丹药。 只有一个可能,这是特意炼制的。 并且还是那个,他们以为炼丹初入门,想用他们当小白鼠试药的师尊…… 嘶,这脸打得不要太爽。 “师尊尊尊尊!!!”历消然好想扑上去给她一个熊抱,“您就是我善良温柔美丽的绝世好师尊啊!!!” 小七没他那么丢脸,但是,他头也都快被他点掉了。 “废话少说。”桑茶眼睛抽了抽。 现在就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历消然附和:“好嘞,弟子不说了。” “……”你也可以顺便把你那哈喇子收回去。 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受了他们两年的。 事实上,在原主面前,历消然他们还没这么跳脱,顶多在师兄弟面前疯了些。 也就是在她面前,他们才放飞自我了。 或许,她身上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亲和力吧。 “嘿嘿嘿那师尊您忙,咱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啊不午安~” 历消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攥着小七的袖袍往外冲,声音飘了回来。 “师尊再见!!!” 桑茶对他这个不走心的拜拜没有任何感觉。 他就是想快去炼化丹药吧。 易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漠然收回视线,垂眸扫了手中的药瓶一眼。 “师尊能够炼制极品丹药,弟子认为,还是先不要人尽皆知为好。” 桑茶淡声道:“嗯,为师也没打算告诉谁。” 大概知晓他的顾虑,桑茶道:“历消然虽然做事毛毛躁躁了些,但总归是个识大体的人,什么该说不该说,他分得清。” 至于小七,心性太过纯良,也较为死板,不会多说。 易柯颔首:“是。” 桑茶对这个大弟子还是比较满意,平日里办事稳妥,能减去她不少麻烦。 就是……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徒儿莫疯批(36) 最近桑茶又没怎么瞧见花祭,但她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仙门大会的选拔就如火如荼地召开了。 身为五长老,她的注意力也被稍稍转移了些。 这就导致了……她的坎坷命运…… 选拔开始的同时,泫云宗的宗主也出关了。 原主记忆里边没有关于这个宗主的记忆,桑茶本来是不好奇的,但等的久了,她就烦躁了。 什么宗主这么大架子,这么多名长老与弟子等他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底下上千名弟子都隐隐开始躁动,长老这边,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阿茶,你说宗主怎么还未出现?练功走火入魔了吗?”丹清峰的六长老灵音偏过头对着她道。 灵音关系与原主不错,也同为修仙界有所小成的女子,是天赋极高的炼丹师,平日里素来要亲近些。 桑茶药材不够了也是让易柯去丹清峰薅。 “你这么说就不怕有心人听见去宗主面前告状?”桑茶漫不经心道。 灵音撇撇嘴,四下望了几眼,“谁有空来听咱们讲话,都在担心自己的宝贝徒弟能不能获得那五个名额呢。” 桑茶挑眉望着她:“那你就不担心?” 灵音:“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翻了个白眼,取下自己腰间的香囊,翻来覆去瞅着,“我峰内都是炼丹的,跟你们这些修灵能打啊?用迷药吗?” 桑茶想,也是这样。 “那你还放他们上去?挨打?” 灵音耸耸肩,凑近香囊闻了闻,“上去走个过场呗,反正就算打不过,对方也不敢对我的弟子怎样。” 丹清峰掌握着泫云宗的丹药供给,得罪他们是最不划算的事,向来是被大家供着的。 因为,这决定了,他们给你送来的丹药是出炉的第一批,还是最后一批。 灵音朝她狡黠一笑,眸子很是灵动:“不过阿茶你放心,我给你们峰送来的丹药,向来都是从前三批中选的。” 她放弟子上去,也是看看谁想与她作对,好给他们峰穿小鞋。 桑茶不咸不淡地点头:“那多谢了。”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灵音莫名其妙,顿了顿,将自己手中的香囊塞到桑茶怀里。 “给你。” 桑茶拿着这个藕粉色的香囊,奇奇怪怪,“这什么?” 灵音理所应当:“香囊啊,不明显吗?” 经过上次玉玦事件,桑茶大致了解了一些民间风俗,知晓女孩儿送人香囊是表白的意思。 她唇角抽了抽。 “我对你没有兴趣。” 灵音:“???” 现在奇怪的是她了。 “我对你也没有兴趣啊!我喜欢的是男的!很英俊潇洒的那种!!少乱想了你。” 桑茶:“……” 你突然给她送香囊,该乱想的到底是谁。 “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她拿着这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是完全找不到头绪。 还以为自己被女的表白了。 闻声,灵音朝着她嘻嘻一笑,上身朝她倾了过来,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当然是好东西。” 说完她就退了回去,还拿起桌上的糕点扔了一块在嘴里,鼓着像只仓鼠。 桑茶一头雾水,还是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徒儿莫疯批(37) 见她这个表情,灵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你不是有个很漂亮的亲传弟子吗?” 说着还使劲给她使眼色。 桑茶噎了一下。 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只说……不需要! 灵音眼睛笑弯了起来:“放心,我调的药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里头那有那种避孕丸,你可以放开了和你那小徒弟玩儿!” 玩儿个锤子。 桑茶心累,正想说不用,还没将香囊还给她,便听得那边有人喊: “宗主到——” 所有人连忙起身。 桑茶也迫不得已站起来,将香囊随手塞进袖中。 “恭迎宗主——” 众人嗓音洪亮,明显着是十分敬重与忌惮这位宗主,也是对至强者的仰望。 桑茶就没什么感觉,也不行礼,掩在长老们中,眯起眼睛望向那道身影。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白衣,墨发由玉冠高竖,面上含着温雅的笑。 待光线暗过去一些,桑茶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登时,她睫毛一颤。 君复?! 他是泫云宗的宗主?!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君复微微偏过头朝她望来,莞尔一笑,往长老们这边走来。 宗主的位置在长老座位之上,他漫步走上石阶,到达顶位之后,转过身,温声开口: “今日,本宗主仅是前来旁边观战,咱们宗内是否有值得重点培养的人才,大家不必拘束,正常发挥,点到为止。” 众人:“是——” 待君复坐下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仿佛被顶尖强者的威压震慑住,坐下时方才惊魂甫定一般。 桑茶疑惑也没什么好疑惑的了。 好像每个位面都能看见他。 只要不与她为敌,她便全然无视就行。 而君复,也除了最初那个微笑,便没有再看她,开始专注望向擂台。 玄武峰的对战还在后面,桑茶也不急,看得心不在焉的。 来源嘛……自然是她那个好徒儿。 “阿茶阿茶。”灵音再次凑过来,神情鬼鬼祟祟的,还带着些兴奋。 桑茶淡淡的:“怎么?” 灵音漂亮的眸子望向高台之上,那道白衣出尘的温润身影,又转过来猥琐道:“你觉得宗主长得怎么样?” 桑茶对外貌研究不高。 除了祖师爷,其他人都是渣渣。 她随口道:“就那样吧。” 灵音鄙视地瞧了她一眼:“不要这样好不好,就算你那个好徒儿不在也不用这么魂不守舍吧?” 桑茶矢口否认:“别乱说。” “我乱说?你还能瞒得过我吗哼哼。”灵音扯了扯她的袖袍,“你这样是不行的,像咱们这种地位的人不能老在一棵树上吊死。” 桑茶:“……” 如果你对象是祖师爷那样的疯子,怕你连男的都不敢多瞟一眼。 灵音继续开始说教:“而且,你要喜欢也得喜欢那种权势滔天的才有前途啊。” 桑茶还挺想将祖师爷的事迹说给她听的。 见她一直没有反应,灵音也放弃了这块朽木的雕凿,改为给自己刻字。 “阿茶,我觉得我红鸾星动了。” 桑茶:“???” 你跨越幅度是不是太大了? “什么动了?” “红鸾星。”灵音一本正经,后又压低了声音,“我看上宗主了!” 徒儿莫疯批(38) 桑茶只能说,还好她那时候没有喝茶,否则一定会喷。 “你看上谁了???” 宗主? 君复? 她看上君复了? 这不对劲吧! 灵音重复一遍:“宗主啊,他长那么好看,我看上他不是很正常吗?” 她入宗门入得晚,那时候宗主就已经闭关了,她这些后上位的长老就没能见过宗主一面。 现在见到了,她此生的目标就变了。 桑茶:微笑jgp. 你看上一个正常人不好吗? 君复压根就不是小位面的人! 难不成你还要追他追到众神界去? 看在原主与她关系比较好的份上,桑茶难得劝解一句:“……你还是换一个吧。” 灵音不解:“为什么要换?难不成你也看上他了?” “那可没有。”桑茶立马否决,祖师爷一个人就够她受的了。 “就是了,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就决定了。” 灵音捏了个小拳头,志在必得:“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把宗主睡到手!” 桑茶:“……” 我劝你声音小点,大家都是有灵力的人,你说什么都能听见。 斜了桑茶一眼,灵音摇摇头:“算了,你是不会懂的,这是心动的感觉,像你这种木头一辈子都不可能体会。” 说着,她咬了口灵果咔擦咔擦。 桑茶没理她。 心动的感觉…… 当年有人一袭红衣,惊艳了她永生的时光啊。 过了一会儿,灵音这个话痨又没憋住,“嗳嗳嗳,阿茶,那是你玄武峰的弟子吧?上场了上场了,你觉得他能赢吗?” 闻言,桑茶眺望擂台。 第一个上场的竟然是历消然。 瞧他满身煞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上的是生死擂呢。 再看向对面,是青龙峰的弟子,灵力不如历消然,在她眼里,结果已经出来了。 “能。”绝对的自信。 那边,青龙峰的长老听见她这话,没忍住瞅了她好几眼,最后,冷哼一声。 灵音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行。” 桑茶没管,她说的是实话。 这个实话也得到了验证,历消然确实没怎么费力地就赢了。 经过她给的极品丹药的加持,这几天内三人的灵力有了质的飞跃,早已不是普通内门弟子可比拟的。 寻常人也看不透他们真正的实力。 甚至还可扮猪吃虎一把。 这个比赛仅仅维持了两天。 毕竟比试人数不多,基本就是四十五进十五,十五进五。 玄武峰三人全数晋级,在宗内狠狠秀了一把。 而在第二天决赛的时候,易柯对上了孟慎。 原本被那么一顿自残之后,孟慎基本快废了,谁知在二长老砸下去的珍贵丹药之下,还是给救了回来。 现在又来参加选拔还晋了级,可见其生命力顽强。 “呵,易师兄,这次没有对上历消然,还真是可惜了。那么今日……还请多多指教啊。” 望着易柯,孟慎眼神阴冷。 很明显,他是要把在历消然和花祭身上受的气在易柯身上给找回来。 但终归是要落空的。 易柯眉目冷凌:“多多指教。”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底有股子杀意在翻涌,但又被他强制压下。 擂台上的对话,下方一般是听不见的。 孟慎拱了拱拳,“得罪了。” 说完,二人便开始动起手来。 看台上,桑茶眯了眯眼睛。 徒儿莫疯批(39) 这两个人的想法……貌似是一样的。 “哇他们两个打得好凶,这是有什么杀父之仇啊。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知道他们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灵音啧啧了两声,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桑茶却来了一句:“比杀父之仇更严重。” 灵音啊了一声,转过头问:“什么更严重?” 桑茶摇摇头:“没什么。” 你不懂。 灵音:“???” 阿茶你学坏了。 竟然学会吊人胃口了。 好在她也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继续观摩打架,啊不,切磋。 在众人看来,这场比试好似是二人平分秋色,甚至孟慎还隐隐占了上风。 但只有真正学有大成的修灵者看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强弩之末。 从第一招的时候开始,孟慎就已经输了。 但他自己却还不自知。 沾沾自喜自己马上就要赢了对方,甚至还出言挑衅。 “易师兄,你行不行啊,都这么久了还不放个大招,再不认真点,我可就要将你打下去了。” 易柯进退自如,有攻有守,全然不受影响。 “你大可试试。” “哼。” 孟慎飞身而上,手持紫电刀光携着雷霆之势由上劈下,逼人的寒气铮铮而来,仿佛势要将人砍成两半。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的攻势,明显是更猛了。 易柯凝眉应对,手中金色剑光闪烁,并未主动出击而是选择防守,足靴飞速滑到擂台边缘。 他忽地说了一句:“你也就这点本事?” 也不知道历消然那蠢货是怎么输给了你…… 孟慎被挑衅,眼中带着狠戾。 “那我就让你看看‘这点本事’是如何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的!” 说完,他的灵力是又增强了! 这场比试,持续了不少时间。 桑茶却微微有些困惑。 易柯是想做什么? 为什么还不结束比赛? 莫非…… 她心中的猜想很快便被得到证实。 “嗖——” 一道闪着黑光的影子朝着易柯面门而去! 易柯足尖一点匀速后退,手挽剑花,猛力将这道黑影打到一边插入地面! 霎时,全场哗然! “易柯!”孟慎眼眸睁大。 “……该结束了。” 易柯低低冷声道,很快,黑眸血光一闪,手腕翻转,持着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向他! 孟慎压根来不及后退,对上他棕红的眼睛,便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凝固,双脚扎根在地动弹不得。 上一次的这种感觉,还是在花祭身上感受到过! 孟慎这次是真的慌了。 “易柯你想做什么?还不快住手!我警告你这是比赛!宗主长老们都还在那儿看着的!!” 他有预感—— 易柯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不论任何代价! 登时,血光乍现,擂台上传了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彻云霄。 同时,刺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倏然爆发,刹那间,狂风呼啸,乌云盖顶,乃至天地都变了颜色。 伴随着孟慎的,宛若厉鬼般的哭嚎:“啊啊啊啊——” 然,这道光辉实在太过庞大,众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神色,全都以袖遮面,免得自己造成短暂失明。 就连长老们也未能幸免。 在场唯二不受影响的,便是桑茶与君复了。 徒儿莫疯批(40) 可桑茶知道易柯要做什么,所以她懒得阻止。 而君复…… 比她还要旁观者一些。 待光芒散去,偌大擂台上,仅剩下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却不见半点人影。 大家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勉强消除不适,见到此等景象后,皆傻了眼。 什么情况?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长老们赶忙站起身,面面相觑,还是二长老率先惊呼一声:“孟慎!” 才飞身跃下高台去往那个大坑边。 其他长老也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过去。 然,大家瞧见坑内,只有一人。 或者说,只有一个死人。 孟慎死了。 浑身鲜血,表皮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是凌厉剑气所带来的非致命伤口,却因某些原因而死亡。 顿时,二长老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下去给他徒儿收尸,而是瞠目朝向桑茶。 “莫茶!你竟然撺掇弟子在仙门选拔上杀我徒儿!你好狠毒的心肠!” 桑茶缓步走向坑边,随意朝下睨了一眼,异常平静:“他不是易柯杀的。” 二长老指着她:“你还狡辩!不是他会是谁?擂台上只有他们两人,现在你那弟子还畏罪潜逃,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 众人的目光望向桑茶。 二长老说的没错。 擂台上特地设有结界,不会出现灵力干扰或误伤的情况,在那种情况下,不会再出现第三人在擂台上。 且变故来临的前一刻,易柯确实有杀了孟慎的心。 现在人还不见了。 怎么看也是易柯杀人后掩人耳目畏罪潜逃。 桑茶微微蹙眉,冷声道:“事实如何,让六长老下去一看便知。” 灵音鼓着腮帮子,“阿茶你就知道给我找活干。” 虽说面上不太愿意,但她还是往坑边走了两步。 这时,二长老冷笑一声:“六长老,你素来与莫茶交好,谁知道你会不会包庇凶手。” “嘿你怎么说话的!” 灵音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会包庇凶手?凶手跟我什么关系我就要包庇了?” “难道不是?大家方才也看见了,你一直在上面与莫茶交谈,谁知道是不是谈的这个!”二长老分毫不退,一口咬定她会包庇。 灵音也来了脾气。 “谁说我与阿茶是谈的这个?我们说的分明就是她那个美人徒弟!” 桑茶:“……” 我谢谢您嘞。 这下,众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味。 自家弟子在台上累死累活拼名额,身为师尊竟然在谈别的徒弟? 还是那个只有一张皮中看不中用的花祭。 二长老噎了一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证明,你与莫茶就没有串通好!” 灵音呸了一声。 “我还不至于做这种下作的事!倒是你,徒弟死了不去给人收尸就知道来揶揄咱们!你才没有良心吧!” “本尊只是认为,替徒儿抓住凶手更为重要。”二长老沉声道。 桑茶听得没耐心了,干脆自己飞身下去,衣袍在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影子。 再见时,她已经落在了孟慎身边。 灵音眨了眨睫毛,朝下喊了一声:“阿茶!” 喊完,她也提着裙摆跳了下去。 徒儿莫疯批(41) 二长老脸色阴郁,尚未开口,身旁便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事实如何,还是等六长老看过之后再作定夺吧,二长老不必着急。” 长老们连忙回头。 “宗主。” 君复自高台缓步下来之后,望了坑底一眼,又看着二长老笑道:“二长老觉得呢?” 二长老不敢有异,“宗主说的是。” 在泫云宗,宗主就是个传奇。 无人知晓他从哪里来,更不知他真实年岁多少,自第一代长老在世时,他便一直是现在这个模样,从未变过。 只是他平时闭关较多,很难见到一面。 甚至有人猜测,泫云宗宗主的实力怕是已然超脱无极,将要归于混沌虚空之上了。 换句话说,就是成神。 他的话,便是一切。 擂台环绕的弟子们完全处于茫然状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操!易柯那混蛋到底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孟慎?他人呢?!”历消然是一刻也坐不住,要不是大家拦着,他早就冲上去了。 小四他们攥着他,“二师兄别急,别急,师尊在上面呢。” 历消然:“老子没急!他到底在做什么?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了?!” 他这个暴脾气也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本就是火系元素,如今灵力加成,这一吼,大家都听见了。 小四他们也很着急,“哎,大师兄怎么这么糊涂啊,杀人总归是不好的嘛……” 历消然冷哼:“杀人是不好,孟慎那厮就是死得活该。” “嘘!”小四连忙堵住他的嘴,“二师兄你千万可别说这话。” 历消然甩开他的手,眉眼尽是烦躁:“行行行,知道了。” 过了半晌,他说:“狗日易柯走了也好,以后老子就是玄武峰的大师兄了,他最好永远别回来和老子抢位置。” 小四一脸奇葩地瞅着他。 二师兄,实话说,我觉得你不行。 这边,坑底。 孟慎身上几乎血肉模糊,没哪儿能看,桑茶却面无表情地蹲下身,盯着他的伤口,眯了眯眼睛。 灵音动作娴熟地戴上一对手套,伸出手去查探。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难得苦恼:“……确实只有剑气的伤。” 桑茶抿着唇,暂未回答。 灵音的医术放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不会有错。 但…… 桑茶的力量本源为黑暗之力,一下来她就感受到了,孟慎的身上有一种邪恶的力量。 而他的死因,便是被这股力量撑到筋脉尽断。 他身上的剑伤看似恐怖,实则并不致命。 却很好地掩饰了他真正的死因。 抬眸望了灵音一眼,桑茶站起身,淡声道:“先上去吧。” 灵音还在想怎么组织语言。 待二人飞身回到擂台,二长老瞧见灵音的表情,便迫不及待道:“怎么?六长老可查出什么来了?” 灵音还未答话,桑茶就抢了先。 “二长老不如先说说,比赛前夕,你给孟慎吃过什么。” 二长老避讳着君复,语气没那么放肆,但也冷了脸。 “本尊能给他吃什么?你们若是还想狡辩,也大可不必将责任推卸到本尊身上。” 徒儿莫疯批(42) 桑茶慢条斯理:“藏宝阁有一宝物,名为引魂灯,可识别天下至邪至恶之力。 只需将它取出指引一番,便可知孟慎身上的那股力量源头在哪儿。” 二长老袖袍下的手狠狠握住,喝道:“放肆!引魂灯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岂是你能随意拿来使用的?” 灵音有些懵逼。 什么至邪至恶之力? 她刚才也没发现啊! 她医术下降了吗? “宗主您可千万别信了莫茶的鬼话,她就是在为他那弟子开脱,否则,他弟子人去哪儿了?” 二长老转过身来对君复行一礼,语气不免带着些痛心疾首。 君复静了半息,对着桑茶温和道:“不是我不愿意,引魂灯被锁在藏宝阁顶楼,无人可以驱动它,几乎只能算是半个藏品了。” 君复一出声,灵音就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目光之赤裸裸,就差把“我想睡你”这四个字刻脸上了。 君复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对她笑了笑。 灵音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感觉都快要跳出来了。 宗主对她笑了! 她又可以了! 二长老眸中划过一道喜色。 桑茶却在第一时间打碎了他的喜悦。 “无事,只要拿出来,我便能使用它。” 闻声,二长老锁着眉。 “胡闹,你以为自己是谁,老祖宗的东西也敢大放阙词!” 莫茶最近的行为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那不为人知的实力便足够令他忌惮,现在又来这一出,最终的事实走向到底会如何,他完全把握不住。 只能扼杀在摇篮里。 桑茶连眼角都懒得施舍给他。 这个老祖宗从他口中说出,听不出半分敬意。 她说她是你祖宗你敢信吗? “到底怎样,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难道二长老不想为你的弟子找到真正的凶手吗?” “本长老当然想。”二长老道,“即便这样,也由不得你惦记老祖宗的东西。” 君复挑了挑眉,浅笑不语。 桑茶:“东西是死的,人也是……死的。二长老可别错过为你弟子报仇的最好时机,或者……你是做贼心虚了。” “你少胡说八道!” 桑茶微抬下巴,语气带着冷傲:“是不是胡说八道,引魂灯拿出来便可知晓。” 二长老还想说什么,但被君复轻声打断了。 “既如此,那便将引魂灯拿出来你且试试。事实究竟如何,再另作定夺。” 二长老不可置信:“宗主……您……” 君复看向他,微微一笑:“怎么?” 二长老连忙退后一步,低下头,额头惊出一滴冷汗。 “是。” 虽说君复是发话了,但在场没人相信桑茶真的可以驱动引魂灯。 那可是百年前老祖宗留下的宝物,怎么可能随便一人就能使用。 大概她就是想给她弟子拖延时间吧。 但,不该逃的,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派人去取宝物的时候,他们便站在这里对峙,灵音又偷偷摸摸移过来站在桑茶身边。 然后,一把拖着转过身说悄悄话。 “阿茶阿茶,我跟你说,刚刚宗主对我笑了,哦天呐,宗主笑起来好好看!你说他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 徒儿莫疯批(43) 直女桑茶异常无情。 “别多想,他对谁都这么笑。你没见他刚刚对二长老笑了那么多次?” 灵音:“……” 她气得撞了桑茶一下。 “你别胡说,那叫气势!你懂个锤子!明明他对我笑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如沐春风~” 桑茶无语了。 根本就没差好吧。 与其说是温柔,还不如说是笑面虎好一些。 灵音也不听老姐妹的意见了,攥紧小拳头,立下志言:“哼,我今晚就去找他!” “……你找谁?”桑茶有种不好的预感。 灵音眼神跟看傻子似的:“还能找谁,找宗主啊!嘻嘻,我打算今晚就去睡了他!” 桑茶只能微笑。 “你不怕他弄死你?” 那种深不可测的强者是能随便睡的吗? 要命还是要人? 相当初,她连睡祖师爷都不敢! 灵音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我巴不得他弄死我。”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不太对劲。 灵音白了她一眼。 “阿茶,你别在这儿跟我装纯洁。怎么样?我调的香好用吧?你和你那小徒弟是不是都爽翻了?” “……”桑茶都替她脸臊。 不想在和这个满口颜色的女的混一堆,桑茶打算转回去,灵音就“艾”了一声又给扯回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脸皮薄,不问你就是了。话说,那个引魂灯,你真的有把握吗?” 桑茶斜她一眼,确定她真的正了色,点点头。 “放心。” 灵音:“害,我当然放心你。” 桑茶:“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哦,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你现在身上有一种很能令人信服的气质吧,感觉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灵音望了望天,蹦出来这么一句。 老姐妹性情大变,她本来最初还寻思着给她看看脑子。 但后来发现,这个样子的老集美好像更合她胃口,那就这样吧,别变回去了。 桑茶莫名很感动。 有眼光。 “不过!”灵音又啧啧两声,“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在我前面养男人,还是个那么漂亮的小白脸,我不服!” 桑茶:她错了。 正经不过三秒。 “那你养君复去吧,看你能不能行。” “君复?”灵音疑惑,“君复是谁?” 在世人面前,泫云宗的宗主就等于宗主,无人知晓他的名字,这也是他身份神秘的原因。 桑茶也没有说漏嘴的自觉,“哦,就是宗主。” 灵音眼睛就亮了:“原来宗主叫君复?嘤,真好听!我又可以了!” 桑茶好想说,你什么时候不可以过吗? 她们的悄悄话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有专人将引魂灯取来交给君复。 君复垂下眸子,视线在引魂灯上停留了半息,便温声道:“五长老来试试吧,不必勉强。” 桑茶微一颔首。 她还未有动作,二长老就冷嘲热讽道:“五长老可得小心点,老祖宗的东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桑茶脚顿在那儿,抬眸睨着他。 二长老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发怵。 但还是继续揶揄道:“本尊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还死鸭子嘴硬,在这儿拖延大家和宗主的时间。” “呵。” 桑茶微勾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摊开手。 大家便见,君复手中的那盏引魂灯灯身一颤,好似发出了一声久违的哀鸣,便自动朝着桑茶飞去! 徒儿莫疯批(44) 众人满脸难以置信。 什么情况?! 引魂灯怎么可能会主动飞向一个人手里! 除非…… 可是怎么可能! 其中,最不敢相信的,便是二长老了。 见引魂灯飞到桑茶手中,他表情可以说是五彩缤纷,震惊、了然再到害怕、恐惧,甚至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桑茶却没理会他们的大惊小怪,低下纤长的羽睫,打量着这盏许久未见的引魂灯。 过了这么久,它每日都有人为它擦拭,琉璃灯身依旧光洁如新,泛着透澈的流光。 而当初,它不过是普通的琉璃盏而已。 现在百年之后,便成了四大宗门藏宝阁内的收藏品了。 敛去思绪,桑茶掐了个决,一团幽幽的橙色火焰便浮动在引魂灯内。 “去吧。”她松开手。 只见,引魂灯自动脱离她手飞往坑底,众人却无心再看。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在场所有人,乃至擂台之上的长老,周围观众的弟子,全数哗哗跪了下来。 “参加老祖宗——” 只有三人没跪。 清雅含笑的君复,懵逼状态的灵音,以及……吓破胆的二长老。 一百多年,对修仙界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足以开创一个历史,也足够将一人铭记。 当年人类与妖族的那场大战,那名建立了一个小宗门的女子,带着她的徒弟义无反顾地上了战场。 那段日子,妖族横行肆虐,为祸人间。 而她,威风凛凛,所向披靡。 一支鬼军,凄厉哀嚎响彻大地,疯狂收割妖族亡魂,战场遍地残尸骸骨,终是还了这世间太平。 硬生生地将妖族打退后,她与妖族定下约定,从此妖族不再侵犯人世,否则世间再无妖族二字。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百年。 人类将她奉为英雄,乃至他的徒弟们,开宗立派后也受到不少人追捧,在人界发扬光大流传至今。 可她却消弭了。 找不到半点踪迹。 没有留下任何消息,连带着她的徒弟们都断了联系。 有人也猜想过,她会不会是成神了,或者大限已至圆寂了。 大家更愿意相信前面一个猜想。 并且,她曾留下的所有宝物,自动封印,再无任何人可以驱使。 可就在今天,引魂灯主动飞到一人手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的英雄,老祖宗她回来了! 下一个百年的辉煌,终将重振人间! 听见他们洪厚的声音,桑茶有刹那的出神,但见灵音两腿一软想要跟着跪,她一个哭笑不得,将人搀扶住。 同时,她淡淡地对着众人:“起。” 什么是王者? 便是你随便一字,号令千军。 众人连忙起身。 “是。” “阿茶……你真的是老祖宗啊?”灵音欲哭无泪地扒着她的袖子,借此站稳自己。 “如假包换。”桑茶拍拍她的手,“行了,到这儿就够了,自己站好。” 灵音立马收泪,那手背擦了擦眼角。 “害,瞧我给激动的,想不到竟然和老祖宗做了朋友,这事我能吹一辈子。” 她这么说着,突然,旁边递过来一张雪白的手帕,伴随着如同清风拂过的声线。 “需要吗?” 徒儿莫疯批(45) 灵音一愣。 她僵硬着看过去,便瞧见芝兰玉树的白衣男子,眼中漾着柔和的轻笑,朝她递来一块手帕。 灵音大概需要做一下心脏复苏。 “需要!!!” 她就差兴奋地跳起来,如饥似渴地将帕子拿过来,下意识地就拿到鼻尖去闻。 淡淡的,清清的君子兰的味道。 灵音原地猥琐。 怎么这人的帕子都那么香!那他人洗干净了岂不是会更香!!! 这时,桑茶捅了捅她的后腰,“住口吧,说出来了。” 灵音还沉浸在君子兰香味的手帕中,偏过头不在状态地:“……啊?” 她迟钝两秒,才明白过来。 然后,小手攥着帕子,默默地瞅了君复一眼。 后者依旧如清风朗月,温润含笑。 她才拍了拍小胸脯,暗叹还好没事。 桑茶对她是真够无语的。 很快,引魂灯飞了回来,原本橙色的火焰之外围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再嗖地朝惊愕中的二长老飞去! 众人一声惊呼。 二长老原本就在强装镇定,实则腿脚发软,在见到引魂灯飞向自己之后,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老祖宗!宗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杀害孟慎的真正凶手,竟然是他的师尊! 这下,弟子们凑到一起指指点点,都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麒麟峰的人。 桑茶收回引魂灯,对那些黑雾皱了皱眉,问道:“你对孟慎做什么?” “如若再狡辩,就丢进锁妖塔里面。” 当年所有妖族的亡魂全数封锁在锁妖塔里,人类进去,怕是不出顷刻,连人带魂都会被撕得粉碎。 “我……” 二长老这种哪儿还敢隐瞒,如实颤着声。 “……孟慎本是已经废了,可我封印了他破损的经脉造成他已经康复的假象,再给他吃了蛊丹……” 灵音对蛊丹再熟悉不过,大骇:“你还是人吗?竟然给别人吃蛊丹?!” 桑茶却早已猜到这个结果。 她就知道,经过花祭之手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复原的可能。 而蛊丹,则是以人为养蛊的器皿,吃进去的同时会有种修为大增的假象,实则早已落入蛊毒之中。 先是慢慢汲取他的修为,再是身躯内脏、血肉,将人啃得仅剩一副空壳而不自知。 因为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痛觉,反而会越发亢奋。 而下蛊之人,则可随意控制器皿的生死,将他所有的养分供自己所用。 二长老看的就是那一刻。 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嫁祸给玄武峰。 反正一个废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孟慎知道你给他吃了蛊丹?”桑茶问。 二长老张了张嘴:“……他当然不知道。” 当时,孟慎满心欢喜地吃下丹药,感受到自己身体一系列的变化,还师尊师尊地叫得好不勤快。 灵音很是愤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师尊。” 二长老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桑茶和君复都在这儿,愣是没敢再出声。 桑茶抿了下唇,“你宗内的人,你自己处置。” 君复微微一笑:“好。” 灵音再次沉浸在君子玉人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徒儿莫疯批(46) 解决了孟慎之死,桑茶现在又要开始愁……易柯去哪儿了? 真是冲动。 出了这事,选拔推迟一天,弟子们正被遣散回去该干嘛干嘛,坑底的尸体也有人来收拾了。 桑茶站在擂台上,正思索着该怎么去找人。 忽地,背后拥过来一个人。 花祭一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肢,胸膛贴上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道:“师尊可有想徒儿?” 见着台上的景象,准备离开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有瓜! 老祖宗的男宠来抢宠爱了! 他们想看! 桑茶板着脸:“这么多人,搂搂抱抱,成何……” 她还没训诫完,花祭便伸出手指竖在她唇边,触感温凉,桑茶即刻噤声。 “师尊先别说话,徒儿给您准备了惊喜。”花祭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笑得好不温柔。 桑茶沉默一会儿,眨眨眼。 什么惊喜? 系统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话:“霸霸,惊喜就是被锁几日游哦~开心吗~~” 桑茶:“???” 她尚来不及思索系统突然说的这句话,脑袋一个昏沉,渐渐地就没了意识。 花祭轻轻地将晕过去的桑茶打横抱起,周围的弟子们见状,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 “花祭!你对老祖宗做了什么?!” “还不快把人放下!” 花祭抬眸扫过去,漂亮的睫毛低垂下来,抱着桑茶的手臂紧了紧,忽地,勾起绯唇。 “别急,马上就是你们了……” … 桑茶这一觉睡得有些沉。 待她睁开眼,还是她的屋子,她差点就忘记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揉了揉太阳穴,桑茶撑着身子坐起来,断了弦的脑子渐渐接上,下意识的,她看向自己的手腕脚踝。 还好,没有锁链,也没捆仙索。 上个位面被南潋锁了,她还心有余悸。 但她还没放松下来多久,就发现……她体内灵力被封了! 淦! ……只能说,还好,封的是原主的灵力而不是她自己灵魂带来的力量了。 下了床,桑茶试着出门。 很好,有结界。 再见吧。 系统:“嘿嘿,霸霸我可是提醒你了呢~是你自己对祖师爷没有防备的呢~” 桑茶打了个哈欠,眼尾还挂着浅薄的泪珠。 “我没事防他做什么。” 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她给自己斟了杯茶,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啜着,顺便洗洗脑。 “花祭他在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 系统:“额……霸霸你别生气哦。” 桑茶手一顿,奇怪问:“我生气做什么?” 然而,系统下一句话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祖师爷他打开了锁妖塔。” “噗——” 桑茶一口茶喷出来,被呛了个正着,正找帕子呢,旁边便伸过来一只骨节匀倾的手,拿着块手帕递给她。 她下意识地接过。 “师尊也不小心些,呛着了徒儿是会心疼的。” 桑茶淡定(装的)擦拭着唇边水渍,微微偏过头,便看见花祭正笑吟吟地支着下巴盯着她。 她尽量扯出一抹笑,搁下茶杯,好脾气地道:“你关我做什么?” 还打开锁妖塔干什么! 她关那么多妖魂她容易么她! 现在全给她放了!! 徒儿莫疯批(47) 花祭挑了下眉。 “师尊这是何意?徒儿并未关师尊啊?” 你装,你接着装。 “你封了我的灵力。”桑茶又指着房门,“还有结界。” 摆明了就是想关她。 花祭轻轻笑了笑,血色眼瞳浮动着妖异的光,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掠夺性,却又被他控制着掩盖下去。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桑茶对他简直无奈至极,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祭现在承认了,暧昧的眷恋在他眸中微微荡漾开来,如毒蛇盯上自己的猎物,舔了下樱红唇瓣。 “师尊不是说了吗?徒儿想将你关起来。” 关起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花祭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自从那日桑茶给他上了药之后,他变态的报复欲就逐渐转变为了另外一种感情,从想要毁灭世界,到想将她关在他的世界。 可是那时候还不行,他的实力不够。 连师尊都打不过呢,真是废物。 后来,师尊竟然知道他体内有股混乱的力量,还帮忙为他疏导,导致他血脉力量觉醒更为迅速。 师尊对他那么好,是从未有过的纯粹的包容,每每这样,他都好想让师尊眼里只有他一人。 现在,他终于有足够的实力,将师尊变成自己的了吧。 桑茶:“……” 她还以为自己成功将狼崽子扳回正道了! 果然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扶了扶额,她岔开话题:“那你对宗内的人做了什么?” 花祭弯了弯眸子,那抹魅惑被冲淡了些许,却带着丝丝的残忍与血腥:“师尊觉得弟子能对他们做什么?” 她怎么知道! 上一世你可是将这里杀得没留下一个活口! “快说。”桑茶催促道。 花祭对她如今还在乎着别人有些不满,但这股不悦又被他很好地藏起来,转而笑意轻柔。 “师尊想救他们吗?” 桑茶老实说,就不是很想。 总感觉条件会很难的样子。 系统:不,你想。 “你会杀了他们?”桑茶迟疑了下问。 花祭:“如果徒儿说是,那师尊会厌恶徒儿吗?” 桑茶诚实地摇摇头。 “不会。” 死在祖师爷手中的各类种族数不胜数,她若是因为这个厌恶,那她也不会出来救人了。 花祭愉悦了,纤长羽睫遮住血色残阳般的眼瞳,内心是说不出的欣喜,轻轻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师尊真好。” 这么好的师尊,是他的。 “他们以前那么说师尊,就是死一千遍万遍也不足惜。可是……他们又唤师尊为老祖宗呢。” 他的语气很轻,缱绻温柔,像是怕将她吓着了一样。 桑茶内心咯噔一声,忽而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花祭是在那场大战中被遗留在人间的所有怨念与邪恶都被承受在了他的身上。 而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像是知晓她内心所想似的,花祭唇瓣微扬,一手移到她的腰肢将人往他腿上带,搂住她,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脖颈。 “师尊不必担心,徒儿永远不会怪罪师尊,不管你做过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只要……师尊不离开徒儿就行。” 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离开就行。 做什么都行。 徒儿莫疯批(48) 桑茶坐在他的腿上,腰还在他手里,那是一动不敢动,只能僵着身子。 抿了抿唇,她木声道:“你如果打算就这么将我关着,那我也离开不了。” 花祭在她白皙脖颈上蹭了蹭,“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想和疯子说话。 桑茶将他的脑袋推开,微微皱眉:“你真打算将我一直关着?” 花祭和南潋不同,虽然都有那种恶魔属性,但南潋听话多了,至少看上去就是个软萌无害的小天使。 可是花祭,他就是个有着心里变态的狐狸! 必须得治治。 “师尊待在这里不好吗?反正师尊以前也是待在这里的。”花祭妩媚的丹凤眼凝着流光,牙齿循着她的耳垂,再次咬上去。 酥麻的感觉传来,桑茶感到自己浑身都软了。 果真是上好的情药。 感受到她身子的变化,花祭抬首,轻轻一笑:“所以,师尊还是先待在这里吧。外面很乱,暂时不适合师尊出去。” 桑茶大概明白这个乱是指什么。 锁妖塔都被他打开了,外界能不乱么。 攥住花祭瓷白清瘦的手腕,桑茶道:“你要做什么,可以和我说一声。” 花祭潋滟的眼瞳静静盯了她一会儿,面上染着笑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倏尔,他指尖一动,勾住她的腰带。 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下巴,花祭这么抱着她,却不那么魇足了。 “徒儿想做师尊……说了就可以做了么?” “!!!” 几乎是瞬间的,桑茶别过脸,还试图捡起她仙尊的威严。 “……不行。” 花祭“啊”了一声,没有将手收回,只是在她腰间渐渐往上,幽幽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桑茶推拒着他的手,冷漠脸:“没什么可惜的。” 反正她大概知道下场了,对方也从来没有理会过她的拒绝,不然就是装怪卖可怜,然后她舍不得拒绝。 这个狗男人的套路她看够了。 “有的。”花祭噙着笑,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使她转回来,“可惜的是……徒儿这次不会再听师尊的了。” 啥??? 不待桑茶惊完,花祭便低下头,吻上她的唇瓣。 是他的日思夜想,也是梦寐以求。 花祭对桑茶永远都是温柔的,亲吻得小心翼翼,将自己所有的狠戾与暴怒都悉数埋藏,徒留这层轻柔的外壳面对着她。 可他有时也会偏激,越往后,他就越情难自已。 亲吻开始用力,夹杂着疾风骤雨,渐渐发狠、撕咬,想要狠狠将她拆吞入腹。 眸底的红光再也藏不住,嗜血开始流逝,晦暗之中沾染上浓浓的欲。 伴随着撕拉一声。 桑茶雪白的外袍被撕碎,露出若凝脂的圆润肩头。 ……好刺激。 她伸出手推了推,抵着花祭的胸膛。 感受到她的抗拒,花祭退开了些许,微微喘着气,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已然红肿的唇上。 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肢,一手指腹在她唇上细细摩挲,似怜惜,又憋着更大的想法。 “师尊就是徒儿的情药。” 桑茶眼里沾上了雾蒙蒙的水光,努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不免嗔怒:“闭嘴。” 花祭愉悦地笑了笑,眸底墨染着浓重昳丽的色彩。 忽地,自桑茶身上掉下一只香囊。 徒儿莫疯批(49) 看见那只香囊,桑茶暗道一声要遭,想先花祭将其捡起来,但还没弯下腰,香囊便飘过她落入了花祭手里。 “……” 一时心急,都忘了还有灵力这回事。 不对,她灵力被封了,不能用。 “这是什么?” 花祭手中把玩着这个藕粉色的香囊,语气带着些新奇,接着抬眸一笑:“师尊做的送给徒儿的吗?” 桑茶攥着他的衣领,无情否定:“不是。” “哦?”花祭穷追不舍,把玩的动作中渐渐蓄了力道,仿佛只要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那这个香囊便会在瞬间化为灰烬。 “那这是哪儿来的?” 桑茶瞥了香囊一眼,巴不得他快点毁了。 “别人送……” 她刚说完前半句话,花祭身上的气质徒然转变,混乱中夹杂着暴戾,连唇角笑容都更为妖艳。 “……来避孕的。”桑茶又憋出这么一句。 操,快来个人收了这个妖孽吧。 伺候起来好难。 话音刚落,花祭像是愣了一下,继而收了危险气息,似笑非笑:“……避孕?” 他貌似还没听说过这种说话,挑了挑眉,拿过香囊凑到鼻尖,一股馨香窜入鼻息。 桑茶睁大眼睛,连忙去抓:“别闻——” 可惜她还没抓到,花祭便将香囊拿远了些,桑茶又锲而不舍地去抢,上身紧紧贴着他的还不自知。 花祭坏心眼地不给她,心满意足地感受了她柔软的身体触碰,就是…… 这么想着,瞳仁眸色缓缓变得幽邃,环住她细腰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都说了是避孕的你还拿着干什么?”桑茶拿不到,真恼了。 鬼知道这里面被灵音加了哪些东西,她能用“爽翻”这个词,一听便知就不是什么正经香料。 闻多了还得了。 桑茶悔不当初,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将这个东西丢掉! “既然是避孕的师尊还抢什么?”花祭挡了回去,“不过……味道还不错,师尊就送给徒儿可好?” 桑茶动作停了下来,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你需要???” 花祭见她想歪了,也不生气,只是手指细细在她腰上摩擦,笑容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当然需要。” 桑茶:“……” 世界观都崩塌了。 她还没好好教导徒儿男子是不用担心会怀孕的,就忽地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悠悠走向床边。 裸露肩膀传来的丝丝凉意令桑茶打了个寒颤。 “师尊既然连这种香囊都求来了,徒儿自然应当满足师尊。”花祭将香囊在桌子上一丢,便抱着她,轻柔地放在床上。 桑茶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她这么多年不就白活了。 还试着做出最后的反抗:“你别乱来……?” 花祭却欺身压上,有理有据:“师尊别骗徒儿,那个香囊的东西正适合现在。” “!!!” 桑茶差点就忘了,花祭以前曾在五毒谷待过几年,那点催情的香料他可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灵音那个坑货! 微微低下头,花祭在她脖子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深邃的红光在眸底流转,抬手放下了床帘。 簌簌风声未停,屋外正值深秋,屋内却烈烈火热。 …… 桑茶溢出一声闷哼。 手腕鲜明的红线上,水红色的血滴子幽幽闪着艳丽的光。 徒儿莫疯批(50) 待桑茶醒来的时候,感到肌肤上有股冰凉在游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一袭红衣的花祭正坐在床边给她上药。 她茫然地“唔”了一声。 那股冰凉一顿,又仿若没事般的继续。 “徒儿昨日过分了些,未曾考虑到师尊是初次,师尊尚可多休息一会儿。” 花祭上药上得很是认真,任何有痕迹的地方都未错过,且他指尖碰过的地方,酸软确实有了缓解。 桑茶便在床上享受他的侍奉。 揉了揉眼睛,她嗓音微哑:“你还知道自己过分了。” 许是修仙界的身体要强健些,她昨日被折腾了那么久现在也只是酸了点,没有其余的难受。 “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花祭垂着眼睫,很是乖巧,“可徒儿原本不至于这般,都怪闻了师尊那个香囊。” 桑茶瞪他一眼:“你还狡辩。” 怪什么香囊,分明就是自己不懂节制。 不过,昨日模模糊糊中,她好像记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卷住了她的腰肢…… 现在想起来,桑茶眨了眨眼,狐疑地盯着他。 是他的尾巴吧? 九尾狐的? 花祭轻笑,指尖落在她白皙的脖颈,替她轻轻按摩着,顺带无诚意道歉:“师尊教训的是。” “……” 一看你就是下次还敢。 桑茶心好累,不想和他说话。 有什么办法能让九尾狐将欲望剔除掉,在线等,挺急的。 但是,好像过了昨日,花祭身上浓烈的残戾与危险消了不少,她是不是可以趁热打铁问问出门的事。 “我要出门。”她这不是问,就是通知。 花祭抹好药,好心情地开口:“师尊想出门便出。” 桑茶哑然,这么好说话? 原来就差睡一顿吗? 事实上还真是。 她出门是可以出了,但是不能下山。并且,在泫云宗内,她没有看见一个活人。 这就很惊悚。 要不是系统提醒说花祭没有杀他们,只是关了起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在外面转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哦不对,妖魂倒是稀稀拉拉地飘了几缕,但见到她之后转头就飘走了。 桑茶觉得无趣便回了屋子,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君复呢?他不是宗主?也被关起来了?” 不对吧,花祭就算再强,那也是小位面的人,血脉之力也尚未完全觉醒,不至于能斗得过君复。 系统:“哦,那倒没有,他好像和祖师爷说了什么,我无法窃听,之后他便离开了。” 桑茶就很疑惑。 他们能说什么? 君复就算真的认识祖师爷,但现在的祖师爷只是不完整的灵魂而已,压根没有之前的记忆。 君复说的话他能听? “好歹是个宗主,也不救救自己的弟子们,一个人潜逃,啧。”桑茶正式唾弃君复。 系统倒是觉得君复挺冤的,弟子们又没事,不需要救吧? 过了一会儿,桑茶又想起原主还有个老集美,“那灵音呢?被关在了哪儿?” 系统:“她追着君复跑了。” “……”没良心。 亏她还想起要去救人,对方竟然跑得比她还快。 系统:霸霸你认真的吗?你真是不是最后才想起她的吗? 徒儿莫疯批(51) 这几天,桑茶过上了被圈养的生活。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或者被人睡,活动范围倒是挺大,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泫云宗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外界完全不得而知。 而桑茶也问过锁妖塔里放出的妖魂,花祭实力足够控制它们,尚未投放到人界当中去。 尽管他们的怨念不甘再强大,敢违背花祭的意愿,那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越是这样,桑茶越无法琢磨花祭的想法。 按理说,花祭要复仇是不可能的。 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无论是单个人类还是势力,再无一人生还。 且全是各种遭受天灾人祸被灭门,死相还极其凄惨,却都不是花祭所为。 也是够倒霉的。 自己的仇家,却不能自己复仇。 那么……花祭是不是就这样将目标对准了全人类? 人类与妖族的大战,不会重来一次吧? 坐在枫林下的石凳上,桑茶有些心不在焉。 距离上一世,花祭覆灭四大宗门的日子愈发接近了。 也就是说,他九尾狐的血脉之力就快完全觉醒了。 ……她该怎么办? 桑茶抬手接下一片鲜红的枫叶,低喃一声:“易柯应该是跟着花祭了吧?” “师尊果真料事如神。” 华美优雅的嗓音响起的同时,她的肩上落下一件雪白披风轻柔地将她裹住。 桑茶微微仰起脑袋。 红衣俊美男子好似与这片枫林融汇一体,肤色极白,她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看见凸起的性感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 此刻低垂着眸子,纤长羽睫遮住幽深潋滟的血瞳,仍是有种媚骨天成的韵味。 花祭替她系好披风系带,再笑吟吟地低下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师尊出来也不多穿点,当心着凉。” 即使他动作关怀备至,桑茶还是想给他翻个白眼。 “修仙者怕什么冷。” 花祭将她身边石凳上掉落的枫叶拂去,坐过去之后道:“那不一样,徒儿还是舍不得师尊着凉。” 那种坠入冰寒死海的感觉他承受过,那般刺骨,还是一丁点儿也不要让师尊受的好。 他这么贴心,桑茶反而显得小气咄咄逼人了。 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她觑了勾唇艳笑的花祭一眼,蹦出来一句:“……那你自己不多穿点。” 花祭挑眉:“师尊这是在关心徒儿吗?” 桑茶轻哼出一声,“是啊,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她这话就意有所指,花祭听了之后甚是开心,这几天的努力没白费。 “师尊不必担心徒儿的身子,只要师尊需要,徒儿都能立刻满足师尊。” 桑茶对他的不要脸已经免疫了,“谢谢,不需要。” 花祭厚着脸皮贴上去:“没关系,师尊不需要也行,徒儿需要的时候也能顺便满足师尊。” “……” 桑茶气得伸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厚。 花祭皮肤白得病态,桑茶这么一掐,立刻红了一团。 本人却十分满意桑茶时不时的猫儿挠人般的举动,对此定义为甜蜜的惩罚,并且希望能够多来点。 他摸了摸自己被掐的地方,唇角漾开轻笑,倏地倾身上前扶住桑茶的腰肢,将她带在石桌上坐好。 “师尊……不如咱们在这里试试吧……” 徒儿莫疯批(52) 秋日的枫林即将过去,娇艳枫叶漫天纷纷洒洒,偶有几片落在了花祭的肩上。 他微微偏过头,将枫叶吹落,笑着继续着方才的话。 “徒儿最近钻研双修颇有心得,想与师尊共同探讨一番,还望师尊莫要拒绝才是。” 你是魔鬼吗? 桑茶难以置信:“这里是外面!!” 在屋里乱来还不够,他还想来点更刺激的??? “没关系,不会有人看见。”花祭贼心不死,指尖绕过她胸前的一缕青丝,缠绵轻捻。 “……”那也不行! 桑茶冷着脸推开他,威胁:“你再乱来我就生气了。” 见状,花祭歪了歪脑袋,勾人的丹凤眼静静盯了她半晌,才无奈地认输:“好吧,是徒儿的错。” 他认错向来是认得飞快。 可吃不到肉,尝尝肉末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花祭凑过去,吻住她。 先是轻轻触碰,轻如鸿毛,再是加重力道,肆意掠夺。 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步步诱惑着她深陷其中,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向来妖异的眼眸此刻忘情阖上,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呼吸渐渐急促,仍在她唇上恣意妄为。 桑茶自以为逃过一劫,但花祭双臂轻轻一抄,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双唇分离,桑茶轻喘着气,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颈。 绝艳绽开的枫叶为二人铺了前路,红衣袖袍翻飞,与雪白衣角交织,墨发缠绕,逐渐消失在了枫林。 房屋的门被重重关上。 震得整片枫林都颤了颤。 石桌上饮剩的茶杯,咕噜咕噜滚落在地,浇灌在了地面茁壮生长的青草。 叶片细细抖动,好似生了灵性,渴望着还想要汲取更多,努力寻向湿润的水源,伸出叶尖探进了杯口。 忽地,片片枫叶飘盈飞下,盖在了这盏掉落的茶杯上。 长了灵性的青草却不甘示弱,想要将枫叶顶开,然而茶杯压住了枫叶的一角,青草委屈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开始继续寻找它的希冀。 叶片极其贪恋杯壁剩余的茶水,这也确实是极好的有助于修炼的茶叶所泡,它没有人来打扰,四处寻觅了会儿便待在里面继续享受。 …… 次日,天色破晓。 桑茶又被这人得逞,不仅如此,竟然还抱着她去愈灵池荒唐了一番。 现在他无论笑得多么魇足无害,她连个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温香软玉在怀,花祭心满意足地在她发丝上落下一吻,十足珍重难耐,用尽了毕生温柔。 桑茶干脆窝在他怀里,在他锁骨处蹭了蹭,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圈养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花祭笑了笑:“师尊多睡会儿吧,毕竟累坏了。” 你还好意思说,谁造成她这个累坏的样子的。 桑茶哼唧两声懒得理他,刚阖上眼,倏地,指尖一动,抬起头。 “师尊还不睡吗?”花祭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笑盈盈地替她将碎发别入耳后。 桑茶抿了下唇:“还睡个屁。” 她正打算起身,背后猝地伸过来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一点,她便再动弹不得。 桑茶睁大眼睛:“花祭!” 徒儿莫疯批(53) 花祭将桑茶扶好放平,下了床,亲了亲她的额头。 “师尊不必担心,全部交给徒儿便是,师尊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桑茶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瞪着他,注视着他为自己盖上被子,哑着声道:“你放开我。” 花祭微笑着,语气柔敛却不容置喙:“不是什么大事,不能因此耽搁了师尊的休息。” 语毕,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到屋外之时,稍一抬手便设下一道无坚不摧的结界。 斜视着那片火红衣角消失不见,桑茶眼尾泛红,连忙轰炸系统。 “能不能给我解开?” 系统:“霸霸你需要等一会儿!我先找找方法!” 桑茶紧咬着唇。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的人类围剿分明不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提前! 桑茶可以感受到,泫云宗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强者如云,弟子成千上万,将泫云宗的山门围得水泄不通,正逐渐朝内进发。 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可这一世,花祭还没有对泫云宗的弟子们下手。 是怎么传出去的? 或者说……是谁传出去的? 可现在谁传的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另外三大宗门协同小势力们已经打过来了,比上一世生生早了一个月。 而这时候……花祭的血脉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 他一个人出去,能打得过外面那么多人吗? 桑茶越想越心急,偏偏完全不能动作,“还有多久才能好?” 系统:“还有半柱香!” 在系统的帮忙下,桑茶身上禁锢的力量可以快点消逝,可她如今哪儿还等得了半柱香。 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于是,桑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眸子,调动自己的灵魂力量,努力冲破花祭设下的禁制。 即便灵魂会因此留下损伤。 也在所不惜。 * 泫云宗本就坐落于群山环绕之巅,仙云飘渺,庞大而华丽。如今荒无人烟,倒是成了绝佳的战场。 而各大宗门的人们,已经进入了玄武峰的巨大演武场。 浩浩荡荡,密密麻麻,后方还不断流动着翻涌的长河,前来绞杀妖族的,怕是不下万人。 花祭刚刚出现便被人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花祭在那儿——!” 众人闻声望去。 一袭红衣,血瞳妖异,容颜绝世,唇角噙着艳惑而凉薄的笑,正不紧不慢地朝着众人走来。 在他身后,数不清的黑雾妖魂飘荡,朝着人类露出可怖的獠牙,被封印百年的怨恨憎恶,在此达到顶峰。 犹记得百年之前,人类也是这样,集结了多名所谓的正道人士,与妖族来了那么一场旷世大战。 如今百年之后,怕是将要历史重演。 四大宗门之一的凌天宗欧阳宗主为首,冷喝道:“妖族孽障!竟敢杀害泫云宗的弟子长老们,如今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花祭脚步一顿,语气中多了一份奇怪与稀奇,笑意好不收敛:“谁跟你说我杀他们了?” 风阳宗宗主很是嫉恶如仇,“果然是妖族的杂碎,敢杀不敢认了吗?!” “没有做过的事我还不至于认。”花祭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人类果真还是如此愚昧。 徒儿莫疯批(55) “事实如何已经很明显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欧阳宗主痛心疾首,“难得泫云宗收你为弟子,你竟是这般报答他们的!” 又有一名小势力的长老道:“妖族并非从来如此?物以类聚,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恶狼!” 花祭颇为赞同,笑了笑说:“嗯,我同意你这句话。” 妖族在人类眼中,可不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存在么。 可他们就没想过,为何人类可以肆意斩杀妖族,还能得到称颂赞扬。 而反过来妖族虐杀人类,便是猪狗不如禽兽混账。 “你——”那名长老似是噎着了,“简直不知礼义廉耻!” 花祭这次是真的笑了,慵懒地靠在演武场四角的冲天柱上,倦怠抬眼:“我又不是人类,何须知晓这种玩意儿?” “花祭!”欧阳宗主道,“难不成泫云宗养你这么久,你就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 旁边有人不屑:“像他这种妖怪,跟他谈什么感情!” “妖族素来是没有心的,就算有,那也是黑的!” 花祭这次却不赞同了。 他抚平了红色衣摆上的褶皱,雪白云纹似风浪卷,云瀑般的长发左右飘扬,漫不经心地抱着臂。 眯了眯眼睛,他勾唇笑道:“那也不一定,心还是有的,但要看对谁了。” “哼,就你这种禽兽不如的妖还能对人类另眼相待不成?!”有人表示不屑。 “反正不是对你。” 花祭能够精准找到出声的人的位置,斜睨过去,神情比他还要嗤嘲几分。 “不过,我们妖族,向来是喜欢美丽的事物,不舍得美人受到半点伤害。” 话音刚落,花祭便歪了下脑袋,懒洋洋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今天这群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此番标准啊……” 所以,就都去死好了。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他与师尊的生活呢?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吧。 “真是胡闹!”风阳宗宗主拔剑出鞘,闪着寒芒的剑锋指着他,“你未免太过狂妄了点!” 突然,一道不知从哪儿而来的黑色剑光闪过,硬生生地将他的剑锋打偏! 风阳宗宗主被震得手背一阵发麻,长剑差点离手掉落在地。 待他反应过来,立即望向四周。 “谁?竟做如此偷袭之事?!” 不待他说完,从演武场的另一边缓缓行来一道冷酷凛冽的黑衣男子,手握一柄长剑。 昭示着方才是谁动的手。 剑眉星目,廖廖如芒。 正是易柯。 正道之中,不乏有人认识他,这位玄武峰的大弟子,曾是多次代表泫云宗参加仙门大会的正道翘楚。 “易柯?你做什么!”认识他的弟子不可置信道。 “你为什么要对宗主下手——等等,你去哪儿?你和花祭是一伙儿的?!” 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性。 众人只见,易柯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冷漠在他眼底,朝着花祭走去站于他身后。 也很明显了。 他和花祭就是一伙儿的。 花祭睨了面无表情的易柯一眼,慢悠悠地道:“是啊,一伙儿的,开心吗?” 说完,他又对易柯道:“他们呢?” 徒儿莫疯批(56) 易柯微微低下头,“还在后方,集结势力。” 花祭点点头。 桑茶不知道的是,这一世,不仅各势力围剿花祭的时间提前了,花祭成为妖王的时间也提前了。 那几日,桑茶有意躲着花祭,自然没有留意到他的去向,也为他的动作提供了便利。 他理所当然地不在玄武峰,却没有人察觉。 妖族内部的厮杀开始,花祭登上妖王之位,是实至名归,也是大势所趋。 再加上多年前潜伏在人界的易柯,一直都在寻找打开锁妖塔的方法。 而花祭称王之后,以他的实力,打开锁妖塔便轻而易举。 人类与妖族,迟早还会有这么一场血战。 只是……花祭没有将泫云宗灭门,人类,却要将其赶尽杀绝。 “易柯,好歹你身为正道子弟这么多年,如今投奔妖魔麾下,你昔日的良心呢?!” 有人连着呵斥,还试图希望易柯能迷途知返,莫要误入歧途。 然,易柯只冷声说了一句:“我非正道。” 同时,他漆黑的瞳仁开始变换,如冰天雪地般沉浸了冰冽深雪,幽湖般的冰蓝。 众人惊呼:“这——你是妖?!” 大家这才明白了一切。 易柯,竟然以妖的身份,潜伏在人界,还成为了四大宗门之一玄武峰的大弟子! 何其恐怖! 这么多年,人类之间的商议,他又知道了多少?妖族又知道了多少?! 欧阳宗主道:“好你们一个花祭一个易柯,泫云宗待你们不薄啊,你们竟是这样回报咱们的!” “今天,咱们就要替天行道,为泫云宗死去的弟子们报仇!” 后方弟子跟着喊道:“为死去的弟子们报仇!” “报仇!” 索然无味。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杀了他们,但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就……都留下好吧。” 花祭拍了拍手,身后妖魂张牙舞爪蓄势待发,即将引发一场血战。 “本宗主还以为你们妖族能有多高的气魄,不过也是满口谎言的孽畜! 泫云宗引狼入室惨遭灭门,今日,各大宗门联合起来,势要铲除妖孽为泫云宗讨个公道!还这天下太平!” 欧阳宗主立下血誓,剑指苍天。 “是铮铮好男儿的,那就跟我杀!” “杀!杀!杀!” “铲除妖孽!还天下太平!” 听他们这么说,原本是要打起来了,花祭却突然笑了一声,带着十分的突兀与诡谲。 欧阳宗主深深蹙眉,剑锋朝向他:“你笑什么?莫不是害怕了?” “害怕?”花祭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懒懒地摇头。 “我是在笑你。难不成,你以为今日召集了这些小喽啰,便可有对抗妖族的实力? 亦或者,你以为自己站在队伍最前方,便是百年前的那位人类老祖宗,能够轰轰烈烈地与我打一场? 你想剿灭的,到底是妖,还是让你自己带着浩然正气,得到那个荣誉的噱头,最后,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 欧阳宗主眉目一横,怒道:“完全胡说八道!本宗主当是为了天下大义,却被你这种妖魔说得如此不堪!” 徒儿莫疯批(57) “我说的,到底是不堪,还是事实,或者是不堪的事实,你应该很清楚。” 花祭最恨人类这副嘴脸。 分明是因自己的一己私欲,却将借口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用着最和善的嘴脸做着最卑鄙的事,向来是人类的强项。 他在人界吃过这么多年的苦头,又怎会再轻易相信呢。 所以……还是都毁了吧。 只有他和师尊,就够了。 “事实如何本宗主相信大家自有决断,何须你来掰扯……” 欧阳宗主话未说完,倏然,地表一阵强烈震动,树叶簌簌地往下掉,将人们冲的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地震了?” “泫云宗有护宗结界,怕什么地震!有东西来了!” 众人猜的没错。 蓦地,天空乌云密布,浓重而厚大的阴影打了下来,遮蔽了所有的天光,世界仿若在瞬间归于黑暗。 同时,非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浓郁的妖气与杀意。 众人朝天上眺望,登时心头一惊。 是妖族大军! … “噗——” 桑茶一口鲜血喷出,在棉被上印下点点红梅。 而她体内的禁制,也终于被她冲破。 可以动弹的那一刻,她立马起身下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屋,却又被结界给弹了回去。 桑茶深吸一口气,尽量定心,手心力量汇聚一掌将结界拍碎! “霸霸,在演武场!已经打起来了!”系统为她指路。 桑茶赶紧飞奔去到演武场。 而在她全力奔赴到演武场之时,见着此等景象,顿在那里,呼吸微微一滞。 数不清的人类与妖族厮杀缠斗,大地满是各族的鲜血,绽放出道道的血色之花,哀嚎与怒吼响彻大地。 宛若与百年前的战场重叠。 其中,却多了飘荡空中随时收割性命的妖魂。 咬了咬唇,桑茶连忙在其中寻找那抹红色倾世的身影。 直到过了很多年,桑茶也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个位面,人妖大战的这一天。 红衣男子轻挑眼尾,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万千碎石在他脚下崩塌,周围是血海,底下是残垣。 在她面前,他轻唤一声:“阿茶。” 桑茶心尖猛颤。 她感觉自己唇瓣都在发抖,眸光闪动着盯着他,像是要将他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藏起来。 “你……” 他不是花祭。 是…… 桑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测。 甚至认为她可能还在梦中没醒。 轮回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个人早已随之融入了她的骨血。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死亡与离去,唯独不能是他。 那么多次的午夜梦回,她不知抱过多少的侥幸,每日的存在也是在欺骗自己,只要她努力,那个人就一定会回来。 现在,眼前。 这一日真的切切实实发生之后,她却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蓦地,她抬起手腕,上面的血滴子覆盖的水红消逝,转变为了初见的透明晶体。 这说明……真的是他。 “好不容易再见面,阿茶不看我,竟然去看这么个丑兮兮的东西。它有我好看吗?”花祭,不对,应该是九曜,眉目吟笑。 然,待桑茶抬起头的那一刻,他面上的笑顿住了。 徒儿莫疯批(58) 曾经那么死板又倔强的人,面对死亡也能做到一声不吭,绝不服软求救。 此刻眼睛蒙上水雾,葡萄珠似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九曜仿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揪住,哑了声,有些好笑地说:“怎么了这是?有人欺负我们阿茶了?” 他摸了摸桑茶的发丝。 嗯,以前摸的话手都给你锯掉。 还是现在听话,想怎么摸怎么摸。 他替桑茶拭去眼角的湿润,笑眯眯道:“应该不能吧,阿茶这么凶,连六界闻风丧胆的祖师爷都不怕,谁能欺负了去。” 桑茶眨了眨眼,泪珠滚落。 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那日的神界下了好大一场雪。 朔雪纷纷扬扬,昔日百媚千紫的神界笼罩在大片大片的雪白之中。 最初,她原本阴差阳错掉落一念间身受重伤,全是因神界的某两位神兵所致。 待她恢复后,立即杀回神界想要寻仇,然而,她找遍神界也未能再见到那两名神兵的影子。 直到出了神天门,雕龙金柱边,祥云缭绕,立着一道裹着艳丽红裘的修长身影。 只消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谁。 微微皱了皱眉,她还是走了过去。 “阿茶长本事了,现在不仅敢对着祖师爷大呼小叫,还敢单枪匹马杀上神界了。” 桑茶还未说话,红影就率先轻笑着开口。 继而转过身。 眉目如画,绯唇如花,泪痣何其妖艳。 果真是神界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位祖师爷,前段日子救了她,又赶走她的那个人。 即便他的语气不算赶,但在桑茶来说,那就是赶。 她面无表情:“祖师爷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来,不怕被神帝知晓,率领千万神兵追着你打么。” 语毕,她又嗤笑一声:“那谁还会管我这么个孤魂野鬼做什么。” 九曜缓缓朝她走近,弯了弯眸子:“他们随便来我都不怕,倒是这个孤魂野鬼没大没小,半点面子也不给。” 桑茶:“……” 行了,知道你牛逼了。 “你想要面子,谁都能给,哪儿还差我的。” 桑茶不想看见他,撂下这么一句,便直直饶过他下了神界。 当时是她好像什么也没多想,大概就是耍小脾气,便忽略了很多事。 比如,在她身后,一直追随着那般灼灼的目光。 比如,那一日,他的肤色极白极透,连声音都比从前轻了许多。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自那以后,桑茶便投入三千世界,用着最残忍的方式磨练自己,努力将自己变得足以与之比肩。 再然后,就得知了祖师爷的死讯。 世界轰然崩塌。 桑茶回过神,便见,九曜还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泪,好似被她这一哭吓得不轻。 咬了咬唇,她直扑在九曜怀里,死死攥着他的袖袍,特别特别害怕他又不见了。 微微哽咽的声音:“……九曜。” 九曜被美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打得措手不及,有那么瞬间的怔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拥着她拍拍她的背。 眸底是深深不舍的眷恋,却还有心情调侃。 “没大没小,连祖师爷都不叫了。” 徒儿莫疯批(59) 桑茶才不管他说什么。 只是紧紧抱着他,不想放手。 万一放手,他就消失了呢。 “阿茶难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这次我并不能存留太久,赶紧将对我的爱意说了,我好回去做个美梦。”九曜借机吻了吻她的发丝。 闻言,桑茶猛地抬起头。 “……回去?” 还没有复活吗? 好像也是,他的灵魂还散落在世界各处等着她去收集,哪儿这么快复活。 这么一想,她又咬了下唇。 还是太慢了。 “别咬,都咬出血了。”九曜指腹摩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语调轻柔,“是啊,沉睡了这么久,只能醒这么一会儿。” 顿了顿,他又颇为可惜:“怎么就没有早五个时辰醒来。” 早五个时辰? 桑茶吸了吸鼻子,回忆五个时辰之前他们在干嘛。 然后…… 她睁大眼睛,仿佛被烫着了似的赶忙挣开他的怀抱。 表情一度十分精彩。 “……你有之前的记忆??” 九曜存心逗逗她,摸了摸下巴,沉吟点头:“嗯,不止之前的,上个世界的,上上个世界的,上上上个世界的。 每一个……晚上的阿茶,我都记得十分清楚。” “……” 请你不要强调晚上! 说得像是你白天……呸。 好似察觉到桑茶心里想的什么,九曜笑眯眯地补充道:“嗯,某些特定的白天,我也都记得。” 滚叭。 桑茶面无表情,眼泪也干了,揉了揉眼睛,浅薄的瞳仁如玻璃般明亮。 偏生九曜还继续火上浇油:“阿茶趁我没有记忆占我便宜,这个账,我是迟早要讨回来的。” “???”桑茶难以置信,“你要不要脸?每次是谁先的?” 九曜一脸不知,很是纯真:“谁啊?” 操。 桑茶想把他塞回去。 她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滴子,翻脸不认人:“滚回去睡,现在,立刻,马上。” 九曜挑了下眉,往前走了一步,作势真要走:“那好吧,阿茶记得想我。” “你!” 桑茶死死捂着手腕,眼睛像是要将他瞪出一个窟窿。 “看,阿茶还是舍不得我。”九曜一副他也很无奈的样子。 桑茶一口气憋上来,真想亲手给他送走得了。 她死死瞪着九曜。 最终,后者浅浅地叹了口气,将人拥入怀里,贪恋最后的温暖。 “我真的要走了。” 桑茶埋在他胸口,静静的,没有说话。 她知道。 蓦地,她想起重点,抬起头问:“你是怎么死的?你那么强,谁还能杀了你?” “……师尊在说什么?徒儿何时死了?”花祭敛下纤长睫毛,血瞳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桑茶张了张嘴,哑然。 ……走了? 垂眸望向那颗血滴子,水红色的雾泽光辉流转,煞是漂亮。 半晌,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花祭没有多想,十分满意桑茶乖巧地待在自己怀里。 “想不到师尊还是出来了,果然什么都拦不住师尊。只是……师尊怪徒儿吗?” “我怪你什么?”桑茶摇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且,这次的围杀,是人类先开始的。 她望向战场。 鲜血还是继续倾洒,妖魂狂虐,人类的剑气收割着妖族的生命,放眼望去死伤无数。 人与妖的灾难。 徒儿莫疯批(60) 桑茶抬手摸了摸花祭的脸,低声道:“他们欺负你了?我帮你做主好不好?” 花祭微微一愣。 唇角扬起。 “师尊不用做什么,在这儿陪着徒儿就好。” 战场哀鸿遍野,唯有这块角落满是温馨。 猝地,一道凌冽的剑气倏忽朝二人袭来! “花祭!还不收手,速速受死!” 欧阳宗主提剑斩来,二人脚尖轻点飞离原地,地面立即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他见一招不成,接着再次挥来,花祭轻啧了一声,指尖轻轻一弹,欧阳宗主的佩剑便应声断裂! “花祭!尔敢!”欧阳宗主瞠目,完全不敢相信对方竟然有徒手断他佩剑的实力。 桑茶在这里,花祭并没有什么耐心来应付他。 “我本无意去找你们麻烦,是你们先追着我不放,现在知道后悔了?” 欧阳宗主手握断剑,哼道:“本宗主绝不后悔!今日,势必要将你诛杀在此!” 多大的仇怨。 桑茶站在一边,微微蹙眉,冷声道:“欧阳宗主,为何非要杀花祭不可?” 她突然出声,才令欧阳宗主注意到还有个人在这里。 “莫长老?”欧阳宗主一喜,“你还活着?快过来!花祭他是妖!” 此言一出,花祭笑意凝固,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是妖的身份,在二人心中貌似是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谁也没有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尽管这几天他行为的反常,桑茶也一如既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与他相处。 甚至都没问过他,泫云宗内的弟子们去哪儿了。 桑茶:她不问是因为她有系统开外挂。 “欧阳宗主,花祭是本长老的亲传弟子。” 桑茶的态度强硬,令花祭一怔。 欧阳宗主未曾想会得到这个答案,斥责道:“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出来吗?花祭他是妖!是妖!” 桑茶微抬下巴:“是妖又如何,那也比披着人皮的狼要好得多。” “莫茶!”欧阳宗主怒了,“你知不知道花祭他杀害了泫云宗上下长老弟子,你现在还要包庇他!” 桑茶抬眼望了花祭一眼。 后者貌似想说什么,桑茶却面色平淡地抢了先。 “他没有杀。” 欧阳宗主:“你在胡说什么?难不成你也是妖?!” 前有玄武峰大弟子易柯是妖,现在再告诉他莫茶也是妖,好像也没那么吃惊了。 桑茶道:“我不是妖。但宗内没有弟子长老死亡,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欧阳宗主一时也拿不准现在境况,沉声道:“是你们二长老气息奄奄地跑到凌天宗求救,告知花祭是妖,并且血洗了泫云宗,求大家帮他。” 二长老? 他不是交给君复处置了吗? 是怎么跑出去的? “他人呢?”桑茶问。 “他来时本就只剩了一口气,说完便断气了。” 桑茶怀疑有人在设局。 但她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欧阳宗主就道:“莫长老,你说泫云宗并未有弟子死亡,那么,他们人呢?你要本宗主如何相信你的话?” 人在哪儿,桑茶还真不知道。 于是,她望向花祭。 徒儿莫疯批(61) 见她投来目光,花祭莞尔笑道:“师尊是如何得知徒儿没有杀他们的呢?” 闻言,欧阳宗主立即道:“看,莫长老,你信错了他。说不定,他只是骗你没有动手,实则暗地里已经造了不少杀孽!” 眼下人类这边局势并不乐观,最好是能多拉拢一个强者是一个。 就等桑茶迷途知返了。 然而,知返是不可能知返的,助纣为虐倒是可以有。 桑茶:“欧阳宗主口说无凭,还是不要随意污蔑的好。” 欧阳宗主一脸恨铁不成钢,指着花祭:“他是妖,如何能算得上是污蔑?” “何须对妖有如此大的偏见?”桑茶道,丝毫忘了自己百年前,拿妖族练手将他们打回妖界不敢再犯的事。 妖与人,于她来说并无分别,只看具体是谁。 只要是他,哪怕屠尽天下人,她亦宁可与他一起遭受天谴。 若不是他,做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莫长老你扪心自问。”欧阳宗主不悦,指着前方尸横遍野的战场,“这些,是谁带来的?” 桑茶抿着唇。 “那也是你们围剿在先,不顾青红皂白就集结势力攻打上山。” “真是糊涂!”欧阳宗主气得一甩袖子,“你知道花祭是什么妖怪?他是新一任的妖王!难不成你还要把他当弟子看待?” 其实,莫茶豢养男宠的事,并非只有泫云宗内闹得沸沸扬扬,其他三大宗门也有所知晓。 但笑笑也就过去了,不至于掀起多大风浪。 现在倒好,养出个妖王来了。 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样! 桑茶分毫不让:“本长老永远都是他的师尊。” 谁知,花祭款款走向她,长臂一揽,环住她的纤腰,轻挑起眉,彰显自己的主权。 “徒儿想做的,可不是仅仅是弟子。” 桑茶就莫名想到了那日,他说的想做师尊…… 她掐了花祭腰间软肉那块,低声道:“严肃点。” 花祭笑:“都听师尊的。” 师尊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很开心呢。 这么说来,师尊并非对他无感的吧。 花祭一直很聪明,也很狡猾,这段日子他或多或少的带了些强迫的意味对待桑茶,尽管每次服软飞快,但该有的也分毫不退。 他也害怕过桑茶会厌恶他,会因为他妖的身份而疏远他,甚至是恨他。 可方才他忍着没有开口,静静听他们论完,他才发现,桑茶对他的偏爱从来就不止以前的小打小闹。 而是,只要你站在哪一方,她便全力支持哪一方。 无条件的信赖。 还好不是一人的一厢情愿。 见他们二人这般姿态,欧阳宗主脸都青了,后方还有那么多妖与人在浴血残杀,他们敢情还在秀恩爱? “莫茶,本宗主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和花祭厮混在一起?再不管不顾天下大义之事?” 桑茶的回答很肯定。 但是变故总是来得那么快。 系统在她脑内疯狂提醒:“霸霸!祖师爷的九尾狐血脉即将觉醒!酷爱完成任务!酷爱完成任务!!!” 桑茶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而静静等她回答的花祭,看着她脸上的迟疑与沉重,唇边笑容忽地淡了下来。 徒儿莫疯批(62) “莫长老,你想好答案了吗?选择正还是邪?要知道,你的一念之间,关乎的可是天下之事!” 欧阳宗主手还握着那柄断剑,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是在施舍给她选择。 桑茶头一次发现有些话是那么地难说出口。 她睫毛掩了下去。 因为她的迟疑,腰间的那只手,指尖微微一动,力道渐渐的松懈,也没有那么肯定了。 而欧阳宗主却因为她的犹豫,眼中染上喜色。 “本宗主就知道莫长老是识大体之人,今天只要咱俩联手,定能取花祭这妖孽的性命!” 他用断剑指过去,“还愣着做什么?莫长老,赶快杀了他!” 桑茶深呼出一口气,袖袍下是手指都在细细颤抖,却将冰冷的眼神摄向他。 “闭嘴。” 尽管她此刻的表情是拒绝的,可只有花祭知道,那一刻的摇摆不定,不是偶然,不会作假。 但他还想抱有一丝希冀。 欧阳宗主还是第一次被一名长老呵斥,当即拉下脸。 “莫长老可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今日花祭就一定能赢吗?还是说你就等着他赢了好屈居于他身下?当真丢我们人类的脸!” 这些污言秽语桑茶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反倒是花祭,眸光一冷,抬掌打出一道火红的妖力。 九尾狐的本命火焰,可焚尽万物。 他之前不杀这人,是觉得无趣也没有必要。 现在敢在他面前说师尊的不是,哪怕半个字,他也能让他生不如死地下地狱。 见红光朝他袭来,欧阳宗主仿佛在这团妖焰中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力量,瞳孔一缩,连忙运起全身灵力抵挡。 然…… 仅仅是徒劳。 九尾狐的火焰,不是那么好挡的。 “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火焰铺天盖地地将欧阳宗主的身形吞噬,仅可通他尖锐的惨叫来判断出他所承受的痛苦。 而他的断剑却掉落在了一旁。 这时,桑茶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抬起眼。 花祭以为她是在看欧阳宗主,有些焦躁地想要解释自己的杀人行为:“师尊……徒儿……” 其实,只是系统又在催桑茶完成任务了。 死一个人,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静默了半瞬,桑茶抬脚,不发一言地朝那柄掉落的断剑走去。 花祭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而这时,他体内正翻滚着灼烈的血脉力量,仿佛要将他的全身经脉连同五脏六腑烧灼成灰。 他知道自己的血脉力量即将彻底觉醒,他现在该做的,是去找个没人的地方闭关。 可他却将这股异动强行压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也只是抿了下唇。 花祭缄默不语地凝望着桑茶的动作。 他看着她将那柄断剑捡起。 此刻他其实已经被那股血脉力量冲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换做任何时候,他都能看出,桑茶捡剑的手指都是颤着的。 他又看见,桑茶手持一柄断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花祭终于歪了歪脑袋,轻笑一声:“师尊要杀徒儿吗?” 桑茶想说她不想。 不久前,她才望见这张面容下,完整的灵魂。那个人,她怎么会杀。 可她不能因小失大。 系统说过花祭不会死。 可真到了这一刻,桑茶还是下不去手。 她哪儿舍得。 徒儿莫疯批(63) 花祭却将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 他舔了下微微干燥的唇瓣,色泽殷红诱惑至极,如同他的血瞳一般。 “是因为徒儿杀了人吗?” 桑茶张了张嘴,又合上,终是用断剑指向战场,那满地的尸体与血花。 “……这是你造成的。” 连老祖宗的身份也被揭穿的,日后,她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花祭,她不知道。 许是上个位面的任务太过简单了,这一次,困难得她绞尽了心肝脾胃肺也下不去手。 “是徒儿。” 花祭笑着点点头,一如当初那般乖巧听话。 “也是,师尊是正道之首,百年前的妖族便是师尊打回的妖界。百年之后,又怎会因为徒儿一人破例。” 桑茶喉咙哽痛。 连‘不是’也说不出口。 系统的提醒与催促越来越频繁与焦急。 花祭又笑了一声,笑意中带了点嘲讽与刺耳,却不知对的是谁。 “是徒儿逾矩了。” 他收了那边燃烧着欧阳宗主的九尾狐火焰,空气中连丝灰烬都未留下。 接着,他一步一步朝着桑茶走来。 狭长的眉眼,仍勾得一袭妩媚,艳红的衣摆,流动中落了满地风华。 “徒儿犯了错,理当受罚才是。” 桑茶手僵在那儿。 原本指着战场的剑转变方向,对准向他走来的颀长红影。 那一刻,花祭脚步有刹那的停顿,继而仿若无事一般,接着朝她走来。 他没有再说话。 也不会问什么你有没有爱过我这类的蠢问题。 便是……徒儿犯错,徒儿受罚。 渐渐的,那柄断剑的断裂处离他越来越近。 桑茶的脚如同扎了根,理智告诉她该后退,身体却不受自己使唤。 她还是下不了手。 就在花祭即将触到断剑的那一刻,桑茶才宛如大梦初醒,连忙后退几步。 然…… 花祭却自己硬生生撞了上去! 噗呲—— 是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鲜血绽放出妖娆的花,一滴滴掉落地面,将地面腐蚀出了焦黑的窟窿。 桑茶瞳孔骤缩。 她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花祭身体正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却还步步含笑,与她谈笑风生! 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刺杀妖王任务完成,奖励魂力值三点。” … 哐当—— 断剑掉落发出刺耳的哀鸣。 桑茶想上前接住花祭的身体,还没碰到他就先被人纳入怀中。 怀抱亦如当初那么温暖,甚至带着丝丝滚烫。 连他疯狂涌动的血脉之力,也不愿伤了她。 花祭凑近她的耳边,扑洒的气息浅淡了些,音色一如既往,低沉悦耳。 “徒儿一直很喜欢师尊呢……” 此时,花祭身体的大半重量已然是靠在桑茶身上,桑茶手足无措地扶着他,但四肢怎么也不听使唤,使不上半点力气。 二人滑落到地面坐下。 桑茶视线都模糊了,唇瓣翕动着想说什么,嗓子都嘶哑了。 “花祭……” 如今,她也算是彻彻底底感受到了一次,直面对祖师爷的死亡。 原来亲眼看见,是那么的绝望。 “师尊别哭,徒儿让他们停下来好不好?妖族不会再踏进人界半步了……” 花祭如九曜那般,轻柔地替桑茶逝去泪花,泪水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拭着拭着,力道渐渐弱了去。 徒儿莫疯批(64) 桑茶死死咬着唇,摇摇头。 他分明语气眷恋,也抵挡不住,火红的身影,逐渐开始透明淡化。 桑茶是真的害怕了,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开始变轻,滚烫温度不在,眼前也是一片朦胧的…… 她甚至要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这里。 “你疯了吗……那是剑,你撞上来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一定肯定我会杀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啊……!” 她都退后了,可他还是要撞上来。 只为抱一抱她。 花祭不知还残存着多少意识,有些固执想要抬手,继续为她擦拭眼泪。 最终,也只是浅浅地叹了口气。 “因为徒儿喜欢师尊,很喜欢。哪怕隔着一柄剑,徒儿也想给师尊一个拥抱。” 他的声音极轻,血色的瞳仁是对她深切的爱恋。 其实,初见之时,那道白影从天而降,解救他于水火之中,那么具有珍惜性的场面,他却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反而被她鞭打之后,他趴在床上,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了光,那个画面却如此深刻。 他后来才知道,挡的是他整个世界的光。 他自幼身处井隅,身陷沼泥,囹圄之中早已忘了抬头,头顶明明骄阳正好,星光璀璨。 这个世间带给他如此多的不公,仅仅教会了他该如何恶劣。 他在摧折枯朽中踽踽独行,直到那扇门打开,从此天光大亮。 白衣于他不再是死人丧服,也有一个欺霜孤漠的人,能够将它穿得那么好看。 她给他温暖,送他繁花。 他将他拖入人间,在她身上沾上烟火。 有自私,有偏执,更多的是疯狂。 他对她,是深彻透骨的爱恋。 如今他将深爱奉还,连同昔日尚未做完的白日梦,渗进血液里,装入予你的永垂不朽。 师尊就是他的遥不可及。 桑茶想抱抱他。 可她还没触碰到他的脸,指尖就这么穿透了过去。 “花祭!” 她这么一喊,不知是想喊醒他,还是自己。 花祭浑身被鲜血浸染,没有再掉落地面,如若虚无的气体蒸发,连着盈盈一笑。 “如果徒儿回来了,但是没有记忆,师尊会来找徒儿吗?” 桑茶泪珠滚落,使劲点头:“你在哪儿我都会去找你。” “那就好。” 花祭低低喃喃,声音淡了,人也淡了。 “徒儿还以为,师尊会恨徒儿呢……” 桑茶一声哽咽也不愿发出,指尖嵌进了肉里面。 你该恨的,明明是她啊! “师尊不要想我。” 待花祭彻底消失之前,他温柔的声音消逝在了风里边。 “罢了……师尊还是别来找徒儿了吧……” 桑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待她反应过来,眼前火红的透明躯体,倏地化作金红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映红大地。 而她却好似被一道力道弹开,并不狼狈地跌坐在地。 目光空洞无神。 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那团火焰。 直至偌大焰火灼烧殆尽,这里再无第二道人影。 最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凤鸣。 徒儿莫疯批(65) 人与妖的这次战役,在灵音归来,将泫云宗被关的弟子长老们放出,解释完清楚缘由而告终。 妖族在易柯之令下,撤退回妖界,从此不再来犯。 其他宗门因着这场大战,元气大伤,尤其是凌天宗,连宗主都没了。 反倒是正主泫云宗,除了损坏了点地板山头要修,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但也需要搞些时日。 可在听说桑茶就是百年那位老祖宗时,其他宗内的长老弟子们……不想走了。 笑话! 那可是人民英雄! 他们从小的信仰与骄傲! 换句话说,那就是偶像啊! 你见着你偶像还能动? 那肯定是不能啊! 对此,他们献殷勤献得一个比一个勤快,完全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甚至有断了条腿的兄弟都上赶着拜师。 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桑茶被他们前呼后拥搞得脑袋疼死。 还是泫云宗内的弟子们反应过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赶鸭子似的将他们赶走。 去去去,那是他们的老祖宗,关你们屁事,再不走放狗了啊! 当一切清净下来的时候,消失不见的君复也出现了。 他温和地对着桑茶道:“借一步聊聊?” 桑茶原本没什么心情聊的。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勉强在灵音咬手帕的目光下,跟君复去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树下,君复开门见山,“花祭不会死,你应该知道。” 桑茶终于抬眼。 她当然知道,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活,又怎么活。 “他体内有一半的凤凰血脉,一直迟迟未觉醒的原因,便是少了一个契机,那就是死亡的契机。”君复悠悠望向了山的那边。 夕阳垂暮,染红了半边天。 “凤凰有一种与生而来的特性,那就是凤凰涅盘。” 君复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 但桑茶也听明白了。 她忽地响起自己听见的那声凤鸣。 还一直以为,那是幻听。 桑茶嗓音微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君复微微一笑:“在花祭关你之前,九曜醒过来一次。他告诉我,这具躯壳会迎来一道死劫,叫我转告你莫要担心。” 系统好像是有说过,君复与花祭聊过什么,但它没有听见。 所以就是那次吗? 他们真的认识? “那他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桑茶道。 “或许……是想多与你叙叙旧吧,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太浪费时间了。” 桑茶默了。 君复又顿了顿,轻声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这道死劫竟然会是你……”带来的。 桑茶觑了他一眼,没吭声。 倒是系统有些慌:“他发现我了吗?他不会知道我的存在吧?” 桑茶脑子里回答:“没有。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怕他发现你?” “不知道!可能上辈子有仇!” “……” 你确定你上辈子认识他么。 树叶沙沙地响着,摇碎了一地树影,残阳即将埋进山头,和平静谧的景象令桑茶微微松了心。 半晌,她低声开口。 “所以……我要去哪儿才可以找到他?” 君复远眺云边彩霞,温润如玉的白衣身影好似披上了一层红光。 “他出生的地方。” 徒儿莫疯批(66) 妖界。 这里与人界有所不同,妖界的天气较为阴暗,仿佛时刻有张大手将阳光遮盖住。 且妖界的民风……也比较开放。 随意来到一处边陲小城,桑茶眼睁睁地看着,第四对衣衫半解的女妖男妖相拥着从她身边走过,男妖的手就差没放那女妖波涛汹涌上去。 期间她一直面无表情。 原来是她错怪花祭了。 跟这些妖怪比起来,花祭简直太收敛太保守了。 亏他还是只九尾狐。 这已经是她来到妖界的第四日了。 可她也不知道具体该去什么地方。 毕竟花祭前半部分的人生,她没有参与,无从得知。 实在没办法了,她随便找了家客栈,准备吃点东西顺便问问妖界主城往哪儿走。 然,她刚一坐下,对面就扭着腰坐了一名男蛇妖,见她看过来,还妖媚一笑,朝她吐了吐蛇信子。 “……” 还好她不是普通人类。 “姑娘是何妖?人家竟然看不出你的真身。”蛇妖给她抛了个媚眼,声音柔得仿若能掐出水来。 桑茶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像个男人。 她木着脸,随口道:“狐妖。” 话一出口,她就愣了一下。 本就是脱口而出的话,现在想来,她外表看上去貌似与狐妖完全不搭。 然而,对面蛇妖眼睛一亮,“好一只冰清玉洁的狐妖!” 桑茶:“……” 谢谢。 只能说,好在她作为修仙者,外表的灵力稍稍做一改变,普通的妖族便无法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蛇妖柔柔道:“你应该是雪狐一族的吧?看你这样肯定是!只有雪狐才化得了你这么赛雪的美人儿!” 桑茶不知如何作答,胡乱嗯了一声,目光移向别处。 蛇妖掩着嘴笑了两声:“那你老家在哪座雪山啊?别看人家是蛇妖,却也去过不少雪山脚下,说不定人家还去过你家呢?” 桑茶奇了怪了:“蛇妖不是要冬眠吗?还去得了雪山?” 对此,这只蛇妖颇为自豪,“当然……” 他话说到一半被一声求救所打断。 “救命!救命!救救我!”一名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孩儿进了客栈,四下望了几眼便锁定桑茶这桌。 她哭着跑过来攥住桑茶的袖子,“恩人,救命,救救我,我不想嫁给他!” 桑茶:“???” 她微微蹙眉,偏偏女孩儿还抓着她的袖子不放,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叫人好不怜惜。 桑茶从来就没有安慰人的天赋,更何况这里是妖界。 但她发现,这个女孩儿好像是……人类? 妖界为何会有人类出没? 被她缠得没办法了,桑茶冷着声音:“放开,出了什么事?” 好歹是人类,若是真有问题,她也不好坐视不理。 可为何……妖族在看见人类不喊打喊杀?甚至觉得习以为常? 这时,对面那只蛇妖“嗳”了一声。 “小姑娘是人类啊?这位狐妖姑娘,你还是莫要管她了,她身后的势力是你我惹不起的。” 桑茶目露疑惑。 见状,扒着她袖子的女孩儿哭得更凶了:“恩人救救我,别不管我,我不想再回去了!” “……” 你倒是说清楚原因啊,不然她怎么管你。 徒儿莫疯批(67) 最后,还是那名蛇妖看清楚了,桑茶就是个不爱说话的,而那姑娘就是会哭的,才勉强替她们二人捋清楚状况。 在妖界,不乏有大妖喜欢鲜美可口的人类女子。 所以,就会有专门捕捉人类貌美女子的势力,将其买卖给大妖。 一般卖过去,人类女子运气好的,做个小妾活着也就罢了。 运气不好的,摊上生性残虐的大妖,下场是一个比一个凄惨。 而这种女子,平常不会特别限制她们的行动,可以出门,可以逛街,就算她们想逃,身在妖界,谁知是不是从龙潭掉进虎穴。 而这名女子就是不幸的那位,并且很快,她就要被迫嫁给一名外界风评很不好的大妖。 而今日,她也是出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解救她的人。 说完这些,女孩儿哭着道:“恩人,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嫁过去,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蛇妖道:“到妖界的人类,没人想嫁过去。且你已经说了,你要嫁的那名大妖风评很不好,咱们也帮不了你呀。” 闻声,女孩儿瞪了他一眼。 “我不要和你这个丑不拉几的蠢蛇说话!你走开!” 蛇妖:“……” 他招惹谁了他。 摸了摸脸,蛇妖也瞪回去:“你才丑,人家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就是蠢蛇了!” 被他一瞪,女孩儿哇的一声就又哭了。 桑茶脑仁儿疼。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妖界竟有这种势力。 沉默了一会儿,桑茶淡淡道:“你住在哪儿?” 蛇妖:“姑娘,你不会真的要救她吧?人家劝你还是别沾这趟浑水啦,不如跟着人家回去,咱们双修啊~~~” 桑茶将女孩儿扯着站起身,满脸无情:“不需要。”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先出去说?”桑茶斜睨了女孩儿一眼。 女孩儿抹泪点头:“嗯。” 二人出了客栈,后方蛇妖还在坚持不懈地推销自己:“狐妖姑娘,真的不想吗?人家也很美的啊~~” 桑茶脚步都加快了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蛇精病。 * “我替你嫁过去?”听了女孩儿的建议,桑茶皱了皱眉。 好麻烦。 直接找出来杀不好吗? 高瓦院墙下,女孩儿还抽噎着,“嗯,只有这样我才有逃跑的时间啊。恩人,我知道你很强的,你就变成我的样子替我好不好?” 闻言,桑茶没有很快应答。 若是杀个妖,倒也不费事,而嫁娶步骤繁琐,实在耽搁时间。 更何况,她又不是来妖界玩儿的。 还有人在等她。 但在接受到女孩儿泪汪汪的眼神后,桑茶莫名心一软,就答应了。 “谢谢你恩人!”女孩儿高兴地跳了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她。 “这是我身上的味道,那个势力管事的妖特别喜欢,所以总会多留意我。你可以把它戴上,这样就不会露出破绽了。” 桑茶心道麻烦。 但她还是接了过来。 什么香连妖都喜欢? 桑茶下意识地拿着香囊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馨香窜入,接着,她就晕了过去。 女孩儿赶紧将她接住。 “耶!本姑娘的香,管你是不是老祖宗,还不是乖乖一闻就倒!” 如果桑茶醒着,会发现这声音和语气都十分耳熟。 徒儿莫疯批(68) 待桑茶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眼前蒙了什么。 不仅如此,她还坐在什么东西上……在移动? 操,竟然被暗算了。 人类女人果然恐怖。 桑茶动了动身子,还好能动,待视线慢慢恢复清明,她才发现自己面前盖了一层红色的薄纱,可以透过薄纱勉强望见外表的景色。 自己也穿的……红嫁衣。 但是,这身嫁衣,比她曾见过的任何一件都要华美精致。 桑茶偏头望了几眼,她正坐在一架异常奢侈瑰丽的庞大步撵上。 拉动步撵的在空中飞的,是四只通体雪白,优雅圣洁的金辔独角兽。 这是那什么大妖娶妾? 这么大排场? 桑茶怎么不是很相信呢。 她在掀盖头打出去和静观其变中挣扎了一会儿,最终选择静观其变。 万一真是大妖,她还是可以顺便收拾了。 于是,桑茶安安静静坐在步撵上。 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谁给她换的衣服?! 半柱香后。 步撵停下,降落。 伴随着独角兽的嘶鸣,步撵之外渐渐走过来一道红衣人影,紧随着飘渺轻纱被人挑起,一只白皙且修长的手朝她伸来。 桑茶坐在上面,没有动作。 袖袍下的手却被她死死攥紧。 清透琉璃般的眸子渐渐蓄了泪,沾湿了根根分明发眼睫,无声滑落。 外面的人影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微不可及地叹息一声。 接着,他朝前一步,手一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桑茶咬着唇。 听见了外面站着的人们的惊呼与起哄。 隔着蒙面的薄纱,桑茶蓄着水光的眼睛看见,周围是富丽堂皇的城楼,街边人山人海簇拥熙攘,漫天花瓣自城楼飘洒而下。 而在城楼包围中间,立着一个巨大的祭坛。 桑茶目光落在那长长的阶梯上。 不管怎样,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抱着走那么远。 然,不待她想下去,抱着她的人脚尖一转,慢条斯理地朝着那方祭坛走去。 桑茶不动了。 大妖娶妻的婚礼极其盛大,满城妖族在今日狂欢。 阶梯通天,这人一步一步抱着她,踏上最高之处。 而祭坛之顶,悬空漂浮着一块黑红的原石。 桑茶被轻轻放下。 二人站在原石之前。 祭祀说了什么话她是没听,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原石上。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妖族的验心石。 忽地,她的手被执起,桑茶才倏然回神。 一道灵力划过,她瓷白如玉的指尖凝出一颗血珠,连同身旁那人的血滴一起,融汇在原石上。 登时,原石从上至下,流动着幽深的红光。 百鸟齐鸣,百花盛放。 仙乐华章洋溢,丝竹管弦奏起,妖族,终于迎来了一个新的纪年。 礼仪结束之后,送入洞房。 大妖本该在大殿陪同敬酒,但他一个眼神扫过,想要搞事情的大家伙儿就默默收回了脚。 婚房殿内燃着昏黄的烛光,珠帘被一道道挑起,幽幽奢靡的暖香扑面而来。 走到床边的时候,桑茶终于没忍住,一把掀开了盖面的红纱,用力将身旁之人推倒在床,跨坐在他腰上。 徒儿莫疯批(完) “到底怎么回事?” 憋了大半天,桑茶嗓子都哑了。 红烛帐暖,红衣男子倾墨长发铺散,肌肤冷白,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惑人的妖异,鼻梁高挺,唇瓣薄而嫣红含笑。 被她这么一推,他的红袍领口松动,脖颈胸口露出了大片光滑雪白的肌肤。 无论怎么瞧,都是极其魅惑的任君采撷像。 花祭没有起身,漫不经心地用手臂枕着脑袋,幽幽望着她道:“如今你已是本大妖掳来的结发夫人,就别想着逃了。” “……” 桑茶气得拍了他胸口一下。 “不是叫我来找你的吗?” “没说。” 花祭挑了下眉,分明就说的是别来找他。 “说了别来,害我这些准备得仓促。不过还好,师尊想徒儿是整日游神,连那些小伎俩都能被骗了去。” 桑茶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所以,那个人类女子是…… 灵音? 操,看见那个香囊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敢情她演技那么好,眼泪鼻涕全往她衣服上抹。 想了想,桑茶哑着声问:“那,那只蛇妖呢?” 花祭无所谓道:“哦,剁了。” “啊?” “没,外面吃喜酒呢。”花祭手指勾住桑茶散落的裙摆,渐渐往上,扶住她的腰身。 那只蛇妖敢开口占她便宜,没有杀他已是仁慈,就留在外面好好地和大家一起“喝喜酒”吧。 桑茶盯着他,沉默片刻。 花祭也不着急,知晓她还有话要说,就这么看得见吃不着也有益身心健康…… 少顷。 桑茶咬了咬唇,忽地俯身趴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胸口,语气闷闷的。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花祭痛并快乐着,眼睛眯了起来,轻轻顺着她如瀑的青丝,嗓音慵懒。 “就前两日。醒来第一眼没有看见师尊,徒儿还难过了会儿,但想着师尊当时为徒儿哭了那么久,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冲动了。” 凤凰涅盘,也是在浴火中重生,因为这次,他的凤凰血脉彻底觉醒。 而上次被打断的九尾狐血脉,也在凤凰血脉觉醒的刺激下重塑。 现在的他,当真是在人妖两界都找不到敌手了。 桑茶抬眸瞪着他:“你才知道。撞剑是那么好玩儿的吗?下次还敢不敢了?” 在她威胁的目光下,花祭将“下次还敢”四个字咽了回去,很是听话地点头:“不敢了,师尊教训的是。” 桑茶才稍稍满意了。 万千腹语被她吞落,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徒儿这么听话,师尊是不是该给点奖励?”花祭懒洋洋地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翼间嗅了嗅。 桑茶将枕着的脸换了个方向,“奖励你明天多吃点菜。” “不用明天,今天也可以……” 花祭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厮磨:“师尊这段日子为了徒儿茶不思饭不想,身子都瘦了……” 桑茶原本觉得这句话没问题,蓦地反应过来:“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花祭眨眨眼,一只手在她腰间游移,“嗯。” 桑茶咬牙:“你可以叫灵音换!” “那可不行,师尊的身子,只有徒儿能看。”花祭认真道,“女子也不行。” “……” 放屁,你就是想看。 呸。 红帘被放下,温暖的烛光摇曳,妖族的宫殿之中。 … 十指相扣,红线艳丽。 花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眼瞳的艳色几乎快要弥漫出来。 “徒儿,永远心悦师尊。”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 “这是初代芯片。从今以后,封壹公司暗里将由我接管。” 封壹公司大楼最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前,办公桌对面分别坐着两个人。 那名身着西装的青年迟疑片刻,将芯片拿在手中细细察看,将眸底的激动很好地掩饰下去。 抬起头,他礼貌询问:“请问……您是?” 桑茶面色平淡:“姜茶。” 青年一愣,他当然知道姜茶是谁。 姜家唯一的一名千金,如今商业巨头迟锡公司总裁夫人,可以说是做到了万千少女心目中的那个位置,确确实实的人生赢家。 可是这样一位人物,为何会是他们初代芯片的拥有者? 封壹公司成立至今,从未在谁手中断败过,尽管最初有那么一条规定: 若是有持有初代机器人芯片的人出现,无论是谁,公司所有股份及其决策权,尽数归她。 青年心中有了考量。 “姜小姐,我很高兴初代芯片的拥有者出现。可是,你如何能肯定,封壹公司在你手里不会衰败,而是走向更为广大的世界舞台?” 桑茶睨了他一眼。 麻烦,没有姜尧听话。 现代人果真都要精明一些。 “三日后,我会再来这里,届时我会给你最新的机器人设计方案。你看过之后,可以再做决定。” 桑茶也不是非要收回公司,但,家里没有事做,魂力值涨到了六十二点,就想出来搞事情。 谁让原主的那位总裁老公,在她穿过来半个月都没见过人影,她又一直未找到祖师爷的位置。 今天,她就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成立过一家公司,也是开启本位面的机器人行业制造的初代公司。 机器人已经成为了人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并被研发多用,代替了人类在生活中的大多数劳动。 只要你想,还可以买个机器人老婆带回家,给你不一样的xx体验。 而今日,桑茶无聊得爆炸,才找出不知被丢到哪儿去的芯片过来。 想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并未打算带走初代芯片,因为里面集结了当时所有的精华与技术。 可那时的伙伴一定要她带走,并且还成立这样一条规定。 也是在给她留后路。 “如果姜小姐愿意,那三日后,我在这里恭候您的光临。”青年微微一笑。 出了封壹公司后,桑茶正打算回那幢空洞的别墅补个觉。 正打算去开自己的车,倏然,一辆骚气亮眼的红色劳斯莱斯嗖地在她身前停下。 桑茶本没打算管,但系统提示响起后,她就停下了脚步。 定睛多瞧了两眼,她发现这辆车有些眼熟,应该在哪儿见过。 顿了顿,桑茶主动上前去开了车门。 前座司机转过身,对着她笑道:“夫人,您是出来逛街的吗?可需要我送您回家?” 桑茶这才认出,他是家里的管家兼司机,高凌。 然,桑茶看向后座的那名青年。 一身笔挺严谨的黑色西装,碎发微微凌乱,俊美逼人的侧脸带着不易近人的凌厉。 领带被他丢在一边,最上面的一颗衬衫扣子解开,冲淡了一丝不苟,反而显得更为优雅禁欲。 见她看来,青年朝她嗤了一声。 “看什么,还不上车。”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 车子疾驰,车内后座无话。 桑茶记得,原主与沈听衍是商业联姻,之间不存在任何感情,一个月来别说说话,连见面次数都不超过一只手。 更何况……原主又是一名重生者。 上一世,姜茶嫁到沈家,成了风光无限的沈夫人,且从小爱慕沈听衍,自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哪怕沈听衍很少回家从未碰过她。 可谁知后来,在原主继妹姜淼的挑拨之下,姜茶被陷害出轨,还被记者抓拍到,直直毁了沈家与姜家的合作。 沈听衍和她离了婚。 姜茶不堪舆论打击,抑郁而终。 这一世,桑茶回到姜茶初嫁进沈家一个月之时,任务也挺简单。 系统是这么说的:“一让姜淼得到报应,二不要再爱上沈听衍。” 桑茶还很奇怪:“我又不是原主,爱不爱怎么界定,不对他说‘我爱你’吗?” 系统:“……应该吧。” “……”就不是很靠谱。 不过也还好,桑茶比较满意:“也行,就当度假了。” 反正她从来不是爱开口的性子,没有主动表达过爱意,不说也一样。 而系统默默诽腹:霸霸你真是太天真了! 桑茶垂下眼帘,方才,看见她之后,高凌停车在路边,是沈听衍的意思吗? ……等等,她车还停在路边。 桑茶碰了碰沈听衍的手肘,抿了下唇:“我车还停在刚才那儿。” “车?”沈听衍浓黑的眼瞳闪过一丝疑惑,忽地,邪魅勾唇一笑,指尖挑起桑茶的下巴。 “女人,你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吗?” “???”你傻逼吗? 沈听衍微微眯起眼睛,显出几丝讥诮和漫不经心。 “沈家何时给你买过车?如果你是想借此来暗示我,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以你的身份,还配不上我给你买车。” 桑茶拯救回自己的下巴,无语道:“……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被门碰瓷了。” 她望向前座的高凌,正打算问问,对方就默默地拉下了前座与后座隔开的帘子。 高凌: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听不见,你们继续。 “……” 沈听衍慢条斯理地用领带擦拭着手,仿佛有着一天洗十次澡的洁癖。 将领带扔出丢垃圾的气势,他斜睨桑茶一眼,微抬下巴,眼神冷漠又高傲。 “呵,你嫁到我们沈家,可不是来享清福的。一个月来,未曾生育一儿半女,还想要车?” 桑茶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这是个什么蛇精病! “什么生儿育女?咱俩睡过吗?还是想我去给你戴个绿帽子?” 闻言,沈听衍很是不悦,给她来了个标准的车咚,一手抚上她柔软的腰肢,指腹细细摩挲。 嫣红唇瓣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带着浓浓的欲。 “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桑茶面无表情,大概率确定了,这个位面的祖师爷脑子不太好使。 难怪原主说不要再爱上他。 换她也够呛。 她默默伸手推开这人抵过来的胸膛,淡声道:“你想多了。” 算了,等会儿回去再叫人来开就是,跟他说不清。 可沈听衍不会就此放过她:“跟我耍小脾气?怎么,你对我不回家有什么不满吗?”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 桑茶:你最好永远也别回家。 见她不说话,沈听衍全当作默认。 挑起冷厉的眉,沈听衍在她腰侧的手慢慢往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屑。 “也不看看你的身材,你觉得……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桑茶随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脸黑了。 原主身材前凸后翘小蛮腰,怎么还不能吸引他……呸。 谁要吸引他! 她无情拍掉在她腰间作乱的那只手,顺带一巴掌拍开他的脸。 “吸引你不行,那我吸引别人试试。” “女人,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沈听衍眸底折射出一道冰碴子,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割裂。 狠狠攥住她的手腕,青年一字一句道:“还想去找别的男人?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桑茶奇了怪了。 就他上一世冷漠的样子,原来对姜茶找野男人这么介意的吗? 盯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沈听衍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吓到了自己的小娇妻。 但高贵的总裁大人永远不会低头。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动,沈听衍凉薄勾唇,拇指霸道地摩挲上她的唇瓣。 “不过……你若是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 ……满足? 那还真的不需要。 来大姨妈了,她申请这个位面请假。 “谢谢,你还是回公司忙你的吧,家里就我一人也挺好。” 她的口是心非,令总裁大人非常生气。 一年来好不容易见次面,她竟然还敢耍小脾气? 就因为他冷落了她吗? 呵,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我可以容忍你有小脾气,但……你也不要太过挑战我。要知道,想做沈家女主人的女人比比皆是,不是非你不可!” 沈听衍嗤笑一声,勉强受用她撒娇般的无理取闹,凑过去在她耳垂上碾咬一口。 耳边喷洒上他的气息。 “……这是给你的奖励。” 大概是开了霸道总裁的剧本,桑茶感到他比从前会撩了不少,就是台词……一言难尽。 摸了摸方才被他咬过的地方,痒痒的酥麻感还停留在那儿。 桑茶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那你知道想做姜家女婿的有多少吗?” 沈听衍嘲讽一笑:“就你们姜家那个豆腐摊,还想和我们商业巨头沈家比?” ……豆腐摊? 姜家好歹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好吗? 怎么就豆腐摊了! 桑茶揉了揉眉心,寻思着哪天该带他去看看脑子,否则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忽地,车子一个急刹车。 车咚美人的总裁大人一个不稳翻了车,将她重重压在了后座上,唇瓣从她脸颊擦过。 草。 桑茶蹙着眉,感觉撞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人,是块铁疙瘩。 前座传来高凌的道歉声:“抱歉,沈总,夫人,前方有辆婴儿车横穿马路,我迫不得己才踩了急刹车,你们没事吧?” 这年头,婴儿车都敢横穿马路了? 桑茶眉心跳了跳,将压着自己的铁疙瘩推开。 “没事。” 被推开的总裁大人很不满,冷冷的目光盯着她,但又回忆到方才胸前传来的柔软触感,眸色缓缓幽深。 嗤,那他收回那句话好了。 也不是不能勾引人。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 “沈听衍。” 桑茶见他就盯着自己,眼神还跟只二哈似的,她就唤了一声。 谁知,总裁大人高傲扬头,比阿拉斯加还威风凛凛,一脸无知地看着她:“女人,叫我尼古拉斯·衍。” “……”叫你霸霸。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要离婚! 好不容易回到他们所在的别墅区,桑茶正准备下车,高凌就对着沈听衍道:“沈总,您要回家休息会儿吗?” 沈听衍睨了桑茶一眼,高高在上。 “嗯,这么久不在家,总要回来满足一下家里的人。” 桑茶飞快下了车关上门:“……” 她什么也没听见! 沈听衍竟然有脸对外人说这种话! 待他们都下车后,趁着高凌将车开去车库的空当,桑茶道:“高凌,我的车还在方才接我的那个地方,麻烦你等会儿打车去帮我开回来。” 高凌:“好的,夫人。” 交代完毕,桑茶一转身,沈听衍就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底是赤裸裸的侵略性。 “?” 她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高傲地冷哼一声,沈听衍转头就走,好似那个眼神是给她的施舍。 看在他有病的份上,桑茶忍。 行至别墅大门,家里没有佣人只有机器人,可沈听衍却站在门口不动了,既不按门铃,也不按指纹密码。 桑茶好心累,走过去:“你又干什么?” 好不容易回趟家,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呵,卖豆腐的女人,你没见过这种高科技门锁吧?”沈听衍好整以暇地抱着臂,打算欣赏小娇妻的吃惊、赞叹与自卑。 也不行……身为沈家女主人,不能这么没见过世面。 真是麻烦,还要他来教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看她日后用什么来报答自己。 桑茶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手握成拳,她咬着牙道:“你特么也没见过这种拳头吧?” “粗俗。”沈听衍微微蹙眉,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以后慢慢教吧。 “啧,算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种锁该怎么开。” 语毕,沈听衍跟猴儿似的,从自己脑袋上扯下一根头发,轻轻一吹,淡定地用它去撬门。 桑茶:“……” 别以为她没有听见你刚才“嘶”了一声。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桑茶也不打算动了,就这么倚在门边望着他的傻逼动作。 用头发去开指纹锁,开来算她输。 战战兢兢的总裁大人与门锁杠上了,就这么弯着腰拿着那根头发戳啊戳、戳啊戳…… 十分钟后。 桑茶已经困得可以倒床就睡了,就在她打了第十六个哈欠之时,雾蒙蒙的眼光就瞟见…… 沈听衍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在打哈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将指纹按在上面。 桑茶唇角抽了抽:“……” 机器甜美的“沈先生,欢迎回家”响起。 沈听衍扔掉头发,朝着她抬起下巴,微微眯眼,语气迷离沧桑。 “看见了吗?我——尼古拉斯·衍无所不能。” 这就是无敌的寂寞。 而她,永远不会懂。 桑茶完全不知该用何种眼神看他,最终,只能送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呵。” 戏精的生活,她确实不懂。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 总裁大人很不高兴,他竟然被那个卖豆腐的小娇妻鄙视了! 他发誓,一定要让小娇妻哭着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今晚,沈听衍睡在了别墅。 桑茶寻思着要不要让家政机器人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对方就已经自觉进入了主卧,拿上浴巾进去洗澡。 桑茶顿在门口,又寻思着要不要给自己收拾一间客房。 谁知,进了浴室的沈听衍又走出来,慵懒地倚靠在门边,自认潇洒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碎发。 “怎么,你站在那儿,是想和我一起洗吗?” 如果她实在太想,总裁大人也不好拒绝,勉强推脱两次答应了便是。 桑茶眼角一抽:“想多了。” 她还是另外收拾一间吧。 这么想着,桑茶进去准备拿睡衣去客房洗,刚挑了一件,身后就笼罩过来一抹高挑的身影。 手腕再次被攥住,这人从身后贴着她,带着她的睡衣翻了两下。 嗤笑一声。 “女人,你穿这种睡衣,是想勾引我吗?” 桑茶怀疑他不止有蛇精病,还有臆想症。 她拿的这件睡衣,顶多是个吊带,大夏天在家不穿这个穿什么,裹个球吗。 但她懒得解释了。 “是啊,勾引你,你先让我去洗完澡再来勾引你行吗。” 她视若无睹地抢过睡衣,转过身没跑出去,就被禁锢在了这人双臂与衣柜之间。 男人火热的身躯贴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怀里抱着睡衣的女子。 “很好。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答应和你一起洗。” 桑茶冷淡抬眼。 “你对所有女人都是这么说话吗?” 原主与他并不存在感情基础,见面还不如人家点头之交。 今日怎的这么反常。 “呵,吃醋了?”沈听衍眼中带着趣味,恶劣地捏起她的下巴。 “身为商业巨头,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桑茶语气平静:“真的?” 这个世界的祖师爷竟然学会乱搞了? 沈听衍还在不自觉地找死,异常自豪:“当然是真的,你以为……你这种寡淡的女人可以带给我多大的新鲜感?” 很好。 桑茶不发一言地推开他。 “那你就去找你那些女人吧。别碰我。” 总裁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推开,不爽的阴沉满满写在脸上,将人拉回来禁锢在自己怀中。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说着,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浴室走去。 桑茶挣扎了几下,对方力道刚硬如铁,不是那么好挣脱的,咬着唇:“放开我。” 重重将浴室门关上,沈听衍强迫制止了她的乱动。 深深皱着眉,他将桑茶放下壁咚在浴室墙上,危险开口:“取悦我,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 桑茶深吸一口气,直直盯着他:“你真的碰过其他女人?” 尼古拉斯·衍刚要大言不惭,冷笑一声,但在接触到怀中小娇妻泛红的眼尾之时,内心划过深彻的不悦。 这就哭了? 身为帝国最高级别的总裁大人,从来埋头工作,身边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怎么行? 可见到她这样,沈听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又好似被击中,这种难捱的感觉令他极其不喜。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6) “行了,哭哭啼啼的。我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玩儿女人。” 总裁大人终是承认了自己还是个羞涩小处男的事实。 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桑茶看他一脸被挖伤疤的表情,又莫名想笑。 “真的?”她憋住了。 沈听衍:“你敢质疑我?” “不敢不敢。”不与神经病计较。 桑茶环顾浴室一圈,咳了一声:“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说完,弓下身子就想从他的臂弯下溜走。 沈听衍哪能如她所愿,环住她的纤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精壮胸膛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浴室仿佛要燃了起来。 墨眸深邃如星,掩盖在浓密纤长的羽睫之下。 “想跑?没那么容易。我说过,取悦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桑茶眨眨眼,好笑道:“我想要什么?” “跟我装?”沈听衍慢慢低头,星空般的眸子倒映着她的面容,呼吸间的清香近在咫尺。 “你们女人不是最爱攀比?只要今天你将我伺候高兴了,我就打五百万在你饭卡上。” 桑茶:“………………” 原主都特么毕业两年了,还打在饭卡上。 果真是没吃药。 再说了,五百万在饭卡上,吃的到底是饭还是食堂! 她礼貌疏离地拒绝了:“谢谢,不需要,我饭卡够吃。” 神他妈的饭卡。 他到底是掉哪个剧本了。 “又跟我玩儿欲擒故纵这一套。”沈听衍已经看透了一切,将她按在墙上,一只手溜进她的衣摆。 灼热的手掌贴在她略有些温凉光滑的肌肤上,带着些许的粗粝感。 大手在她腰间缓缓游走,总裁大人拿过一旁的淋浴,开了水就哗哗往她身上浇,笑得邪肆。 “还想骗我吗?你都湿了。” 桑茶:“……” 杀人为什么犯法!!! 夺过他手中的淋浴,桑茶没好气地将水流开到最大,刷刷刷地就将总裁大人从头浇到尾,让他也尝尝湿了的滋味。 沈听衍眯起眼睛,不发一语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水流淌过他的浓墨发梢,一滴一滴地掉落,眼瞳仿佛浸染了无垠的黑,幽漆神秘。 女人,果然就喜欢玩儿这一套。 这么心急着想与他共浴,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了。 呵,尼古拉斯·衍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最后,桑茶反应过来,二人穿着衣服在浴室开浴霸玩儿,浑身湿了个透心凉,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这特么是什么智障行为! 桑茶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你自己好好洗吧。”啪地关了淋浴,桑茶抱着自己已经湿透的睡衣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沈听衍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优雅矜贵地靠在墙壁上,一副成年男人独有的成熟与沧桑感沉醉眉间。 小娇妻是出去给他拿睡衣了吧? 看在她这么贴心的份上,等会儿他可以温柔点。 毕竟一个月都没有疼爱过她,难免会疼。 湿漉漉的总裁大人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脸色愈发阴沉,比沁了墨汁还黑。 很好,她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沈听衍气呼呼地自己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发现床上已经窝着一个人。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7) 沈听衍拿着一张雪白的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丝,沉着脸走到床边。 桑茶出来之后去客房洗了个澡就回来睡了,完全没有理会总裁大人的内心戏。 此刻窝在被子里,空调的冷气打在裸露在外的瓷白肩头,她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听衍就这么默默凝望着她。 然后,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唇角向上扬起三十五度的微笑,朝她伸出手…… 将被子扯开了些。 看见一切的系统:“……” 狗还是祖师爷狗啊,霸霸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明天要委屈你感个冒了! “哼,竟然敢先我一步睡觉。” 总裁大人正生气,打算冷她一冷的时候,视线接触到她白皙无暇的手臂,吊带真丝睡衣包裹着她的线条有致的躯体…… 莫名的,他喉结一紧。 死死盯着床上熟睡的女人,他意味不明道:“果真是卖豆腐的出身,连皮肤也跟豆腐似的。” 系统已经在寻思着要不要喊桑茶起来了。 万一祖师爷趁着霸霸熟睡欲行不轨怎么办? 谁知,高贵的总裁大人对毫无反应的木头人没有兴趣,干脆扯过被子将桑茶连人带头一块儿蒙住,自己重新去浴室冲凉水澡。 系统:“……” 霸霸对不起,你明天可能会被憋死。 * 翌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桑茶从睡梦中睁开眼,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睫毛,发现……自己腰间环着一只手。 而她光洁如玉的手臂,也搭在了别人健壮的胸膛上。 她又眨了下眼睛,宕机正准备重启的大脑还没反应回来。 毕竟她都一个人睡了大半个月了,床上突然多了个人,她还不太习惯。 等视线缓缓彻底恢复清明,桑茶才想起昨晚的事。 哦,她丢掉沈听衍独自先睡了。 这人还是自觉,知道自己爬床。 “呵,醒了,抱了我一晚上,就这么舍不得我离开?” 不知何时,沈听衍也睁开了眼,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小娇妻。 桑茶“唔”了一声,翻个身打算脱离他的魔爪,却被紧紧锢住了腰肢。 打了个哈欠,她懒洋洋道:“你放开,我要起床了。” “起床?你还未履行身为妻子的义务,昨夜竟敢独自先睡,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沈听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桑茶瞳仁还蒙着一层水汽,用湿漉漉的无攻击性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沈听衍见她都傻了,心想自己的暗示可能太过直白,吓到了还在上学的小娇妻。 于是,他勉强放软声音:“放心,钱我已经打到你的饭卡上了,你不会吃亏。” “……??” 什么饭卡? 她哪儿有饭卡? 桑茶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怎么今天他的病还没好! “呵呵,谢谢你哦。”桑茶翻了个白眼,打算先下床去联系心理医生,有病是真的不能拖。 可她方才微动了一下,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道带着隐忍与沙哑的嗓音:“……别乱动。”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8) 桑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男人为什么要有这种生理现象! 总裁大人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吞入腹,但顾忌着方才助理发来的工作消息,只得委屈一下自己。 沈听衍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立下豪言壮语。 “磨人的小妖精,若是有个重要会议,我一定要你三天都下不来床!” 桑茶对祖师爷的荤话已经见怪不怪了,皮笑肉不笑:“那我可真祝你工作顺利了。” 最好出个车祸,将脑子撞回来。 按照原主的记忆,曾经的几次见面,沈听衍分明还是正常的。 可为什么在她面前,就成了这副蠢逼样?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没事别乱跑,省的我又要去路边将你捡回来。”沈听衍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 桑茶脸一臊,赶忙推开他。 “感觉滚。” 心满意足见着小娇妻害羞的脸红,总裁大人心情不错,拿着衣服进卧室打算冲个凉水澡。 桑茶看出了他的想法,忽地想逗他:“反正时间都差不多,要不你还是来一发?” 沈听衍潇洒帅气地转过头,眸色一沉,眼底下起了雾。 “女人,不要质疑我的实力。你会后悔的。” 桑茶耳朵有些辣。 这都是什么神经病语录。 * 待沈听衍离开后,桑茶还没回去搞机器人设计方案,别墅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姐姐,淼淼和妈妈贸然前来叨扰,你不会介意吧?” 姜淼穿着一件仙气飘飘的白色纱裙,面带巧笑歉意。 她身旁站着一名保养良好的女人,正是姜茶父亲给她娶的继母娄西茜。 门是机器人开的,桑茶转身就走,顺带对机器人道:“以后不要看见什么阿猫阿狗都开门。” 机器人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好的,夫人。” 闻言,娄西茜面露不悦,“姜茶,这就是你对阿姨说话的态度。” 桑茶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机器人为她端来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 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她才抬眼,淡淡望向还站在门口被机器人挡住的两母女。 “进来吧。” 她的姿态比娄西茜还要傲慢几分。 成功令二者面色跟便秘似的。 但她们明显是有事要说,桑茶都这样了,她们还是狠狠咬着牙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沙发上。 将新买的高奢包包搁在沙发上,娄西茜扬着下巴:“姜茶,连这点待客之道都没有吗?快去给我拿喝的去。” 曾经原主在家,家里明明就有机器人做事,娄西茜却将姜茶当下人使唤,总指挥她做这做那。 可惜桑茶不是姜茶。 “待客之道待的是人,你算吗?”桑茶嗤笑。 “你怎么跟阿姨说话的?”娄西茜脸黑了,“哟,还真觉得自己嫁进沈家就风光了?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了?” 桑茶无所谓道:“是要比你这个过继的女人要风光一点。” 娄西茜:“姜茶!” “妈妈。”姜淼扯了一下她的衣摆,示意她不要这么说话。 “哼。” 娄西茜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是那副雍容华贵阔太太之样。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9) “你在沈家过得怎么样?” 事实上,姜茶嫁给沈听衍这事,当初姜父定下之后,娄西茜明里暗里地闹了好大一通脾气。 沈家这片高枝,谁都想攀,如果可以,她当然更想把姜淼嫁过来。 哪怕只是商业联姻。 谁让沈听衍的名号,在全国都是响亮不可攀的,机器人商界最年轻的神话,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 “如你所见,有随时可以将你赶出去的权利。”桑茶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娄西茜脸一沉,“你得意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沈听衍从没碰过你,一个月来你不过独守着这栋别墅罢了。” 桑茶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悠悠道:“那也比在家里,日日面对你们俩好。” “不要说的我好像很想见到你。”娄西茜锁着眉,“姜茶,今天我也不是来找你培养感情的。” 桑茶目光冷淡,还含着些趣味。 上一世,娄西茜她们也来过,原因嘛…… “如今你已经嫁到沈家,那你就是沈家的人,姜家从此以后所有财产与股份,那就与你无关。” 娄西茜撩了撩耳畔卷发,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而姜淼则端坐在一旁,细眉杏目,水眸盼兮,颇有大家闺秀的风姿。 娄西茜上下打量了桑茶一眼,“所以今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沈家,好好做沈家的女主人,知道吗?” 桑茶记得,上一世,原主在娄西茜说了这番话后不敢多言,嗫嚅着就点头答应了。 本以为自己真的会成为沈家的女主人,却在一年内,连沈听衍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不过有名无实。 不仅如此,姜淼并未就此放过她,设计陷害姜茶与其他男人有染,从此名声受损,在圈子里全然抬不起头。 桑茶笑了一声,“想得美。” “姜茶,你别给脸不要脸。”娄西茜脸色阴沉,明显对姜茶曾经听话,现在却总是敢忤逆她的意思行为有所不满。 “我能够允许你们坐在这儿,已经是给足了你们最大的颜面。” 桑茶双腿交叠,裙摆下露出的小腿冷白精瘦,在水晶灯的光辉下显得白皙通透,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眸中寒光紧摄,令人如坠冰窖。 “如果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跟我抢姜家股份,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姜家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她的语气极其淡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逼彻锋芒,令娄西茜竟是被唬的哑巴了好一会儿。 唯有姜淼微眯了下眼睛,望着桑茶的眼神有丝丝审视。 姜茶……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和上一世不一样。 桑茶不知道的是,这一世不仅原主重生了,与之同样为重生者的,还有带着上辈子全部记忆的姜淼。 于是,姜淼柔声笑道:“姐姐是误会妈妈的意思了,我们不是来和你抢姜家财产的。淼淼知道自己只是继女,并不拥有姜家血脉,哪儿能对姜家财产有半点觊觎。” 桑茶不为所动,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沈家没你们呼吸的这点儿空气,待会儿我还要开窗通通风。”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0) 原本娄西茜就很生气,听见她这么说,直接火山爆发了。 “姜茶!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娄西茜是越想越气不过,她不过是个小贱蹄子,她怎么敢! 左右望了几眼,娄西茜目标瞄准茶几上那杯滚烫的咖啡,一把将它端起来作势往桑茶脸上泼去! “啊——!!!” 姜淼发出一声尖叫。 刚才明明泼向桑茶的咖啡,此刻不知怎的拐了个弯尽数洒在了姜淼的裙子上。 深咖色的液体将白色的纱裙染了一大片污渍,看上去甚至有些恶心。 而烫烈的温度,将纱裙下白嫩的皮肤灼得通红。 “妈你干什么!” 这下,姜淼再好的教养也维持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抽纸巾擦拭着裙子上的污渍。 这可是她新买的小裙子!设计师定制的绝版连衣裙!现在全给毁了! “这……我……”娄西茜也很无措,她哪儿知道怎么回事! 她刚才分明是往姜茶那里泼的! 对,姜茶! “姜茶!是不是你干的?你好狠毒的心,竟然往你妹妹身上泼咖啡!”娄西茜指着桑茶尖声道。 桑茶也是刷新了一次对人类的下限。 低下睫毛把玩儿着原主新做的美甲,她气定神闲道:“咖啡是谁端的?你哪儿长的眼睛说是我泼的?” “谁知道你有什么问题!咖啡就是从你那儿泼过来的,还想狡辩!” 娄西茜一口咬定。 这时,姜淼急着道:“好了妈,您别在说了,快点想想我的裙子该怎么办吧!” 这可是她特意买来见沈听衍的!谁知道今天会出这种差错? 娄西茜闻声,渐渐冷却下来,冷哼道:“还能怎么办?叫她给你赔一件!” 姜淼边擦拭着污渍边咕哝道:“她知道我这条裙子多少钱吗?赔得起吗?” 桑茶瞧她俩的眼神跟瞧小丑似的。 原主也是倒霉,有这样一对继母继妹。 “行了,唱戏唱完了吗?”桑茶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个回笼觉了,“撒旦,把她俩给我丢出去。” 沈听衍那个二货,给家里的保卫机器人取了这么个名字,她每次叫起来还觉得挺羞耻。 更甚的是,家政机器人叫情歌? 呕。 她叫都不会叫它。 “是,夫人。” 得到指令,撒旦的眼睛闪烁出一道红光,拖着高大的机械身体大步朝姜淼母女二人走来。 在家里,最初沈听衍也给足了姜茶权力,机器人都有她的声音指令,方便她做任何事,只是原主从来不会使用。 “你敢!” 娄西茜狠狠剐着她,“你想做什么?竟然敢把我们丢出去?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你停下!别过来!听见没有,别过来!” 撒旦脚步未变,机器身体折射着冰冷不近人情的光,除了主人的话,谁说的他都不会听。 这是人类没有的绝对忠诚。 桑茶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瞧着她们从刚开始的恶狠狠变得心惊胆颤,眸色没有任何变化。 姜淼眼眸水润,咬着樱唇,扯了扯娄西茜的衣摆:“……妈,怎么办?” 她不想被丢出去! 还没见到沈听衍呢!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1) 上一世她设计让姜茶与沈听衍离婚,可自己仍未如愿嫁入沈家。 只因对方是个工作狂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一世,她拥有多项现在还未开发出来的先进技术,一定可以靠那些牢牢俘获沈听衍的心。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这么副形象,出去被人看见了,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姜茶,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真的敢把我们丢出去,明天新闻头条就是你欺辱继母,殴打继妹!你可要想清楚了!” 实在不行,娄西茜开始威胁。 桑茶冷眼旁观:“随便,最好是再配上你们现在的照片,那一定会很有趣。” 眼瞧着撒旦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娄西茜终于站不住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也不管擦裙子的姜淼,抄起包包就砸向桑茶。 “你这个和你妈一个德行的小贱人!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然…… 包包在半空中被一道机械手臂拦下。 同时,撒旦一手扛起一个,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 在桑茶的那个角度,还可以看见两个女人裙子底下露出的打底裤。 “啊!你快放开我们!混蛋!啊啊!”娄西茜完全不顾形象地蹬着腿,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 姜淼也显然被这一刻吓蒙了。 … 沈听衍原本快要到达公司,但倏地想起有份重要文件落在了家里,又不得不让高凌开车回来取。 然而,他刚到门外,大门便突然打开,两坨不明物体被丢了出来。 要不是他尼古拉斯·衍躲得快,怕是要被砸个正着。 当即,总裁大人不开心了。 小娇妻真是没有素养,竟然随地乱扔垃圾,他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于是,总裁大人也不看那两坨垃圾是什么,一心只想着惩罚……地进了屋。 还差点和撒旦撞上。 啧,这玩意儿站门口做什么。 见门边又立着道影子,桑茶还以为那两个人没死心跑了回来,微微蹙眉,打算亲自上阵。 彼一抬眼,她就望见沈听衍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桑茶一愣。 这回家的次数比以前一个月的还多了。 “哼,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在家是这种人。”沈听衍走到她面前,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眼睛沧桑眯起。 “女人,告诉我,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想我?” 嗯,如果小娇妻承认自己想他的话,他可以轻点惩罚。 桑茶眼皮动了动,无语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才走了半个小时。” 那她想个鬼。 沈听衍的手指微微用力,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他还未说话,门口就闯进来两个人。 “沈总,沈先生!你可一定要帮帮咱们,姜茶她不是人啊!” 娄西茜扒着门框,自以为哭得梨花带雨,实则她现在的形象比从垃圾堆里打过滚的也不遑多让。 身后,姜淼抽抽嗒嗒小声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们是谁?”被打扰了好事的沈听衍很不满,谁说他的小娇妻不是人? 那么软…… 好像是挺不像的。 总裁大人又回想起了昨日与昨晚的触感。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2) “我,我是姜茶的妈妈,这是我的女儿,也是姜茶的妹妹姜淼。”被沈听衍如此眼神盯上,娄西茜感到一阵腿软。 而姜淼仍抽噎着。 “妈妈?”沈听衍呵呵,“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竟然上门乱认亲戚?撒旦,把她们赶走。”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娇妻为了家里唯一的父亲,卖身嫁进他们沈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妈妈妹妹。 真当他尼古拉斯·衍是傻的吗? 撒旦再次得到指令,眼睛闪过的红光越深,开始朝门口走去。 这一次,它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桑茶还挺新鲜,沈听衍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还能记得她没有妈妈? “不是,沈先生,我真的是姜茶的妈妈!”娄西茜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就算他们两个的婚礼没有大肆操办,但领证的时候,两家人也是见过面的。 沈听衍就完全不记得她们了? “呵,想攀沈家亲戚的多了去了,你们两个,下次还是穿得像个人了再来……再被丢一次吧。” 沈听衍霸气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揽过桑茶的肩往自己怀里带。 小娇妻就是太娇弱了,遇上这种无赖还需要自己来解决,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闻言,娄西茜低下头扫了自己几眼。 顿时被自己此刻的灰头土脸给震惊到了。 这时姜淼赶着机会走上前:“沈先生,我真的是姐姐的妹妹姜淼,上一次在宴会上我们见过的。” 她眼尾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白色纱裙上却染着大片的污渍,极其突兀,方才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灰,形象比不上娄西茜。 沈听衍感觉自己被辣眼睛了,“哪里来的女人,好丑。撒旦!” 桑茶没忍住笑了出来。 直男是绿茶的克星,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姜淼脸都惨白惨白了。 伴随着撒旦的机械声音,以及两声惨叫之后,别墅终于清净了下来。 桑茶觉得沈听衍虽然二,但这次做得还真是不错,便凑过去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被占便宜的总裁大人手臂一紧,眸色深沉,“女人,你又在勾引我?” 桑茶由着他说,附和道:“嗯。” “很好,那我就满足你。”沈听衍喉结滚动,俯身将桑茶压在沙发上。 墨眸微眯,鼻梁高挺而深邃,纤薄的唇瓣色泽瑰丽,勾起了一抹邪魅肆气的弧度。 他一手撑在桑茶脑袋边,一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 同时,磁性的男性嗓音吐露。 “女人,你还没有见过男人的三十八块腹肌吧?” 桑茶:“……???” 不好意思,她还真没见过三十八块的。 见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沈听衍就知道她肯定内心欣喜若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欣赏他的腹肌了。 “叫出来,我就给你看。”沈听衍解扣子的手停下,好整以暇地准备聆听她的娇息。 桑茶也是看在祖师爷的份上,否则,这人已经没了。 太阳穴一阵疼,她道:“沈听衍,你陪我去医院吧。” 还是得带他去看看,否则,鬼知道以后会出什么问题。 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沈听衍没有这么沙雕中二。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医院?你怀孕了?”沈听衍面色一喜。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3) “…………” 怀个屁的孕! 再说了,就算是她真的怀孕,他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吧!不应该先担心绿帽子的事情么? 难不成他还能以为,二人躺在一张床上睡一晚就能怀上了? 呵,那也真是纯情了。 “哼,我就知道,尼古拉斯·衍的能力是无所不能的。” 沈听衍美滋滋地起身,还顺带将桑茶拉了起来。 见他这么肯定,桑茶甚至都说不出反对的话,心想先将人骗到医院去也行。 “高凌,告诉那群老家伙,我要去医院一趟,会议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谈。”沈听衍很快就吩咐高凌,将事情交代完毕。 桑茶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顺便她看着能不能联系私人医生,最好是在精神科有重大科研成果的人。 “呵,我的孩子,将来一定只比尼古拉斯·衍差那么一点。”沈听衍颇为自豪。 桑茶都不忍心打击他。 小位面里,灵魂寄宿者是不可能生育出一道新的灵魂的! 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两个小时后。 全国最……贵的私人诊所,由沈听衍友情赞助提供,桑茶也不直说是来给他看脑子的,下车后攥着他走进去。 这里她有印象,价格虽说贵成天价,但医生完全对得起这个价,经过他手的精神病人,最后几乎都得到了完美的康复。 好在脑子不好的人,出了沙雕一些,基本不会考究某些事情的真实性。 他们没有预约,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就接到了主医生的会面通知。 跟随医生助理穿过幽长走廊,二人被带到一房间前,助理先是敲敲门:“贾格高医生,病人来了。” 沈听衍搂紧了桑茶的腰肢,怀孕了,还是不要太过劳累的好。 桑茶却对这个医生的名字…… 还真特么没错。 “请进。” 助理为他们二人开了门,桑茶一进屋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微微皱了皱眉。 医院的味道果真令人喜欢不起来。 沈听衍见她表情不对,挑眉问:“怎么了?孩子在踢你?” “……”我看应该先踢踢你的脑子。 别说没有孩子这回事,就算真有,就现在这迹象怎么踢! 她唇角一抽:“没有,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沈听衍心想自己的女人,来到医院怎么也不能受这种委屈,便冷冷地抬头对贾格高道:“空气,换掉,马上。” 贾格高:“……” 桑茶:“……” 丢人都丢到医院来了。 她麻木地攥着沈听衍走到桌对面坐下,解释道:“你也知道,没点问题,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贾格高扶了下眼镜,礼貌微笑:“当然,我是专业的。”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好像都不专业。 桑茶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时,被忽略的总裁大人阴恻恻道:“你如果再敢用你那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我的女人,明天,世界上将再无贾格高三个字。” 贾格高依旧,微笑。 桑茶稀了奇了,他竟然还能听见医生的名字,也是了不起啊。 “哦,想必您就是沈总的夫人了吧?”贾格高眼睛看向沈听衍,问的却是桑茶。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4) 还真不敢看她了? 桑茶忽地有些狐疑。 “嗯,我想让你瞧瞧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变成这种……”中二病。 贾格高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将它递给桑茶。 “我相信,既然沈总愿意将您带到这里,那就是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信任您了。这份是沈总的病史记录,您可以看一下。” “病史记录?”桑茶接过,垂眸扫了一眼,“他以前来过你这里看病?” 贾格高点头:“没错。在三年前,沈总就已经来找过我,如今也是我的长期客人。” 桑茶了然。 难怪他一提到去医院,来的就是这个地方。 所以说,沈听衍是知道自己精神不正常的了? 她沉默地打开这份文件。 然,她扫视几眼,眸子微微闪烁。 “……人格分裂?” 贾格高双手交握,语气专业:“没错,沈总应该是因幼年受到过什么重大刺激,导致形成的人格分裂。” “你如今看见的,就是他衍生出来保护自己的副人格。而每次主动来找我的,是主人格。” 桑茶转过头,沈听衍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见她望过来,勾唇一笑。 “结果出来了?是男是女?几岁了?” 桑茶这次没了啼笑皆非的心思,反倒有些淡淡的心疼。 到底发生过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衍生出此般副人格将自己藏起来? “那他的主人格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贾格高摇头:“这不确定。我观察过,主人格出现并没有固定的规律,所以我也从不主动联系沈总,只等他醒了方才给我打电话。” “……好吧,那你能够根治这种情况吗?”桑茶心情蓦地沉重起来。 人格分裂她不是没有遇见过,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几乎全都是主人格不堪重负,最终被副人格所替代从而彻底消失。 可一旦主人格消失,副人格做事便不会再有任何约束,最后不仅会伤到自己,还有可能误伤别人。 贾格高:“这不确定。夫人,很多病情医生都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尤其是沈总这种比别人还要特殊的情况。” “且他的身份较为敏感,能够前来看病的时间不多,一旦此事泄露出去,整个社会都将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还很有可能受到舆论界的大张挞伐。” 桑茶当然知道这些。 可她不想管那么多,健康最重要不是吗。 看着她这么忧心,贾格高道:“或许,既然沈总的副人格已经愿意带您来这儿,应该是对您的防备下降。” “我想,等下次沈总的主人格苏醒,您可以试着询问,他有没有难解的心结。 当然,如果他愿意将曾经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告知您,那就最好不过。” 桑茶蹙眉:“这几年,你就什么也没问出来?” 光就价格高了是吗? “夫人,这可不能怪我,沈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不想说我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平时沈总来做治疗的时候,我顶多能旁敲侧击问一下,或者是为他做做催眠。其他的,沈总不愿配合,我也无能为力。”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5) 从私人诊所回去,桑茶一路上都忧心忡忡的。 照贾格高的意思,沈听衍这病还真有点棘手,现在,她就只能等他的主人格苏醒,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了。 桑茶下车后,沈听衍本该回到公司,但他心想小娇妻这般郁闷,难道孩子长得太丑吓到她了? 啧,女人就是看重表面物质的生物。 还是让高贵的尼古拉斯·衍来开导开导她吧。 修长长腿迈出车门,总裁大人在别墅前给桑茶来了个潇洒的车咚。 “女人,如果你对这个孩子不满意,那咱们可以不要。我完全可以再努力点,赐予你第二个孩子。” 桑茶是真的没想笑,但她真的忍不住。 “沈听衍,你知道生孩子之前要做什么吗?” 拥有霸道总裁文气质的总裁大人,难不成就漏过了这么一步? 将女人禁锢在自身臂弯与车门之间,被鄙视的沈听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狂拽酷霸炫地扯开领带,不由分说地就将桑茶的手腕绑了起来。 打结的时候,他还特地用牙齿咬结,深渊黑夜般的墨眸中,大概有着三分沧桑,三分讥讽,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桑茶眼角一抽,望着自己被绑着的手腕,无奈道:“你又要做什……唔。” 她话未说完,便被人捏着下颔堵住唇。 手腕被高高举在头顶,用这种羞耻的姿势在大门口接吻,桑茶还真是第一次。 与上个位面花祭的温柔不同,沈听衍的吻完美承接了霸道总裁的狂肆奔放,狠狠掠夺着她口中的每一丝空气。 另一只手的动作……我不敢写,自己想叭。 别墅外面的花园的花此刻开得正好,娇艳欲滴,含苞待放,叶片包裹着花瓣的饱满,花蕊渐渐探出头来。 二人置身于百花丛边亲吻,风雅中满含缱绻。 一吻结束后,桑茶浅淡的眸子水润润的,沁着迷离的水波,嫣红唇瓣微肿,胸前剧烈起伏着。 这样的祖师爷,比任何一个都难以招架。 “女人,这就是你质疑我的下场。”沈听衍指腹落在她的唇角,带着邪肆的笑意。 偏生桑茶手还不能动,否则她一定要将他脑袋拍成球。 她狠狠咬着牙,“还不去公司。” 沈听衍喉结滚动,哑声道:“别用这种眼神勾引我,否则,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勾引你祖宗! “照顾好我的孩子,等我回来就送他当太空人。”沈听衍深沉叹气,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桑茶冷漠:“不好意思,他刚才在医院已经流了。” “什么?”总裁大人不可置信,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旋即,他冷下脸。 “是不是早上那两个丑女人干的?很好,我一定会让她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桑茶:“???” 还有这种好事? “你如今已是我的女人,不能再被任何人欺负,以后你在外就报我尼古拉斯·衍的名号,保证他们没人敢动你。”总裁大人狂妄开口。 桑茶:“……哦。” 她要是真的报这个名号,恐怕对面还以为她是来搞笑的。 好在总裁大人还有点人性,没让公司那群老家伙等太久,单方面不舍地告别小娇妻,走之前还吃了把豆腐…… 至于那根领带,已经皱了,那就委屈他用现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模样去面对他们吧。 沈听衍一路开车到公司,上到自己办公室内,刚一坐下,人就顿住了。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6) 瞳仁中浸染着浓墨的黑,沈听衍死死盯着自己不久前摸过什么的手。 以及……电脑前唇色秾丽的唇。 仿佛要将它们盯出一个窟窿。 他到底做了什么! 默默扶着额,他感觉自己需要缓缓。 越来越不正常了,看来得加快去找贾格高治疗了。 谁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事。 这时,助理前来敲门。 “沈总,关于机器人新品发布会的那个会议……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召开?” 沈听衍这才从郁闷和悔不当初中走出来,将那些事抛掷脑后,沉声道:“十分钟后开会,所有人马上到。” 助理终于从阴云中解脱出来:“好的。” 沈总终于正常了! 眼角瞥见助理欢快的脚步,沈听衍再次扶住了额,顿了顿,才收拾文件前往会议室。 * 桑茶这晚没有等到说“等他回来”的总裁大人,从高凌口中得知他再次宿在了公司,也就没想那么多。 反正以前那些年,沈听衍几乎都睡公司,还特地在公司装修了一间家具俱全的房间供他留宿。 在外界看来,沈听衍就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一年里,连家也没回过几次,甚至连新婚燕尔的妻子也被留在家,何其可怜。 桑茶刚好也空出了时间将机器人设计方案赶出来。 反正是借助原主上一世见过的记忆,再加上她曾在星际所设的更为高级,但比较能实现的方案糅合在一起。 也算是比上一世的巅峰设计有了更大的突破。 初稿拟出来之后,她就再去了封壹。 “你可以看看。”桌前,桑茶将文件推了过去。 原本就是她的东西,此刻,还得和这些小辈谈论这些。 靳文钧这几天也好好地调查了一番姜茶的资料,可并未得到任何有关芯片的事,就是非常普通的大小姐生活。 所以,他认为,桑茶得到芯片只可能是凑巧。 也没抱多大希望她真的可以带来多么先进高级的设计方案,谁让这么多年,大家都迟迟没有更大的突破。 导致封壹这最大的机器人供应厂商,这些年也没能得到更为长远的利益。 抱着尊重的心态,靳文钧打开了这份资料。 然…… 从最初的草草扫过,到后边的字斟句酌以及图案研读,越往后,他便越震惊。 蓦地,他猛然抬头:“这是……?” 桑茶平淡地靠在椅背上,沉静道:“如你所见,这种机器人比起如今世面上的更为创新和完善。 先如今,许多机器人的能力太过单面化,比如家政、保卫机器人,但更多复杂的事情它们就无法做到。 这份资料上要创造的,不仅仅是机器人,更是——人。” 这些,也是后世被人类慢慢研发出来的。 但她稍作改进之后,拥有人的智慧、大脑、可以独自思考,做到面对主人的命令可以举一反三,一切变得主动化而不是被动化。 这也是在星际时给她的灵感。 靳文钧从未这般激动过,创造出一个“人”,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呕心沥血的愿望,奈何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此时,机会就活生生地摆在他面前。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7) 现在哪儿还管对方的身份,只要拥有带领封壹走上更高舞台的能力,那她就是封壹的掌权人。 可是,看到后面,靳文钧又疑惑道:“这份资料上写了机器人的构造以及能力等等,但是,好像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并且,如果没有,那发明出来的机器人还是单体化的。” 说出来也是惭愧,身为日日与机器人打交道的靳文钧,竟完全猜不出缺少的是什么。 桑茶微微皱眉,“你不知道?” 靳文钧老脸一红。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谦和道:“还请姜小姐不吝赐教。” 见他是真的没有转过弯,桑茶莫名怀疑这些年封壹是怎么在他手里过来的。 “我上次不是给了你初代芯片?” 她曾经带走的初代芯片,里面集结了当时的最高研究方案,同时,也含有第一次发明出的,也叫“情”。 然而,自那之后,她便离开了这个位面,当时伙伴还让她将“情”带走,于是封壹之后的设计再无进展。 她以为这些事情,公司的历史上会有。 “你是说……”靳文钧了然彻悟。 这么多年了,难怪公司前辈一直在寻找初代芯片的踪迹,并且不计任何代价地将这条规矩传了下来。 拥有初代芯片,那么封壹便是她的。 靳文钧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在桑茶面前低下多少人只能仰望的头颅,说出他此生最为明智的决定。 “姜小姐,从此,封壹公司的所有决策权将在您手中。我恳请,您能带领我们将拥有‘情’的机器人创造出来,封壹将永远追随与您。” 在设计师们面前,面子与权力财富皆不堪一提。 他们想做的,就是能够创造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而这么多年过去的,这个愿望也终于即将实现,靳文钧很期待那一天。 甚至于,一刻也等不及了。 “那倒不用,在外人面前,你还是封壹总裁,有什么大事儿知会我一声就行。” 桑茶已经劳累太久,不想再那么麻烦。 她所需要的,是一个别人遥不可及的身份。 彻底扳倒姜淼的身份。 靳文钧虽不知她意欲何为,但完全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没问题。那……姜小姐,这份方案的完整资料……”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拿去跟实验室的家伙们炫耀讨论了! 桑茶随意地扫了一眼,“过几日我再将完整方案拟出来发给你,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 靳文钧颔首:“好的。” 解决完了这件事,桑茶终于得以在家好好当会儿咸鱼。 奇怪的是,沈听衍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尽管这是曾经的常态,但好歹她在家,不至于半点感情也没培养出来吧? 或者出去找妹子去了? 桑茶抱着狐疑的心态给高凌打了电话。 “夫人,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高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隐约中,桑茶还可以听见嘈杂的声音。 桑茶眯起眼睛:“沈听衍在公司吗?” 高凌:“这……沈总在公司。” 在公司还那么吞吞吐吐? 桑茶头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查岗的天赋。 想前几个位面,哪一个不比她省心。 从来都是他们来查她的岗好不好!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8) “你说他在公司?那他在做什么?” 高凌:“……沈总现在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桑茶呵了一声。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天生就感到了不对劲。 啪地挂掉电话。 桑茶窝在沙发里,内心没由得来一股窝火,并且越烧越盛。 半晌,她冷冷道:“沈听衍现在在哪儿?” 系统嗅到了火山爆发的前兆,乐呵呵地调来定位:“祖师爷在千秋假日酒店。” 哇,终于有好戏看了吗! 桑茶冷笑。 千秋假日酒店? 还挺潇洒。 灯红酒绿的现代城市之中,立着一幢最为高大的半月形建筑,霓虹灯火通亮,仿佛最为闪亮的那颗星。 建筑最顶楼,此刻正聚着一场狂欢。 泳池、美酒、比基尼。 男人的天堂。 “沈总,夫人方才来电话了。”高凌毕恭毕敬地走到单人椅上懒散躺着的沈听衍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道。 沈听衍指尖轻摇着一杯色泽漂亮的红酒,在纸醉金迷中倒映着迷人的光。 “嘘。”他微微阖上眼。 “你听见了吗?” 高凌不明所以:“听见什么?” 这里这么吵,什么都能听见。 沈听衍又将眼睛睁开,迷离地眯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朗声道:“是大海的声音。” 他一开口,泳池里里外外的男男女女,皆望向他,捧着池水洒向空中,高声欢呼。 “是大海的声音——!!” 高凌无言以对。 默默地退了下去。 对不起沈总,如果等会儿发生了什么,那一定不是他的锅,他提醒你了的。 “哟,沈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大家真是不懂事,菲儿,还不快去陪陪咱们沈总。” 一名穿着泳裤的啤酒肚男人拥着一名身材火辣的大波浪卷发女人走过来。 菲儿立即娇媚一笑,瘦小的比基尼完全包裹不住她的风姿,执着一杯酒款款走向沈听衍,作势就要往他怀里倒。 “沈总,喝一杯?” 然,还没倒下去就被一只横空出世的手臂拦住。 桑茶冷眼盯着她,手臂稍微用力便将人弹开,声音比以往更为冷漠彻骨。 “滚。” 菲儿被打扰了好事,不悦道:“你谁啊?” 她身旁的王总倒是上下打量了几眼桑茶,嘿嘿一笑。 “美女,你穿成这样来玩儿怕是不太和规矩,不如我带你去换身衣服怎么样?” 这里是泳池派对,桑茶仅着一袭简约的白裙,顶楼微凉的风将她的裙摆吹得肆意飘扬,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但也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桑茶现在是有火没地儿撒,凉凉觑他一眼,“那不如我带你换身皮怎么样?” 王总哈哈笑道:“看来还是个脾气暴躁的美人儿,不过,你是闯进来的吧?进来钓金主的?” “害,年轻人,我都懂。不如你跟了我试试,以后少不了你的。” 这种女人他实在见过太多了。 借着不知和酒店那个服务员认识,就偷偷溜上来,假装自己也是上流圈子的人。 实际上,就是想找个金主包养而已。 不过……看在她确实有几分姿色上,自己偶尔换种风格吃吃素也不错。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19) 桑茶深吸一口气,手指骨节动了动。 忽地,被人从身后扯住手腕,落入一个略微滚烫的怀抱之中。 “女人,这么晚还跑出来,是等着被我吃掉吗?”沈听衍凑近她的耳边哈着酒气,倏地将她小巧的耳垂含住。 野性桀骜的眉眼充满了赤裸裸的侵略性。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令人光是瞧着便浑身一热。 菲儿愤愤地咬了咬牙,如果不是这个女人,那现在在沈总怀里的就是她! 原主的身体比较敏感,桑茶感觉自己手腕的力道都被卸了去,身子一僵,不知那拳头该不该落他脸上。 “你还好意思说?”桑茶将他的胸膛推开。 沈听衍本就是躺的单人躺椅,此刻她坐在他腿上,比窝在他怀里更为臊热。 “嗯?我说什么?” 总裁大人喝了酒,眼瞳比城市的光辉更为迷醉,露出对小娇妻竟然敢推开他的不悦神情,改为愈加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肢。 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光滑脖颈,他缓缓朝她凑近,也不顾周围还有别人在场,语气饱含掠夺。 “女人,不要逼我在这里办了你。” 桑茶:“……” 她错了。 就不该和神经病置气。 她就着沈听衍的俊脸将他推开,“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听衍邪魅一笑。 “怎么,想我了?是想我还是想我……唔唔。” “闭嘴。”桑茶一巴掌将他嘴封住。 以免他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词汇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总裁的威严还是要有。 光怪陆离中,总裁大人瞥见了小娇妻泛红的耳垂,知晓对方是害羞了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尊贵的尼古拉斯·衍也只能配合她。 没办法,小娇妻一言不合就哭鼻子,若是传出去了不还得说他虐待她。 他不允许自己辉煌的人生上有这种弱点。 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沈听衍抬眼,对王总道:“你刚才说什么?” 被他凌厉的眼神攫住,王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甚至啤酒肚上的肉都跟着颤了一颤。 “我……这……沈总你误会了,我刚才闹着玩儿呢呵呵。”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对外的工作狂私底下也有养女人的癖好! 果然也就新闻上是光鲜亮丽的。 可惜这话王总不敢说。 “闹着玩儿?”沈听衍哼了一声,别以为他刚才没听见那姓王的说了什么。 小娇妻只能是他的,竟然还有别人敢觊觎。 “那我也跟你闹着玩玩儿,你,把裤子脱了,在泳池里面游上十圈,我就不跟你计较。” “什么?”王总不可置信,见他表情不是开玩笑,磨了磨牙。 “沈总,你没必要为了个女人与我撕破脸皮吧?” 沈听衍霸气一挥:“我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惦记!” 听着这话,原本在气头上的桑茶唇边漾开浅浅的笑。 动作也没那么抵触了。 中二少年说话,还挺会讨人欢心。 “那我要是不做呢?”王总面色发狠。 又是被人忤逆,总裁大人当然不想在小娇妻面前丢了面子,随即眯着眼,带着势不可挡的凉薄。 “天凉了,该让王氏集团破产了。”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0) 王总:“……”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桑茶:“……” 算了还是别放他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最后,王总虽是没有脱裤子裸泳,但显然不想与沈听衍闹僵,便蹿入泳池去游他的十圈。 就当减减肥了。 至于一旁的菲儿,早就被嫉妒蒙了双眼,扫了桑茶好几眼,胸没自己大,屁股也没自己翘。 凭什么沈总会看上她! 本以为桑茶只是像王总方才说的那种女人,菲儿立即不屑起来。 这样的女人,不配待在沈总身边。 “沈总,不如咱俩喝一杯?”撩了撩耳发,菲儿扭着腰走过来,将手中酒杯递过去。 妆容精致的媚眼,对着沈听衍不断释放电波。 桑茶这次也不拦了,她倒要看看,沈听衍会怎么做。 “哪里来的熊猫?”沈听衍觑了菲儿一眼,感觉眼睛好痛,怎么和上次那两个丑女人一样。 菲儿:“???” 什么熊猫? 为了这次的泳池狂欢,她特地化的淡妆好吗!眼影都没打多厚!! 桑茶也不是很能明白直男这种物种。 她强撑着笑笑,空中举杯的手都握不住了:“沈总你在说什么?哪有熊猫呢?” 沈听衍目光在她手中的酒杯上一扫而过。 菲儿眸中立即划过一道喜色。 然…… 沈听衍从旁边小桌上端过一杯晶莹剔透的马天尼,捏着桑茶的下巴促使她转过来,将杯口放在她唇边。 “女人,你还没有喝过这种酒吧?尝尝?” 他的小娇妻还在上学,喝酒不能贪杯,总裁大人记得很清楚。 所以,抿一小口就行了,喝多了他也不准。 闻言,菲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望向桑茶的眼神却愈发讥诮。 果真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 被猪队友坑了一把的桑茶:“……” 她严重怀疑沈听衍还没睡醒。 将酒杯夺过来,桑茶抿了抿唇,“沈听衍,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不就是我的小……”在桑茶冰冷的目光下,沈听衍难得嗅到危险气息,止住了话头。 矜贵的总裁大人兀自琢磨出了她的意思,“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女人,你不要太贪心,五百万我可是已经打在你的饭卡上了。” 菲儿没有人赶,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不远处的躺椅上,聆听他俩的谈话。 她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勾住沈听衍这块金子。 不过……饭卡? 还在上学吗? 瞧着也不像啊,难不成还是个学历高的? “去你的饭卡。”说起这个桑茶就心累,不就打她银行卡了吗? 只能说还好,没有给她充五百万的话费了。 “沈听衍,你今天要是不知道我是谁,以后你就别回家了。”就在你那破公司睡一辈子吧。 惯的你。 被威胁的总裁大人眸底升起了趣味,就这她的手啜了一口鸡尾酒,勾唇一笑。 “很好,竟然敢威胁我,看来我是前几天没有满足你,上这儿跟我闹脾气了。” 桑茶终于忍不住拔刀了。 “沈、听、衍。” 不能跟精神病计较?不可能的。 “行了行了,马上就满足你。”总裁大人终于无奈认输。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1) 酒也没心情喝了,沈听衍将桑茶托着抱了起来,赤裸的上身紧贴在她身上,伴随着沉稳有力的心跳。 就算他没有三十八块腹肌,但常年不落于健身房的锻炼也使他拥有漫画中的男主角身材。 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在他身下吟呻。 桑茶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激得手一抖,洒了些酒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酒水顺着往下流淌,打湿了她的裙摆。 沈听衍脸一沉,唤来高凌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小娇妻牢牢裹住。 “你想玩儿这种的,那我就陪你。但必须得在家。” 桑茶:“……” 你真的想太多了。 “夫人……这……”高凌有些慌,他不会被秋后算账吧? 桑茶摆摆手,没打算怪他。 要揍也是揍始作俑者。 高凌松了口气。 待他们几人消失在顶楼,菲儿才恍若大梦初醒,唇瓣泛白。 她刚才听见高凌叫那个女人什么? ……夫人? 那个女人是……姜茶?! 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什么太不得体的举动,更没有贸然上去和她叫板。 在姜家面前,她算个屁!菲儿在这里后怕,王总也累死累活地游完他的十圈,正气喘吁吁地擦着毛巾过来,却见早已人去楼空。 “嗳,沈总和那个女人呢?” 菲儿魂不守舍地,见到王总,连忙上前埋在他怀里。 “王总,你可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王总刚刚丢了面子,现在对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很是受用,“不就是个想攀高枝的女人?怎么了?” 菲儿娇声道:“才不是,那个女人是姜茶!沈总的夫人!” 王总手一抖,“你说她是谁?!” 菲儿心中暗自唾弃他的没用,面上却笑吟吟的好不羞涩,“就是那个姜茶。” 王总感到一阵五雷轰顶,整个人被劈得外焦里嫩。 他他他刚才调戏了谁?! 姜茶!!!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说二人夫妻不合,呸,相敬如宾,感情没那么深厚吗? 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他保证不打死他! * 回家路上桑茶脚就没落过地,上车有人抱,下车还是有人抱,直接被抱回了别墅。 总裁大人出来穿得人模狗样,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的习惯。 彼一上楼,他就特酷炫地一脚踹开房门。 所有机器人自动退避三舍。 桑茶被按在墙上,一个含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 今天的泳池狂欢是尼古拉斯·衍苏醒后举办,喊了不少商业各界的人,若非靳文钧沉醉于机器人中,大概率也是该来的。 可沈听衍去了老实说也没做什么,光搁那儿满面沧桑地喝了不少酒。 好在他酒量不错,没有醉成死猪,还记得自己说的要回来玩儿…… 一路激吻到储藏柜,总裁大人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松开怀中小娇妻,将瓶塞起开后斟了两杯。 桑茶在一旁注视着他的动作,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操,他不会来真的吧? 在沈听衍尚未忙过来,桑茶连忙拿过睡衣就冲进浴室,留下一句:“我先去洗澡。” 就砰地关上浴室门。 开玩笑,谁特么跟他这么玩儿,当年闻宴也没搞这么刺激的。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2) 沈听衍见小娇妻溜了,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拿过一杯酒坐在床边自斟自酌。 鲜艳的红酒光辉离朔,衬得他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匀倾。 将高脚杯搁在床头柜上,总裁大人不耐地解开颈间的两枚纽扣,漆黑碎发在额前投下阴翳,眸色深沉。 呵,迟早会是他的。 慢慢地品尝,才更有意思。 尼古拉斯·衍,向来是有耐心的猎人。 桑茶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真的这么有耐心。 等她慢悠悠地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沈听衍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 她都想问他腿抽筋没。 “你是第一个让我等这么久的女人。”沈听衍危险地眯着眼睛,盯着她的眼神如盯上自己的猎物。 桑茶拿着浴巾扔在洗衣篮里,随口就是送命题。 “那你还等过多少女人?” 沈听衍高傲地抬起下巴:“呵,尼古拉斯·衍可不是什么人都配让他等的。” “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桑茶从衣柜里翻出他的睡衣丢在他的脑袋上,“一身酒气,去洗澡,不洗别想睡在这儿。” 将睡衣扯下来,沈听衍眼神如鹰般锋利。 “女人,你是在……” “不是,滚。” 桑茶半个字都不想再听他说,将人扯起来就推进浴室关上门。 被迫与美酒分离,还要洗澡的总裁大人伫立在门边,隔着门凝望室内,最终还是乖乖去洗澡。 小娇妻爱干净,那他就勉强配合一下吧。 空气清新了,桑茶默默地将酒瓶收了回去,本想将杯中酒也给倒了,但浴室门关着,她就勉强放过剩下的那杯。 然后……埋进被子睡觉。 … 桑茶是被什么重物压醒的,唇上还覆着什么柔软物什,将她残余的空气掠取干净。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沈听衍亲她亲得忘我,卷翘的睫毛显得浓密纤长,此刻像小扇子似的扑闪着,遮住了幽空黑眸。 手还不安分地溜进了睡衣之下。 在她白皙细腻的腰肢上摩挲。 “唔。”桑茶推开他,再亲就喘不过气了。 “女人,舒服就叫出来,别把脸都憋红了。” 成功将人吻醒的沈听衍十分满意,自己的雄风重震,调整着角度确定不会压疼小娇妻后,再吻上她的脖颈。 这女人的味道真是该死的甜美。 桑茶:“去你的……” 原主的皮肤很白,还很敏感,平时稍微磕着碰着了就会红一块。 此刻被一条大型的阿拉斯加抱着啃,肤色可不就变得嫣红嫣红的。 沈听衍啃了一会儿之后,蓦地抬起头,微微挑眉,赤裸裸的目光盯着她。 桑茶不明所以,余光就瞥见,自己腰间那只手溜出去拿过了剩余的那杯酒。 “你……” 桑茶脚踝一凉,倒吸一口冷气。 特么沈听衍竟然敢将酒倒在她的脚踝上! 还有床单……彻底报废了。 总裁大人还不自知,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睡衣被他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的锁骨诱惑禁欲。 握住她的脚踝,沈听衍勾着纤薄绯唇:“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桑茶不想追根究底去刨他说的什么感觉。 但想打死他的心是真的。 “你给我滚下去,把床单换了。” 桑茶也不想用机器人了,这种事就该他做才对! 真的是,像养了个儿子。 当妈的都没这么操心。 “口是心非的女人,知道你想要还在这里装纯情,你要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沈听衍将人重新按在身下,杯中剩余红酒被他一饮而尽,再堵住桑茶红唇,将红酒渡了过去。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3) “咳咳,咳咳咳。” 桑茶被这口酒喂得猝不及防,呛得连连咳嗽。 见她眼角都咳出了泪花,沈听衍扶着她顺着她的背,心想自己还是冲动了,学生确实不该喝酒。 以后他可得看着点小娇妻,不能让这个吃不够的小馋猫沾酒了。 总裁大人万般无奈地吐露情话:“好点了吗?你这个磨人的豆浆机。” 闻言,桑茶咳得更凶了。 磨你妈妈的豆浆机! 桑茶抬脚就要将他踹下床。 “这么迫不及待了?嗯?”沈听衍将她的脚踝握住,俯下身,“别急,马上就满足你。” 小娇妻也太不懂得矜持了。 怎么能随便将脚送到男人面前呢? 更何况……她穿的还是睡裙。 青年弯唇一笑,黑色发丝在方才动作之下略显凌乱,深邃的眉眼充满了酒性的欲望。 每一动,都担心伤了稚嫩的她。 撕拉一声。 睡裙下摆被撕开,膝盖光洁比上好的美玉更为漂亮,惹得沈听衍喉结上下滚动,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 桑茶心知今晚约莫是逃不掉了,停止了反抗。 只是……尽量避免被酒水打湿的地方。 二人的衣衫早已多了不少凌乱的褶皱,空气中,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暧昧的气氛攀到顶峰。 然…… 就在沈听衍的手刚落到腿侧,随之而来的,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难以置信的眼神落在身下。 桑茶轻咬着唇瓣,睫毛颤了颤,玻璃般浅亮的眼瞳氤氲着潋滟的水光,冲淡了平日那种无情淡漠。 此刻的她,任谁见了都不想抽身。 沈听衍浑身燥热,粗重的呼吸不停打下来,他心知自己身体此刻的变化,原本的抉择突然就不那么坚定。 桑茶率先一步发现他的异常。 眼神一动,她试探着道:“……尼古拉斯·衍?” “……” 沈听衍脸黑了。 不带一丝情绪地抽身下床。 这事不能怪她,要怪也是怪自己。 沈听衍深呼出一口气,从桌上摸出一根烟点上,白茫茫的烟圈充斥屋内的那刻,桑茶也下了床。 ……夺过他手里的烟。 “不要在卧室抽烟。”桑茶将烟掐掉丢进垃圾桶里。 沈听衍也不生气,只是墨眸多了些许复杂,望向她,嗓音低沉暗哑:“对不起。” 至少在主人格的心里,他与这位妻子并没有多大交集,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上次他苏醒后,就躲着好几天没回去。 谁知这次副人格又作了这么一出,让沈听衍也不禁沉思。 莫不是平时憋太狠了,导致他的副人格有这种臭不要脸的举动? 桑茶莫名:“你说对不起做什么?” 沈听衍目光落在她散布着不少吻痕的瓷白脖颈,再往下……被撕裂的堪堪遮住大腿的睡裙。 老实说,这种场面沈听衍还是第一次见。 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原来这么狂野……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抿了抿唇,沈听衍不是那种吃完就跑的渣男,低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桑茶就很迷。 敢情主人格和副人格是差不多的二愣子。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想怎么负责?” 先别说他们都还没做到最后一步,更何况婚姻关系在这儿。 桑茶似笑非笑,“莫不是再给我饭卡充五百万?”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4) 沈听衍嘴角一抽:“……” 夫妻之间,用钱来打发好像不太像那么回事,更何况她是姜家大小姐,不缺这点钱。 那穷得就只剩下钱的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桑茶见他纠结的样子,也没多管,再翻出一条睡裙准备去洗手间换上。 见状,沈听衍道:“……不用了。” 桑茶停下脚步,转过身:“什么不用?” 沈听衍:“不用去洗手间换。” 原本他是觉得这句话没问题的,但见桑茶表情古怪起来,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等会儿去客房睡,你就在房里换就好。” 谁让……那是他撕的。 刚刚发生了这种事,他是真的不可能还和她睡在一起。 若不是天还没亮,他保准跑公司缩着绝不回来。 “客房?”桑茶挑了下眉,敢情这次的祖师爷还真是个纯情的,“客房没有收拾,你确定要睡在那儿?” 沈听衍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哦。”桑茶没有拦,逗弄的心思上来,颇为遗憾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妻不合呢。” “……不是。” 沈听衍见她表情还以为她生气了,“我是怕你不习惯。” 在他的记忆里,每次副人格做什么都是强迫的,对方一直在拒绝,他就以为桑茶不喜欢这些亲密的触碰。 他如果不在这里,可能要好一点。 桑茶没有答话,顿了顿,坐回床边,漫不经心地将睡衣搭在腿上,眸子盯着他。 “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沈听衍哪有这么好的脾气,冷眼就怼回去了。 可面前的是他的“小娇妻”…… “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沈听衍没有坐床,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下意识地想摸烟,但顾忌着这里还有别人,也就放弃了。 脑子蓦地闪过上次贾格高说的话,原来……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相信她了? 他竟然会主动带她去那里? “副人格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出现。” 接着,他又补充道:“以后你还是别让我进家里了,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无法控制。” 比如……刚才。 这么想着,他唇上、手心的软绵触感仿若还停留在那儿,伴随着呼吸间的淡香,他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 桑茶眨眨眼,“你的意思是叫我把你关在门外?” 沈听衍:“嗯。” “我觉得不太现实。”桑茶说的是实话,“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可能会去弄一个机器人来炮轰大门,最终遭殃的还是我。” 沈听衍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了遭殃上面…… 会怎么“遭殃”,联想前几次的反应,后果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沈听衍是头一次感觉这个副人格那么棘手。 以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最近行事这么……放浪不羁! 揉了揉太阳穴,沈听衍低声道:“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桑茶这句话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沈听衍都不敢相信他会说出那句话,工作狂的本质令他对女人从来没有概念,可头一次,他竟生出了一抹渴望。 不会是副人格的霸道总裁将他也同化了吧? 遇见了真命天女?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5) 桑茶不知道他的内心戏竟有那么足,否则,又该带他去看看脑子了。 “那就顺其自然吧。”她是真的没关系,“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才导致你如今这样吗?” 沈听衍觑了她一眼,知晓对方是为他好,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 “什么?”桑茶哪能想到是这个答案。 沈听衍以为她不相信,“真的,八岁以前的记忆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贾格高说这是他对外人的排斥,可他对那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完全没有印象,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只埋首工作而已。 可他越是这样说,贾格高就越觉得他可怜…… 他有时还挺想将那破诊所砸了。 能治他为什么不治,他又不是有病。 桑茶:可不就是有病吗…… “那好吧。” 桑茶相信他没说谎,便只能另辟蹊径去折磨系统了。 统子:瑟瑟发抖。 夜色浓郁,漫天繁星点点。 桑茶手里抓着睡衣,抬起头望向他,“你还是去睡客房?” 沈听衍不是很确定:“那我睡这儿,你会不会不舒服?” 这话有歧义。 桑茶呵呵:“我都舒服得叫出来了。” “……” 沈听衍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睡在一张床上。 桑茶入睡很快,在寂静的黑夜里,他能明显感受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 而他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与她保持了半臂宽的距离。 小时候的事吗? 他记得那是在一个破烂的海湾,一场疯狂肆虐的暴雨,海浪狂卷,散发着腐臭和霉味的夹板上,瑟瑟发抖地缩着十多名孩子。 这些孩子不是孤儿,却被迫成了孤儿。 被最亲近的人迫害。 大片的鲜血侵染了深蓝的海湾,极黑与极红的交融。 最后只活了一个人。 … “过几日有个晚宴,你要去吗?”沈听衍出门的时候想起这事,问了一句。 “什么晚宴?” 桑茶抱着牛奶打着哈欠,明显还没睡醒,裸露在外的手臂色泽诱人,沈听衍别开了脸。 “是封壹公司成立两百年的庆典,各界人士都会前去捧场。” 听见熟悉的名字,桑茶才懒懒抬眼。 原来已经成立两百年了吗? 靳文均怎么没跟她说? 想了想,她又了然,大概率他也在钻研那个机器人方案,庆典宴会什么的全扔给下面的人办去了,说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 嗯,他这个老总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去看看吧。”既然各界人士都要到场,那姜淼她们又怎会缺席。 沈听衍:“那好,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话是这么说,他也不知道到时候来接她的是哪个自己…… 晚宴如期而至。 桑茶挑了件雅致漂亮的礼服换上,以及一双同色系优雅华丽的高跟鞋,静等沈听衍来接,在这之前还接到了靳文均的电话。 无非就是急急忙忙地邀请她来参加宴会。 桑茶猜得还真没错,这位老总还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知道了,等会儿就到。” 靳文均松了口气,“那今晚需要在众人面前公布你的身份吗?”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6) 自从他将那个方案拿去给实验室的家伙们看了之后,那群人激动震惊之余,特想见见这位他们的新上司,整日对靳文均表示三百六十度的嫌弃。 怎么这么没用,连人都留不住! 如果他平时再将封壹办好点,别人也不会连公开都不愿意! 他们的小算盘打得响,若是公开了,那人就彻底是他们封壹的了,别人想挖都挖不走。 更何况还听说人家已经结婚,娘家夫家都是和他们不相上下的大公司,那他们不就更得抓紧了吗! 而这次晚宴,常年埋首机器堆的设计师们,纷纷换下那身灰头土脸的实验服,穿上人模狗样的西装,就为了能够见老板一面。 当然,最好是能近距离地交流交流就更不错了。 他们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有不懂的地方想请教她…… “暂时不用。”桑茶心里自有考量,“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吧,今晚的宴会你还是那样举办就行。” 靳文均微微郁闷,难不成封壹真的入不了她的眼吗? “那好吧,你可一定要到。” 如果不来的话,他大概会被那群家伙给生吞活剥了。 桑茶:“嗯。” “在和谁打电话?”沈听衍进门之后就看见这一幕。 看来副人格还没有出来搞事情。 “一个朋友。”桑茶站起身,将耳畔碎发撩至耳后,淡声道:“可以走了吗?” 沈听衍目光落在她身上。 亚麻色的卷发随意慵懒地披在耳后,面上化了淡妆,更是衬得五官精致非常,琉璃眼眸闪烁漂亮。 一袭修身的奢雅礼服将她身材完美凸显,露出的半截小腿肤色似冷玉,整个人都显得冷淡,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喉结微动,沈听衍移开视线,“嗯。” 桑茶没多观察他的反应,二人在这个圈子里本就是备受关注的存在。 彼一到达晚宴现场,迎面就是十几个摄像头冲过来怼着脸拍。 直到高凌控制着实现准备好的三个保卫机器人过来,那群记者才赶忙退避三舍。 开玩笑,迟锡公司的保卫机器人,那是人能抗衡的吗? 车边没了阻隔,沈听衍才下了车来为桑茶开车门。 而在周围人群见到她的那一刻,皆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大家从来就知道姜茶是难得的美人儿,可仿佛只有今日,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美貌的低估。 为什么! 长得好看的都不属于他们! 还都凑一堆去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桑茶身上,沈听衍内心划过淡淡的不悦,低垂着睫毛走在她身边,蓦地将手臂送过去。 “挽着。” 桑茶向来没那么多规矩,但这么多人在,她还是挽住了沈听衍的手臂。 进场之后,桑茶隔着大老远就瞥见了打扮得像个小仙女的姜淼,此刻正与一名男士谈笑风生,时不时地掩嘴娇笑。 她对那个男人有印象。 可不就是……上一世姜淼陷害原主出轨的那个人么。 看来,这一世她的计划,是想要提前了啊,就这么等不及么。 姜淼本柔柔笑着,余光倏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眸光微微一闪,对着面前之人柔声道:“谢屹哥哥,我姐姐来了,我带你去和她认识一下好不好?”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7) “你姐姐?姜茶?”谢屹挑了挑眉。 姜淼笑着说:“对啊,我听说谢屹哥哥你和我姐姐小时候还认识对吧?可惜了,我小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贫民窟呢。” 姜淼是继女,曾经和娄西茜因她父亲的债务东躲西藏过好一段时间,直到娄西茜嫁给姜父才终于结束了那段日子。 这些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无人知晓的事。 谢屹就是个海王,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也没什么,淼淼现在比那些大家闺秀有气质多了。” 姜淼乖顺地点点头:“那我们去给姐姐打个招呼吧?” 谢屹应下。 桑茶觑见这两人朝着她走来,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正要拿杯酒在手里,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抬眸,以示不解。 “少喝点,我看你酒量不是很好。”沈听衍莫名就不想去和人唠嗑,就想站在她身边充当守护神。 谁让那些人的眼神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沈听衍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预示着什么。 最终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是夫妻,他理所应当地该多陪陪她,以弥补曾经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桑茶微微郁闷。 沈听衍下意识地开口:“你上次喝口酒就呛成了那样。” 桑茶:“……” 那也不看看是谁干的好事。 沈听衍也想起来了,有些心虚地收回手目光移向别处。 “咳,那你,就,少喝点吧。” 被他这么一提,桑茶是没心情了。 这时候,姜淼和谢屹也走了过来。 “姐姐,姐夫,淼淼终于等到你们来了。”姜淼柔声道。 谢屹先朝沈听衍伸出手:“沈总,沈夫人,在下谢屹。” 谢屹家里并非是研究机器人的,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是谢家二少,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沈听衍掀起眼皮,没有多热情,但也没拂他面子,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便分开,“你好。” 他在这里,谢屹没有冒然前去和桑茶握手,对她笑了笑便完了。 “淼淼许久没有见到姐姐了,今天还想和姐姐多聊聊,不知道姐姐现在有空吗?”姜淼弯着眼睛。 桑茶淡漠道:“没空你就不聊了是吗?那我没空。” 姜淼的笑意一僵,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扯住谢屹的西装衣摆,却楚楚可怜地望着沈听衍。 “这……姐姐,淼淼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叙叙旧聊聊天……” 活了两世的她当然知道沈听衍人格有问题,上一次是她大意了,这次见沈听衍行为正常,正是好机会。 “和你聊天?”桑茶冷笑一声,“上次你和你妈来我家,聊着聊着就聊到姜家继承权上去了,谁知道你这次是不是要聊到沈家来。” 沈听衍眉头一皱。 “姐姐你误会了……”姜淼柳絮般的身子都好似颤了颤。 “上次是我妈妈不对,不该那么说,我也不知道好好聊着天她为什么就突然说起了那件事……” 还真是个好女儿,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全推娄西茜身上去了。 桑茶:“哦,那我真是误会你了,还以为那主意是你提的。”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8) 姜淼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为什么她有种桑茶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到上次与前世不符的反应,还有这次竟然和沈听衍一同前来参加晚宴,这都不是她曾做过的事。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这一世的有些轨迹也要变了吗。 “谢屹哥哥……”她扯了扯谢屹的衣摆,希望对方一定要相信她。 美人主动伸手,谢屹不着痕迹地虚揽住她的肩,笑着岔开话题。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说得这么生分。淼淼,我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实习,已经上升到副总了是吧?” 说到这个,姜淼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我从小就对机器人感兴趣,闹着爸爸想去公司。 但我更希望可以从基层做起,升职到副总也是大家的肯定,今后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她很自信,这些是桑茶没有的,也是她不可能做到的。 自己的姐姐就是普通的千金小姐,除了一身书卷气,什么都不会,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么多年的众星捧月。 沈听衍身边能陪伴的,只要可以带给他帮助,和有共同语言的女人。 这个人,只能是她姜淼。 姜茶? 她不配。 姜淼很好地掩饰住了眼底的骄傲与挑衅,桑茶却捕捉到了。 副总就这么得意? 那她不得上天了? “淼淼就是太谦虚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大多都还在向父母拿零花钱,现在你都可以为自己家创造收入了,那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啊。”谢屹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屹哥哥别这么说,淼淼也只是想帮爸爸分担一下,毕竟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总是向他伸手难免落得闲话嘛。”姜淼眨了眨眼。 这话是意有所指了。 谢屹顺了下她的脑袋:“还是淼淼听话。” 姜淼娇嗔:“谢屹哥你别摸我头发,都给我弄乱了。” 谢屹哄孩子似的:“好好好,不摸,淼淼是最漂亮的。” 桑茶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姜淼望着她,道:“姐姐,你现在在家里会不会很无聊呀,姐夫好像经常不在家,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出来实习吧,淼淼很想和姐姐一起工作呢。” 桑茶还没发话,沈听衍听了半天都觉得烦了。 他揽住桑茶的腰肢,侧首盯着她。 “阿茶是我的夫人,不需要上班来约束她,有我给她挣钱就够了。” 桑茶有些奇怪他的举动,微微抬头,刚好撞进这人深不见底的黑瞳中。 一时之间,她竟然猜不透对方是怎么想的。 望着对面二人的琴瑟和鸣郎才女貌,姜淼心一颤。 ……怎么会? 沈听衍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 她近乎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淼淼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姐姐可以为姐夫多分担一点也是好的。” 沈听衍莫名对她的这个继妹很是不喜。 桑茶好像是看出来了,隔着衣料拍了拍他以示安抚,冷眼瞧回去:“你不过才是个公司副总,也好意思在这里炫耀。”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姜淼仿佛被她不留情的话吓到了,又很想为自己正名。 “如果只靠自己的话,每一次升职都很困难……姐姐你没有去过公司,也不要这样否定淼淼的努力……”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29) “你的努力?” 桑茶神色有些嘲讽。 依照上一世的记忆,姜淼从未对机器人有过什么兴趣,更别提什么精通。 能够坐到副总这个位置,就算不是姜父提拔,里头也一定有别的猫腻。 姜淼柔弱中带着坚韧,目含秋水:“是啊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继妹,但是也不能因此针对我,将我所付出点汗水当成一场笑话。” 谢屹本能的是护着娇柔的美人,语气不乏讥诮。 “沈夫人自己在家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将淼淼的努力贬得分文不值?是单纯的看不惯还是嫉妒啊?” 这时,沈听衍沉声道:“谢二少,请你注意言辞。” 谢屹也是有了美人就不顾家的,但也不敢和沈听衍硬刚。 “抱歉,我话说重了,我也不过是为淼淼感到不值。” 换做平时,沈听衍听了道歉也就罢了,但今日,他却步步紧逼。 “何须有空在这里感到不值,你若是有能力,大可去帮她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桑茶浅浅地勾了勾唇。 没想到沈听衍还有这种觉悟。 谢屹脸色也不太好看。 说白了,他家里有钱,他可以肆意挥霍,平日里全用来泡美女去了,对机器人的了解还不如姜淼。 更何况他家又不是做机器人的。 帮她?怎么帮? 就他的身价,还敢用钱砸在姜氏集团送她做总经理? 若是被他老子知道了,恐怕会一巴掌拍死他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在女人面前,男人的面子永远不能丢,谢屹拉下脸:“沈总何须在此咄咄逼人,毕竟淼淼说的都是实话。” 沈听衍强势地揽着桑茶:“我的女人,就该好好享受,没必要在外受累。我完全有实力养得起她。” 这句话,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想听的话。 姜淼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 怎么会这样! 姜茶她哪里配得到这个男人的喜爱! 沈听衍只能是她的! 她心里好似烧了一团火,偏生不能发泄出来,垂下睫毛,她掩去了那抹无情的狠厉。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其实淼淼也没有说姐姐的不是,只是我从小就吃了太多苦,才越发珍惜金钱与能力的可贵。姐姐不懂生活有多苦是好事,但一句话否定就太过分了。” 桑茶一嗤:“你曾经受的苦是你爸带来的,姜家可从没有让你受过委屈。反倒是你,究竟是如何报答姜家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淼与那双凉薄到极致的眼眸对上,有种心事被剖开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的无力感。 眼里已经闪出了水光。 “我,我做什么了?姐姐,你究竟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淼淼?如果你真的不能忍受我的存在,那淼淼大可以搬出姜家,只要姐姐开心……” 桑茶笑了,“那你搬啊。” “沈夫人为何如此小肚鸡肠?先是否定淼淼的努力,如今又让她搬出姜家,你就这般不能容忍她?”谢屹冲冠一怒为红颜。 “是啊。”桑茶视若无睹,“况且这不是她自己提的要搬,关我何事,我只是顺着她的心意来。”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0) “好了谢屹哥哥你别说了。”姜淼拉着他的衣袖,“姐姐不喜欢我,我早该知道的。” 桑茶漫不经心道:“知道也没点表示,看来知道得不是很彻底。” 周围的吃瓜群众已经看到精彩部分了。 谁都喜欢处于弱势的那方。 看来姜家的亲生女儿和继女不和是真的啊,瞧瞧沈夫人手撕柔弱继妹的狠样,看来也就沈总能压得住了。 谢屹:“沈夫人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将淼淼逼走才甘心吗?” 姜淼是太了解谢屹了,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 只消她几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对方还不是乖乖听她的话。 “话别说这么早,关键是她愿不愿意走。”桑茶似笑非笑地睨了姜淼一眼。 说得好听,她若是真的搬出姜家,没了姜家二小姐的身份,还怎么如愿以偿地嫁给沈听衍。 “姜淼,你若是心不诚,就不要在这里装,没人理会你的做戏。” 姜淼手指微微攥紧,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姐姐……” 见状,周围的人看向桑茶的目光不由得带上谴责。 人家虽说是继女,但脾气好对人也温和,都是谦顺有礼的样子,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姐姐这么针对,那平日里岂不是更难过了。 更何况,人家还为家里做贡献,哪儿像她,嫁出去了还是啃夫家。 女人,真把自己花男人的钱当成理所当然了。 这么想着,大家对桑茶的感觉就从最初的惊艳变成了现在的不屑。 原来就是个花瓶。 这时,靳文均身着一身黑色严谨的西装走过来,后面疑似躲着几名猥琐,啊不是,貌美如花的中年男子。 众人只觉得眼熟,但并未多想。 “沈夫人,沈总。”靳文均微笑着朝沈听衍伸出手。 “靳总。”沈听衍回握,二人皆是机器人界的翘楚,只不过一个为设计,一个为销售品牌。 客套话之后,靳文均总算是将话题落入正轨。 “沈总年轻有为,带领迟锡走上如今的舞台,我希望日后,迟锡与封壹可以多多合作,达到共赢。” 沈听衍微微挑了挑眉。 迟锡与封壹并非没有合作过,但也只是短期供应,从未有过长期接触。 道理也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二者在机器人界皆为翘楚,保持着表面的和平与平衡,谁也拉不下脸来率先提出我想与你合作。 今日,怎么这么突然地提出。 沈听衍压下心头疑虑,“靳总既然这么说,那日后的封壹与迟锡,自然是最为亲密的合作伙伴。” 靳文均笑眯眯的,“那就好。我方才来晚了,不知这里是在吵些什么?” 他将视线落在姜淼身上,“这位便是沈夫人的继妹姜淼小姐吧?不知本公司承办的晚宴如何不合你心意,竟然哭得这般伤心?” 他纵横商场多年,虽说更多时间是埋首实验室,眼下又是笑颜模样,但上位者的气势是唬不了人的,姜淼哪里受得住。 她慌慌张张地想拭去眼泪,“我,不是,淼淼没有这种想法……”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1) “姜淼小姐不是对本公司的晚宴有所不满就好,否则,封壹的两百年盛典,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别以为他刚才没听见她说的,竟然明里暗里嘲笑他们大老板是花瓶? 若连老板都是花瓶了,那她连泥土都配不上。 姜淼神色一滞,“您误会了……” 她当然看得出对方这是在帮桑茶说话,可是为什么? 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但愿如此。”靳文均轻哼一声,没有再理他。 一旁的谢屹倒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晚宴即将开始。 那边躲着的两名中年距离隔得远,见靳文均同时在两个女人面前,一时有些迷糊。 哪个才是他们大老板? 之后,又见靳文均和姜淼在那儿说话,心中就敲定了。 ——对,就她了! 当即,两名老男人暗搓搓地走过去,谁知,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们。 “那不是闫峰前辈吗?” “哪儿呢哪儿呢?天,真的,还有佟佩华博士!” 二人被认出之后,一时之间,大家全都涌了上来,将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团团围住。 “闫峰前辈!前辈!您终于出来露面了!我一直都很崇拜您的机器人设计!” “佟佩华博士!您和闫峰前辈今日为何会出来参加这次的晚宴?有没有兴趣收几名关门弟子回去深造?” “闫峰前辈!如果您对封壹不满有没有想过跳槽!我们公司愿意花双倍的价格聘请您!” 众人七嘴八舌地乱哄哄成一团,两位大佬被围着差点没透过气。 妈的人类真恐怖,还是机器人有趣。 靳文均呢? 还不快把他们赶走!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说话了,闫峰立即道:“诸位,安静,安静。我和老佟今天出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你们随意,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的号召力还是很有分量的,大家渐渐寂静下来,但架不住有人好奇。 “闫峰前辈,你们找谁?” 闻言,闫峰郑重地咳了一声,“实不相瞒,我和老佟近日遭遇瓶颈,想要找一位机器人制造界的设计师咨询一二。” 众人一听,惊了。 谁不知道在机器人界,他们二人就是响当当的翘楚与神话,没有人可以超越他俩所做出的贡献。 现在,他们竟然说有人可以解答他们的问题,帮助他们度过瓶颈?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个……闫峰前辈,佟佩华博士,不知……你们想找的人是谁?”有人不确定地问。 完全不敢想象好吧! “嘿嘿,我们两个要找的,就是姜小姐。”闫峰爽朗地笑道。 原谅他们两个埋在实验室多年,从不关注外界的消息,更不知道姜家有两名小姐。 更何况……她俩长得又不像。 所以,二人是一定以及肯定地确定,方才和靳文均说话的那个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边,靳文均无奈地望了这边的两位老顽童一眼,就知道他们不会规规矩矩地带着。 这样也好,把身份说开了,姜小姐就彻底绑在封壹,跑也跑不掉了 三人打的小心思是一样的。 反倒是桑茶……觉得不太对劲。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2) “什么?!”众人震惊。 姜小姐? 在场的姜小姐有两位…… 几乎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升起一种猜测,要知道,两位姜小姐中,唯一懂得机器人的只有…… 姜淼!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她。 此刻,姜淼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一股狂喜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和大家一样,完全没有思考说的是桑茶的可能性。 谁让桑茶对机器人毫无研究,一天只会呼来喝去当个豪门阔太太。 可是…… 闫峰和佟佩华两位前辈是怎么得知她了解机器人甚至超过他们的? 难道她在公司的所作所为都在被默默关注着? 姜淼很自信,以她上一世的所见所闻,完全可以解答这两位大师的疑虑。 霎时,她端庄乖巧地站好,面露微笑,隔着人群对着二人甜美一笑。 “两位前辈言重了,其实对机器人,我也只是略懂一二。不过,如果前辈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一起探讨一番共同解决。” 闫峰笑了笑。 他们这种常年混迹于实验室的,对娇滴滴的妹子还真不太适应。 他们还以为,能做出那样方案的自家大老板,是一名有着飒爽英姿的女子。 算了,长什么样和性格不重要,有能力才是头等大事。 反倒是佟佩华,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狐疑地睨了闫峰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安静看好戏的桑茶身上。 这下,人群为他们几人开路。 “你就是姜小姐?久仰久仰,我们几个想见你已经想了很久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闫峰带着佟佩华走过去哈哈笑道。 姜淼略显娇俏,而一旁的谢屹眼角都快笑没了。 “闫前辈言重了,您和佟前辈才应该是我要学习和靠前的目标。” “嗳,不不不,我们不敢当不敢当。看了你做的那个方案之后,咱几个就一直想要见你一面,不然,机器人的研究我们恐怕是要止步于此了啊。” 闫峰这句话说得就严重了。 姜淼内心愈发兴奋,原来她在公司做的那些方案他们已经看过了?并且还有不懂的地方? 至于方案的来源完全被她抛弃了,一心只想在这里好好出个风头。 于是,姜淼得意地往桑茶那儿觑了一眼,只有桑茶能看见。 “那……不知前辈有何不懂的地方?淼淼也好为您解答。” 闫峰点了点头,又倏地发觉不对劲。 淼淼? 什么淼淼? 姜小姐名字里有淼字吗? 还是他年纪大了记错了? “额,姜小姐你请稍等。”闫峰觉得自己应该和佟佩华求证一下。 姜淼乖顺颔首:“好的,您请随意。” 她享受这种被众人钦佩目光包裹的感觉。 即使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泄露出去的她的方案,但她重生以来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受众人景仰。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证明给沈听衍看,自己比桑茶强了绝对不止一星半点。 有资格做沈夫人的,只有她姜淼。 那边,靳文均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 乱了!全乱了! 他就知道那两人会搞出什么乱子,现在倒好,直接将人都给认错了! 靳文均连忙大步流星过去。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3) “老佟啊你说,这姑娘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闫峰悄悄咪咪地拉过佟佩华。 佟佩华看他跟看智障似的:“你才发现?我早就看出来了。” “可她也没反对啊?不是她还能是谁?”闫峰表示不解。 佟佩华嫌弃道:“你问问她不就好了吗?” 闫峰一拍手:“对啊!” 他们是知道老板的名字的啊! 后者无语了。 敲定主意,闫峰又转了回去,哈哈笑着说:“那个,姜小姐,请问你是叫姜茶吗?” 姜淼原本笑得灿烂,闻言,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淡了下去,像是不可置信的,她强撑着浅笑。 “您……您说什么?姜茶?” 怎么可能会是姜茶! 姜淼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幸。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们只是记错名字了而已! 方案可是她写出来交到公司,才有今天的副总之位的! 跟姜茶有何关系! “错了错了!” 恰巧这时,靳文均绕过众人走过来,心累到极点。 “闫峰佟佩华,你们认错人了!她不是那个姜小姐,这位才是!” 他指着那边不知何时远离人群的桑茶。 众人懵逼地望过去。 就连闫峰和佟佩华都滑了个大稽。 而作为正主的桑茶,早就和沈听衍挑了个位置坐那儿探讨美酒,只不过沈听衍不让她喝就是了。 “上次是你灌得太急,不是我酒量不好。”桑茶比靳文均还心累。 沈听衍将近距离的酒杯全数搬到自己面前,绝不让她沾一滴。 要不是那些人就在盯着她,若是让她喝了酒,那样的美色,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要喝也是回去喝! “那也不一定,你在家应该是没怎么碰过酒的,还是不喝的好。” 沈听衍劝得苦口婆心。 实则内心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桑茶唇角抽了抽:“你知道我没有碰过酒。” 原主是大家闺秀,但也不是滴酒不沾的好不好! “你看啊,你上次喝口酒就咳成那样,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脸! 他们在这里打情骂俏,周围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沈总沈夫人夫妻不合形同陌路吗?为什么他们现在有点饱? “咳。”靳文均掩嘴咳嗽一声,“姜小姐,要不你过来……咱们澄清一下。” 桑茶这才淡淡地抬眼瞧了众人一眼。 视线路过姜淼的时候,对方恶毒的刀子差点丑到她。 她浅浅地勾了下唇:“澄清什么?姜小姐不是姜淼么?” “……”靳文均有点怂,他抵了抵闫峰和佟佩华的胳膊,示意二人上去道个歉,“都是误会,误会。” 闫峰也挺尴尬的。 连自己老板也能认错人,他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 当即,他们在众人面前朝桑茶走过去。 “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那个姜小姐是你,真是的,认错人了她也不说一声……不过还好,没有造成什么大错。” 二人在整个机器人界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若是寻常人,他们两个眼神都不会给,今日却低声下气地朝姜茶道歉,实在是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同时,他们又开始好奇,姜茶到底是何方神圣?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4) 当姜淼听见那句“认错人了她也不说一声”时,脸色一白。 仿佛看见了大家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满含着鄙夷与不屑,甚至是在看她的笑话,好像当初所有的亲戚看向她们母女的眼神,恶心嫌恶之至。 见桑茶的反应不是很大,闫峰急了。 大老板不会生气了吧?真的生气了?那该咋办?老佟啊救命? 登时,他脑子灵光一闪,轻咳一声面向众人。 “各位,今天我就代替靳文均给大家介绍一下,姜茶姜小姐,她就是我在机器人设计中的老师,从今以后,她的地位远高于我和老佟!” 这句话一出,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 “老师?闫前辈您不会在开玩笑吧?” “就是,沈夫人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老师呢?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大家方才在心里默默鄙夷了桑茶一番,说她是花瓶,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么个消息,内心完全不能平静。 与其相信桑茶是,还不如相信姜淼! “不可能认错,你们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姜茶姜小姐她给我们的那个方案,绝对是人类对机器人的一个重大突破! 只要我们这次成功造出这个机器人,那人类的机器人文明至少可以提升五十年!” 原本闫峰只是想为桑茶正名,可是说到这儿,他真的开始热血沸腾。 这是多少设计师的夙愿啊! 他们挥洒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汗水,等的就是那么一天啊! 大家被他这句话都弄傻了。 ……真、真有这么厉害么? “你们无法了解我们对机器人的感情,姜茶小姐的方案于我们而言是救赎,是雪中送炭,将会彻底更改我们对历史机器人的认知,走向更为广袤的舞台!” 说到这儿,闫峰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佟佩华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场也有不少机器人爱好者,听了他的话皆升起一抹向往,十分渴望想知道那份方案上写了什么,甚至迫切想与他们共同探讨。 可他们此时也只能站在一边瞧着。 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足以上前与之评头论足。 见大家情绪都煽动得差不多了,靳文均又站了出来,再次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同时,我在这里宣布,姜茶小姐从今往后,就是我们封壹公司的掌权人!封壹的上上下下所有决策,姜茶小姐拥有一票否决权!” 这下,大家彻底愣住了。 什么?! 封壹的掌权人?! 姜茶! 他们都听见了什么! 是他们还没有睡醒,还是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字他们分开都听得懂,连在一起他们就懵逼了! 有人问:“靳总……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么多消息,他们的小心肝受不住啊! 你说姜茶是闫前辈他们的老师就算了,现在还成了封壹的掌权人,本身就是姜家大小姐和沈家沈夫人,人生赢家也不是这么赢的! 嘤,这个世界不公平! 肯定是假的! 靳文均温和而又坚定:“自然是真的,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封壹的决策权就已经交给了姜小姐,只是并未公开。 今天借着大家都在,咱们也正好说清楚,免得大家对我们封壹的总裁有所不满。”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5) 这话中带着冷气,令他们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他们哪敢不满! 那可是封壹!以他们的身份哪儿配说半个不字! 球球大佬行行好,原谅他们最初的无知! 众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桑茶并无半点不适,反而找着机会从沈听衍那里偷来一杯酒。 他们说他们的,她有反应算她输。 而沈听衍此刻盯着她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 好像自家小娇妻比自己还牛逼一些?那他是不是可以吃软饭了? ……呸。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沈听衍有点想将酒杯抢回来。 桑茶冲他扬了扬眉,胜利似的抿下一小口,“以你当时的状态,我说了你会听?” 沈听衍默了。 好像是这样来着。 眸光闪了闪,他趁桑茶不注意抢回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点点头。 “嗯,不错。” 桑茶:“……” 你说酒还是人。 被彻底无视还被迫吃狗粮的众人:“……” 好了我们知道你们感情好了,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 “姜小姐……”靳文均都看不下去了。 桑茶抬眼:“应该完了吧?晚宴什么时候开始?” “……”靳文均观察着她的表情,确定对方就算不至于满意了,但好歹不会再生气才松了口气。 今天闹了些大乌龙,好歹圆满收官。 这下,闫峰与佟佩华面面相觑,才理了理领带走过去打算跟她请教请教。 至于被无视个彻底的姜淼,上了妆都掩盖不了她脸色惨白的事实,宛如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谢屹身上。 她完全不敢相信方才短短几分钟内听见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姜茶她怎么可能会是闫峰他们的老师,现在还一跃成为封壹的掌权人! 上一世分明不是这样! 联想至桑茶最近的种种反应,姜淼不由得心想,会不会……她也可能重生了! 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一世来找她报仇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淼就脚底发软,望着桑茶的眼神都不自觉染上颤栗。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 “淼淼?淼淼?你怎么了?”谢屹对此的感觉倒不是很大,就是挺可惜的。 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已经嫁人了。 “谢屹哥哥……”姜淼撑着他的手臂站稳,眸底闪着泪光。 她还不能认输! 反正她是活过一次的人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绝不会放弃沈听衍! “淼淼别难过,就算闫峰前辈他们找的不是你,你也已经很棒了。咱们快去找个位置坐下吧,晚宴快要开始了。”谢屹柔声劝道。 对美人,他向来有十足的耐心。 姜淼咬着唇点头:“好,淼淼就是担心,姐姐会因此讨厌我……我方才以为闫峰前辈说的就是我才没有说清楚的……都是淼淼的错……” “怎么会?你也是受害者啊。”谢屹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别多想,咱们快入座吧?妆都快哭花了。” 姜淼破涕为笑。 “才没有呢,淼淼的妆是防水的!” “是是是,淼淼说的都对。”谢屹笑了两声。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6) 小小的风波过去,众人在小心肝噗通噗通跳着的情况下入席。 刚才发生的好像就是一场梦。 桑茶和沈听衍理所当然地坐主桌,本以为可以消停会儿了,结果,是她天真了! 借着各种名义,来敬酒的敬酒,问八卦的问八卦,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而每一次的敬酒,都是沈听衍替她挡。 于是,众人眼神变味,甚至前来的愈发频繁。 导致酒量不错的沈听衍,深黑色的瞳仁都开始迷离了起来。 “阿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沈听衍孩子气地扯了扯桑茶的手指,不满地嘟囔。 桑茶没多想,“为什么不想待在这儿?” “他们好烦。”沈听衍答得飞快,“他们眼神就往你身上瞟,色咪咪的。” 桑茶:“……” 吃瓜群众:“……” 酒店灯光辉煌,沈听衍绝色的容颜照耀在光下,桑茶微微偏过头睨了他一眼。 他的皮肤白皙,脸也没有红,幽深的眼眸却仿佛蒙了一层浅淡的水汽,比玻璃还要光亮。 桑茶有些不确定地喊:“沈听衍?” “嗯?”沈听衍歪了歪脑袋。 没错啊,还不是尼古拉斯·衍,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桑茶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猜测,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你喝醉了?”她轻声问。 沈听衍又勾了勾她的手指,嫣红的唇瓣微涨:“我没有。” 鉴定完毕,是真醉了。 桑茶蓦地觉得好笑。 让他给自己挡酒不让她喝酒,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好歹人家是公众人物,桑茶也没想把这个样子的他放在外面,便低声对靳文均交代了几句,搀着沈听衍回家。 对此,大家颇感可惜。 他们还没有去套近乎,呸,亲密接触一下呢! * 到家后。 “阿茶,你怎么这么硬了?”沈听衍抬着头,茫然地问。 桑茶站在他身边,满头黑线。 “你把机器人给我放开!” 沈听衍不知有没有听见,又摸了机器人的脸,咕哝道:“脸也变大了些。” 接着往下摸,沈听衍摇摇头:“……连胸都没了。” 桑茶想把他丢出去。 眼瞧着对方即将往下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桑茶连忙将人扯过来,硬拽着就往卧室走。 鬼知道他喝醉了还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分明比副人格还难搞一点! “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去洗澡。” 桑茶好不容易将这个两百公斤的孩子拉进卧室,揉了揉眉心,塞给他睡衣后就将人往浴室塞。 自从有了副人格,她让干最多的事就是去洗澡。 敢情这货也一样。 沈听衍拿着浴巾和睡衣,站在原地好似很无措,“阿茶不和我一起吗?” 桑茶转身就走:“想得美。” 她还要将礼服换了。 沈听衍呆呆的:“哦。” 他安分走进浴室之后,桑茶才在手机上回了消息。 靳文均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封壹一趟,机器人的问题他们还有许多要请教,不止闫峰和佟佩华。 桑茶想了想,自己好像这几天都有空。 【那你们定时间吧,我都行。】 靳文均:【那行,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桑茶:【ok】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7) 回复完消息,桑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应该先带沈听衍去贾格高那里看一下。 好不容易主人格出现了这么多天。 打定主意,她又和贾格高约定了个时间,才如释重负地能歇口气。 正将礼服褪到一半,桑茶倏地被人从背后拥住。 一只骨感漂亮的手替她将剩下的褪完。 凝白细腻的肌肤触碰到空气,她下意识地一惊,对方便将她转过来,循着她的唇吻上去。 带着淡淡的酒气,炽热而缠绵。 “沈听……” 尚未说出口的话被封住。 桑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便被推到在床…… 这是……喝了酒便乱性? 桑茶尚来不及多想什么,注意力便被迫转移。 窗外的百花正艳,在夜色袅袅中盛开,娇嫩的花蕊轻轻颤动,馨香幽幽弥漫。 … 桑茶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不能赴那十点的约了。 她伸出被子去抓手机打算换个时间,便被人从背后揽住,十指相扣。 “女人,放心,我说过赐予你第二个孩子,就一定说到做到。”晨间低沉的男性嗓音凑到她身边。 桑茶手一顿。 所以,这是吃干抹净便……跑了? 啧,怂。 她转过脑袋,视线触及到对方弧度漂亮的下颚,抿了下唇,“你先放开我,我拿手机。” 总裁大人轻哼一声,瞥见她光洁脖颈上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内心十分满意。 果然尊贵的尼古拉斯·衍是最强壮的。 “拿什么手机?难道你不想要孩子了?” “……”谢谢,不想。 桑茶腰还隐隐作痛,对方昨晚是个酒鬼,完全不懂得什么是怜惜,现在还有脸来要孩子。 “我饿了,你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她明目张胆地使唤起总裁大人。 沈听衍眯了眯眼睛,原本还不太乐意,但见小娇妻被自己的身强体壮折腾成这样,便起了身,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女人,你放心,跟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受苦。” “区区一个早餐,以我每步迈出都是数十米的的大长腿,很快就给你拿来了。” 阿拉斯加一脸威风凛凛。 桑茶眼角一抽。 你对自己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那就快去。”她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总裁大人原谅她的无礼,将被子替她掖好,眼角瞟见凌乱的床铺上有一抹显眼的痕迹。 他微微蹙眉。 “女人,你又流了一个孩子?” 桑茶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将身子翻回来,朝他的视线望去,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真的,每个位面都有这种痛苦,她下次能不能申请换种身体…… “是啊,又流一个,你以后还是别碰我了。”桑茶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的话说。 总裁大人却盯着那抹痕迹,蹙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桑茶奇怪,他瞅啥呢? 这次还打算去将害死他孩子的人揪出来吗? 要不他自刎谢罪吧。 谁知,沈听衍只盯了一会儿,便利索地转身出了门,大概……不成问题? 桑茶以为他想通了。 然而…… 沈听衍很快就回来了,不仅如此,手里还端着一杯黑乎乎的还冒着泡泡的气体。 桑茶就:“?” “女人,为了你少受点罪,把这个喝了,以后咱们就不要孩子。”沈听衍将杯子送过去。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8) 所以这是送避子汤来了? 桑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听衍将她扶起来靠在床上,“看来你注定没有为沈家生育子嗣的福分了,喝了它。” 这话像极了渣男。 桑茶将这杯不明液体接过,凑到鼻尖闻了闻,“……” 什么鬼。 她抿了一口,无语道:“……可乐?” 总裁大人抬起下巴:“哼,快点喝完,我还要去公司谈那几个亿的合同。” “什么合同?”桑茶又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总裁大人嫌弃地瞅了她一眼,心想小娇妻还是这么没见识。 桑茶忍着没将可乐倒他脸上。 “不该问的就别问。”沈听衍阴笑了两声。 桑茶送了他两个白眼。 某人却能自动曲解她的意思。 “女人,你又在引诱我?”沈听衍狭长的桃花眼光辉流逝,将她的手腕攥住,杯中的可乐差点就洒在床上。 桑茶连忙将被子放在床头柜上。 “你又发什么疯?” 她现在饿得一批,昨晚因为这人喝醉了也没吃多少,现在不给她拿吃的拿杯可乐,她都想一脚将人踹飞。 “你给我抛媚眼还说我?”沈听衍将人压在身下。 “女人,如果你对我谈合同的事情有不满,那么很好,你做到了。” 你是怎么把白眼看成媚眼的? 桑茶强烈认为要带他去找贾格高! 手腕被他禁锢住,桑茶使了劲也没挣开,遂打算智取。 “你再不放开我你几十个亿的合同就没了。” 事实告诉她,在人的天性面前,智取是不顶用的。 “没了就没了。”沈听衍目光灼灼,“你不是饿了?我很快就喂饱你……” 桑茶:“???” 在这方面,做主的从来就不是她。 很快,室内就响起了令人脸红的低喘与哭泣,暧昧的氛围经久不散。 … 桑茶快受不了他了,干脆鸽了靳文均,合同也别谈,下午脱身后就将沈听衍攥进了私人诊所。 “我感觉他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桑茶进屋就开门见山。 岂止是严重,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贾格高这时还在嗦面。 螺蛳粉的味道与消毒水混合,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气味幽幽飘出来,桑茶踏进来差点没给她熏回去。 尼古拉斯·衍就不行了,捂着鼻子:“屮,谁在煮shi?!” “……” 贾格高默默地将锅盖盖上,拿纸巾擦去他满嘴的油,堆上笑容:“欢迎二位,我们又见面了。” 桑茶一言难尽地走过去。 “你不是医生?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嘿嘿,个人喜好,个人喜好。”贾格高摆了摆手,指着桌前的椅子,“二位请坐。” 沈听衍嫌弃道:“你别是用这把椅子煮的面。” 贾格高:“不不不,我是在桌子上煮的。” “……” 桑茶放弃了将手搭在桌面的想法。 “沈夫人,你方才说病情加重,是什么意思?”贾格高礼貌微笑,他可是称职的医生。 “字面上的意思。”桑茶忧心忡忡,“要不你再试试催眠,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沈听衍说他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可那些记忆应当是在他脑海里存着,催眠不应该失效才对。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39) 贾格高:“您确定吗?沈总对催眠的抵抗性很强,说不定只是做无用功而已。甚至还会加强他对催眠的抗性。” 桑茶唇线绷直,偏头斜了沈听衍一眼,耷拉下眼帘,内心还在纠结。 这时,贾格高开口:“其实,我调查了一下沈总曾经的家庭,或许知道了些许原因。” 桑茶又抬起头。 “可以查到吗?” 调查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不尊重的,但今非昔比,她不惜于任何代价知道沈听衍曾经发生的事。 “大概有了推论。”贾格高摸了摸下巴。 “你知道生存游戏吗?” 桑茶微愣:“生存游戏?这不是……” 电影或小说才存在的情节吗? “我知道,您肯定要说那不是现实的,可以我调查到的结果来看,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一批人,在模拟现实生活中的无限生存游戏。” 贾格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费劲心力财力调查了不少年,最终的事实令他大跌眼镜。 哪怕作为心理医生的他见过不少人性的阴暗面,也没想到,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完全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桑茶张了张嘴:“你是说,沈听衍他……” 曾是被抓取模拟的实验对象? 贾格高点点头:“没错,沈总他曾参与过这场生存游戏,据我调查,当时除了他,还有相同年岁的十几名孩子。” 成年人他们不敢用,那就用小孩。 桑茶低声道:“……都不超过八岁?” “对,不超过八岁。” 贾格高颔首,“据心理学上的研究结果表明,八岁之前的儿童大脑记忆尚未完全开发,处于混沌状态。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日后正常生活,稍微做点催眠,他们就不会再记住曾经发生的事。” 桑茶嗓子有些哑。 随之,贾格高再丢下一个重磅消息。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群人,根本就没想将这些孩子活着放回去。” 桑茶瞳孔微微一缩,猛地望向沈听衍。 “这已经成了无法扭转的事实,女人,你就不要再这个表情了,接受它吧。”总裁大人叹了口气。 桑茶怔怔道:“你……想起来了?” “当然,我早上给你喝的可是最佳的避孕药,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 “……” 一腔愤慨喂了狗。 桑茶的太阳穴都快被她揉秃噜皮了,“那你知道当初那场生存游戏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吗?” 贾格高沉吟一会儿。 半晌,他才回答。 “根据我的拼凑与猜测,地点是在有水有船的地方,要么是海湾,要么是江口。而他们设置的游戏题目,叫‘求生之路’。” “求生之路?”桑茶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 “嗯,‘求生之路’原本是玩家齐心协力打赢怪兽boss以求生存的游戏,却在这里被改成了‘boss’就是周围的同伴。” “在这场游戏之中,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是需要你击杀的对象,赢者生存。” 说了这些,贾格高不由唏嘘。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游戏,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拍了也是分分钟被禁。 也是,做心理医生的时间越长,他自己都快有心理疾病了。 还是嗦口螺蛳粉压压惊好了。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0) “所以,这就相当于在人群中厮杀,最后活下来的方可……你给我把螺蛳粉放下。” 桑茶都想拿去给他倒了。 “哈哈抱歉,闻到这个味儿我就忍不住。”贾格高飞快地嗦完一口就盖回了盖子。 “咳咳。”擦完油,贾格高回归正题。 “也可以这么理解,这本来就是一场杀戮游戏,通过鲜血与腐臭,激起这些孩子们内心深处的欲望,从而更深地研究出人类的道德底线。” “这种事情,当今社会不可能容忍,一旦被发现,将会收到舆论道德界的最高谴责与宣判,所以现在不会有人再这么做。” 可也不能否认,曾经有那么一群人,抛却良心,真正制造过这么一场‘游戏’。 仅仅是将它当成一场游戏而已。 也从未想过,会给那些孩子留下多么深刻的心理阴影。 或许,他们还自以为发了善心,一个不留。 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童年阴影与梦魇了吧。 人类的可悲。 室内凝滞无声片刻。 桑茶蓦地想到一个可能,“所以最后,是沈听衍赢了这场‘游戏’,所以被催眠后放回来了?” 难怪催眠对他不再起作用。 贾格高:“不出意外的话会是这样。” 桑茶敛了睫毛,倏然,她抬眸直直盯着贾格高,眸光摄人宛如沉浸了蚀骨的血海。 贾格高被这个眼神盯得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举手以示衷心。 “……沈夫人您大可不必这般看着我,我是一名合格的医生,保护病人隐私是我的分内之事,就算枪架我脑袋上我也不会吐露出去半个字。” 桑茶收回目光,“哦,你误会了,我本来是想问你知道了原因,沈听衍还能不能救。” 贾格高微笑jgp. “这需要一定时间。况且我们知道的并不全面,中间还遗漏了不少信息,贸然进行治疗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桑茶本来也不急。 “那行,等你有进展了再通知我们,以后大约每周我都会带他来你这儿,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 “没问题。” 从诊所出来,桑茶又想起一个问题。 沈听衍那么小被抓走拿去做实验,那他的父母呢?没有什么措施吗? 貌似在原主两世的记忆里,沈听衍的父母就未存在过,外界消息是双亡…… 而且,沈家曾经做的生意,可不是机器人,后来由沈听衍接手后才转行做起的机器人。 并且在短短十年内,将其做到如今的规模。 * 这次,桑茶跟着沈听衍一同去了公司,她还挺好奇,尼古拉斯·衍,在公司是什么样子的。 “女人,是时候带你看看,我为你打下的江山了。” 下车后,沈听衍揽着桑茶的肩,立下豪言壮语站在公司大厦外面。 面对眼前的人来人往,迟锡公司这幢现代高科技的公司大楼。显得异常明亮高级。 而能在里面工作便是这座城市的人们终身奋斗的目标。 此时,路过的员工皆好奇地往他们这儿瞄。 桑茶面无表情地拉着他进去。 丢人也别在外面。 高凌一脸憋着笑地跟在他们身后。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1) “沈总。” 路过的员工皆向沈听衍打招呼。 大家都没见过桑茶,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见二人姿态这么亲密,答案也呼之欲出。 上次的封壹晚宴,他们的沈夫人可谓是成了各方争相抢夺的对象! 这下,一众偷偷暗恋沈听衍的迷妹挠心挠肺,彻底死心。 人家夫人这么优秀,你拿什么跟人家争?小心人家一个机器人砸死你! “女人,跟紧我,这么大的地方小心你跑丢了,到时候我还要去找你。” 沈听衍身带皇帝气场拥着桑茶步入总裁电梯,还分心告诫小娇妻不要乱跑。 啊,世界上就没有他这么贴心的男人了。 桑茶好笑道:“难不成我跑丢了你还不去找我?” 电梯门关上,总裁大人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理碎发,露出瓷白脖颈上的一抹嫣红。 眸底划过一丝满意,随着电梯缓缓上升,他低下头在那个地方落下一吻。 音色低磁华丽。 “放心,不管你跑到哪儿去,我都会用每秒八百米的速度奔向你。” “……” 桑茶哭笑不得。 你每秒给我跑八百米试试? 病情又严重了。 电梯到达顶楼,总裁大人一秒正色,揽着她去自己办公室,那边他的助理来通知他开会。 “你先等着。” 沈听衍撂下一句,便带着桑茶进入办公室,顺带锁上门。 助理碰了一鼻子灰:“……好的。”没问题。 桑茶望着他的一系列操作,隐隐约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沈听衍很快就放开了她,去桌子底下拿过一个礼品袋递过来。 还贴心地为她指了一下休息室。 “女人,在我回来之前,必须看见你穿上它。” 还是有备而来。 桑茶挑了下眉。 随手伸进礼品袋拿出一件,还好,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就是一件白衬衫。 再看了看其他的,嗯,包臀裙,丝袜…… 好了,她大概知道对方要干嘛了。 “你想玩儿制服y?”在公司,这样真的好吗? 大概是知道了他的遭遇,桑茶可以说是十分迁就他了,这都没发脾气。 尼古拉斯·衍勾起她的下巴,眼神魅惑放浪:“今天,你将是我唯一的秘书。” “……” 你是不是某些片子看多了。 沈听衍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很快就出了办公室去开会,徒留桑茶思考自己要不要真的换上。 “沈总,夫人她……”助理还没来得及看室内一眼,门就被重重关上。 “不该看的别看,否则……”沈听衍满眼威胁。 小助理吓得一抖,话都不敢说了。 他只是想问夫人一个人在办公室会不会无聊! 无聊是不会无聊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这个会议不是很长,约莫一个小时就散会了。 待沈听衍好心情地哼着歌,身后跟着小助理回到总裁办公室,彼一开门瞧见室内风光时,沈听衍就飞快进屋摔上门。 助理的鼻子差点没被夹到。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女人,你穿成这样,是想引诱我在这里办了你吗?” 沈听衍一步步朝着桑茶逼近,赤裸裸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她身上游走。 一手拿过遥控器,将室内所有的玻璃全数封闭。 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2) 桑茶注视着他的动作,眨眨眼。 不就一身职业装,她穿上应当挺正常的吧,怎么这人眼中就只能瞧出se情的味道呢? 她坐在沙发上,低头望了自己一眼,“额,还挺合身。” 沈听衍高挑的身形站在她面前,几乎将她笼罩在自己影子之下,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不断释放。 大手抚上她光滑细腻的脸,总裁大人微微弯腰,低声喃喃:“你的尺寸,我都一清二楚。” “……” 她说什么都是错。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现在被他野兽般的眼神盯住,桑茶反倒浑身不自在。 她就是脑子坏了才会真的将这身衣服换上! 桑茶麻木地推开沈听衍,站起身往休息室走,“算了,我还是去换回来。” 尼古拉斯·衍哪能如她所愿。 来了个潇洒帅气的壁咚,沈听衍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蝶翼般漂亮的羽睫抖动,漆黑深邃的眼瞳紧摄住她。 温热气息吐露。 “我说过,你今天是我唯一的秘书,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这话真的就挺惹人遐想。 桑茶声音淡淡:“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听衍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熔化,指尖落在她的唇角,缱绻地轻轻蹭了蹭,嗓音已然开始变得沙哑。 “坐上来,自己动。” 桑茶:“??!!” 她脸色有些红,简直是羞的,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里好歹是公司,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 沈听衍眸子沉淀着黑,从鼻息里哼出一声:“当然知道。” 他执起桑茶的手,带着她走到电脑桌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女人,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尼古拉斯·衍几十个亿的合同谈的是什么!” 沈听衍站在椅子后,俯下身,仿佛是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怀里,一手握着鼠标操纵片刻。 桑茶好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耳根子隐隐发烫。 内心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电脑上的画面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异常精致炫酷的机器人三维立体模型。 哪怕存在于电脑中,机身流畅的线条也如若折射出了华丽的光泽。 桑茶却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你们最近在设计的机器人吗?” 她记得迟锡不搞设计这一块儿吧。 可瞧这模型图,也不可能是别人将设计图拿给你的,否则不就等于将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了么。 沈听衍这次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傲。 “无知的女人,这是尼古拉斯·衍亲自设计,未来将会轰动全世界的首位拥有感情的机器人。” 桑茶一愣。 她给过去的方案,也是围绕“情”来设计的。 可明显她那边更为充足,毕竟初代芯片在那儿,只需要创造出一架能完美融合它的机身。 沈听衍却早就在研究这种机器人了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设计的?” “呵,当然是还没有你的时候。” “……” 不要说得像是她那时候还没出生好吗。 桑茶干脆夺过鼠标,自己将这个机器人模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看清楚,越看越觉得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这个机器人的外型是你自己设计的?”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3) 桑茶滑动鼠标的速度放缓。 每一个细节放大了瞧,都设计得十分完美,怕是光就这个模型图就花了不少力气。 沈听衍的注意力也不放在电脑上了,漫不经心地捻起她的一缕长发,轻轻捻搓。 “当然,说了我是无所不能的。” 小娇妻就是农村来的一惊一乍的,这种事情很难吗? 不不不,简直小菜一碟。 桑茶观察得差不多了,侧转过身,微微抬首望向他:“那你今天带我来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次……潜意识里应当差不多相信她了吧? 连压箱底的宝贝都给她看了。 沈听衍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将小娇妻抱起来自己坐下,再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 对着她两眼放电。 “女人,你相信光吗?” 桑茶:“???” 尼古拉斯·衍自顾自说下自己的宏伟蓝图:“你再多等一会儿,等我将奥特曼创造出来,这个世界就有救了!” “??????????” 桑茶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寻思着病情加重了再去找贾格高还有没有用。 然而,手腕在途中就被攥住,沈听衍在她白嫩手背上落下一吻,眸中满含缱绻深情。 “放心,等奥特曼拯救了世界,我不会独吞这个功劳,你还是我尼古拉斯·衍的小娇妻。” “生同衾、死同穴。不抛弃、不放弃。”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桑茶啼笑皆非:“怎么还窜词了。” “哎,你不会懂。” 总裁大人牢牢相信奥特曼是真的存在,就等他最后一步。 待奥特曼重临世界的那一刻,就是他和小娇妻站在世界巅峰之时。 突然,沈听衍面色严肃起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做点其他的,才能成功召唤奥特曼出现。” 桑茶扬眉:“什么事?” 总裁大人一脸正经地吐出一个词:“交配。” “……………………” 桑茶下去就想跑。 开玩笑,谁特么跟你在这里玩儿! 很快,她就被人拦腰抱住,背后贴上一具火热的身躯,一只手溜到前面来解开她的衬衫扣子。 沈听衍目光炯炯,轻咬着她的耳垂。 “你要相信,这都是为了世界和平。” 桑茶差点就着了他的道:“我信你个鬼!” 沈听衍眉宇间满是狂妄与邪性,不由分说地就挑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办公室光线黯淡,二人交缠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旖旎浓重的影子。 办公室paly……真特么刺激。 桑茶推着他的胸膛,继续反抗:“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放在古代你这跟在龙椅上荒唐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桑茶又记起了前几个位面的那位昏君……还真特么在龙椅上试过…… 屮! “哼,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进来?”总裁大人一副全世界他最牛逼的模样。 桑茶怀疑他跳戏了。 “女人,劝你不要反抗。否则,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沈听衍强势地将她托起来放在办公桌上。 “你……”桑茶佛了,退一步讲,“要不咱们回家?” “不行,就在这儿,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你是怎么哭的!” “……” 哭你个头! …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4) 桑茶这几天都不想再看见沈听衍那厮。 自从办公室那日她被抱着出去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虽然那什么奥特曼很扯,但她还是留意了一下那日的机器人模型。 总觉得她曾见过类似的。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远,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试想,几个月几年的事情都能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直到她终于去找了被鸽掉好几天的靳文均他们。 “老板你终于来宠幸我们了!!!”实验室的汉子们全体欢呼。 桑茶被靳文均带进去,就受到了如此隆重的欢迎典礼。 她唇角抽了抽。 靳文均板起脸,努力威严。 “咳咳,都安静点,姜小姐的时间不多,大家有什么问题都赶紧问,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大家虽然灰头土脸,衣服袖子上还破了几个洞,但都掩盖不了他们兴奋的表情。 以至于满腔腹语不知从何说起。 闫峰是第一个站出来开口的:“请问姜小姐,‘情’的初代芯片还有可能造出第二个吗?” 这个问题很实用,大家隐隐期待着。 桑茶平静地扫过他们,缓缓开口。 “凡是皆在人为,没有任何的绝对。只要你们认为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闫峰点点头:“姜小姐说得对,那就是可以了。” 这群直男糙汉子的理解思路就是这样,只要你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 桑茶也没反驳。 反正,初代芯片也是她造出来的,再造一堆也没问题。 有了第一个人打头阵,大家又陆陆续续地问了不少问题,桑茶也一一解答,靳文均贴心地为她送上一杯咖啡。 桑茶抿了几口,到后来声音逐渐弱下去之后,佟佩华沉吟了片刻,终于提出他的第一个问。 “姜小姐,据公司的历史记载,曾在两百年前,公司创始人就创造出了一架高度匹配‘情’的机器人,可惜后来不慎遗失。” “不知,您可知晓那架机器人的去向?”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倏地寂静下来。 就连桑茶也微微一怔。 她靠在墙边,大脑思绪不由飘向远方。 那架机器人…… 佟佩华继续道:“听闻,那架机器人在取下‘情’之后,竟完全可以脱离芯片,直接产生了自主意识,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架拥有独立思考意识的机器人。” “可惜在公司创始人离开后,那架机器人也不知所踪。”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氛围猝然不太对劲。 封壹上下都知晓有这么一架机器人的存在,可极少有人去谈论它。 原因无他,太可惜了。 丧失了这架机器人,是所有机器人爱好研究者心中的痛。 明明曾经拥有过,可这么多年过去,再无第二架可与之相媲美的机器人问世。 “额……老佟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姜小姐她才多大,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要不你问点别的?”闫峰道。 佟佩华不着痕迹地观察桑茶的面部表情,觉得真是自己多心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姜小姐拥有初代芯片,我还抱着侥幸,希望可以知晓关于那架机器人的下落。”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5) 桑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闫峰爽朗地笑了几声。 “哈哈姜小姐你肯定不知道啊,别说你了,就我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过那架机器人的下落。我寻思着,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就被销毁了吧。” 靳文均也符合:“没错,虽说那架机器人找不到了,但我们坚信,有了初代芯片,就会有第二架第三架那样的机器人出世。 机器人的时代,远不止于此!” “没错!我们有信心!” “我们一定会创造出更为完美的机器人!” 大家的士气莫名其妙地就鼓起来了,总之是个好现象。 靳文均还是很满意。 而桑茶却终于想起了沈听衍设计的那架机器人模型,貌似……与曾经那架走失的外形十分相像。 只是她也记不太清了。 后世都说那架机器人有了自主意识,在创造者离开后它也跟着离家出走,之后便再没传出过消息。 大家也说过可能是它找到了主人,便跟随主人不再回来。 可桑茶离开的是这个位面,机器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更何况…… 沈听衍为何会知晓那架机器人的模样? 是巧合? 还是后来他见过那架机器人? 桑茶觉着自己应该去问问清楚。 “靳文均。”她喊了一声。 后者:“啊?怎么了?姜小姐?” 桑茶问:“公司还有关于那架机器人的记录吗?比如它走失后最后的去向,有没有在哪个地方出现过?” 靳文均想了想,“它走失后几年内还有踪迹,姜小姐你需要吗?” 几年内那肯定没用。 沈听衍都两百年后的人了。 桑茶摇头:“算了,不需要。” 今天这一行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沈听衍极有可能见过那架机器人,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现在就等主人格醒了。 或许她运气比较好,一回到家,沈听衍就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在等她。 “我们谈谈。” 待桑茶刚踏进门,沈听衍就放下了交叠的双腿,好似颤了颤睫毛,抿着樱色唇瓣盯着她。 “?” 桑茶听这语气,约摸着是主人格。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沙发上,二人跟谈判似的,“你想谈什么?” 主人格不会就和她睡了几晚,就想守住他的贞操要闹离婚吧? 桑茶眼角瞥见沈听衍旁边有个小箱子,心想莫不是离婚协议书…… 沈听衍注意到她的视线,不发一言地将身旁的盒子拿起来递过去,视线还躲闪着没去看她。 桑茶狐疑地接过。 该不会真让她猜中了吧? 然,下一刻,沈听衍的话差点雷到她。 “这里面是我的全部财产,包括我手中的迟锡股份,名下所有房产和其他不动产,以及银行卡存款等等。现在我都交给你。” 桑茶手一抖,盒子差点没拿住。 “你给我这些干嘛?” 离婚净身出户了打算? 这么狠,都不给自己留点退路的吗? “我说过,我得对你负责。”沈听衍语气认真,就莫名有点中二。 桑茶不是很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盒子也不开了,干脆丢在一边。 “负什么责?你给了我之后你呢?……搬出去?”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6) “我为什么要搬出去?”沈听衍一愣,“我那样对你,你……生气了吗?” 桑茶比他还愣:“我生什么气?” 系统莫名觉得这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听衍犹豫片刻,长长的睫毛耷拉下去,低声道:“每次你好像都不太愿意……” 桑茶一噎。 面对这种二愣子,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不愿意?” 沈听衍正正经经:“你每次都要哭。” 哭,不就代表不乐意吗? “……” 桑茶操起那个盒子就砸他身上。 “闭嘴。” 妈的智障。 沈听衍委屈地将盒子接下,见她兴趣不大,就随手丢在身边,蓦地瞟见了桑茶白皙的耳垂上有抹嫣红。 他咂了咂嘴,好像发觉了丢丢的不太对劲。 缄默了一会儿,他解释道:“我给你这些,是将我的所有都交给你,也是希望你能放心。在这场婚姻中,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理工科直男可能真的不懂如何去爱,可他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你。 我的,都给你。 你要不要。 在前几个位面,那几个都是会甜言蜜语哄骗人的,桑茶每次都会很感动。 这个可能是最笨的。 但……不亚于他们。 桑茶微微低下头,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 很快就收了。 她直视着沈听衍,“所以你这意思不是要离婚了?” 闻言,沈听衍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 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甚至还不是副人格干的……他想找借口都找不到。 这次苏醒,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并做了这个决定。 既然结婚了,那就像正常夫妻那样过下去好了。 这个妻子,也没有以前他想的那么不好。 “……哦。”桑茶心说自己理解错了,主要是将前世与现在弄得有点混。 沈听衍信誓旦旦:“你放心,只要你不提离婚,我就绝对不会主动提。” 桑茶:“那如果我提离婚你会不会答应?” “啊?”沈听衍张了张嘴,稍稍茫然,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表情纠结成一团。 桑茶就这么瞅着他表情变来变去,千变万化跟变脸似的。 最终,沈听衍憋出来一句:“……你会提离婚吗?” “你觉得呢?”桑茶垂着漂亮清冷的眸子,把玩儿着自己凝白圆润的指尖,气质淡漠随意。 “毕竟你冷落了我那么久,谁知道这场婚姻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 沈听衍完全无法反驳。 人家说的是实话。 好好的大姑娘商业联姻嫁给他,被他冷落一个多月都没见到人,之后见到了行为还奇奇怪怪跟神经病一样。 换做谁谁也不乐意。 “我……”沈听衍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 然,他组织语言组织了半天,也只能蹦出来几个字:“……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还将盒子往桑茶那边推了推,意味很明显:“真的。” 他向来说一不二,从未食过言! 看他真挚的眼神!ヾ(≧へ≦)〃 桑茶被他生动的小表情逗笑了。 高冷面孔维持失败。 “你笑了……所以你相信了吧?”沈听衍一瞧有戏,赶紧趁热打铁。 桑茶没这么容易满足他。 思考片刻,她回想起上一世原主的下场,能说出“这一世不要再爱上他”的愿望,可见其失望。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7) “那,如果我背着你在外面有人……”桑茶话说一半,淡淡的眼神望向他。 沈听衍被这话弄得怔愣好半晌。 这个事情……他还真没想过。 如果是以前,妻子出轨的话,他离婚就是。 可是现在……他还能轻而易举地说出离婚二字吗? 沈听衍尽量带着理性的思维去忖度。 少顷,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爱上了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那么这场婚姻将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也就是说它不再作数。 而我曾耽误了你这么久的青春,如果你想离婚,我会按照结婚协议上予你一半财产,绝不会让你吃亏半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桑茶一直静静凝视着他。 倒不是说质疑他话中真假,而是在想……他会不会有除此之外别的想法。 对方太过理性。 “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听衍点头:“没错。” “我问你一个问题。”桑茶慢条斯理地交叠双腿,裙摆下露出半截修长白皙的小腿,精瘦完美。 “你说。”沈听衍内心没有他相像的那么平静,但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显露半分。 桑茶掀起眼皮,目光直视着他:“你喜欢我吗?” 安逸了这么多个位面,桑茶几乎就要相信,祖师爷或许是真的爱她的。 可这个位面的不稳定因素太多。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答案。 看不见对方眼中的疯狂与占有欲,甚至比她还沉稳如水。 或许她探向对方的心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没有被打乱半分。 那么,沈听衍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对她负责。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沈听衍被她问得都不太好意思了。 “你是担心我日后会对你不好吗?” 桑茶摇摇头,语气带着淡淡的疲惫:“不是,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眸底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没有不想回答。”沈听衍连忙表衷心。 “如果你说的喜欢是想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喜欢看你笑,看你……哭,咳,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桑茶无言以对。 这个回答……她简直…… 如果你把哭字去掉她会更高兴一点! “阿茶……”沈听衍站起来,试探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他轻轻捧着桑茶的脸,面容背着光,精致五官掩藏在浅淡的阴影之下。 语气缱绻。 “我希望,我可以是你永远相信的那个人。” 他没有表过白,不知道怎样讨女孩子欢心,如果让他做这种事,他可能会去找几个机器人来帮忙。 可那样的话,一般的女孩子早就被吓跑了。 桑茶撞进了他漆黑幽暗的眼里。 他的手常年与机器人打交道,早就磨出了细细的茧,贴着她脸上娇嫩的肌肤,有着微微的糙硬感。 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安心。 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潋滟的眼眸被遮挡,桑茶音色低低:“从来都是。” 无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永远值得相信的人,只有你。 就算你递给她的是刀子,她也甘之如饴接下。 沈听衍面色一喜,“那……我可以亲你吗?” “……?” 桑茶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来问我???” 早亲的时候怎么不问? 马后炮也不是你这样色的! “……哦。” 沈听衍缓缓勾了勾唇,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馥郁呼吸缠绕。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8) 晚上睡觉的时候,桑茶以为这人还会害羞地想去客房。 然,对方没有半点不适地进了卧室,还贴心地为她放好洗澡水。 连换洗睡衣都给她找好了。 桑茶怀疑自己决策错误。 然,对方只是一脸忠犬相,并没有其他反应,她便没有多想。 直到半夜……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后背倏然摸过来一只手…… “……你干嘛?”桑茶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抓住,转过身借着昏暗的光,瞪着他。 沈听衍眨了眨眼睛,桃花眼狭长,在夜晚增添了几丝的魅惑气息,忽地翻身而上。 “我觉得,应该趁我还醒着,好好履行一下丈夫的职责。” 说着,他一手挑开睡衣的带子。 “……”桑茶哽住,“你不是……” “不是什么?”沈听衍凑到她耳边轻轻哈着气。 桑茶只感觉浑身都软了下来。 … 夜间草木沙沙作响,衬托着炽热深夏的风,叶尖落在地面的影子,忽而细微地颤动。 暧昧的气息,萦绕在无垠的月色之中。 桑茶裸露的背脊抵着床头,雪白中蹭出一片淡粉,指尖紧紧攥着床单,鲜艳红线微光闪烁。 她轻咬着唇,额头的汗珠顺着眉眼滴下,努力抑制着不发出声吟。 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她的唇角处落下一道柔软。 “阿茶……” 一声情难自已,桑茶徐徐睁开眼望着他。 混沌中恢复了几丝清明。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手臂蓦地搭上对方的肩,整个人贴上他。 微微沙哑的音色,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哭腔。 “……九曜。” … 不乖,说了要叫祖师爷的。 该罚。 … 一只手啪嗒开了灯。 沈听衍抱着桑茶去浴室清理干净,回来之时,哪怕桑茶被折腾地没什么力气了,也将对方手腕攫住。 她在害怕失去。 沈听衍极轻地叹息一声,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躺在她身边后,怀里就多了一具温软。 “你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桑茶将脸枕在他的胸膛,声音还有些低哑,一听便狠狠哭过。 “我看阿茶何时才会发现是我。”沈听衍笑盈盈地将她揽在怀中,贪恋她的温热。 桑茶闷闷道:“你一摸我就发现了。” “是吗?”沈听衍笑意没个正形,“那阿茶说说,我摸是哪儿?” 回答他的,是掐在他腰间软肉上的一只手。 “嘶……”沈听衍笑着呼痛,“阿茶好狠的心,我才苏醒,正是虚弱的时候,你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桑茶没好气道:“我可看不出你哪儿虚弱。” 沈听衍勾着唇反问:“那阿茶是哪儿看出我强壮的呢?” “……” 桑茶认输。 论脸皮,真的是厚不过他。 怀中人儿没声了,沈听衍也不急,慢悠悠地顺了顺她的发丝,眸子极黑。 “阿茶是被什么束缚住了吗?”他忽地开口。 桑茶一愣,抬起脑袋:“……你什么意思?”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系统被发现了? 系统:“嘤嘤嘤霸霸你千万不能说出我的存在!否则我会死的!” “……”说得像是你活过一样。 沈听衍轻轻笑了笑。 “阿茶别担心,我只是想了想前几世,你的有些行为实在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有些猜测罢了。”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49) 桑茶惊诧于他的敏锐。 可她也确实不能说。 不仅仅是系统可能会出问题,说不定收集灵魂的路上也会遭到变故。 她不出声,沈听衍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嗯,手感不错。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我大概能明白,但阿茶每一世都要伤我的心,我就很难过了。” 桑茶哑然。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每个任务都挺破坏感情的。 “可是……我也没办法。” “所以阿茶要多补偿我啊。” “……” 桑茶抓了抓头发,装聋作哑。 每个位面的补偿都太伤身子,还是算了,咱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补偿的。 沈听衍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黑曜石般的眸子沉浸着欢快的笑,语气悠悠然。 “阿茶若是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可一定得要说,我的时间不多啊。” 桑茶抬眸瞪他。 后者勾着殷红瑰丽的薄唇,敞开的衣领下肤色白皙沁着粉,喉结微微滚动,好似在憋笑。 桑茶怀疑自己被这人耍了。 霎时,她像是炸了毛的猫儿,猛地就扑上去咬住他的唇。 伴随着微微的刺痛,沈听衍却主动扣住她的后脑,乐此不彼地享受这个甜蜜的惩罚。 反正,最后不知是谁在折磨谁了。 … “相当初最后一次见面之时,阿茶见我还跟仇人一样,如今这么主动,我也死而无憾了。” 某人笑意极其魇足。 美人在怀,果真应了那句,死而无憾。 “……是你先赶我走的。” 桑茶也想翻一次旧账。 都说在感情面前,率先动心的那一方总是自卑的。 他们俩,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 沈听衍装傻充愣:“有吗?不是阿茶生气了自己要走的吗?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留在我那儿,是不是看上了我要做我的压寨夫人。”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桑茶气得在被子里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你自己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清楚。” 沈听衍无奈地笑笑,扣着她的发丝在她额上引下浅浅一吻。 “阿茶……” 桑茶不依不饶:“你若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可以给个提示,而不是这样来气我,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谁说的?”沈听衍挑眉,“那日在神界,我可是特意去见你最后一面。” 说到这儿,桑茶心里更堵了。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啊……!” 沈听衍还是那样笑,“不是什么大事。” 桑茶气笑了:“如果连死亡都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 沈听衍:“当然是我的阿茶。” 桑茶又哽住了。 她愣愣望着他。 对方眸色如墨,视线从未在她身上离开,微光中满含深情与眷恋,是亟待了千万年的念念不忘。 我的阿茶才算大事。 别的只能往后排。 无所谓生死轮回。 “阿茶。”他心知自己能留的时间不多了,却将不舍掩藏。 “以后不要为了我做这种傻事了,灵魂这种东西,没了就真的没了。” 他可以感受到桑茶体内只有五分之三的灵魂,好像是在逐渐回归,但速度太慢。 太危险了。 不值得。 他可以为他的阿茶做任何事,包括去死。但他不希望他的阿茶因他受半点委屈。 阿茶本该完完整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不是为了他。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0) 桑茶这晚上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一念间。 那里深山绵亘,蜿蜒起伏,日月常亮,连碎石都散着露水的清香。 有个人一袭红衣,艳丽衣袍拂过便应了那句绝代风华,微微一笑便使天地沦为衬托。 他将自己捡回了他的宫殿。 她受的伤如此严重,在他手里却不值一提,挥挥手就好了大半。 后来渐渐熟悉了,他开始逗她。 “阿茶别动,你的伤还差最后一步,乖,将衣服脱了。” 桑茶反手就操起桌边茶具就砸向他。 “你怎么还不信呢?我是那种会趁机占便宜的登徒子吗?”祖师爷闪身坐在了桌前,撑着下巴笑意吟吟。 桑茶送了他一个白眼。 “呵,你不是,谁敢说祖师爷是那种人啊,那登徒子得多冤。” 明明是被骂了,某人还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桑茶就是这么理解的。 祖师爷天生就长了一张魅惑相,丹凤眼只消稍稍一勾,天底下的狐妖皆失去了饭碗。 不得不说,那段日子的一念间有了千年来没有的人气。 连光都亮了几分。 六界所有人都当这里是阎罗炼狱,是有去无回的死人之地,人人惧之怕之。 只有桑茶觉得,这里的天穹湛蓝,星空璀璨,草叶抖动滴落晨间凝露,带着沁人心脾的香。 一切在祖师爷灵魂破碎之后戛然而止。 宇宙崩塌,山河碎裂。 处处是刀光剑影的争夺,深深埋进了她的梦魇。 桑茶其实做过不少这样的梦了。 可每每回到一念间,那些被封印的前尘往事就如潮水般涌出,止不住,躲不掉,肆意侵虐。 桑茶叹出一口气,打算赶紧将这个位面的事情结束。 可她还没找上姜淼,对方就率先找上了沈听衍。 “沈总,我,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思来想去这么多天,姜淼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她不能用机器人扳倒姜茶,也要在他们的感情之间下手。 公司办公室外,沈听衍出门便被堵住。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但这里是公司,人流量大,对方又是桑茶的继妹,他也不能当众给人甩脸色看。 “你要说什么?” 姜淼望着他的反应,咬了咬唇,“能换个地方么?” 沈听衍瞥了她一眼。 十分钟后。 迟锡大楼街对面的咖啡馆内。 “你要说什么?” 若是之前,无论对任何人,沈听衍勉强能有耐心交谈一阵。 可自从上次的宴会之后,他对这个继妹是完全喜欢不起来,若非常年教养使然,他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姜淼深呼出一口气。 “沈总,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但绝对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沈听衍没当回事,“哦,那你说。” 对方越冷淡,姜淼心中的火就越盛。 她强行压下,尽力挤出一丝微笑:“你相信前世吗?” 沈听衍琢磨着她脑子是不是坏了。 “前世?” “对。”姜淼一看有戏,“你不知道,我其实是重生而来的,上一世你和我姐姐,也就是姜茶,你们是离过婚的!”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1) 沈听衍想说你还是去治治脑子吧。 他后悔出来了。 按了按眉心,他执起咖啡抿了一口,沉着气问:“哦,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因为姐姐她出轨了!” 姜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真的,她上一世出轨的对象就是谢屹,你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 沈听衍沉下脸。 姜淼以为他相信了,语气坚定非常:“沈总,姐姐她真的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从上次晚宴上就可以看出来,我不希望你被她骗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听衍抬眸盯着自己,暗拢冰摄的寒芒,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沈总……你……” “姜淼。”沈听衍明显真的发怒了。 “如果你这次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异想天开的话来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并且,我会将此事告知姜总,相信他对你这个女儿自有管教。” 说完,他就起身想走。 姜淼心慌了,她忙着站起身,喊道:“沈总,我真的没有骗你,而且,我猜测姜茶她也是重生过的!上一世的记忆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信你可以想想,她最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沈听衍想给她送精神病院。 但听见那句话,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 他蓦地想起桑茶问的那句“如果我背着你在外面有人……”。 见他背影顿在原地,姜淼一看便知自己是猜对了,急忙跑过去。 “沈总你看,姜茶她确实有问题是吧?你也并非完全相信她的不是么?” 然,沈听衍转过身,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你猜错了,我永远相信阿茶。” 这次,他走得毫不留恋。 徒留姜淼站在原地攥进了拳头。 “我相信以姐姐的性格,上一世你和她离婚她抑郁而终之后,绝对不会再爱上你!” 她的话被留在了空气中。 沈听衍走得决绝,也不知听没听见。 * 他们的交谈被系统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桑茶。 说实话,桑茶内心还有丢丢的忐忑,虽说不是她的锅,但对方若是再想将她关小黑屋,她是不是需要先出去躲一阵子。 而系统则义正言辞:“霸霸你不能质疑祖师爷对你的信任!” “信任是一回事,他发疯又是另一回事。” 沈听衍这人,外表看上去还算温文尔雅,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平日里还挺迁就她。 但跟祖师爷结合起来,她就只能想到一个词。 闷骚。 现在桑茶多么希望,副人格快点苏醒。 老天大概听见了她的愿望。 今晚回家的就是尼古拉斯·衍。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一架机器人搬的一面超大号的玻璃镜,折射出的光差点闪瞎她的眼。 不仅如此,后面还有一架机器人手里拿着好几条皮鞭,一架机器人手里拿着锁链手铐,一架机器人手里拿着****。 这一排排站好,颇有皇家上供的架势。 桑茶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去。 “你弄的什么玩意儿回来!” 为什么她没有跑,为什么要选择相信。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2) 总裁大人扬了扬下巴,“全都搬到卧室去。” 几架机器人眼里红光闪烁,冰冷机械音整齐:“好的,沈先生。” 桑茶八百年没有体会到怂为何物,这次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 而在她望见沈听衍朝她走来时,她简直没直接从沙发上遁走。 “女人,今天我带你玩儿点不一样的。” 沈听衍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指腹摩挲上她的唇角,浑身气息禁欲邪肆。 “……”不需要。 桑茶无语凝噎:“你弄那些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做你。” 总裁大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即将施行的禽兽行为,甚至骄傲认为此般是为情趣。 他的动作怜惜起来,声音也放轻:“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他语气越温柔,听上去就越有悖常理。 俗称,变态! 桑茶咽了咽口水。 “……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听见什么了?” 有病的人听见有病的话,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可不就找着同类了! “嘘。”沈听衍将手指贴在她唇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愈发轻柔:“乖,你会喜欢的。” 桑茶没有瞧见对方幽邃眼底疯狂酝酿的疾风骤雨。 她被抱了起来。 边上楼,尼古拉斯·衍边道:“女人,给你讲个故事。” 桑茶攫住他的衣领保持平衡,接了话:“故事的主角是你表弟还是有个朋友?” 难道…… 他记起来了曾经发生的事? 这下,桑茶也没心情管卧室里的那些东西了,眼睁睁望着机器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也无动于衷。 沈听衍一本正经道:“有个朋友。” 桑茶笑了出来。 “你说。” 沈听衍抱着她走进卧室,桑茶就瞅见,那面比人还高的玻璃镜就放在床的正对面,床头柜整齐排列着那些用具。 她收回视线,就当没看见。 沈听衍将她放在床上,噙着笑问:“女人,想不想边做边听?” “……” 桑茶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滚出来,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管大夏天的热不热了。 “好了你可以说了。” 沈听衍也没执着于“做”,坐在床边,没点烟。 他接下来的话令桑茶怔愣住。 “我知道我只是这个人为了逃避当初发生的事,所衍生出来的副人格。” 这种情况很正常。 很多副人格都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但更为常见的,是副人格拥有当初所有记忆,冷静、睿智,甚至阴鸷,而主人格的行为比较悖逆常理。 沈听衍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他用副人格做这具身体坚硬的皮,将自己本身掩藏起来,极少出现。 “在没有遇见你的时候,他几乎从未出现,都是我在面对这个世界。直到看见你,他才渐渐和我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其实他每一次出现,都像走在刀尖上,仿佛只要接触到空气,浑身皮肤便被割出大大小小的口子,鲜血淋漓剖肝泣血的疼。” 桑茶喃喃道:“可是他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短。” 岂止是不短,都能和副人格持平了。 “那是因为想见你,仅此而已。”沈听衍挑了下眉。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3) “那你是怎么回事?你这性格……” 沈听衍靠在床头,眼神迷离沧桑:“说了,我只是一层壳而已。” 桑茶:“……哦。” 其实这是你的本性吧。 “上次在贾格高那里你也听见了,无限生存游戏,挺血腥腐败的,咱们都记得住。” 桑茶:“可他不是说八岁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么?” “骗你的。”沈听衍无所谓道,“他一直在逃避那件事,没那么轻易就告诉你。” 事到如今,副人格还暗戳戳地打了波小报告。 桑茶无言以对。 虽然挺有道理,但她还真被那日对方诚实的表情给骗到了。 ***贾格高这个庸医! “我今天出来,也是他授的意,是想叫我告诉你一些事。”沈听衍的语气有些淡。 什么事,无非就是桑茶一直想知道的那些事。 可其实,那些过往对他们二者而言,都一样残忍,不分谁与谁。 “其实……那日你在贾格高面前维护我,我们真挺感动的。”因为自打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应该的。”桑茶心口涩涩的,“可你那日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只要我想,我可以永远维持尼古拉斯·衍的行径。”他自豪开口,“我可比那个胆小鬼聪明多了。” 他更清楚怎么去伪装自己。 桑茶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只是个副人格而已,哪有必要呢。 沈听衍微偏过了脑袋,黑沉碎发不羁,带着点痞性:“不过,我当时真想告诉你,你们都猜错了。” 桑茶眨眨眼:“什么?” 他们哪儿猜错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之所以能从那个海湾逃脱,是因为我是那十几个孩子里血搏厮杀中的胜利者。 之所以总被梦魇所困,是因为我小时候杀过人?” 桑茶张了张嘴:“难道不是吗?” 那个求生游戏不就是困境相斗吗? 贾格高又出错了? “不算。”沈听衍语气嗤嘲,“他们可比你们想象的要丧心病狂多了。” 桑茶抿了抿唇。 “他们将这场求生游戏命名为‘求生之路’,没有直说要我们自相残杀,但所设置的每一道题目,都在无形逼迫我们互相残杀。” 沈听衍微微仰起了脑袋,睫毛轻颤了下,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桑茶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这种戳人伤疤的事干起来滋味还真不怎么好受。 “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这不是还有你么。”沈听衍蛮享受美人的这些小动作。 桑茶心说当时又没有她。 “我记得那时候,在黢黑的甲板里面,有道冰冷的机械音总是在提醒我们时间不多,即将开始倒计时。 每一次的倒计时,都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我们心尖上。同时也意味着,即将有人死去。 而大家,在惧怕死亡之前,会先野兽化,宁愿自己生,也不顾别人活。他们的目的就是这样。 想活,就必须杀人。” 这种恐惧是慢慢渗透进去的,先是希望,再让你由惊慌、混沌、疯狂,到最后的绝望。 于是到了最后,你随着游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彻底丢掉人性的良知,成为这场游戏实验的成功品。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4) “我算是幸运的,一路看着他们癫狂到最后,眼睁睁目睹一切,经历了所有人性的黑暗。” 沈听衍笑意自嘲。 桑茶:“……所以,最后还是只有你活下来了?” “嗯,我没想杀人,甚至是在等着被杀。” 沈听衍叙述这些仿佛是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也确实活到最后,同行的小孩早已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就在他即将对我下手的时候,不小心失手将自己弄死了。” 这么戏剧性的事,也就发生在他身上。 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恐怕这场游戏掌控者都不乐意。 桑茶:“啊?” 还可以这样…… 难道这就是幸运儿的眷顾吗? 沈听衍斜睨了一眼她的表情,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桑茶回味过来自己好像过激了,清了清嗓子,“那你就这么出去了吗?” 顿了一下,沈听衍反问:“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容易放我走吗?” “……好像也是。”桑茶闭嘴。 沈听衍又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带你看的那架机器人模型图吗?” 桑茶也打算问这个。 “记得,那个模型图是你自己设计的吗?封壹曾走丢了一辆有共情能力的机器人,和你画的那架十分相似。” 还是她亲手制造出来的。 没想到为了去追她把自己给追丢了。 沈听衍点点头:“就是那架。” 桑茶微微睁大眼睛。 “……你见过那架机器人?” 她好像明白了夙缘为何物了。 “嗯。”沈听衍话语中夹杂着怀念与可惜。 “那架机器人不知从哪儿找到了那里,我就是被那架机器人救出去的。 当时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会有机器人拥有人的感情,甚至还能独立思考。 后来长大后才慢慢调查出来,最接近的可能便是封壹在成立以来曾走丢的那架,事到如今还有人认为那只是传言而已。” 谁能想到那是真的。 不靠芯片就能自主活动的机器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 桑茶:“那那架机器人呢?” 沈听衍歪了下脑袋,“离开了,继续去寻找它的主人去了吧。” 在这个机器人横行的时代,机器人随处可见,就算有人遇到,也只当它是普通的机器人。 更何况那时候的金属材料跟现在比起来,属实旧了些。 桑茶也挺遗憾。 许久没见到那架机器人了。 她消化着方才听见的这些。 倏地,她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 “你那时候那么小,你的父母呢?你不见了他们就没有报警或出来找你吗?” 她记得沈听衍的父母宣布死讯是在他八岁之后,也就是说,在他承受地狱之时,他的父母尚在人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救他? 有这样的父母么? 闻言,沈听衍转过头盯着她,幽深的眼瞳不知沉淀着什么神色,仿佛又包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混乱、暴戾。 桑茶被他盯得不是很自在。 “……怎么了?” 沈听衍忽地轻笑一声:“没什么。” 他交叠起双腿,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暗色晦漠浸透,戚戚到人心脾。 “……确实没什么,只不过,制造这场生存游戏的,就是他们罢了。”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5) 桑茶这下消化不了了。 他的父母?! 难怪……会人格分裂了…… 换做谁,被父母拿去与死亡做游戏,还是那么小的年纪,都无法释怀。 她掀开了被子,慢吞吞的挪过去抱住了沈听衍的腰。 “没关系,现在你有我。” 她其实真的不会安慰人,只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她还在,一直都在。 沈听衍勾了勾唇,将人圈在怀里。 这些年来主人格逃避惯了,除了最开始经历的那些惧怕,最重要的还是父母这关。 在他眼前,他们仿若吃人的怪兽,生生剥吞了那么多孩童的生命,甚至其中还有他。 有时他也在想,如果当时那个孩子没有失手,他们真的会冷眼旁观他死在那里吗。 答案他不敢想。 贾格高曾说过他还患有先天性缺爱,最好多和别人接触,感受人间冷暖,可他却不想再和人打交道了。 他由机器人救走,便从此埋首机器人中。 或许,那天他也会造出一架那样的机器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帮助绝望的人远离深渊。 最该爱他的人不爱他。 还会有人爱他吗。 … “你都知道了?” 二人共躺床上,原本昏昏欲睡的桑茶闻声,艰难地睁开眼,鼻音“嗯”出一声。 她大脑还略蒙,下意识地蹭过去抱他,还是那句话:“没关系,你还有我。” 沈听衍笑了,他紧紧将桑茶纳在怀里,极其害怕失去。 他有时也觉得自己懦弱,遇事就逃避,外表看上去礼貌而疏远。 他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从不放别人进来,也尽量不让自己出去。 后来他望见墙头站了一人,用着最柔和的纵容,一点点融入他的铠甲,带起一阵千年不息的清风。 如果问他桑茶到底有什么好的,明明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但他就是喜欢得要命,也说不出什么甜蜜的情话来形容。 大概是宿命,亦或是流经千世的缘。 沈听衍没有闹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就在桑茶即将再次睡着的时候,在她耳边问:“你爱我吗?” 桑茶瞬间惊醒。 她真的挺怕沈听衍问这个问题。 因为她不能确切回答。 最终,她只是在沈听衍胸膛蹭了蹭,嗓音淡软:“……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这句话像睡梦呓语,沈听衍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抚着她入睡。 眼神在黑暗中的那面大镜子划过。 桑茶以为这事儿应当过去了。 之后的生活步入正轨,主人格副人格的出现还算有频率,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姜淼…… 她竟是还没死心,再次联系了谢屹想要制造桑茶今世出轨的假象。 如此愚蠢,桑茶怎会上当,直接将他俩一块儿关酒店留他们相濡以沫了。 顺便还告知了姜父。 听说他俩在酒店被那么多人围观,在市内新闻头条待了大半个月都没消下来。 有头有脸的人最忌传出绯闻。 尤其姜淼的身份还较为敏感,本就只是继女,还去勾搭谢家的二少爷,以她的身份压根配不上。 谢家不愿承认她,但毕竟是姜家,不情不愿地还是让谢屹娶了她。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6) 谢屹本来就是海王,玩儿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本就当这是场艳遇,谁知还要被禁锢一生。 更何况还是姜淼的诡计使然。 婚后他的性子没有半点收敛,甚至愈发猖獗,堂而皇之地将女人带到家里过夜,气得姜淼摔了不少东西。 她怎么会想到会是这样。 明明她都重生一次,凭什么活得还不如上一世! 桑茶还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她可记得,最初姜淼来到沈家穿的那件裙子,由某位知名设计师设计,每一件的成品都不少于六位数。 姜父就算对她再好,也不可能会给她买那么贵的裙子。 这钱,只有可能是从娄西茜那里来的。 她让系统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娄西茜竟然还背着姜父在外面养鱼…… 桑茶望着系统给的资料陷入沉思,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姜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二话不说就将资料打包发给姜父。 之后发生的事,桑茶也就没多管了。 实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这日,她正在研究升级初代芯片,实验室里,桑茶接到一通电话。 “喂,您好,是沈夫人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沈听衍先生出了车祸,您赶快过来一趟……” 桑茶拿手机的手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飞快跑出去了。 实验室的糙老爷们面面相觑,跟着纷纷放下手中的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跟着跑。 … “您就是沈夫人吧?患者现在情况很危急,您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匆匆忙忙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急诊室。 桑茶浑身血液在瞬间凝固。 万千江潮将她淹没。 大脑嗡鸣了半晌,她扶着墙壁站着缓了好一会儿感官才渐渐回笼。 桑茶进不去,只能在脑内疯狂锤击系统。 “……怎么回事?沈听衍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平日里没什么大用,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系统:“霸霸不能怪我!事出危急我也没有察觉到啊!” 桑茶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唇瓣都在抖,六神无主中问:“……你什么意思?” 系统纠结道:“你也知道,这个位面的祖师爷不是正常人……人格分裂尚未康复,那他就随时有做出偏激之事的可能。” 桑茶大概理解它的意思。 “你是说……这次车祸他是故意的?” 系统:“对,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最后,祖师爷貌似顾忌到了什么,将方向盘打偏了点,否则,现在恐怕……” 恐怕里面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桑茶心凉了半截。 有心理疾病是最难治愈的。 她还以为,这些天下来,沈听衍的病情在慢慢好转,不曾想却是在聚积中爆发。 没有一丝征兆。 桑茶将脸埋在手里,喉头有些发涩,没有眼泪,但是更为难捱到难以忍受。 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根本就没有办法。 沈听衍的父母早已去世,她没法再找父母的亲情还予他,缺失的彩色童年她也补救不了。 系统提醒道:“霸霸你想错了啊,祖师爷如今最在意的是你,跟他父母无关啊!”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7) 桑茶没怎么明白系统的意思。 “……什么?” 系统:“霸霸你难道忘了吗?上次,那天晚上,祖师爷问你爱不爱他的那个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 桑茶眸光闪了闪。 上次…… 她有过前几位面的教训,自觉自己回答得没什么大问题。 可这次她算漏了一件事。 沈听衍是有精神疾病的人。 这种缺爱的人群,神经比正常人要敏感不少,且向来喜欢钻牛角尖。 若是没有姜淼那些话,沈听衍可能还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怪就怪在事先有了这么一针。 他潜意识里可能真的被洗脑了,现实与虚幻混淆,猜想的就是——桑茶绝不会爱上他。 而他保持着冷静,尽力平常地去问下那个问题。 得到的……却是那个他不想听见的答案。 在那时的他心底,除了肯定回答,其余所有答案皆会被自动过滤,搅进他心里的那个结。 只要不是他所想的,那么,一切就落入了死胡同里面。 他将自己藏起来。 最终,在沉默中爆发。 桑茶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被人一刀一刀扎上去,每一刀都伴随着腐朽的搅动,留下一团血肉模糊的惨状。 她沉默了许久。 系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终于,桑茶哑着声问:“在还能收集灵魂的基础上,任务失败,还有没有别的补救的办法?” 系统就知道会这样。 它的心也跟着肉疼。 “霸霸,嘤嘤嘤,看在咱们一起存活了这么久的份上,看在我叫你一声霸霸嘤嘤嘤,我就忍痛分你一点我的存货……” 桑茶没听懂它在说什么。 但听上去貌似有戏。 “有什么办法?” 系统抹了把泪:“是这样的,宿主完成任务,我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而我想要的就是重塑身体……因为我感觉我曾经也是人啊,等等说偏了。 这次帮助你,会损耗我不少的宝贝……” “哦。”桑茶听它说了大堆没说到点上,懒得多问,“那你快点弄好。” 她只想等结果。 系统疼啊,死疼死疼的。 它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过……霸霸,这不是完全无副作用的。” 桑茶揉了揉眼睛,“有什么副作用?” 系统:“那就是,下一个位面会增加相应难度。” 桑茶:“那就增加,对我来说多难都不怕。” “……”系统服气。 “霸霸我还没说完,这次的增加难度与以前的不一样。” “在下个位面,你会被抹掉记忆投放在小世界中,也就是说,你要用你这张死人脸去收集祖师爷的灵魂,期间我不会有任何帮助。” ……说谁死人脸呢。 桑茶想一脚踹死它。 “啧,说得像是你平时有帮助一样。” “……霸霸你这么说我就不帮你了!” 它牺牲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竟然还这么损它! 桑茶没什么诚意:“哦,你接着说。” 系统:不气不气。 “下个位面的任务会潜移默化地嵌入你的脑海里,你会将其当成目标,但祖师爷的灵魂就……靠命吧。” 平时有记忆,桑茶对灵魂还是不错的,虽然经常想弄死他,但好歹没真的动手。 下一个位面的话…… emmmm 有点悬。 以桑茶六亲不认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被她搞死。 系统隐隐还有点兴奋。 精分总裁该吃药了(58) 桑茶也考虑到了这些。 但…… 应该不至于吧? 她没这么残忍看见谁就到弄死的地步……吧? 系统:“霸霸你确定吗?就祖师爷那性子,哪次不是气得你要吃人。我堵一包辣条,下一个位面没肉!” 桑茶眼角一抽:“滚。” 什么狗系统,怕是和祖师爷待久了。 脑子里尽是这些有的没的。 “好嘞马上马上,所以,霸霸你真的真的确定了吗?如果确定了,那你就进去。” 桑茶垂下眸,没有迟疑:“确定。” 闹着玩儿归闹着玩儿,她不相信,就算自己真没了记忆,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天底下的爱情经不住任何考验,在她这里可以。 冷漠那都是对外人的。 系统:“好。霸霸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哦,一切靠自己,哦耶!” 好了,它去自己哭了。 … 手术一直做到了晚上。 期间靳文均他们来这里安慰过她,也提出要陪着她等,但被桑茶婉拒了。 还是安静些好。 她将大家都劝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守在了病房。 沈听衍穿着一身病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无血色,面上还罩着氧气罩,旁边电脑上的心电图没有丝毫变化。 若非对方微弱的呼吸在告诉她,桑茶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这里不是玄幻位面,沈听衍没有凤凰涅盘浴血重生的能力,他只能自己想通熬过去。 桑茶在这里陪着他。 她坐在病床边,周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的人却不会再说“空气,换掉”了。 医院是一处能令人极其清醒的地方。 哪怕四周一片雪白。 桑茶托着腮,床上人影一动不动,她也就这么静静望着那个人,清浅琉璃眸沾染上一层淡漠的灰。 她就这样保持着坐了许久。 病房内只有他们俩。 病房外的枝桠伸展,树梢上栖息着色彩斑斓的雀鸟,随着夜色隐匿在黑暗。 月光洒下来,漾着霜露的皎皎。 桑茶眼中忽地就沁出了泪。 她其实是个心肠极软的人,瞧着冷硬,其实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她就舍不得对方吃半点苦。 但好在,最终救了沈听衍的机器人,是她创造的。 她也算参与过那些过去。 眼泪是无声的,桑茶身子前倾,微微俯下去,贴在沈听衍的耳边低声说:“我爱你。”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生同衾,死同穴。 不抛弃,不放弃。 世界的尽头是你,此生唯你无恙。 刹那,好似天地万物滋长,泉水淌过山涧,候鸟回归南方,野花悄然绽放,世间有了暖调的颜色,我就站在人群中央。 病床上的人,眼角滑落一滴泪。 晶莹剔透,倒映着她。 也是他的光。 桑茶说完,正要坐回她的位置,却遽然被攥住了手腕,随之而来一句沙哑的话音:“……我听见了。” 我听见你说你爱我,在我漫无目的的人生路上,赐予我白日天光。 以往所有囫囵浅谈的历史,统统化为乌有,冰冷凝固的血液变得滚烫,心跳开始复苏,你是我毕生的回响。 番外:精分日常 “女人,我允许你为我生一个孩子。” 尼古拉斯·衍手里拿着上次没有用到的皮鞭,嘴角挂着邪魅的笑,一步步朝着桑茶走去。 正在吹头发的桑茶望了一眼窗口,思考从那儿跳下去存活的几率有多大。 收回目光,她语气没什么起伏,继续吹她的头发。 “你别过来啊。” 总裁大人哼哼唧唧笑了两声,在空中一挥,皮鞭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响声,听起来……不堪入耳。 “哼,别挣扎了,你就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桑茶身心疲惫,“……破嗓子?” “……” “……” “你们真的还要这么玩儿下去吗?”沈听衍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皮鞭,默默扶额。 桑茶横了他一眼:“你有本事阻止啊。” 沈听衍噤声了。 有什么好阻止的,就是……不能直接跳过这一步骤切入正题么? 他将皮鞭丢在一边,慢慢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温柔细致地替她吹着湿润的发丝。 “最近阿茶越来越忙了,回家的时间比我还晚。”他抱怨道。 桑茶毫无诚意:“哦,晚吗?不晚吧?咱俩差不多时间啊。” 有人帮忙,她就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身后的人。 自从三年前的车祸他复原之后,主人格和副人格差不多能随心控制身体,但你永远猜不到晚上从背后摸过来的是谁。 一个比一个放肆。 她怕是迟早也会被搞得精分。 沈听衍依旧不满:“那只是阿茶觉得,封壹里面有什么好的,阿茶若是喜欢也可以来迟锡啊。” 桑茶好笑道:“迟锡和封壹能一样吗,术业有专攻,也没见你把那架机器人给制造出来。” 沈听衍委屈。 “我迟早可以造出来的。” 桑茶没有戳穿他。 骚年你不可以。 云瀑般的长发在沈听衍手中烘干后,他正常地放好吹风机,然后……将凳子上的桑茶抱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适当休息几天。”桑茶微笑jgp. 尼古拉斯·衍挑了挑眉:“女人,我就是在送你去休息,每次你都不用动,还没有休息好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桑茶生无可恋。 … 情浓之时,桑茶攀上对方的脖颈,轻喘着气,低声道:“……过几日你随我去封壹一趟。” 沈听衍吻在她的唇角,十足珍重:“好。” … 封壹全体上下欢迎(并不)大老板老公。 沈听衍进到实验室,抬首就望见了这张横幅。 “……” 桑茶没笑,板着脸道:“这是谁干的?” 靳文均莞尔,毫不犹豫地出卖昔日同盟:“老闫做的,与我们无关。” 佟佩华等人赞同点头。 被卖了个彻底的闫峰气得吹胡子瞪眼,跳出来指着他们:“好啊你们这群人,关键时刻就是这么出卖队友的? 不要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干!这种横幅是我一个中年老头能挂上去的吗?!” 佟佩华将他的手拍下去,“怎么不能,你挂完一边再跑过去挂另一边。” “……”闫峰难以置信,“老佟,没想到你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我算是看透你了!” 佟佩华送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好了好了。”桑茶出来打圆场,“咱们还是先进去,不管他们。” 她主动牵着沈听衍的手,绕过众人,无视他们咬手帕的幽怨表情。 沈听衍这才发现,原来和他抢媳妇的人这么多。 这么大群糙老爷们,阿茶竟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他暗自做了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也要把阿茶从封壹挖出来,绝不能再在这里受他们荼毒。 沈听衍的这个想法正悄然酝酿着,彻底贯彻了那张横幅上的绝对方针。 然…… 待他被带到实验室的尽头,那特意空出来的隔窗之外,内心隐隐有种想法开始变得强烈。 特质玻璃被遮挡,让人瞧不见里面的景象,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在此刻凝滞。 放轻再放轻。 甚至以为这是一场美梦。 迟早会破碎的。 沈听衍反手扣住桑茶的手,稍稍用力,生怕对方一离去,这场梦便苏醒了。 桑茶察觉到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的激荡,手指微微动了动,却被对方更为使劲地握紧。 他内心还是太敏感了。 桑茶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朝后面过来的靳文均使了个眼色。 后者即可会意,按下了隔窗控制的按钮。 刹那,被阻隔的窗扇自动往两边退去,露出了隔窗内部的真容。 ——那是一架异常精致炫酷的机器人。 在耀眼的灯光下,机身流畅冷硬的线条折射出华丽璀璨的光泽,比银河更为浩瀚。 世界上第二架拥有“情”的机器人。 如今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沈听衍已经完全愣住了。 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他,突然发觉,自己手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小小的,坚硬的。 桑茶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去替它装上芯片,从此,它就是你的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也是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爱着你。 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如果这个世界让你遍体鳞伤,那就抛弃它,投入我永远为你张开双手的怀抱。 ——你永远值得被我偏爱。 沈听衍眼睛发酸,没有立刻去装上芯片,而是将桑茶紧紧拥在怀里,阖上眼拥抱他的梦想。 “阿茶……” “我在。” 桑茶无奈地笑笑,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周围的看客们跟着湿润了眼眶,就连闫峰那五大三粗的都在暗自抹泪。 嘤为什么人家都有甜甜的爱情,他却只能和机器人作伴。 醒醒,你不是还有老佟陪你单身一辈子吗? 呸,老佟能和姑娘一样吗! 装下芯片的过程很简单,沈听衍郑重地将芯片放在读取区域之后,暗自等待着,手心都沁出了汗。 此后的无论何时,他都忘不了这一日—— 那架他梦寐以求的机器人,站在他面前,眼中红光闪烁,仿佛多年前那般的注视。 对他说。 “你好,沈听衍。” 为你疯魔(1) 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 让你带着世人的骂名下地狱。 在你死以后,我再继续恨你。 ——梨园,秉记 …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 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今儿个晚上,梨园可谓是人满为患,无论是站票还是坐票都被一抢而光,外边还有着不少挤破了头想进来的,趴在门缝边往里瞧。 这些,只为一睹商城梨园的第一名伶——扶茶之姿。 台上灯光大亮,身着繁琐精致戏服的扶茶唱着曲儿。 台下有人捧场叫着好,数不清的宝贝丢在台上,唱戏的都快没了占地儿。 舞台旁边的阴暗之地,梨园园长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青长衫,眼尾带着笑望向扶茶。 忽地,大堂两旁的灯笼骤熄,头顶的洋灯电路切断,整个大堂陷入一片黑暗。 观众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停电了还是风大了?” 人心惶惶算不上,只是自古以来在梨园出过的事太多,一旦有意外便止不住乱想。 众人皆心慌,独独台上还在唱。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借着微弱的光,清丽典雅的水袖拂过,珠帘铛铛响,在空气中留下一阵海棠香。 大家好似被戏词安抚,喧闹中逐渐情绪稳定下来。 灯倏地又亮了。 看客们松了口气,只当是紧急事故,直到一声尖叫骤起! “啊啊!园长!园长他——” 园长还能怎么? 大家不悦地朝看台边缘望去,蓦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方才还站在台边乐呵呵看戏的园长,此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瞪着死鱼眼,妥妥的死不瞑目。 这下是真乱了。 … “方才谁离死者最近?灯熄灭后有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 警局很快来了人封锁现场,连只苍蝇也没飞出去,警局的何探长正在一一询问做笔录。 问到这句,大家都赶忙摇头。 “没有没有,大家伙都忙着看戏,谁管园长做什么。” “是啊,何探长你就放咱们回去吧,这肯定不是咱们干的啊!” 何探长蹙眉,目光扫过众人。 “只要调查清楚与你们无关,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去。现在,一个也别想走。” 看客们瘪嘴,又不敢多说什么。 扶茶就歇在台柱子边,妆也没卸,眼神平淡地望着这边。 哪怕是出了命案,也有不少看客眼神往她那儿瞟,趁着机会好生打量一番。 这时,外头有警察匆忙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说:“何、何探长,不、不好了。盛九爷来了!” 何探长原本还没当回事,听完,眼珠子一瞪:“你说谁来了?!” “我来了,开心吗?” 一道轻佻慵懒的嗓音自外传过来,令在场所有人心尖一颤。 若是方才还有人敢偷瞄美人,现在,全都不由自主地勒紧裤腰带往后缩,生怕被来人瞧见自个儿。 同时,众人的眼神瞟向大门。 率先入目的是一袭挺括严谨的黑色大衣,包裹着这人颀长俊挺的身形,大衣边上吊着金色流苏,随着他漫不经心的步子左右摇晃着。 为你疯魔(2) 他漆黑的眼瞳漾着笑,绯色薄唇微微勾起,行走的动作甚为懒散,惹得路边两旁都为他开了道。 跟在他后方的,是多名挟带枪支、不输于警局的更为训练有素的士兵。 待他走到何探长面前,后者已然惊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盛九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边也没什么大事……” 盛宥慢条斯理地将手套取下丢给一旁的士兵,挑了下眉。 “哦,我刚听说这边的梨园园长是我一个远房表亲,他死了我怎么着也要来瞧瞧。” “……” 还瞧瞧,你这么大阵仗是瞧热闹呢! 还什么远房表亲,你唬鬼呢! 何探长心中满满的mmp,面上还堆着笑:“是吗?这在下倒是没听说过。不知您瞧完了吗?可需要问问话?” “放心,话我是要问的。” 盛宥原地转了两圈,含笑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 几乎被他扫过的人,身子僵硬仿佛被木桩钉在原地,恐惧得丝毫不敢动弹。 除了一人。 扶茶只在他刚来之时送了他一个眼角,之后便垂着睫毛把玩自己的指甲,靠在看台边的纤瘦身影比他还散漫。 盛宥轻轻“啊”了一声。 “想必这就是扶茶小姐吧,听闻我表亲当时离你最近,不知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杀的他。”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扶茶身上。 心中极其惋惜。 听说被盛宥盛九爷盯上的人就没一个好下场,他们追捧的美人啊,难道就要因此香消玉殒了吗? 听见有人叫自己,扶茶淡淡地抬了头,还左右望了几眼才锁定在盛宥身上。 “没看见。” 极其清冷的音色,比冰泉还泠冽几分。 看客们除了喜欢听她唱曲儿,还异常爱听她台下的嗓音。 多少豪门大佬掷千金想与她交谈半盏,皆被她不留情地丢了出来。 “是吗?” 盛宥没那么容易退缩,黑靴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站在扶茶面前,盛宥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他微微俯下身,凤眼饶有趣味。 “可当时你在台上唱戏,灯熄之时仍未停止,难道不是在掩人耳目吗?” 扶茶与他对视,完全不惧。 语气冷静地陈诉事实。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唱戏无论发生何事皆不能停。只要戏还在,我没死,那我就会将其唱完。” 盛宥轻笑一声。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扶茶回击过去:“那也是你的一面之词。” 大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放眼商城,敢于盛宥叫板的人,要么还未出生,要么已经入土。 他们都知道扶茶性子极冷极烈,未曾想胆子已经大到这般地步,连盛宥都不放在眼里。 “那不一样。”盛宥笑眯眯的,“你的叫一面之词,而我,说什么都是真理。” “……” 扶茶唇角动了动,仿佛被他的不要脸无语到了。 “咳,那个……盛九爷,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何探长有心替扶茶解围,不为别的,他也是一位小迷弟。 盛宥慢意味深长地睨了扶茶一眼,慢悠悠地转过身朝外走去。 就在大家以为将这尊佛送走的时候,就听得他道:“将扶茶小姐请到我府上,我要亲自审问。” 为你疯魔(3) “……” 扶茶对此行并没当回事。 反倒是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夹杂了太多同情,仿佛她一去就不会再回了似的。 目送那抹高挑的身影远去,扶茶面前便站了一名男子。 唐琛:“扶茶小姐,还请随我来。” 扶茶平静道:“先等我卸完妆。” 她说完便去往后台,也不管别人眼神怎样,能憋到现在还不卸妆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唐琛皱了皱眉,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自己先行出去复命。 “怎么没来?守身如玉到原地自尽了?” 盛宥云淡风轻地靠在车后座,手肘支在车窗边,语气倦懒,还打了个哈欠。 “……” “回九爷,扶茶小姐说要先卸妆。”唐琛站在车窗外回禀道。 “卸妆?” 盛宥玉色修长的指尖轻点着车座,眼眸划过一丝深沉,很快又恢复了不经心的色彩。 “啧,女人就是麻烦。 唐琛啊,你不要相信女人的话,她说她要卸妆,那说不定她还要换身衣服,然后再化个妆。跟闹着玩儿似的。” 唐琛:“……” 人家穿的戏服,是该换一身。 好歹是商城人尽皆知的名角儿。 九爷难得有心情来等人,他懒洋洋道:“你觉得我那表亲是不是她杀的?” 唐琛眼角一抽。 爷您还真当那是您远房表亲啊! 他试探问:“您认为是扶茶小姐杀的吗?” 盛宥随意道:“谁知道呢,总归……那东西与她有关。” 否则,他也不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唐琛默了。 很快,扶茶就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出了梨园,至于梨园之内的调查,就交给何探长了。 透过车窗,盛九爷瞥见姗姗来迟的那抹倩影,微微眯了眯眼。 扶茶确实换下了戏服,一身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美好的身形,长发烫着小洋卷,由珍珠发夹将碎发固在脑后。 她太过淡漠,胜雪欺霜,虚浮飘渺,也不在意自己将去的地方是不是龙潭虎穴。 唐琛为她打开车门。 扶茶在前座与后座两边驻足半秒,还是不发一言地坐在后座与豺狼同伍。 “扶茶小姐来得这般迟,怕不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车子引擎发动,盛宥偏过头挑着眼尾望着她。 视线在她发丝上的珍珠发卡滑过。 扶茶坐得四平八稳,面色无波无澜:“盛九爷对女人不感兴趣,这是全商城都知道的事。” “哦,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是不是怕我,用对付那些糙老爷们的方式,来对待你这身细皮嫩肉。” 他语气实在平常,如同在问今晚吃的什么。 若是其他女子听了,怕是早已吓得两腿发软牙齿打颤了。 “如果你想这么对待我,你就不会让我坐在你的私人车上。”扶茶睫毛扑朔,冷静应对。 盛宥笑道:“那可说不准,外界不都传我性格阴晴不定么?” 扶茶转头淡淡觑了他一眼。 都说商城盛宥盛九爷,权势滔天,性格阴晴不定,走的是刀尖上的生意。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上一秒还笑嘻嘻地跟着你开玩笑,下一秒枪口就抵上了你的脑袋。 谁人见了他都要敬畏几分。 连那些军阀大亨都无可奈何,遇上了要恭恭敬敬喊他一声盛九爷。 “阴晴不定那都是外面传的,九爷自己也这么认为么。” 为你疯魔(4) 扶茶拨弄了一下细白手腕上的红线,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就绑在自己手上的东西。 取不下,那块石头还挺漂亮,也就没一定要丢。 盛宥:“那可不,我认为自己潇洒风流实属商城第一美男子,奈何那群人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一样,怕是都记不住我长什么样。” 扶茶刷新了下对他的认知。 “盛九爷还真是自信。” “不对。”盛宥指正道,“这叫诚实。” “……” 扶茶觉着自己聊不下去了。 干脆她也没理会他,转向窗外观赏商城的风景。 她已许久未在外面逛逛了。 这场闲聊告吹,盛宥也没在意,半个时辰后,车子行驶到一幢精致的洋楼别墅之外。 “扶茶小姐,请吧。你将会是第一位来到这里做客的女客人。” 下车后,盛宥优雅绅士地朝她伸出手,扶茶却只瞧出了他唇角那抹恶劣的笑。 出于礼貌,她将自己的手搭上去,跟着他一路进到洋楼之内。 彼一踏进屋,一只通体漆黑足有半人高的藏獒便朝盛宥扑了过来。 “嗷——” “闹什么,有客人。”盛宥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藏獒可怜兮兮地在半路停下,嗷呜呜咽了两声,意识到这位客人,立刻朝着她呲牙咧嘴企图吓跑她。 扶茶一个眼神扫过去。 “嗷嗷!!”藏獒夹着尾巴就跑了。 “嗯?”盛宥挑起一边眉,“没用的东西,竟然被女人吓跑了。” 随后而来的唐琛颇感惊奇,九爷的这只藏獒连成年男人的腿骨都能生生咬断,平时一个大男人见了都够呛,更何况是扶茶这样的弱女子。 谁能想她不仅不害怕,还反倒将藏獒吓跑? “扶茶小姐见笑了,许是这种灵犬能瞧见不干净的东西,你毕竟刚从凶杀案场过来,难免沾上什么。” 盛宥取下黑帽放在橱柜上,话语间意有所指。 扶茶打量了两眼洋楼布局,回过头:“那也不一定,九爷不也刚从那里回来么。” “理是这个理,但我养的宠物,还不至于被我吓跑。” 绕过她走到那边的古典沙发上,盛宥从腰间掏出一柄银黑色的手枪,随意拨弄了两下,便随手搁在了茶几。 他懒散地交叠起双腿,黑色大衣上的纽扣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抬着纤长羽睫,黑曜眸光流动。 “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怎么不过来了?现在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了?” 扶茶面无表情:“我担心九爷突然阴晴不定,不敢擅作主张。” “嘁,你倒是有点不敢的样子。” 待扶茶坐在他对面之时,盛宥才慢条斯理道:“扶茶小姐与我表亲是什么关系?” 她言简意赅:“没什么关系。” 盛宥唇边噙着笑。 “我劝扶茶小姐想好再回答,毕竟……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扶茶直视着他:“我并未说谎。” 这时,唐琛拿过来一个雕花复古的精美木盒。 “九爷,您要的东西到了。” “哦?这么快?那还真是巧,正好赶上了。”掀起眼皮,盛宥将其拿过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唐琛走后,盛宥轻轻笑了笑,隔空对着扶茶晃了晃手中的木盒。 “这是我特意定做的,总感觉今日会用到。” 为你疯魔(5) 扶茶微眯了下眼睛。 她有预感里头会是什么东西。 “我劝扶茶小姐想清楚,反正你人也在这儿了,明日商城哪怕是少了个戏子,也不会有人管的。” 盛宥指尖落在木盒的小锁上,啪的一声,木盒打开。 以扶茶的视角,也望不见里面的样貌。 “九爷将话说得满了,商城少了个戏子还会有警察管,若少了九爷,怕是全城都要放鞭炮庆祝了。” 她不急不躁,视线缓缓扫向别墅四周,典雅华丽的装潢在全商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忽而,她浅浅地笑了。 “九爷这间屋子,可留过不少人在这儿啊。” 扶茶这句话的意味实在诡异,那双清透的琉璃眸飘渺而又虚无,好似能看清天下至邪至恶之人之事。 盛宥蓦地就对她的眼睛起了兴趣。 “扶茶小姐说的在理,只是怕什么,本就天天在刀枪中砥血的生活,还能担心这些么?” “九爷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扶茶收敛了眼色,在旗袍的边角处轻轻拍了拍,“以九爷的能耐,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能找上你。” 盛宥对她这雾里看花美三分的态度还挺好奇。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里跟我打哑谜。难不成你以为,今日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会轻易放你离开?” 扶茶反问:“那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就会放我离开了?” “那可说不定。” 盛宥将阴晴不定这个词演绎到极致。 雪色漂亮的指尖抚上木盒内的物什,倏地,他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寒芒乍现。 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他绝色的眉眼映照在刀身上,如同沁了万年的寒气。 盛宥啧啧打量几眼,不吝啬地给出称赞:“果然是好东西。” 旋即,他将木盒丢在茶几上,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他新到的玩具,如孩童般爱不释手。 情到深处,还会主动讲解它的来历。 “这是城里老季家的铺子打出来的玩意儿,整个商城,也只有他家能做出如此精细的手艺,看来我没信错人啊。” 扶茶的预感成了真。 她勾了勾唇。 “九爷喜欢就行,当心莫伤着自个儿。” 盛宥赞同:“你说得对。” 他轻轻便便地握住把柄,在空中挥舞两下,随意的动作都饱含了凌厉的杀气。 忽地他又望着扶茶。 “古时候流传下来不少对女子的刑法,要我说,都不如洋人流传进来的要有趣。今日碰巧扶茶小姐在,想和我试试么?” 盛宥虽是在询问,动作已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漫不经心地从沙发上起身,不到两三步就来到扶茶面前。 扶茶微微抬头,被人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有些淡淡的不喜。 可对方生得实在是好看。 哪怕这个角度,觑见的也是他性感凸起的喉结,随着下颚优美的线条,每一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黑色沉重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不觉沉闷,反而鲜明了几份凄美的旖旎。 以扶茶的眼力,对方的身段,怕是要比梨园那些出名的戏子好上太多了。 “九爷真的想试试?”扶茶微歪了下脑袋,珍珠发卡折过一道乳白的光。 为你疯魔(6) “我从不说假话。” 盛宥确实是个说动手就动手的人。 倒是方才扶茶窥视他的目光仿佛在瞧砧板上的猪肉,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供人观赏。 指尖在刀锋上划过,盛宥随着她微偏了下脑袋。 下一秒,那锋利的刀尖便抵上了扶茶的下巴。 带着蚀骨的凉意。 “扶茶小姐接下来的话可得字斟句酌地说,毕竟这样的美人儿,伤了属实可惜。”盛宥笑意残忍无害。 扶茶被刀尖迫使着抬起下巴。 匕首刚打造出来,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尽管没刺进皮肉,已然有了轻微的刺痛感。 而她表情依旧未变。 “九爷希望我说什么?” 盛宥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唇角噙笑:“梨园园长和你是什么关系?” 扶茶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关系。他给我提供地儿,我上去唱,混口饭吃罢了。” “是吗?” “那你头上的珍珠发卡是哪儿来的?嗯?还是不说实话吗?” 随着他的话,落在扶茶下巴处的刀尖渐渐往下,划过雪白细嫩的肌肤,在旗袍领口处停下。 “发卡?” 扶茶睫毛眨了一下。 也不顾自己脖子边还有这么个要命的玩意儿,她随手取下盛宥说的珍珠发卡,自己看了几眼。 她是没发现什么稀奇的,抬眸。 “九爷说的是这个?这是在路边摊买的不值钱的东西,恐怕与你说的无关。” “你确定?” 盛宥眼眸微眯,一手拿过那个珍珠发卡,放在水晶灯光照耀下。 通透秾丽的乳白,确实没什么别的了,再寻常不过的珍珠。 他垂下眼眸,珍珠发卡在他手中细细掂捻,直勾勾地凝视着表情平淡的扶茶。 猝地,盛宥轻笑一声,单手替她将发卡别进发间,姿势宛若情人间的亲密,甚为暧昧。 “扶茶小姐好歹是当红的名伶,怎么就戴这种东西。” 他话说的好听,匕首的刀锋仍未离开过扶茶的肌肤。 “钱是花在戏服上的,私底下没必要那么讲究。”扶茶也不在意。 盛宥摇了摇头。 匕首继续向下,终于,落在了月白旗袍的第一颗盘扣上。 “我是个粗人,没你们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扶茶小姐从始至终太过冷静,让我不得不以为……你知道谁是凶手。” 扶茶垂在沙发上的小指微微蜷了一下,说:“谁是凶手都与我无关。” 盛宥至始至终都没认为扶茶是凶手,但她是个很关键的人,否则,也不会跟她周旋这么半天了。 若真认定了一个人是凶手,那么,迎接那个人的下场将会无比凄惨。 盛宥笑道:“扶茶小姐方才不是说屋子里有鬼么,要不你去案发现场问问,凶手是谁?” “……” 扶茶望着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智障。 “我觉得他们可能更会听九爷的。” 盛宥成功被这个眼神取悦了。 深幽的眼瞳仿佛凝聚着漩涡,伴随着长长浓密的睫毛的扑闪,一抹杀意闪过。 握着匕首的手指稍稍一动,下一刻,旗袍的第一颗盘扣断裂,衣襟散开,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 为你疯魔(7) 扶茶抿了下唇。 “九爷是想学那些洋人的把戏么。” 盛宥勾唇:“那其实也是好把戏,至少有用多了。” 多少人折在那上面啊。 一个个烈得不行,还不是招了不少。 “那九爷尽管在我身上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对方认定了她与园长有关系,那她还能怎么办。 刀尖划过敞开的衣襟,缓缓往下,肌肤上带着微微的刺痛感,落在了第二颗盘扣上。 扶茶神情无什变化。 周遭的气氛变得凝固压抑起来。 盛宥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找不出丝毫的差错与漏洞,倏地发觉有些无趣。 他毫不拖泥带水收回刀尖,转身上楼。 丢下一句话。 “明日你随我去案发现场,在没有查出真正的凶手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盛宥可以提前找到她,其他人也能。 扶茶淡淡地应了声。 就在盛宥即将消失在楼梯之前,扶茶喊住他:“九爷。” 后者脚步一顿,半转过身,眼眸漾着笑:“怎么?舍不得我了?” “不是。”扶茶轻声道,“我衣服坏了。” 谁弄坏的,不言而喻。 “……” “……” 今儿个天气真不错。 * 商城近日风声鹤唳,谣言四起,梨园园长的不知名死因又搞得最近戏子们没了饭吃。 扶茶被迫住在盛宥家中,外界都传她香消玉殒了。 甚至死状还极其凄惨,各种版本都有,说书的描绘得是绘声绘色。 盛宥和她坐在车上,路过时听闻了,还啧啧两声。 “先奸后杀?谁奸?我吗?” 扶茶:“……” 你是想得有点美。 她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盛宥挑起眉,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将她心里话说了出来。 “扶茶小姐想得这般美好,恐怕结局是要让你伤心了。” 扶茶送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连开车的唐琛都快听不下去了。 沉吟一会儿,扶茶道:“你为什么要找杀害园长的凶手?少拿表亲来糊弄人。”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晚,对方说话就开始比他还不客气,盛宥的新鲜劲又起来了。 “扶茶小姐想知道原因?” 扶茶揉了揉眉心,跟这人说话好难。 “倒不是我想知道,主要是,这关系到你们的性命。瞧我多为民众着想。” 扶茶半个字都不信。 她低声说了一句:“……你就是觉得好玩儿才掺和进来的吧。” “你说什么?”盛宥没怎么听清,朝她倾过身子,不正经地问,“扶茶小姐是在为我歌功颂德吗?” 接着,他继续道:“那倒不必了。嗯,要不你就随便唱两曲来颂吧,也让我瞧瞧,咱们商城第一名伶的风姿如何倾世。” 扶茶淡淡道:“九爷,听曲儿是要交钱的。” “你胆子不小,竟然敢跟九爷要钱。” 盛宥话这么说,还是守规矩地取下了自己的玉扳指,将她的手拿过来,替她戴在拇指上。 戴完了,他又摇头,遗憾道:“大了。” 男子的手与女子的手本就有着天差地别,戴在扶茶手上,如同小孩子偷戴了大人的首饰,怎么瞧怎么怪。 扶茶注视着他的动作,收回手:“谢九爷赏赐,不过地方已经到了,你怕是听不到我唱曲儿了。” 为你疯魔(8) 被反将一军的盛宥抬首,发觉果真到了梨园行外边,笑了。 “罢了,今日没空,以后有的是时间。” 扶茶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待二人下车进到梨园行之内,何探长还焦头烂额地在找线索,警局也请了不少界内侦探,却摸不到丝毫头绪。 此刻,梨园行之内的戏子打杂全都站在那儿,被一一问话。 扶茶一进去就望见了熟人。 见到她的身影,那些个角儿都睁大眼睛仿若见了鬼,甚至有人叫出来:“……扶茶!” 何探长本就心烦,闻声,没好气道:“喊什么喊,扶茶小姐虽然人不在了,但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过吧。” “……” 扶茶走过去,冷声道:“何探长。” “嗳,我是不是太累了都听见幻听了?哎,扶茶小姐啊,没了你我以后上哪儿听曲儿啊。”何探长自己小声咕哝。 扶茶:“……” 来捧她的人中,何探长砸钱最凶,外界也传出过不少她被何探长包养的传闻,皆被他一一粉碎。 他说他是扶茶小姐的知音。 也是扶茶小姐的靠山。 扶茶从不将这些当回事儿,但这些年也被他保护了不少次,二人也能说上话。 “何探长,不不不是,真的是扶茶,在你身后!”有人提醒。 “什么?!”何探长不可思议地转过身。 见到真人后,眸中惊喜溢满:“扶茶小姐,真的是你!” 扶茶点了点头。 “何探长真是美色误事啊,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你都看不见?”才进来的盛宥笑声道。 众人下意识地后退。 何探长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面上又堆满笑。 “哈哈哈,九爷也来了,是我没看见怠慢了您。不知……您这次来是……?” 盛宥暧昧地站在扶茶身边,“哦,不是什么大事,来送扶茶小姐回来。” 何探长笑容僵了。 不止他,在场其他人表情也变得缤纷多彩。 瞧二人这姿势,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圈子里再常见不过。 大家原以为,扶茶昨日之行是凶多吉少,没想到,竟是给她攀上了高枝。 有几名戏子表情有些不屑,但内心满满的酸味。 能被九爷宠幸,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若能得到他的一句话,整个商城还不是随自己走。 哪儿用得着在台上受这种气。 扶茶被他模棱两可的话惹得眼角一抽,差点没当众对他动手。 以前别人败坏她的名声,她听听就过去了,清者自清没当回儿事。 可盛宥这么一说,她就莫名的……很不爽。 “九爷不是还要找东西吗?就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办事了吧。”扶茶抿了抿唇。 盛宥突然特喜欢瞧她板着脸的样子。 “也是,那先去你的化妆间?你不是说这身衣服不合身么?” 扶茶:“……!!!” 众人的注意力立马集中在她换了的衣服上。 连衣服都不一样了! 实锤了!!! 扶茶冷着脸转身就走。 盛宥笑着跟在她身后,顺带火上浇油:“扶茶小姐慢些,昨日劳累,可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为你疯魔(9) 扶茶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世人的眼神。 看来她也要去找老季打一把匕首了。 绕到后台,扶茶直接进了自己的化妆间,摔门之时差点没撞着身后人的鼻子。 “扶茶小姐好大的火气,果然,外界传的性子极冷极烈不是没有来源的。” 盛宥笑着进屋,面前便被摆了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盒子。 “你要的,珍珠发卡,带珍珠的首饰,全都在这儿了。”扶茶将盒子丢在他手上。 盛宥眨了眨眼,盯着自己手中那装着至少不下于百只珍珠的盒子,表情一言难尽。 果然唯小人是女子难养也。 他怀疑原本没这么多,只是刚刚才从戏服上敲下来的。 可盛九爷怎会因此气馁,转手就交给门外的唐琛:“唐琛,交给你了。” 工具人:“……” 他盯着这些大小不一的珍珠陷入沉思。 “九爷除了珍珠还想要找什么??” 扶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纤纤玉指抚上桌面上未来得及收好的点翠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宥在这个小房间内四下打量着。 “不找什么,等会儿去瞧瞧尸体。” 接触到那个甚为精美华丽的头面,他“咦”了一声:“扶茶小姐这东西可都是真的?” 扶茶将他送的玉扳指拿在手里,头也不抬:“若是假的,怕是不知会被多少人笑话。” “谁敢笑话扶茶小姐?”盛宥走过靠在桌边,“不过这么一套下来,得花多少钱,看来扶茶小姐的生意不错。” 扶茶没什么两样地将扳指丢进收纳盒里,“不如九爷家中一件古董。” 盛宥目视她的动作,挑着眉:“当着本人的面这么不珍惜,是不是不太好?” 扶茶淡淡凝眸:“正是因为九爷在我才这么做,换做别人赏的就不会了。” 盛宥笑了,还待说什么,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扶茶,你在里面吗?” 唐琛估计是数珍珠去了,竟是放了人过来。 “在。”扶茶答。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复又关上,落了满地的风霜。 “呼,外头可真冷,怕是过不了多久商城就要下雪了。啊,九爷也在,海棠有礼了。” 进来的是名身着亮丽橘红色旗袍的女子,头戴海棠珠钗,化着精致的妆,莫名有些风烟气息。 都说商城有三位名伶,其首是为扶茶,剩下两名也不可小觑。 其一为秋海棠,旦角。也就是刚刚进来的这位。 其二为南鸢,她就了不得,竟生生以女子之身扮生角,在商城摸爬滚打数十年,总算是唱出了名头。 扶茶见秋海棠进来的眼神便直冲着盛宥而去,心里门清对方此行的目的。 “九爷在这儿也待了有一会儿了,不是说还要去瞧瞧园长的尸体么,切莫在我这儿耽搁了时辰。” 莫名被赶的盛宥:“???” 秋海棠暗自咬牙,悄悄剜了扶茶一眼,“扶茶你也真是不懂事,九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叫人家去瞧尸体呢。 万一沾上了什么晦气不干净的东西,那多不好。” 盛宥勾起扶茶的下巴,笑得意味不明:“就是,不懂事。” 扶茶:“……” 你谁啊,咱俩很熟吗,把你蹄子拿开。 为你疯魔(10) 望着二人暧昧的姿势,秋海棠轻哼一声,暗骂扶茶那不要脸的狐媚功夫。 “九爷别动怒,扶茶她就是这样,平日里心气儿高得很,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见识了?” 盛宥转过头,鼻梁高而挺,潋滟的凤眸弯了起来,“说说,我取下来瞧瞧。” 秋海棠脸一白。 她慌慌张张地退后几步,笑得勉强:“这……九爷真会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盛宥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从腰间取下自己昨日得到的宝贝。 “正巧拿了新武器,就先拿你试试手好了。” 见他神情不似在说笑,秋海棠彻底慌了,连忙跪在地上:“九、九爷饶命……” 盛宥:“放心,你的命还在,不用我饶它。” 扶茶饶有兴致地欣赏秋海棠的丑态,支着下巴,眼睫淡淡地垂了下来,“这是你的荣幸,何必如此不愿呢。” 秋海棠瞪着她。 这个贱人! “九爷。”屋外唐琛喊。 正打算去取一对标本的盛宥手一顿,“怎么?” “出事儿了。” 屋内人相视一眼。 * “昨晚就没人守在这里?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被人潜进来!”何探长正痛斥站着一排排的警官们。 “何探长好大的火气,不知找到凶手没有啊?” 盛宥堂而皇之地带着人进入警局,嚣张地将手放在口袋里,浩浩荡荡跟了一大波人。 扶茶是真不想和他一道出行。 太引人注目了。 “嗳,九爷您怎么……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本就死了人,何探长脑壳疼了一天,眼下又出了这一档子事,他现在是看见捣乱的就难受。 谁能想到,这么多人职守的警局停尸间,能被人混进去! 不仅如此,死者尸首还被人剁成了碎块! 这已经不是影响断案的事情了,这是对整个警局的挑衅! 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死了还不放过! “何探长好像不欢迎我?”盛宥道,“别这样,我来看一眼就走,昨日值班的法医是谁?” 何探长眼瞧着这尊佛是没那么轻易送走了,只得对人群中挥了挥手。 “迟荧,你过来,九爷问话。” 语毕,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走出来,哭丧着脸:“九、九爷,昨晚我不知怎么睡着了,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宥微微扬起下巴:“睡着了?怎么睡着的?你不是该将尸检报告赶出来,还好意思睡觉?” 扶茶望着迟荧,眯了眯眼。 蓦地,她朝迟荧走过去,后者见她过来,缩了一下,又觉得她有些眼熟。 扶茶与迟荧保持了半臂的距离,很快,她便转身对盛宥道:“他身上有沉香的味道。” “沉香?” 盛宥对香料没什么讲究,但这玩意儿他还真听说过,因为唐琛曾给他用过,效果还不错。 只是这样他才感觉好笑。 “迟荧是吧?你不是法医?连这些小把戏都识破不了?” 迟荧张了张嘴,嗫嚅道:“……可我没有闻见过沉香的味道。” 他是法医,还不至于没有这点职业操守,被大刺刺地点了香还不自知。 扶茶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放在鼻尖闻了闻,低声道:“你把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为你疯魔(11) 迟荧虽不知道她是谁,但见盛宥没有反对,就回忆着昨晚的事。 “何探长说这次的死者身份特殊,叫我赶紧将尸检报告赶出来,我就加班加点到了晚上十一点,那时候,整个科室只有我一个人了。” “当时我正在检查死者大脑,之后……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他郁闷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想不清来源,作为警局法医,他也见过不少凶杀案件了,谁知就这么着了道。 好在凶手没有对他下手,只是将他迷晕…… 想想那个尸体现在的样子,他今天胃口就不太好。 扶茶没有感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迟荧点头。 扶茶又转身对着那边站着的警察道:“你们是值班的,也没见到人?” 被一个女人这么质问,换谁都会不开心,但她身后的人是盛宥,不满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没有。” “没见到,周围也没什么异常。” 扶茶站回了盛宥身边,敛下眼皮,不说话了。 “不问了吗?”盛宥好脾气地说,“我觉得你多问几个问题凶手就出来了。” 扶茶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惹得盛宥笑了好几声。 周围的警察探长法医都惊呆了,生怕会令盛宥不快,但见对方这么笑这么高兴,心情又很复杂。 到底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九爷拿不动枪了。 人都朝你放白眼了看不见吗! “要去瞧瞧尸体吗?”盛宥笑够了,又开始作死。 扶茶面无表情:“不去。” 她还没有绝食的癖好。 “那行,就让唐琛先送你回去。” 扶茶点头,倏地想起什么,抿着唇,“我要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盛宥漫不经心地戴上手套,正要去摸摸尸体,闻言,暧昧道:“什么东西我那儿没有?” 周围眼神早就飞到天际了。 何探长暗自抹泪,他的女神啊,还是被猪拱了! 算了……不能这么说……会死的…… “不关你的事。”扶茶变脸贼快。 她家在一处比较古老僻静的小巷,家里就她一人,巷头巷尾都有孩童嬉闹,她一回去,立马就被围住。 “扶茶姐姐!扶茶姐姐!我们饿了!” 唐琛本是保护她的安危,见状,上前就想将这群孩童驱走。 被扶茶制止了。 她从身上掏出几块剩下的大洋,一人一块分了下去,嗓音冷淡:“马上过年了,去买件新衣服,并且,以后不准再去偷东西。” 孩子们立马喜笑颜开。 “谢谢扶茶姐姐!谢谢扶茶姐姐!” 他们闹完了也就散了,拿着新到手的钱去买自己想吃的,哪怕衣服破了洞也挡不住他们的笑容。 望着他们的背影,唐琛没忍住道:“扶茶小姐未免太过心善,怕是他们父母指使的来找您要钱。” 扶茶摇了摇头:“他们都是乞儿,早就没有父母了。” 她做这些只是随手的事,没多想什么,也不觉自己有多心善。 说完,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琛不好多说什么,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扶茶进屋,他就守门。 为你疯魔(12) 扶茶其实没什么要拿的。 但她得回来一趟。 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她打开下面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只与她头上一模一样的珍珠发卡,眼眸微眯。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她坐在桌前对着铜镜,将发间的珍珠发卡取下。 整个屋子空无一人。 仅仅有着人类察觉不到的空间波动。 “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与我无关,当初是你自己造的孽,现在落得分尸的下场,没什么可惜的。” 扶茶偏了一下脑袋,将新找出的那只珍珠发卡别在方才的位置。 而她取下的那只,则被放回了原来的抽屉里边。 “这个发卡我会收着,不会让任何人拿走。算是还了你给我戏台子的恩。” 见发间没有什么差错,她才淡淡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收了些衣服。 “你的东西,我不感兴趣。这趟浑水我没打算淌……如果被盛宥发现了,那我就更无能为力了。” 扶茶没有在房间待太久,她的房间还算隔音,平日里会吊吊嗓子,也是怕吵着街坊邻里。 方才她声音小,不至于被外面之人听见。 而盛宥猜得没错,她确实可以看见鬼,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 梨园园长的这件事,她不会插手。 一是与她无关,二么……那人于她,有过恩惠。 待扶茶收拾好东西出去,唐琛自觉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尚未走出院子,扶茶就听见了一声孩童的吊嗓:“唉!有劳妃子——!!!” 唐琛不懂戏曲这些,但听得此音中气十足,也没忍住赞叹一句:“谁家的孩子,只怕将来无量。” 扶茶没应声,出了院门,巷尾之处有一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正对着石灰墙练身段,想必那声也是他发出的。 扶茶朝他走了过去。 “刚刚是你唱的?楚霸王?” 男孩闻声,望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眸一亮,收了腿脚规规矩矩站好,“扶茶小姐!” 能被认出扶茶也不意外。 若是喜欢唱戏的还有不认识她的,那才是稀奇事。 扶茶无甚波动:“你再唱一遍。” 一旁的唐琛见状,心说莫不是扶茶小姐见这孩子有天赋,想收其为徒么? “我……我唱得不好。”男孩扭捏地搅着自己的衣摆,瞧布料倒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扶茶耐心不好:“叫你唱你就唱。” 男孩瑟缩地瞅了她一眼,“……哦。” 没多少人有这胆子在扶茶面前唱戏,这跟关公面前舞大刀是差不多的理儿。 但同时,没有那个唱戏的不想得到她的一句指点,又异常渴望能有机会唱给她听。 清了清嗓子,小男孩微抬下巴,“这一阵连累你多受惊慌——!唉!” 这一声下来,唐琛都没忍住给他鼓了掌:“好!” 本就只是试唱,得到这句夸奖,小男孩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用满怀希冀的眼神望向扶茶。 “扶茶小姐……我,我唱得怎么样?” 扶茶淡淡地点评:“光听音的话,还不错。” “你抬起头,看着我。” 小男孩懵懂地抬头。 扶茶微微低头对他对视,“你知道我从你眼中瞧出了什么吗?” 为你疯魔(13) 男孩老实道:“不知道。” 唐琛也不知道能从眼睛瞧出什么。 扶茶无情道:“我看见了你说你想赢,想红,想上台表演,展现自己。” 唐琛:“这……好像没什么错吧?” 所有戏子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男孩继续揪他的衣角,局促中讷讷道:“我,我这样……不对吗?扶茶小姐……” “我没说你不对。” 扶茶这么说,“但是,你究竟是喜欢唱戏,喜欢戏曲里面的每个故事,每个人物,还是单纯地只是想成为那个角儿。” 十年磨一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少人挨打吃苦只为了成角儿。 可他们真正想要什么,早就忘了。 男孩略微怔愣。 “我……” 扶茶懒得耽误时间了,走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话。 “唱戏,想要唱好戏,不是你唱什么像什么,而是你唱什么,你就是什么。” * 待扶茶出了这条街,上车前,忽地有人喊住她。 “扶茶小姐。”一道轻和婉转的女声,带着女子独有的柔美,尾音下意识地勾了尖儿。 扶茶一顿,望向来人。 “南鸢。” 商城三大名伶之一。 今天出门倒是个好时候,竟都碰到了。 “方才我听见墨儿的声音,想不到一回来便见着了你。”南鸢娉娉袅袅地走过来,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之姿。 “墨儿?”扶茶歪了下脑袋,“那是你的孩子?” 南鸢点头:“没错,他喜欢唱戏,我也不拦着他。只是这条路有多苦,咱们都明白。最后能成什么角儿,只能靠他自己了。” 扶茶掀起眼皮,“他有你这样的母亲日日教导,成角儿很容易。” “借你吉言吧。”南鸢只是笑笑。 “想必你方才应当是对墨儿说了什么,不知,你觉得他的天赋性子如何,可有兴趣收他为徒?” 扶茶不易察觉地轻蹙黛眉。 “孩子自然是留在身边最为妥当,我恐怕教不了他什么。” 南鸢浅浅地叹了口气,捏着雪白的手帕,无奈地摇了摇头。 “理是这个理,只怕是我已人老珠黄。等观众不再买我的账的时候,墨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是三大名伶中年纪最大的,也是资质最深的,观众们迟早会看腻。 日后会有无数的新人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她们这些老人只得退位让贤。 本还可以趁现在,还唱得动,能唱几天是几天。可谁知,戏班子又出了这种事。 扶茶道:“如果你不想他趟这趟混水,大可以带他回老家,以你这些年攒下的,足够抚养他长大成人了。” “哪儿那么容易。”南鸢摇了摇头,也不想谈这个了。 “听说昨个儿园长去世了,可找着凶手了吗?” 扶茶偏头望了驾驶座内的唐琛一眼,说:“还没找着。” “唉,你昨日恐怕冲撞了太岁,竟在表演途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好在你还年轻貌美着,观众都爱看,还能唱很长一段时间。” 南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绣工精益的月白香囊。 “这是我亲手绣的,里头加了些安神的香料,今日正巧碰见了,也好将它送给你。” 为你疯魔(14) 扶茶眼神在香囊上掠过,没说接,也没说不接。 直到南鸢手都软了,典雅的笑容却未变,只是带了些自嘲,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香囊我就收下了。” 扶茶将它接了过来,平淡地打量了几眼便收着了。 南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走之前,南鸢诚恳道:“我还是希望扶茶小姐可以考虑考虑收墨儿为徒,他挺喜欢你的。” 扶茶上了车,车门碰地关上。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那就多谢扶茶小姐了。” 南鸢站在巷子边,目送了车子远去,那边墨儿小跑过来,嘴里喊着:“娘!娘!我方才见着扶茶小姐了!她好漂亮!还指导我唱戏了!” 南鸢将墨儿接住,温柔地用手帕为他拭了拭额头的汗。 “这般急躁,见着扶茶小姐就这么开心吗?”她笑着说。 墨儿睁着湿漉漉的圆眸,可劲点头:“嗯!” 南鸢缓缓蹲下身子,扶着墨儿的肩,柔声道:“那墨儿想不想拜扶茶小姐为师?” 墨儿惊喜:“想!” 南鸢笑了:“那娘争取让你拜她为师好不好?” “好啊!谢谢娘!”墨儿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南鸢抱着他,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慈意。 * 这一去耽搁了些时辰,待扶茶回到小洋楼之时,盛宥已经回来,在旁边的鱼塘边上喂鱼了。 扶茶当没瞧见他,直接地就往大门口走,还是被叫住了。 “扶茶小姐竟然不叫我,当真令我伤心了。” 扶茶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眼角瞥见唐琛在憋笑,又明目张胆地翻了一个。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 “九爷刚刚摸完尸体,现在又来喂鱼,不怕将这一池子锦鲤养成招灾的么?” “招财招灾还是我说了算,那可跟我手摸没摸尸体无关。” 盛宥随意丢了把鱼食在池子里,笑意盈盈地再从旁边的警卫手中盒子里拿一把,他身旁的藏獒就追随着他的动作。 见扶茶来了,藏獒低低呜咽了两声,垂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状,盛宥微微转过脑袋,黑水般的凤眸一勾,“实在不行,扶茶小姐给我摸摸,说不定就能破了灾。” 扶茶送他一个想得美的眼神,行至池边,黑红锦鲤遨游,激起圈圈清澈的涟漪。 岸上颀长的影子都断了,倒是那只藏獒还较为威风。 “九爷整日为难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戏子,不知道界内规矩么?” “知道知道。”盛宥没当回事,忽地觉得新奇,“你们是只要钱到位,做什么都行么?” 扶茶凉凉地睨着他。 “嗳,扶茶小姐可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没说你。” 盛宥哈哈笑了两声,“不过,若是你若肯开这规矩,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和美人春宵一度了。” 扶茶望着鱼儿争相夺食,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嗤道:“我怕别人出不起这个价。” “出不起?”盛宥来了兴趣,一个天女撒花似的投鱼食。 拍了拍手,他不正经地凑近了扶茶,鼻尖几乎要贴着她,樱色薄唇勾起,似笑非笑。 “那不如扶茶小姐说说,得多高的价码才算出得起?我瞧瞧把我这小洋楼卖了能不能行?” 扶茶在他漂亮的眼中瞧见自己的倒影,面无波澜。 “小洋楼都是身外之物,九爷不如把命奉上,那便是出得起了。” 为你疯魔(15) 说完,扶茶也不管他反应,也不问案件差得如何,自行转身进了去。 她素来冷漠,不将任何人与事放在心上。 对方要她留在这里,那她便留在这里,免得被说以卵击石,反正她也没吃半分亏。 就算真的调查出了凶手,与她也无半点相干。 这里至少还是安全的。 扶茶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间,窗边有风铃随风叮铃叮铃响,她靠在床头上,拿出了那只香囊。 翻来覆去瞧了瞧,她掩藏了眼色,复站起身,出门去敲了盛宥的门。 盛宥方才洗完澡,眼下开门便是美人,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倚在门口:“怎么着,扶茶小姐大半夜来敲门,是想以身相许求得庇护了?” “九爷还是有了反应再说这话吧。” 扶茶淡淡地说,将手中香囊递过去。 “送九爷一个安神的香囊,方便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安然入睡。” 盛宥挑起一边眉,擦头发的动作放缓了下来,好笑道:“扶茶小姐拿别人送你的东西给我,未免太没诚意了。” 扶茶望他一眼,收回手:“那便算了。” “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盛宥眼疾手快地将香囊掳回去,放在鼻尖闻了闻。 “香味倒是不错,不过,若是你亲手绣的,我会更喜欢。” 扶茶当没听见,转身离开。 “那九爷好生休息,我就不叨扰了。” 盛宥唇瓣还含着笑。 她的背影看上去太过孱弱清瘦,仿佛他一用力便折了。走廊灯光璀璨,照着她发丝上的珍珠发卡,好似迷蒙阴影了一刹。 望着那只发卡,盛宥笑意加深。 * 这几日,盛宥要出门,死皮赖脸地也要拽上扶茶,好像没了她便不能破案似的。 扶茶已经在暗搓搓地联系老季给她打造匕首了。 她迟早要捅死盛宥那厮。 “这就是我表亲的家?” 来到一处破旧偏僻的院门前,盛宥咂了咂嘴,感叹资本家的腐败,连门都不好好修。 你自己不就是吸血的么? 扶茶:“九爷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了你,欢迎随时打道回府。” 唐琛感觉自己近日笑点变低了。 “不至于不至于。” 盛宥作死地拉上扶茶,用她的手推开积满灰尘的院门,开门之后甩手贼快。 事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走进去,负着手,一袭冷酷暗黑大衣,黑靴挂链,颇有军阀风范。 扶茶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两下。 她不是爱穿高跟鞋的,今日出门也没打算穿,谁知盛宥神秘兮兮地叫她穿上,说是带她去个好地方。 到了她才知道,还真特么是好地方。 就这满地的坑坑洼洼,她穿高跟鞋怎么走?! 扶茶是个有脾气的,见这一手的灰,又追不上罪魁祸首,干脆站在门前不进去了。 等山出来。 唐琛问:“扶茶小姐不打算进去么?” 他没笑,真的。 扶茶冷哼:“不进去!” 唐琛也很无奈,他是知道九爷的性子的,有时是不着调了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外界传的那样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 谁知道遇上扶茶小姐就幼稚成这样? 为你疯魔(16) “扶茶小姐怎的不进来了?”罪魁祸首发觉身后没人,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扶茶看着他那戴手套的手就来气。 说他不是人,还真不知道装一装。 “九爷自己瞧吧,我就在外边等着,顺便洗洗眼睛。” 扶茶嫌弃地拍了拍一手的灰,四下望了几眼,看能不能去那户人家借点水。 明摆着不想搭理人了。 “生气了?”盛九爷甚有觉悟,慵慵懒地跨过门槛走出来,后者已然是连眼角都没施舍给他了。 扶茶要是手里有刀,第一个捅的就是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高贵冷艳型的,直到遇见盛宥,她才发现自己是脾气暴躁型的。 还没思考是从哪里捅比较好,扶茶倏地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转头一瞧,才是发现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作甚?放我下来!” 扶茶耳根一烫,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扶茶小姐就别生气了,瞧我这么有诚意。” 盛宥语气却没什么诚意,笑容张扬肆意,慢条斯理地抱着她便进了院子。 “厨房里应当有水,我这就带你去洗洗手。” 扶茶简直服了他这土匪头子的作风。 干脆也不挣扎了,手就往他大衣上放,给他印了两个灰手印,在黑衣上尤其明显。 盛宥偏头瞥了肩膀上那灰手印一眼,嗤了一声:“幼稚。” 柔顺的小洋卷在他露出的脖颈处微微摩擦,有些痒痒的,盛宥不由得手臂收紧。 扶茶怼回去:“谁先开始的?” 盛宥:“我我我。” 听着熟悉的回答,扶茶怔了怔,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相同的语气。 殊不知后方的唐琛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那动作是九爷可能做出来的吗! 他什么时候抱过女人! 唐琛一直以为九爷对扶茶就是利用关系…… 原来是他想多了么…… 随便踹开一扇没锁的门,还真给他们找对了地儿,扶茶踢了下腿,“放我下来。” 盛宥依言将她放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块地还较为整洁。 扶茶抿了抿唇,在厨房内找找了水洗手,终于干净了才勉强对盛宥没那么大的杀心。 “看来率先有人来过这里啊。” 盛宥打量着这间小而旧的厨房,不明所以地来了一句。 扶茶慢慢地擦拭着水渍,眼眸低垂,平静道:“那也不奇怪,九爷整日做些不着调的事,难免被人抢了先。” 末了,她讥诮地补充:“还被两拨人抢了先。”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盛宥装聋作哑,随手掀开米盖,里头已经发霉了,云淡风轻地将它盖回去。 他拿过扶茶擦手用的手帕,缱绻地执起她的手为她擦拭,声线低沉。 “是啊,一拨人我认识的,一拨人你认识的,是不是很有缘?” 扶茶:“我宁可不要这样的缘分。” “那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了。”盛宥为她擦干净了,随意将手帕收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眉眼醉了几分妖异的旖旎。 “扶茶小姐今天已经来了,日后就更得跟紧了我,否则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这我也说不准了啊。” 为你疯魔(17) 简陋的厨房从外边漏了风进来,伴随着冬月的寒凉,上了青苔的石板路潮湿又粘腻,邻里的烟火上了青山缭绕。 扶茶蓦地后悔听了他的话。 就应该自己安安静静一个人过着,何必要来跟他上这艘贼船。 可如他所说,后悔已无济于事,还不如在他身边寻求庇佑。 扶茶暗暗撇了撇嘴,届时还不知谁庇佑谁呢。 “所以,扶茶小姐还是随我去别处瞧瞧,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盛宥说完,比了个请的手势。 扶茶不扭捏地出去了。 盛宥在让她做选择,是选他,还是选与他对立的那方。 但她都不想选。 被扯进来,她自有方法脱身。 “九爷,其他房间都上了锁,暂时进不去。”唐琛尽职尽责地禀告。 “哦?我看看。” 盛宥走过去,在门前驻足片刻,有模有样地观察着那把门锁。 等扶茶到他身边了,他才一本正经道:“据我所知,这种锁一旦锁上了,必须要钥匙才能打开。” 扶茶:“……” 唐琛:“……” 爷,好歹人扶茶小姐在这儿,咱能别丢脸了不。 扶茶揉了揉眉心,想着自己今天为什么吃饱了撑的想不开要来这儿受罪。 她语气特真挚:“九爷,你要是进不去就别逞能了,早点回去洗洗睡……” “砰——!!!”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惊了满林的飞鸟。 扶茶没忍住捂上耳朵,用清冷的眸子瞪向开枪之人。 然,后者惊奇道:“呀,打偏了。” 扶茶:“!!!” 她睿智地没有松手,果不其然,立马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霎那,整条小巷都沸腾了,鸡鸣狗吠闹个不停,罪魁祸首却一脸淡定地推开门进了去。 真不愧是土匪头子。 扶茶真的服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扶茶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眼睁睁地瞧着盛宥和唐琛在里头忙活了半晌还不劳而获。 好戏看够了,她才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九爷,你找好没?要不你好好想想,人都来过两拨了,你要找的东西确定还在这儿?” 盛宥翻了半天灰也神清气爽,干脆全部丢给唐琛。 “这谁能确定?万一他们都蠢得没找着呢?当然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 扶茶纤长睫毛扑朔,轻笑一声,果真没忍住道:“我猜你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说着,她认命地站起身出了门,一路去到后院。 望着她的背影,盛宥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他将唐琛留在屋内,自己跟上。 后院早就荒废了,稀稀拉拉的枯叶许久没人打扫,立着一架木质秋千,中间有一口看上去也干涸的井。 扶茶就站在井边,指着井底。 “在井里面?”盛宥从上往下望去,这口井极深,井口黑黢黢的,完全瞧不见底下的风景。 扶茶挑了挑眉,淡声道:“我还以为以九爷雷厉风行的性子,会直接跳下去找呢。” “那多不干净。”盛宥理所当然地说。 “……” 扶茶已经不想和他说了,指着井绳:“把它拉起来,在桶底下。” 盛九爷勉强原谅她的无礼,依言照办。 为你疯魔(18) 半盏茶的功夫,盛宥手里就多了个湿漉漉的小包裹。 心说还好他戴了手套。 颇为嫌弃地将这个小包裹打开,盛宥拿出里头的东西,不多,就一支珠钗,一块手帕,还有一个孩童的肚兜。 约莫是主人生平最珍惜的事物了。 扶茶好像听见了园长在哭。 “扶茶小姐是如何得知我要找的东西在这儿的?”盛宥来了兴趣,拿着手中的小玩意儿瞧了瞧。 扶茶直接道:“他告诉我的。” “他?谁?我那远房表亲?” “嗯。”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盛宥竟然完全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那扶茶小姐不如帮我问问,杀害他的凶手是谁,与他是什么关系,我也好为他报仇啊。” 扶茶冷静地睁眼说瞎话:“他说他不知道,关了灯,什么也没看见。” “是吗?不会就是扶茶小姐自己吧?否则他怎么没找上别人?”盛宥跟着她瞎。 扶茶凉凉地觑他一眼。 被人又看不见他,找别人干嘛? 盛宥被这个鄙夷的眼神取悦了。 “扶茶小姐别这么瞧我,我不过开个玩笑。再者说,拉你下水的严格来说不算是我,你觉得呢?” 扶茶没吭声。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盛九爷没打算再在这里多待,喊了唐琛就回去了。 月色正浓,小洋楼灯火通亮。 书房内。 “九爷,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都太常见了。”唐琛站在桌前,注视着盛宥的动作,微微皱眉。 “是常见。” 盛宥颔首,手里把玩着那支珠钗,最上头那颗珍珠成色不错,乳润清透,与扶茶新戴的珍珠发卡一模一样。 “但关键就在这些东西上了,否则,怎么找到人。” 旁边,近日没了主人关爱的藏獒坐在地上,求宠爱地往盛宥腿上蹭,被他一掌拍开了。 “嗷呜~~”宝宝委屈。 唐琛:“是。” “不过,您既然知道扶茶小姐知晓东西在哪儿,最先为何还要花那么大力气翻箱倒柜?” 直接问不就好了,何必浪费那半个时辰? 盛宥将珠钗放下,又拿起那块手帕端详着,“我觉得我直接问她会说?” “不会。” 唐琛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肯定过一件事。 “那不就得了。”盛宥打量着这块手帕,忽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白天没有还的手帕,眸子微微一沉。 他将扶茶的手帕递过去,“洗干净,查查是哪个布庄的。” “是。” 唐琛正要接下,倏地,盛宥又收回了手。 “……九爷?” “算了,这事先不急。” 盛宥抿了下唇,将手帕放回了自己口袋,暖黄的灯光映照了他昳丽的眉眼,眸色熠熠如星。 唐琛就不是很能明白这个操作。 东西他大致都看过了,剩下的交给唐琛就是,盛宥慵懒散漫地支着下巴,脑中浮现出那道绝世的纤影。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复古檀木桌上,不轻不重。 他突然道:“唐琛。” “九爷,何事?” “你知道扶茶小姐为何会选我而不是选他吗?” “这……不知。” “因为我长得好看。” “……” “大概是全商城,不对,全天下最好看的了。” “……”您高兴就好。 为你疯魔(19) 扶茶近日被吵得心烦。 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跟着出门瞎晃悠了,却又被鬼给缠上了。 “你别跟着我了,我说了我不会帮你带话,也不会帮你完成什么遗愿。” 她烦躁地丢了一块石子进水池里,锦鲤被吓得四散游走。 园长鬼魂:“可是你将东西交给了盛宥,他会发现她的!” 沉默了一会儿,扶茶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做,道:“发现就发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园长道,“你不是说过她与你有恩么?” “不是什么非要舍命的大恩情。”扶茶不近人情,“我帮的已经够多了。” 园长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那我就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去警局帮我收收尸,我不想再看见我的尸体被做那么多研究了。” 扶茶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这种麻烦的事她向来懒得管。 “你如果再不离开,我就告诉盛宥凶手是谁,干脆让她下来陪你。” “扶茶小姐若是真的愿意,那我可再高兴不过了。”背后倏地响起一道好听懒散的声音。 扶茶猛然转身。 盛宥距离她不过半尺,她这一转,差点与盛宥撞上。 “虽然扶茶小姐近日多有叨扰,不过我这人向来大度不需你偿还,所以扶茶小姐的投怀送抱还是免了吧。” 盛宥墨眸含笑,虚扶了下扶茶的身子,免得她一个激动掉进水池里去。 “九爷走路都没声的么!”扶茶果真比撞鬼的反应差不了多少。 “本来是有的,但想听听扶茶小姐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自言自语些我需要的,就故意没声了。” 扶茶没好气道:“你倒是诚实。” 盛宥:“我诚不诚实,上次不是说过了么?” 扶茶忍着没翻白眼。 近日天色较为阴沉,风儿都要比往日喧嚣些,水池边的野玫瑰湿哒哒的,欲滴中都多了些凄美意。 扶茶没心情赏鱼了,“九爷说自己大度,不然帮我一个忙。” 盛宥装腔作势地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嗯,你且说来听听。” 扶茶唇角一动,捏着手帕的指尖紧了些,时刻谨记保持形象。 “园长的尸体,哦不,尸块还在警局,劳烦九爷去帮忙收收,这头七都过了,该放他回去了。” 盛宥似笑非笑:“这也是园长告诉你的?” “……” 扶茶忍耐失败。 横他一眼。 “爱帮不帮,又不是只能找你。”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求盛宥,不是还有个小迷弟在警局当探长吗? 能拿钱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开口找欠。 眼瞧着扶茶就要走,盛宥常规操作地拽住她的手腕,开始哄人。 “好了好了,别生气,也别去找别人呀。现在外界都传咱俩的关系,你去找了别的男人,让我盛九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扶茶听他还在胡说八道,心想自己今天怎么没穿高跟鞋踹死他? 她冷哼一声,就要甩手。 “所以九爷这是答应了?那你自个在这儿玩儿吧,我回房歇着去了。” “别急别急。”盛宥没松手,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日的手帕递给她,“瞧,洗干净了,扶茶小姐不拿回去么?” 为你疯魔(20) 扶茶视线落在手帕上,雪白的纺料确实干净如新,上面的雪莲依旧濯清涟而不妖。 她没有立即接下,缄默几息问:“这是九爷亲自洗的么?” 天底下怕是没有人敢叫盛九爷洗手帕。 她偏偏问得如此自然。 “嗯?”盛宥抬眼,心中好笑,“不是我亲自洗的扶茶小姐就不用了?” 扶茶还未答话,那边,唐琛过来递上一张烫金请柬。 “九爷,这是龙二爷差人送来的请柬,说是下个月十五他大婚,请您一定要去捧场。” 盛宥眼眸微眯。 “龙二爷?”扶茶望着那张请柬上的名字,内心明清。 龙勋龙二爷,乃是商城唯一敢于盛宥比肩的存在,听说祖上还有什么亲戚关系,但私底下么…… 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是不和的。 他大婚送来请柬,怎么瞧也感觉没安好心。 见盛宥不接,扶茶挣脱他的手自己接过来,然,瞧见新娘名字,让她还真笑了出来。 “秋海棠?她攀不上九爷这颗高枝就转投二爷怀抱了,看来九爷你的魅力不行啊。” 自古以来,戏子配小妾,这是亘古不变的理, 秋海棠虽为商城的三大名伶之一,但说到底也是下九堂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怎可能轻易地就成了龙二爷明媒正娶的夫人。 其中说没点什么旁的勾当,扶茶说什么也不信,倒是秋海棠一心想麻雀变凤凰,连命都不顾了。 盛宥手里拿着那块手帕,挥手就盖扶茶脑袋上,将请柬拿过来。 “我的魅力有扶茶小姐买账就行,哪儿管得了别人。” 他将请柬翻了两下,“到时候挑块石头当贺礼吧,请柬都送来了怎么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唐琛:“……” 爷您这样做不是更拂人家面子么。 但他知道九爷就是这个做派,若真送什么好东西,别人恐怕都要以为他居心叵测了。 扶茶气呼呼地将手帕摘下,“我看九爷自己就是块石头,将自己送过去得了,龙二爷保准开心。” “怎么说话的?” 盛宥挑着眉,慢悠悠地用请柬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龙勋那厮喜欢美人,我瞧扶茶小姐定会合他心意。” 扶茶气乐了:“那九爷将我送过去啊,我瞧着你们目的是一样的,我还可以两边选选。” “嗳,那我可舍不得。” 盛宥半真不假道,将请柬丢给唐琛,招待他下去别在这儿碍眼。 “扶茶小姐还是留在我这儿比较好,龙勋哪有我怜香惜玉啊。” 扶茶扯着唇角讽刺道:“怜香惜玉?九爷你怕是用错词了,谁第一天上来就弄坏我衣服的?” 刚说完,她才察觉这话有歧义,还没来得及改口,就听得盛宥意味不明的笑。 “哦,是我不对,下次……衣服绝对不会坏了。” 正在远离他们的唐琛脚下一个趔趄,赶紧加快了脚步。 九爷流氓起来,也不比二爷差到哪儿去啊。 论脸皮,扶茶绝对是厚不过他,只能企图以眼神杀死人,然对方钢筋铁骨,怎么也破不了他的防御。 “哼,九爷尽管耍嘴皮子吧,龙二爷敢给你发请柬,谁知道有什么大礼等着你。” “最好是别回来了!” 为你疯魔(21) 事实证明,扶茶说的还是轻的。 真正到了婚宴那天,等待他们的这份大礼,还真不寻常。 那天下了大雪。 朔雪来得突然,屋瓦阁楼全都迷离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白,枝叶积雪簌簌往下扑落,空气中的寒凉都快被扑碎了。 扶茶裹着厚重软绵的白毛狐裘,还是深觉冷得要命,差点就撂担子不走了。 在这个天气成婚,也不知为难的谁。 待到达目的地时,唐琛给开了车门,扶茶是怎么也不想下车。 还是盛宥那没脸没皮的说:“扶茶小姐不下车,是想我抱着你进去吗?” 扶茶深信这个混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得出这种事,满脸无情下车后,泄愤似的在他黑靴上碾了一脚。 雪水融化,凝成了薄雾。 盛宥笑得很开心。 惹得周围前来祝贺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知该不该过来拜见打招呼。 一把将试图进门的扶茶给拽回来,盛宥扶着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带,身躯的热量透过大衣传递,扶茶微微一怔。 “怎么样,靠着九爷是不是很温暖?有没有心花怒放的感觉?”盛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扶茶体温偏寒,对方却像个火炉子,靠近了还能取暖。 她素来不是扭捏的人,反正外界已经将他俩传成那样了,她就干脆没躲。 扶茶拢了拢狐裘,“是暖和了,心花怒放就免了吧,这个词更适合形容现在的九爷才对。” 后方唐琛默默望天,他怎么觉着,扶茶小姐跟九爷相处这么久,有点被同化了呢。 盛宥笑了。 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丝丝温热的暧昧:“扶茶小姐……说什么都对。” 扶茶心跳漏了一拍。 “哈哈哈,欢迎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来参加我龙勋的婚礼!今天,大家敞开肚皮喝酒吃肉,我龙勋买单!” 露天宴席之上,红绸结彩,着一身红喜服的龙勋豪迈一笑,带着北方特有的爽朗,如果忽略他眼尾漏过的阴鸷的话。 底下的宾客拍手捧场。 “哈哈哈二爷大喜之日,把嫂子带出来给大家伙瞧瞧啊!” “嗳,我听说咱嫂子可是商城三大名伶之一,长得可漂亮了!” “二爷还舍不得吗?现在不给看,晚上哥几个可是要去闹洞房的哈哈哈!” 龙勋:“哈哈待会儿就让你们瞧你们的嫂子——嗬,盛九爷来了,今儿个怎的来得这么迟,难不成是沉迷在温柔乡里了?” 话音刚落,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来人。 黑伞之下,颀长的黑影与白影交融,姿态慵懒随意,面容绝世倾城,伴随着还纷扬的雪花,画面甚是唯美。 盛宥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散漫而不设防地拥着扶茶款款走来,直至行到龙勋面前,慢条斯理地收了伞,朝一旁微扬下巴。 唐琛立马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送上。 “恭喜龙二爷大婚,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盛宥话还是说的好听。 龙勋身后的人接过,他先是望了一眼气质胜雪冷淡的扶茶,才哈哈笑道:“盛九爷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盛宥替扶茶掸去肩头飘落的雪花,懒懒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为你疯魔(22) 扶茶视线望向别处。 就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本来就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盛宥圈着扶茶肩膀的手紧了紧,微微低头问:“哦,对了,新人大婚是要说贺词的是吧?” 扶茶没当回事,心不在焉:“嗯。” 她刚一嗯完,就听见身边人倦懒好听的声音。 “那就对了,既然如此,我今日就在此恭祝龙二爷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瞬间沉寂,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龙勋原本带笑的脸也渐渐沉了去。 众人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 要说这二位,本就是死敌,听闻请柬是龙二爷亲自差人送去的,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明知道对方嘴毒心肠又狠,开枪杀人从不心慈手软,还偏要喊过来在自己婚宴上搅和。 现在果然成了真,也不知这喜宴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龙勋脸色遍布着阴霾,直直盯着缱绻含笑的盛宥,忽地笑了:“既如此,那我就多谢盛九爷的礼物了。” 盛宥耸了耸肩,仿佛知晓如此结果。 “那,还请盛九爷与……扶茶小姐上座。”龙勋朝二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恭敬不如从命。” 盛宥理所应当地搂着扶茶去了主桌,挑了两个好位置带着她坐下,方圆宾客都默默离他俩远了些。 商城两大巨头之中,龙勋是背地里的狡诈小人,至少面上功夫做得足,颇爱与人称兄道弟。 但盛宥就没多少人敢搭理了。 谁知道你哪句话就突然惹他不高兴,一枪就给你突突了。 “你知道今天要干什么?”扶茶拢着狐裘坐着,浅淡的眼瞳睨了盛宥一眼。 “我知道什么?”后者眼神无辜。 扶茶撇了下嘴。 本来是场喜宴,因为这个小插曲,搞得大家如履薄冰的。 高台上,龙勋对着身后小厮吩咐了几句,后者即刻去了后院不知要搞啥玩意儿。 “盛九爷。”龙勋忽地喊。 盛宥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还在替扶茶布菜,贤良淑德的样子挺违背他往日作风。 “怎么?” 龙勋:“既然九爷给龙某送来一份大礼,那龙某不回赠回去也说不过去。来人——” 话音落下,宴席之上的武场空地上,原本伫立着几根黑布罩着的木桩,此刻多名小厮过去,将盖面的黑布揭下,露出了木桩真面目。 每根木桩之上,都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扶茶是见过的,就是盛宥手底下人的统一劲装。 也就是说,那些人,全都是盛宥的人。 宾客们下意识地望向盛宥的表情,见他依旧噙笑,不由心中泪流满面。 为什么他们今天要来参加这场喜宴! “怎么样,盛九爷,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满意啊?”龙勋仿佛扳回一局,笑容得意洋洋的。 盛宥也停下了布菜的手,干脆将碗倒给了地上等投喂的藏獒。 “扶茶小姐还是别吃这东西了,不干净,先让它试试毒吧。” 扶茶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吃东西。 谁知,藏獒嗅了嗅地上的盛宴鱼肉,露出了堪比人性化的嫌弃表情,摇着尾巴又趴了回去,还朝着别人呲牙咧嘴。 这无疑是在打主人家的脸。 为你疯魔(23) “哦对了,龙二爷刚问我话来着。” 盛宥仿佛才听见,复漫不经心地将手套戴上,眼皮动了动,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 “龙二爷的这份大礼我喜欢得紧,就是显得我今日送的有些简陋,赶明儿我一定补上。” “哈哈哈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龙勋扬起阴郁的笑,转而面向大家:“诸位,今日我大婚,也给大家设了些彩头。 看见那边的木桩了吗?只要谁的枪法准,给我精确无误地射在他们脑袋上,每人赏黄金万两!”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沸腾。 黄金万两! 这可是寻常人家努力几辈子都求不来的财富,竟然在此刻被轻轻松松送出去! 这下子,大家隐隐开始跃跃欲试,就是看得谁胆子大,要钱还是要命。 扶茶将这些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漂亮透润的瞳仁,她低声道:“九爷难道就不担心么?” 盛宥手里把玩着酒杯,笑着说:“担心什么?” 扶茶斜他一眼。 “扶茶小姐是在为我担心么?”盛宥忽地凑近了她,外人看来就是二人在卿卿我我,丝毫不分场合。 扶茶将他的脸拍开。 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九爷要说话就好好说,没必要挨这么近……” 扶茶话刚说完,自己手就被对方攥住,“嗯?怎么手这么冷?跟你人似的。” 话中听不出什么特别关心的意味,倒是调侃居多,但扶茶还是不适应地蜷了蜷手指。 那边被无视的龙勋开始找存在感。 “盛九爷觉得这个彩头如何?木桩上一共有七人,那我今日就送出去七万两黄金……不知盛九爷想不想试试?” 盛宥光明正大地将扶茶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远远扫了那边木桩一眼。 “我试试也行,但好歹我也是个九爷,彩头总不能也是万两黄金吧?” 龙勋眯了眯眼,扯唇朗声道:“盛九爷与旁人自然是不同的,如果你中了,十万两黄金,我马上派人去取!” “呐,这可是龙二爷亲口说的。” 盛宥在桌下不安分地挠了挠扶茶掌心,手套的粗粝感带起的痒意更甚,惹得扶茶踢了他两脚。 他低低笑了几声,制止住了她还要踢人的动作,细声说:“穿着裙子还这么不老实。” 扶茶直接瞪他:“关你屁事。” “是我亲口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食言!”龙勋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看客们蓦地感觉脚底凉气直窜。 这场所谓的彩头,拼的可不止是人命与黄金。 盛宥在外面的风评本就不好,他手底下的人是否真的效忠于他还未可知,此刻若真的开枪杀了人,那他的人岂非更加寒心。 届时,会不会还有人跟着他,就很难说了。 今日明摆着就是借着大婚的名义所设的一个局。 如果盛宥不开这个枪,龙勋绝不会轻易地放人离开,到时打起来,还不知哪边会占这个便宜。 毕竟这里是龙勋的地盘,盛宥今日带的人,真的撕破脸皮了,定不足以与他硬拼。 为你疯魔(24) “那行。”盛宥应下了,“不过我枪法向来百发百中,就不做第一个开枪的了。诸位先玩儿,把剩下的留给我就行。” 他话说得嚣张狂妄,却没人质疑。 众人此刻真想知道木桩上绑着的人是什么表情,可惜他们都昏过去了,看样子用刑不轻。 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做第一个。 龙勋见状,忽地掏出枪,沉声道:“既然没人愿意第一个上场,那这第一枪,就由我来开!” 说着,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木桩上的一个人。 黑黢黢的枪身,泛着森寒的蚀骨。 龙勋也没打算等大家反应,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遽然飞出,然而,随之而来的下半秒,又响起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响! 最先飞出的那颗子弹,竟被第二颗生生打偏了轨道! 甚至连空中飞盈的朔朔雪花,也被子弹射成了两半飘落。 大家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人没死,子弹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看来……盛九爷也并非表面那么无情嘛,还是不想在这里损失那么几个弟兄。 龙勋刚硬的脸上好似覆盖了一层寒霜,握枪的手指关节咯咯响,“盛九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了子弹,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盛宥装模作样地吹了一下枪口,将其搁在桌上,眉眼间张扬着桀骜不羁的狂肆。 “哦,忘了告诉龙二爷,你刚才开枪的目标是我先看中的。所以,你,换换。” 扶茶瞧他这狂野劲儿,唇角没忍住缓缓往上勾了勾。 很快就敛了下去。 “既然是盛九爷看上的,那我就不跟你抢了。” 龙勋说完,抬手对着另一人,开枪之后,再次响起了两道枪声。 一般无二的结局。 “盛宥!” 这是明摆着作对! 听着这一声怒吼,大家差点没被吓到地上去坐着,越来越后悔今日出门的决定。 对上这两大巨头,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得越远越好才对! 盛宥慵懒道:“啊,真是抱歉了龙二爷,忘了告诉你,这个人也是我的目标,要不你再挑挑?” 龙勋脸色现在十分吓人,阴沉地如打翻了墨水,手中的枪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对上盛宥的脑袋。 然,他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所以,盛九爷的目标没有谁就说了吧,我好开这第一枪!” 扶茶觉得,他想开的第一枪应该是往盛宥身上开。 啧,小东西忍耐力还挺好。 换她早翻脸了。 “既然龙二爷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善心地告诉你。 他,他,他,还有他,这四个人都是我的目标,奉劝龙二爷最好还是别动。” 盛宥看似随心所欲地指了四个人。 别人不知道这代表什么,龙勋却十分清楚,眯起眼睛,一道杀意闪过。 他噤了声,盛宥才慢悠悠地起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三声枪响骤然响起! 只见没有被他指到的三人,在瞬间之内被枪杀,鲜血喷了一地,连一声惨叫都没留下! 龙勋瞳孔猝缩:“盛宥!” 后者甚为悠闲,拿着银黑色的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旋即,枪口对准龙勋。 “龙二爷今日,可谓是引狼入室了啊。” 为你疯魔(25) “扶茶小姐今日可有被吓到?” 街道边,不久前才见了血的盛宥随手在路边摊上拿起一支发钗,血色透玉的色泽,给人一种凤凰涅盘的感觉。 扶茶想起方才龙勋铁青到便秘的脸色,再瞧瞧此人散漫的态度,摇了摇头。 拿着枪口抵着人家的脑袋,还忒不要脸地问人家要三十万两黄金,对面过去百人拔枪子,他还能做到谈笑风生。 也不怕真被射成筛子。 “你觉得我会被吓到吗?倒是你,等于彻底和龙二爷宣战了。” “怕甚?他又打不过我。”盛宥拿着发钗在扶茶发丝边比了比,自觉放弃。 不行,太艳了。 小摊摊主见二人衣着非富即贵,身后还跟着凶神恶煞的随从与大狼狗,腿都吓软了。 他哪儿见过这种达官权贵! “九爷真是自信。” 斜了一眼可怜的摊主,扶茶按了按眉心。 “不过,你早就得知那三人背叛你了吗?还由得他们被抓去泄露你的秘密?” “扶茶小姐在说笑吗?我既然知道他们背叛了我,还能让他们知道我的秘密?” 盛宥放下发钗,自然而然地牵起扶茶冰凉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美曰其名:“我怕你冷。” 后方唐琛两眼望天,什么也没听见。 爷你泡妞也找个好点的借口!你看扶茶小姐信不信! 扶茶当然不信,手肘一动就要挣脱,却被这人死皮赖脸地摁住,指了街对面一家成衣店。 “瞧,那里有卖戏服的,九爷去给你买。” 这话换作任何一名戏子都会心动,唯独扶茶不会。 “九爷是刚刚到手了三十万两黄金就要挥霍了吗?戏服可不是便宜的。” “不便宜最好,九爷就不喜欢便宜的。” 她当然抵不过这人,还是被硬拉着进店,哪怕感受到这人胸膛传来的滚滚体温,也架不住他骨子里流的血的冷的。 而一进店,扶茶就看见了熟人。 “扶茶小姐。” 南鸢看样子正在挑选戏服,见到扶茶后莞尔一笑:“想不到今日可以碰到你,早知道我就将墨儿也带着出门了。” 随即,她瞧见拥着扶茶的男人,心里明清,施施然行了一礼:“九爷。” 盛宥漆黑凤眸弯了弯,作死地捏了一下扶茶凝白滑嫩的脸蛋,语气调笑。 “你瞧别人多懂规矩,就你见到我之后没甚好脸色,就差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扶茶太阳穴跳了跳,并不温柔地拍掉他的手,成功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红手印,顺带从他的怀中溜出来。 “九爷想要懂规矩的多的是,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盛宥摸了摸自己被打的手,幽幽道:“巧了,我就喜欢不懂规矩的。” 扶茶睫毛颤了一下,当没听见地走向巧笑盼兮的南鸢,轻抚了下那件戏服上的绣纹。 两个女孩子大概有话要说,盛九爷自动退让,去店里边找中意的玩意儿。 南鸢笑说:“扶茶小姐,九爷很喜欢你。” 扶茶表情变化不大,只是道:“利用罢了,谈何喜欢。” “不一样的。”南鸢重复道,“喜欢一个人,他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里头的爱意藏不住。” 为你疯魔(26) 扶茶没有接话。 “可能九爷的身份比较危险吧,但是,扶茶小姐,我瞧得出,九爷真的很喜欢你了。” 岂止是喜欢,已经算是纵容了。 谁敢明目张胆地对盛九爷动手动脚,就算有,恐怕早已沉江喂鱼了。 扶茶淡淡地抬眸。 “你不信吗?”南鸢见她年龄小,性子又淡,可能确实不懂男欢女爱风花雪月之事。 “依我过来人的身份,九爷看你的眼神里包藏的爱意是掩盖不了的,扶茶小姐若是有这意思,千万别错过了。” 错过了,就是一生的事儿啊。 身为戏子,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呢。 要是可以,遇上那个人,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你想多了。”扶茶只是这么说,“他就是这样,没你想得那么伟大。” 南鸢可惜地摇了摇头,“那好吧,不提这个了。只遗憾我家那个死得太早,我都来不及去想,我和他之间是否存在爱了。” 都说戏子伤春悲秋,唱的戏是给各路鬼神听的,凡人没点悲悯情怀听不得。 她们一生都在寻找知音,可以真的静下心来听她唱,能听得痴了、醉了、哭了,那便是行了。唱戏的也死而无憾了。 扶茶漠然道:“就算存在,你们也说不清了。” 南鸢微微低下头,笑里带着些自嘲:“是啊,说不清的。也不可能再有说清的机会了。” 扶茶轻蹙眉头。 “你现在还在唱戏?” 梨园行出了那事,现在许多戏班子都搬地方了,但总没了以前的感觉,唱戏的连混口饭吃也难了不少。 “不唱……又能怎么办呢?孩子总是要吃饭的。” 南鸢眉眼间染了些倦意,扶了下额头。 “不知道我还能陪墨儿多久,还想着,要不要带他回南方瞧瞧水乡,也好带他在小时候多玩些日子。” 做大人太苦了,要操劳的太多太多,真希望她的孩子可以永远没有这些烦恼。 扶茶眼中只有这件戏服,珠帘翡翠,成色极佳,连绣工也没话说,不在意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是我选的。”南鸢笑了,“扶茶小姐,我真羡慕你。” 扶茶:“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九爷那样的人喜欢你。” 扶茶不是很中意这个话题,也可以说在逃避,漠不关心道:“怎么又谈到这上边了。” 南鸢说:“因为有了我的前车之鉴,你才应该知道,遇上这样一个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的人生是失败的,甚至是糟糕透顶。 她知道幸福有多么地得来不易,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反正她是抓不住的。 扶茶转了身,去瞧其他挂着的戏服,顺带道:“万一我也遇人不淑呢?” 南鸢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的,她太倔太冷,想打动她,除非得她自己愿意才行,谁的话都不听。 大概只有这样的性子,才会与戏曲融为一体,真正做到超凡脱俗吧。 也便不提了。 “反正今日也遇着了,我也许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扶茶小姐,你愿意听说讲讲耽误些时间么?” 为你疯魔(27) 此刻,不知是盛九爷的到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成衣店内没什么人,店内较为寂静,独独听见后台掌柜算算盘的铛铛声。 扶茶半转过身子,那边的盛宥观赏戏服赏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在往唐琛身上比,唇角微动,目光转回来:“你说。” 南鸢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笑了笑,眸中带着怀念。 怀念逝去的曾经。 “我说我羡慕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有九爷。还因……我是私生女,在这个世界上,私生女很多,从来为人所不耻。” 扶茶淡淡的:“我知道这些。” 一个名角儿,如果红了,那她的生平就会被扒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世人面前。 先笑,再唾弃。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便可将年轻的戏子打回黑暗,再不济,路边嘲讽轻视的眼神也足以令人心态崩溃。 这些年,南鸢能熬过来,还带着一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在这个吸血的社会,没人可以否定她的努力。 南鸢还是那么柔和温静,目光如江南清澈的水,透着化不开的浓情与舒适。 “我爹曾是达官贵人,在商城势力不小,那个年代,有几家人在和他争夺什么东西,但他挺厉害的,还是挺了过来。” “后来他遇见了我娘,也是个戏子,他闲来无事就喜欢去听戏。听懂了,听迷了,也就将自己搭了进去。” “他那时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迎娶我娘。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娶了一个财阀的女儿,日子总算是过得去了,不至于日日在刀口上走。” 扶茶说:“这很常见。” “是啊。”南鸢微微笑着,“抛弃妻女这种事,在曾经与现在,都太常见了。没有人可以制裁他们。” 到底是生的时候不对。 她有时会想,这种情况会世世代代地传下去吗? 以后还有会更多的人遭受这种苦难,却无法呼救,被迫承受,最终郁郁而终吗? 那太可悲了。 “我娘带着我,遭受街坊邻里的白眼,一路唱着戏回到老家避难。我就是在南方长大的。” 南鸢说:“这和我挺像。没想到,我和我娘的命是一样的。” 扶茶抿了下唇。 “我娘说,他没怪过我爹,他是有苦衷的。她日日教导我,做人要心怀善意,要做贤良淑德的女子,不要事事计较,那样的话,生活会很苦。 但最重要的,还是叫我,莫要恨我爹。” 南鸢说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爹长什么样,那时还没有照片这种东西,画像画出来的也只有三分像。 她也一直秉持着她娘的教诲,从不曾怨过恨过她爹半分。 听到这儿,扶茶终于掀起眼皮:“是吗?” 南鸢沉寂眸光中是难得的坚定,微微颔首:“是的,曾经那些日子,我真不曾恨过他半分。” 许是日子苦,她懂事也比别的孩子要早些,会帮助她娘做些事,顺便跟着她娘学唱戏。 女儿都爱描红女工,在以前刚出来的时候,南鸢还是唱的旦。 她也爱贵妃醉酒,也爱霸王别姬,爱得深了,自己也跟着沉了进去。 浮浮沉沉,走到现在,她都忘了自己刚出来唱戏之时,唱得到底是怎么样了。 为你疯魔(28) “后来我娘走了,我就回到了商城,遇到一个人,他大我挺多岁的,不算特别有钱,曾经的妻子死了就一个人过到现在。” “我娘很开明,教导我也要开朗些,我的性子模样处处随了她。我就想着年龄差点不是什么,只要对我好就行。” “可当我怀上墨儿的时候,他突然要离开我,半点由头也找不到。” 说到这儿,南鸢低下头,不愿再说下去了。 无非是历史重演的那些事。 后来,她带着孩子不方便,蹉跎回了南方老家,有个憨厚老实的人娶她,她也就嫁了。 谁知是个短命的,早早便死了。 于是,再次回到商城,开始抛弃过去,唱了生。 扶茶不是爱多问的人,之后的事也没问了,反正过去十多年,有些情绪早该淡化了。 “扶茶小姐,今日多谢你听我讲这些琐事,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我挺开心的。” 南鸢唇边漾着温和的笑,眼尾处已经生了细纹,依旧抵挡不住她恬静柔美的气质。 “没必要说谢。” 扶茶心想,她母亲应该也是个和她一样温柔的人。 可惜都没遇上什么好人。 南鸢离开之后,盛宥走过来,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拿着自己挑好的戏服送到扶茶面前。 “扶茶小姐,这件怎么样?我瞧着很适合你。” 扶茶望着这件全身都写着“珠光宝气”四个字的戏服,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贵就是适合的。” 盛宥勾唇:“难道不是吗?” “……” 扶茶表示不想和他说话,并向他丢了一车的手榴弹。 成衣店是没心情逛下去了,扶茶抵不过某人的热情,挑了那件最初看的水绣生莲戏服。 她还以为盛宥真要那金条结账,结果……这家店特么就是他的! 记个账就行了! 出去的时候,扶茶冷着脸,身边的寒气都波及到了可怜兮兮没饭吃的藏獒身上。 盛宥哄人肯定是不行的,他只会火上浇油。 “扶茶小姐,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店定制戏服?这价格可不是我定的,你可不能将气撒在我身上。” 盛九爷装的一手好委屈,如果忽略他含笑的眼眸的话。 扶茶以前定制戏服从不关注价格,都是由别人帮她,她只用提要求就行,但也知道每次都是笔不小的开销。 没想到都进了他的口袋。 这种心理就很微妙,扶茶更宁愿这钱是给龙勋赚了,也不愿意是便宜了盛宥! 她不理人,盛九爷就仗着自己脸皮厚当街耍流氓,扯着她的狐裘就往自己怀里带,薄唇若有似无地贴上她娇润的耳垂。 “别气了,嗯?如果扶茶小姐愿意,我的资产都归你管……也是可以的。” 扶茶耳根一阵酥麻,感到了什么柔软触碰着,轻如鸿毛,却痒到了心坎里。 她想到南鸢方才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他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里头的爱意藏不住」 扶茶顿了半息,转过脑袋盯着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眼神,连爱意这种无妄的东西都藏不住。 “扶茶小姐作甚这样盯着我?莫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为你疯魔(29) 仙气飘渺的雪花落在了盛宥的黑色毡帽上,极为纯洁的雪色与黑色交缠融化。 不像扶茶的雪白狐裘,就算落了雪花,也什么都瞧不见。 扶茶从未见过充满爱意的眼神。 这个世道,想要瞧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她在盛宥漆黑无际的瞳仁中望见了自己的倒影,天地一片白茫茫,独独她站在中央。 扶茶只说:“九爷,该回去了。” * 警局又出了事。 北岭那块儿有条古时候留下的官道,这几日本是运输着一批火药,结果路上遇见了匪徒,连人带火药全数掳了去。 警局派遣过人前去支援,结果杳无音讯,多半是折在了上面。 何探长本就焦头烂额园长的事,快一个月了还没揪出凶手,眼下事故频频发生,头发都白了不少。 那边的匪徒身强力壮,各个都有蛮力,这些布衣警察哪是对手。 实在没法子了,何探长只有舔着脸上门求盛宥。 他才不会说,他也想顺便见见他的女神,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那混蛋欺负…… “何探长的意思,是想我出人帮你把那些废物和火药救回来?” 盛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手里不知从哪儿薅的一串佛珠在盘,意味不明地勾着唇。 何探长坐立不安,知道今天怕是得被扒下一层皮才能说动这人。 “咳,九爷放心,只要您差人将他们和火药从北岭带回来了,警局一定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 盛宥:“何探长你也清楚北岭是个什么地方,尤其是近日还下着暴雪,实在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去的地方。” “要去哪儿?” 刚刚起床下楼的扶茶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出来找吃的,巴不得在屋里也裹成一个球。 何探长还没来得及喊女神,盛宥速度飞快地起身拿过一旁的狐裘过去给她裹住,脸色还隐隐不太好看。 “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扶茶:“?” 她穿成啥样? 在这里她不出门不都是这么穿么? 还没有旗袍露得多呢。 扶茶不明白他的动作,何探长心里明清,暗自唾弃盛宥的不要脸,连女神的睡衣照都不给看。 但同时心里很欣慰,呜呜呜至少,他女神算是找了个真正疼爱她的人吧,呜呜呜他该退场了。 “扶茶小姐,你要知道,我是正人君子,但其他人就未必了。”盛宥苦口婆心地说,表情异常诚挚。 何探长内心:呸! 扶茶奇奇怪怪,送了他一个字:“呵。” 自己体会。 盛宥完全不受影响,拉着她的手就做到沙发这边来用电火炉取暖。 自从上次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后,之后盛宥愈发得寸进尺,没事就要牵牵抱抱好不收敛。 扶茶每次都流氓不过他,纠正不过来,只得作罢。 “你们方才说要去哪儿?”扶茶问。 有了女神在,何探长觉得这次肯定能成,遂将情况再说了一遍。 扶茶烤着手,拿过他的佛珠瞅了几眼,低声道:“你要帮忙吗?” 盛宥慵懒地靠着沙发,悠悠道:“那就看何探长给出的条件诱不诱人了。” 为你疯魔(30) 要说刚才还拐弯抹角,现在直接就原形毕露了。 何探长:“九爷尽管放心,只要你肯帮这个忙,程家庄那儿遗留下来的矿地,警局便将它划给您。” 那块地皮可是个好地方,自从程家灭了门就只是一直被警局管着,多少军阀财阀都看中了那儿,奈何警局不松口。 现在为了那批火药,竟是将那儿都给押上去了。 盛宥:“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何探长为何非要找我而不是找龙二爷?” 何探长笑了一声说:“九爷也别打哑谜了,那批火药究竟是谁劫走的,咱们都心知肚明。” “也是,可你找我,还是太麻烦了不是?” 若是用程家那块矿地来换,对方未必不给。 “哼,警局不可能任由他这么猖狂下去,这种事情上,绝不会妥协!” 身为警察,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血性与骨气,平日里可以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给你面子,关键时刻,该有的铮铮铁骨一根都不能断! 盛宥赞赏地点头。 “很好,我怎么感觉何探长说的是我呢?” 扶茶斜了他一眼。 是不是你心里没点数? 何探长:“咳咳,没有的事。所以九爷,您答应了吗?” “大概吧,将你们查到的告诉我。” … 何探长走后,扶茶听出了丝丝的不对劲,“你要亲自去?” “怎么,舍不得我了?”盛宥笑得没个正形,将佛珠拿了过来,“好东西,你碰不得。” 扶茶撇撇嘴,哼道:“是,九爷手上沾的血多,是需要这些东西净化一下。” 盛宥瞧见她的表情就心情舒畅。 作死地上手在她脸蛋上捏一把。 “知道就行。” 扶茶反手就是一个抱枕砸过去。 盛宥笑着接下,二人闹了一会儿,他才勉强正了色。 “待我出门这几天,扶茶小姐最好就待在这里,我会派人守好这儿不会有人想不开来找麻烦。” 扶茶一愣:“我不去吗?” “你去做什么?” 盛宥捻起一簇她耳边的小洋卷,忽地一个用力将她推着靠在沙发上,扶茶好似就这么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扶茶也是第一次凑这么近看他。 他说自己好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分明是个经常在枪口上走的男子,皮肤却比寻常女子要白皙光滑些,黑宝石般璀璨的眼瞳闪烁着光,掩藏在长长小扇子似的羽睫之下。 他噙笑的样子,当真担得上魅惑众生。 身为戏子的扶茶都自愧不如。 “既然九爷要走,那还不快去收拾收拾。”扶茶不自然地别开脸。 盛宥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转回来,定定凝视着她。 忽地轻笑一声。 “扶茶小姐让我好生伤心,还以为,你会提出要和我一起去呢。同生共死共患难,你竟然一个字都不说。” 扶茶唇角扯了一下。 “……你想得倒美。” 被他这么折腾着,裹着她身子的狐裘散开了些,脖颈间凝脂般清透的肌肤敞露,白得耀眼。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按理说曾见得不少,但此时此刻,盛宥还是喉结一紧。 直直盯着那片雪白,蓦地,他倾身低下头。 为你疯魔(31) 扶茶想弄死盛宥这厮。 对着镜子,她望着脖颈处那抹显眼的红,心中哗了狗。 藏獒:嗷呜~这锅我不背~ 偏生得对方还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了你好,盖个戳留个印,别人才会知道你是我的人,在我不在的时候也能保护到你。” 扶茶信了他才有鬼。 他就是属狗的! 离开前一晚,盛宥来敲响她的房门给了她一个东西。 一颗乳润透白的珍珠。 约莫拇指盖大小。 扶茶不动声色地接过,随意打量几眼道:“九爷还真是喜欢我珍珠杠上,干脆去开家珍珠首饰店算了。” 盛宥轻笑着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扶茶没躲过,咬牙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后者眉眼弯弯地靠在门边,浸着倦怠的慵懒颓意,夜晚的嗓音都轻佻了些。 “这颗珍珠和你头上那是特意定做的一对,一颗为‘引’,一颗为‘钥’,扶茶小姐既然喜欢保管这些,那就顺便帮我也放着吧。” 扶茶眨了一下眼睛。 她取下自己发间的珍珠发卡,与手上这颗做了下对比,不由咂然。 “你还是确定我这个发卡有问题?”她低声说。 见她这个样子,盛宥心放软,想去她脑袋上揉一把又不太敢,只能抱臂噙笑:“反正扶茶小姐替我收着就是了。” 扶茶挑眉:“你不怕我给你丢了或者给别人?” 盛宥说:“反正已经送给你了,爱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 扶茶怔然,抿了抿唇。 “你找这两样东西应该找了不少时间。” 按照他的语气,貌似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最先别的那个发卡是假的,自她戴上真正的发卡之时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说。 还养了她这么长时间。 扶茶现在开始好奇,盛宥对那些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的秘辛,他竟然能够调查得如此详细。 “是花了不少时间。”盛宥似笑非笑,“不过……比不上另一样。” 说后半句时,他的眼神一直放在扶茶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暧昧。 扶茶心间微动,垂下眼帘,将珍珠收好,也便知道了最初他为何一定要自己住在这里的原因。 那保护的……到底是谁呢? 她不说话,盛宥笑了笑,勉强正了色:“我那表亲曾经身份尊贵,为了保护这两样东西竟是逃进了梨园行做园长。 许多人都以为东西在他身上,实际早在他年轻时,就将这两样送给了他曾挚爱的女人,转而将枪子引到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躲过了那些仇家,最后还是死了,凶手……也还没找到。 上次在井里发现的东西,也是曾经他的爱人与孩子的留物。 我循着线索去调查,一直调查到了南方,得知那女人已经死了,孩子下落不明。” 扶茶微微蹙眉:“所以最先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孩子?” 盛宥俯身盯着她,眼眸深邃了极暗的黑,笑意荡然无存。 “是这么想过,毕竟当初扶茶小姐的手帕,布料和从井里捞出的那块一模一样,连绣工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扶茶眯了下眼,与他对视丝毫不惧。 “这就是你扣我在这里的原因?” 为你疯魔(32) “当然不是。” “怎么能叫扣呢,我限制过你的自由吗?” 盛宥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怎么就是块朽木呢。” 他自以为是说给自己听的,扶茶却听得一清二楚,眼皮跳了跳,不欲与他争辩。 “所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希望我会帮你?” 盛宥唇角勾起一抹笑,额边的碎发凌乱,扇影浅浅,遮了些微光。 “那倒不用,扶茶小姐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只需再做点别的就好。” 扶茶下意识问:“什么别的?” “哦,那这就我的私人需求了。”盛宥懒懒散散地说。 “……”她听不懂。 “当初我那表亲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家,还是将东西保存了下来。都在传,那里头藏的是什么绝世秘宝,或者是什么大墓地图。 ‘引’为路,‘钥’为钥匙,不知是个什么开法,可能藏在里边,可能也是假的。” 扶茶忍不住道:“那你还给我,自己去寻宝不好吗?” 园长的鬼魂自从那日给他收尸后就离开了,带着满身的遗憾与无妄,可能去往下一个世界,可能将自己困于笼中。 这些他费尽心思保存的东西,在后一代重新引起各路抢夺。 鲜血与战火从不停止。 他既然自己没去找过,那他当初留下这些东西就是错的。如果当初销毁了,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寻宝有什么意思?” 盛宥歪了下脑袋,“我不过是想给他们找点绊子罢了。况且……你不也说过,我掺和进来,只是觉得好玩吗?” 扶茶竟无法反驳。 她啧了一声。 “怎么感觉九爷今晚说这么多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难不成预料到此行一去就回不来了?” 盛宥笑了。 “你以为龙勋为何要冒着那么大风险去劫那批火药?说不定是他已经找到了地方,只是苦于没有钥匙,便想着用蛮力炸开呢。” 扶茶说:“若真是你想的这样,那你还去做什么?说不定火药已经用完了。” “自然是去找茬。”盛宥理所应当。 “……” 您这爱好真别致。 “我针对的当然不是龙勋那个蠢货,只是我发现,他背后好像有名军师在为他出谋划策。便想去瞧瞧,到底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军师? 扶茶略微不解。 能够帮助龙勋与盛宥斗了这么久,若真存在这个人,那他应当是名壮士了。 就是可惜了,怎么就没弄死盛宥这厮呢? 还是差点火候啊。 “所以你就没想帮何探长带回那批炸药?那你还坑人家程家那地方?” 盛宥:“什么叫坑?分明是何探长自己要送过来的。” 扶茶:“呵。” 你猜我信不信。 盛宥一秒变小可怜:“扶茶小姐好狠的心,我都要走了,心里却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什么叫别的男人?你是不是有病?”扶茶维持形象失败。 “那……不是的话,你不如趁我快走了,亲我一下?”盛宥蹬鼻子上脸。 扶茶微笑。 摔门之前,送了他几个字。 “九爷好走不送,我诚心祝你一路顺风,到达北岭就发生雪崩!” 为你疯魔(33) 扶茶一语成谶。 在盛宥离开后的第五天,在盛宥家中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是扶茶小姐吗?” 扶茶淡声道:“你是谁?” “我是和九爷一起去北岭的!本来我带着一拨人从大路走掩人耳目,九爷就带着唐大哥几人从小路赶抄。 没想到,北岭发生了雪崩!我们找了两天,压根儿找不到九爷他们的人影!” 扶茶说:“那你是哪来的电话?” 对面吞吐一下说:“咱哥几个是逃出来的,在别人家中求助的电话……” 扶茶:“求助到龙二爷家去了是么?” 对面彻底噤声了。 扶茶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扶茶小姐,我劝你还是听话。北岭确实发生了雪崩,盛宥也的确没了音讯,眼下只有我能救他。 如果你想救,那就自己洗干净了来找我,否则就等着给盛宥收尸吧!” 扶茶依旧冷静:“龙二爷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我?” “哼,不然呢?老子以前去给你捧场,你连个眼神都不给,送的东西还都丢出来,盛宥叫你去你就去了,妈的女人就是这样……” 他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了半天,开始切回正题。 “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盛宥我就让人去救……不然,北岭的雪,埋葬这些从不吐骨头!” “喂,你听清楚没有?扶茶?扶茶!” 扶茶早就把电话挂了。 坐在沙发上,她神色微显空茫。 雪葬未亡人么…… * 由于这场雪崩,北岭肆虐大半月的暴雪终于有了缓和,开始轻飘雪花,最后彻底停下。 然,放眼望去,天地融为一体,处处皆白茫。 扶茶换了一身较为容易行动的服装,身处在这片苍茫无际的雪白之中。 凑近了瞧,会发现,她脚下缠绕了丝丝缕缕的黑雾,使她不易小腿深深陷进雪地里去。 “能够找到具体位置么?” 扶茶并未来过北岭,对这边的了解仅仅存在于说书话本之中,更没走过如此艰难的雪路。 若非有唱戏的底子在,还真奈何不了半截。 “若真被雪埋了,你们怎会找不到?” 扶茶脸颊已被冻得发红,她轻拭着额头的汗,陷入沉思。 鬼魂可渗透万物,常年游离于地底,如果连它们都找不到,那盛宥还会在哪儿? 她尚未思虑清楚,一望无垠的雪地之上,远远行驶而来几个黑色的小点,随着距离缩减不断变大。 终于出现活的生物了吗? 扶茶忠心希望是雪熊或者雪狼,这样她就不用自己走了……虽然有鬼魂帮忙她也没费多大劲。 待她定睛远眺,发现那是几辆……雪地车。 梦想破灭。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人类。 尤其是那车上还写着“龙”这个大字。 车辆由远及近,特制的履带令它可以在无论多厚的积雪上滑走,很快便来到了扶茶面前。 龙勋从车上跳下来。 “扶茶小姐对盛宥还真是情深意重,竟不顾个人安危独自跑到北岭,也不怕狼群出没将你给生吃……嗳小心!” 由于他的出现,缠绕在扶茶脚下的黑雾遁入地底,扶茶双脚陷入雪地当中,身子一歪,被龙勋眼疾手快地扶住。 “别碰我。” 为你疯魔(34) 扶茶立马甩掉他的手。 仓皇中想要后退,又想到这是雪地,连忙刹了车。 “行行行我不动你!你自己站好!”龙勋瞧见她的动作就怒火中烧,偏生不能耐人如何。 扶茶站稳后,冷眼瞧着他。 龙勋憋着怒气,冷哼:“你是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上去?” 他指着自己坐的那辆,后面有个空座。 扶茶微微蹙眉,突然,她感受到一阵火热的目光凝望着自己,循着望去,发现是个充满灵气的姑娘。 盯着自己的眼神火辣辣的跟狗见着骨头差不多。 她坐在一辆雪地车后座,带她的是一个含笑温文儒雅的男子。 瞧着二人,满身古香气。 扶茶感到自己灵魂深处对这二人有些眼熟,却没有任何他俩面容的印象。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扶茶不想上去。 那就……只有打起来了。 漂亮扑朔的长长睫毛敛下,扶茶指尖微动,霎时,广阔纯洁的雪地隐隐浮现出淡淡的暗色,即将破茧而出。 忽地,那名姑娘转了转眼珠,嘻嘻道:“龙二爷,不如让我来带阿茶吧,我正巧想试试这种车呢。” 闻言,扶茶指尖垂下。 龙勋本来是不愿意的,大不了强掳就是。 但那两个人他还得罪不得。 君复微微转头,温声道:“灵音姑娘,你会吗?” 他的语气再温和,也掩盖不了对灵音技术的质疑。 “当然会!你不是教过我了?再说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灵力嘛。 后面她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君复自然听得懂。 他不反对了,那龙勋也没话说。 很快他们就换了车。 扶茶想说她这个正主还没同意。 啧,这些人好烦,都埋在这里算了。 谁知灵音一点儿也不见外地跑过来揽住她的手臂,在她身边放低声音。 “阿茶别急嘛,花……不是,盛宥肯定没事的,咱们先回去,我肯定帮你找人啊!” 扶茶莫得感情地挣开她的动作。 “你谁?” “我……谁……?”灵音眼神光芒破碎,满脸受伤地捂着自己的小胸口,指着她像指着负心汉。 “阿茶你竟然问我是谁?不就百年未见你就忘了我?咱们千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吗?” 哪里来的精神病? 扶茶瞧她的眼神颇为嫌弃。 龙勋从哪儿找了这些人当军师? 有了上次盛宥的话,她自然而然地将这二人纳入军师行列,也就是敌人。 只是……她没想到,和盛宥斗的竟然是这种人,果然盛宥也不正常是吗? 想起方才那人唤她的名字,扶茶道:“你叫灵音?” 这个姓氏还比较少见,扶茶已经开始在脑内查户口了。 然而,灵音如若中了一枪地后退一步,表情悲怆:“……灵、音?阿茶你好狠的心,以前你都是叫人家小音音的!” 扶茶:“……” 就是真有这个百年千年,她也不可能这么叫! 她扶了下额。 龙勋明显是习惯灵音偶尔的“疯癫”,对此能够做到习以为常,但还是抽搐了下嘴角。 “好了灵音,别闹了。”君复无奈地摇头。 “扶茶小姐,不如还是先随咱们回去,盛九爷的事,也好回去慢慢谈。” 为你疯魔(35) 最终,扶茶听了建议。 鬼魂没有找到人,说不定盛宥根本就没被雪崩盖住,还不如先留它们找找再说。 有君复在,她好歹没有被关起来。 扶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有种他们貌似是向着自己的感觉,但又觉得荒唐。 从未见过面,怎可能是向着自己。 北岭深处,房屋灯火通明。 扶茶坐在窗前,遥望着雪景之上的月,银辉洒在白雪上,朦胧似幻,比雾泽的轻纱迷醉。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律动比寻常要快些。 这种感觉……叫心慌。 今晚她并没有睡着,等消息等到天亮,也不知这种行为代表了什么。 反正……若是找不到,北岭这边的全部人,都给她留在这里陪葬。 万幸,第二日清晨,总算是有了消息。 扶茶完全是将这里当成了驿站,黑雾消失的那一刹,她便出了门,谁知门外龙勋就守在那里。 “哼,晚上不跑白天跑,扶茶小姐把我这地儿当什么了?” 扶茶没心情搭理他。 龙勋沉沉站在原地,沉声道:“回去,否则别怪我对你做什么!” 扶茶深吸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想要找死,拦都拦不住。 扶茶还没动手,那边突然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二爷,不不不好了!山洞、山洞塌了!” “什么?!”龙勋揪着他的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有些犯怵,磕磕绊绊地说完:“山、山洞不知怎么的塌了!好多在那儿的弟兄都被埋了!” “娘的!”龙勋甩了手,狠狠唾了一口。 “无缘无故的山洞怎么会塌!雪崩离那儿那么远还能波及到不成!” 龙勋怒不可遏:“我去看看你给我在这儿看着,别把人放跑了!” 说完他就赶快离开了。 在他看来,扶茶就是个弱女子,有人看着就跑不掉,事实上…… 扶茶勾勾手指头,人就追着龙勋去了。 他们方才说的山洞,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什么藏宝的地方。 正如龙勋所说,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塌陷,说不定就是人为造成的。 唯一可能造成这种事故的,那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么一思忖,扶茶又想起一个可能。 北岭近日虽说暴雪肆虐,但雪崩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遇上的,除非发生什么大动静。 而龙勋在用火药炸那什么山洞,岂不就是说,雪崩也是因为这造成的? 试想了这个可能性,扶茶出去的步子放缓,转过身望着这里的屋舍,歪了下脑袋。 她昨日好像瞧见……还没动用的火药在后屋堆着? … 在这里找人也有好处,循着雪地车的痕迹就是了。 扶茶有鬼魂做外挂,走路都能用飘的,不会开车也没问题。 待她穿过一片片雪林,到达北岭的边缘,更是雪山脚下,山巅巍峨,满眼的纯白。 滑痕到雪山半腰消失。 扶茶沿路找了一会儿,忽地后劲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乱石横生的阴暗地,仿佛什么地方塌陷造成此地。 “叫你不要来你还是来了,那群蠢货连个人都看不住!扶茶小姐跟着我一路到这儿,是想做什么?” 为你疯魔(36) 龙勋在隔着大老远就发现了一个黑点,这是他多年来的敏锐与经验。 直到他发现那是扶茶,才故意伪造的滑痕将人引到这儿偷袭成功。 听了这话,扶茶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摇了摇头,后颈的痛感还尚在。 “这里是哪儿?” 龙勋冷哼一声,踢了一下脚下的碎石,“你想来的地方!” 扶茶脑袋还略微昏沉,慢慢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龙勋想过来扶她,被她躲开了。 她打量着四周,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龙勋脸色又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来,无非就是认为盛宥那小子在这。我告诉你,我是亲眼看见他被雪埋了,你不可能再见到他!” 扶茶终于望向他,淡声道:“是吗,那你认为这山洞是如何塌的?” 龙勋最看不惯她这冷静的模样,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塌个山洞有什么稀奇的,就一定得跟个死人扯上关系?” 听见死人二字,扶茶冷漠的心湖不由得泛起丝丝波澜。 平静被打破,转而翻涌起了汹涌的巨浪。 微微泛白的唇瓣紧抿,扶茶眸光愈发冻人。 龙勋继续道:“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咱们都到了,却没有看见人?弟兄们可都找一圈了,半点人的足迹也没找着!” 他就是想打消扶茶全部的希望,盛宥与他作对那么多年,早该死了! 曾经与他抢地盘抢金子就算了,现在连人都要跟他抢,活该被雪埋! 扶茶手微微攥紧,冷声道:“那是你们无能。” 他的话扶茶是半个字不信,在自己这边没有得到消息前,她不能轻易乱了阵脚。 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 气龙勋,也气盛宥。 “我们无能?”龙勋这个暴脾气,“盛宥他到底好在哪儿?不就长了一张小白脸?我龙二爷哪里比他差了?你到底喜欢他哪儿?” 扶茶一愣。 ……喜欢? 她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不喜欢那个人。 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见她这样,龙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 “怎么,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那我倒是要看看,被我碰过的女人,盛宥他还要不要!” 龙勋说完,刚朝她伸出手,蓦地,一阵枪声响起! “啊啊啊——” 龙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忙捂住自己的手臂,鲜血渗透衣物汩汩流出,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这片塌方的入口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光线变得微弱。 扶茶见状,连忙望向入口开枪之人。 手枪被刚刚放下,那人快步走了过来拉过扶茶,将她冰凉的身子搂在怀中,目光是少有森寒凉薄。 龙勋疼得目呲欲裂,死死剜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盛、宥!” 方才来迟的盛宥手臂缓缓收紧,还心有余悸,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来晚一步会怎样,暴风雨疯狂酝酿。 “唐琛。”他沉着声喊。 后方唐琛赶了过来,“九爷。” 盛宥眯起黑曜的眼眸,语气凝着剜心剐骨的磅礴冷意:“带过去,别放跑了。” 唐琛:“是。” 为你疯魔(37) 龙勋刚刚中了一枪,他带的人也不知去了哪儿,现在看来约莫是被控制住了,自然不会是唐琛的对手。 很快,这堆乱石里仅剩下他们二人。 扶茶貌似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咬着唇将盛宥上下打量一遍,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宥微一用力,将人紧紧抱住,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阖上眸子。 许久没有享受这个感觉了。 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俊美面容憔悴了不少,曾经像没睡醒的凌乱发丝如同又去打了好几个滚。 但好在,一切没有白费。 至少见到她了。 把人好好地抱了一会儿,盛宥才道:“扶茶小姐怕不是特意去开过光的,说发生雪崩就发生雪崩。 若不是你现在在这儿,我都要怀疑你还特地去庙里求了签。” 扶茶:“……” 能怪她? 她倒是想,这不是还没去么。 “所以你没被雪埋?这个山洞的塌陷也是你搞的鬼?” 盛宥稍稍松开了她,但圈着她腰肢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静静凝视她的面容,唇角扬了起来。 “扶茶小姐好像几乎都猜到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反倒是我有问题想问你。” 扶茶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对方反而锢紧了些,无奈之下只能由着他。 看在他死里逃生的份上。 “你有什么问题?” 盛宥怜惜地伸出手,指腹抹在她眼尾淡淡的乌青下,那是她昨晚一夜没睡熬成的。 盛九爷还以为她为了自己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他嗓音有些哑,略显低沉,仍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多了些雪松煮酒的醉意。 “扶茶小姐为何在这儿?” “九爷说的什么废话?”扶茶没忍住探向他的额头,瞧瞧他是病了还是失忆了。 她能来这儿还能是为什么,不是为他还是特地来看风景的么? ……等等。 “所以扶茶小姐承认是为我来的了?” 盛宥勾唇得逞,攥住了她探过来的手腕,轻柔地将其放在唇边,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轻飘飘的温热触感,令扶茶缩了缩手。 没缩回去,她就恼羞成怒瞪他。 “不是,我来欣赏北岭雪景的!” 任由她如何狡辩,盛宥反正是不会听的了,笑意愈发明显,眉梢眼角都染了愉悦。 “扶茶小姐能为了我来这里,我很高兴。但是,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方才的事……” 他不敢再有第二次。 同时,盛宥心想,在扶茶以往他从未参与过的人生里,出现过多少这样的情况? 身为商城第一名伶的她,多少人垂涎她的美色,多少人想要与她共度春宵不成改为强抢。 那些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扶茶知道他心里想的的话,大概会很负责任地告诉他,若真有这样的情况,有别人帮忙出面就算了,没有的话…… 那些人会走得很安详。 多少曾经还没破的案子是出自扶茶的手,她也记不清了。 谁让太多人上门找死。 否则,也不会传出,扶茶背后有权势滔天的大佬在维护她这种说法了,不然招惹她的人为何总是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丝毫线索都找不到。 为你疯魔(38) “我没事。”扶茶难得安慰。 如果他刚才没来,这里只是会再多一具尸体而已。 盛宥更加心疼了。 若不是刚才他去里面转了两圈,就可以找点出来发现扶茶,也不会让她受到这种惊吓了。 “阿茶……” 情难自控中,他无意唤出这个名字。 两个人都怔了怔。 扶茶想起,好像昨日那个有病的小姑娘也是这么喊她的,她还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这个称呼却十分耳熟。 扶茶别过了脸,“咳,这山洞里面有什么,你去看了吗?” 好歹是引起两代人争夺的宝物,不至于连根金条都没有吧? 盛宥突然觉得那称呼挺新鲜,笑着说:“阿茶想去瞧瞧吗?” 扶茶默许了这个叫法,点了点头:“嗯。” “那,走吧。” 盛宥松开了她,转改为牵着她的手,扶茶本以为还要出去拐个弯,谁知就在这里也能走。 只是这块地方光线太过昏暗,碎石乱石里面堵着什么她就没仔细瞧。 直到盛宥打开一个火折子,牵着她绕过这堆杂乱不堪的石头,里头狭长冗闷的路才显了出来。 洞顶是雪山,洞内却异常干燥。 雪水完全渗透不了,也便将里头的景致风光保存得十分完好。 借着温暖的火光,在扶茶和盛宥走了一段距离后,见到里头面貌,就连扶茶也不由得惊诧。 只见两边干燥平滑的石壁上,全是保存完好的美人壁画。 高矮不一,燕瘦环肥,有丰腴之美,有骨感之丽,身着绫罗绸缎,皆为倾国倾城相貌。 盛宥点评道:“我瞧着这些都不行,比不上阿茶的半分风姿。” 扶茶斜了他一眼,“这些说不定是古时候的美人,在你这儿就一句不行?九爷果真挑剔。” 很明显,两个人对美人壁画兴趣都不高。 但不可否认这是奇景。 不知经历了千百年,还能完好保存在北岭雪山之内,规模还如此庞大,说不定有着多高的价值。 “挑剔那是分人的。”盛宥用火折子照在壁画上,转过头,“若是阿茶这般的,那就轮不到我挑剔,只能等着被挑了。” 听着这没个正形的话,扶茶想撬开他脑袋里瞧瞧里头装的都是什么。 “欣赏你的美人图吧。” 盛宥低低笑了两声,言简意赅地概括:“阿茶这是害羞了。” 扶茶:“……”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就交谈不了。 对方不欣赏,她就一把拿过火折子,在壁画边照着自己看,可越往里面走,壁画的内容也逐渐发生转变。 方才的那些美人,更像是在选举什么,聚在一起,眼花缭乱。 而最终获胜的那名女子,确实漂亮得非常有灵气,即使身处壁画,也藏不住她清雅脱俗。 “那你觉得她呢?”扶茶说。 闻言,盛宥漫不经心地望过来,还是那句话:“不如阿茶。” “……” 扶茶一点儿也不想被这么无脑夸。 何探长也不是他这样……算了,都一样。 看得没意思了,后来的内容也引不起她的兴趣,扶茶正打算出去,盛宥倏地严肃下来:“等待,别动。” 扶茶转身:“怎么……” 她话未说完,对方的面容便在她眼前放大,下一刻,她的唇上贴来什么温润柔软的物什。 为你疯魔(39) “额……扶茶小姐,你捂着嘴做什么?”见二人探险出来的唐琛不解。 扶茶眼刀子嗖嗖地刮向身旁面沐春风的人,闷声道:“……没什么。” 就是被狗啃了。 妈的不会亲就别亲,乱啃算什么,绝对没有下一次!! 唐琛下意识地发觉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得道:“……好的。” “九爷,他该怎么处置?” 唐琛指着靠在火药边还在流血但被捆成粽子的龙勋,不仅他,还有他一起来的和最初埋的人,都在这儿捆着了。 没有用完的火药还剩得多,交差是够了。 好在盛宥仿佛最初就预料到了结局,带的人手刚刚好,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盛九爷美人在怀心情极佳,连带着原本想的一百零八种酷刑都给龙勋减了两种。 “带回去,好生招待着。” “呸!”龙勋朝他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谁不知道盛宥是以心狠手辣着名,多少探子落在他手里生不如死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他这次回去还能有好? “龙二爷,咱别说的跟良心妇女似的好吗?” 盛宥嗤笑,“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敢打阿茶主意的,都该让他们知道代价。 “……谁说的?”龙勋倏尔扬起一抹诡异决绝的笑,“不是还可以一起死吗?” 盛宥眯起眼睛。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龙勋被绑在背后的手朝身后狠狠一掷,火光在黑暗中忽亮,重新遁入无边无际的漆黑。 “哈哈哈哈,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伴随着龙勋疯狂的笑声,随之而来的,焰火冲天燃起,一道爆炸声声势浩大、响彻云霄! 盛宥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将扶茶护在怀中,同时,漫天沙石灼热着空气,滚烫的温度近在咫尺! 爆炸如雷声,带着刺眼烧灼的火光,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中此起彼伏地接连响起! 龙勋早就不怕死了,还在笑:“哈哈哈哈死吧!都去死吧!” 视线被火药的星火掩埋,火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火海燎原中,丝丝缕缕的黑雾在其内遽然出现! 整座雪山都在颤抖。 … “那是怎么回事?起火了还是爆炸了?……不好,阿茶他们不会在里面吧?!” 雪山脚下,灵音和君复姗姗赶到,望见半山腰的惨烈场景,灵音小心肝一跳。 “不行,快去救人啊!” 灵音可是听君复说过,这个世界的花祭没那么强的本领,就普通人一个,上面那火可不得把他们埋了! “等等——” 君复拦住她,“你听是什么声音?” 灵音心急如焚:“还能有什么声音?可不就是爆炸声和……卧槽!” 霎时,如雷响彻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不绝于耳,仿佛鼓动着人的耳膜。 而雪山之巅,正势如破竹地朝下翻滚着滔天的雪浪! 雪崩!!! “妈呀,快走!!!”灵音转身拉着君复就跑。 阿茶对不起!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先逃命去了!! 雪地之中处处受限,灵音千百年没干过逃命这事,拉着君复施展不开手脚帮倒忙。 惊心动魄中,震彻狂卷的雪浪将二人的身影吞噬…… 为你疯魔(40) 黢黑狭小的过道内,一簇火光遽然亮起。 扶茶靠在画壁上,抱着膝,借着微弱的火光望着身边躺着的俊美男子。 他用最快的速度护住了她,可鬼魂们还是晚了一步。 好在性命无忧。 本来原定的是将他们送出去,结果外面发生了雪崩还不如里面安全,便回到了这里。 外边的出口被堵住,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了。 希望鬼魂们将唐琛送去了安全的地方,早点醒来好找人来救他们。 扶茶将火折子放在画壁边,见它未熄,松了口气,把昏迷中的盛宥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些,扶茶摊开手掌一看,满手粘腻鲜红的血,倾身看过去,被火药炸伤的伤口狼狈狰狞,早已血肉模糊。 咬了咬唇,她头一次生出这力不从心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扶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盛宥腰间摸了摸,果真摸到了那把匕首。 这就好办多了。 扶茶正要去扒他的衣服,倏地被攥住了手腕,一声含笑的话语响起。 “阿茶趁人之危想对我欲行不轨,这可不道德。” 见他醒了,扶茶眨了眨眼,将酸酸涩涩的感觉憋了回去,哑声道:“……别动,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听她声音都不对了,盛宥心一疼,撑着自己坐好,好笑着说:“我伤口没事,又不疼。” “我信你的鬼话。” 扶茶这时候比以往都要倔,匕首拿在手中就要往他衣服上划,被盛宥眼疾手快地夺了回去。 “这种危险的东西阿茶还是别碰了。” 如果是以往,扶茶定能发现,现在的盛宥比起之前有所不同,但慌乱下,什么也顾不上了。 扶茶又不敢上手去抢,凝眸瞪他:“匕首还我。” “阿茶不讲道理,这东西分明就是我的,怎的就叫还你了?嗯?”盛宥嗓音慵懒,比寻常还不正经几分。 “你!”扶茶又气又无可奈何。 蓦地,盛宥歪了下脑袋,率先察觉不对劲:“……阿茶?” 以前他苏醒之时,说一句话对方就发现了,怎么今日,还倔得要给他处理伤口去了? 扶茶愣愣的:“怎么了?” 盛宥不答,伸出白皙的指尖轻点在她的额心,竟然从中察觉出了一丝本源力量。 ……怎么会? 难道是他……可不应该啊…… 盛宥收回手,漂亮的眸子闪过一道探究,很快便勾了唇:“阿茶说我是谁?” “你伤到脑子了?”扶茶不明白他此举何意,说着就要去摸他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真不记得了。” 盛宥叹息一声,这种不受掌控的因素还真令他不悦。 但可以吸到失忆的阿茶…… 内心又有点小激动。 扶茶奇怪地盯着他,已经在思索商城那家大夫手艺好了。 “没事。”盛宥既来之则安之,失忆了不怕,“方才光线不好,阿茶可能看错了什么,我后背没受伤啊。” 他睁眼说瞎话,丝毫不考虑逻辑问题。 扶茶唇角一抽,摊开自己的手就给他瞧:“那你看这是什……嗯???” 话说到一半卡住,扶茶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光洁如初的手心,心中撞了鬼。 她翻来覆去地瞅了好几遍,都一样。 找不出任何血液存在的痕迹,连血腥味都没有。 为你疯魔(41) 扶茶不信这个邪,扒着盛宥的肩膀就望过去,如她手心一般,不仅没血,连衣服都是完好干净的! 是她见识少了嘛! “怎么回事???” 扶茶从来不怕撞鬼,但这种情况她还真是找不到原因,抿着唇还想扒开他的衣服瞧瞧背后是否真的完整…… 盛宥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 “阿茶再这么热情下去,我不敢保证在这儿,咱们不会发生什么了。” 做了几个月的正人君子,同一屋檐下,盛宥没有逾越半分,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被对方灼灼的视线盯着,扶茶自觉地收回手坐好。 “其实,阿茶想让我不疼,还有别的法子。”盛宥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亲我一下,就什么都好了。” 他本就说着玩,谁知,扶茶闻声转过来,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主动更让人难以招架的了。 后面就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扶茶被他按在画壁上,承受着对方时而如春风细雨、时而如暴烈残阳的亲吻。 呼吸被寸寸攫取,温度开始滚烫。 火折子还幽幽亮着细微的光,二人交织的影子落在画壁上。 画中巧笑嫣然的美人,额间一点朱砂,轻拿摇扇,倏地仿佛尽数落入狂躁暴怒的火海。 盛宥的吻逐渐落在了她细腻白净的脖子上,零零细碎,温柔如往。 扶茶呼吸隐隐开始急促,攥着他的一片衣角。 都说戏子无情,可真待她们有了情,也便没几人能受的住了。 爱上戏子的,最终都选择逃离,他们受不了对方的爱恨嗔痴,悉数疯狂。 不疯魔、不成活。 … 盛宥终是在火燃起来之前退开,抱着扶茶离开这个不是那么合适的地方。 … 半月之后,商城第一名伶重新上台开唱。 梨园行有了新的主人,传闻他身份高贵,手握万马千军,无人能惹,无人敢惹。 他要捧的,唯有一人。 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今日的戏,可谓让大家等了好久,自从死了人,扶茶就再没上台唱过,露面也少了。 好不容易开了台,抢票的差点没打起来。 这也证明了,戏子会色衰爱驰、容颜枯老,会有开不动嗓的那一天,会有被观众遗忘的那一天。 可扶茶不会。 无论她消失多久,闭嗓多久,只要她继续唱,还愿意唱,就会有人捧有人买账。 哪怕只有一个人。 扶茶说:这戏,是专门唱给九爷听的。 他不算是知音,甚至都听不懂唱戏,连外门汉都算不上。 可戏子就是愿意给他唱。 从他愿意将后背交给自己,从他为她遮风挡雨之时,有些人,有些事,就逃不掉了。 “扶茶小姐,瞧,我说吧,你还是看清楚了。” 后台,南鸢听说了,过来亲自为扶茶上妆宽衣,眉眼中的遗憾貌似补做了柔和。 终于有人比她幸运了。 扶茶坐在那儿,由着对方为她画,低声道:“那样的情况,再瞎,也能清了。” 南鸢温柔地笑了,眼中似乎沁出了泪光,手上的动作缓慢却认真,轻声开口:“你一定会幸福的。” 为你疯魔(42)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台上咿呀唱尽悲欢人人知,台下妆花满面泪不止。 戏台上聚着光,是她一人的独唱。戏台下人人痴醉,未曾察觉早已潸然泪下。 仿佛一个时代在过去,他们曾被打压、奴役的时代好似终于要迎来曙光。 多少爱不得恨别离,伴随着数不清的嗔痴妄念,在今日得到了解脱。 戏子的通透,帮助听戏的人也找到了出口。 二楼看台,盛宥倚在栏边,目光紧紧摄着唱戏的人,浓情蜜意再也化不开。 不为听戏醉,只为一人痴。 一曲终了,台下观众尚未反应过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乍一摸自己脸颊,湿润未干的泪痕证明一切。 戏听完了,人也该散了。 “扶茶小姐,谢谢你。”南鸢美眸噙泪,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后台的帘子将她半边身子遮住。 扶茶回来的时候,瞧见她还在哭,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她是见不得别人哭的。 “没什么。” 南鸢随着她,想去帮她卸妆,刚到镜子前,扶茶就转身给了她一块手帕。 “你的湿了,用我的吧。” 望着这与自己手帕差不多的料式,南鸢愣了愣,笑着接过说:“好像你这块手帕还曾是我送你的吧。” 扶茶点头。 漫不经心地下着头面,她眸光朦胧透彻,朱唇亲启。 “还差点被认为是园长的孩子。” 南鸢手僵了一下。 将手帕紧紧攫住,她面色有瞬间的冷漠,过了半晌,终是散了开,叹息一声。 “……对不起。” 扶茶对这些都没当回事。 “该守的都没守住,你待在商城也没什么意思了,带着墨儿回南方是最好的选择。” 南鸢低下头,“……我知道。” 扶茶转头望向她,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走?待在这里还想做什么?” 自从园长出事后,扶茶见到南鸢就和她说过,叫她带着孩子离开商城。 可她非要留在这里,也不知还有什么念想未实现。 “我没什么想做的了。”南鸢语气有些茫然,蓦地像个孩子一样,“我和我娘都喜欢商城,这里比家乡还要招人喜欢。” 扶茶不为所动,继续下她的妆,只说:“你不走,就会死。” 南鸢说:“死就死吧,人都是要死的。” “你真这么想?那墨儿呢?”扶茶莫名烦躁,“你想让他拜我为师,拜完师之后呢,他就和你一样,没娘了?” 南鸢不说话了。 二人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个沉寂,直到帘子被挑起,盛宥抱着两束花进来。 “阿茶喜不喜欢这种花?白的好看还是红的好看?” 以往后台都被花啊、赏赐什么的堆爆了,今日不同,盛九爷的兵在后台守着,真枪子儿,没人敢进来。 扶茶望了过去,“有什么区别?你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盛宥将花束抱过来,随意搁在桌上后说:“不是买的,那边花园摘的,花挺多,我挑了两种好看的。” “……”扶茶预感不咋好。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去何探长花园里偷的。” 盛宥挑眉:“那怎么能叫偷呢?我是光明正大摘的。” 藏獒帮忙把风呢,没人瞧见。 扶茶服了他。 见状,南鸢笑着说:“既然九爷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南鸢小姐别这么着急,不如咱们先聊聊,我那远房表亲是怎么死的。”盛宥视线斜了过去,语调懒散。 为你疯魔(43) 南鸢将要出门的脚步一顿。 背对着他们,她的脸埋在阴影里面,没什么表情,那股温柔也淡化了,甚至开始变得阴暗,仿佛承载了人性所有的丑陋。 待她慢慢地转过来,也仅仅只能做到无情空洞了。 “九爷想聊什么呢?” 南鸢语气开始平和下来,仿若如释重负。 或许,有些事,一直在提心吊胆被人发现,又渴望早点被人发现以求解脱。 扶茶下妆面的速度慢下来,还挺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盛宥靠在扶茶身边,朝她咧嘴一笑,悠悠道:“当然是凭我智慧的大脑推测出来的。” 扶茶:“……” 丢人。 南鸢却笑了一下。 ……真羡慕啊。 扶茶知晓今天怕是没那么快完了,给二人指了凳子坐下,慢慢聊吧。 “南鸢小姐,我对你产生怀疑时,刚好去调查了你曾经的事,在得知你就是我那表亲的女儿之后,就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将东西给阿茶?” 盛宥见扶茶下完妆了,有些手痒地想帮她脱戏服,眼神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瞄…… 扶茶竟然看懂了他的想法。 差点没拿那分量挺重的头面砸过去。 南鸢道:“当初我将那珍珠发卡送给扶茶小姐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我怀疑已经有人查到我身上来了,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带着一个孩子,若是被查到东西在她这儿,那她和墨儿肯定会有危险。 只有将东西送出去才是安全的。 所以她将目标锁定了扶茶。 “扶茶小姐,对不起,我险些害了你。” 在明面上,她一直缺少一个道歉。 南鸢知道被盛九爷盯上是什么下场,当初在扶茶被盛宥带走之时,她整晚都在后怕。 第二日才迫不及待地去了扶茶的家,看见人没事,她也就松了口气,并送扶茶一个自己夜晚绣的荷包,也是在道歉。 见扶茶收下了,她才真的放下心。 南鸢不想害人,可她没办法。 她希望墨儿能平安长大。 扶茶依旧挺淡漠的:“都过去了。” 其实那时候,若非没有遇见墨儿,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下嫌隙。 但那孩子的天赋她瞧在眼里,不至于说动收徒的念想,也不想这个根正苗红的孩子遭受那些。 盛宥脑回路较为清奇,琢磨着说:“其实……说到底,南鸢小姐应该是我们的媒人才是。” 口出妄言的下场,就是扶茶往他脑袋上砸了个玉扳指。 盛宥接住,定睛一看,笑了:“阿茶,这不是我最先送你的那个么?” 确实是,只不过被扶茶放在这里蒙了好久的灰。 扶茶哼道:“盛九爷出手向来大方,轮到我,就只有一个玉扳指和偷来的野花。” “怎么会?”盛宥抬手就想去抱她,但被她躲开了,很是委屈,“我不是都将自己送给阿茶了?” 扶茶睨他一眼。 “你值钱吗?” 盛宥不乐意了,“我自然比那些俗物值钱得多,阿茶只要愿意嫁我,无论是我还是那是俗物,都是阿茶的。” 为你疯魔(44) 这是在求婚? 扶茶还想给他扔个啥过去。 眼睛瞅见桌上占位置的花,正要去拿,被盛宥连忙制止了。 “阿茶阿茶,这可不能乱丢,我特意为你摘的呢,拿回去泡鸳鸯浴也成……哎哟。” 眼瞧他说话愈发没脸没皮,扶茶干脆一个脑瓜蹦儿敲过去。 他俩在这儿打情骂俏,南鸢坐在一边看着,有怀念,有艳羡,也有遗憾。 待扶茶反应过来,才瞪了盛宥一眼。 “坐好。” 令外界闻风丧胆的盛九爷很乖,说坐好就坐好,“都听阿茶的。” 霎时,他觉得追问真相挺无趣的,还不如帮阿茶宽衣…… “南鸢小姐,来我替你捋捋,捋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盛九爷逐渐恋爱脑,无心破案,只想吸茶。 南鸢说:“不用了,九爷想知道什么,我全都交代了便是。” 扶茶静静折腾着自己的事,对这些自己已然知晓的事情没多大兴趣再听一遍。 透过糙制暗色的布帘,南鸢视线望向了外边,天光漏了几缕进来,屋子便足够明亮了。 盛宥懒懒道:“嗯……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在那么多人在场的境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的。” 九爷敢肯定,南鸢动手之时,扶茶肯定看见了! 就是不告诉他! 伤心! 听了,南鸢手腕一转,从袖口内拿出一根银针,温声道:“银针杀人最方便,不会有人察觉的。” 盛宥纠正道:“不是不会有人察觉,是只要尸体变成了尸块,就不会有人察觉了。” 九爷这么想着,欲盖弥彰地瞥了扶茶桌子一眼,瞧瞧有没有银针这种东西的存在。 扶茶忍无可忍,干脆从南鸢手里拿过银针抵着他的鼻尖:“九爷在找什么?这个吗?” “……” 糟糕,被发现了。 盛宥慢条斯理地地往后退,指尖将闪着寒芒的银针推开,笑道:“当然不是,阿茶快丢了,免得伤着自己……”和别人。 扶茶哼了一声,将银针还给南鸢。 南鸢掩着唇笑了。 “咳。”盛宥总能在一秒内正色,“当时在警局,有两名警察都说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化作他们的模样。” “而如若我记得不错,南鸢小姐唱的生,最为擅长的,就是变脸。” 脸谱与人皮面具虽说不同,但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再有生角功底加持,装个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南鸢的身份,可是以女子之身唱出三大名伶之一的——生。 盛宥悠悠说:“南鸢小姐,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南鸢将银针别好,摇了摇头,“万不得已出此下策,不过是在拼命罢了。” 确实是在拼命,只要出了丝毫纰漏,等待她的就是死刑。 可她就是恨到了这个地步。 “我还记得……当时灯灭,在我走近园长之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过来看我。没有说话,没有大闹,只是对我笑了笑。” 南鸢微微歪了下脑袋,眼神已经空洞了。 她的手覆上那枚银针,冰冷的金属感,比置身极寒冰原还要冷得彻骨。 为你疯魔(45) “那你为何执意要杀他?就因为他抛弃妻女?” 盛宥目送着扶茶拿着旗袍进入更衣间,眼睛差点没黏过去,只能问个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想喝茶…… “不是。”南鸢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对扶茶小姐说过,在我重回商城唱生之前,我从未恨过他。” 她那么听她娘的话……怎么可能会恨呢? 反正,在她以往的人生里,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恨的? 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我娘给我留下那个珍珠发卡,说是我爹的遗物,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保存。我也听了话,把它当命一样存着。” 她是存过侥幸的,万一靠着这个发卡,她爹看见她了,会不会带她回家? 颠沛流离了那么久,她真的好想有个家。 可是她等啊等,她爹却从来没有找过她。 后来她也就死心了。 一个人也挺好的,商城毕竟是繁华的,她最初在这里唱着旦,也会有人捧场,算是小有名气的角了。 ……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南鸢说:“在我年纪小,还唱旦的时候,遇上了他。一个比我大挺多岁但为人正直的人。” “他给我捧场,没什么钱,也去给我摘别人的花。” 她笑了,眸光浸了泪。 “但他肯定比不过九爷,去偷花儿的时候,被主人家的狗追了三条街,家家都在瞧他的笑话。”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保护好花,将其送给了我。哪怕自己摔了,最先护的也是花。” 那束花的模样她现在都还记得,和桌上这一样娇艳鲜红,明媚蓬勃的颜色。 这时候,扶茶换好衣服出来了,正巧听见这句话。 一时之间,她表情变了变,说不清什么神色,最终回成淡漠,坐在盛宥身边。 盛宥眼里只有扶茶了。 嗯,他记得这件旗袍是他送的,很好,阿茶穿的是他的。 “后来我发现,他瞧着我的时候,好像总是透过了我在瞧着另一个人。我问过他,是不是他逝去的妻子,他说不是。” “他避讳着谈这个话题,说那是他年轻时犯下的错。我说没关系,年轻都会犯错,现在好好的就行了。” 南鸢的语气终于夹杂了悔与恨。 “我当初就该追问下去,他年轻时到底犯了什么错,对谁犯了错。否则后来也不会变成这样!” 盛宥听到这儿,总算是听出了不对劲。 南鸢继续说下去,攥着手帕的手却越攥越紧,骨节都泛了青白。 “我当时还想不明白,怎么在他见了我的珍珠发卡之后,脸色会变得那么可怕,甚至急匆匆地要离开我。” “那时我刚刚怀孕,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就那么的急不可耐,连包袱都没收拾就趁夜跑了!” 扶茶微抿着唇,忽地,门帘好似被风吹了一下,轻轻地飘起来。 她眼角瞥见,消失已久的园长鬼魂回来了。 分明是鬼,却感觉他在哭。 扶茶没说话,园长也没有,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南鸢说当年的往事。 以及对他的恨。 为你疯魔(46) “他根本就不是人!” 南鸢眸光怀着难捱的厌恶与恶心,说到这儿她还胸闷想吐,脸色都白了许多。 可她说下去,便停不了,硬生生地剖开那些血淋淋的教训来为难压抑自己。 “被他抛弃也就罢了,我伤心一阵回到老家,还是有人愿意娶我这个怀孕的女人,谁知是个短命的,两年便死了。” 扶茶倏地开口:“……要不你别说了。” 上一次她听那些,多了是美化加工过的,当时没什么感觉。 哪怕她一早就知道了真相。 现在……她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说?”南鸢自嘲地低下头,“扶茶小姐你别笑话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贱坯子,我已经脏透了。” 扶茶蹙眉。 园长的鬼魂流泪从未止住过,但他是鬼,眼泪不是实体的,如此虚无,如此后悔。 “生下墨儿后我还是不甘心,带着他回到商城,隐姓埋名连样貌都做了改变,开始唱生,顺便调查当年之事。” “再见时,他已是梨园行的园长,果不其然,我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压根没有认出我。” 从旦角改唱生角,这是谁也无法完美衔接的改变。 只有心中怀揣着巨大的决心,才能真正做到抛弃那些过往,带入全新的自己进去。 “我也装作不认识他,几乎不带墨儿去戏班子,就是怕别人发现不对。外人只当我有个孩子,没有爹被抛弃的。无所谓了。” 再后来…… 只怕就是事实的真相了。 园长已从默默流泪转变为捂着脸抽泣,然,除了扶茶,谁也听不见他的哭声。 南鸢还在刨开自己的伤口,不仅在上面撒盐,继而用着最钝锈的刀子一刀一刀磨下去。 那是寻常人没有经历无法体会的痛。 “在我唱生有了名气之后,顺着当年的时间与线索,求了不少人,和多少有权势的人睡过我都记不清了。” “但我不后悔。” “如果我没有知道真相,还被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那才是失败的。” 那些人的嘴脸真是恶透了。 “老天和我开了天大的一个玩笑!” “那个珍珠发卡竟然还是曾引起万家争夺的宝贝?我爹和那人竟也曾是有钱有权的大亨?” “最为可笑的是,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南鸢现在都不敢回忆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恐怕若是墨儿看见了还会吓得哇哇大哭。 平日里和善温柔的娘亲,突然变得那么吓人恐怖,小孩子肯定接受不了。 一度以来,她连家都不敢回。 之后,便是揣着满腔怒火与怨恨,开始她的复仇。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他毁了我娘还不够,他还要毁了我!还要毁了墨儿!” 南鸢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 猩红湿润的眼睛,满含痛彻心扉的恨意。 “他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根本就不配做人!怎么老天还让这种人活了这么久,他早该去死了!” 扶茶耳边回荡着南鸢绝望的嘶吼哭喊,以及园长泣血的悲怆恸哭。 为你疯魔(47) “我就是恨他!我巴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让他的尸体连带灵魂都不得安息,他不配得到全尸!合该剁了喂狗才是!” 有时候人的恨意就是这样,将人变得扭曲阴暗,狰狞到连自己也认不出,原来自己会有这样丑陋的一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最美的爱情。恨不知所起,深入骨髓,是最冷的人性。 园长在商城这一带的风评还算不错,所以在他死后有不少人惋惜。 多少人批判杀害他的凶手是多么惨绝人寰,丧尽天良,人死了还特意跑到警局去将尸体剁成那样。 可两边来,到底谁才是有错的那方。 扶茶听见了园长的道歉,可南鸢听不见。 园长说,他当初抛弃妻女也无可奈何,那两颗珍珠实在太重要了,如果不让她们带着离开,再跟着自己,她们是会遭殃的。 自己天天没过什么安生日子,还连累了自己最爱的人。 为了拖延时间,他不得不娶一位军阀的女儿来保全自己。 同时也可以告诉世人,东西在他身上,但你们没那本事来拿。 他不敢再去找自己的爱人与女儿,直到变故突生,他娶的妻子也为了保护他死了。 他真是个没用的人。 白白拖累了三个好姑娘。 后来日子安定下来,遇见南鸢,他在她唱旦的身上瞧见了自己曾最爱的女人的影子,性格也像。 他动了心,将自己曾亏欠的全都弥补在南鸢身上。 然而老天真会开玩笑。 他在柜子里发现那只发卡的时候,要说五雷轰顶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生真是失败糟糕透了。 园长说,他当时逃得屁滚尿流,压根不敢让南鸢知道真相,甚至还想过一死白了。 人都是自私贪婪的。 可以活,为了活他做了这么多,真正到该死的时候,又不敢了。 所以他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南鸢离开了,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那时已经怀了身孕。 喜欢听戏,那他就去梨园行买下一个戏班子,渐渐越做越大,多少戏班子都来他这儿唱戏。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也挺好的。 有些事就不该让他浮出水面。 可当南鸢再次回来的时候,园长就知道,他大限该到了。 她以为自己没有认出她,可那样熟悉的眉眼与气质,他怎么可能会再忘记。 不会忘的…… 他真的该走了…… 扶茶说:“南鸢小姐,你恨园长,人之常情。可你想过你为什么还要待在商城吗?” 南鸢涣散激动的眼神逐渐聚焦,她垂下眼皮:“墨儿在这里,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 盛宥反应波动不是很大,人性这东西,他素来见过不少,担心自家阿茶害怕,他主动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以给她温暖。 扶茶没管,淡声道:“墨儿喜欢唱戏,喜欢听戏,看上去也很健康,并非只有在商城才能得到出路。” 南鸢留在商城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知道。”南鸢说,“可我不想再搬了,这辈子我都在四处流走,也没什么可以再去的地方了。” 为你疯魔(48) 她长于南方,却向往北方的黄土高原。 这里的风土人情太养人了,令人来了,便再也舍不得走。 南鸢好累了。 “我恨了那么久,整整蹉跎了十年光阴,不想再动,只想一天天看着墨儿长大,我也死而无憾了。” 扶茶不赞同这个说法:“如果你不好好活着,你怎么看着墨儿长大。” 警局还没抓到凶手,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南鸢挑战的是整个警局的威严。 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 就算日后查到了丁点的蛛丝马迹,让盛宥做点什么,也便没事了。 扶茶原本没想管她这事,同情心也不是人人都有,她难得泛滥这么一次,当事人却不听劝。 “扶茶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 南鸢悲愤的情绪平静下来,回到了身姿坐得笔直,透露出温婉如水的气质。 盛宥直接打断。 “南鸢小姐就别推脱了,听阿茶的,明天我就让人给你们备车和盘缠,早点离开这儿。” 盛九爷不仅自己要听阿茶的,连带着别人也必须听阿茶的。 如果不听……那就打晕了带走。 这样,在商城,就没人和他抢阿茶了……不对,警局还有一个。 啧,把藏獒派过去。 南鸢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正当她沉默之时,扶茶递给她一个布包。 她疑惑地打开一瞧。 一块手帕、一支珠钗、一个孩童的肚兜。 “或许,曾经有很多势力都在找关于你们母女俩的痕迹,但都被逝者藏过去了。这些,是他生平最珍惜的东西。”扶茶说。 南鸢手在轻微地颤抖,眼前被什么水花模糊了。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开口。 “这是我娘的……手帕,珠钗,布料是她亲手织的,绣花是她亲手绣的,后来还教给了我。” “我娘说,她曾有支最喜欢的珠钗,可惜她当时没带走,就和给我的这支发卡上的一样漂亮。” 说了这些,南鸢却不愿提那孩童肚兜的来历。 或许在她心中,园长生平所有有关她的,都十足的恶心与烦闷。 扶茶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罢了,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你的,明天就离开商城吧,莫要再回到这伤心的地方了。” 世界上这么多悲剧,偏偏全都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南鸢走了。 离开之前,她蓦地望向园长站的位置,匆匆一眼便别离。 她做不到原谅。 带着恨下地狱。 扶茶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盛宥也总算有了和扶茶单独相处的时间。 二人回了家之后,盛宥就抱着她好一通乱啃。 扶茶还挺奇怪,上次在画壁,这人啃了一次,后来技术突然就变好了些,怎么回来之后又跟狗似的。 也就盛九爷本人自我感觉良好。 变故就在第二日。 扶茶吃着早餐,屋外藏獒在嗷嗷嗷叫个不停,盛宥正要喊唐琛杀了炖汤喝,扶茶却听见一道孩童的叫喊。 她眯了眯眼睛,披着披风走出去,小洋楼外的铁栅栏,墨儿扒着栏杆哭喊个不停。 见到扶茶后,墨儿即刻喊着哭道:“扶茶小姐!扶茶小姐!你救救我娘!我娘她吊在一根白布上!我弄不下来她!求求你去救救她!扶茶小姐!” 为你疯魔(49) 商城又死了个戏子。 听说她一生悲戚坎坷,曾唱得好一曲霸王别姬,后来唱了生,也是最潇洒长生的那个。 下葬那天,除了她的孩子,也就另外两位名伶去了。 扶茶已许久没看见秋海棠了。 这日,她换上了黑白色的旗袍,身段婀娜,面带嫣笑,拿着摇扇走得好不妖娆。 自从龙勋死后,龙家就是她当家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在富太太里边是出了名的大方。 今日她却叹了好一会儿的气。 “曾经我总爱与你和南鸢攀比,事事都想高出你们一头,但谁能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南鸢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自缢是最不值当的,阎王爷就不喜欢收这种人,祝愿她以后能安生些吧。” 扶茶低声道:“大概吧。” 她没有看见南鸢的灵魂,或许走了,或许,不想有下辈子了。 做人这么苦,走一遭就够了。 上了香,烧了纸,秋海棠看向跪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的墨儿。 “你便是南鸢的孩子了吧,我还从没见过你,可否站起来让我瞧瞧?” 听见叫自己的,墨儿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花,应了声慢吞吞站起走过来。 “……海棠小姐。” 秋海棠笑了声说:“海棠小姐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要叫龙夫人啦。” 墨儿又乖乖道:“龙夫人。” “还真是个好孩子。”秋海棠摸了摸他的头,转过来对着扶茶。 “我知道南鸢定是将他交给了你,但你与九爷还年轻,日后可以自己生一个。 我那家没了,也没留下个孩子,不如就将墨儿过继到我名下吧?否则这么大个龙家,我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扶茶望着低落难过的墨儿,淡淡道:“若是他愿意,我没意见。” 都是名角儿,爱唱戏,跟着谁都能唱。 “行。” 秋海棠微微弯下腰,与墨儿平视。 “墨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不好?咱俩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就凑个伴吧。你叫我一声娘,龙家日后就是你的。” 墨儿对龙家没什么概念,但他知道扶茶有自己的家人,他最好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凑个伴…… 墨儿重重地点了头:“好。” “真乖。” 秋海棠笑了。 下葬就这么了结了,也算给这位名角儿台面。 商城的三大名伶从此就剩了俩,结果都跟了富贵滔天的人家,以后再也不唱戏了。 秋海棠知道龙勋是怎么死的,但她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龙勋对她无情,她又何曾有过? 她大概是三人之中,最豁达的那个了。 短短几个月里,商城一下子就变了天,暴虐残戾的龙二爷死了,心狠手辣的盛九爷成家了,渐渐退出了商城的舞台。 时代的曙光,正在悄悄来临。 九爷大婚之日,全城都去喝了喜酒。 向来与他不对盘的龙家都送去了厚礼——足足比成人还高的一块石头。 秋海棠是这么说的:“你瞧,当初我成婚,你们才送来拳头那么大一块。我这,可是专门差人从北岭敲下带回来的,可不比你们那有排面?” 扶茶哭笑不得。 还真是个记仇的人。 除了秋海棠,婚宴还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为你疯魔(50) “阿茶阿茶,好家伙,你们大婚竟然不叫我!还好我赶回来及时!” 灵音看见桑茶就是一个熊抱。 好在盛宥拦得快,否则还不得给她得逞了。 “你干嘛!” 灵音刹住车,狠狠地瞪着打扰她与阿茶相亲相爱的罪魁祸首。 后方君复姗姗来迟,见状,挑了下眉,将灵音拉回来,“这里与以前不一样,要讲礼数。” 灵音听话了,“哦。” 看来,上次那场雪崩,二人进展挺快。 桑茶浅浅地勾唇,一袭娇红嫁衣将她清绝的气质衬托得艳丽倾国,唤道:“音音。” 闻声,灵音眼前一亮。 “阿茶!你想起我了!” 可不,灵魂已经归属,记忆便回来了。 盛宥连忙环住桑茶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不满道:“阿茶何时认识的这两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宣誓主权的动作太明显,令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桑茶回答地没什么诚意:“哦,那是因为你忘了。” 盛宥更委屈:“阿茶你当我傻?敷衍也不是这样敷衍的。” 桑茶:“……” 怪她咯。 她也没骗人啊。 … 送入洞房。 红烛帐暖,春宵一度。 桑茶不想要洋式婚礼,特地换上嫁衣。 盛宥为了应景,特地将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连床都是不久前刚造好的,每一处雕刻花纹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他要将最好的给他的阿茶。 温暖灯光下,桑茶静静坐在床上,盛宥一步步走向她,喉结微微滚动,手心都沁了薄汗。 在桑茶面前站定,他心中的不真实感才缓缓落地,转而十分满足。 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这个他即将共度一生的人。 桑茶等着面前这人揭盖头等得脖子都酸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压脑袋上的凤冠有多重? 出手大方也不见得是好事。 蓦地,她瞥见一道寒光闪烁,眼前的盖头被一把匕首慢条斯理地挑开。 “扶茶小姐,接下来你要说什么,可得字斟句酌地说。否则这样的美人儿,做狠了属实可惜。” 盛宥将盖头挑落在地,眉目含笑,樱色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 匕首落在嫁衣的盘扣上。 桑茶:“……” 你改词就改词,干嘛要改成这种虎狼之词! 她唇角动了动:“……盛宥。” 刚说完两个字,匕首一动,第一颗盘扣解开。 桑茶咽了下口水。 那么问题来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才行? “扶茶小姐还没想好说什么吗?”盛宥歪了下脑袋,慢悠悠地俯下身,漆黑眼瞳倒映着她。 桑茶迟疑道:“我觉得这大喜之日,动刀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刚落,匕首慢慢地滑下,轻触到娇嫩的肌肤,第二颗盘扣随之解开。 今晚大概会很难忘。 反正说什么都不对,桑茶干脆闭嘴了。 她不说话,盛宥轻笑一声,抬手帮她取下发间的凤冠,三千青丝垂落,担得起美人昳丽绝代。 随之而来的,桑茶被轻轻推到在床上。 匕首也被丢垃圾似的丢在地上。 盛宥倾身压上,吻在她的唇角,轻声说:“……阿茶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吗?” … 意识朦胧间,桑茶好像知道了。 她说。 “我爱你。” 顶流黑化了(1) “搞什么?这点戏都演不好,平日里都在干什么?以为自己有点名气了就膨胀了?怎么,就你们这演技,能和人家池虞比吗?!” 导演正拿着剧本骂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那些配角脸上。 听见这话,被骂的那人又委屈又愤懑。 明明他只犯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错,却要被这么责骂,而来迟导致剧组延迟开机的池虞却什么事都没有! 导演:“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服?不服就收拾东西滚回去!剧组不缺你这一个人!” 小配角敢怒不敢言。 分明池虞才是没演技的那个! 他就一个表情也能叫演技好! 转眼之间,刚刚还破口大骂的导演立即和蔼,堆着笑脸走过去:“池老师今天发挥不错,要不要再多歇会儿?或者喝点水?” 见到漫不经心过来的二人,众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黑色的太阳伞下,穿着干净白衬衫的池虞肤色极白,一头银色短发,缱绻又漂亮,樱色薄唇总是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骨感匀倾的手拿着一杯冰饮,水汽沁在皙白指尖,一个简单的画面也能令人眼睛看直。 “先歇会儿,我去补个妆。” 池虞傲慢地摆了摆手,眼尾都没施舍给导演一个,由桑茶撑着伞走进休息室,留下一道桀骜不驯的高挑背影。 没有谁会不屈服于他的美貌。 却又对他的性子望而生畏。 导演在后面笑:“好嘞,池老师你好好休息,开拍这事儿咱不急啊!” 他的声音被阻隔在门外。 进了临时搭建的化妆室,桑茶收了遮阳伞搁在门边,对这位顶流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 要说还是怪原主。 在原主刚接手池虞的时候,池虞还没现在这么火,但他的美貌还是无可挑剔的,当时原主就动了歪心思,想要潜规则他。 然而,池虞不是软柿子,怎可能轻易接受潜规则,当时就闹翻了。 也不知是托了什么关系,池虞竟然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并且点名道姓地要原主继续做他的经纪人。 原主的噩梦就开始了。 每天被池虞变着花样地折腾! 端茶倒水撑伞都还是轻的,最主要的是,原主给他找剧本,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有亲密戏不接,主角身份不够霸气不接。 日常行程安排多了说要累死他,安排少了说不重视他。 整就一祖宗! 偏偏观众就爱吃他这一套,爆红没道理,随便干什么都能上热搜,老婆粉都排到外天空去了。 要给他生猴子生大象的一大堆。 跟他谈恋爱,呵,估计够呛。 偏偏的是,原主还就喜欢池虞这小性子! 愿望竟然是帮助池虞拿下影帝!! 就他那至始至终只有一个表情的演技,桑茶只想说,可去他妈的吧! 系统终于找到机会嘲笑了:“嘿嘿嘿,霸霸你不曾是影后吗?培育出个影帝不是什么难事吧?奖励魂力值两点呢,现在都六十了!” 桑茶送它两个字:“呵呵。” 你行你上啊! “等等,为什么我还少了两点?” 上个位面没有加就算了,竟然还扣??? 系统:“霸霸你懂的,消耗了我不少宝贝,怎么也得补偿补偿我……么么哒爱你哦!” 桑茶:“……” 哪里学的口音。 “阿茶怎么不过来?快,给我补妆。”池虞语气那叫一个亲热,如果忽略他恶劣的眼神与勾起的唇角的话。 他就真的完美了。 顶流黑化了(2) 桑茶摆着个死人脸过去,咬牙切齿:“你有化妆师!” 为了迎接池虞再而三的刁难,原主被迫学习了不少技能,比如化妆,比如泡咖啡,比如对台词…… 还特么得声情并茂地念出来! 穿过来这几天,桑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啊,她今天说请假没空,只能阿茶亲自动手了。” 池虞坐在椅子上,懒懒吸了一口饮料,潋滟的冰蓝眸子愉悦地弯了起来。 桑茶望着他天使般的面容,心中感叹为何上天要赐予他魔鬼般的性格。 “我看是接下来几天都没空吧。”桑茶狠狠剜了他一眼,认命地拿上东西去给他扑粉。 事实上,以池虞的肌肤,压根不用上粉底,最白的色号都能拖累他的肤色。 但正值炎夏,控油还是有必要的。 “坐好。”桑茶凶巴巴地瞪他。 池虞抱着冰饮,听她说完坐好,懒懒散散地就翘上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像个大爷。 “坐好了,阿茶开始吧。” “……”你这是在逼我动手啊。 深呼吸几口气,桑茶不停告诉自己气死不值当,才麻木地开始给他补妆。 这般近距离瞧他,好似都可以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又密又长,比洋娃娃还精致。 哪怕看惯了这么多位面祖师爷的美色,遇上这款祸国殃民的祸水型的,桑茶还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阿茶这样看着我,是还没死心吗?”池虞倏地笑吟吟地开口。 桑茶手一抖,瞧见他笑就预感强烈,收了东西就想溜,“死心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溜走不太现实,她的手腕被人攥住,紧接而来的,一股大力将她拉后去抵在桌子上,池虞颀长的身子覆过来。 桑茶被困在化妆桌与两手臂之间。 池虞微弓着腰,衬衫的领口被解开了两颗,蜜色的肌肤露着锁骨,仿佛无声的诱惑。 低低沉沉的音色,性感撩人到人心尖儿,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在桑茶心上。 “真死心了,当初胆子不是很大吗?” 桑茶谨记不能被勾引到,点头如捣蒜:“真的,不能再真了。” “是吗?” 池虞很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微微眯着眼睛,蓦地凑到她耳边,轻哈着热气,“那我现在送上门来给阿茶潜,阿茶要不要?” 桑茶直觉有陷阱。 为了折腾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桑茶岂是会轻易认输的人,这么多位面下来还不至于这就腿软,表情冷静镇定。 “如果是你自愿的话,那自己晚上洗干净来找我。” 她的反应完全在池虞意料之中,确实,没有人可以抵挡住他的魅力。 唇边漾开清浅的笑意,池虞撑在桌面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腰侧,隔着单薄的布料,滚烫的温度传递。 “那,阿茶晚上可要记得……给我留门啊。” 腰间传来痒痒的感觉,桑茶想动一下,却突然被握住腰肢,对方充满暗示性意味的眼神与动作,让她感觉…… 好像玩脱了! 他不是说真的吧! 桑茶十分矜持地打掉腰侧的手,礼貌微笑:“等会儿有人来了,你还不看看剧本。” 她越是这样欲拒还迎,池虞笑得就越是·欲,舔了下色泽嫣红的唇瓣,他说:“没人敢进来,阿茶不如和我先率先热热身么?” 顶流黑化了(3) 热你个鬼。 桑茶努力板起脸。 “身为公众人物,你这像什么样子。私底下胡来就算了,在剧组还这么不收敛!” 池虞却无辜道:“我怎么胡来了?难道我不是按照阿茶曾经说的意思来吗?” 桑茶:“我什么时候……” 说到这儿她想起来是谁的锅了。 池虞最先呈现在大众眼前之时,原主为了给他下马威,叫他艹了个冰雪不近人情的美少年人设。 结果……池虞艹得得心应手。 甚至完全带入了自己的灵魂。 这已经不是不近人情了,这他妈是完全不长心眼,膨胀到云端和太阳肩并肩了。 桑茶想把原主打一顿,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装模作样地望了一眼手表说:“你也休息够了,该开拍了。” 这次的剧本是武侠,池虞非要吊炸天的人设,那原主就找他找了个校园黑道…… 这才开拍半个月,以池虞的演技,完全掌握了黑道的精髓,将目中无人狂拽炫演绎得淋漓尽致。 妥妥的本色出演。 “那怎么够?下场戏我衣服还没换呢……阿茶不如帮我?”池虞银色的碎发太过惹眼,犹如雪原之上的圣洁高雅的精灵。 渐渐的,握住桑茶腰肢的手缓缓往上移,他冰蓝的眼眸浸透着靡艳的光,有种异常危险的美感。 桑茶紧抿着唇,决绝地打掉他的手。 “我马上叫人来给你换衣定妆,你今天别再给我惹什么幺蛾子。”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化妆室。 她出门之后,池虞轻佻的神色才渐渐淡下来,狭长的眼尾勾着情动的风流,慵懒靠在椅子上。 呵。 今天的拍戏还算顺利,池虞总算是没有再为难人。 待剧组收工之后,所有人激动的泪水纷纷从嘴角留下,开始约夜宵烧烤。 桑茶好不容易将这个祖宗送回了酒店,才开始思考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池虞好好磨练演技。 谁知,她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门铃就响了。 桑茶瞧见是池虞,心中狐疑,大半夜地来干嘛,该不会真让她潜规则吧? 在纠结着开还是不开,门外男人忽地笑道:“阿茶站在门边怎么不开门呢?” 桑茶唇角一抽,特么他怎么知道自己站在门边?! 给他开门之后,戴着口罩的池虞慢条斯理地就走了进来,还顺带锁上了门。 “……”桑茶最近眼皮子跳得厉害。 “阿茶已经洗完了啊?”池虞丢掉口罩,歪了下脑袋。 桑茶唇线绷直,忽地,眼前一幕令她微微睁大眼睛。 在她面前,池虞潋滟的冰眸仿佛凝聚着狂暴的漩涡,耳朵渐渐拉长,逐渐变成浅银色的鲛人耳。 漂亮利落的银色短发也在瞬间变为一头长发,散着幽蓝的光辉,柔顺如云瀑般垂至脚踝。 白色衬衫化作松松垮垮的银袍,冰蝉丝的光滑质感。 桑茶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敢情这玩意儿是只鲛人?! “嗯,阿茶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多了,竟然没有被吓晕过去……那接下来,就方便多了。” 池虞赤足走向她,眸子是浓稠的情欲与春水。 顶流黑化了(4) 在古老的传说中,鲛人生性残暴,以动人的歌声为饵,诱惑着海边的人类坠入他们编织的陷阱,食人血肉。 他们拥有世界上最优美的歌喉,却忍戾无情,生活在阴郁悲沉的海底。 鲛人泪,素来是无价之宝。 桑茶此时却没心情思考这些了,所以,眼前这只是想做什么?? 杀人还是吃肉啊! “此吃肉非彼吃肉。”系统在线解疑,“霸霸,你看祖师爷的眼睛啊,现在是九月,正值鲛人族的发情期!” “……” 得到了答案,桑茶手里立马出现一条绳子打算捆鲛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勾了去。 貌美鲛人艳丽的唇瓣微张,眼睛带着些不满的暗色,如优雅的贵族行至她的面前,冰蓝眸中漩涡加深。 “阿茶,绳子对我无用的哦。” 浓浓的情动气息萦绕在四周。 鲛人的发情期并非没有抑制的可能,只消他们自愿在凉水中泡着就行,但如若遇上了想发情的对象…… 后果难以预料。 桑茶双腿有些发软,竟然被这股气息影响了,面上强装着镇定,拔腿就往浴室跑。 “我,我去给你整点水……” 以前对方没有发情她就受不了,这只还是算了吧…… 很快她就被拦腰抱到了床上。 “阿茶就是最好的解药……” 鲛人吻上她。 桑茶仿佛听见了来自大海的歌声。 … 翌日。 桑茶昏昏沉沉地醒来,手刚伸出被子去摸手机,便被人从背后扣住,十指交缠带了回去。 鲛人滚烫的体温降下来,泛着丝丝温凉,也让意识模糊的桑茶彻底惊醒。 刚翻个身,她就感受到了来自腰间的酸痛。 心底将池虞骂了千百遍。 “你该去……剧组了。”桑茶嗓子微哑,手肘推了推他,自己打算请天假。 池虞抱着她蹭过来,面貌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类模样,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撩人魅惑。 “阿茶都这样了,那我肯定得留在酒店照顾你。” 桑茶无fuck说。 她担心越照顾自己越不行。 池虞就剩了长耳还没收回去,冰银色的剔透,勾出漂亮流畅的弧度线条。 薄唇凑到她的脸颊边,池虞收在她腰间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充满暗示意味的语气扩充着桑茶的脑海。 “昨夜……多谢阿茶了……” 他一提,桑茶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画面。 对方粗重的轻喘还回荡耳畔。 全世界都想给他生猴子的池虞竟然被自己这么快就吃到手了,桑茶不知道是该幸还是不幸。 至少,以她现在的感觉……很明显是不幸的。 鲛人的行动力太强了,普通人类的身体都不一定受的住。 “有什么好谢的……快要迟到了,你还不起床。”桑茶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没好气地将凑过来的鲛人推开。 池虞假装没听见后半句,贴心地在被子里为她按摩。 “阿茶哪里疼?这儿?” 一股痒意传来,桑茶没忍住笑了,连忙推拒:“别碰我……不是这儿……你摸哪儿呢!” 二人在被子里闹着玩了一会儿。 准确来说,是池虞在玩儿,桑茶光顾着推人了。 顶流黑化了(5) “为何阿茶对我是鲛人没有半分感觉?难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池虞闹够了,将桑茶软软的身子圈过来,精瘦却有力的手臂彰显了鲛人极强的占有欲。 昨晚对池虞来说是个意外。 他也没想到自己不清醒下会来找桑茶,但,既然发生了,这个人类就是他的,旁人不得染指半分。 他的人类……也绝不能再有其他的宠物。 桑茶敷衍地靠着他,“没有。” 她想知道什么问系统比较实在,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池虞低低地笑了,自动曲解她的意思,以为对方对自己是绝对的信任与包容。 果然,还是这么喜欢他…… 这个人类,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阿茶放心,鲛人一生只会有一个人……比你们人类忠诚多了。只要阿茶听话,你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桑茶来了精神,抬眸定定盯着他,语气特真挚:“那你可以拿个影帝吗?” “???” 池虞没想到对方放着那么多好机会不提,竟然会提这个。 是他魅力下降了吗? 恶劣的鲛人勾唇,就想逗逗她。 “阿茶觉得现实吗?” “……” 原来你对自己还有自知之明。 这个愿望不行,桑茶倦懒地打了个哈欠,就没什么别的可实现的了。 “我再睡个回笼觉,你今天自己去剧组,不要给我惹事,我晚上再去看你。” 原主家庭并不好,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以往不要命的努力,且她有精神洁癖,没潜规则过谁,更没带过多少艺人。 池虞是第二个。 当初若非是见池虞相貌着实勾人,这才起了歪心思,毕竟日日相见,真的很难招架。 可惜他太过狂妄难驯,原主没有得逞,还差点丢了饭碗。 可后来,原主也是靠池虞的大火,才在公司真正站稳了脚跟,拥有自主选择艺人的权利。 “阿茶很累吗?” 鲛人扑朔着纤长的睫毛,皮肤透白,冰蓝眼瞳给人一种干净的、清绝出尘的气质。 却无时无刻不在勾引。 桑茶摆了摆手,背对着他:“还好。唔,你真的可以走了。” “既然是还好的话……”池虞低声喃喃一句,眉眼弯弯,将人翻过来倾身压上去,嗓音清软。 “那阿茶,我们再来一次吧。” 桑茶睡意顿时全无,“你马上就要迟到了!” 池虞挑开她的衣带,理不直气也壮:“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还有脸说! 哪家艺人像你这样的! … 空调的冷气打了一晚上,空气中都泛着丝薄的凉意,顺着地底窜上凌乱的床铺,将拔高的火热温度降低。 酒店隔音效果不错,池虞漂亮的手覆上桑茶的脖颈,细细摩捻,音色极为沙哑动人。 “阿茶说……我是谁?” 桑茶轻咬着唇,睫毛一颤一颤,纤细骨感的膝盖压着床单,磨出淡淡蜜色的粉红。 几零破碎的低吟溢出来。 她说:“池……虞……” … 都说鲛人生性善妒,占有欲强,是他的那就谁也抢不走。 谁敢动他的所有物,那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谁。 如果原本是他的,却突然要离开他了……那么会,双向毁灭。 ——除了我,没有谁可以拥有你。 顶流黑化了(6) 池虞迟到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最近剧组发现,他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对此,导演不得不纠结着找上桑茶,跟她好生商量着。 “那个,陆小姐,你看要不你和池老师商量一下,每天早来半个小时成不成……?” 剧组延迟时间开工烧的都是钱啊!恐怕他们还没有先用池虞赚钱,就先被他赔死了! 桑茶对最近发情越发频繁的池虞也很头疼。 原因她肯定不能说,只能含糊答应:“行,我去说说他。” 导演就差求佛烧香拜祖宗了,“好嘞好嘞,幸苦陆小姐了。” 每天池虞怎么折腾人的大家都看在眼里,陆小姐这么优秀的经纪人摊上池虞,也是倒了霉啊。 桑茶还没去劝人,倏地,场地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 不少人聚集这个学校的大门口。 她从中听出几道熟悉的声音,眯了眯眼睛,缓缓踱步过去。 靠近了,她才听见人群围着的那些人里边说的什么。 “这个不孝女啊,她现在出息了,不管家里的老人啦!她还有那么弟弟在上大学,怎么狠得下心抛弃我们母子俩啊!” “陆茶,你快点出来!我今天就要在这里讨一个公道!我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家里养头猪还知道把肉给我们吃,你却如此的没良心,简直丧尽天良啦!” 听声音,桑茶总算是想起来了。 原主曾经家境不好,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弟弟叫陆丞,但自从原主开始做经纪人之后,每个月都会打回去一笔不少的工资。 平日里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她肯定不能全打回去,但每月小一万的金额足够家里用上一个月了。 更何况陆丞都上大学了,完全有自己挣钱的能力,还总向家里要那么多钱,陆母自己拿不出来,就找原主要。 桑茶记得原主这个月已经打过钱回去了,还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她嗤了一声,很快,撒泼的陆母就发现了她,指着她道:“陆茶!大家快看,就是她,在这里看了半天笑话也不知道来帮我!” 大家给她开了道。 陆茶是池虞的经纪人,他们都认识,可现在听说她私底下竟是这种不孝子女时,纷纷将谴责的目光投向她。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原来陆老师是这种人?我们还真是看错她了,” “这谁能说得准一个人的真面目啊,有了钱出息了都这样,咱们也比不了。” “唉,还带出那样一位流量,自己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就是可怜了父母。” 听见这些利于自己的风声,陆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捶着地哀嚎。 “陆茶,你妈快要饿死在家了,你管不管?还有你弟弟,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有人上前去想要扶她起来,安慰道:“阿姨您别坐地上了,这个天挺热的,快起来咱们慢慢谈吧。” 陆母挣脱开她的手,喊道:“我不起来!我要让大家都看看,陆茶平时是怎么虐待老人的!” 桑茶慢慢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影子多了丝逼迫感。 声线清冷,带着些淡漠。 “如果我没记错,十天前我才给你打了钱回去。” 顶流黑化了(7) 闻言,陆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矢口否认:“你什么时候打过钱回去?我怎么没收到!哎哟,如果真的有我怎么还会来找你! 陆茶啊,你就算不想养妈妈,也救济救济自己的弟弟吧!” “我自己一个人死在家里了不要紧,可你弟弟还年轻,我不中用,不能给他好的生活,只能靠你这唯一的姐姐了啊!” 大夏天的,桑茶被吵得心烦。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议论。 “这……陆老师也太过分了吧?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负赡养的责任。” “还有他弟弟,人家不是还在上学?那在学校没钱可怎么办?寸步难行啊。” “唉,人要不是逼急了,也做不出在地上撒泼打滚这种事,也是为了孩子连面子都不要了啊。” 陆母哭得是肝肠寸断,“陆茶啊,你就行行好吧!妈妈就跟你要这一次钱,以后我再自己想办法,但你弟弟他真的急需用钱啊!” 烈日炎炎,地上温度只怕超过了四十,她还真是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 剧组其他人责备的目光仿佛要将桑茶淹没。 谁知这还不够,很快,自人群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慧珍,慧珍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前几天你不是才查出来得了慢性胃炎吗?快别坐地上了,先起来随我再去医院瞧瞧吧!” 桑茶唇角动了动,原来还找了群演。 这演技不进剧组可惜了,跑这儿来招摇撞骗多费力气。 陆母抓着这人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病了就病了吧,女儿不孝顺,做父母病了又有谁来管呢?” “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茶茶怎么不孝顺了,你既然来找她了那她肯定会尽责任的啊!茶茶呢?茶茶!” 那妇女蹲着,扶好陆母,抬头环顾四周,将视线锁定在桑茶身上。 “害茶茶你怎么还搁那儿站着呢,快来把你妈妈扶起来啊!医生说了叫她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你快,待她再去医院瞧瞧。” 桑茶冷冷地望着这两人,“你说,我这个月真没给你打过钱?以前也没有?” 被她这冷漠无情的眼神一吓,陆母缩了缩,抹着眼泪叹气,“唉,既然你说打过了……那就打过了吧。” 陆母的这个反应,瞬间将围观群众的同情心激到顶峰。 敢情在外面都这样,那平日里,陆母在家也是这么受陆茶欺负的? 甚至还有可能虐待得更狠一些? 尽管这样,大家都是些小配角小群演,待在剧组混口饭吃罢了,还没那胆子敢上去和经纪人叫板。 “这世道啊……”有人幽幽地叹息。 桑茶没理会周围人如何,只是太阳晒得她脑袋昏沉,眉头一蹙。 “十天前,我才给你的银行卡账户上打了一万块钱,我手机里还有记录,你要不要确认一遍?” 当然,这钱是原主打的,若是桑茶,怕是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闻言,众人犹豫了。 到底打没打过? 陆母见势头不好,立刻尖声道:“我怎么就没收到钱?谁知道你是打给哪个小白脸的!反正这几年来我没收到过你的一分钱!” 顶流黑化了(8) “无知。” 桑茶啧了一声。 “你不承认,那我们可以立刻去银行查账,瞧瞧账户人的名字和身份证是不是你的。” “怎么,你敢不敢?” 陆母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从来只知道取钱的她哪儿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将哭闹转为哀嚎。 “哎呦,我知道茶茶你给我打过钱,但那都是极少的时候,根本压不住家里的开支啊!你的弟弟刚上学,一万块连学费都交不上啊!” 桑茶冷静道:“如果我没记错,陆丞已经二十一岁了,学费我替他交了,生活费也给他拿了,就算还是不够,那也不怪任何人。” “以他的年纪,早该自力更生,现在还在往家里伸手要那么多钱,就是法律也不允许。” 听到这儿,大家才反应过来。 刚才听陆母的语气,还以为她弟弟是个没有动手能力的小孩子,结果都二十一岁了? 该给的已经给了,剩下的窟窿,该他自己填的才是。 “你怎么那么狠心!他是你的的亲弟弟!” 陆母嘴唇发白地指着她,手指都在轻微地颤抖,“他还那么小,你纵容他一下怎么了!” “我也只比陆丞大五岁,谈不上什么纵容。” 桑茶漠然丢下一句,正打算离开,蓦地,一把黑伞撑在她头顶为她挡去了暴晒的阳光。 她微微抬头望去。 纯黑伞柄上,苍白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阴影下,池虞戴着墨镜,遮住了他潋滟无双的蓝眸,花瓣般的唇瓣饶有兴致地勾着。 低沉音色好听,如月光的雪霜融化进了清澈湖泊里边。 “阿茶出来这么久,是不是忘了自家艺人还等着投喂呢?” 看见他,周围的妹子立马进入星星眼状态。 还好现在学校尚未开学,否则校园人来人往,池虞的出现怕会引起不小的事故。 桑茶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等,这是在做什么?”池虞偏了下脑袋,墨镜下的眼眸低垂,望着地上一坐一蹲的两人。 桑茶没兴趣讲这些,还是有妹子主动请缨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经过,池虞明了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看出池虞衣着气质不凡,陆母猜想这应该就是桑茶带的什么艺人,还是特别有钱的那种。 眼珠一转,开始她的哭嚎。 “陆茶,你就是为了他才不抚养我和你弟弟的吧?我就说是啊,丧尽天良的不孝子女啊!今天你要是再不尽这个责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也好让大家伙看看,你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桑茶无动于衷。 池虞理所当然地将伞递给桑茶,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衬衫的袖口,少顷之后,他“咦”了一声。 “嗳,大婶,你不是说你要撞死在这儿吗?怎么还没撞?” 听着他这装模作样的话,周围有人不小心笑出了声。 人家这意思哪是真要去撞死啊哈哈哈。 另外一名妇女一脸看不下去的样子,指责道:“茶茶!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妈妈的?竟然真的狠心叫她去死?!” 顶流黑化了(9) 桑茶扯着唇角,讥诮开口:“那也得她愿意啊。” 妇女哽住。 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谁知道以往性子好说话的陆茶突然这么咄咄逼人了?她就不怕真的闹出事? 按照原先的计划,陆母来哭闹一场,再加上她在一旁辅助,这钱就要过来了。 谁知今日陆茶不按常理出牌。 “好你个陆茶!我白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了!行啊,你叫我去死是吧?那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等下去了之后,我就跟你爸说他到底养了个什么好女儿!竟然叫妈妈去死呜呜。” 陆母那手背抹着泪,坐在地上却如同扎了根,迟迟不见动作。 池虞悠悠道:“大婶,大家都看着呢,你还不去撞啊?要我说你这演技不行,还比不上我呢。” 众人:“……” 原来你知道你演技不行啊! 桑茶笑了。 接着,池虞又开口说:“至少呢,你也得撞个墙装装样子。但是,千万别撞过头了,否则人真死了就玩过了。” “最好你该了解怎么控制力道,怎么撞可以保证伤口狰狞,但又不会真的死人并造成脑震荡,否则医药费还得花不少钱。” 池虞说得诚心诚意,惹得陆母眸中真染了惧色。 下意识的,她转头望向那边的涂鸦墙,心底一阵恐惧,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没收住力道一头撞死在这里的场景。 那血腥的画面盘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竟令她在大夏天打了个冷颤。 慌乱之中,陆母失声喊道:“陆茶——” “行了别喊了,我都懒得听。”池虞嗤笑一声,“大婶,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什么吗?这可是典型的敲诈勒索,要判刑的。” 桑茶挑眉,睨了他一眼。 敢情这只鲛人把人类的法律还记得清楚。 听到判刑,陆母彻底坐不住了。 她只是想来要点钱,可没想坐牢! 与陆母一道来招摇撞骗的妇女更慌,是陆母说钱要来了三七分她才来的,早知道会摊上这种事打死她也不来! 陆母张了张嘴正待要说什么,倏地,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大家四下看了看,正是陆母口袋里发出来的。 仿佛找到急救稻草般,陆母干净拿出手机接电话,一不小心按了免提。 “妈你钱要来没有啊?陆茶怎么说?我游戏都输好几局了,同学都不带我玩儿,快给我打钱我要买皮肤!” 没想到陆丞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陆母慌慌张张地想要关免提,然,越乱,手脚就越不听使唤。 “阿丞你怎么说话呢,你不是说要买学习资料吗?怎么会是玩游戏……” 电话那头,陆丞打断道:“买什么学习资料,那玩意儿买来有啥用?还不如冲游戏实在,话说妈你钱要来没有?我都快等不及了!” 陆母眼神一片灰白,完了,全完了。 “妈你怎么不说话?我告诉你,你别瞧不起我玩游戏,等我以后进了战队,年入百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比陆茶挣的还多!切,不就是个经纪人吗?有什么好得瑟的……” 听了这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为了弟弟打压外面幸苦工作的姐姐。 竟然都跑剧组这边来骗钱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顶流黑化了(10) “大婶还有话说没?没有就赶紧离开这儿,剧组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来的,你再不走,我们就要叫保镖了。” 池虞懒洋洋地说了这句,果不其然将陆母二人唬住了。 毕竟在这些中年妇女的心里,保镖都长高大威猛一身肌肉,抖抖眉就能吓哭小朋友的那种。 周围人看着热闹。 这两人被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搀扶着跑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剐了桑茶两眼。 桑茶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其他人,最先误会了她的都上来给她道歉。 “陆老师,对不起,我们刚才误会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一位极品母亲,换做是我的话,恐怕早就和家里断绝来往了!” 面对众人的歉意,桑茶神色依旧淡淡,“没事,习惯了。” 此言一出,大家更内疚同情了。 见这群人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经纪人,池虞十分不满地道:“阿茶什么时候回去,我饿了。” 他话一出口,大家眸光更同情了。 不仅摊上那样一个母亲,还摊上这样一位艺人! 池虞:“……” 关你们屁事。 有了今天这事,陆母怕不会善罢甘休,桑茶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但若是她们太过分,桑茶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但在这之前…… 她还要先喂饱鲛人。 不止上面。 盛夏的校园总是静谧悠扬的。 满天的星密密闪烁,衬得天上和月亮一起热闹,月光静静地泻过树叶掉在了灌木丛中,落下参差斑驳的阴翳。 零星的萤火虫在飞游,忽明忽暗,随着一道高挑的影子的来临,啪地就全黑下去了。 “阿茶,瞧,我给你捉了只萤火虫,待会儿炖汤喝。” 池虞捧着手里的小生物如捧了个宝,笑眯眯地就过去邀功。 此时剧组刚拍完几条正在休息,桑茶则拿了池虞的剧本在帮他做笔记。 八百年没做过笔记的她,终于还是折在了池虞的演技之下。 低着头,桑茶坐在花坛边拿着彩笔标注得勤勤恳恳,头也不抬道:“自己炖,别来打扰我。” 影帝任务艰辛,怕是需要个几十年。 其他人又在窃窃偷笑。 池虞并未就此退缩,气定神闲地坐在她身边,将握着萤火虫的手递过去。 “阿茶还是瞧瞧吧,我特地为你抓的,至少也有二两肉呢。” 桑茶手上工作被迫停下,听他这么说,偏头看他,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都说鲛人是吃人肉的,但见池虞这样也不像是愿意碰人类的,那他以前吃什么,飞虫吗? 脑子里有画面了。 长着漂亮鲛人耳的绝色鲛人,见到蜻蜓蝴蝶,吐出足有两三米长的舌头,嗖得就将飞虫卷过来嚼巴嚼巴吃掉。 桑茶恶寒。 不能想了,简直毁人设。 “阿茶是在想我?” 借着黑暗,池虞不紧不慢地凑近了她,冰蓝色的眼睛幽幽,旁人还只当他们在讨论剧本。 “阿茶在想什么,我都可以知道……所以,阿茶不乖,要罚。” 桑茶:“?” 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还没问,唇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伴随着刚被放生的萤火虫的星点光辉,鲛人眸中含笑,舔了下殷红薄唇。 顶流黑化了(11) 桑茶眨了眨眼。 摸了下方才被咬了一口的唇瓣,她怔怔的,才反应过来他俩做了什么。 当即睁大眼睛。 “!!!” 大家都在那边坐着呢!!! 艺人有错,经纪人的锅,桑茶连忙做贼心虚地瞥了那边休息的大家伙们,心中祈祷没被看见。 她还想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你乱来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桑茶压低声音,试图通过眼神杀死他。 见她这回应,池虞眯了下眼睛,带着淡淡的不悦,哼了声扯唇道:“被我亲你就这种反应?” 桑茶见了鬼:“在这里你还想我给你什么反应?好好背台词拍戏!” 她将剧本扔给他,自己换了个地方坐。 池虞:“……” 很好,成功惹他不高兴了。 池大流量偏要和她对着干,扔了幸幸苦苦给他做批注的剧本,自己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扮演冰雪不近人情美少年。 桑茶余光瞥见这一波操作,扶了扶额,将这次的任务难度定义为五颗星。 在池虞成功拿下影帝之前,他绝不能爆出任何绯闻,否则观众不再买账,投资方也绝不会给他机会拍摄电影。 这颗明珠还不能蒙灰。 今夜收工得晚,导演见大家这么累,说要犒劳大家请大家吃饭。 一时之间,干饭人全数上线。 直到走进了装修别致的私人菜馆,池虞也维持着高冷没有搭理桑茶。 其他人都奇怪了,以前池虞不是最能折腾的吗?今天这么安静,还挺不习惯。 这家菜馆在圈内颇受好评,导演也是难得这么大方一次,谁知,走在走廊上撞见一拨人。 冀铭:“嗳,这不是池老师和陆老师吗?陈导你也在啊,这是剧组终于杀青了来吃杀青饭的?” 此话一出,冀铭旁边的男子望了过来。 与桑茶的视线对上。 冀铭一拍手:“瞧我这记性,都快忘了,元裔在我接手之前好像就是跟的陆老师吧?” 骆元裔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原主就带过两名艺人,第二名是池虞,第一个,就是这位骆元裔。 但现在的骆元裔早已不是走流量路线,在冀铭接手之后,转攻影视道路,并成功在去年拿下金马影帝奖。 新欢与旧爱相见,大家默默吃瓜。 池虞以前对此还没什么感觉,但此刻,见骆元裔瞧桑茶的眼神不太对劲,内心那股不悦简直到达顶峰。 他下意识地将桑茶的身影挡住。 “那这样,元裔,好歹也是以前的老师,怎么不去打声招呼?”冀铭笑了笑,笑意却平白令人感到不舒服。 骆元裔皱了皱眉,抿着唇。 桑茶淡淡道:“打招呼就不用了,你们让个路就行。” 冀铭拍了拍骆元裔的肩,道:“那怎么能行,多没礼貌啊,若是传出去,别人还说元裔成了影帝之后忘本呢。” 池虞漫不经心地抱着臂,啧了一声。 “既然这样说,干脆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吧,岂不是更能体现你们的诚意。” 可以,这很池虞。 这边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池虞可能是骄纵无礼难将就了点,但好歹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 对方一瞧就……阴阳怪气。 果然还是池老师最帅了! 顶流黑化了(12) 冀铭脸一沉,“池虞,你怎么说话的?” “就是这样说话的。” 比嚣张,池虞还没输过谁。 况且,他就是看这两人不爽。 “你看你们诚意也没有,话倒是一套一套说得好听。算了,不磕头咱也不能强求,让个路总行了吧? ……嗳,瞧你这模样,这是让路也为难你了?” 冀铭上前一步,正要发火,骆元裔出声道:“算了,我们让路。” 他话是对冀铭说的,眼神却望向的桑茶。 池虞就……更不爽了。 真想把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 冀铭憋着火,没真打算让路,但骆元裔扯着他的手臂带他退到墙边,他就更难忍了。 按理来说,骆元裔咖位是影帝,怎么也比池虞这种流量咖位要高,谁知遇上了还得他们让路? 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池虞趾高气昂地率先走过去,桑茶跟在他身后,至始至终都没瞧过骆元裔。 路过他的时候,骆元裔好似想抓她的手臂,但被冀铭制止了。 导演他们走时还好生打着招呼,“哈哈,骆老师别见怪,池老师那性子大家都知道,晚辈嘛,您让着些。” 骆元裔微微一笑,点了头。 待剧组的人都走过去,冀铭才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你还想拉陆茶做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经纪人了!以后更不可能会是你的女朋友,以后少和她来往!” 骆元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是谁先上去说话的?” “那我也不是为了你好!”冀铭说,“你瞧瞧离了你,她带出来的池虞是什么样子?这种流量,迟早会过气!哪能和你的影帝相提并论?” “若是你不震着池虞一点儿,他那不长眼的性子迟早爬你头上!” 骆元裔不说话了。 最终,离开的时候,他沉声说:“那也没有必要。” 给冀铭气得。 * “那个,陆老师,你和池老师怎么了?这是吵架了还是他不听话?” 饭桌进行时。 导演暗搓搓地拉过桑茶出了门。 这从车上开始就不对劲,俩人今天晚上咋还零交流呢? 要说刚才……池老师表现也挺好的啊! 桑茶哪能告诉他池虞是在耍小脾气。 “没什么,大概他今晚不舒服,明天就好了。” 导演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舒服? 透过门,他望了池虞一眼,还真瞧不出来他哪里不舒服。 今夜的饭局不对劲,大家都感受得到。 池虞和桑茶各吃各的,完全没碰对方碰过的菜,想敬酒的完全不敢接近池虞,转而和桑茶喝了几杯。 前几个位面桑茶被管得严,几乎是滴酒不沾,今天某人闹小脾气,她正好逮着空子来几杯。 然而…… 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 在第三杯下肚之时,桑茶眼睛成功地……迷离了。 “砰——” 桑茶将酒杯搁在桌上,冷白脸颊微红,红唇水润泛着玻璃光泽,冷冷一哼。 “导演,以后池虞在剧组不听话耍大牌的话,你就拿鞭子狠狠抽他,准能把他收拾服帖!” 导演拿着酒杯的手一哆嗦。 悄咪咪听这边动静的池虞:“……” 顶流黑化了(13) 导演抽搐着嘴角,不确定地发着颤音:“陆老师……你,说什么?” 鞭子抽谁? 池虞? 这到底是谁收拾谁啊! “没错,就是这样。” 桑茶半转过身,一巴掌拍在导演肩上,面色瞧着没什么区别,甚至带着些刚正不阿的浩然正气。 “你放心,池虞他就是缺管教,反正男人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她目光是少有的坚定。 导演:“……” 他也想,但他不敢。 终于,看不下去的池虞黑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拿开桑茶拍在导演肩膀上的手,湛蓝眸中仿若浸了墨汁。 勾着桑茶的下巴促使她抬头。 昔日那双浅色冷静的琉璃瞳仁,此刻氤氲了薄薄的雾气,显出朦胧虚幻的美感。 望着池虞的眼睛湿漉漉的。 泛着水光的绯唇微张,仿佛在诱人采撷,狠狠蹂躏。 池虞挑起一边眉。 “哦,原来阿茶喝醉了。” 其他人:“?” 醉了? 这不才喝了三杯不到? 桑茶毫不客气地拍掉那只手,不满地蹙眉,嘟囔道:“我没喝醉,你才喝醉了。” 池虞心底原本的怨气在这声似撒娇的嘟囔中消弭殆尽。 薄唇微微勾起。 喝醉的阿茶啊……那可不容易常见,是他的,别人哪儿配看呢。 将桑茶的包拿上,池虞一把抱起皱着眉的桑茶,随着她一声不耐的惊呼,池虞留下话便走了。 “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 大家点头如捣蒜。 再见,慢走不送。 待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包间,他们才松了口气,猛地回想起哪里不对。 有人吞了吞口水,“你们刚才看见,他们俩……是用什么姿势出去的?” 一人回答:“好像……是公主抱。” 公!主!抱! 真的不是他们瞎了吗? 池虞竟然碰女人了! 气氛凝滞的包间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我赌一百块,他们俩肯定有问题!” “一百块太少了,我赌两百块!要是他俩之间没什么我就把这杯子生吞了!”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 最终,还是导演威严咳嗽一声,大家连忙收了嬉皮笑脸,就差正襟危坐了。 “不得在背后妄议他人。” 众人很乖:“好的导演。”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率先动作,就这么沉寂了片刻,导演执起筷子,忽地道:“加我一个?” 大家欢呼:“好嘞!!!” … 酒店监控室内。 几百个摄像头画面几乎都保持着同一静止的状态,保安们趴在控制台上打瞌睡。 此时的顶层走廊,暖黄灯光常亮,原本光滑洁净的大理石地面,倏地多了一道颀长的黑影在缓缓移动。 似人,非人。 明明看似缓慢,却在眨眼之间便移到了一扇门前。 无需任何工具,大门自动打开,房内水晶灯自动亮起,黑影游移进去之后,大门又自动关上。 悄无声息。 激不起半点声响。 偷懒的保安这时起来,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意思意思地检查了几眼监控画面。 见无任何异常,就趴了回去。 顶流黑化了(14) 池虞将桑茶送回了酒店。 以他的能力,躲过人类再简单不过,谁也不能捕捉到他的痕迹,回去过程异常轻松。 “你放我下来!” 彼一进门,桑茶就从他怀里挣脱下来,动作行为正常得与常人无异。 池虞还以为这段路程让她酒醒了,可在接触到那双水润润的眼眸之后,这个想法不攻自破。 没想到醉酒的阿茶……比平时有正义感多了。 “你,站好,不许动。” 桑茶自己站稳后,指着恢复为鲛人形的池虞,虚着眼睛盯他,咕哝道:“咋长这么大了。” 她这个模样真的令人毫无抵抗力。 池虞血液中的情欲在燃烧,肤色极白极透,唇瓣却相悖的瑰丽嫣红,舔了舔唇,他道:“……阿茶。” 桑茶不耐烦地指正他,“叫谁阿茶呢,没大没小。叫陆老师。” 原来喜欢这种调调的? 池虞不怀好意地噙着笑,冰银色的长耳簌簌一动,垂落至他精瘦凝白的脚踝的飘飘银发,在空中留下幽幽的湖蓝光辉。 “阿茶若喜欢我叫你陆老师,那我一定……让阿茶听得满意。” 鲛人形态的池虞宛若有整缸的春药加成,萦绕着经久不息的软情气息。 这个时候的桑茶当然什么也感受不到。 “都说了叫你别动了。”桑茶脾气不好,“我先去洗澡,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免得被别人吃了。” 说完,她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找了睡衣进浴室。 发情的鲛人并非无法克制,如若自己愿意,他当然可以陪自己的人类多玩一会儿。 反正……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么想着,美貌鲛人坐在床边,静静等待他的猎物出来。 桑茶行为简直太正常了。 中规中矩地洗完澡出浴室后,她面目严肃,琉璃眸还蒙着一层清透的雾,朝池虞走过来……拿起床头柜上放的剧本。 “现在,我念一句,你跟着我的语气念一句。听见没有?” 池虞勾唇:“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儿吗?” 桑茶好似没听见这句话。 开始正正经经地念台词。 不得不说,黄金时代的影后功底加身,哪怕是这么中二的校园台词,她也能念得如此……饱满多情。 “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蠢货,现在,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向我的鞋道歉!” “……” 池虞对上桑茶不容置喙的眼神,竟遽然分不清楚对方是在念台词还是在跟自己说话。 其实,这些词他都记得。 平时他屌炸天地说出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听桑茶来这么一出……池虞内心竟萌生出了一种名为羞耻之意。 他歪了歪头,不确定地唤:“……阿茶?” 闻言,桑茶立马抬起头,拿着剧本就敲他脑袋上,批评道:“陆老师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叫你跟我一起念!” “……” 这时候,他还真念不出口。 池虞摸了摸自己被敲的脑袋,思索多久没人敢这么做了,然,桑茶接着又给他来了一下。 “听不见吗?快念!” “!!!” 他温柔包容的阿茶去哪儿了! 池虞麻木地念了这句话。 谁知桑茶道:“不对!要带上感情,你就想象自己是那种无恶不作全世界你最牛逼的富二代,感觉就出来了!” 顶流黑化了(15) 池虞身上的光都淡了。 哪怕他身份不符合,但那形容词,他怀疑桑茶说的就是他。 然…… 桑茶幽幽叹了口气说:“罢了,我就知道你没这么聪明,体会不了这种情绪。” 池虞:“嗯???” 桑茶将剧本扔回它该去的地方,语重心长劝道:“实在不行,你就本色出演,平时怎么对人的,在剧中就怎么表现。” “……” 就知道。 池虞攥着她的手腕就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桑茶重心不稳地跌在他怀里,鼻翼好似嗅到了清新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盐。 她孩子气地皱着眉,撑着身子就想站起来。 “嘶……” 池虞脸色一变,赶紧按住她的手,好笑又无可奈何:“阿茶,你别乱动。” 桑茶抬起头,微微迷茫。 “啧,算了。” 接触到她这个眼神,池虞吸了口气,彻底不打算做人了,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人。 翻身压上。 … 桑茶醒来就感觉自己身子跟被卡车碾过似的,脑袋还胀痛,坐起来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考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半点印象也没有。 下了床去洗手间洗漱,她照着镜子瞥见自己脖颈间的点红,撇了下嘴,暗骂池虞不是人。 都这么激烈了,怎么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难不成失忆症还没好? 系统:“霸霸你不要乱说,我从来不会造成这种bug,是你昨晚喝醉了呢!” 桑茶:“?” “我喝醉了?” 桑茶当他在放屁,以自己的酒量怎么可能喝醉……等等,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洗了把脸,脑子清醒了几分,回想昨晚的事,好像确实是这样。 敢情原主还是个三杯倒。 “那我昨天做了什么?” 系统猥琐班车开启:“嘿嘿嘿嘿——” “……” 桑茶突然就不好了。 伴随着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桑茶清楚听见来自门外的声音:“阿茶你醒了吗?” 不,她还没醒。 桑茶四下环顾洗手间的布局,思考自己躲哪儿比较合适,本想着她不去开门还能拖一会儿,又想起门外那是只鲛人……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喝酒! “找到你了。” 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回荡在洗手间,无端增添一份诡谲的音效。 桑茶麻木地转过去,正好瞥见漂亮的男子懒洋洋的身姿,银色的凌乱碎发仿佛还存在着手抓过的痕迹。 某些特定场景浮现在她脑海。 毫不压抑的粗喘、后背暧昧的抓痕、以及低低求饶的哭泣…… 桑茶绝望地闭上眼。 为什么别的记不住,偏偏就记住了这个。 “你挡着门做什么,让开。”桑茶将无情的失忆贯彻到底,假装昨晚自己是正常的。 “我没挡门啊。”池虞精致的蓝眼睛轻眨了一下,神色无辜,“我给阿茶拿了蜂蜜水,阿茶快去喝了吧。” “……”桑茶面无表情,“哦。” 她正要出去,池虞漫不经心地身子一偏挡住门,唇边漾着笑:“阿茶今天怎么都不爱理我,是我昨晚过分了吗?” 说完,他微微俯身,皙白指尖轻点在她的颈间的红痕,装模作样地说:“嗯,好像是有点,我下次一定注意。” 顶流黑化了(16) “……!!” 桑茶恼怒地退后一步,捂着自己的脖子说:“你少胡说八道!” 池虞忍着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那阿茶的意思就是,我没有过分了?那下次……” 桑茶扑上去捂住他的唇。 “闭嘴!” 池虞顺势环住她柔软的腰肢,睡衣布料单薄,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身子的热量,稍稍低下头,她耳根的红润还未褪下。 一整天的心情都因此变好了。 他佯装惊讶地捏了捏桑茶的耳垂,“咦,阿茶这里怎么红了?” “……” 你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真·恼羞成怒·茶忿忿推开他,顺带在他鞋上踩了一脚,夺门而出。 被踩一脚的池虞非但没有愤怒之感,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反倒笑出了声。 人类中原来也有这么有趣的啊。 桑茶假装自己听不见那人猖狂的笑,瞧见那杯蜂蜜水后,冷哼一声,自顾自打开手机打算给池虞穿小鞋。 “阿茶听话,快喝了,不然会不舒服。”池虞莫名喜欢她的孩子气。 他走路素来是用飘的。 桑茶手机被夺,面前便被放上一杯蜂蜜水,对方还大有她不喝他就不换意愿。 这次,池虞难得态度强硬。 “手机还给我。”桑茶死死瞪着他。 “先喝。” “还给我。” 僵持不下中,池虞微微眯眼,冰蓝的眼瞳带着靡丽的美艳,轻声道:“阿茶若是不喝,那我就亲自喂你了。” “……” 桑茶木着脸夺过那杯蜂蜜水,苦大仇深喝下,抢着手机就朝池虞扔杯子。 这个小鞋桑茶给他穿定了! * 在池虞的本色出演下,这部校园剧总算成功杀青。 杀青宴那天,全剧组上上下下喜极而泣,烧香拜佛地终于可以把那位祖宗送走了。 同时,桑茶的小鞋如期而至。 回程飞机上,头等舱。 趁着池虞正打算睡觉的空当,桑茶告诉他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已经不打算照顾他本人的感受了。 不愿意也得给她去! “我给你接了档综艺,叫《当黑暗降临时》,是密室逃脱类的,相信你这个非人类应该不会怕,你好好表现多吸点粉……” 池虞倦怠散漫地带着黑色眼罩,懒懒道:“我只问一句话。” 桑茶:“什么话?” 池虞正正经经坐正,将眼罩扶上去,露出那双绝美的眼睛,语气认真:“可以带家属吗?” 桑茶一愣。 抿了下唇,她转过头:“不可以。” 顿了顿,她继续汇报:“反正你争取展现你的才华,让那些骂你的黑粉没有话说,也让你的女友粉再对你死心塌地一点。” 池虞哼了声,戴好眼罩靠回去。 “管她们死心塌不塌地,有一个人死心塌地就够了。” 桑茶没有接话。 现在池虞正处于流量爆红期,被爆出绯闻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尤其是想要进军影视圈,在他没有演技的前提下,那就必须有相当的流量做基础。 就是哪怕他拍的是烂片,也有足够的粉丝愿意买账,投资方汲取到相当的好处了,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接着烂。 顶流黑化了(17) 她没说话,池虞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桑茶以为他能想明白,便接着道:“对了,那个综艺是全场直播,在不是录播的前提下,你就更要谨言慎行。高冷就够了,别太蛮不讲理。” 她还挺担心,池虞若是去了,不会去砸那里人工人员的招牌吧? 演员可以有亮点,但节目组内定的规矩不能丢,该做什么都有个度在那里。 若是池虞上去,刷刷刷就给人扮鬼的揍了或者把房子掀了,这个寻刺激的直播节目也差不多废了。 到时候艺人会被骂,做经纪人的也会被骂。 公司眼下对池虞这个顶流很是看重,保持着那什么鬼人设就算了,但大问题,一个也不能出。 但其实吧……不是人这个……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桑茶又很头疼,为什么深海的鲛人会上岸进娱乐圈找乐子,难不成是想让全世界都认识他的美貌吗? 池虞保持着沉默是金,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答。 桑茶从他的呼吸中判断他在装睡,没管那么多,反正她该说的已经说了。 “还有,等综艺录完之后,我会带你去见几名圈内着名的影视导演,届时你收收性子,温顺礼貌些,别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的语气太过公事公办化,终于让没有表情的池虞扯了下唇角。 “怎样才叫温顺?给他们磕个头算不算?” 桑茶无语地睨了他一眼。 “少来……” “阿茶才应该少来这些呢。” 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时节头等舱没什么人,也就前面坐着两位老人,池虞便不担心会被粉丝发现。 他一把扯掉眼罩,倾身将桑茶压在座椅上,攥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眸中酿起了冰寒的风暴。 “阿茶既然只想做我的经纪人,那我这性子你就该知道,温顺礼貌是不可能的,你最好还是慎重些。 若是你带我去了,我却转手就将那些老东西揍得半身不遂,那阿茶可有得忙了。” 这半发狠半威胁的话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当真令人在暖秋中打了冷颤。 桑茶紧锁着眉,“我这是为你好。” 池虞笑了,笑容带着些阴郁。 “那阿茶为我好之前,是不是得先问我真的想要,而非强行硬塞给我。” 桑茶闭口不言。 这不太好问。 所有的一切都须得在完成原主愿望之后再说,在这期间,她唯一的目的便是率先甩掉这个枷锁。 这样才有精力去谈别的事情。 对方生气得这么明显,桑茶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疑似妥协的语气:“……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阿茶都能满足我吗?” 池虞力道松了松,差点没控制住露出鲛人耳,明艳绯唇缓缓勾了起来,也不等她回答,慢条斯理地俯身凑到她耳边。 海路最为动听的声音,浸染着魅惑的魔力。 “我现在……就特别想操·哭你。” 池虞何时受过这种拘束被捆绑的感觉,他素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奈何得了他。 顶流黑化了(18) 曾经在陆茶暗示想要潜规则他的时候,池虞心中只是不屑,甚至隐隐有种见血的冲动。 但后来,许是体内恶劣因子爆发,他只是将人留在身边,每天变着花样地折磨人,对方还偏偏要顺着自己来。 池虞更没想过自己会与人类结合。 在他眼中,人类丑陋又虚伪,压根不配与鲛人为伍。 包括曾经想要潜规则他的那个人类。 池虞的发情期在九月份,事实上,这个月份也仅仅是在他完全不能控制的时间段而已。 对鲛人来说,只要遇上了想发情的对象,无时无刻不在发情。 ……可是他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想发情的对象,体力实在不咋地。 偏生的,听见她的低泣,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愈发想要狠狠占有她。 导致每次的收尾……都不那么愉快。 在人类世界中混迹了这么久,池虞当然知道人类中有些行为代表什么。 ——包括他与桑茶之间的关系。 在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他们两个顶多算床伴,再难听点,就是**。 池虞也没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类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爱,但他可以肯定,他在乎这个人类,也不想只是短暂地保持这样一段关系。 他明明主动了那么多次,可对方一次回应都没有过。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桑茶一恼,简直无法理解他时刻发情的大脑。 好在空姐暂时没有来打扰他们。 至于前面的乘客……年纪大了,应该没有听见。 池虞轻笑:“当然知道。这可是我现在的心里话。” 他现在,除了听见那种情欲的求饶,如此美妙的嗓音,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听见。 “……”桑茶服了他。 用力甩掉桎梏着自己的手,她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好气道:“睡你的觉,咱们说不通。” 人和鲛人,一字之差,中间竟横亘着这般雄伟的鸿沟。 还是到时候再说一遍好了! “阿茶,你愿意陪我回海里吗?” 池虞不死心,轻柔抚上桑茶的脸,低声喃喃,仿佛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桑茶是现实主义者,奇怪地觑他一眼,她说:“我是人类,不能在海里生活。” “……是啊,人类在深海根本存活不了,那里的压力会将你柔软的身躯搅碎。” 池虞笑了笑,指腹落在她的唇角。 “那先算了,阿茶还是继续在陆地生活吧,反正我暂时能陪你的。” 桑茶绷直唇线。 她好像记得,鲛人的寿命为三百年,而人类仅仅只有百年。 前几个位面,她和祖师爷都是寿终正寝,时间差距不大,那么这次呢? 她离开后,池虞剩下的两百年该怎么办? 桑茶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还是不忙想这个,你拍戏两个月也累了,趁着时间多休息,到时候上了综艺,需要动脑动手,只怕是会更累。” 桑茶放柔了声音,先哄着人睡觉。 池虞本就没什么睡意。 鲛人的体力的寻常人类的十倍不止,还不至于每日跟大爷似的程度还能将他累着。 池虞掩去了晦暗的眸色,轻声道:“阿茶,我开一个水牢,你满足一下我方才的想法好不好?” 顶流黑化了(19) “……” 桑茶跳窗的心都有了。 乱说话的下场就是桑茶不理他。 可有些情绪的种子,深埋在心底之后的爆发,也不是谁都可以预料得到的。 这场密室逃生类综艺选址,第一场地点在一处废旧的女生宿舍。 桑茶不知道池虞背着她做了什么,导演竟然打电话来告诉她规则改了,每位嘉宾需要带一名队友自行组队,叫她做好准备。 但她转头想了想,如果她在的话也能看着点,便没有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综艺一共直播五天,也就是说,节目组安排了五场。 女生宿舍是第一场。 下飞机时,桑茶尽职尽责地坐好经纪人的本分工作,以免被人看出什么。 池虞也仿佛没其他反应,依旧狂驯不羁的一身黑衣黑帽,与之相对的近乎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到发亮。 谁知…… 骆元裔和冀铭也参加了这场综艺。 每组嘉宾都在不同的直升机上,到达目的地时才发现,这次的嘉宾有这么一对熟人。 桑茶完全没听说过他们也会参加。 只能是节目组临时换人。 她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阿茶瞧,他们是不是来追你的?”池虞勾着笑,将帽檐往下压了点,凑到她耳边说。 桑茶绷着脸:“少胡说八道。” 池虞轻笑一声,站回原位没否认。 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落下了浅浅的扇影,遮住了眼底飞速流逝而过的阴暗蓝光。 反倒是骆元裔和冀铭走过来,和二人打招呼。 冀铭故意提高音量:“池老师和陆老师果然是形影不离,这次的密室逃生可不是好玩儿的,池老师可要注意保护陆老师啊。” 果不其然,其他嘉宾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 原本他们就在疑惑,节目组竟然请得动这两位大佬?难道导演暴富了吗? 其他嘉宾都是些三四线开外的小明星了,自然不敢与这两位大咖比,甚至连打招呼都不敢去。 谁知这边双方……一碰头就有火药味。 池虞懒洋洋地抬眼,悠闲道:“比不得二位,我记得,上次你们两个还去吃烛光晚餐了是吧?好像还有玫瑰和红酒?啧啧,真是享受生活。” 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嘉宾:“……!!!” 若是方才,冀铭那话他们基本没信,毕竟谁都知道,当初是池虞亲自点的陆茶为经纪人。 以前大家都以为这两人可能有些什么,可后来见池虞那么折腾人家……这个想法不攻自破。 谁家有情况也不是将人往死里整。 可是现在池虞这话…… 明摆着又是一个惊天大秘闻啊!!! 原来骆影帝和冀铭,是这种关系!!! 贵圈真乱…… 冀铭脸黑得跟块焦炭,磨了磨牙还想说话,骆元裔都听不下去了,“行了。” 冀铭不情不愿地闭嘴。 骆元裔道:“这次密室逃脱为两人一组,二位注意安全,保护好……女性。” 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说什么都是错,尤其是他这种正处于上升期的影帝,那就更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所以他只能这么说。 池虞讽刺一笑。 顶流黑化了(20) “是,骆影帝可千万要护好柔弱群体,可别被那些工作人员钻了空子吓到了。” 其他人人的表情大概是这样:щ(???)щ~~ 原来骆影帝还是上面那个! 果然是影帝啊!! 骆元裔唇角动了动,转过头扫视一圈,吃瓜群众立马转回去开始自己的表演。 “嗳,李姐啊,你瞅瞅今天这指甲好看吗?能不能起到震撼鬼屋的效果?” “哈哈不错不错,到时候工作人员不行了你还可以去凑个数。” 骆元裔:“……” 他面无表情地拽着冀铭走开。 池虞在后面火上浇油:“嘁,骆影帝慢点,小心着你拉的那个,他快跟不上你的大长腿了!” 骆元裔宛若已经感受到了群众的死亡凝视,立马甩开冀铭。 冀铭:“……” 你还真信了那玩意儿的鬼话! 桑茶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会瓢。 待到全部嘉宾来齐之后,节目组的导演就拿着一个话筒站在众人前开始宣布规则。 各路直播摄像头分布于四面八方。 还没开始直播间人数就直线上升,达到空前盛况,差点卡死服务器。 【啊啊啊池虞小哥哥!他穿的一身黑好帅!!】 【老公!快看我看我!你女朋友在这儿!!总有刁民想跟我抢男人!】 【池帅你密室逃脱行不行,需要牵着姐姐的手吗?!!】 【我家老公身边站的是哪位小妖精?哦,是他经纪人,那我就放心了,就知道老公除了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元裔竟然也来了!他不是很少参加综艺的吗?】 【这档节目怎么回事?竟然能够请到两名重量级大咖?导演你是不是背着我们买彩票了!】 导演实时查看直播情况,见状,十分庆幸自己请到了池虞。 至于骆元裔…… 这名不爱参加综艺的影帝,原本他是定的另外一人,谁知对方主动降低片酬来这儿,他自然求之不得换人。 导演脸上堆着灿烂菊花般的笑,拿着话筒道:“各位嘉宾,现在我宣布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主题为《失落的洋娃娃》 大家需在节目组布置的宿舍内找到规定物品,并破解相关题目,第一名成功逃生的,将拥有节目组准备的精美礼品。 两人一组,分别从六个不同入口进去,期间会有化妆的工作人员拦路,大家注意着些,千万不要误伤了他们哈哈哈……” 下面有个高个子的小鲜肉说:“哈哈导演,如果工作人员被咱们误伤了,那咱们可以去抢他饭碗吗?” 导演严肃起来:“不行,没有多余的服装和颜料了。” 底下一片哄笑。 池虞对什么密室逃脱都不感兴趣,反正……出去也就动动手指的事,倒是他,为那两个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导演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工作人员为大家发放卡牌。 池虞和桑茶需要找的物品,是一个穿着酒红色公主裙的洋娃娃。 图片上,她的眼珠也是腥红色的,仿佛在滴溜溜地转。 桑茶还挺好奇,这么逼真的洋娃娃是哪家厂商做的,拿去拍恐怖片多合适。 顶流黑化了(21) 骆元裔拿到图片后,本来想过来和他们交流一下,但想起池虞那嘴刀子,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老老实实拿个名次,也好引起她的注意。 很快,各组嘉宾便被工作人员带到经过装修的女生宿舍楼下。 原本这里已经废弃了,经过整改,加了暗沉的哥特风元素,仿佛沾满了蜘蛛网与灰尘,自顶楼往下还缓缓流动着猩红液体。 宿舍楼边是未加修整的树林,枝桠疯狂伸展,有的伸进了破旧窗内,四周光线也黯淡下去。 大家从底楼大门口进去。 里头的色调比起外面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暗红的墙壁如糊了一层粘稠的血浆,旁边便是“宿管”的屋子。 有人耐不住去那小窗边伸进头,倏地,一张血淋淋的鬼脸出现在他眼前,惨白眼珠轰地爆开! “啊——!!!” 那人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若是有人扶着,早就跌坐在地了。 导演也吓得一缩,发现自己反应不对劲,咳了下,乐呵呵道:“还没开始呢,不要急不要急。” 其他人咽了咽口水。 妈的节目组咋这么会呢! 这是存心想吓死一个算一个吗! 弹幕笑炸了。 【哈哈哈哈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来自大家的绝望!】 【导演你怕啥?这不是你弄的吗哈哈哈!血书求地址,以后我也要来这里玩儿!】 【池大帅逼好像没啥表情呀,我猜他心里想的肯定是:就这?就这?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池虞没看弹幕,望着眼前的装修布局,不耐地嗤了一声:“就这?” 而桑茶恰巧去摄影机那儿瞅了瞅直播的情况,好巧不巧瞅到了上面那条同款弹幕。 “……” 大家对他真是太了解了。 【哈哈哈哈老公你是想笑死我好再找别的女人吗?你看着其他嘉宾的表情再说一遍!】 【果然池小哥哥就是招仇恨第一人,这年头没点胆子都不敢上综艺了哈哈哈】 其他嘉宾听了池虞的不屑,纷纷朝他投来幽怨的小眼神。 你这样说话是会被打的知不知道! 桑茶默默地拉着池虞站到边边,以免还没进去他就被群殴了。 民心所向啊。 导演:“本场游戏时间为三小时,三个小时之后还没有出来的嘉宾,我们会通知工作人员带你们出来。那么,现在大家可以分别从不同入口进去了。” 大家高兴(并不)地道:“好嘞。” 桑茶和池虞率先挑了最边缘那个入口进去。 眼前是通往上下层的楼梯。 楼道的吊灯忽明忽灭,暖黄的灯夹杂了幽幽的绿光,照在漆黑的木梯上。 “嗯?节目组还挖了地底下的?”桑茶奇怪,偏头问,“你想先上还是先下?” 池虞随意道:“下吧,懒得爬楼。” 桑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想的是,如果底下真的挖空了,那活动范围应当要广阔些,没有楼道那么束手束脚。 跟拍大哥尽职跟在他们身边。 谁知,木梯走到一半,桑茶蓦地发觉身后跟拍大哥脚步声消失,随之而来的,底楼传来阵阵水浪翻滚的轰鸣声! 碧蓝的海水猛地朝二人扑来! 桑茶睁大眼睛,“池虞——!” 顶流黑化了(22) 在暗红与蔚蓝中,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璀璨银光,细闪流动,精灵般冰银色的长发掠过道道绝美昳丽的弧度。 漂亮的鲛人尾划过水流,拍打着水浪。 银与黑的交织。 在海水的主场,鲛人的天堂,池虞环着桑茶的腰,循过她的唇,狠狠地压下,放肆地撕咬。 到底是舍不得伤了她。 耳边是深海的轰鸣,桑茶头脑阵阵发昏,感到对方柔软的唇向她渡过来什么东西,那股子胀痛才得以缓解。 在深蓝碧波中睁眼,桑茶搂过池虞的脖颈支撑自己,被他这个吻弄得全身酥软无力。 待到她身体的不适彻底消弭时,池虞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桑茶微微喘息,脸色发红,别开脸,环顾四下怎么底楼就成了这个地方。 说话间,口中吐出几个咕噜噜的小泡泡。 “你做了什么?” 被海水淹没之时她就知道是池虞搞的鬼,就是不知道他把摄像大哥弄哪儿去了。 蓦地,桑茶想起那日飞机上,某鲛人说想弄个水牢……该不会是这个吧? 桑茶隐隐生出放手的冲动。 池虞的鲛人尾还在左右摇摆,晶莹尾尖打着转,轻轻地说:“带阿茶看看我曾经居住的地方。” 都已经这样了,桑茶也无法。 她试着松开手,转而抓着池虞的手腕,低头望着他线条流畅色泽梦幻的鲛人尾。 桑茶眨眨眼,低声道:“我能摸吗?” 池虞定定注视着对方如小孩子见到玩具的神色,勾着唇,气定神闲地禁锢住她的腰肢。 “当然可以。” 只要……你能承受摸了之后的下场。 以往池虞皆是以人形状态出现在她面前,眼下真的变成了一条鱼……不是,鲛人,桑茶说不新奇是假的。 她不是没有见过鲛人和人鱼,这两种生物素来是苍天的宠儿,拥有美妙的歌喉与动人的容貌,最美丽的人类在这两种种族面前也会变得黯然失色。 然而,她曾见过的最美的鲛人鱼尾,皆不能与池虞的相比。 若其余鲛人尾带给别人的感觉是惊艳的情绪,那池虞给人的,就是最为妖治的魅惑。 无时无刻的情动。 桑茶轻轻摸上池虞的鲛人尾,鳞片触感锋利而坚硬,泛着雪蓝的冰银微光。 池虞蓝眸中的光辉微动。 桑茶还想多摸几下,毕竟机会难得,谁知下一刻那清绝娇娆的鱼尾在瞬间化作双腿。 丝绸质感的银白长袍落下,遮住了差点泄露的春光。 她的手停在海水中,差点摸了上去。 “……” 桑茶抬头,不解问:“你变回去做什么?” 池虞长长的睫毛耷拉下去,无辜说:“我怕阿茶再摸我就忍不住了。” 桑茶一噎:“你忍不住什么?” 这么冰凉的海水也冲不走你脑子的糨糊吗? 池虞抿了下唇,用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她,意味不言而喻。 桑茶微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满心都是mmp。 “……那阿茶真的还想摸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忍忍好了。”池虞小委屈地又变回了鲛人尾。 桑茶:“……” 请你不要给她一种她在欺负鲛人的感觉。 顶流黑化了(23) 桑茶摸是肯定还想摸的,但她警惕地问:“没有诈吧?” 池虞抿着唇笑,眸子弯了弯,这时候乖得要命,“应该没有。” “……” 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 桑茶色令智昏地摸了上去。 她没有瞧见的是,池虞眼底出现了她异常熟悉的幽深,比深海更为深邃。 在桑茶心满意足地摸了个够时,对方的鲛人尾倏地卷住她的腰肢,力道不轻不重,可称得上温柔。 她微微睁大眼睛:“你做什么?你说的没有诈!” “确实没有啊。”池虞眨巴眨巴眼。 都说鲛人最为擅长魅惑人心,靠着无双的美貌引诱人类为其剖肝泣血,甘愿为其奉上心脏。 而池虞…… 诱惑不成,可以来硬的。 “阿茶,我上次说了呢……”池虞贪恋地抱着桑茶,缱绻轻蹭她的鼻尖。 “咱们这次可以试试用尾巴呢……” 桑茶:“???” 她明令禁止:“不行!咱们得回去!!” 不要忘了他们现在还在录节目,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真撞鬼了? 怕是遇上这种情况,某人的老婆粉已经吵翻天了。 “不用担心。”池虞眸子火热,坚硬的鲛人尾隔着她的衣服布料游走,不经意间没入她的衣摆内。 “不会有事的……” 对方的呼吸太过滚烫,喷洒在她的肌肤,带着灼热的情意,连着他手指的触碰也变得太过媚骨。 被这样一双深浸诱惑的眼睛盯住,桑茶身子渐渐软在他怀里,胸口剧烈起伏着。 意识沦陷的前一秒,桑茶奋力守住自己的底线。 “……不准用尾巴乱来!” 仿佛海水已经变得滚烫,暧昧潮湿涌动。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 待桑茶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周围映照着幽深的灯,四周的建筑切割整齐,每一道影子都堪比几何图形的规整。 那碧蓝海水早已不知所踪。 桑茶心底明清自己这是被耍了。 她和池虞不知躺在哪儿,底下垫着厚厚的毯子,空气中还有某些味道挥之不去。 揉了一把酸痛的腰,桑茶气不过,在池虞腰上踢了一脚。 美貌鲛人原本就趴在那儿支着下巴,频频作乱的鲛人尾刚收回去不久,此刻被踢,他还笑吟吟地去抱桑茶的腰。 她腰酸得厉害,不想动作幅度太大,被抱了个正着,池虞还得寸进尺地在她腰上蹭。 蹭着蹭着,就愈发往上…… 桑茶面目无情地拍开他的脸。 “怎么了?”池虞真的好无辜,睫毛颤了颤,舔了下嫣红唇瓣,“刚才没收住力道,阿茶还疼吗?” 桑茶连瞪都不想瞪他,多么想为自己叹气,顿了下,颇为语重心长。 “池虞,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鲛人了,你要懂得节制。” 说完,她低下头,将自己凌乱的衣领整理好,不经意透过领口瞥见什么…… 桑茶咬牙切齿道:“也不要像狗一样。” 池虞眨了下眼睛。 “……哦,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听,这是多么熟悉的台词,桑茶暗暗下决心,等以后祖师爷醒了,一定要控诉他的恶行。 殊不知……某人只会更加过分而已。 谁知,不知是她念出来了还是怎么,身边池虞忽地弯了眸子,“阿茶是想我了么?” 顶流黑化了(24) 桑茶猛地抬头。 上个位面她没有记忆,在祖师爷醒的时候没有察觉,也就错过了这么一次难得见面的机会。 可为什么……每次他都要挑在这个时候醒? “阿茶在想什么?不是要跟我告状吗?嗯,那你说吧,我听着。” 池虞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四下瞥了几眼,颇为嫌弃,轻轻动了动指尖,阴暗的角落瞬间繁花遍地。 馥郁清香,二人坐在花团锦簇中央。 桑茶伸手一抓,抓起一手粉粉嫩嫩的花瓣。 “……” 您的爱好还是这么别致。 这让桑茶想起某些事。 好像,曾经在一念间,他们之间并非没有在囫囵中捕捉到过暧昧的不经意。 那日的山坳幽林比任何时候都要静谧。 桑茶的白玉簪落在了地上,被某人养的青鸟衔走,穿过经久不息的山风便扶摇直上。 她是在某处山顶找到的。 也没那么精确,无非是隔着大老远便瞧见了那抹孤绝暮日的红。 除了主人授意,桑茶还真找不出第二只这样的鸟。 山顶有颗吸收日月精华的古树,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历史的皱纹,偏偏叶是绿的密的。 那人就悠哉游哉地枕在横生的枝桠上。 她刚冷着脸走过去,脚下丛中便绽放出漫漫遍野的小白花,娇艳欲滴,不过眨眼间,花瓣便铺了遍地。 山风穿透林坳,恰似一夜春风,纯洁娇嫩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白色肩头。 桑茶心中微动。 她紧抿着唇,依旧冷着脸走过去,还不忘将衣摆发丝上的花瓣拂落。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做?” 站在古树下,桑茶不客气地仰起头,全天下也只有她敢这么说话。 也只有她这么说话,祖师爷才会依旧笑得妖艳无双。 九曜修长指尖夹着一片花瓣,将它悠悠地吹落下去,恰好落在桑茶的发梢。 他偏生笑得轻飘:“阿茶每天都这么暴躁。” “要不是你让青鸟抢我簪子,我会这么暴躁?”桑茶忿忿将脑袋上的花瓣甩掉,都服了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 衣摆在空中漫不经心地游荡飘摇,火红如烈日,灿阳似业火。 “阿茶可不能冤枉人啊,青鸟抢你簪子,关我何干?” 某人这么说着,手中却凭空出现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簪,慢条斯理地翻来覆去把玩。 桑茶:“……” 你看着你的手再说一遍?!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人为何会将睁眼说瞎话修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哦,原来这小玩意儿是阿茶的。” 九曜仿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微微偏过头,噙笑瞧着她。 “阿茶别这样,我也不知这是怎么来的,以后我一定将青鸟好生教训一番。” 话音刚落,枝繁叶茂的古树上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枝叶娑娑,偷听的青鸟扑着翅膀便飞走了。 飞走之前,还不忘抓了一把绿叶丢某人身上。 桑茶发出一声冷笑。 “祖师爷昧着良心说话,也不怕哪天闪了舌头。” “闪舌倒不至于,主要是有阿茶替我担着,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祖师爷笑意极为不要脸。 桑茶气不过,恨恨走上前去,一脚踹在树干上。 顶流黑化了(25) 树叶簌簌地往下掉,伴随着某人佯装的一声惊呼,一道红衣身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桑茶睁大眼睛,完全来不及躲避,便会那人砸了个正着。 二人滚在了花瓣当中,零星的几片花瓣簇簇掉落砸在他们身上。 桑茶正要骂人,一抬眼,便对上了那双极幽极黑的眸子。 对方眼底的深沉一闪而逝,转瞬便化作了轻笑,浓墨晕染在了这方缱绻的风情之中。 鼻翼相抵,不过分厘。 清浅的呼吸缠绕,桑茶怔怔,心脏有瞬间的停止,甚至连自己要骂什么都忘了。 谁知,九曜缓缓低下来,目光灼灼紧攫着她的唇,桑茶仿佛连呼吸也跟着止住了。 然…… 她的发间传来什么穿过的感觉,她才稍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脱缰的情景。 九曜收回手,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勾着唇笑说:“真好看,下次阿茶可千万别再弄丢了。” 桑茶将慌乱深埋心底,用力推开身上压着的人,自己站起来拍掉衣衫上沾染的花瓣。 “只要祖师爷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我也不会丢任何东西。” 那时候,桑茶似乎没有去看后来坐起身的九曜是何表情,如果她在心烦意乱中,可以回个头瞧瞧…… 或许,二人之间要走的路就会少很多。 桑茶低声道:“……你明明是这种不要脸的人,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她的声音很小,近乎是在自言自语,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说给谁听的。 或许是当初一事无成的自己。 或许是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灵魂破碎的他。 池虞随手捻起一朵小花穿进她的发间,一如当年为她别上那支白玉簪。 别好之后,他眼皮微抬,慵懒道:“阿茶方才说什么?” 桑茶没有表情,细瞧却可以发现那深藏了千年的落寞,几乎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她。 “我没说话。” 她的脾气犟,祖师爷一早就知道。 有多早,要他说的话,大概得追溯到千万年前。 池虞吊儿郎当地勾着她下巴,使她抬眸望着自己,“阿茶骗人,方才你明明就说话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嗯?” 桑茶却反问:“那你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池虞懒懒散散地说:“啊,我有什么是没告诉阿茶的吗?我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不起阿茶的事。” 桑茶此刻却不想理会他的不正经。 拍开自己下巴处的手,她直直盯着池虞,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谁能杀得了你?” 在这个世界上,桑茶从未发觉有谁可以斗得过九曜,甚至连两败俱伤都没谁配得上。 然……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她一直以来都猜不透的人。 “你认识君复?他是谁?” 池虞挑起眉,“哦,他啊,一个不相干的人,阿茶不必理会他,见到他走开就行。阿茶理我一个就够了。” “……” 得到这个答案,桑茶就把君复是凶手的可能性排除了。 能够让他用这种语气说出的人,那应当就是真的认识了。 可为什么以前在一念间的时候,她没有见君复来过? 还有他的身份,究竟是谁? 如此深不可测的人,在众神界竟然没有名号,那还真的与祖师爷迥然不同的大人物了。 顶流黑化了(26) 按了按眉心,桑茶不耐烦道:“算了,少来这些,你还是解释一下自己的死因比较好。” “说了你可能不信。” 池虞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在你走以后,我日思夜想思念成疾,不久便病入膏肓最终药石无医。” “嗯,大致流程就是这样。” 桑茶死无语地瞅他。 但她今天就倔这儿了。 对方再抖机灵也没用,她就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不能说,你给个提示也行。” 池虞抓了把花瓣,幽幽道:“我已经说了,可是阿茶不相信,我能怎么办呢,唉。” 借着底楼光线的森暗幽黢,桑茶无声描摹着对方无论何时都惊艳的眉眼,他眉梢眼角的肆意与妖靡总能勾得人心驰神往。 一张无论谁见了都会心动的容颜。 尽管灵魂是同一人,桑茶却觉得,比不上本尊的一星半点。 “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桑茶垂下眼眸,终是没有再追问。 池虞只是笑,忽地他说:“阿茶,你把手伸出来一下。” 桑茶睨了他一眼,知晓他手里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瓣,但这样的短暂的重逢,她说不出拒绝。 她拉直唇线,伸出手。 池虞果真笑眯眯地重新捧了一捧花瓣,如获至宝地将其放在她手心。 桑茶撇了撇嘴。 倏地,她发觉有些不对劲。 桑茶低下头,手上各色艳丽似锦的花儿簌簌扑落,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洋娃娃在花瓣中显现出来。 眼眸弯弯,瞳仁为红,好似在滴溜溜地转,发出咯咯欢快的笑。 与她拿的那张图片上的一模一样。 桑茶心尖一动,将洋娃娃好生拿在手中,还没细问他哪儿找来的,便听得一声惊奇的“咦”。 “阿茶这么快就找着了?什么时候的事?原来在那样的情况下阿茶也还能有精力来找娃娃吗?” “……” 桑茶无语凝噎。 每次都跑得飞快,还专挑关键时候。 “找到了就行了,就你话多。” 她一把将洋娃娃塞在池虞怀里,再一瞧,身下的花瓣已不知所踪,收回视线站起身。 “我们远离摄像头太久了,再不出去观众可能都以为咱俩在密室中失踪了。” 池虞不置可否。 待二人出了底楼,发现摄像大哥靠在楼梯边打瞌睡,桑茶偏过头看着池虞,意思很明显。 “你搞的,你解决。” 快乐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说是这么说着的,桑茶还是细心走过去将摄像机拿起来,随意一瞥,发现弹幕压根就没断过。 【啊啊啊哥哥好厉害,那么难找的细节也能发现,我发誓我永远爱你不变心!!!】 【哈哈哈可怜的经纪人小姐姐,每天都这么被池大帅逼折腾,干脆离开他来跟我混吧哈哈。】 【老公你其实可以温柔点,我不介意你对别的女孩子好,哈哈哈哈主要是经纪人小姐姐太可怜了!!】 桑茶就满头问号。 摄像画面中,正是她与池虞的身影,在各种恐怖过道房间内找线索,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找到洋娃娃。 “……” 桑茶拿出备用没交的手机,调出他们不在时的直播录像,发现每一秒都有他们在搞事情…… 并且画面行为及其逼真,与平时池虞屌炸天的样子与她被折腾的可怜形象完全吻合。 顶流黑化了(27) 桑茶惊了。 “这是幻术?” 她还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是假的,原本在捅娄子之前,若是池虞能告诉她一声,她也可以做层幻术来迷惑观众,想不到池虞还挺懂事。 幻术是鲛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既然没有出什么乱子,那她就放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摄像大哥弄醒。 池虞小狗似的凑近她,一脸求表扬,“对啊,阿茶是不是该奖励我?” 桑茶全当没听见。 她指了下摄像大哥说,“弄醒,现在就当我们找到了洋娃娃,正在找出去的路。” 池虞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摄像大哥就睁开双眼,双目空洞地从地上站起身,将桑茶手里的摄像机拿了过去。 桑茶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瞅瞅被鲛人幻术控制的人类还有救吗。 少顷之后,他眼里开始聚焦,逐渐恢复正常。 见这个麻烦解决了,桑茶也就没管,和池虞对视一眼便随意挑了条路走。 摄像大哥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扛着摄像机疑惑望着二人背影,摸了一把脑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他见摄像机没问题,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老老实实当他的跟拍。 得到了洋娃娃,桑茶以为今天应该就没啥事做了。 然,是她天真了。 就在二人穿过几个房间,被装扮得奇奇怪怪的工作人员拦路之后,她在某个房间听见了几声惨叫。 在这期胆小超出天际的嘉宾群中,能发出这样的惨叫桑茶还真不意外。 对于这些恐怖元素,桑茶素来持着“莫挨老子”的表情走过,实在烦了她就一巴掌推开,弹幕都直呼陆姐666。 倏尔,她竖着耳朵,发现这声惨叫有些耳熟。 好像是……骆元裔和冀铭? 他们两个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嘉宾,不至于这么在镜头面前丢人现脸吧? 池虞啧了一声,挑着眉:“哟,声音还挺耳熟,阿茶,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桑茶:“……” 你不出声还好,你一出声,她就觉得是你在搞鬼。 但现在是真实直播,她也不好多说,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待二人走到那间宿舍门前,门牌号已然生了锈,带着雨点般绽放的猩红,以及那滚烫的数字:444。 还没进去,池虞就笑着道:“阿茶你说,这间宿舍,里面曾经不会真的死过人吧?” 桑茶斜觑了他一眼,“没有。” “没有?阿茶怎么知道?难道阿茶以前在这所高中读的吗?”池虞手搭在门柄上,笑吟吟地问她。 桑茶冷着脸,不搭理他。 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老公你还去招惹小姐姐做什么?你瞅瞅人家脸上写的“生人勿进”没有?】 【经纪人小姐姐摊上池帅逼也是遭罪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这一路来他遭到小姐姐多少白眼了哈哈哈。】 池虞向来自带冷场buff,却又自带加热体质。 “阿茶不说的话,那我就盲猜是的了。啊,原来这里还是阿茶的母校,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说不定还能找到阿茶的同款床铺。” 桑茶想揍他,又顾忌着镜头,忍了又忍,才道:“你开个门怎么这么多话?” 顶流黑化了(28) 她发誓,这是她能用最好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了。 池虞幽幽地叹了一息:“唉,果然,爱会消失这句话是真的。” 桑茶:“……” 她冷冷转过头对摄像大哥说:“麻烦你把摄像头转个方向,我处理一下私事。” 摄像大哥也乐呵了。 然,池虞悄悄在她耳边低声说:“……阿茶,不对,应该是家务事。” “…………” 私事是没有处理成的,之后池虞无比乖顺地打开门,站在这个角度,他们可以清楚瞧见里头的疯狂。 常规六人间宿舍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还有不少红血浆与类似尸块之类的东西,仿佛都是被人翻出来丢弃的。 在墙角,摄像大哥和工作人员瑟瑟缩在一团,工作人员的妆都花了。 而在里头大喊大骂撒泼打滚的正是冀铭,骆元裔还在试图拉住他,但也被惹了一身腥。 “元裔,骆元裔!你不信我是不是?节目组真的没安好心!刚才翻出来的尸块都是真的,都是人类的!” “咱俩是被节目组盯上了,他们要杀了我们!你快报警……不对,手机上交了报不了警…… 看我就说吧,节目组就是犯罪组织专门杀人剖心的!亏你还傻乎乎地自降稿费来这个鬼地方,现在好了,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骆元裔桎梏住发疯的冀铭,沉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都是道具!现在还在直播,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不清醒的人是你!你看看那个人……他就是专门来杀咱俩的,对,还有刀,刀在那儿……你看见没有!!” 冀铭目呲欲裂,说不清是他眼睛更红还是地上的血浆,他使劲指着可怜兮兮的工作人员,至于桌上的刀,也是道具。 面对这一幕,门口摄像大哥都惊了。 他哪儿见过这场面? 他歪过脑袋以眼神询问房间里的自家老铁,这是咋回事? 屋内的大哥颇为无奈地摇头,还在尽职尽责地举着摄像机跟拍,和工作人员都不知叹过多少气了。 从一进这个屋子就是现在的情况,半点原因也找不到,也不知是真撞鬼了还是撞邪了。 谁的话也不听,他们去劝就挨打,搞得只能龟缩在这个墙角,交给骆元裔去折腾。 桑茶望着里面,眼角一抽,缓缓转头睨了池虞一眼。 这得是多强的幻术才能将人逼疯成这样? 果然童话里的美人鱼都是骗人的。 这里的人迷,直播内的观众更迷。 至始至终他们就只看见正常的扮鬼流程,没啥伤天害理的生死大事吧? 桑茶冷静地对摄像大哥道:“你们有没有手机?能联系导演吗?” 事到如今,只能把人弄出去,反正……折腾了这么久,骆元裔的名声也毁了大半了。 摄像大哥才从惊讶中后知后觉回过味,摇头说:“没有,为了担心嘉宾找工作人员外借,我们的手机也都上交了。” 桑茶能猜到是这个结果。 “那就没有别的能联系场外的方法了?” “有。”摄像大哥单手托好摄像机,蹲下身翻起墙壁底下某处黑点,是个保护色的盖子,里头有个红色按钮。 他按了下去,站起身说:“现在咱们等着就行。” 顶流黑化了(29) 这次的变故始料未及。 节目组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跟通过情景挖出人内心阴暗面似的,比电视剧拍得还走心。 鉴于骆元裔的身份特殊,导演来之后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赶紧联系公关将事情摆平。 最终公司处理的方法无非就两种。 要么官宣冀铭有精神病,要么将他换掉给骆元裔重新找一个经纪人。 而罪魁祸首不仅拿到了此次导演组准备的小奖品,也就是一个智能按摩浴缸……带着桑茶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 精神病院。 “元裔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没病,我当时绝对不会看错,那些不是道具是真的!你们都被骗了!” 冀铭被迫穿上病房,在单人病房中来回踱步,焦躁荒乱得一批。 骆元裔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医院外已经堆满了记者,都在询问上次直播的事。 甚至还有推理说冀铭曾经杀过人,否则见到那些东西反应不会那么大。 骆元裔沉声道:“看错?那么多人看着都是道具都没问题,就你看成了真的?” 经纪人出了这种事,还是和艺人一道出现在公众面前,两个人都逃不脱责任。 公司那边已经打过不少电话了。 冀铭难以置信,一脸被欺骗:“连你也不信我?这两年我将你带成现在这么风光,事到如今你也信不过我?” “这已经不是信不信得过你的问题了。” 骆元裔面目疲惫,“关键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大家看见了,公司必须做出决断。” 冀铭内心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厉声说:“你们想做什么?” 骆元裔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走到窗边。 相机的光一闪一闪,外头保安和记者们推推攘攘,吵吵闹闹成一团,眼看事态快控制不住了。 “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儿,等医院将你的病治好你再出去。” 冀铭朝他快步走过来,扶着他的肩难捱道:“你什么意思?我没病要怎么治?敢情这两年来,我沦至今你就是这么对的我?!” “你还想我怎么对你?” 骆元裔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眼下只能先这么做。” 冀铭抓他的肩不断用力,失情吼出来。 “可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放弃我!这会断了我今后的经纪人生涯!我这辈子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骆元裔被他抓得肩膀刺痛,疲倦地打掉他的手。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只要医院给你开了康复证明,你还是可以继续做经纪人。” “呵。” 冀铭冷笑一声。 “继续做经纪人?做谁的经纪人?反正不是你骆影帝的是吧?” “骆元裔!” “你果然还是这种人,真是狼心狗肺一点儿也没变!” “当初你就是有了点红的苗头,就赶紧脱离陆茶来到我名下,现在你红了,拿了影帝,就要再踹一个经纪人是不是?!” 骆元裔眼神变得锐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和陆茶有了暧昧的苗头,公司发现后威胁你赶紧离开,结果怎么?你还不是为了星途照办了!” 顶流黑化了(30) 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就撕破脸皮好了。 冀铭许是真的在精神恍惚了。 “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可能你真是病得不轻。”骆元裔冷静地整了整衣领,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还是好好接受治疗吧。” 见他真的打算走,冀铭瞳孔一缩,真的慌了,赶忙跑去拽住他。 “元裔,元裔,我错了,我刚才是胡言乱语,那是什么,对,口不择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要走,你带上我,咱俩回去在媒体面前解释清楚,啊,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我处理过这么多公关,我有经验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了!” 骆元裔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清官难断家务事?” 冀铭手一怔。 这次,骆元裔走得毫不留恋,由门外保镖护送着他出去。 见到他之后,记者一窝蜂地涌上来将他包围。 “骆影帝,您对自己的经纪人有精神病作何想法?以后还会聘请他为经纪人吗?” “骆影帝,我们听说冀铭先生曾经杀过人,否则也不会出现精神失常,您对这种说话怎么看?” “骆影帝——” “骆影帝——” 骆元裔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保镖一路护送他上了保姆车,精神病院的风波才勉强息止。 桑茶知道这些后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倒是池虞总觉得还不够。 倒了一个,那不还有一个吗? 桑茶本着还想给他穿小鞋将他弄去工作,谁知这货直接给自己整了个“骨折”,向公司请假三个月在家休养。 流程直接略过了她…… 桑茶就满口脏话说不出来。 在她杀到池虞家的时候,某鲛人正大刺刺泡在新送的浴缸中,露着浅蓝梦幻的鲛人尾,安心享受这三个月的假期。 桑茶今晚想吃鱼。 “你不是骨折了吗?你这骨的哪门子折?我还寻思着来给你正正骨呢。” 站在大大敞开的浴室门前,桑茶活动了下手腕,挽了下踝关节,想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她今天就要拔鳞片做鱼汤喝! 池虞约莫当没听见,语气热情:“阿茶来了,一起泡吗?导演送的这浴缸不错,装下咱们两个绰绰有余。” “……” 桑茶砰地关上门。 你自个儿泡去吧! 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越想越惆怅。 照池虞这个工作的速度,拿下影帝得猴年马月?难不成她真的要花个二三十年才能完成心愿? 她觉着自己头发也在开始白了。 不行,她得去给池虞整个工作计划。 这么一想,桑茶就赶紧行动起来,找了台电脑就打算敲字,却被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截住。 “阿茶这是查岗来了?”池虞还是那身松松垮垮的银白袍子,胸口露出了大片胜雪的冰肌,以及肌肉的条理。 他推开键盘,半坐在电脑桌上,微微俯下身,银色长发掠过之处,白皙嶙峋的锁骨浮现。 长袍虽说松垮,却将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勾勒得极为漂亮。 桑茶的视线被他占满。 但她不是那么轻易就被美色勾引的人了! “你为什么要请假?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大事要做?” 顶流黑化了(31) 硬的不行,桑茶打算晓之以理,一定要将貌美鲛人扳回正道。 “唔……” 池虞装模作样地思考几秒,眨了眨睫毛,凑到她眼前说:“繁衍后代算不算大事?” 桑茶真想糊他一脸。 “阿茶别这样,我是真的受了工伤,你瞧瞧我上次带你见的深海世界,可费了我不少力气。”池虞开始来软的。 桑茶微笑,“你费了什么力气?要真费了你还能将冀铭折腾成那个样子?” 真当她是小孩子很好骗吗?! 倒是祖师爷本尊的出现……让桑茶陷入沉思。 好像每一次他出现都没什么频率,做什么都有可能苏醒,还每每时候挺……成熟。 桑茶低下头,手腕露出一截红线,与葱白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什么时候,这颗血滴子,才能真正变得如血般鲜红。 池虞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阿茶就是冤枉我,谁和你说冀铭是我弄的?分明是他自己有病啊。” 桑茶送了他一个白眼自己体会。 说着玩儿是这样,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 “以后你不要再乱来,如若真的被人发现有些不符合科学的事情出现在大家周围,你被找出来就完了。” 世界上的科学怪物这么多,真被人类发现,鲛人还不得灭绝。 池虞不以为意:“阿茶真是太高看人类了吧。” 桑茶就事论事。 “不管你们鲛人单个作战能力有多强,人类始终在数量上占优势,更何况还有子弹大炮,海水完全阻挡不了人类的疯狂。” 她说得一脸凝重,池虞却弯了眸子,花瓣般的薄唇凑到她面前,蓝眸星光澄亮。 “原来阿茶这么关心我啊。” 桑茶哼了声,“我是担心我的摇钱树没了,以后再想找这么一棵就难了。” 她看出自己是说不清了,也不指望对方真能放在心上,好歹听过这么些话有个印象。 就算真被发现了,她又不是不能护住他。 但好歹也给自己省点心,整天玩儿那么刺激不累吗。 桑茶干脆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晚也没打算再回去,四下观望几眼问:“你家有没有女士睡衣?” “没有。”池虞笑眯眯道,“阿茶可以穿我的衬衫呢,肯定很合身。” 衬衫诱惑什么的,最令鲛人喜欢了。 很期待阿茶穿他衬衫的样子呢。 桑茶转过头狐疑地瞅着他,直觉告诉自己,他这个笑容以及这句话,都没安好心。 说来,这两天外头舆论严重,她也回公司得了几个表扬,约莫就是加强自身管理和好好照顾池虞什么的。 这么大只鲛人,有什么好照顾的。 她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去找,昨天我不是发了几份剧本在你邮箱,你没事就去挑挑。” 说完,她就去找了件浴袍进浴室,绝不给某鲛人任何可乘之机。 池虞貌似没打算去打扰她,从电脑桌上下来,趿拉着拖鞋上床躺着,顺带打开手机邮箱瞅瞅什么剧本。 为什么阿茶总让他磨练演技?是他的钱不够养她吗? 还是……因为有个人,是影帝呢? 顶流黑化了(32) 桑茶完全不知道鲛人的想法也能那么丰富。 也不知道有个影帝在无形之中被判了死刑。 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对骆元裔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刻,对她本人来说就是同公司的艺人,压根属于看过脸就忘的类型。 试想每天有那么一只绝色的鲛人在你跟前晃悠,你还能记住其他人吗? 那必须不能。 至少,在桑茶眼中,就从未出现过其他人。 可鲛人的嫉妒与占有欲一旦上来,那可是比喝了三大斤白酒还上头醺人的。 * 别墅外的小花园内,池虞正张罗着野餐,也就是打算烤个鱼…… 桑茶简直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同为海底生物,他为什么这么残忍? “阿茶干嘛这个眼神?不要拿这种连灵智都没开的东西和我相提并论好吗?就算是在海里,我也是吃肉,不啃水草。” 池虞感叹自己竟然对桑茶的眼神了如指掌,搭好烤架之后,开始摆食材。 “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假期,我自然得好好招待阿茶。” 他忙得兢兢业业,桑茶就坐在垫布上看着他。 若吧是某鲛人昨晚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招待”她,她能累得完全不想动吗? 往事不堪回首。 桑茶拿过一旁放着的几份打好的文件,招手叫他过来:“你先别忙了,我把剧本给你打出来了,你瞧瞧,选一部。” 这几份剧本都是她从千百份剧本里筛选出来的,以她的眼光来讲,只要演技过关,那势必是精品。 她也不想让池虞去糟蹋人家幸幸苦苦写的剧本,但若是再接烂剧,他离影帝只会更远。 所以,与其糟蹋自己的努力,还不如去糟蹋别人的。 池虞捉鱼的手一顿,眸底划过一道晦暗不明,殷红唇瓣微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朝她走去。 “行。” 高挑的黑影将桑茶身子笼罩,她慢慢抬起头,浅色的瞳仁微眯,盯着他。 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桑茶为了任务付出太多精力,导致她忽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将手中和身边堆的剧本一股脑塞给池虞,“嗯,暂时就这么多,你先找找有没有喜欢的,最好是能够引起你共鸣的。” 池虞悠悠坐在她身边,还真看起了剧本。 桑茶挺诧异的。 倏尔有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赶脚。 池虞翻得随意,桑茶探过脑袋,跟着他的速度再浏览一遍,顺便刺探军情:“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阿茶别急。”池虞幽幽道,翻页翻得迅速,几乎前几页没意思他就换。 桑茶知道急不得。 但对方翻这么快,她真的怀疑他有没有在认真看,该不会是又在忽悠她。 片刻之后。 池虞翻得差不多了,貌似无意一问:“阿茶以前也会给艺人这么找剧本吗?” 他自是瞧得出这些剧本的质量,说明挑选着找它们花了不少心思。 可这样……他就不得不想,阿茶曾经的艺人也曾享受过她这么上心的栽培和照顾吗? 桑茶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慢吞吞道:“找是找过,那肯定没这么花时间,以前的眼光也比不上现在啊。” 顶流黑化了(33) 想想上次那个校园黑道剧本,桑茶完全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 那种东西,得是压了不少年的桌脚才能沾上这运气,由大投资大明星来搞它的吧? 嗯,池虞说不定是怪她以前没有给他找这么好的剧本。 “你放心,如果这些你没喜欢的,我再去压榨一下公司弄点更优秀的剧本来给你。” 桑茶感觉自己好伟大。 反正……实在不行,干脆她自己量身为池虞写一本算了。 就是得花点时间。 “阿茶对我这么好啊?”池虞明显不走心,随手就将剧本丢在一边,偏头笑嘻嘻地瞧着她。 桑茶道:“你知道就行,以后少给我惹出些幺蛾子。” “我这么听你的话,怎么惹了?” 桑茶懒得跟他争辩。 池虞不发一言地盯了她一会儿,瞳仁蓝光如流星飞逝而过,道:“那如果艺人恋爱了经纪人管不管?” 桑茶将他刚切好的水果拼盘拿过来,挑了块喂他,挑眉道:“当然要管,你现在不能谈恋爱。” 池虞咬着块火龙果,慢悠悠嚼了两下吞掉,听她这么说,倏地凑过去扶着她的肩吻上去。 花园的花儿悄然绽放,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暖洋洋地洒在草地上,带着赏心悦目的温柔。 沁人心脾的香在二人周身徘徊萦绕。 桑茶一时之间微愣,由着对方在她唇上放肆,由浅及深,缠绵悱恻。 甚至在这样的景致下,她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池虞吻她吻得忘我,似在发泄,似在宣誓主权,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逐渐加深。 待他稍稍退开,二人鼻息间的呼吸还缭绕不分,池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嗓音低沉磁性,染着哑,比晨间的鸟儿清鸣还要动听。 “如此这般,阿茶也不愿意我谈恋爱吗?” 桑茶张了张嘴,“我……” 她话未说完,池虞又捧着她的脸吻上去。 颇有她今天不给个答案就不松口的意思。 这次的亲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烈,如电闪雷鸣中的肆虐暴雨般势不可挡。 不知什么时候,水果盘撒了一地,桑茶也被推到在草地上,身上压着一个人咬她…… 衣摆溜进了什么冰凉的物什。 桑茶一下子就惊醒了,连忙扒拉住他的手,想说话又被堵着说不出口。 鲛人不喜群居,这边有着绝对私密的寂静,他们就算在草地上来一发也没问题…… 很显然,池虞就是这么想的。 不答应……那就做到你答应。 池虞的吻离开她的唇,渐渐往下,细碎的吻落在她光洁细腻的脖颈上。 桑茶终于逮着机会说话。 “答应,答应,我答应了……你快起开!” 特么的鲛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池虞动作停下,徐徐抬眼望她,音色含着悦耳的情,潮。 “……阿茶说的是真的?” 桑茶推着他,“真的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听他声音,这冬天都快来了,他发情期还没过?! 还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池虞勾着唇,抬手不紧不慢地扶着她的腰肢。 “既然如此……” 顶流黑化了(34)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去烤你的鱼!” 桑茶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留情面地一脚踢开他,自己坐好整理了下衣领,望着地上掉落的水果,颇为可惜。 被踢开的池虞坐在地上,一不小心鲛人尾就显了出来,冰蓝带着银的颜色,透着阳光,仿佛镀了一层柔和圣洁的金。 但鲛人尾并不安分,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草地,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池虞舔了舔微干樱色的唇瓣,眸光满是赤裸裸的掠夺与占有。 瞥见那条尾巴,桑茶真的……无fuck说。 她指着别墅之后,“泳池在那儿,你给我游个二十圈再回来。” 池虞漂亮的眼睛一眨,极为缓慢地“哦”了一声,宛若小狗被抛弃的眼神觑了她一眼。 接着,一眼又一眼。 桑茶就当没看见。 在她冷酷无情的鞭挞之下,某鲛人总算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空气中的暧昧才得以缓解。 桑茶摇摇头,去拿东西将这里收拾一下。 愉悦的烤鱼野餐。 待池虞冷静回来了,鲛人尾也变回了修长精瘦的大长腿,长袍松散,雪色肌肤时隐时现,半遮半露的诱惑。 瀑布般冰银的长发在空中飘荡,带着湿润的痕迹,掠过空气的弧度柔顺漂亮。 蓄、意、勾、引。 桑茶面无表情,抓了条鱼一把放在他手里,指了下烤架,“烤吧,鱼。” 池虞轻笑一声。 果真本本分分开始烤鱼。 桑茶见他真听话了,开始说明自己的补充条例,以免自己真被美色冲昏头,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虽然我答应你可以谈恋爱,但是,以后在公众媒体面前,不可以说自己有女朋友,更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动脚。” 池虞给烤鱼翻了个面,歪着脑袋,异常好说话:“那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吗?” 桑茶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可以!” 池虞不置可否。 你说不可以,不代表他会听,嗯。 桑茶竟然完全看得懂他心里想的什么,脑门落下一排排黑线。 “以后咱俩的相处模式还像以前那样就行,免得给人看出端倪。总之,若有记者问起你的恋爱情况,你必须要做否定回答。” 更何况…… 经纪人和艺人谈恋爱,在公司是明令禁止的,被发现了她的饭碗恐怕不保。 在池虞拿下影帝之前,他们还不能公开。 桑茶好像一位操心的老母亲。 “都听阿茶的。”池虞破天荒地应了下来。 桑茶狐疑地瞅着他,这么好说话,她咋感觉有诈呢? 不死皮赖脸提要求的池虞,简直不像他自己了。 桑茶满腹牢骚,还没继续说,忽地一阵电话声响起。 思路被打断,她不耐烦地拿出手机,发现是公司陈总打来的,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 搞传销的又来了。 “茶茶啊,最近池虞放假,你也跟着休息三个月,这两天玩儿得可好啊?” 桑茶看了池虞一眼,淡声说:“嗯,挺好。” 就是假期挺费腰。 “哦,是这样,反正你最近好像也没什么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回公司再带一位艺人?” 顶流黑化了(35) 再带一位艺人? 桑茶奇怪。 自从池虞爆红,公司就撤下了原主带的其他小透明,叫她专心带池虞。 当初也是说好了的,怎么会突然叫她再带其他人? 桑茶刚想拒绝。 “茶茶别急,这名艺人你是认识的,而且你们以前也有过接触,不会让你带太久的,只要公司再找到合适的经纪人就换。” 桑茶眉头微蹙,“谁?” 身旁,烤鱼的池虞眯了眯眼睛,仿佛已然猜到这个人选。 “骆元裔骆影帝,这可是咱们公司的招牌了,实力派演员,比池虞好带不少。怎么样,你愿意吗?” “……” 桑茶头痛症又犯了。 什么坑货玩意儿公司。 “恐怕不行,带池虞的这段时间我好几次被气得血压突升,眼下正在医院抢救,怕是带不了艺人了,您换个人吧。” 电话那边,陈总噎了一下。 总觉得她说得不太对。 但细想起来,好像又……不成问题? 带池虞有多累人,大家是瞧在眼里的,好不容易给人放了假,又把人弄回来貌似确实太不讲武德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挂了。” 桑茶快刀斩乱麻,一举挂断电话,跟没事人儿似的指挥着池虞。 “干嘛呢,鱼都糊了,快翻个面……” 池虞乖巧的睫毛敛下来,遮住眸底的阴晦,漫不经心地勾唇,“……好。” 不知怎的,桑茶发觉这天气好像暗了许多。 * 趁着假期,池虞带桑茶去了趟海边。 蔚蓝色的大海倒映着天空,深与浅色的结合,海鸥掠过海面,圈圈涟涟的波澜息息不止。 伴随着淡淡盐味的海风拂过,桑茶的云墨般的发丝飘飘,连着轻纱裙摆也跟着飘荡。 他们远离了沙滩人多的地方,在这片多是礁石之地享受阳光。 桑茶舒适地阖上眼。 “你以前住在这儿?你是从这个地方上来的吗?” 鲛人上岸,一般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大多都是有要紧事。 但池虞……还真说不准。 他貌似自出现在公众视野前,就没做过什么正经事情。 池虞将海风吹乱的碎发稍微拨弄一下,冰蓝眼瞳眺望海面的远方,语气有些淡。 “我住的地方很远,是人类潜艇也触及不到的深海区域,可惜了,阿茶去不了。” 桑茶想说她可以。 但,这样太过违反人类体能,只得缄默不言。 “阿茶想听我唱歌吗?”池虞忽然转过头,微笑着说。 桑茶心中一动。 都说鲛人的歌声是世界上最为动听,也最为致命的音符,她很久之前听过,时隔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她点点头:“想。” 话音落下,池虞微微一笑,毫无预兆地跳入海中,与此同时,他身体浮现出淡淡的冰蓝光辉,彻底化作了鲛人形态。 今日的海边,人类欢声笑语嬉戏成群,享受这难得的周末时光。 蓦然,自海底响起一道美妙醉人的歌声。 被海风吹散,婉转悠扬,袅袅不绝,如早间晨露滴在竹叶上的泠泠之音,海浪为其伴奏。 迅速四散到海边每个角落。 沙滩上的人们停下动作,纷纷环顾四周,寻找此歌声的来源。 顶流黑化了(36) 桑茶哪儿知道他唱个歌也能整出这么大动静。 但……唱得确实不错。 她干脆坐在礁石上,安安静静听着来自海的宠儿的歌声。 “茶茶……” 突然,她背后响起一道略微惊喜的声音,有点耳熟。 桑茶转过头,穿着一身比较适应海景的服装的骆元裔朝她走过来。 她眯了下眼睛,“骆元裔?你怎么在这儿?” 骆元裔微笑着走到她身边,随她眺望海面,笑说:“来这边拍照,大老远感觉这道身影像你,结果还真是。” 桑茶嗤了一声:“骆影帝也不怕认错人,被粉丝缠上了就不得安生了。” “那又怎样,即便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骆元裔止住话头,意味显然。 桑茶淡漠地觑了他一眼。 她不主动说话,骆元裔就挑话头,“也不知道是哪里在唱歌,听声音,还以为是童话世界的美人鱼发出来的。” 可不就是。 桑茶没搭理他。 骆元裔锲而不舍,“听说你放了三个月的假期,这两年你也确实幸苦了,出来玩玩儿也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听歌的桑茶耳边一直有这道嗡嗡嗡的声音吵个不停,很不耐烦地道。 见她有发脾气的征兆,骆元裔张了张嘴,还是不愿意放弃今日这个见面的机会。 他干脆在桑茶身边坐下来。 桑茶不想他离这么近,往旁边挪了挪。 她这个反应无疑是在骆元裔脸上扇巴掌,家喻户晓的影帝竟也有被人这么嫌弃的时候,但他只能这样,什么也做不了。 沉默半晌,骆元裔开口了。 “为什么公司叫你做我的经纪人你不愿意了?” 没想到是这事,有什么值得问的。 桑茶无所谓说:“带池虞就够了。” 闻言,骆元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可是你有几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你都不用再见到他。” 在他眼里,池虞虽说红了,给她带来不少的经济利益,但她心里是不愿意带池虞的。 谁摊上这么个难伺候的流量都会脑壳痛。 桑茶好笑道:“那么好看一张脸,我有什么不想见到的?日日瞧着便赏心悦目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 骆元裔似乎很难相信,“你以前不是这种光看外表的人。” 以前的陆茶,眼里只有工作,日日上进,从不将这些流量放在眼里的。 她说她喜欢影帝。 桑茶扯了扯唇角,很想翻白眼,“那只能说明其他人的外表不足以打动我。” 骆元裔:“……” 他又沉默了。 “茶茶……” “停。”桑茶打断他,“别这么叫我,咱俩很熟吗?” 她是真心问这句话的。 依照原主的记忆,就算以前她带过骆元裔,但也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期间都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怎么每次骆元裔见到她,眼神就奇奇怪怪。 “你还是生我气了?”骆元裔忽地攥住她的手腕, “我以前离开你是属实不得已,你别生气好不好,以后你还是做我的经纪人好不好?或者,你做我的……” “住口吧你。” 桑茶不留情面地甩开了他,甚至隐隐有一脚踹他下海冲个澡的冲动。 顶流黑化了(37)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脸?” 桑茶渐渐暴躁,“我说了,咱们根本不熟,若是被媒体知道你这么挖池虞墙角,你的名声大概不会好到哪儿去。” 骆元裔面色一喜:“你是在关心我吗?” “……” 桑茶脚踝转了转,正打算送他一个秋日清凉一日游。 在二人没发现的广袤海面,池虞浮出水面,冰银色的长发在粼粼海水中散着细碎的光。 他望着岸边的相伴而坐的两道身影,眯了眯眼,细长眼尾的轻佻之意骤减。 旋即,殷红的唇瓣勾起一道魅惑众生的笑。 漂亮的鲛人歪了下脑袋,眼底泛着银蓝漩涡,长臂轻飘飘地一挥。 霎那,海水翻滚,电雷轰鸣! 万千水浪如洪水开闸倾泄而上! 天穹一下就变得阴沉,铺天盖地的轰鸣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压来。 岸边的人们只感到那靡靡之音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仿佛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疯狂席卷而来的海浪! 桑茶本能地感到危险,循声望过去,第一个反应竟是抽了抽嘴角。 池虞他在做什么? 说好的唱歌呢! 这是要水漫金山的节奏啊! … 海水卷进去不少人,但却仿佛一个自动过滤的机器,不是它目标的便会被吐出去。 它只要两个人。 … 桑茶并非在海水中就不能呼吸,但以她的经验,大概没过多久就会有美人鱼来救她,所以还是装模作样地扑腾了两下。 然,还没扑出个所以然来,腰肢便落入了谁手。 待她与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对上时,眼前一花,彻底没了意识。 … 蔚蓝美丽的深海,住着这样一群生物。 半人半鱼的身体,银色头发,浅蓝的鲛人耳,以及,一双盛着梦幻星辰的眼眸。 这群被上苍偏爱的生物,拥有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喉。 但是,很多年前,鲛人族曾发生过一场动乱。 ——人类发现了他们。 那一战,鲛人族损失惨重。 最后,还是靠着一样先祖贵人留下的宝物才残喘至今,繁衍生息多年,逐渐恢复成了当年欣欣向荣的景象。 人类再也无法踏足深海,若是强行下水,会被深海区域的压力挤成齑粉。 在人类的传统认知里面,鲛人只存在于童话传说,从不曾真正见过。 而近年,鲛人族诞生出了一位新的王。 他拥有鲛人从古至今无法超越的盛世容颜,摄人心魄的幻术,还有……天生控制大海的能力。 没有鲛人不崇拜他,也没有鲛人可以拒绝他的命令。 “王。” 血统并不纯正的鲛人取来一柄匕首,恭敬送到他们王的手中。 “出去。”略微沙哑却依旧动人的音色。 由海底所有珍贵宝物搭建而成的宫殿之内,硕大贝壳铺着柔软的海草,上面躺着一名清冷如雪山之巅的女子。 深海的压力对鲛人来说如若无物,甚至感受着海流的律动反而令他们身心舒适。 这里的夜明珠永远明亮,处处是人类求而不得的珍珠晶石,皆被鲛人族当作普通的装饰物装点宫殿。 池虞握着匕首,一眨不眨地盯了桑茶片刻,倏尔低低道:“阿茶,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吗?” 仿若自问自答的,他敛下眼睫。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 顶流黑化了(38) 匕首刺进散着浅浅荧光的鱼尾,数不清的鳞片之中,最为漂亮璀璨的那片,被生生剥下。 全殿的夜明珠在那鳞片的光辉中,皆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鲛人确实得上苍偏爱,他们的血液并未刺鼻的猩红。 相反,一如他们的鱼尾般,是粼粼的冰银色。 … 桑茶这一觉睡得有点长。 连系统也没能及时唤醒她。 人类的身体在这儿,她如何无所不能也得龟缩于身体之内,只能顺应人身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桑茶也哭笑不得。 她竟然还能在深海活着? 池虞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就因为他是祖师爷的灵魂一角便可如此不顺应自然吗? 起身活动了下趟得酸痛的身子,蓦地,她摸了摸自己脑后,有种别的感觉,但细查又并无什么异样。 撇了撇嘴,桑茶悠悠打量四周,确定这是海底鲛人族的地方。 ……说好的她会粉碎呢。 呼吸着海底的空气,她也没有任何不适,蓦自疑惑起来。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轻松才是。 桑茶怀揣着满心疑虑出了宫殿,随意抓了名小鲛人,问她:“池虞在哪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以往都是她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人的,今天她都醒这么久了,还是没来找她,肯定有问题。 小鲛人见到她明显很惊喜:“王后您醒啦。” “……” 王后是什么鬼。 她进错剧本了么。 桑茶动了动唇角,不打算争论这个,重复问一遍:“池虞在哪儿?” “您是说王?”小鲛人眼神闪躲了一刹,声音低了些,“王说……他最近有点事情,叫我们好好照顾你。” “他有什么事情?” 桑茶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比海水还冰冷的语气,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翻涌压来,小鲛人明显被吓到了。 嘤嘤嘤没谁说过人类这么吓鲛人呀! 果然是王后吗! 迫不得已下,小鲛人壮着胆子道:“王、王说就是有点小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王后只用好生休息等他出现便是。” 桑茶掀起眼皮:“那如果我要离开呢?” “啊,不行!”小鲛人立刻道,“王吩咐了,王后可以在鲛人族随便转,但绝不能离开鲛人族。” “我若真要走,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桑茶若是这么听话就不会是桑茶了。 自她从三千世界历练归来,回到众神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鬼界闹了个天翻地覆,压迫众鬼拥自己为王。 鬼蝶更是成了她的专属之物。 主要是……她现在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紧抿着唇,桑茶指尖一动打算将这里稍微翻一翻,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染笑的声音。 “原来阿茶这么想我的吗?” 桑茶飞快转过身。 深绿色的海草微微飘摇,随处可见的可容一人栖息的圆润贝壳,鲛人尾划过海水,在身后留下一长串晶莹剔透的泡泡。 池虞面色并无异常,肤色雪白,眉目缱绻,上挑的眼尾风情浪漫,无时无刻不在勾人。 他游至桑茶面前。 后者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不代表池虞就能真的做到让她在深海畅游无阻地生活。 顶流黑化了(39) 但…… 真当她是一个人么。 桑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你在忙什么事?” 池虞唇瓣的嫣红色泽似乎淡了些,但细察也察觉不出什么,唇边笑意加深:“忙着让阿茶嫁我。” 桑茶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咱俩这才确定关系多久?” 尽管他们睡了不少次,但好歹次次都有某鲛人发情的借口摆在那儿。 现在发情期过了,还想平白无故哄骗人不成? “挺久了。”池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在我们鲛人族,一般确定关系都直接交……不是,结婚的。” “……” 你交字后面是要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事实证明,鲛人族并非谁人都像他这么脸皮厚,也有脸皮薄的。 比如身边这名小鲛人。 听了自家王此番露骨的话,她白皙的肤色沁了层薄红,尾巴都不知搁哪儿放了。 桑茶无语道:“你丢人也换个地方丢,自己的地盘上还这么不知轻重。” 听这称呼,桑茶约莫是捋清楚了些关系。 原来……现在的鲛人族,已经诞生了一位王? 果然,祖师爷去哪儿都不会是什么弱鸡。 也就是身份差别待遇了。 桑茶想给系统差评,下次能不能也给她整个狂拽酷霸炫的身份,让她少奋斗二十年? “就是因为是我的地方,阿茶才要入乡随俗。”池虞尾音拖长,“比如……主动点什么的。” “别了。”桑茶呵呵,“我怕我主动了你吃不消。” 池虞尾巴尖打了个转,很显然的暗示意味,“阿茶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吃不吃得消呢?” 旁边的小鲛人已经捂着脸游走了…… 不行,大人的话妈妈叫她要少听。 桑茶扬眉:“你确定要试?” 哪怕直觉告诉池虞里头肯定有陷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点头应下,“确定,阿茶不要怜惜我。” 桑茶选择性耳聋。 周围偶有鲛人经过,无意间听到他们伟大的王的话,眼观鼻鼻观心地游魂飘走。 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他们也不承认那是他们王能说出来的话! 池虞跟着桑茶进了宫殿,在没人的情况下喋喋不休:“阿茶可需要我准备什么?这里不比陆地,某些东西暂时没有……” 桑茶也不想深究“某些东西”是什么东西。 她刚转过身,后者那潋滟的鱼尾早已化作双腿,决定一直尊重人类交那什么的方式。 “……” 桑茶默默无声地扯过池虞的银袍,一举将人推到在贝壳床上。 他用力不小,池虞难得地发出一声微不可及的闷哼,在海水的流动中消弭。 桑茶跨坐在他腰间。 手探向他的衣领。 池虞眼眸笑弯弯,纤长眼睫在夜明珠光辉中投下小小的阴翳,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桑茶的细腰,担心她摔下来。 “阿茶今日果真很热情,希望是为我一个人的。” 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桑茶压根没往深处想,抬手解开他腰间的系带,将他原本就松垮的袍子扒下一半。 鲛人的肌肤极白,仿佛是日日夜夜在海水里冲刷而成,丢进雪里便是活脱脱的冰雪王子,但今日的池虞,白得都快透明了。 顶流黑化了(40) 桑茶将手探向他的胸口。 然,还没碰到肌肤,就率先被一只苍白的手截住。 她近乎冷漠地抬眸觑着拦她的人,紧抿着唇,手腕微微一动正要挣脱,对方却用力将她钳住。 池虞好不正经地笑道:“阿茶这是做什么,怎么我总感觉流程不太对?要么阿茶先亲亲我?” “……” 桑茶的怒气已经在聚积了。 她睫毛一动,不顾被钳制的那只手,果真俯下身一口咬上他的唇。 池虞稍稍一愣,尚来不及反应突如其来的热情,就正巧被桑茶钻了空子,温凉的手掌抚上他的胸口。 美人计古往今来都不失为一种上上策。 池虞失笑:“阿茶竟也学会了这些,看来果真对我还贼心不死啊。” 这句话让桑茶想起了那天炎夏。 但此刻她压根不想回忆。 手掌下的心脏依旧在跳动,却少了样东西。 对鲛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桑茶直直盯着他,手并未收回,用一种极冷,是个人都知道她将要发火的语气问:“你的护心鳞呢?” 鲛人族她曾经来过,对这类种族有深深浅浅的了解。 其中就包括护心鳞。 鲛人寿命为三百年,这是古往今来的繁衍进化结果,事实上在古时候,鲛人的寿命可长达八百年。 但随着海水质量的退化与空气灵力的稀薄,鲛人的寿命也在不断缩短。 而他们身上,有一枚鳞片,是所有鳞片当中最为漂亮的那枚。 名为护心鳞。 其重要程度,掌控鲛人生死……珍贵不亚于龙族的逆鳞。 “阿茶在说什么?”池虞装傻称愣,“什么护心鳞?阿茶背着我偷看别的男人演的电视剧了吗?” “……”桑茶耐心有限,即将告罄,“我再问一遍,你的护心鳞呢?” 见躲是躲不过去了,池虞叹道:“阿茶……” 现在桑茶见到他这模样就来气。 她闭了闭眼,迅速摸向自己的后颈。 然,天旋地转间,她很快就被人压在身下,双手更是以略微羞耻的姿势举在头顶。 池虞上半身还赤裸着,肤色白透得令桑茶想起花祭撞剑之后,也是那般透明的颜色。 生怕这种情况下再发生一次,桑茶声音都在抖:“……你放手,松开我。” 听她声音,池虞心被揪了一下,但是手劲没松,好商量道:“阿茶别担心,都会好好的。” 或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太了解双方想要的是什么了。 桑茶总是在患得患失,她总能在不经意间表示出自己害怕失去。 就是狭义上的那种失去。 生命的流逝。 或许她曾经见证过什么深爱的人在她眼前死亡,所以这般恐惧。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可池虞就是能敏锐地看出来。 而这次的护心鳞……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好个屁。”桑茶强捱怒气,“你把护心鳞给我做什么?你自己不想活了还是打算将鲛人王的位置让给我?” “阿茶若是愿意,让给你又何妨?” 池虞随心所欲地堵回去,又反口安抚道:“但阿茶还在,我自是想活的。” 顶流黑化了(41) 想活? 她看是想死了才对。 桑茶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你是鲛人族的王,竟然这么胡闹,你知不知道没有护心鳞的后果是什么?” 她反应这么大,偏生正主依旧悠闲,仿佛失去了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鳞片。 “我想……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了。” “那你还这么做!” 桑茶脑子一时发热,差点忘了对方的初衷,待她回想起来,即刻道:“我就算没有护心鳞也可以在海底活着,你快拿回去。” 原本她是想让池虞先留在陆地,等原原本本地完成任务之后,她再陪他回海底看看。 事先不说,也是怕他分心。 谁知在短短时间内他就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还水漫金山…… 外头新闻怕是都堆爆了。 “我既然送给阿茶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池虞明摆着是不信她,一只手锢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抚上她的脸颊,逐渐往下,落在她的脖颈,缓缓移动到后颈。 那里律动着他生命的气息。 以后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找到阿茶。 银发滑落至他前胸,遮住了那抹雪色,腰身紧绷住的线条完美流畅,池虞低喃:“我陪阿茶同生共死不好吗?” 桑茶脱口而出:“有什么好的,能活干嘛要去死!” 池虞轻笑一声。 轻轻勾着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睨着她。 “阿茶可真自私呢……” 桑茶垂在腰间的手慢慢攥紧,心跳得依旧很快,睫毛颓靡地耷拉下去。 “你就不能……” “不能。” 池虞喉结一动难得从轻佻当中强硬一次,锢着她的手松开,缓缓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渐渐的,他游移在桑茶耳侧,温热的气体扑朔在她耳根,犹如偏执的疯狂。 “没有阿茶的几百年……不过也罢。阿茶还是随我生活在这里吧,不过要暂先等我一段时间。” 就算今日他想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但日后可就说不准了。 鲛人的自愈力素来很快。 桑茶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都说美人鱼以歌喉换取双腿,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鲛人以护心鳞换取人类共生,此后寿命不剩百年。 就如桑茶所想,能活着,干嘛要去死。 不是谁没了谁就不能活。 更不是谁没了谁就一定要死。 桑茶眼神微微茫然,倏地想起,在她得知九曜死讯之时,她有想过去死吗? 得不到答案,她紧咬唇瓣,将淡色的唇色都咬得充血。 见她神情一下子就衰颓下来,池虞轻抿了下唇,从她身上下去,拢好衣袍,神色变得淡淡。 “阿茶好生休息,我最近可能不会出现,你有事就叫他们。” 他出了殿门,留下一句:“不要离开这里。” 桑茶兀自翻了个身。 又是变相囚禁。 池虞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鲛人天生的占有欲再也掩饰不住,等他出去,立马有鲛人游行过来。 “王,另外一名人类您待如何处置?” 池虞眸中闪过一道杀意,海底的轰鸣声都宛若震彻了些,但他明显有所顾忌,掩下眼皮。 “先关着,别弄死了。” “是。” 顶流黑化了(42) 桑茶望着头顶的海底世界。 这处水晶宫殿是池虞的,她住在这儿,池虞要去哪儿疗伤? 被关了这么多次,桑茶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况且每次时间都不是很久,她也就没当回事。 但她不得不担心池虞没了护心鳞之后的伤势。 就算暂不会死,也要受不少苦头。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桑茶噌地坐起来走到殿门,还没出去便被一道屏障温和地拦住。 “……” 桑茶伸出手,轻轻点在这道水屏上。 这才是真正的海牢。 她就知道池虞没这么安好心! 这是他没出来,也不让她出去呗! 桑茶站在门口,朝外随手招了一只鲛人进来,谁知他畅通无阻地就进了水晶殿,“王后有什么事吗?” “……” 没事了,滚吧。 敢情这玩意儿防的就是她一个人! 桑茶这暴脾气,将鲛人打发走了就想来硬的。 她刚撸起袖子,就想起这海牢是池虞布下的,若她强行破开,说不定会对本体造成损伤。 池虞本就受了不小的伤…… 好气哦。 实在没办法,桑茶只能老实待着。 她躺在床上冷静下来。 好像……当时池虞作妖时,被卷入海水之内的不止她一个人吧? 可迷迷糊糊中,她倒没在海水中看见别的人类。 所以这又是针对她的? 桑茶更气了。 … 池虞并未将她关多久。 许是想她心切,很快就回来了。 只不过桑茶不爱搭理他,明显还在生闷气。 “阿茶……吃小龙虾吗?特意做的蒜蓉口味的哦。” 池虞弯着眸子凑过脸,桑茶转他就跟着转,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不吃。” 大概有护心鳞护着她,桑茶在海底生活竟没怎么感受到饥饿,吃点水草也能活……当然她不吃草。 “那阿茶吃大闸蟹吗?” “不吃。” “扇贝烤鲨鱼呢?” “……不吃。” 什么鬼玩意儿。 “鲛人吃吗?” “不……” “要不阿茶还是尝尝?” 池虞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眼睛烁烁盯着她,舔了下唇瓣,鱼尾很快便化作修长双腿。 “……” 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在人类来说是什么情况,这叫吵架冷战好不好? 请你尊重一下她的脾气! 桑茶感到很挫败。 “池虞……” 池虞笑着说:“阿茶有兴趣了吗?” 桑茶眼角一抽,狠狠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视线落在他的胸前,抿着唇,主动扒开他的上衣。 池虞眉梢眼角都漾着笑。 管他想不想歪,桑茶借着对方的目光一直瞧着自己,手心凝聚出淡淡的黑雾,轻轻贴上他的胸口。 温热与冰凉的触碰。 瞬间的查探,池虞身体除了缺少护心鳞之外,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寿命…… 即便是再将护心鳞还给他,这个也不能改变了。 他完全是将自己的退路封死,铁了心的要她在海底生活。 桑茶垂眸正要收回手,池虞便察觉到她的想法,反扣住她将她抱起来。 “阿茶是不知道,没见到你的日子我可想念你得紧。” 桑茶知晓拒绝无用,呵呵:“你想的能是什么正经事。” “想让阿茶哭,算不算正经事?” “……” 顶流黑化了(43) 桑茶安逸的生活戛然而止。 一切皆因池虞的到来。 近日的水晶宫,发生了件怪事。 所有鲛人都在躲她。 “?” 她惊疑不定地问起池虞之时,后者懒洋洋地用尾巴卷着她的腰,抱着她亲了一下。 “既然他们这么不听话,那我肯定会教训他们。阿茶就别理他们了,多理理我吧。” 理你的代价太大,桑茶承受不起。 她掐了下某人的腰,十分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我总感觉是你在搞鬼?” “那阿茶绝对是在冤枉我。”池虞云淡风轻地勾起她耳边的碎发,在指尖绕着圈儿打转,“我可一直陪着阿茶。” “呵。” 每次她晕,不是,睡过去的时候,鬼知道你还有没有陪在她身边。 桑茶懒得跟他插科打诨。 在她的权威之下,桑茶终于得以出门之后,随处碰到一只浅蓝尾巴的小鲛人。 她怀里抱着些漂亮的贝壳珍珠,急匆匆地游得跟跑得似的,看见她差点被鱼尾绊倒。 “……需要帮忙吗。” 小鲛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游走了,声音慌慌张张地传后来:“不、不用,王后您好生歇着,我自己可、可以。” 桑茶盯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池虞给她下咒了吗? 很快,她又瞧见一名年轻的男性鲛人,正要说话,对方立马给她行了个并不标但已经尽力了的军礼。 “王后,我老婆快生了,我得快点赶回去。” 说完也狗刨似的游走了,仔细发现他后面可能有鬼在追他。 桑茶:“……” 如果她记得没错,前两天还听说你单身。 确定孩子是你的了吗? 一气之下,桑茶也不争着要出门了。 鲛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阿茶别气了,他们不听话交给我就是,阿茶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受苦的还是我。”池虞并不走心地安慰她。 桑茶想尝尝烤鲛人是什么味道。 她横了池虞一眼,警告道:“你最好闭嘴,否则我就将气撒在你身上。” 后者笑得偏生不自知。 “阿茶随便撒,我都能承受。” “……”桑茶骨节捏得咯咯响。 池虞蹬鼻子上脸地就想往她身上蹭,噙着笑:“好了,阿茶真的别气了,我送阿茶一个礼物好不好?” 桑茶对礼物什么的完全不抱任何期待。 但待池虞拿出一样东西,她的目光也微微凝住。 那是一条鲛人泪打造的项链。 经过打磨打工过的鲛人泪,质地晶润纯透,在海水中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辉。 恍惚间,甚至与她手上的血滴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桑茶哑然:“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串项链,怕是花了不少鲛人泪。 “闲着无事为阿茶串的,怎么样,阿茶喜不喜欢?”池虞笑了,“来我为阿茶戴上。” 桑茶由他推着坐在水光镜面前,注视着这串鲛人泪被轻柔地戴在自己颈上。 传说鲛人一生仅能生产一颗鲛人泪,那就是在死后。 所有鲛人泪的存在皆预示了一名鲛人的死亡。 同时,千万金不可估量。 “你今天……好像有点太郑重了。”桑茶摸了摸颈上的项链,低声开口。 顶流黑化了(44) 事实证明,在有些事情上,池虞确实挺郑重的。 没过多久,她就迎来了一件镶嵌着不少鲛人泪的海纱蚕丝裙,比奥妙深海更为神秘昳丽。 桑茶由小鲛人为她换上一身隆重华丽的服装,带上那串鲛人泪项链,出了水晶宫,便瞧见同样盛装的池虞。 他面目缱绻含笑,月色般的银发垂落,朝她一步步走来,从小鲛人身边牵过她的手。 桑茶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这人每一次都跟逼婚似的。 她压低声音说:“你这样,不怕我逃了啊?” 池虞自顾自地牵着她走,身体挺直,很是自信:“阿茶跑不掉的。就算跑了,我也能找回来。” 桑茶简直无奈。 若她是个正常女生,怕是吓都吓死了,鬼才真要嫁给他。 殊不知……她忘了某人的那群女友粉…… 旁边,小鲛人扭扭捏捏很不好意思地说:“……王后别生气,我前几天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那男性鲛人也抓了抓头发,“哈哈是啊,王后别见怪,咱们都在忙这场大婚,那个……我还没老婆孩子呢……” 其他鲛人哄堂大笑。 桑茶也笑了。 “不怪你们,要怪就怪你们的王。” “阿茶竟然为了外人来怪我?”池虞挑了挑眉,干脆强硬地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吃狗粮的鲛人:“……” 王,你竟然说我们是外人!! … 池虞带桑茶去了一个洞口,四处封着厚积冰雪,寒冰凛冽,无人踏足。 站在外边,桑茶眯了下眸子,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洞内传来。 池虞说:“鲛人一族曾经遭受劫难,我被拥作王,并非全是因为控制大海的能力,还因鲛人族相传几百年的秘宝,认可我。” 毕竟那么多鲛人瞧着,他难得正式这一次。 事实上……管它认不认可,池虞虽说没有称王的心,但若无聊了,大概也会靠武力征服鲛人一族。 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桑茶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它的主人也认可你。” 只认可你。 池虞偏过头,冰蓝色的眼睛满含深情风月,“嗯,只有阿茶才会认可我。” 桑茶眨了眨眼,“啊?” 其实在两百多年前,桑茶来这个位面之时,她就救了一只鲛人,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鲛人这个种族。 当时的鲛人族比现在更为繁盛,而现在大概是因为那场争战的缘故,鲛人数量明显不如曾经多了。 她挺喜欢这个种族,走的时候,便留了一样东西在这儿保护鲛人。 对她来说那不过是随手留下,对鲛人来说,则是拯救他们一族存亡的无价之宝。 剩余鲛人留在洞外,池虞牵着桑茶进去,而一踏进洞内土地,二人便被一股暖洋洋的温和气息包裹。 穿过深冗的洞口,去到洞内深处,海水携夹着冰雪,二人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而冰雪中央,则悬浮着一支白玉簪。 与桑茶梦境中的景致重叠。 她微微蜷了蜷手指。 “这东西,说也神奇,为深海无形中设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甚至连压力也增强百万倍,人类直接不得踏足海底。” “我从未见过这种神物,但如今我在,鲛人族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阿茶喜欢它吗?” 顶流黑化了(45) 不知是不是察觉了桑茶方才的小动作,池虞轻声说道,顺便,也不怎么尊敬地将那支白玉簪拿过来。 若是被其他鲛人瞧见了,怕是要惊呼不敬了。 桑茶暂未答话,池虞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自顾自道:“我从见到阿茶的……之后好几眼起,就觉得,阿茶与此物很是般配。” 岂止是般配,池虞甚至认为这东西合该是阿茶的才对。 桑茶的发间已经戴了挺多水晶做的发饰,此刻再被池虞穿进一支白玉簪,看上去完全不突兀。 如此熟悉的画面…… 她呼吸漏了一瞬。 “你就这么给我,不怕其他鲛人说什么?” 池虞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管他们说什么,有不服的尽管来说就是。” 桑茶啼笑皆非。 这到底是鲛人王还是土匪头子啊。 然而,他说的还都是真的。 二人出去之后,在场鲛人全都死死盯着桑茶发间的白玉簪,但是屁话没敢放。 显然是对自家王有一个清楚的定位。 鲛人族的婚礼很简单,主要是某王嫌麻烦,只想快点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桑茶还在想着怎么忽悠池虞回到陆地。 先把影帝给她拿了再说! 水晶宫内。 “阿茶想不想见见骆元裔?”池虞温柔地替她取下一切繁琐之物,却突然说出这句话。 桑茶透过镜子见他表情,依旧吟吟噙笑,眼尾勾着一种不羁的狂肆。 “他在这儿?……不会早就死了吧。” 正常人到深海还能活? 池虞动作放缓,轻声道:“那如果真的死了呢?” 桑茶想了想:“死了就死了吧,当时应该没人发现你,就是我一个人活着回去太惊悚了。” 得到这个答案,池虞不得不说绝对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以为…… “那阿茶也可以不回去,就生活在这里不好吗?”他费心拐卖。 终于把话题绕到这上面了。 桑茶倏尔变得严肃起来。 她转过身:“池虞,我是人类,就算可以在海底生活不代表就习惯在海底生活,有很多东西都不如在陆地方便。” 池虞弯了眸子,“陆地有什么我在海底也可以让阿茶有。” 桑茶不赞同:“那如果我生病了怎么办?” 池虞慢悠悠地坐在她身边,优雅而矜贵,“阿茶身上有我的护心鳞,不会生病。” “……” 这是非得逼她挑一个刁钻的问题是吧。 桑茶扶了扶额,倾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果真令池虞脸色有了松动。 见他终于有其他反应,桑茶趁热打铁:“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这几天?”闻言,池虞挑起一边眉。 桑茶表情真挚,点点头:“没错。” 池虞睫毛一眨,慢慢敛下去,低沉而暧昧地说:“那可得抓紧了……” “……” 咱们还在谈论回陆地的问题好吗?! 在被抱上珠粉大贝壳的前一秒,桑茶还在奋起抵抗。 “所以我必须回陆地,再等二十几年咱们再回来居住也是一样的……你要想家也可以偶尔回来……” 贝壳逐渐合上,徒留声声溢出来的低喘哭泣。 顶流黑化了(46) 即使海底世界非常美丽,桑茶终究是人的身体,自然是更喜欢陆地一些。 哪怕回的不是自己的家。 她也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歌唱节目,你做嘉宾……” 实际上她是想让池虞做评审的,但制作方死活不干,生怕砸了他们的招牌。 这种流量来他们节目可以为他们吸引很高的人气,他们自然欢迎,但也不能砸了招牌不是。 所以还是做嘉宾吧,评审有的权利他也基本上有。 “阿茶何时为我争取来的?你回公司了?” 池虞懒洋洋地泡在浴缸里露尾巴……事实却是桑茶不让他露别的。 “嗯,这个歌王节目人气不错,去的也都是大咖,你可以先把自己的嗓子露出来,让大家发现你的商机。” 池虞的关注点明显和她不一样,“阿茶回公司那群人就没有鬼吼鬼叫什么的?” 这两天的新闻大家都看见了。 东海地区忽然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将沙滩游客全都卷了进去,谁知又吐了回来。 只有三个人不知所踪。 还都是圈子里的人。 一个影帝骆元裔,一个顶流池虞,一个金牌经纪人陆茶。 还因为这事,媒体将他们三个之前的恩恩怨怨都扒了个底朝天,连神话传说都用上了。 好在还有理智的人,没真想他们是真因恩怨残杀……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废话,肯定有。”桑茶想到也很无语。 她回公司的时候,一撞见认识她的人,每个表情都一样,不是嘴里塞了鹅蛋就是被僵尸附体。 大白天的哪有那么多鬼鬼神神? “算了不管这些,公司说了会帮我们处理干净。这次的节目可是我特地为你争取来的,你必须好好表现。” 假期?不存在的。 “阿茶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刚从海里逃生就给我安排工作。”池虞眨眼变虚弱。 桑茶当自己眼瞎。 “有空的时候你就把他们往期的节目看看,知道怎么说话评价就行。” 她心里也没底。 要是池虞大刺刺就上去说人家唱得难听怎么办? 很明显,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位歌手同志,你的嗓音是和你家那只公鸭子学的吗?不错不错,简直学到了精髓啊。” 《我是歌手》比赛录制现场。 嘉宾席上,摄像镜头打到池虞就该他说话了,他慢条斯理地靠在座椅上,语气竟颇为赞赏。 后台的桑茶听了,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表情比便秘还难搞。 她就知道!!! 而听了这一席话的歌手本手,表情崩裂了一瞬间,差点撸袖子上去和他打起来。 还是主持人连忙上来打圆场:“别生气别生气,我相信池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池虞倦懒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主持人:“……” 在场评委观众:“……” “池虞!”那名歌手忍不住了,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叫我做什么?我给你的评价很中肯,也是在认真替你找准定位。不像他们,假惺惺的,看似评价不错,实则是在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池虞还特地将话筒拿近些,“相信我,忠言逆耳。” 顶流黑化了(47) 他说话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名歌手差点就着了道。 不知为何,主持人有点想笑。 这档节目的评委都是歌手圈的老前辈了,就算有的说话也会重些,但也没他那么……直白。 再说能上节目的歌手唱歌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也就池虞敢那么说。 一名戴着眼镜的评委道:“池老师,这里是比赛录制,你既然能来这档节目做嘉宾,想必并非对唱歌一窍不通。若让你给些中肯的意见,你又会如何给?” 池虞摸了摸下巴,很是中肯道:“嗯,建议回炉重造。” 这下,台下观众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现场不乏有许多是来舔颜的,但更多是来正正经经听歌,眼下他们却更觉得自己是来听相声的。 当然不乏有那名歌手的粉丝不满。 “池虞当自己是谁啊?除了脸一无是处,演技差就算了,歌手圈还想进来掺和一脚?” “我看娱乐圈就是被他这种人搞得乌烟瘴气的。” “这种流量就是仗着自己粉丝群体庞大就心里没点数,也不知道多少前辈踩在他脑袋上。” “有本事他上去唱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评委们怀疑池虞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这是歌唱比赛,不是娱乐综艺! 池虞指尖点在桌面上,声线慵懒悦耳,“唱得难听还不让人说了?” “你当自己唱歌就很好听了?!”接连被怼的那名歌手站不住了,差点就从舞台上冲下来。 池虞依旧懒懒倦倦的,轻笑一声:“好听算不上,天籁之音不足以形。” 在场所有人:“………………”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脸? 大家怀疑池虞是经过前段时间的海啸,被海水进了脑子,否则怎会如此肆无忌惮。 他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歌嗓,也不屑于让人类听见他的歌声。 尽管他声音好听得要命,可他若真唱歌好听,怎么还会在演艺圈死磕? 干脆发张专辑爆火不就完事了! 这样,大家好歹还会送他一句话形容他。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后台的桑茶饶了条道小跑过去,很想说,他确实是在靠那厚脸皮吃饭! “我不是跟你说了叫你好好说话?净给我找事!”桑茶绕到池虞身边低声训斥。 好在他的位置就在边缘,镜头就算录到她后期也可以剪。 池虞:“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这种嗓子本来就不是歌手圈的料。” “我不是难道你是?池虞,你既然这么自信怎么没改行唱歌?”那名歌手隔着大老远也很放眼刀子过来。 桑茶眸子闪过一丝锐利。 池虞倦怠抬眼:“哦,是这样,我怕我一改行,到时候你们这些没饭吃了,不怪自己唱歌难听转过来怪我,这谁说得过去?” 节目组已经在联系人叫池虞下去了。 不管怎样,今天在场大部分都是真实观众,就算录播也容不得出现这么大的事故。 都说有池虞的综艺必出乱子,特么这句诅咒竟然是真的。 导演组就不该贪人气喊池虞过来! “池老师既然这么自信,不如就现场为咱们露个嗓,也好让咱们听听高于天籁之音的歌喉到底如何。” 顶流黑化了(48) 池虞方才的话已经激怒其他评委了。 他说的早已不是单指的那一个人,这是把所有歌手都谴了进去。 “算了吧,我怕你们自卑。”池虞优雅肆意地翘着二郎腿,说话的语气却张狂桀骜,成功惹怒一片人。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 就算你还想维持你的那什么人设,也没必要是现在,你还以为节目组会把这个片段放出去吗?! 旁边有人过来劝他:“那个……池老师,要不您先去后台休息会儿?” 他这话意思很委婉也很明显了,是个有脸的人都知道自觉滚蛋,偏生池虞听不懂。 他的语气堪称温柔:“没关系,我不累,你自己去休息吧。” “……” 谁问你累不累了,要累也是别人累吧!! 这个时候,桑茶知道不能笑,但灯光背过她时,她唇角浅浅地勾了勾。 “哼,池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会下去,毕竟他还要坐在这里让我们自卑呢。”有评委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这话就对了。”池虞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桌面,“难道你不认为我坐在这里就已经很令你们自卑了吗?” 台上歌手道:“你当这里是选美比赛吗?!” 池虞幽幽开口:“你若长得丑还唱歌如魔音贯耳,观众听众也不买账啊。” “你唱歌好听有本事你就唱,龟缩在台下做什么?来,我话筒给你,我倒要听听你能唱出什么花儿来!” 眼瞧着场面快控制不住了,不少人跑去请导演出面,然而,他隔着观众席望向灯光聚焦之人时,眼底带着探究。 前段时间,海啸发生之前,不知从哪儿响起一道动人迷醉的歌声。 当时人们听得痴了,不乏有人将其录制下来发在网上。 导演曾听过那段录制,在圈三十年,他从未找到过如此能够打动人心弦的声音。 且他十分肯定,那不是机器合成,定是人为。 在这个圈子里面,有不少什么低音炮磁性音,靠声音走红的男星比比皆是,可池虞的声音……无论如何听,都完全能吊打那些音色。 可惜没有人听过池虞开嗓。 “不急,先让他们吵着吧,节目推迟时间录制。”导演自有考量,他想逼池虞唱歌。 其余人莫名其妙。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取其辱呢?” 池虞叹了口气。 “若是我不唱,你还可以有个心理作用,大不了就当我是个音痴。 可如果待会儿我唱了,你心里最后的塔防塌了,万一再忿忿不平个心脏病什么的,责任不还得怪我身上?” 他完全是为了大家好,怎么这些人还偏不领情呢。 桑茶瞧出他的想法,忍住没在摄像头面前翻白眼,无语道:“你说这些话已经得罪所有人了,谁还领你的情?” 知晓池虞底细的她想法虽说和他一样,但她明显要理智些。 她敢发誓,在场大部分都想掐死池虞。 那名歌手扯着嘴角讥诮说:“具体怎样还得你唱了才知道,大话谁不会说啊。” “我说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本……算了。” 池虞可惜地摇了摇头,“有人想自取其辱,八匹马都拦不住。满足你就是。” 话音落下,他拿着话筒调了下音,不疾不徐地拿到唇边。 顶流黑化了(49) 池虞唱的就是方才那名歌手唱的那首歌,音调偏低沉温柔的男声。 然而从他们嘴里唱出来,简直温柔酥麻到了人的骨子里。 全场寂静下来。 视线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就连桑茶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今天池虞穿了间柔软的黑色毛衣,半截手背缩进袖子里,骨感冷白的手指握着话筒,显得整个人慵懒而随意。 他敛着蝶翼般的睫毛,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肤白唇红,半边脸蒙在了阴翳里。 他的发丝都好像透着光。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池虞没有站上舞台,但有他的地方,就是天生的舞台。 鲛人的歌喉,除了天生的醉人婉转,更为重要的,便是他们带来的极强的共情能力。 以歌达共鸣,唱至人的内心最深处。 这首低低的调子由池虞唱出来,破天荒地合适,林籁泉韵遏云绕梁皆不足以形容。 台上站着的那名歌手才知道自己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只要是真正热爱唱歌的人,都愿意倾听。 可惜池虞并没有将这首歌唱完,大概唱到了第一个小高潮他就停下了。 有人听得不尽兴:“怎么不唱了?” 池虞潇洒地给话筒转了个圈,特不负责任道:“哦,后面的词记不住了。” “……” 接着他又道:“怎么样,我刚才没骗你们吧?说了怕你们自卑,这不,恐怕都要抑郁了。” “…………” 虽然你说的是真的,但大家好歹还沉浸在歌声里面,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听他唱完后,方才说他的那些人脸上也挂不住。 谁知道你真会唱歌?! 你会唱以前怎么不唱? 跑这儿来跟咱们找乐子呢! 台下观众沉寂刹那,倏地沸腾起来,各色斑斓的荧光棒挥动成了一条星辰铺就的汪洋大海。 “池虞——!!!” “啊啊啊老公你没说过你还会唱歌!!” “男朋友我永远爱你啊啊啊啊啊!!” “跪求池大帅逼进军歌手圈啊啊啊啊啊我行不行了!!” 今日在场就算只有一小部分是他的粉丝,过了现在,恐怕也变成绝大部分了。 大家都是喜欢听歌的,能打动人的歌最为难得。 池虞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这一点。 后台的选手原本是嗑瓜子看戏,见状也坐不住了。 妈的哪儿跑出来的妖孽在这儿跟他们抢饭碗? 他整了这一出让他们待会儿咋搞? “唉,说了不想打击你们,瞧瞧你们现在的表情,比赛还怎么继续?”听着这些尖叫声,池虞笑着加了桶油。 桑茶也是哭笑不得。 她轻扯了下池虞的衣袖,半真半假地警告:“好了,认真做你的嘉宾,别乱来了。” 今天目的达到,她也可以寻思着准备下一件事了。 撇开话筒,池虞低声缱绻道:“都听阿茶的。” 待桑茶回到后台,突然被一个人拦住。 “郭导?” 郭导温和道:“陆小姐,我们聊聊?” 确实在有了池虞这一出之后,比赛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可也没办法,后续选手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这次听见池虞的评价,他们心里没那么不平了。 他们承认就是! 顶流黑化了(50) 这次的节目圆满结束。 池虞再次火了一把,挂在热搜第一好几天都没下去。 公司老总给桑茶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中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茶茶啊,我就知道把池虞交给你是放心的,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池虞有唱歌天赋的? 害,算了算了,池虞你就好好带啊,公司这边也不会再给你推艺人,争取将他身上所有的价值都挖掘出来!” 桑茶对这种电话的定义为浪费时间。 若非为了有个正当借口,她还真懒得背靠公司来带池虞。 早知道曾经来这个位面的时候就开一家娱乐公司了。 “唉,原来阿茶是在压榨我的娱乐价值,并非是真的为我好……” 披着天使皮囊的漂亮鲛人靠着床头柜,手里拿着本书,悠悠叹息一声。 “……”桑茶正在看热搜,闻言,无奈开口,“那是李总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池虞轻哼。 桑茶还没去哄鲛人,无意间瞥见一则新闻。 是关于骆元裔的。 #震惊,影帝骆元裔那些年干过的不为人知的事# 桑茶撇撇嘴:“嗯?他最近不是给放假休息?就这还能出来搞事情……” “阿茶在说谁?”池虞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 桑茶干脆走过去将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骆元裔,就是你说的已经死了但又被你放回去的那个。” “好端端的管他做什么。” 池虞看见这个人类就想弄死,干脆地将她手机抢过来扔到一边。 桑茶也没怪他,反而似笑非笑:“池大帅逼不是说已经把人弄死了,怎么后来又放回去了?” 对这种潜在性的情敌,池虞素来表示不屑:“哼,他还不配脏我的手。” 桑茶挑眉:“跟这种脑子不好的人计较什么。” 某鱼水漫沙滩的原因她也是后来才想起,极大可能是瞧见了她和骆元裔坐在一起。 简直莫名其妙。 “没计较。”池虞当然不会明着承认,“阿茶……咱们在我族已经成婚了,你是不是应该在陆地和我再领一次证?” “领证?”桑茶一愣,“你怎么突然想领证了?” 太久没做人了,她都忘记做人还有领证这回事了。 反倒在一只鱼记得比她清楚。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阿茶是我的。” 池虞哼了一声,蓦地,很不满道:“阿茶是不是不在乎我?” “……?” 桑茶脑袋顶了个大大的问号,“你有病?” 池虞控诉她的恶行。 “否则,每一次那群女人扑过来你都没什么反应,看见那些话你也无动于衷!” “……” 她跟一群无脑追星的女友粉计较什么? 桑茶素来是不会哄人的理智派。 “你……” “我不听。” 池虞将头转到一边不理她。 “……”不听算了,她也没打算说。 坐在床边,桑茶正俯身越过去拿回自己手机,池虞就不好意思地开口了:“既然阿茶今天这么主动,那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桑茶手一顿:“???” 她微微偏过脑袋,便可瞧见语气羞涩的鲛人正直勾勾瞅着自己。 桑茶琢磨了下自己主动还是他主动的成本,慢吞吞地收回手,滑下肩带吻上去。 顶流黑化了(51) 打响了唱歌这一炮,桑茶之后的计划就很成功。 上次郭导单独和她说,希望池虞可以来《我是歌手》这节目镇场子,他可付最高片酬,但被桑茶婉拒了。 她最终的目的就是影帝而已。 得知她的想法,郭导虽说很遗憾,但也给她指了条明路。 “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是拍电影的,如果你想从音乐剧着手,我想可以找他。 他年轻时也是搞音乐的,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进入影视圈,或许在他听了池虞唱的歌之后,会很乐意给出这个机会。” 桑茶拿了联系方式,开始着手准备剧本。 其他编剧的剧本她是不打算用了,池虞绝对会挑三拣四,还不如自己写一本。 她要用最好的作品配池虞。 只要一切完美,哪怕只拍一部电影,也可封神。 期间过程十分顺利。 待桑茶联系了才知道,郭导介绍的那名导演竟是如今圈内老前辈何原希,在他手下曾出过不少影帝,部部电影口碑爆棚。 在几人见面之时,何原希就对池虞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我不评人只评嗓子,能被老郭看中的,我相信不会太差。你的那段唱歌视频我也听过,在我往生几十年内竟无法找到一人可与之相匹。” “原本我不想再接触与唱歌有关的一切了,但你这个年轻人……嗯,不错,刚好足以打动我。” 桑茶在一旁微笑。 鲛人的歌声,还是鲛人王的歌声,若有人类比得上那才是稀奇了。 “但是。”何原希话锋一转,“音乐形式的电影在目前影视界并不吃香,大家更偏爱热血或情感类的。” “想要拍出好电影,首先得有好的剧本,音乐剧本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问题您尽管放心。”桑茶说,“剧本的事情我会解决,何导愿意拍就行。” “既如此,那我就等你们的表现了。” 这次谈话桑茶算是定下了心。 之后她便投入到忙碌当中。 剧本她倒是有不少现成的,但她更想创造一本独一无为池虞量身定做的剧本。 不止要让他的歌声达到共情,还有……他的演技。 池虞对此嗤之以鼻:“阿茶竟然怀疑我的演技?若是我愿意正经拍,还有那些影帝什么事?” “……” 你就跟影帝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 桑茶呵呵:“你自己演什么样自己有数就行。” 池虞当场就打算飙个演技给她瞧瞧。 “行了行了,你最棒,影帝之王就是你。”桑茶不想辣自己眼睛,尝试着哄人。 可惜越哄越不对劲。 池虞脸拉下来,眉目覆上一层阴影,可怜道:“阿茶是不是嫌弃我。” 桑茶随便道:“要嫌弃早嫌弃了。” “……”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鲛人很忧伤,鲛人需要爱的滋润与抚摸。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我剧本拟出来之前你也别闲着,多去几个与音乐有关的节目,让有拍音乐题材想法的编剧导演都注意到你。” 池虞将头转到一边,“不去。” “不去你今晚就睡浴缸。” “……”果然爱会消失对吗? “阿茶!” “不接受反驳。” 顶流黑化了(52) 桑茶把池虞弄走主要是为了周围能安静些。 对于出门在外有没有经纪人这一事情……她觉着不重要。 反正不管有没有,池虞在外搞事情还是得搞。 本以为生活已经风平浪静了,谁知热搜又爆出一件事。 #骆元裔忘恩负义连甩三名经纪人# #骆元裔名下公司偷税漏税# 桑茶最近的问号是越来越多了。 待她点进去,才知道里头还提了原主的名字,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说陆茶和骆元裔曾有一段私情? 桑茶再仔细想了想,确定这篇通稿是在放屁。 不管骆元裔如何,原主是清清白白的,她喜欢的是池虞这样的小鲜肉。 至于另外两名经纪人,那就是冀铭和骆元裔最新拨给他的新经纪人了。 文章这东西基本上没几个字是真的,桑茶干脆问系统。 “这谁干的?” 桑茶并不对骆元裔上心,但她隐隐感觉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就是家里那位鲛人了。 系统庆幸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霸霸这你就错怪祖师爷,这两个热搜是那个叫冀铭的人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骆元裔身败名裂。” 桑茶点头。 原来是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她漫不经心道:“骆元裔在事业上升期甩了原主,又在爆红期甩了冀铭,大概最新这个经纪人也是受他脾气的迁怒。” 落得此般报复,也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 桑茶疑惑:“名下公司偷税漏税……冀铭是如何查到的?” 按理说这种隐秘的事情,骆元裔不至于告诉冀铭,那他又从何得知? 系统:“这个嘛……祖师爷可能从中添了把火。” “……” 果然还是有他。 按了按眉心,桑茶无可奈何:“算了,不管他。” 系统:“霸霸你是不是对祖师爷太偏心了?” “有吗?”桑茶不这么认为,“我是他经纪人,但基本上管不住他的所作所为,管了等于没管,还不如不管。” 她这段绕口令差点没把系统绕晕,最终它得出一个结论。 “霸霸你就是偏心!” … 经过这两个热搜,骆元裔的星途算是毁得一干二净,比冀铭还不得超生。 全世界都在找他。 这天,桑茶正打算出门去买点核桃补补脑,顺便给池虞打电话问他需要什么,自己给他带过去。 然而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无人接听。 “搞什么?”桑茶咕哝一句。 这个点,她没记错的话,不是录制时间。 还没将系统当做一个无形搜索机,桑茶手机忽然来了一条短信。 ‘池虞现在在我手上,他是鲛人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不想他有事,就赶紧带着两千万现金到金林路404号。 不准报警,如果让我看见警察我就撕票,顺便再公布群众他是鲛人!’ 桑茶浅色的琉璃瞳轻轻一眨,极其利落地关掉手机,“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系统感觉有好戏看,“霸霸你要怎么做?先去取钱吗?” “取个屁的钱。” 原主这两年被家里压榨,还被池虞压榨,哪有那么多钱。 既然是救池虞,要取也是取他的钱。 “池虞真被抓了?”她知道以池虞的能力不至于,但问问总归要保险一些。 顶流黑化了(53) 系统哼哼唧唧:“霸霸你知道答案还来问我。” “哦,那我去买核桃了。” 说是这么说,桑茶蹲在花园路边,神色淡然,随手掂了块鹅卵石。 “可是对面那个人知道祖师爷现在是鲛人啊,霸霸你不怕他说出去?” 桑茶:“……嗯,那还是去看看。” … 金林路404号位于荒郊的一处废弃工厂,人迹罕至,方圆百里都见不到一个活口,很是适合用来拍戏。 桑茶不紧不慢地走在工厂外的废石钢板堆积成的小路时,忽地想起池虞曾经在这里拍过一部剧。 当然是烂剧。 这里虽说已经废弃了,但不知是不是曾经有害气体污染严重,周围空气都散布着灰蒙蒙的雾霾。 站在厂楼之下,桑茶提着一个黑色箱子,抬首望着这破破烂烂的大楼,实际上是在问:“人在哪儿?” 系统的兴奋完全掩盖不住:“最顶楼,有个天台!” 得到答案,桑茶收了视线,风轻云淡地找到环形楼梯口,一步一步往上,残缺的顶楼漏过天光,刺眼的光线照在她身上。 至始至终,她都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暗中注视着她。 她懒得喊也懒得看回去,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灭个口,免得他将某些事抖出去。 桑茶走的速度很慢,她不疾不徐,都能感受到暗中的人在渐渐焦躁。 好不容易等她上了顶楼,倏地闪过一道黑影将她手中的黑色手提箱夺走。 桑茶本来就提得手软,抢了更好。 “真的是你啊,骆影帝。”看见面前之人,桑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骆元裔脸色阴沉,随时都散着一种阴郁晦暗,沉声道:“你猜得到是我?” “不然。”桑茶一本正经,“你从海里回来,迟早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深海中,骆元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就算是谁也没见着,也保不准他自己猜。 听她这么说,骆元裔暂未答话,拿着手提箱就想打开瞧瞧里头是不是现金。 桑茶好笑说:“骆影帝你不行啊,难道不先确定一下我身后有没有警察跟着吗?” “你报警了?!” 骆元裔明显经验不够,眸中被惊慌失措填满,却在一瞬间化作阴狠残忍。 桑茶沉吟道:“那倒没有,毕竟怕你撕票。” 她装模作样地四下望了几眼,“池虞呢?” 骆元裔迫不及待道:“他还活着,你先告诉我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他财产全部被抄,眼下与亡命之徒差不了多少,优越了那么久一下被打回谷底,能快速搞钱的方法只有这样。 只要人还在,一定能东山再起。 桑茶冷静道:“你不让我见到他,我也不会告诉你密码。” 系统都想给她的演技点个赞。 紧紧盯着她,骆元裔沉着气,确定她不会耍花样,对她说:“你跟我来。” 他在前,朝着一处塌了不少钢板和混凝土聚集的角落快步走去,桑茶慢条斯理跟在后。 在骆元裔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几只扑朔着淡淡荧光的黑蝴蝶出现。 散发着来自深渊的死亡气息。 顶流黑化了(54) 桑茶耐心不够,指尖微动,还没动手便瞧见骆元裔猝然停下,转过来说:“你就真那么喜欢池虞?” “……”鬼蝶飞了回去。 桑茶眸色平淡,“怎么?” 骆元裔朝她逼近:“为了他你甚至不惜以身范险,将自己多年心血打拼出来的积蓄给我?” 他语气下有一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桑茶歪了歪脑袋,淡淡道:“难道这不正合你心意?” 骆元裔噤声。 桑茶琢磨了下,大概理解池虞为何想要搞死他了。 “我喜欢的从来就是池虞这种,嗯,还要感谢你的离开。” 骆元裔提着保险箱的骨节骤紧,根根青筋都冒了出来,“你以前明明说过你喜欢影帝。” 哎嘿,这倒是真的。 桑茶都搞不明白原主为何对影帝有这么大的执念,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是喜欢啊,我正打算将池虞培养成一名影帝。” 闻声,骆元裔一喜:“所以你是想把他变成我这样的吗?” “……你刚才遇见驴了么。” 男人的脑回路,桑茶就一个都没弄清楚过。 天台的风从缺口灌进来,头顶有一种深灰色的铁棚挡着,阴沉天气路过四面八方直直朝这里撞。 通往楼梯的那面钢筋墙,用着猩红的油漆写着“404”,效果堪比上次的密室逃脱。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为什么想让池虞当影帝?茶茶,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骆元裔缓缓逼近她,“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拿着钱可以重新来过,我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回来……” 桑茶的白眼无处安放。 “我看你和冀铭应该换一下位置才对。” 一个是真的能演,一个是真的有病。 骆元裔眼底猩红:“不然呢!你既然知道今日这里的人是我你还要带着钱来,难道不是你想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吗?!” “???” 这还真病得不轻。 桑茶嗓音冷了些许:“我是来找池虞的,你确定他在这儿?” 对那双极为冷凌沉静的眸子对上时,骆元裔稍稍找回一点理智,忍着没将手里保险箱丢掉。 “我说了他在。” “你确定?”桑茶说,“如果他没在,那你今天的境地就会十分危险。” 骆元裔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这句话潜在的意思,一阵撕心裂肺地嘶哑着声音吼。 “你报警了?你还是报警对不对?你宁愿冒着池虞身死的危险也要报警?!” 桑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的冷漠与平静。 “如果池虞在这儿,你自然不必担惊受怕。” 只会走得很安详。 “好啊,你想见池虞是吧?我这就带你去见他!”骆元裔用充血的眼瞳剜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望着他的背影,桑茶嘴角极细微地扬了一下,鬼蝶蓄势待发。 倏地,她在缺口处堆满的钢板那个方向,瞥见一道银光,仿佛太阳的折射。 “……” 是她瞎了么。 “崽你给我说清楚,池虞他在不在这儿。” 系统:“霸霸这次真不怪我,祖师爷他是刚来的,方才还不在这儿!” 顶流黑化了(55) 桑茶轻轻扶了扶额,干脆收回鬼蝶跟上去。 谁知,正巧走到那个楼梯缺口,骆元裔便猛地转过身来扑向她—— “茶茶,你是我的!” 他扑的角度很巧妙,看样子是想要去抱她,实际上他狠狠弓起的手指成爪,更像是要掐她。 桑茶冷眼,手腕翻转之际,不知从哪儿突生一道冲天而起的水柱往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幽幽鬼蝶成千上万,挟裹着水柱,犹如异兽战场上的暗黑巨龙,尖啸着朝骆元裔而去! 狂风夹着水汽,天台诡谲云涌,桑茶的发丝裙摆被吹得飘扬风逸。 水牢将她的视线阻隔开,她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往日含笑的冰蓝水眸,残忍而冷血地盯着在水龙中凄厉惨叫的人。 哐当一声,骆元裔再也提不住那个保险箱,被骤风席卷摔地。 此番冲击之下,保险箱四分五裂,路上随处可见的鹅卵石骨碌碌滚了一地。 池虞攥着桑茶后退几步,视线触及到那些鹅卵石,眸光隐晦,忽而笑着说:“原来在阿茶心里,我就值几块石头。” “……” 桑茶无语凝噎,“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若是不来,阿茶被欺负了怎么办?”池虞答非所问,“不过阿茶真是不乖,竟然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额。” 桑茶没理会在水龙里被鬼蝶折磨的人,认真且忧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 “担心我?”池虞挑起一边眉,“阿茶担心我就拿这些石头?” 桑茶轻咳一声:“这……我这不是没钱。” 池虞笑着说:“阿茶可以拿我的呀。” 一般来说,他笑得越是妖艳,里头暗藏的危险就越深刻。 桑茶唇角动了动,完全搞不明白这人现在想发什么疯。 “下次,下次拿你的。” 池虞蓦地勾起她的下巴,眼神灼灼,无双风雨酝酿:“阿茶还想有下次?” “……”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桑茶拍掉他的手。 “够了就行了,先把人解决。” 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就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今天骆元裔见到这么多,那便更不能放过了,反正现在也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阿茶来之前知道他是骆元裔?”池虞却不想就这么揭过。 “知道。”桑茶深吸一口气,“知道来的人是谁,也知道你没有被抓,但他同时……是怎么知道你是鲛人的?” 脾气谁不会发。 桑茶盯着他,“你身为鲛人王,就这么容易在人类面前露出马脚吗?” 她的理智是很锋锐的一把刀。 “你如此感情用事,为了试探我是否真的喜欢骆元裔,不惜以身范险,将鲛人的秘密暴露给他。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走而挺险,反而向世界公诸于众你的身份,届时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你还想再来一次么?” 桑茶可以偏心,她对池虞有着极大的包容。 杀人放火他干什么都可以。 但桑茶不希望池虞因此失去理智。 世界上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每天盯着池虞的镜头成千上万,在她还没有完成任务之时,池虞就不能出差错。 他必须还得待在娱乐圈。 顶流黑化了(56) 这些池虞不清楚,所以他随心所欲意气用事。 在事态还并未严重之前,桑茶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可以无声无息地帮助他扫除障碍。 但不代表,她真的无知。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不能朝对方撒的气,全都撒在了骆元裔身上,偏生他此刻厉鬼的哭嚎完全不能打动在场二人。 用着最缓慢以及最痛苦的方法死去。 池虞嗓子一哑:“我不是……”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桑茶眉眼如覆了层薄冰,收回鬼蝶转身就走,“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就当我这些天在外的奔波都喂了狗。” 她走得毫无眷恋,池虞也并未追上去。 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看见那些诡异的黑蝴蝶后,池虞才知道自己的担心与怒气的多余的。 他从来就没有比桑茶强。 可她却愿意存于他的羽毛之下。 心中所有的郁愤,那就由别人来承担好了…… 这么想着,池虞潋滟冰眸沉聚着浅浅的红光,极其缓慢地歪了下脑袋,望向水龙升起之地。 … 系统面对如此相像的大型分手现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但它忍不住。 “霸霸你……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真想和祖师爷分手了?” 那你的任务还做吗? 它还可以从中间赚差价吗? “谁跟你说我要分手了?”桑茶莫名其妙,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两个字吧。 系统:“啊?难道你刚才的意思不是这样吗?可我看很多人类都是这样吵架分手的啊?” 桑茶啧了一声。 “你都说是人类了。” 他们俩哪一个是人了? 系统:“……” 仔细一想又该死地有道理。 桑茶生性冷漠,对万物生死皆无动于衷,当年去到鲛人故乡,她留下自己的白玉簪也是想斩断过去。 并非真的想要保护鲛人。 那样的生物再美好又如何,他们骨子里的血是冷的。 冷血的生物,素来不需保护。 更何况时隔这么多年,她对鲛人一族再有感情也泯灭得差不多了。 “所以霸霸你刚才那些话是……”系统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桑茶回答得很坚定。 “先下手为强。” 系统:“……” 学到了! … 桑茶继续去买她的核桃。 但中间过程出了点小问题。 “茶茶,茶茶,你就帮帮妈妈吧!阿丞不能没有这笔钱啊……他说了,他会好好学习的,马上他就准备考研了,你就帮帮我们母子俩吧!” 陆母在超市碰见桑茶,不知是无意还是处心积虑,抓着她的手臂就开始哭。 桑茶挣脱她的手,一个眼神扫过去,陆母就不敢再碰她,但也没轻易死心。 慢条斯理地挑着核桃,她随意道:“陆丞又犯什么事儿了?” 陆母哭声一滞,眼神明显在躲闪:“他,他能犯什么事……还是学习不好……” “学习不好找老师啊。”桑茶说,“找我也没用,钱又不能帮他提高成绩。” 陆母被噎,还不死心。 “茶茶……” 顶流黑化了(57) 桑茶打断道:“如果他要考研,我自然支持,如果他真的考上了,学费我来出就是。” 接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 “难道他需要补脑子的?这些核桃够不够?” 陆母:“……” 要是陆丞真能考上,她还会来找你?! 原本她是想趁着这里人多,还都是些大爷大妈想再耍一次疯的,但桑茶很贴心地将手中的核桃给了她。 顺便在她身上拍了一只鬼蝶,以求清净。 至于核桃……又没付钱,她可以换个地方买。 之后的善后,她会让鬼蝶帮她,潜移默化中,陆母不会再有这个女儿的存在。 就这个小插曲,桑茶回去的时候就晚了些。 郊外别墅,灯光亮了一宿。 桑茶开了门进屋,别墅内几乎把每盏灯都开着,鲛人偏爱的水晶灯差点没把她眼睛闪瞎。 底楼客厅没人,桑茶核桃没买成,转而买了个小蛋糕,疑神疑鬼地上了扶梯找某鲛人的位置。 这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提着包装精美的小蛋糕,桑茶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偏生卧室灯没开。 啪嗒开灯后,她环顾一圈,在床边的墙角找到了池虞的位置。 他抱着膝盖,银色的鲛人耳露出来,缩成一团,华丽冰蝉丝的袍子凌乱带着褶皱。 “???” 桑茶将蛋糕搁在一边走过去,注意着板起脸:“你在这儿做着做什么?” 听闻声音,池虞徐徐抬起头,冰蓝的眸光好似破碎,苍白到透明的容颜温吞怯弱,甚至有些茫然惊惧。 他张了张嘴,唇色鲜艳,却在微微颤抖。 “阿茶……你回来了……” 仿佛涣散的目光在瞬间就有了焦距,池虞眼睛紧摄在她身上,不愿放过任何时刻。 “……我回来了。” 桑茶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确定现在才八点,还早得一批。 她抿唇蹲在池虞面前,正要叫他起来,池虞就直直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嘶……” 手肘在地上摩擦,传来一阵钻烈的刺痛,怕是蹭破了块皮。 “阿茶别走好不好……” 池虞埋在她怀里,长发如银练丝绸般落在颈侧,增添了份易碎动人的美感。 像个孩子般的喃喃呓语。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桑茶一愣。 也不顾得疼了。 她拍了拍池虞的背,低声哄道:“……我没有要走。” “你骗人。”池虞声音委屈得要命,“你就是要走,这么晚了……你是不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都这么晚了她收拾个鬼东西。 桑茶心中好笑又心疼,想好好坐着但被这人压着完全使不上劲,只能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真不是。你先起来……” “我不。” 池虞回答得很果决,咬着唇在她身上蹭,紧紧抱着就是不松手。 “我起来阿茶就走了,阿茶就是烦我想离开我了。” 桑茶解释了很多遍她不走,偏偏某鲛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只能使出杀手锏。 “你如果还不起来,我就真的走了。” “看吧,我说了阿茶就是想走!”池虞一脸被欺骗的表情,手臂更用力了。 桑茶腰酸:“……” 顶流黑化了(58) 鲛人好难哄。 早知道下午就不那么说了。 “我说了不走,再说你让我大晚上的上哪儿去,你看那边,我还给你买了小蛋糕……” 桑茶费力地将池虞扶起来,感觉让自己好好坐着就已经费了她大半条命。 听她这么说,池虞望过去,电脑桌旁堆着不少剧本,还有新打印出来的半成品。 在那一堆纸张空出来的地方,静静立着一个粉嫩嫩的小礼盒。 池虞眼睛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 桑茶顺着他的视线,咳了一声,“……店里只有这种包装了,你将就将就。” 她对粉粉嫩嫩的东西向来提不起什么好感,否则当年在那么多花瓣下也不会无动于衷摆着张死人脸。 “阿茶是特意给我买的?”池虞声音低得宛若幼兽呜咽,“……阿茶难道不生我气了吗?” 桑茶撇了下嘴。 “跟你置气那我不得气死。” 话音刚落,池虞又期期艾艾地低下了头,一副被丢弃的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 桑茶微笑着换了个说法:“不生气,从没生过你的气。” 她现在多么希望此刻面对的是祖师爷本尊。 至少他不会撒娇。 池虞眼睛亮了。 终于见着了骨头。 “阿茶你手怎么了?”池虞猝地瞥见她手肘的红血丝,连忙执起她的手,眼神微颤。 桑茶心说她没这么娇弱,“没什么事。” 池虞可不这么想,干脆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去找了医药箱过来给她上药。 眉眼间满是歉意。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一下子放这么软,桑茶说不习惯不是假的,等他给自己上完药贴好纱布。 “行了行了,就磨破点皮,你还想打个石膏不成。” 谁知池虞盯着那个伤口沉吟片刻,认真道:“我觉得很有必要。” “……”不,你不觉得。 桑茶将自己手收了回来,没多大感觉,正要下床却被制止了。 “阿茶待在床上好好休息。”池虞温和地拦住她,温柔扯过一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桑茶眼皮子一跳。 “我是手受伤不是腿。” 再说了,就这,能称得上是伤口吗? 别把她当残疾人看待行么。 池虞颇不赞同:“都一样,都需要好好休息。阿茶想做什么由我代劳就行。” 桑茶无语上天,脱口而出:“我洗澡你也代劳吗?” 语毕,池虞动作一顿,偏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 桑茶想把自己嘴缝上。 池虞坐在床边,矜持而礼貌内敛地说:“如果阿茶不方便,我代劳也不是不可……” “滚滚滚。” 一看他本性露出来了,桑茶挥手就赶人,“去把蛋糕拿过来吃了,不准浪费。” 见状,池虞眼中的遗憾都快溢出来了。 他恋恋不舍地透着被子将桑茶全身上下扫视一遍,大概还惦记着自己今晚可怜人设不能崩,忍着没有硬来。 但是帮忙洗澡的…… 真的很令鲛人心动啊…… 池虞一步三回头地去拿蛋糕,试图用自己的惊世美貌打动她。 可惜桑茶是出了名的狠心。 她!看!不!见! 顶流黑化了(59) 桑茶不喜欢吃甜食,就挖了一小勺尝了个味道。 池虞也很听话,阿茶买的,那必须吃完。 吃到一半,桑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经纪人,皱了皱眉说:“你是不是不能在晚上吃东西。” “鲛人轻易不长胖。” 池虞一本正经道:“吃什么都不碍事。” 桑茶听不懂。 靠着床头,桑茶唇角轻微地勾了勾。 某鲛人扮演着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角色,好不容易干完一个小蛋糕,她就开始算账了。 “你今晚装得这么起劲,也没见你演技不好。” 别说演技不好,简直炉火纯青。 瞧瞧那惹人怜爱的小表情,一脸破碎瓷娃娃相,影帝都不敢说自己能演成这样。 现在才知道装可怜,就他这性子,骆元裔大概早就被他整死得透透的了。 池虞正在丢垃圾,听不见。 桑茶的秋后算账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无情下达指令。 “如果这部电影你不能拿个影帝回来,我就换个艺人带。” 池虞终于看向她。 他一脸不情不愿地趴在床边,扯着从被子里露出来的裙摆,撒娇道:“阿茶……” “你叫阿爹也没用。” 桑茶不想再节外生枝,拿完影帝她就退圈,之后看池虞意愿看是回海底还是继续待在陆地。 “你如果拿不到影帝,以后就睡你的浴缸。”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管用。 一年后。 帝都金龙奖颁奖典礼。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终于迎来了第52届金龙奖影帝颁奖舞台,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本届荣获金龙影帝奖的是哪位后起之秀……” 听着主持人的声音,桑茶站在后台,手心都攥出了汗。 她曾登上过不少颁奖舞台,但从没有一次这么紧张过。 即使系统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既然如此,大家请看大屏幕——” 摄像头一转,后台的屏幕也随之从主持人身上挪开瞄准大屏幕,里头的电影画面未显,先是流传出优雅清嘹的歌声。 随之而来的是辽阔大海上的一艘豪华邮轮…… 电影《海上歌喉》是曾几时便不再流行的音乐剧形式,以主人公手受伤再也不能弹钢琴为引,转而改行为歌唱家。 影片中多次出现主角歌唱的片段,唱的是遗憾与信念,以及对生活的永不放弃与面朝朝阳。 主角迎来了春暖花开,影片也感动无数人。 多少人死在奔向远方的路上。 这是打动观众的初衷。 “相信大家看见影片片段就已经猜到是谁了,没错,今年的金龙影帝奖的获奖者就是——池虞!” 话音刚落,台下就爆发出了一道热烈的掌声。 有人尖叫与呐喊。 “池虞——” “池虞!!” … 银发的池虞依旧如当年的冰雪少年,自信且张扬,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步步登上颁奖舞台,全世界的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主持人将话筒给他,问:“池影帝,我就先这么叫了,不知你这次荣获金龙奖影帝有何感想?” 池虞绯唇微勾,不改狂妄:“实至名归。” 台下哄然大笑。 大家都清楚池小鲜肉是什么性子,事实上,在电影刚出来时所有人都不看好。 但也架不住粉丝量多热情,首映票房破亿,这才将名气打了出去。 当时大家都还奇怪呢,看池虞的首部电影,那不应该是笑着出去才对,咋一个个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怅惘愁肠。 顶流黑化了(60) 直到大家看了些片段,架不住心痒去电影院贡献票房。 之后…… 《海上歌喉》的票房便成了电影界的一匹黑马。 一骑绝尘。 到今日,主角池虞获奖,果真,实至名归。 这是他给大家的惊喜。 这部影片也让大家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池虞,原来他并非只会扬下巴和眼神杀人…… 在主持人也忙着笑的时候,池虞慢条斯理:“不过说起来,我倒真有些话想说。” 摄像头对准他。 后台的桑茶也笑了。 因为系统提醒她:“影帝任务完成,奖励魂力值两点,当前魂力值:六十二。” “我拿这个影帝呢,其实没我什么事,主要是我有一个好经纪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 池虞低低笑了一声,眸光投向后台入口的位置。 桑茶站在那里。 隔着遥遥人群,灯光昏暗,四目相对。 主持人适当接话。 “这个大家也有所耳闻,听说当年您还特意经常折腾人家,生生将经纪人这个差事磨成了全年无休和操心保姆是吧?” 大家都清楚当年池虞干的那些糟心事。 就连此刻桑茶听了,也忍不住在那儿笑。 想弄死人的心倒是没有,更多的,是怀念吧。 当时池虞确实挺难带的。 若非他是祖师爷的灵魂一角,桑茶早就甩手不干了。 “那不一定。”池虞正经说,“当时也是在磨练她,万一她看上我了怎么办?” 台下各明星都不忍直视了。 把自恋放在这种场合,也就他池虞一个人能干出来,换做其他人都惦记着形象,谁不是道貌岸然地做那光鲜亮丽。 颁奖舞台光怪陆离,池虞表情倏地沉静下来。 他说。 “我能有今天,都归功于我的经纪人阿茶。谢谢她包容我的一切,在知道我以前那种演技的情况下,还一心想帮助我拿下这个奖项。” 池虞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他问为什么一定要他成为影帝。 桑茶说,她不想看见黑子喷你,你本该站在舞台上身披光芒万丈。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池虞可能真的被打动了。 他来陆地十多载,本就贪图个新鲜好玩儿,做什么都是心血来潮不顾忌后果。 却有人类说他是光。 “我想,如果这辈子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可能还不知道是否会死磕在娱乐圈,更不会有今天这个时候。” “曾经是你在身边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任何事情都能被你摆平,我故意捅的篓子你也能在最快时间替我解决。” 池虞细长的眼尾一挑,潋滟春水即来。 “你们可别误会,我没说阿茶是我的老妈子。” 都这样了,谁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我不是要官宣,就是想知会这个世界一声,阿茶是我的人,从来就是,谁也惦记不得她。” “若有不长眼的,我也不跟你来文的,咱们用最心平气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谁也不能欺负阿茶。包括我自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凌厉眼神觑向的是摄像头,确实是在告诉这个世界。 到后来,池虞再对上桑茶的曈眸。 “我都这么说了,阿茶还不答应嫁给我吗?”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 大雨滂沱的雨夜,一道携杂着吞天之势的闪电排山倒海似的劈下,映亮了魆魆山林中沉沉伫立的那座古堡。 同时,也照亮了站在古堡外的,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的桑茶。 欧式华丽的繁琐裙装早已浸湿,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优雅的金色卷发往下淌着水,顺着裸露的脖颈滑落至前胸。 这个样子狼狈极了。 桑茶在心底把系统骂了千百遍。 “……一定要敲门吗?” 这座古堡怎么瞧都像是一座鬼屋,有去无回的那种。 “当然。”系统兴奋中带着丝猥琐,“祖师爷就在里面,霸霸快敲门!敲门!” 门一敲剧情就开始了! 欲望战胜了理智。 桑茶不情不愿地在古堡大门上轻叩了三下。 同时,莽莽夜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古堡边栽种的蔷薇花被雨流刷刷冲洗着,在水滴中绽放圣洁清涟的风姿。 桑茶目光在白蔷薇上掠过,旋即,古堡大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门开了。 自然是人开的。 “尊敬的客人,请问有何贵干?”身着黑白燕尾服的管家礼貌而温和,哪怕见到一身狼藉的桑茶也无半点不耐。 自然更无怜悯。 桑茶抿唇,淡淡吐出两个字:“借宿。” 系统:“……” 霸霸你这个时候应该柔弱一点,可怜一点,而不是语气像“滚开,让劳资进去”那样! 桑茶眼神扫过面前之人。 一双红瞳,时刻带笑,听闻她的话,表情凝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她回想了下故事情节,不咋乐意地说:“我是一名真正的公主。” 话音刚落,管家表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哦,公主殿下,快快进来,您今晚将会是我们最为尊贵的客人。” ——在凯蒂兰帝国有一个传说。 在离首都遥远的森林里,有一座城堡,里头黄金珠宝遍地,且主人十分热情好客。 只不过并非谁都可以成为这座古堡的座上宾。 只有一种人可以进去。 那就是——年轻貌美的公主。 当然,并非谁说她是公主,古堡里的主人就会相信,他们自有方法验证你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古往今来,冒充公主的不少,但也不乏有真正的公主通过了考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传说到底戛然而止。 桑茶却留了个心眼。 因为,传说并未交代清楚,那些真正的公主以及冒充的公主,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是回了家,还是……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尊贵的公主殿下,瞧,您的衣服已经湿了,快让我带您去您的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管家带她进了古堡里面,桑茶裙摆还往下滴着水,打湿了地上铺的柔软珍贵的地毯。 典雅的吊灯镶嵌着各色宝石,灯光照在地毯上,多了份家的温馨。 任谁进了这里,都有种疲倦袭上来昏昏欲睡的感觉。 桑茶四下打量了几眼,并无任何不对,卷翘纤长的睫毛敛下,正要说好,蓦地,她感到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抬头,寻找视线归处。 这座古堡共有十二层,她在第二层望见一个人——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 那是一名极其俊美的男人。 红酒般沉醉深邃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红唇妖异,唇线弧度自然漂亮。 在整座古堡不是黑就是红的色调上,他穿着挺拔的黑色大衣,光耀下的纽扣折射出一种金属光泽。 黑发微长,落下的阴翳遮住了他的眉眼,却无法挡住他狭长眼尾露出的旖旎韵色。 桑茶一眼便认出此人气息的归属。 “亚利,将客人交给我,你去休息吧。”爱瑟尔手肘搭在雕着精致花纹倚栏上,眉眼一勾,风流光波就溢了出来。 亚利颔首:“好的,主人。” 桑茶目送亚利消失在黑暗里:“……” 从一个小魔头手中落入一个大魔头手中。 爱瑟尔噙着笑说:“尊贵的公主,还请你上楼,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权衡利弊之下,桑茶想着去外边淋雨好点还是与鬼为伍好点,最终得出结果,还是找床歇着吧。 她想了想系统说的弱柳扶风孤苦无依人设,面无表情地踏上旋梯。 “还未曾请教公主殿下的名字。” 爱瑟尔挑了下眉,丝毫不介意桑茶浑身的水滴弄脏他的地毯,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头。 桑茶冷淡说:“安茶。” “原来是安茶公主。” 爱瑟尔亲密地执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外面下着雨,安茶公主可换身衣服好好休息,我会用接待至高贵宾的礼仪接待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桑茶去到二楼最边上的一间房,带她走进去。 桑茶步步谨慎,直到进屋也没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心想自己可能大惊小怪了。 说不定真是什么魔法城堡啥的。 然,一踏进“为她准备的房间”,看见眼前景象,她就愣住了。 “啥玩意?” 桑茶发誓自己很努力保持形象了,可眼前东西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高贵典雅的房间内,奢华的布置处处彰显着宫廷气息,却在房间中央摆着一摞摞床垫,目测不少于十张。 都特么堆到天花板上去了,她睡哪儿?肉夹馍吗?! 爱瑟尔慵懒地靠在门边,漫不经心抬眸睨了她一眼。 “二十张床垫,给公主殿下留下不一样的外宿体验。” 桑茶:“……” 竟然是黑店?! 系统:“霸霸你是不是没童年啊?豌豆公主的故事你听过没?” 她没有,也不想听过。 “我这睡个觉还得爬上去才行是吧?”桑茶撕碎了柔弱面具,就差找家伙抵着某人脑袋了。 对于她不客气的质问,爱瑟尔微笑着原谅她的无礼,好脾气解释。 “殿下是我们最高贵的客人,自然要用最高礼仪接待。” “你家接待客人是用二十张床垫啊?”桑茶尽管模样狼狈,依旧凌厉地指着那堆,“你爬上去睡一个给我瞧瞧。” 爱瑟尔倦怠阴郁地掀起眼皮,眼瞳如红宝石般,潋滟光辉流逝,云淡风轻地拂了下衣摆。 “殿下好生休息,爱瑟尔就不打扰了。” 语毕,他后退一步,转瞬间身影消失在原地。 桑茶:“……”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急的同时,她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他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 爱瑟尔……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桑茶觉得自己,不是,原主记忆中应该有这么个人。 她这次穿进了童话故事《灰姑娘》里面。 原主安茶为凯蒂兰帝国唯一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但是出场就死了。 近日,因凯蒂兰与弗雷德帝国两国交战,最终签订平等条约——也就是两国联姻。 她的舅舅布莱兹伯爵提议,安茶是唯一的公主,联姻自然义不容辞。 可安茶公主听布莱兹伯爵的女儿,也就是本书女主卡洛儿说了一句话。 弗雷德帝国没有年龄适当的王子,只有一位年龄颇高,膝下还有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儿,安茶要嫁,只能是嫁他。 心高气傲的安茶怎会愿意嫁过去。 在卡洛儿有意无意的撺掇下,安茶离家出走,兜兜转转来到这儿,就遇上雨夜摔死了。 桑茶在这时候过来。 而安茶的心意就是嫁给一名真正的王子。 不得不说,和某人要真正的公主目的差不多。 系统:“差很多啊,安茶公主要的是‘嫁’给王子,祖师爷寻找真正的公主是……额我闭嘴。” 差点就说漏了。 桑茶打开衣柜,里头挂满了漂亮华贵的公主裙,还有不少小首饰,完全满足了那些女孩的心。 她随便挑了件还算素雅的,问:“是什么?娶了?” “那肯定不是!”系统算有良心地保住了祖师爷的贞操。 “都不知道多少真真假假的公主来过这儿了,祖师爷哪里娶得完。霸霸你放心,祖师爷还是纯洁待采撷的。” 桑茶冷笑一声。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她冷眼望着眼前这堆床垫。 袖间鬼蝶萦绕,将除了最上面一床的其余床垫全部丢出了走廊。 而晃眼之间,一粒小小的豌豆位于床板之上。 桑茶指尖捻起那粒小豌豆,唇角一抽,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隔着那么厚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她明显不按常理出牌。 走廊暖洋洋的灯还亮着,此刻乱七八糟地堆了不少床垫,旋即,一粒渺小如尘埃的豌豆落在了那堆杂物上。 房门被砰地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丝光。 与此同时,走廊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两道人影。 “主人,这位新来的客人不太懂规矩,让我去……” 亚利跟随在爱瑟尔身后,眯了眯眼。 爱瑟尔低眼看着地上的床垫,眼睫挡住了眸底的神色,忽地,他舔了下唇瓣,勾唇一笑。 “安茶公主如此有趣,罢了……这种食物,反抗起来才更有滋味。” 目光移向紧闭的房门,爱瑟尔酒红的瞳仁浮现一股子疯狂的凄娆,衣襟微拢,转身消失在原地。 桑茶这一觉睡到天亮。 虽说这古堡阴森森的气氛不咋地,但家具什么的属实没得说,所有都是极好的。 收拾好出了门,一道倏忽出现的磁性嗓音吓了她一跳。 “安茶公主这一觉睡得可好?” 桑茶对这种神出鬼没的生物属实喜欢不起来。 果不其然,她一转头,爱瑟尔阴魂不散的颀长身影就守在她屋外的倚栏上。 而昨晚被她丢出来的床垫,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地上纤尘不染跟新的一样。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 “糟糕极了,床板太硬,床垫太老,被褥太旧,就连水的温度也不如我宫殿那般温暖,甚至房间内的空气——都散发着一种不够清新的味道。” 桑茶收拾干净睡舒服了,连带着脾气也好了不少。 爱瑟尔:“……” 系统:“……” 它忘了,找茬,霸霸她是祖宗。 但谁能解释一下不够清新是什么味道? 爱瑟尔或许是远离人类太久,第一次遇上桑茶这种既敢丢东西还好意思嫌弃这嫌弃那的客人。 但噎了顷刻,他重拾微笑,优雅得出结论:“看来,安茶殿下是一名真的公主了。” 桑茶头一次发现刁蛮任性的感觉不也错。 她抬了抬下巴。 “废话。睡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我的早餐呢?先说好,如果没有摘取自清晨结的第一串樱桃制成的果酱——我是不会吃的。” 爱瑟尔:“……” 他礼貌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一定令殿下满意。” 桑茶轻哼一声,路过他下楼,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微笑,板着脸说:“你别想拿那些劣质果酱来糊弄我,我可分得出来。” 系统如果有身体,那它此刻肯定在笑着打滚。 “哈哈哈哈霸霸你可真厉害,祖师爷竟然碰上了你这种难搞的公主哈哈哈。” 根据轻微的童话效应,祖师爷就算还有别的目的,那也必须走完招待客人的流程…… 但霸霸,你是得意不了多久的! 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事实上,就算桑茶分不出来,但一点儿也不妨碍她找事情。 “你这土司是昨晚烤的吧?又冷又硬,连流浪的猫猫狗狗都不吃这东西。” “还有牛奶,恐怕早就过期了,你们就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的?” 桑茶将刀叉往盘子一搁,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抱臂冷眼瞧着边上站着的亚利。 主人溜遁,被迫让亚利来伺候的亚利心里mmp,面上还要挂职业假笑。 “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立即为您换下一份。” 意识到自己穿的裙子,桑茶把翘二郎腿的想法压下,冷淡道:“那还不快去换?” 亚利:“是。” 他终于找到一个比主人还难伺候的生物了! 整个早餐,爱瑟尔都没有出现。 大概是不想被折腾。 如系统所说,桑茶得瑟不了多久。 午夜十二点。 古堡内的铜钟被敲响,古老而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别墅,伴随着禁制的解除,整个童话世界开始苏醒。 桑茶自是感受到了此刻的不寻常,噌地从床上坐起,出了门,在黑暗中环视这座古堡。 古堡这么大,房间数不胜数,却只住着那主仆二人。 那可得到一切的传说令无数女孩趋之若鹜,在这古堡内到底隐藏着什么。 还有……十二层楼,爱瑟尔住哪儿? 几只闪着淡淡荧光的鬼蝶出现为她引路,桑茶提着裙摆,直奔古堡最顶楼。 此刻的古堡幽深静谧,堡内仿佛除了她再没有任何活物。 只有墙上的挂钟的秒针在滴答滴答转着。 这里的蔷薇花好似正挑晚上盛开,小窗映照乌云叆叇,娇艳欲滴的花瓣滴着晚露,啪嗒落地。 桑茶一路上至第九楼。 “尊贵的公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最好不要随处乱走呢?”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5) 又是这道犹如鬼魅的声音。 古堡内,每一层楼的布局几近相同,幽长走廊遍布着十几个房间,形成了一个环。 画壁上挂着油火,忽明忽灭。 桑茶深吸一口气,转身在黑暗中看着这道黑影,脸不红心不跳:“我饿了,找吃的。” 爱瑟尔笑着揭穿:“厨房在底楼。” “……” 桑茶重拾公主脾气:“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碰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我自然是上来找你们!” “原来如此。” 爱瑟尔点点头,好似已经被说服,旋即,他抬起细长中带着风流的苍白手指。 朝她伸手的动作满是贵族风范,即使身处幽暗,他骨节匀倾的手也异常好看。 “厨房里的东西过了一晚也不配入安茶公主的口,不如,就由我带公主去吃点别的。” 桑茶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警惕道:“吃什么?” 爱瑟尔舔了下唇,色泽依旧艳丽鲜红,依稀间,好像可以瞧见不同于常人的尖牙。 他莞尔一笑:“自然是吃我吃的食物。” 你是什么物种又吃的什么食物? 桑茶可没认为他是人。 酒红色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种族是的。 可这不是童话世界?是不是串了! “……我觉得不用了,突然发现我其实还不饿。” 桑茶眼观鼻鼻观心,轻微后退半步就想下楼,突然,她的手被握住,落入一只冰凉如死人的手中。 随之而来的,她被拉着一个趔趄,身子贴上了后方爱瑟尔的躯体,带着暧昧不清的温凉。 优雅低缓的音色在她耳边响起。 “殿下何须着急,怠慢客人,实在有悖于我们的待客之道。” 桑茶的身体略显僵硬,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臂游移在她腰间,后者侧着脑袋,鼻翼极其轻微地碰到了她的耳垂。 “你们其实招待得挺好的……你先松开我。” 桑茶和很多种族都打过交道,独独缺了爱瑟尔这种。 那无时无刻不在行走的欲望气息,稍一靠近,便可使妙龄女孩儿浑身酥软,保持站立都很难做到。 若非桑茶心志坚定,恐怕早就瘫倒在了爱瑟尔怀里。 即便如此,二人身隔如此之近,她也能清晰地闻见来自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香气,热烈的玫瑰香。 使人不自觉地便沉迷其中,溺毙最好的毒药。 “嘘。” 犹如情人的低喃,爱瑟尔的手臂绕过她的颈子,修长手指竖在她唇边。 嗅着她光滑如美玉的脖颈,爱瑟尔眼眸微微眯起,闻着时时引诱他的香甜。 脑海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咬下去…… 这般能够诱惑得他深入骨髓的滋味,自出生起就没遇见过。 以往招待客人皆是由亚利出面,可昨日桑茶一来,他便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遂打破了他千年的规矩。 “殿下由我亲自接待,难道还有什么不满吗?”爱瑟尔终究还是没能咬下去,手臂松开了她,但却依旧牵着桑茶。 后者终于重拾一点儿力气,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清醒点。 “我想,还是让殿下去瞧瞧我的曾经的食物吧。”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6) 爱瑟尔牵着她,并未上楼,直接带她在九楼临近一处房间外停下。 桑茶心想他是吃什么的。 该不会一推门就被血哗哗哗淋一脸吧? 事实上她想多了。 爱瑟尔和她推门进去之后,并没有她想得那么血腥,因为……只有更血腥! 别有洞天的房间内,中央修着一块巨大的血池,鲜红而冰冷的血液在血池中冷却。 四周则是一排排的骨架,放着不少骨头制成的骨器,每张架子上还挂着一块皮…… 全都保存完好,瞧着崭新如初。 桑茶自然感觉得到,这些皮全都是从活人身上生生剥下来放在这儿的! “怎么样?喜欢吗?”爱瑟尔笑着问她,仿佛在问她珠宝首饰似的,喜欢就送你好了。 桑茶完全说不出“喜欢”二字。 她现在有点反胃。 爱瑟尔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慢悠悠地走过去,随手捡起一根类似手指骨的东西,啧啧赞叹。 “这些,全都来源于最美妙的花季公主们,以为来到这里可以得到荣华富贵,谁知啊,却永远留在这儿。” 歪头觑了嗓音一眼,爱瑟尔说:“我都可以想到那个滋味,先是剥开她们的脸皮,其次是身上的……这种皮娇嫩得很,剥起来需得异常小心才是。” 因为一个不注意,公主们娇嫩的皮就坏了,那么,也就不能被称之为艺术品了。 “哦对,还有骨头。原本我想的是一寸寸敲裂,这样要方便些,可想想又不行。若是敲裂的话,是取不到完美的骨头的,还是得小心翼翼。” 爱瑟尔垂下睫毛,手里把玩着那根指骨。 桑茶没有瞧见他眼底掠过的讽刺。 少顷之后,爱瑟尔抬眸望向桑茶,想看看她的反应,有没有被吓得六神无主四肢发软。 谁知道…… 她除了表情恶寒了些,再无其它。 爱瑟尔一挑眉,走到她面前,想细看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所有公主看见这个地方不是吓得失声尖叫就是精神失常,怎么她半点反应都不给。 顿了顿,爱瑟尔继续沉缓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中央这个血池。在剥皮和取骨之前,就必须要先将血放干净,这样才不会弄脏地毯。” “而鲜血最初流淌之际,还是炽烈而滚烫的。可惜啊……现在已经全冷了。” 这时,桑茶终于有了反应。 她淡淡抬眸:“你会用这里的血吗?” 爱瑟尔还是头一次要揣摩人类的心思。 她这是什么意思? 指骨在他手中被翻来覆去把玩,倏地,他掌心一握,指骨化作一抹齑粉随风散去。 “我?” 爱瑟尔的瞳仁仿佛映着一杯光怪陆离的红酒,微微一敛,他便将桑茶逼至墙角,轻挑起她的下巴。 低醇嗓音比美酒更为醉人。 “我喜欢新鲜干净的……鲜血。” 说着,爱瑟尔已经低下头,尖利的牙尖碰到桑茶的细嫩的脖颈,只差一点便可咬下去。 诱人的香味近在咫尺。 他眼眸微阖。 桑茶心一颤,预备疼痛的来临,可等了半晌,也没见爱瑟尔真的咬进去。 “……?” 你是不是不行?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7) “你是不是从来不吸人血?” 桑茶得出这个结论。 她话刚说完,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尖牙刺破血肉,汲取美味的鲜血。 最初的疼痛过去,随之而来的情·欲的体验。 “唔……” 桑茶口中发出一声低娇的喘息,腿脚发软,连忙攥住对方的衣摆,却感觉浑身无力。 她眼眸微微睁大,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来的。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爱瑟尔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鲜血带给他的极致感受。 这次的破戒……恐怕只能用这个人类来还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他咬的地方传入四肢百骸,仿佛血管中流淌着致命的春药。 桑茶厚重裙摆下的腿脚几乎站不稳地,随时随刻都有能瘫软在地,她咬着唇,制止接下来的吟呻。 眸子水亮,带着情动的迷离。 恍恍惚惚间,桑茶想起,吸血鬼进食与人类发情的意义是差不多的。 但她自问,自己绝对可以挡住普通血族的攻势。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力娇·喘吧? … 爱瑟尔千年来的第一次进食,感受不可谓不舒适。 进食完毕,他在桑茶脖颈处的伤口细细舔砥,最后的血珠消失,伤口随之愈合。 桑茶早已倒在他怀里,余韵尚未过去,力气虽在缓缓地复苏,却依旧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见状,爱瑟尔啧了一声。 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爱瑟尔凑到她的耳边,眼底沾染着丝丝邪性,嗓音微哑:“很舒服吗?” 桑茶:“……” 不舒服,滚。 唇瓣被她咬得充了血,如夜间妖娆盛开的花。 桑茶用着一双水润的琉璃眸瞪他,却仍没出息地扒着他脖子,“你被咬一口试试?” 清冷的音色,蕴含着情动之后的余韵,媚得令爱瑟尔喉结一紧。 他抱着桑茶回她房间,在一路昏暗火光中摸索。 即便隔着黢黑的夜,爱瑟尔亦能瞧见她血红的唇,略显好奇道:“那里也有血吗?” 桑茶意识到他目光相中的地方是哪儿,下意识捂唇,“没有。” 她欲盖弥彰的意味太明显,爱瑟尔不受影响,点点头说:“那就是有了,我下次试试。” “……” 你试个屁! 桑茶语气中染上恼意:“就算有也没多少,你还没吃饱我就先死了。” 爱瑟尔云淡风轻:“不会的,我控制着量。” 你看着她现在的反应再说一遍? 桑茶死死剜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爱瑟尔大概已经死了。 将桑茶送回房间后,爱瑟尔贴心地为她盖上被子,轻笑一声。 “我尊贵的公主,以后你就好好住在这儿,古堡内所有房间你都可以去——除了十二楼。” 桑茶问:“十二楼有什么?” “没什么。”爱瑟尔慢条斯理,补充一句,“不过是我住的地方。” “既然是你住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桑茶手腕力气逐渐恢复了些。 “安茶公主。” 爱瑟尔充分体验了把吸完就翻脸,目光盯着她,危险勾唇:“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桑茶:“……” 你以为这会吓到她吗?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8) 这些天,桑茶过着备用血库的生活。 而每一顿,都有红枣和猪肝!! 她好像问,你们食材到底是哪儿来的? 在她第一百零一次摔盘子摔叉子,发出第一百零八次反抗之声:“我不吃猪肝,你给我端走。” 亚利这些天也是伺候她伺候得心力交瘁。 这年头管家也不是好做的。 “公主殿下,这是主人的吩咐。” 吩咐你霸霸。 桑茶就差掀桌布了。 “他人呢?” 亚利被迫恭恭敬敬:“主人在休息。” 桑茶:“白天休息?” 她说完才发现好像是这样,吸血鬼可不就晚上活动白天沉睡么? 睫毛轻微地眨了眨,桑茶问道:“在十二楼?” “是。”亚利下意识地回答,答完就意识到不对劲,感觉自己被套话了。 霎时,亚利严肃道:“安茶公主,主人应该和您说过,不允许您去十二楼。” 桑茶敷衍地说:“我又没说要去。” “……” 就不是很相信。 亚利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瞅了一眼又一眼,见她好像真的“安安分分”,才打算离开。 然而,在他刚一转身的刹那,后劲便被重重劈下。 桑茶将人丢在这儿,拍了拍手,“啧。” 你说不去就不去,她还没那么听话。 这次她的路好走得多,一路直奔十二楼。 而这楼,没有其他楼层那么多的房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幽冗的长廊。 长廊没有底层精致的吊灯,画壁上是欧式斑斓的复古油画,却晕染着浮世绘的欲望美感。 柱上油灯挂着明火。 桑茶眯了眯眼,左右望了几眼,寻找是否有门。 然…… 变故突生。 寂静到毫无人气的十二层楼,倏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她猛地转过头。 在走廊两侧,不知从哪儿出现数根暗绿带刺的藤蔓,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中央袭来! 不过顷刻,藤蔓便爬满了画壁。 油灯的火在摇荡。 同时,一朵朵艳丽的红玫瑰缓缓盛开,犹如缱绻的童话世界。 桑茶望着此间景致,并未就此松心,沉吟之时,两根细小的藤蔓悄然缠住了她的脚踝。 瞳仁微颤,桑茶尚来不及作出反应,藤蔓瞬间收紧,拉扯着她好似要去什么地方。 就在身体即将落地之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 桑茶登时反应过来,手腕翻转之际,万千鬼蝶尖啸着倾巢而出! 方才还狡猾阴毒的藤蔓仿佛遇上了天敌,在鬼蝶威猛攻势下被打得溃不成军,连忙如游蛇般溜回了它的生长之地。 此间,画壁上面缠绕的藤蔓与玫瑰尽数退回。 十二楼在瞬息之间恢复成了方才的模样。 四周万籁俱寂。 仅剩挂壁上时钟的嗒嗒声。 方才发生的事情好似一场梦,若非桑茶腰间还搭着一只手,她甚至以为是这几天吃猪肝吃太多给吃出幻觉了。 “咦,这小蝴蝶不错。” 爱瑟尔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去抓了一只回家回晚了的鬼蝶。 桑茶正要叫他住手,但在瞧见鬼蝶主动躲过他的魔掌,甚至隐隐有越跑越远的趋势时,她便把话吞了回去。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9) 寻常人碰上鬼蝶那是跑得越远越好,生怕沾上什么霉运。 然而这厮是……鬼蝶见到他跑得比谁都快。 啧。 没出息。 桑茶收回最后萦绕在她身边的鬼蝶,冷眸瞧着他:“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这话应该我问公主才是。” 爱瑟尔说:“公主最先以柔弱面目示人,没想到却养着这样一群小东西。不知……公主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桑茶淡淡地重复那晚的话:“借宿。” 爱瑟尔唇角笑意加深:“你既然是公主,自有更为富丽堂皇的宫殿供你居住,何须到这深山老林来。” 桑茶微抿了抿唇。 一只吸血鬼的直觉何须如此敏锐。 也是怪她对祖师爷太过信任,竟是如此随意地召唤出鬼蝶抵抗外敌。 原本……她以为没什么的。 “你这里并不比宫殿差。” 桑茶没兴趣将原主的琐碎事情说出来,移开话题,“你还没说方才那是什么,是不是指使的?” “殿下可别冤枉我。” 爱瑟尔鼻尖闻着近在咫尺的香甜,眼眸微眯了起来,白天的抵抗力……那是相当的差。 “难道你没看见那玩意儿连我也攻击吗?” 那样的情况下谁关心它攻击谁。 桑茶心里诽腹。 再说,想让它装模作样攻击谁还不就是主人一个指令的事。 想到什么,她道:“这些藤蔓就是你不让我上十二楼的原因?” “不全是。”爱瑟尔轻笑,挠了挠下巴,“不过说到这儿我就要说了,既然我说过不要让你来十二楼,你为何执意要上来?” 桑茶拍了下方才动乱中微微皱巴的裙身,无情道:“哦,听说你在沉睡,我看能不能上来搞个偷袭。” “你想杀我?”爱瑟尔来了兴趣,“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这句台词有些耳熟,桑茶总感觉在哪儿听过。 脑子里某些故事一闪而逝,快得来不及捕捉,她略微烦闷地皱了下眉。 见她此般反应,爱瑟尔眼底好似掠过一丝什么,化作浅浅的漫不经心,幽幽道:“我对公主可谓是有求必应,没想到啊……” 桑茶翻了个白眼。 “有求必应?其中也包括吸我血吗?” 别以为她没看见,刚从一开始,他的眼神就有意无意地在她脖颈处留连,根本就是把她当行走的血库了。 爱瑟尔表示很冤枉。 “血族吸血是天性,更何况,我可吩咐了让亚利给你做补血的盛宴。” “你不要侮辱盛宴这个词。” 桑茶现在想起那些猪肝红枣就反胃。 “你如果再给我吃那些东西,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城堡。” 谁知,爱瑟尔微笑说:“哦,那就拜托公主殿下了。” “……” 桑茶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 但她从这句话中读出另外一层意思。 她疑惑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 “你不能出这城堡?或者是被这里束缚住了?” “这个啊。” 爱瑟尔优雅踱步至对面的画壁,苍白指尖抚上画壁的人物,细细抚摸。 “那倒是没有,这里还休想将我束缚住。”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0) 闻言,桑茶就不懂了。 感觉他话里有话。 若不是这古堡的原因,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这些画壁上的油画吗? 可他的语气又带着些狂妄,给人一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狂野,既如此,他为何要那么说? 火烧城堡? 桑茶已经在琢磨着上哪儿去找火油炸弹什么的了。 “那就是,那些藤蔓会在白天困住你?” 爱瑟尔给了她一个“你在开玩笑”的眼神,“安茶公主可真会说笑。” 桑茶怀疑他想说的是“你说的什么屁话”。 她仔细回想了下不久前的情形,貌似藤蔓就算会攻击他,但他并不惧怕,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 “所以你真的在白天睡觉?”桑茶还是不太相信。 爱瑟尔顿了顿,点下头。 “……” 桑茶淡淡看了爱瑟尔一眼,视线转移到长廊两头,低声问:“你睡哪儿?睡走廊么?” 爱瑟尔低笑:“公主想去瞧瞧?” 她主动转移话题,就好似把方才所有的不快与疑虑揭过了。 对方到底是何身份,藤蔓与玫瑰、古堡与人皮、豌豆与吸血鬼。 妥妥就是崩坏的童话世界来了个大杂烩。 “不然我上来做什么?”她真的只是想去看看,直觉告诉她,十二楼绝对有什么东西。 不止刚才攻击人的藤蔓。 “谁知道呢。”爱瑟尔似乎想终止眼下的话题,客客气气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还要休息,就不招待公主殿下了。” 桑茶死抿着唇。 她不发一言地将爱瑟尔盯了一会儿。 对方只是风流韵笑。 半晌,桑茶转身下了楼。 若不是那该死的藤蔓,也不至于被发现,桑茶心说她下次上来的时候,第一要弄死的就是那些鬼东西。 爱瑟尔懒懒倚在墙边,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留下一阵夜雨蔷薇的清风。 确定她真的走了,他才踏着黑靴,上面的银链在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下铛铛响着,不过眨眼,已然来到走廊的尽头。 这道长廊尽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门上雕花雅致,好似某种图腾。 如果桑茶看见了,大概会认出来,那是塔罗牌上的倒吊者。 且是逆位。 吱呀。 爱瑟尔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内很空旷,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不如其他房间那么奢华。 在房间中间有一张床,床边放着一个玻璃瓶。 瓶内罩着一朵妖艳的红玫瑰。 就在不久前,玫瑰掉了一片花瓣,鲜红似血。 孤零零、冷凄凄。 预示着……牺牲开始。 … 桑茶在古堡待了不久,系统告诉她外界剧情已经开始,明晚,凯蒂兰帝国的王子,也就是原主的哥哥,将要举办一场晚宴。 按照原着,灰姑娘卡洛儿会得到女巫的帮助前往宴会。 与王子跳一曲舞,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之前她会逃走,并且留下一只水晶鞋。 桑茶想说,关她屁事? 系统麻木发布任务:“帮助女主卡洛儿成为王后,奖励魂力值两点。” 桑茶:“???” 啥玩意儿? “王后?所以不是要卡洛儿嫁给王子,要她嫁给凯蒂兰帝国的君主?” 系统幸灾乐祸:“霸霸你难道想喊她后妈?”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1) 那必须不想。 桑茶脸一冷。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弄死君主,再让卡洛儿嫁给王子,顺理成章地登上后位。 可关键是…… 卡洛儿是害死原主的间接凶手,让她好过?不可能的。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离开了。 这倒是再次上十二楼的借口。 但…… 桑茶出门瞥了眼没日没夜守在楼梯口的亚利,思考着这次敲哪儿比较合适。 这干脆不止是不让她上十二楼,基本上除了二楼与底楼,她哪儿都不能去了。 桑茶表情淡然地走过去。 “安茶公主,您又饿了?”亚利戒备地盯着她。 自从上次被她敲晕让她得逞地爬上十二楼之后,就算主人没有责怪他,但他也深刻反省到了自己的粗心大意。 再被这女人得手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嗯,你去给我准备吃的。”桑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莫非她也懂了何为怜悯? 这年头,做下人的也不容易。 亚利:“食物已经备好,公主可随时食用。” “……” 桑茶挂着脸,“爱瑟尔呢?” 眼下差不多是晚上了,她也没必要一定去十二楼找人。 “主人在进餐。”亚利莫名蹦出来一句。 桑茶就:“???” 她见亚利表情不似作假,莫名其妙地走到二楼倚栏处往楼下望,便瞧见—— 身着一件酒红色衬衫的俊美男子坐在餐桌前,举止得体优雅地举着一杯红酒,在壁橱火光的烘托下,光彩溢目。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下巴削瘦,线条柔和,樱红薄唇抿了口酒,好似十分享受今夜的晚餐。 桑茶心中哗了狗。 吸血鬼也会喝酒吃东西? 她表情一言难尽地下了楼。 亚利尽职尽责跟在她身后,大有一路监督的意味在里面。 谁知他的主人反叛了。 爱瑟尔在见到桑茶朝她走来时,唇角勾了下,无意瞥见身后的亚利,幽幽开口:“亚利,去摘些樱桃回来。” 亚利脚步一顿:“啊?” 主人您知道外面在下雨不? 像是验证他心中所想似的,外面骤然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声,光线微暗的大堂瞬间闪亮一刹。 爱瑟尔无动于衷,觑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我这就去。”亚利将话咽了回去,哭丧着脸去拿伞出门。 大晚上的吃什么樱桃! 不知道某位祖宗要吃的是第二日清晨新结的吗? 他明早还得再累死累活出趟门! “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还让人家去摘樱桃?”桑茶在餐桌另一头坐下。 摘来了你吃吗? 爱瑟尔低低笑了声,干脆甩锅说:“我觉得殿下可能想吃了。” 桑茶:“……” 她可以在走之前揍他一顿吗? 桑茶晚上并没多饿,对桌上各类美食提不起兴趣,开门见山道:“我要出门。” 爱瑟尔执酒杯的手一顿,笑了。 “外面在下雨呢。” 你现在知道在下雨了? 桑茶也没想大晚上离开,她估算了下路程,次日一早出门,出了这片密林就可看见凯蒂兰帝国的城门。 届时让士兵准备车带她回主城就行。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桑茶说,“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2) 如果是最先开始之时,爱瑟尔或许就是这么想的。 大不了当血库养着。 可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强制留下她的话,两边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可爱瑟尔……就不是很想放人离开。 “殿下说走就走真是狠心,好歹我招待了你这么久,你离开了,我日后该吃什么啊?”爱瑟尔眸子一弯,将酒杯搁在桌上。 桑茶眼神落在他手指骨节上。 “你不是还能喝酒?” 这么多年不吸血都过来了,现在一时半会儿吸不了不死鬼。 爱瑟尔眼睫垂了下来,微微一敛,红宝石般的眼瞳就染上了纠缠不清的暧昧。 察觉到她方才的视线,爱瑟尔拇指按了按食指骨节,抹下一片苍白。 “人类的酒……哪儿能与公主的味道相媲美。” 桑茶:“……” 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她哼了一声,随口一说:“那你有本事和我一起走啊。” 爱瑟尔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轻轻啊了一声,上身前倾,支着自己的下巴瞧着她:“那爱瑟尔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桑茶没想到离开这里这么简单。 更没想到…… 翌日她出门时,爱瑟尔竟然真的要跟她走! 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望着对方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绝色美貌,桑茶心好累,身后亚利可能有丝丝顾虑,但并未多说,只是尽职跟着。 此次回主城,桑茶没打算永远不回来。 这次的任务难得与祖师爷无关,她早点回去解决完,那时再回到这里取得信任也是一样的。 谁知对方竟不按常理出牌,屁颠屁颠地就将自己给卖出去了。 桑茶不想照顾吸血鬼。 哪怕这段时间都是他们在伺候她。 眼瞧着三人已经踏出古堡,桑茶还是没能忍住,“你认真的?真要到人类生活的地方去?” 桑茶试图将人吓回去。 爱瑟尔岂是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 什么东西都没带上的他显得异常轻松,甚至在隐隐庆幸,终于找到机会离开这个阴暗无光的地方。 “人类多么有意思,那些皮就是最好的证据。” 桑茶眼皮子一跳。 “你诱人进来还不够,现在还准备去人多的地方继续?”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爱瑟尔是要出去报复社会的。 都说吸血鬼脑子有病,不能以寻常人的想法忖度,此说法大概是真的。 “继续什么?”爱瑟尔挑眉,“公主总是这种反应,会让我不得不回忆,这段时间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公主了。” 桑茶一哽:“额……” 他说的竟然有道理? 对方除了上次失控吸了次她的血,之后好像……不成问题。 算是这些位面来最彬彬有礼的了。 除了偶尔喜欢吓人。 爱瑟尔哄骗:“既然公主自己都说不出来,那就承认是自己冤枉了我,是不是该有你们人类说的奖励?” “做梦。” 桑茶不由得放下戒心。 于是她不说话了。 被忽悠成功的桑茶就这么忘了…… 偌大古堡中还有着数不清的房间,里头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人皮骨器,以及冰冷流动的鲜血。 在这里,存活下来的,唯有他们三人而已。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3) 凯蒂兰帝国并非君主独大。 往下,还拥有话语决策劝的,就是卡洛儿的父亲,布莱兹伯爵。 所以,若是真为继承人选妃,理所当然地是从布莱兹伯爵的三位女儿当中选择。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凯蒂兰宫殿此刻热闹非凡,各类奢侈的美食与葡萄酒被摆上宴席,宴会厅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舞池,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拥舞。 圣洁纯白的鲜花点缀着舞池。 “博瑞,我希望你能寻找适合你的女孩儿作为你的妻子。你懂我的意思。” 舞池上方有一层阁楼,安泊尔君主与一人站在那里,底下是凯蒂兰所有的贵族,今日全数出席。 “父亲放心。” 被称作“博瑞”的王子温雅回笑,令安泊尔真的放下了心,拍了怕他的肩膀。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凯蒂兰,迟早会是你的。” 博瑞只是笑。 如果桑茶在,定能认出,这是老熟人。 待安泊尔走了,博瑞独自一人在这儿站了会儿,毫不在意底下的人潮,蓦地,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 “你看什么呢?该不会看上哪个漂亮姑娘了吧?”灵动的嗓音有些不满,却是笑着的。 博瑞转身,见到来人,无奈地笑了笑:“灵音,你怎么还是来了……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正是消失已久的君复。 “我为什么不能来?”灵音天不怕地不怕地瞪了昔日上司一眼。 她哼哼着搭上缠着绿藤与鲜花的倚栏,望着底下众多前来“选妃”的女人,没什么好眼色。 “别以为我刚才没听见,那个什么安泊尔要你娶一个大势力的女人,说白了就是联姻!” 灵音很不高兴。 她还没追到君复,怎么能被这种小世界的女人捷足先登? 那她死缠烂打这么久可不就白忙活一场了! 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君复看见她就头疼,笑了笑说:“你还知道联姻这个词啊。” “你当我傻呢!” 经过这些世界的相处,灵音自以为和君复就算爱情进展没有,但勉强算是“熟人”了。 现在换了个身份,岂能被那些庸脂俗粉的小妖精捷足先登! 灵音想到这个就很生气。 要不是君复实力太强……她也不至于都追了这么久还连个肉沫都吃不到! 看来她得去捣鼓一下,怎么令实力高强的人暂时酸软无力任人宰割的药了…… 灵音语气强势:“你绝对不可以和这些女人联姻!” 闻言,君复缓缓走到她身边,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倏尔回归往日的温和,令人来不及捕捉。 他说:“为什么呢?” 灵音气乐了:“宗主你装傻的本事还真是一流啊,都说烈郎怕女缠,你根本就没什么怕的!” 今日的灵音有点生气。 往日二人相处还算融洽,就算她追不到手,好歹没有别的女人插足。 今天倒好,乌泱泱地来了一堆要嫁给他的。 他竟然还说好! 灵音现在无比想念桑茶。 君复曾给她提过几句,她虽说并未完全懂,但也大概了解了些。 凭什么她追了这么多世界都追不到,阿茶去一个世界搞定一个! 那个男人也太不矜持了! 灵音正心里吐槽着,蓦地,宴会厅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4) “是安茶公主,她竟然活着回来了?” “要我说,她也真是不懂事,如今正是两国交战之际,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跑了。” “听说君主发了好大的脾气,就因为她拂了两国的面子。” 桑茶回宫殿之前先去换了身宴会穿的宫廷礼服,比先前的华贵繁琐了不少。 更衬得她肤若凝脂,气质如霜。 浅浅琥珀色的眼瞳,睫毛纤长而浓密,西方特有的高挺鼻梁,将五官变得深邃立体。 即便如此,也改不了她月朗高照的光。 桑茶袅袅从宴会厅门口走进来。 各族贵女端着酒杯,下意识就为她让了路。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桑茶熟若无睹,微微抬头,便于二楼露台上的君复视线对上。 不过一刹就移开了,转眸落在灵音身上。 她挑了下眉。 想不到又遇见他们了? 桑茶还没别的动作,灵音见到她就如同老鼠见到大米似的,提着裙摆就快步下了楼。 丝毫不留恋君复。 开玩笑,男人哪有老姐妹重要。 “茶茶——” 灵音眉眼弯弯,无所顾忌地就小跑过来要给她一个熊抱。 桑茶……侧身躲开了。 灵音差点扑了个空,站稳身子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咕哝道:“茶茶还是这么无情无义。” 桑茶失笑。 她带着灵音找了个角落,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灵音睁大眼睛:“茶茶你什么意思?难得还不希望我来吗?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 桑茶没好气地捻了块小蛋糕塞她嘴里。 “说正经的。” 桑茶真的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她身为孤魂野鬼能随意穿梭时空就算了,君复实力深不可测能随便走就算了。 为什么灵音也可以? 她记得灵音只是一个小位面的人。 没有死便罢了,竟然还能养着灵魂离开她生长的世界……当真是闻所未闻。 “唔……”灵音感受到了甜食的诱惑,笑眯眯地把小蛋糕咽下去。 看在吃的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 灵音说:“我当然是追着君复来的,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桑茶当然知道是这个原因。 但问题是她怎么来的??? 想到这个,桑茶偏头望向那边倚栏边的君复,他未过来,两个女孩也不可能主动过去。 但他的视线貌似一直停留在这边的方向。 桑茶收回目光,眼眸微微一眯,状似无意地说:“世界这么多,为什么我们总能碰见。” 不止是碰见,还总能扯上关系。 桑茶不得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可总理不清原因。 若说君复是跟着祖师爷灵魂的气息找过来,但也不至于几乎每个位面都能撞上。 哪有这么多巧合。 “碰见很正常吧。”灵音眨眨眼,“而且我一直缠着他,想找找你的位置。可惜上一个世界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她绝不承认是自己太啰嗦,把君复弄得太烦了才耽搁了时间。 这么好的女孩子也就那个人不懂珍惜! 桑茶点点头,这确实是灵音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你到这个位面来的身份是……?”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5) 桑茶上下打量了下灵音的行头。 感觉和那些贵族差不太多。 甚至更为华丽。 灵音眼里盛着星河浪漫,笑着说:“公主啊,看不出来吗?” 她说着还站了起来,提着鲜艳明媚的裙摆在桑茶面前转了个圈,孩子似的拨弄了下自己的小卷发。 身为修炼者,灵音从不怎么在意穿着这些,向来朴素,钱全都用来买灵药种子了。 如今脱离了炼丹师的身份,穿梭在各个位面里,她爱死了每个世界款式都不同的小裙子。 连脾气也在君复的教导下温和不少。 “公主?” 桑茶下意识就想原主难道又多了个妹妹? “不是凯蒂兰帝国的公主。”灵音一看她就想歪了,解释道,“是与你们交战的弗雷德帝国的公主。” 桑茶:“……” 她蓦然想起那个两国联姻。 若是原主真的嫁过去了,那她现在岂不就成灵音后妈了??? 灵音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十分深沉地点了点头。 “茶茶,还好你跑得快,要不然你成了我后妈,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桑茶冷着脸:“原主跑的,不是我。” “害,管她呢,反正跑了就是好的。”灵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桑茶捏着酒杯的手一顿。 静静地将灵音盯了一会儿,她似笑非笑:“你今日是来做什么,选妃么?” 说到这个,灵音秒气愤。 重重在桌上拍了一下。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看看今天来了这么多想嫁给他的,来了也就罢了,可是!他竟然真的想娶这些女人!”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小,立刻引来不少充满敌意的目光。 灵音才不怕这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她能一个打十个。 “你觉得君复会娶她们?”桑茶莫名好笑,她捏了捏指骨,“这是他亲口说的?” 以她对君复的印象,他实在不像是会在小世界娶妻的人。 再说了,这些女人哪个比得上灵音。 “他那意思明显就是。”灵音哼哼,瘪着唇,“而且那什么君主也说了,叫他娶个合适的女人……” “就算他本人不愿意,可他现在的身份的博瑞王子,必须得听那名义上的父亲的话嘛!” 只能说,还好她今天亲自过来了。 否则等她远在弗雷德帝国接到消息,那她还活不活了? 这么多年她不能白追啊! 桑茶大概能理解,但她没打算多管。 毕竟君复就算真的要娶妻,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灵音大概会上演一出水漫金山…… 桑茶想到了上个位面的池虞。 她沉默顷刻。 须臾,桑茶缓缓开口:“为什么,每次我都换了一个身份与面容,你还能认出我?” 灵音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说到这个,她也奇了。 “我不知道艾,感觉就是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完全没有转另一个人的弯。就好像……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能看清最真实的你。” 桑茶心微动。 她与君复灵音不一样。 她是以寄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每次都有特定的任务,但最终目的便是将祖师爷散落的灵魂收集。 可灵音他们不是。 说白了,他们走走停停就跟玩儿似的。 就算他们换个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所用的,也是原本的面貌。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6) 或许是君复做了什么,以至于身边亲近的人都没有察觉。 桑茶都开始好奇君复的身份了。 她问:“你有问过君复的身份是什么吗?” 说到这个灵音就来了兴趣,“当然问过,每次我还会缠着他去你们那个众神界玩儿呢。” 君复连众神界都带灵音去了? 桑茶觉得灵音的纠缠不是没进展的。 “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一个和祖师爷认识的的人,没道理岌岌无名才是。 “嗯……”灵音回想一下,缠了两卷头发在食指上卷,“太深奥了我记不太清。好像有什么苍天大道万物终极的神神鬼鬼吧。” 灵音对这些不是很感冒。 她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成功睡到君复。 她都准备了这么多年了! 若非对方强得用药迷不倒,或者下药之前就会被率先察觉,她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苍天……”桑茶的注意力在这个上面。 其实,有些事情在众神界并非完全遮掩。 她曾听说过一些事情。 传闻在天地万物初始,世界还是一片混蒙,那时候,第一位诞生出来的神明,开始创造世间万物。 后来有了更多的人类出现,称他为上天上苍天道,反正就是取其最大的意思。 但他的统治并未有多久,也终会有力量枯竭的那一天。 在他得知自己即将圆寂之时,将他最后的力量化作了三份。 山河交替,日月更迭。 众神界是万物初始之地,也是神明诞生的福祉,向来为各界之首,综合实力最强。 但其实,现在的众神界,并非曾亿万年前,那第一位神明出生的地方。 世界都有寿命。 如今,早已不知过了几轮。 每当世界开始重组,混沌归满大地,世界沦为虚无,那残余的三份力量便会出现—— 变成三个人。 大家都爱称其为创世神。 他们是新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想与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诞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重新创造世界。 世界开始运转之后,将会出现一种抉择。 在三位创世神中,择其一位,成为新的上苍。 可并非是想就可以的。 想成上苍,实在太难,天赋实力,机缘运气,毅力睿智,缺一不可。 那是一个异常漫长且痛苦的过程。 … 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上苍候选人了。 但这些终究是传说还是现实,根本无法考量,只是一代代传下来,没有文献依据,口说无凭而已。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上苍也说不一定。 毕竟……天命这种事,还真是随机的。 你敢肯定你的命运是由他人掌控而并非自己把握吗? 大家都没把上苍抉择当回事。 但承认众神界是万界之首——这倒是全票通过。 神、鬼、妖、魔、兽、人。 他们无一不是自私的。 既然可以当老大,那他们就勉强承认当初的上苍是真的存在过,且就是在众神界诞生的。 这才将那个传说保存了下来。 “所以君复是意思的什么?他有提到过上苍或创世神吗?”桑茶多问了一句。 这次倒不是好奇了。 谁让……她也疑心过祖师爷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7) 灵音茫然一瞬,“额……大概有吧?” 她只顾着追人,听见自己不感兴趣的就跳过,压根记不深刻。 与其想那些文绉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多欣赏一会君复的盛世美颜。 那就是她的菜啊! 桑茶也没追问:“好吧。” 她们两个坐这儿聊了一会儿,晚宴早就不知不觉地开始了。 按照惯例,王子将会迎一名女士跳一支舞。 灵音兴致勃勃地本想上去,但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桑茶奇怪问:“你怎么不去?再不去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第一支舞说的好听,实际上基本就是谁最先跳,谁就定下了……除非压轴的那位更为令万众瞩目。 灵音如打了霜的茄子,恹恹道:“我不会跳舞。” 想她前半生都在与丹药打交道,后面又光顾着满世界追人。 这种小世界才会有的文化,她一个古人,还是初来乍到的古人,怎么可能学得会。 桑茶明了:“哦,那你就不去了?” 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 反正这种舞蹈不难,以灵音的敏捷程度,跟着跳两下基本就能看了,至少没那么被动。 “哼,不去!”灵音更像在赌气,“我倒要看看,他会跟谁跳!” “……” 桑茶好想告诉她这里是童话世界。 如果她记得没错,很快,卡洛儿就会载着南瓜马车来了。 身为女主,她的颜值不会差。 “你就不担心君复真娶别人?” 灵音狠狠地用叉子戳着罐子里的奶酪,咬牙说:“天要下雨,君要娶人。这谁拦得住!” 桑茶:“……” 看见那奶酪现在的模样,她有点恶心。 这种情况她管不了,便没再多说。 身为王子的选妃宴,宴会厅布置得异常奢华,墙壁没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足有人脑袋大小的夜明珠,光辉甚至盖过了水晶灯。 在此般灯火绽放之时,君复身着白金优雅礼服,站在舞池一边,垂眸不语。 他并没有主动邀请女孩共舞。 周围的贵女们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他,饱含深情,若非长久以往的礼仪告诉她们不能莽撞,怕是早已主动上前去自主求舞了。 君主瞧见了,皱着眉,但不好直接上前劝说,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桑茶身上。 彼时,灵音正在吐槽。 “那些女人都什么眼神,活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都快扑上去了!” 灵音依旧无法接受这么开放的世界。 她现在都还记得,她在弗雷德帝国的时候,好几个男人要亲她手,都被她恶寒地躲开了。 甚至还有要亲她脸的! 当场就被她一脚踹飞了。 桑茶不知道这些,难得劝慰:“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其实没别的意思在里面。” “什么意思?”一道略含苍老与威严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她们闻声转过去,便瞧见了安泊尔板着脸,朝她们走过来的身影。 灵音还记着自己是弗雷德公主,主动行礼,“安泊尔君主。” 桑茶没有动。 “公主在我国玩儿得可好?”安泊尔见到她,舒眉一笑,给足了面子。 灵音点点头。 她视线在桑茶与安泊尔身上瞟来瞟去。 她现在该怎么做? 要离开吗? 灵音不太想放桑茶一个人在这儿。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8) 反倒是桑茶主动拍了她一下说:“你先找地方玩儿,我等会儿去找你。” 她大概能猜到安泊尔的目的。 所以才要支开灵音。 以免得……她在这里打起来。 灵音眨眨眼,有些放心不下,但细想安泊尔算桑茶现在的父亲,应该不会做什么,听话答应:“行。” 待她走后,安泊尔才轻哼一声。 “你翅膀硬了,连婚约也敢逃。” 桑茶睨他一眼,淡淡道:“这不是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安泊尔略微诧异,打量着周身淡漠的她,奇怪道:“你这是出了趟门想通了?” 桑茶只是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胆子大了。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他们多聊,安泊尔将疑虑压下,望着中央灯光齐聚的舞池。 “去告诉你哥哥,赶紧邀请女孩跳舞。” 桑茶对这并没有什么兴趣。 再说了…… 她如果真去告诉君复邀请别人跳舞,灵音还不得跟她闹。 “你怎么不自己去?” 安泊尔:“嘿,我是父亲还是你是父亲,听话不就完了。刚回来就想惹我生气?” 桑茶:有这个想法。 “你中意的小姐是谁?” 桑茶环视宴厅一圈,也没觉得谁是重要人物,全场除了未到的女主,其它都是来打酱油的。 “你……”安泊尔又想说她了,然,宴会厅外倏地响起一阵马蹄声。 桑茶眼眸微眯。 在场有耳朵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闻声往外望。 一辆金黄色的南瓜马车缓缓停在宴会厅门前,身后的士兵珊珊赶到,大家同时好奇还有谁没有抵达宴会——或者是哪位公主尚未赶到。 谜底很快揭晓。 驾驶南瓜马车的车夫掀开车帘,卡洛儿穿着华丽金银制的公主裙翩然下了马车,圣洁的白马发出一声嘶鸣。 所有人都瞧见她那双漂亮的水晶鞋。 甚至开始埋怨自己家为何没有为自己准备。 大家都在好奇这是哪位公主,就连安泊尔也没认出来。 桑茶呵了一声。 原着确实没人拆穿她的身份,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好像是卡洛儿。”桑茶语气平淡,没有惊讶,好似随口一说,却让安泊尔听进去了。 “你说她是谁?”安泊尔不敢相信,“她是布莱兹的那位小女儿?” 桑茶:“嗯。” 她补充道:“布莱兹只有这一个亲生女儿,她两名姐姐是她继母带来的。” 安泊尔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但就他知道的……卡洛儿并不是这个模样。 这位君主陷入沉思。 门外,卡洛儿捡着得体的微笑,缓缓走进宴会厅,享受着大家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惊艳与羡慕。 果然,女巫没有骗她。 可她的笑容在接触到桑茶的目光后凝固了。 安茶为什么会在?! 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卡洛儿表情明显有过一丝慌乱,但知晓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假装没有看见她,径直前往舞池中央。 君复依旧谦和如月。 她的目的就是王子。 可就在她即将到达舞池之时,桑茶缓缓地走到人群中,无波无澜道:“卡洛儿,你去做什么?” 卡洛儿身子一僵。 众人哗然。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19) “她是卡洛儿?布莱兹伯爵的小女儿?” “不像啊,我以前见过,她好像没这么漂亮呀。” “好像她两个姐姐也来了吧,喏,就在那边呢,看她们表情好像并不知道这回事啊。” 大家的目光想一把把刀子在卡洛儿身上凌迟,好像她的出现是一件异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这些贵女眼中,能挤进贵族圈子的只有她两名姐姐。 而卡洛儿永远是端茶送水的佣人。 这是大家默认了的。 “安、安茶公主。”卡洛儿几近僵硬地转过身,朝她挤出一抹微笑。 桑茶淡淡陈述事实:“今日的宴会邀请了全国有名望家族的千金,你的请柬在你姐姐那儿,你是如何进来的?” 此言一出,周遭窃窃私语了起来。 卡洛儿咬了咬唇。 她当然是靠南瓜马车闯进来的! 而桑茶的这句话也提醒了她的两位姐姐,当场就提着裙摆匆匆走过来。 鉴于王子在这儿,她们不能显得多恶毒。 大姐姐好声好气道:“对呀,卡洛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二姐姐却故作惊讶了一声。 “咦,我的卡洛儿,你脖子上这条项链好眼熟呀,怎么这么像我去年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大家看卡洛儿的眼神就变了。 难怪穿得这么好看,原来都是偷来的。 卡洛儿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 大姐姐也道:“噢,我的好妹妹,姐姐知道你身体不好,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来舞会的话,不该拦着你的,竟然害你做出这种事……” 桑茶默默退了回去。 是她低估原着中的两名炮灰姐姐了。 竟然几句话就让卡洛儿翻不了身。 晚宴的焦点一下子就换了。 被扰了事的君复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挂着优雅的笑容。 倒是安泊尔不太乐意,他瞪了身边桑茶一眼,“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桑茶说:“关我什么事?” 安泊尔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今晚的宴会在卡洛儿被姐姐们连哄带骗地赶了出去而告终。 见她的目的达到,桑茶就也没多待,绕过侧门出了宴会厅,外面的花园玫瑰开得正艳。 月上梢头,银辉落在了百花争奇斗艳的花园里,唯有玫瑰最为红媚热烈。 令桑茶想到了爱瑟尔。 一到凯蒂兰帝国,她就将爱瑟尔打发走了,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抿了抿唇,桑茶走到一丛玫瑰荆棘旁,伸出手想要折下一朵。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却极骤的风声。 桑茶眼眸微眯,脚尖一转挪到一边,身后人影撞上来发出一声惨叫。 “……啊,我的手!” 卡洛儿及时刹住了车,依旧无法避免那娇嫩的手腕刮到了玫瑰的刺上,留下几道狰狞鲜红的伤口。 她捧着受伤的手腕,眼泪要掉不掉,“……公主,你怎么可以这样。” 桑茶怀疑她有病。 “你刚才想做什么?” “我……”卡洛儿垂下睫毛,“我只是想打招呼。” 桑茶眸光在她的伤口上扫过,扯着唇角讥讽:“你看我像傻子吗?” “那公主以为呢?难不成还认为卡洛儿会推你吗?”夜色下,卡洛儿金灿灿的裙子上沾了血,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0) 卡洛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她低下头,啊了一声。 “我的裙子!” 桑茶:“你要是现在去找医生处理伤口还来得及。” 这裙子是好看,但再怎么也就是变出来的,卡洛儿不着急。 她说:“安茶公主,你刚才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叫我?” 桑茶冷冷瞥向她:“你在质问我?” “……” 她垂首。 “卡洛儿不敢。” 安茶是凯蒂兰唯一的公主,也就是说,在帝国,她是最尊贵的女人。 其它贵族小姐身份地位再高,也要被她压下一头。 “你与其来这里,还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应付你那两位姐姐。” 桑茶留下一句,转身就走。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被留在花园的卡洛儿,眼眸深沉,望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 桑茶去了宫廷最大的藏书楼。 浓稠无垠的月色下,这幢欧式古典大楼沉沉伫立,复古华美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要找的是历史上的神话。 第七楼。 桑茶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循着古木书架上的标记,借着昏黄的火光一排排翻着。 她是在东南一角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地狱七大魔王》’ 桑茶眼神平静,举着油灯往上了些,火光刚好照耀在那本书的封面上。 这本书早已旧了,连外壳都开始翻卷泛黄。 她抬手想要将其拿下来。 却被另一只苍白的手捷足先登。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在找什么呢?” 低沉悦耳的嗓音就近在她耳边。 桑茶下意识后退半步,刚好撞在了身后人的身上。 爱瑟尔手里拿着书,手臂还没放回来,这个姿势,就如同将人纳入了自己怀里。 他眸子愉悦地眯了眯。 “地狱七大魔王?”爱瑟尔干脆一手搂着她,一手将书的正反面瞧了两眼,“公主对这些神话故事感兴趣?” 他说话故意凑到桑茶耳边,气息轻轻洒在她的耳边,酥酥痒痒的,令她缩了一下。 桑茶抿了下唇,视线在那本书上流连,转瞬移开,捏着灯托的指骨紧了紧。 “不感兴趣。” 不知为何,爱瑟尔硬是从她这副反应中读出了几分委屈。 唇角噙着恶劣的笑。 “真的啊?”爱瑟尔逗她,“不感兴趣还会大晚上地来找?” 桑茶不习惯用这个姿势说话,刚一动,腰间那只手臂如钢铁般变硬,明显不满意她的小动作。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 “因为白天没有时间,不就只能晚上找。” 爱瑟尔被她这句话取悦了。 原来小公主发脾气这么有意思。 “公主想要这本书吗?” 他故意举着书在桑茶眼前晃了两圈。 偏生吊着不给。 桑茶冷着脸转过去,表情要冻死个人,可惜爱瑟尔不怕冷,笑得恶意而邪肆。 “……” “这是我的。” 爱瑟尔身子一抵,将她抵在书架上,很是纯真地在这本书上找名字。 “殿下骗人,上面可没有你的名字。” 桑茶:“……” 你怎么不去死。 她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却连爱瑟尔的防御都破不了。 “所以公主找这本书是想做什么呢?不如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1) 爱瑟尔拿着本书在桑茶眼前晃悠。 在这方狭**仄的空间内,四周鸦雀无声,他视线直勾勾地与桑茶对上,瞳仁映着火光与她的影子。 苍白的肤色在此刻显得诡秘。 桑茶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开门见山:“查你。” 爱瑟尔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怔愣后的一瞬,笑了。 “公主想查我直接问不就好了,何必来这么阴森的地方吓自己呢?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清楚。 遂,桑茶没急着开口。 图书楼显得更寂静了。 仿佛扑朔着阴间死气。 周围昏暗一片,唯有这里明明闪闪地亮着光。 “我问你就会说吗?”桑茶倏自开口。 爱瑟尔垂眸盯着她。 漂亮的红眸暗光即逝。 “当然。” 说完,他又勾唇补充一句。 “不过……需要付出点代价。” 不息的暧昧在此刻发酵。 桑茶手中的油灯被夺走放在了书架上,俊美年轻的血族指尖修长,亲昵地撩起她脖颈间的碎发。 低下头,尖牙刺进去。 眸子划过一道满足。 这是第二次的进食,桑茶明显更不能抵御这种亢奋,身子如飘摇的柳絮轻颤,抓着书架来维持自身站立。 她反应越大,越能激起爱瑟尔的疯狂。 这种感觉愈发不对劲。 效果堪比情药。 桑茶不自觉地轻吟一声,眼睛如同蒙了雨后的玻璃,清新的烟青色,氤氲朦胧。 她简直不能理解这种回应。 爱瑟尔明显更用力了些。 … 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是火光。 “谁在里面?”图书楼的管理员即将锁门,现在进行着最后一番检查,这可是个苦差事。 桑茶眸子睁大,连忙推着忘乎所以的爱瑟尔。 后者只是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上方的油灯立即熄灭,这方空间彻底归于黯淡,唯有窗外的月光漏了点进来。 “没人吗?” 那人咕哝着走进来,四下望去,“……我明明听见了什么声音啊,难道我听错了?” 桑茶不敢动了。 呼吸微微一凝。 这种感觉比偷情还刺激。 爱瑟尔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舔砥着她脖子处的伤口,待痊愈后,并未离开,反而一手勾下她的肩带。 圆润光洁的肩头暴露在黑暗里,桑茶心尖一跳。 腿更软了。 外面那人又朝里走了几步,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不应该啊。” 桑茶屏住呼吸,心怦怦跳,用尽残余的力气推着爱瑟尔,对方纹丝不动,趁着稠密的黑盯着她的肩。 吸血鬼在黑暗也能视物。 她蓦地想起。 可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桑茶好似已经感受得到脚步声距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连解释的草稿都在心里打了通长一篇。 这不是最惊心动魄的。 下一秒…… 爱瑟尔竟然咬上她的锁骨! “……” 桑茶连忙捂着自己的唇,眸中水光更甚,厚重裙摆下的双腿隐隐开始打颤,仿佛即将滑倒在地。 “真的没人啊……”那人原地咕哝一声,完全想不到,就在距离他一个书架之后,有两个人在那里藏着。 光明正大。 兴许是赶着回家,那人没有再往前走,再次狐疑地瞅了几眼,抓了抓脑袋,端着油灯离开。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2) 等到脚步声彻底远离,桑茶才渐渐放松下来。 彻底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她将要滑倒的那一刻,爱瑟尔抬手将她抱了起来。 … 怎么回自己宫殿的桑茶是不知道了。 等她坐在自己床上,抱着被子,低头看自己锁骨上的压印,就一阵牙痒痒。 偏偏罪魁祸首溜得贼快。 她发誓,下次见到爱瑟尔的时候,一定要弄死他! ……可她没想到下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安茶,我给你找了名骑士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这段时间你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待在殿内知道吗?” 安泊尔威严往她房间一站,指着门口慵懒倚着的某人。 “……” 桑茶睡梦被扰,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望见那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试图反抗。 “我不……”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我还有事。”安泊尔对爱瑟尔点了点头,抬脚出去。 留下桑茶与爱瑟尔大眼瞪小眼。 桑茶看能不能用眼神吓跑他。 明显是不能。 爱瑟尔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关了门,黑靴不轻不重踩在地上朝她走来。 “你做什么了!”桑茶磨牙。 爱瑟尔面对她的质问,还能风淡云轻(讨人嫌)地坐在她床边,挑着眼尾:“我自然是想无时无刻地保护公主殿下。” 不,不需要,你走。 桑茶满眼都是抗拒。 偏生得某人看不见。 “公主这里怎么还没好?” 爱瑟尔倾身过去,指腹在桑茶昨晚被咬的锁骨处摩挲,她皮肤白,这一摸,又给摸得红了一片。 他似乎挺惊奇的。 昨晚他并未咬进去,只是用牙尖在上面轻轻咬了咬,带给他的感受与吸血很近,却又截然不同。 这么想着,爱瑟尔舔了下唇。 “你自己干的你好意思说!”桑茶没好气地道,完全不能理解,怎么出了那个地方,爱瑟尔性子就更狂野了些? ……等等。 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我的错。”爱瑟尔十足宠溺地致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 瞅瞅这熟悉不走心的台词。 桑茶放弃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住,摆明了不想见客。 “我还要补觉,你给我出去。” 最好别回来了。 桑茶眼睛睁着,被子隔了光,好半晌都没有听见回音,还以为对方真的走了。 突然,被子一角传来一阵翕动。 “???” 她望过去,便瞧见一双酒红色的眼睛。 光线漏进来,很快就掩下去。 却有些不同。 桑茶身体多躺了一个人。 “……” 她申请换床。 桑茶忍无可忍地掀被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骑士,骑士!能和我一起睡吗?” 爱瑟尔眨眨眼,轻而易举地攻破她的防御。 “不可以吗?” 桑茶满脑子的火噗地浇下去。 她错了。 就不该和一只吸血鬼讲道理。 就该直接上手才对! 桑茶一脚踢过去打算把他踹下床,力道却被轻易化解,脚踝反倒被他轻轻握住。 肌肤相触。 桑茶又做了个不明智的决定。 “……你松开。” 她穿的睡裙半坐在床上,爱瑟尔在床的另一头,顺势俯身握着她的脚踝,隔着裙摆,只用他稍稍低头,便可瞧见什么春色。 握着她脚踝的手缓缓往上。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3) 一阵酥麻自脚底传上来,蔓延到全身各个角落。 桑茶脚往回缩,却被人倏地用力握住。 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眸子一抬,便与他隔空对视。 正待她要说话,精致的半月形房门被猛地推开,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来—— “茶茶你怎么还没醒?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去找我的吗,害我等了你那么……” “久……” 灵音进来之后,瞧见里面的情况,僵在门口,后面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桑茶:“……” 爱瑟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啊!你们继续!!” 灵音一把捂脸,慌慌张张地就跑出去,还摔了门。 桑茶唇角一抽。 她没好气地收回脚,忍着踢死他的冲动,横他一眼:“你干的好事。” 爱瑟尔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好在没有太大反应,眉眼漾着笑:“是我的错。” … 十分钟后。 花园内。 “茶茶你怎么每次进展都那么快?你也教教我呗,君复实在太难搞了,再追下去我头都要秃了!” 灵音在桑茶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明艳的青色裙摆比花园更为翠绿。 桑茶麻木:“脸皮厚。” 灵音:“啊?我脸皮难道还不够厚?” 桑茶一言难尽地盯着她:“他脸皮厚。” “……” 我怀疑你在秀恩爱。 灵音一下子就垮了脸。 “我是在叫你给我出谋划策,不是叫你来刺激我的啊!” 桑茶:“……你确定我有办法?” “……”好像是这样。 灵音自闭了。 默默地蹲在地上拔草。 大概是将草当君复拔了。 桑茶站在一边也是要笑不笑。 “算了,茶茶,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灵音颓然地站起来,一脸生无可恋。 桑茶挑眉:“你终于放弃了?” “放弃什么?”灵音不解,恨恨地在路边草丛跺了几脚,“我说的是要回那个什么弗雷德帝国!” 弗雷德君主已经催过好几天了。 原本灵音可以过来,也是她逮着机会自告奋勇说要来找那什么公主,结果那公主就是桑茶,那她必须站在老姐妹这边。 就让这位半路捡来的便宜父亲孤寡终生吧。 桑茶记得,弗莱德君主爱妻早死,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给尽了宠爱。 ……怎么有点眼熟。 桑茶说:“弗莱德君主是不是很想给你娶个后妈?” 灵音撇撇嘴:“年纪大了的老男人,寂寞很正常,反正跟我没关系。” “不过,茶茶你放心,我回去肯定说服那个老家伙,肯定不能娶你啊!” 桑茶眯了眯眼睛。 她想到一个好办法。 “灵音,你这样,回去的时候告诉你父亲,凯蒂兰帝国依旧支持联姻……”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这句话刚说完,玫瑰丛消失了一道影子。 “什么?!” 灵音炸了。 “支持什么支持啊,不是吧茶茶,你真的想嫁过去?刚才那个……呃,怎么办?” 桑茶无语。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 “我说的是支持联姻,不代表一定要是公主。” “你就回去说,你在凯蒂兰见到了一名比公主更漂亮的女孩,是伯爵的女儿,身份同样尊贵……而我这边也会让君主传信过去。”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4) 卡洛儿既然那么爱出风头,那就满足她好了。 成为王后……反正也没说一定要是凯蒂兰的王后。 系统:“……” 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你抓到漏子。 灵音离开了。 桑茶也去找了下凯蒂兰君主说了情况。 谁知道君复也在。 “昨晚你为何不邀请女孩跳舞?那么多贵女你就一个也看不上吗?”安泊尔不怒自威,憋着脾气。 君复站在下面,依旧好脾气地笑着。 桑茶:“……” 你知不知道你骂错人了。 就上次灵音所说,桑茶大致对君复的身份有了猜测。 再加上第一次看见君复那身披神光圣洁温润的模样,基本认定他就是三位创世神其中之一了。 就是不知道……九曜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 或者是另一位? 还有可随意穿梭世界的灵音。 桑茶感觉自己周围大能云集,不是她这小小孤魂野鬼可匹敌的啊。 “安茶来了。”安泊尔瞧见缓缓走来的身影,表情似乎缓和了下。 君复也转过身,朝她笑了笑。 桑茶抿着唇,没打算被波及,开门见山地阐明来意。 谁知,听完后,安泊尔竟没有生气。 只是沉吟一会儿。 “看得出你不想嫁,我就不逼你了,免得又闹一次离家出走。卡洛儿的话……” 安泊尔也在思考,如果真让卡洛儿代替公主进行这次联姻,是不是明智的抉择。 桑茶淡淡地说:“上次就是卡洛儿告诉我弗莱德君主的情况,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冲动逃走。” “是她说的?”安泊尔眸子锐利。 他就好奇,安茶一名深闺公主,在戒律森严下怎能得知远在弗雷德帝国的情况。 原来是有人从中挑拨。 安泊尔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近期不要乱跑,好好待在殿里反省反省。” “……是。” 桑茶出去之后,寻思着要不要等等君复,告诉他灵音离开的消息。 仔细一想,他迟早会知道,便离开了。 … 趁着爱瑟尔不知去了哪儿,桑茶将《地狱七大魔王》这本书翻出来。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圣魔王撒旦带领六大魔王为祸人间,分别代表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 最终,他们被上帝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日日受苦,人间才得以安宁。 这本是传说,可没人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 桑茶翻书的手一顿,并没有在其中发现有哪位魔王是吸血鬼或后代是的。 但原主既然有印象,那就不会错。 桑茶继续翻。 ‘地狱篇’ 在七大魔王被打入地狱,日日受苦时,谁知,撒旦力量突然枯竭,仿佛被人吞噬了一般。 当时另外几名魔王尚且自顾不暇,还以为是上帝暗中反悔,想彻底除掉他们。 可谁知……除了撒旦,另外还有五名魔王都遭受到了此等反噬。 他们竭尽死亡。 唯有一人独生。 那就是…… “安茶公主原来真的很喜欢这本书啊……”爱瑟尔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苍白的手覆在书页上,遮住了接下来的内容。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5) 桑茶看书被打断,本就有偷偷摸摸的嫌疑,现在直接被吓一跳。 她啪地合上书。 转过头,惊魂甫定。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原主宫殿外的花园里,有一个花藤做成的秋千,平时她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少有人来打扰。 桑茶好不容易享受了把小女孩的东西,却日日受到惊吓。 爱瑟尔绕过秋千,和她一起挤着坐下。 桑茶嫌弃地往旁边挪。 可秋千并不宽敞,容纳两个人并排坐已然是极限,再挪就差不多坏了。 “殿下可不就是心里有鬼。” 桑茶:呵呵。 她抱着书,以免得又被抢走。 “我能有什么鬼?你突然出现才不像个人。” 爱瑟尔眸子幽幽,轻声笑了。 “我本来就不是人。” “……” 失策了。 桑茶沉默一会儿,噎回去。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看见这上面的内容吗?” 藏本书跟闹啥似的,若非他没有随身携带,恐怕她若是没有系统这个外挂,到死也找不到书在哪儿。 她都怀疑,爱瑟尔是不是出门去将全国的书都毁了。 “我有吗?”爱瑟尔指尖一蜷,笑着说,“公主殿下想看便看了,方才我只不过是想与你开个玩笑。” 你那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桑茶心累,又摸不准他的想法是什么。 他到底希不希望自己看见? 或者说,他介不介意自己当着他的面看? 桑茶翻书的动作又迟疑了。 爱瑟尔闲散地往后一靠,望着霞蔚蓝天,弯了弯唇:“殿下怎么还不动了?不会真被我吓着了吧?” “呵。” 桑茶承认自己被激将法激成功了。 她翻开书,刚才那一页。 最后一行,那个名字。 ‘阿斯蒙蒂斯’ 代表淫yv。 同时,他还有个名字叫…… 爱瑟尔。 身旁,爱瑟尔咧了咧嘴,两颗异常显眼的尖牙。 他其实想过看见这些的人类会吓得六神无主浑身打颤,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恶魔,再义愤填膺地恐惧与害怕。 亦或者胆子再小一点的,直接吓昏过去。 他用手臂枕着后脑,晒暖洋洋的太阳。 等啊等。 还挺好奇身旁这个小公主会做出什么花容失色的事情。 虽然她的表情一直挺淡的,不太好想。 可谁知道那是不是装出来的。 人啊,总要到最后一刻才会露出他的真面目。 或者……他逼一把。 爱瑟尔甚至还轻声哼起了小调子,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挺欢快的节奏。 如果忽略他酒红色的眼瞳,怕是不少王公贵族都会被他比下去。 就这么悠闲惬意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都开始有了困意。 可身边依旧没什么反应。 啧。 怕不是吓傻了。 爱瑟尔终于转过头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有这个勇气,头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脑袋挺僵硬的。 啊,大概是他睡得太久了的缘故吧。 他瞧见这个小公主目视着前方,好像在深思,又像在发呆,鹅卵石的花园小路都快被她盯出了窟窿。 爱瑟尔皱了皱眉。 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的火,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他一把将桑茶手中的书夺过来,手心倏现一团火,看着这本书一点点燃为灰烬。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6) 桑茶这时才有了反应。 那些灰烬在她眼前飘向了四面八方,有点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要烧了?是不是晚了点?” 这看都给她看了再烧,是不是有那么个欲拒还迎欲与还休的意思。 爱瑟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眼神带着美酒的微醺。 桑茶在被那个漩涡吸进去同时愣了愣,总感觉他的表情不太对劲。 可要她想肯定是想不通的。 她低声道:“到底是谁有病。” 爱瑟尔笑了一声说:“我。” “……” 她信了。 爱瑟尔猝然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位公主。 花架秋千嘎吱响了一声,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他们欢快飞舞。 阳光洒了点落在他们鼻翼上。 地上的影子靠得极近。 爱瑟尔轻轻吻在了她唇上。 不带情欲的亲密,没有时刻对鲜血的渴望。 很简单的,单纯的,就是想尝尝,人类的亲吻究竟是何滋味。 确实不错。 … 桑茶又做了点对地狱七大魔王的功课。 当年撒旦失误,害其余跟着他的几名恶魔被打入地狱。 当时阿斯蒙蒂斯作为七大魔王中排名最弱的那位,并没有出现什么超常过人的能力。 若说他能一边忍受地狱的痛苦,一边反噬争夺其余魔王的力量,那倒是有些牵强了。 这个故事几乎没多少人相信,只把它当传说来看。 桑茶却能理解。 或许曾经的阿斯蒙蒂斯实力屈居末尾,但之后祖师爷的灵魂附身,自然不太一样了。 好的是,代表淫yv的阿斯蒙蒂斯,并没有太过沉迷于天性。 可还有一点桑茶想不通。 爱瑟尔为何会是吸血鬼? 这个被诅咒的种族,桑茶并不想让他沾上。 这些她尚未捋清,君主就已经下令,让卡洛儿代替公主前去联姻,还给封了个‘第一美人’的称号。 桑茶大概料到了这个结果,没多意外。 然后她就收到了来自灵音的千里传书。 ‘茶茶!你想我没有?我说了我可以搞定,怎么样,你是不是得夸我? 其实呢,我给你写信就是想说,怎么我也好歹算帮了你一次,你是不是该回报我? 没错,你一定要! 卡洛儿好歹是嫁过来做王后的,凯蒂兰帝国排面得整一个吧?送亲队伍怎么也得庞大一点? 如果你不让君复送亲我就跟你急!’ 后面还跟了一堆废话,桑茶随便扫了几眼就不想看了。 她叹了口气。 灵音能不能长点心? 卡洛儿曾经可是觊觎君复的一员,如果真要他去送,谁知道半路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若以君复的能力,好像可能性不大。 下次再见到安泊尔的时候,她还是提了这么一句。 安泊尔没说什么,但估计会答应。 桑茶也就没管了。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太轻松。 “霸霸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挑战性,需要我再给你找点任务吗~~~”系统钻出来找存在感。 桑茶很现实:“奖励多少?” “……”霸霸你变了。 系统说:“老规矩,奖励两点魂力值。如果这次你完成两个任务,魂力值就可以上升到六十六点了,嘿嘿,有没有很吉利呢?”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7) 桑茶想了想,觉得也行,就答应了。 系统很兴奋:“叮咚,‘白雪公主’剧情开始。” “???” 啥狗逼玩意儿?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君主生了一名公主,取命白雪公主。待王后病逝之后,君主又取了某国‘第一美人’为后。 谁知道,新王后得到过女巫的帮助,嫁过去时带上了一块魔镜。她最常问的问题就是‘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魔镜回答‘是白雪公主’。 新王后大怒,她本就不喜欢这位继女,此刻更是憎恨到了极点。 于是有一天,新王后用苹果毒死了白雪公主……” 听着这段剧情,桑茶脸若霜冻,完全是熟悉的配方和走向。 她咬咬牙。 “你不要告诉我,现在卡洛儿是那个王后,灵音是白雪公主!” 系统:“是的呢~” 桑茶手指骨节咯咯响。 “我的任务是什么?弄死那个王后吗?” 系统:“霸霸你别乱来啊,卡洛儿好歹还是这本书的女主,怎么能轻易弄死呢是呢吧。” 反正就是本大杂烩,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弄死算了。 桑茶:“弄死会有事?” 系统:“额……好像没什么大事。” “那不就行了。” “……” 它竟无法反驳。 系统:“霸霸要不你先问一下你在新剧情中是什么角色?” 桑茶皱着眉:“什么角色?七个小矮人?……我总不能是她的王子吧?” 既然是新的剧情,那她应该就不是那什么豌豆公主了。 系统:“……呵呵,霸霸你想象力真丰富。” 桑茶没好气:“那你还不快说?” “……这个吧,其实你是女巫。” 系统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谁知,桑茶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什么意思?卡洛儿那什么水晶鞋和南瓜马车,魔镜这些是我给出去的?” 桑茶已经摸着下巴,在想自己何时丢了这些东西了。 系统:“没错,原主在之前是女巫,所以才和卡洛儿有过接触。她原本是可怜卡洛儿才多和她说了些话,甚至还扮作女巫给了她不少东西。” 桑茶:“不对吧,那个晚上我并没有去见卡洛儿。” 系统:“霸霸,你要知道,这不是真实的童话。那些东西是原主之前就留给卡洛儿的,并非你们听说的那些真实剧情,还让卡洛儿她姐姐撕了次她的衣服。” 桑茶抿了抿唇。 “我是不是只接收了剧情,却没有原主的记忆?” 她这次是大意了。 因为自己对那些童话太熟悉了,以至于她完全代入,原主曾经发生的过往,就是一字一句照搬童话。 实则那么多日日夜夜,怎么可能只发生了那么点事。 如果原主曾经真的是女巫,那一定不止做过这一件事。 那么,其它的呢? 会不会在某一天,那些麻烦全数找上来,她却连记忆都没有? 系统:“霸霸你真聪明呢~” 桑茶一声冷笑。 “没了?所以你还是没有打算将原主记忆传给我?” 她竟然被这破系统摆了一道。 系统实名委屈。 “这次真的不能怪我,如果把记忆传给你,那很多地方都不好玩……不是,都没法进行下去了!” “……”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8) 最后桑茶也没逼它。 反正……迟早会知道。 “那我要做的是什么?” 系统在线作死:“保持剧情流畅。” 最近它们这工作也不太好做啊,太多宿主乱搞事情崩剧情了。 只能让些省心的宿主来维持剧情的原始性。 桑茶眉头蹙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霸霸,这是没办法的事。灵音如果没有贪玩来到这个位面,她也不用受这些罪,况且白雪公主这个剧情是he的呀。” 系统难得说了句在理的话。 桑茶无语:“你是说让灵音吃下毒苹果?你是不是忘了她擅长什么了?” 那可是医药的祖宗。 一个小小的毒苹果还想毒死她? 系统:“哼哼,连你和祖师爷都会被童话影响,灵音为什么不能?” “……”你好有道理。 所以这是改变不了的了。 桑茶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在这方面,她一定不会让灵音白死的。 可结局就算是好的……那也是建立在王子愿意将白雪公主的灵棺运回国的情形下。 桑茶很确定灵音只要君复。 可经历了这么多情感位面,桑茶可以说对某些情绪有着很敏锐的直觉和观察。 君复偶尔投在灵音身上的眼神依旧温和、清淡,甚至可以说是在看平常人,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确定这里面没有爱。 桑茶都不知道君复这种外表风光霁月的人,高高立于神坛,会出现‘爱’这种复杂的情绪。 ……即使她也没想过祖师爷会喜欢她。 想曹操曹操到。 “公主殿下最近好像很忙。” 爱瑟尔走了进来。 桑茶最近忙着养老,安泊尔又不让她乱跑,她就真的老实待在了房里哪儿也没去。 她想了一下。 “你已经出来这么久,那个城堡你就不回去了吗?还有亚利……你们一直待在外面会不会有事?” 她可没有忘记那些古怪的藤蔓。 等任务做完了,她定是要回去一趟。 爱瑟尔却悟错了意思。 一步一步走向她。 “殿下这是想赶我走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桑茶盯着他说,“如果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可以陪你。” 爱瑟尔脚步微顿。 这句话来得太快,他甚至都忘了其中到底是何含义。 毕竟他孤寂了太多年。 在地狱里和那几个可恶的家伙抢地盘确实挺烦也挺累的,撒旦没那么好对付。 以前书里怎么写他没管,几分真几分假,大致走向确实差不多。 阿斯蒙蒂斯这个称号,爱瑟尔从来就不喜欢。 他不愿做那七宗罪里的一罪。 就算真的要做,那他也是包揽全部,否则光就‘淫yv’这一点,怎么够形容他? 自从在那座古堡上安了家,他就许久没见过天日,也就忘了血族其实是惧怕阳光的了。 可他不怕。 他怕的是,阳光出现一刹,见到他之后,反倒逃了。 如果不曾见过光,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现在,他不想回去了。 好像没什么别的原因,无论是那些讨厌的藤蔓,还是那朵时刻凋零的玫瑰,都不足以令他感受恐惧与死亡。 这儿这么多玫瑰,他何必去见那单单一朵呢。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29) 爱瑟尔说不急。 桑茶却隐隐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她招了招手,示意爱瑟尔过来。 “你……” 桑茶看着爱瑟尔的眼睛,觉得自己想说些什么,可对上之后,好像就不用说了。 可把人叫过来什么都不说,跟耍人玩儿似的。 于是,她憋出一句。 “你要不要喝点?” “嗯?”爱瑟尔挑起眉。 “……没什么。”桑茶冲他摆摆手,心说自己大概蠢爆了。 爱瑟尔笑眯眯地坐在床边,撑过身子探过去,嫣红唇角勾了勾。 “公主殿下这是在邀请我?” 桑茶啧了一声。 “你一个吸血鬼懂什么邀请吗……也就装得像个人。” 就算爱瑟尔曾经还是什么七大恶魔,在史诗上名垂青史,意义虽说是相反的,可好歹曾经是以人身生活。 无论怎样,他都缺少了与人类的相处。 桑茶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公主可不要把我当傻子啊……”爱瑟尔眼眸眯了下,忽而笑了,“殿下认为,我该喝点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他已然开始舔唇,眸光赤裸裸地侵略她纤细修长的脖颈。 桑茶呵呵:“酒你喝吗?” 她相信自己从未见过这种吸血鬼。 平时对鲜血的渴望完全能自己控制,很少吸她血,更甚的是,他完全不惧怕银质物件,堂而皇之地用银叉吃饭。 就算没见他吃过大蒜,大概也只是嫌弃大蒜味道不好熏得慌而非恐惧。 爱瑟尔的手隔着裙子,抚上她的大腿,即便有布料隔着,可只要他与她有了肢体触碰,桑茶身子就会不自觉地酥软…… 这该死的魅力? 她已经天马行空地想找找十字架看能不能起点作用了。 爱瑟尔:“美酒哪有公主醉人。” 桑茶礼尚往来:“哪儿呢,比不得你,无时无刻不跟喝了酒一样,上头。” 爱瑟尔歪了下脑袋:“嗯?” 桑茶才想起他大概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闭了嘴。 “公主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爱瑟尔忽然道。 桑茶趁机将他的手扒拉下去,像丢垃圾似的,还掸了掸裙身,抬起头。 “啊?什么?……你觉得我要是知道了还会去翻书?” 她只是有点印象,算是狗系统难得偷偷摸摸传给她的,否则还不是一头雾水。 爱瑟点了头。 他轻声说。 “真好。” 桑茶没理解过来:“好什么?” 爱瑟尔语调轻松。 “好……殿下没有被我吓到,否则,我还要采取点什么措施,连将你关在城堡哪个房间都想好了,链子也叫亚利准备了几条。” 桑茶:“……”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出来会让她很想揍你。 她简直佛了。 “你真这么想的?亚利呢?不是吧,你真让他买链子去了???” 她不需要这样一名贴身骑士。 爱瑟尔眼尾一挑。 “是啊,殿下可有中意的房间?” “……”没有,滚。 桑茶表情冻死个人。 见她这样,爱瑟尔低低地笑了。 桑茶表情更臭了。 这特么见人就关是什么毛病。 惯的。 她打算单方面切断与爱瑟尔的联系。 “阿茶。”爱瑟尔蓦地叫了一声。 桑茶原本不待搭理他的,还是心口不一地转过头,嗯了一声。 谁知,爱瑟尔低下头,对着她的脖颈就咬了下来。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0) “!!!” “……” 桑茶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没出息。 可在某人一边不忘咬她,还一边腾出手抹在她的唇角,将她的喘息与声音放出来。 想踢人也没了力气。 … 这是第一次,爱瑟尔搂着她睡觉。 他许是从未与人这般接触过,总是控制不好力道,好几次桑茶都被勒得喘不过气,也就看在他不是人的份上忍了。 … 卡洛儿被送出了凯蒂兰。 她荣华富贵的梦也终于实现了。 只不过幸不幸福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桑茶隐隐有些担心灵音,在这种伪童话里,谁知道是毒苹果还是毒葡萄。 若灵音真的中了毒,又该如何解。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在出发前一晚去找君复。 “你这次送卡洛儿去弗雷德帝国,大概率会待多久?” 君复对她来主动找自己还略微有些诧异,但并未明显表现出来,微微一笑。 “怎么了吗?君主说的是,让我等他们婚典完成之后再回。” “哦。” 桑茶点点头。 真的一点儿也不会拐弯抹角。 “反正你回来也是被逼婚,就在那边多待会儿吧。” 君复:“嗯?” 他不太明白桑茶的意思。 “我待在弗雷德帝国对你有什么用处吗?” 这人还真是敏锐。 桑茶想着用什么借口能糊弄他。 干脆换了个花样实话实说。 “灵音暂时来不了,你在那边也可以陪陪她,保护她的安全什么的。” 君复听进去了她最后一句。 眸光微动。 “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在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以她的本事,保护自己足够了。” “……” 桑茶怀疑这人在跟她转圈圈。 若非他笑容都没变,还真会认定是在耍她了。 “你在那边的她会高兴些。” 君复笑说:“一样的。” 简直油盐不进。 桑茶翻了个白眼。 “她是追着你来的,你不在的话,哪儿一样了?她又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君复笑而不语。 桑茶劝得心累。 最后放弃了,摆摆手说再见。 “算了,随你怎么样。” 她走之前低声咕哝了。 “还真是看着越好说话的人越不好接近,灵音这都在他身上耗多少年了……” 说着,桑茶感觉自己太多管闲事了。 以前她哪会搭理这种事…… 桑茶打算自食其力。 她在原主的书架上翻出一堆灰扑扑的书,据系统指路,这些都是魔法书。 但她随手翻开一本羊皮封面的,满头黑线落下。 这特么瞎几把写的什么鬼文字?! “原主真的认识这些东西吗?我为什么没有她的能力?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系统:“……霸霸你连记忆都没有,不认识字不是很正常?”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桑茶:“那你给我说这些东西干嘛?撕了玩儿吗?” 她对系统的想法多得快溢出来了。 她大概把所有书都翻了几下,全都是看不懂的魔法文字,她就被这些灰不溜秋的东西围在中央。 确定了,真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连个象形字都没有! 丧气之后,桑茶不由得想,这些东西原主哪儿来的? 她不是公主么?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1) 系统大概是不会回答她的。 桑茶的担心并未就此消减。 在系统的提醒,任务已完成时,她就知道婚礼已经完成,卡洛儿正式成为了弗雷德帝国的王后。 也不知道灵音是什么情况。 君复此时也不知道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继续待在弗雷德。 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安泊尔当然没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偷偷走。”桑茶当时是这么说的。 安泊尔被她气得。 指着她。 “你好好的去弗雷德帝国做什么?让你去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又上赶着去……” 理是这个理,桑茶不一定会听。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安泊尔坐在王座上,摸了摸胸口顺气,眼睛瞪圆了:“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桑茶:“我好好说话你也不听啊。” 安泊尔怀疑自己再跟她说几句话就差不多可以归西退位了。 最终,他敲定一个条件。 “你要去弗雷德可以,十天之内,你必须回来。还有,回来之后,我会开办一个舞会,你自己找找,有个看得顺眼的,招进来……” 桑茶听着前面还没问题。 几天无所谓,反正只要她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她决定。 可后面那个舞会…… “我拒绝。” 她回答得很干脆。 安泊尔瞪着她:“拒绝也没用,要是不同意,就别想踏出这门一步!” “……” 桑茶还是签订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心里默默想着…… 她要不就不回来了吧? 其实安泊尔对她还算不错了。 至少他说的条件是看得顺眼的,并非一定要她找个王公贵族事业有成的。 在这方面,君复就跟捡的似的。 坐在前往弗雷德帝国的豪华马车里,桑茶默默盘算着时间,耽搁的这几天剧情大概走到哪一步了。 一道好听的嗓音突兀传入耳中。 “听说阿茶要办个舞会?” 桑茶差点没条件反射地踹过去。 她死死盯着原本应君主吩咐,在外赶车护送她去弗雷德帝国的“骑士”。 为了特意折腾他,桑茶还去挑了两匹长得漂亮,但脾气异常暴躁的白马。 她的本意是为了一路安生些。 可爱瑟尔竟然大刺刺地坐进来了! “不是我,是君主。” 爱瑟尔鹊巢鸠占地坐在她身边那个软座。 脑回路也比一般人要清奇。 “阿茶要有继母了?” “……”不能理解你。 桑茶觑了外面一眼,发现有人在驾驶,瞅虚影约莫是亚利。 即使她不太明白对方是怎么在没有停车的情况下上来还无缝衔接地赶车的…… 她就没管了。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行。”爱瑟尔抓了把瓜子,轻笑一声,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说,“我可以去吗?” 桑茶一时间还没回过神:“什么?” 爱瑟尔笑着看她。 桑茶对他对视了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那个还未成形的舞会。 她惊呆了。 “你想做我继母???” 桑茶突然想起一句话。 做不成你媳妇,那就做你后妈…… 现在的情况,这是反过来了? 霎时,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事实上不止她一言难尽。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2) 爱瑟尔无言地瞅了她一会儿。 嘴里卡崩着瓜子。 桑茶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心说果然是系统伦·理剧看多了给她也带上了,连忙将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她咳了一声。 “你别听人瞎说……我没要开舞会什么的,况且我也不会跳舞。” 解释完她更觉得不对了。 现在她和爱瑟尔没关系是吧??? “阿茶不会跳舞吗?”爱瑟尔表情没什么诧异的,就悠闲自得地嗑瓜子,磕完还往外乱扔瓜子壳。 桑茶好歹活了那么久,跳舞倒没什么难的。 但谁说会跳就一定得跳了。 睁眼说瞎话。 “不会。” 爱瑟尔点了点头,“哦。” 桑茶感觉他的态度不太对劲。 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弗雷德帝国距凯蒂兰隔了十万八千里,若十天两个来回,中间根本待不了多久,桑茶也没打算真十天。 在两国交界处,有个边陲小镇。 一眼望去,建筑完全的哥特梦幻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掉落了现实版的童话世界。 连进去的大门都是彩虹色的。 桑茶和安瑟尔并排走进去,亚利处理马车。 这个小镇人不多,但都很热情,走了一段路桑茶听出这里名唤茶庄,并非盛产茶叶,而是以人命名。 爱瑟尔开玩笑说:“该不会是用阿茶命名的吧。” 桑茶斜睨他一眼,不吭声。 二人找了家可以吃下午茶的小店,坐在外面,有花藤缠着的架子,底下摆着配色雅致的桌椅。 桑茶要了杯这里着名的葡萄酒。 爱瑟尔随她,等老板进去忙了,才支着下巴,勾唇说:“阿茶还喝酒啊,马上就晚上了……我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桑茶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淡声道:“什么时候醒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茶。”爱瑟尔低低笑了声,“还想着给阿茶一个惊喜呢。” 桑茶撇撇嘴。 这人一点儿也不走心。 这家店并不冷清,旁边还有几名客人围着在聊天。 “你们是不知道,当年撒旦无恶不作,为万恶之源,被打入地狱也是何等的风光……” “嗳,风光什么呀风光,最后还不是被末尾那个阿斯蒙蒂斯吞噬了?” “好像是这样……不过,你们谁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摇摇头。 本来就是当传说看的,聊聊就得了,谁还管他后来如何。 就算真如何,难不成还出来继续祸害苍生了? 别开玩笑了。 桑茶挑眉:“对啊,最后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出来报复世界啊。” 她话问的是本人,回答的却是那边的客人。 “美丽的女士,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时阿斯蒙蒂斯吞噬其余几名魔王之后,身体承受不住那汹涌澎湃的力量,爆体而亡啦。” 桑茶偏过头。 “爆体而亡?” 那边人道:“没错,都是这么传的,否则就是被人给杀了,总归没有活着。” “……” 桑茶忍不住看了看爱瑟尔那张皮。 只能说幸好传说不配图片了。 她想起西方神话没有灵魂那一套说辞。 桑茶压低声音问。 “真的死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3) 爱瑟尔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语气没什么温度。 “让我想想,大概……这张皮不是本来面目吧?” 桑茶动了动唇角。 好歹是祖师爷暂用的身体,被人这么编排,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桑茶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正巧,他们的葡萄酒上来了。 雾紫的液体,晶莹明朗,好似汇聚了彩色星空的银河缓缓流淌。 卖相不错,桑茶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她说:“你尝尝,味道不错,以前你肯定没喝过。” 怎么着对方也曾是众神界的人,实打实的古人,挺多东西都没见过的吧。 桑茶敛下了眼睫毛。 “阿茶以后可以经常带我去。”爱瑟尔笑着说,也跟着抿一口,眼神却从始至终放在她身上,从未挪开过。 他的眼尾带了某种天生的风流味道,跟狐狸精似的,穿得再正式也掩盖不了。 此刻睨着桑茶,上勾的眼尾更是瞧得人心痒痒,像春天的蒲公英拂面。 男女通吃。 桑茶脑子里莫名蹦出这个词。 爱瑟尔搁下酒杯,明显对人的兴趣比对酒的大,调笑着。 “阿茶对我果真念念不忘,现在是想着多看一会儿留个几十年吗?” 话音刚落,桑茶抿了抿唇,愣了。 爱瑟尔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每次祖师爷灵魂苏醒的时间都非常短,能保持每个位面醒一次已是难得。 如他所说,看一次,就要再等个几十年才能再见。 概率还不绝对。 只能碰运气。 桑茶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太多。 可话一说出来,就宛若打开了某个开关,关回去可就难了。 她缄默着不发一言,这种沉静的时间很多,她经常不爱说话,可现在却像是闷久了的罐子,将盖子又死死往下压了压。 这种滋味并非时时都有,毕竟每天的事情挺多的,来不及经常想。 可若是想起来了,再关回去,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如果没有这种时不时的重逢,她还不至于如此渴望长久,就算她不说,也能感受到,挺磨人的。 给了一颗糖,吃下肚了,就想每天都有这颗糖吃,不给吃还会生闷气。 桑茶惊觉自己原来已经要求这么高了。 原本最初的时候,她只是想救人,救完就回她的鬼界的,哪儿想过那么多。 ……真的没想过么。 她总是在发掘真相。 羁绊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刻骨。 “你没那么好看。”桑茶低声说,近乎狼狈地拿起酒杯猛地灌下一口。 “咳咳咳咳—— 葡萄酒的度数不高,但好歹也是酒,喝这么猛,当场就给呛着了。 大概是咳嗽劲大,眼尾都咳红了。 “……慢点喝,我不跟你抢。”爱瑟尔立刻过来拍她的背,温和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 桑茶好多了。 可泛红的眼尾没来得及憋回去。 爱瑟尔蹲在她身边,抬眸凝视着她,想叹气,但没叹出来,大概是怕她敏感多想。 捏了捏她的指尖,问她。 “先找地方过夜?” 桑茶点头。 这个小镇的外来定居者不少,也有类似旅店的地方,他们要了一个房间,没人会认为不妥。 桑茶注视着爱瑟尔给她倒了杯水。 捏着杯壁,她声音微哑。 “你这次待的时间挺久的。”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4) 爱瑟尔唇角上扬。 “万一我走了,阿茶哭鼻子,下次还不得怪在我头上啊。” 桑茶脸拉下去。 就你会说话是吧。 她瞪了一眼,将杯子丢给他,起身探查了一番这个房间,见没什么大问题才打算休息。 爱瑟尔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那么问题来了…… 桑茶还在纠结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唇线拉得死直,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 贴在她耳边。 “睡吧,你不是还想见你那小姐妹?” 桑茶一愣,点点头。 就是耳根子微微泛红。 隔着光,爱瑟尔凝望着那抹红,眯了眯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就不该做人的。 这一觉桑茶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许是知道这个人还在身边,还没有离开,她就可以稍稍放松下来,不必将神经绷着。 本以为第二天醒来,身边这人就不在了,谁知她一睁眼,对方就笑眯眯地说了句:“早。” 桑茶眨巴眨巴眼,尚未有所反应。 她蹭过去抱住了九曜。 语气闷闷倦倦的,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惊喜。 “……你还在。” 九曜心都要化了。 他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了怕桑茶的背,说:“嗯,我在。” 桑茶突然抬头,伸出手腕,那颗血滴子色泽归于透明,原本已经算得上红的颜色。 她说:“这次你待了这么久,是不是说很快就能恢复了?” 九曜在她眼中瞧见了光。 他顺着回答。 “是啊,还得多亏了我们阿茶,等我回了一念间,阿茶想让我怎么报答都可以。” 说完,他深沉地补充。 “以身相许也行。” 桑茶一巴掌拍上他的胸口。 九曜本就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扣子在睡梦中散了两颗,胸前皮肤极白,带着些病态与颓意。 她拍上去,发出一声脆响。 某人连忙捂着胸口装可怜,“阿茶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果然是不爱了……” 桑茶:“……” 她眼睁睁瞅着他胸前微红的肌肤很快回归白皙,连印子也没留下一个。 可他满脸痛苦,就是装得起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绝症。 “你够了没。”桑茶无语。 九曜还在哼哼唧唧,泄出来的声音愈加不堪入耳,味道逐渐就变了。 “阿茶竟然不给安慰……” 你在做梦。 桑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九曜已经开始在她旁边打起了滚。 “阿茶把我打痛了,要亲亲才能好。” 桑茶手还有些痒,寻思着要不要再补一巴掌打消停点。 许是见她没有回应,九曜自己就消停了,并且打算自食其力,翻身压上来。 吻上她的唇。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处处为她的感受着想,等她浑身都软了下来,九曜才不舍地退下去。 再继续下去,他可就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了。 桑茶脸色微微发红,仔细想了想,他们并非没有亲过,但这次的意义却不太一样。 这样一个人,把温柔都给了她。 桑茶也不想去在意别的,更为疑虑,当初他赶她走是是为了什么。 “阿茶还有心思走神,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啊……” 说着又压上来。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5) 等二人在床上腻歪了阵,桑茶突然不想做人,打算在这个小镇再玩两天。 君复还没这么快回去,灵音应该,还活着吧。 桑茶说服自己后,毫无顾虑地在这个彩虹小镇度假。 在小镇后面种着一大片的郁金香,各色都有,站在高处,仿佛真的来到了彩虹的家。 桑茶望着这片花海,微微出了神。 九曜站在她身边,歪了下脑袋,微风吹动二人的发丝,他明显只对人感兴趣。 桑茶突然道:“为什么你每次在的世界我都来过?” “嗯?” 九曜笑了。 “阿茶原来都来过呀,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回事……” 他回想了下每个位面桑茶的经历,也觉得惊奇,“大概是缘分吧,阿茶甩不掉我的。” 桑茶偏头看他一眼。 她慢慢踱步走下去,各色郁金香泾渭分明,中间是青石小道,她在馥郁芳香中行过。 九曜就这么走在她身后,中间隔了点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来过这个小镇。”桑茶主动提起。 九曜点点头。 “猜到了,然后呢,阿茶这次又做了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桑茶随手抚摸了一朵金色的郁金香。 “当时这个小镇出现了魔气,是从地底露出来的,当时这里被腐蚀得差不多了,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还差一点,魔气就要袭向其它地方。” 九曜笑吟吟的。 “是被封印的七大魔王?” “对。我不知道当时你是否已经来了这里,也没打算多管,替他们将魔气消除之后就离开了。” 九曜好似已经猜到了她匆匆离开的缘由。 桑茶也没想到这里会用“茶庄”命名。 但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差不多我去过的世界都重新踏入了一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想过这里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哪怕是昨晚,我……” 九曜过来,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桑茶是怎么想的。 这次他比前几个位面待的时间都要久,她就想着,会不会真的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会活过来。 一切都可以回到起点。 可是…… 还有很多事,她都没有记忆。 她走的这条路,从来就不是为他一个人走的。 九曜指尖落在她的唇角。 轻柔中藏着缅怀。 “阿茶,别多想了,至少我现在不是还站在这里吗?” 桑茶自然看得见他在。 她这次没有躲闪,也那般望着对方。 “可我觉得以前那样更适合你。” 令六界惧怕,闻风丧胆的祖师爷,哪能寄存于这些小世界。 在外面待得越久,桑茶心就越不稳。 就算现在还没出现什么变数,可以后呢? 谁能保证。 她现在就想着可以快点把灵魂收集完,早点结束这一切。 “没什么适不适合我的,有阿茶的地方,都适合。”九曜说。 桑茶才不听。 心里已经默默盘算着怎么鞭挞系统,叫它加快进度了。 太慢了。 “你可以预料到自己能待多久吗?”桑茶已经不想去问那些事了,等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她自然会全数知晓。 九曜轻声说:“可以待到阿茶哭着忍受不住为止。” “……” 桑茶踩了他一脚。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6) 弗雷德帝国与凯蒂兰帝国很是相似,听说在几百年前,两国曾是一家,不过掌权者闹了矛盾,后世在渐渐分离了。 桑茶一进到都城就觉得不对劲。 身为一国主城,未免太冷清了点。 街道空落落的,各家店铺门可罗雀,古典建筑全都透露着一种荒芜悲切的气息。 仿佛在一夜之间死了人。 她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磕磕绊绊:“就是,这个,那个,卡洛儿她……动作提前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桑茶拖家带口,直奔王宫。 “霸霸你先听、听我说完!卡洛儿不仅对灵音下手,还干脆把弗雷德君主也给一块儿解决了……现在举国发丧,拥戴卡洛儿为女王!” 桑茶脚步渐渐停下来。 九曜跟在她身边,望着她一系列动作,好笑问:“阿茶在做什么?” 桑茶没搭理他,跟系统搭腔。 “灵音现在怎么样了?对了,君复呢?回凯蒂兰了还是待在弗雷德?” 系统:“灵音吃了毒苹果,封棺昏迷不醒,即将下葬……霸霸你现在要做的是维持剧情,找王子救人!” 桑茶淡淡道:“我不是在问你君复的行踪么?” 请不要一副她会乱来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不省心过了真是。 “行吧。”系统也服了。 “卡洛儿看上去还挺喜欢君复的,关王宫里呢。” “……” 桑茶噎了一下。 “关着???”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君复那不亚于祖师爷的实力,更何况还处于全盛时期,卡洛儿能关住他?? 系统:“大概是懒得跟这种小位面的人计较吧,或者,就是他也喜欢卡洛儿。” “怎么可能。” 桑茶想也不想就反驳回去。 “连灵音他都不喜欢,还会喜欢卡洛儿?” 系统:“……霸霸你这是偏心啊,灵音与卡洛儿都是小位面的人,相貌也一等一的出挑,没什么不能喜欢的。” 万一人家大佬喜欢的就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这谁说得准。 系统隐隐有些小激动。 桑茶:“先不说她们两个如何,君复看着就不像是会喜欢人的那种。” 在脑子与系统交流上瘾了,桑茶转头就问九曜:“你说是不是,君复会喜欢人吗?” “……?” 九曜挑起一边眉,似笑非笑。 桑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问出来了。 嘴瓢火葬场。 她试着挽回:“那个,我的意思是,君复……会不会去救灵音。” 九曜点点头:“哦,这样。” 桑茶正松了口气,就听见:“灵音怎么了?阿茶知道她出事了吗?” “……” 桑茶心说她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 九曜盯着她,一脸好奇地说:“阿茶低着头找什么呢?” 桑茶头也不抬:“脑子。” 九曜轻笑一声,没逗她了。 “君复没喜欢过人,当然,或许他确实不具备这项能力。不像我,对阿茶几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什么姿势都愿意……” 虽然这条大街已经没人了,桑茶还是上去捂住他的嘴。 额头突突跳。 “你给我闭嘴。” 九曜很是乖巧地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7) “不过说到这儿,我好像还没有问过阿茶,你喜欢什么姿势呢……” 桑茶头也不回地走了。 滚犊子吧。 桑茶先去找了下灵音的位置。 她将鬼蝶放了出去。 原本以前她是和系统交流,但今天暴露太多,以祖师爷其智如妖的智力,再来一次可不就被发现了。 “阿茶的这些小蝴蝶作用挺多的啊。” 九曜也没说要帮忙,就懒洋洋地跟着她,她去哪儿就跟到哪儿,有种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既视感。 桑茶斜着觑了他一眼。 难怪每次她都见鬼蝶离得他远远的,遇上这种人,可不就得跑远些。 桑茶啧了一声,跟着鬼蝶走。 “要不是有人靠不住,我也不至于放鬼蝶来摸。” 九曜无辜道:“阿茶这是在说我?那好吧,阿茶等着我,我去给你把那小姑娘带回来……” 语毕他就要走。 桑茶抽搐着嘴角拉住他。 “你……” 九曜转过头,眼里写着“我怎么了我这么听话阿茶还是不满意嘤嘤嘤原来阿茶看灵音比看我重要”等等一系列小情绪。 桑茶忍了又忍。 才制止了一拳招呼到他脸上的冲动。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要么跟着我,要么找地方歇着,听见没有?” 全天下只有她敢这么对祖师爷说话。 也只有她这么说话,祖师爷还能笑得像个发春的二傻子。 “都听阿茶的。” 桑茶已经不想琢磨这话其中真假了。 等她找到灵音,再将君复拉过去,大概剧情就完了吧? 她皱了皱眉。 唯一不确定的变数就是君复。 ……希望到时候他可以配合。 实在不配合的话,就让祖师爷和他打一架? … 二人潜入王宫。 最近王宫的戒备明显更严,巡逻的骑士密密麻麻,各路公爵伯爵借口待在家,王宫都清净不少。 可最让桑茶生气的是,他们跟着鬼蝶找到灵音“棺柩”的地方竟是在外面! 两个灵棺并排放在殿外,接受了不知多久的日晒雨淋。 尽管系统给的答案是昏迷不醒,桑茶仍气极,一心只想弄死卡洛儿。 可在她瞧见君复竟与卡洛儿相伴而行谈笑风生时,她胸腔怒火更是高达顶峰。 君复特么的在搞什么?! 以他的实力,救人不过是顺手的事,结果他不仅不管,还反倒与凶手相谈甚欢? 桑茶现在只想上去把两个人一块儿宰了。 “阿茶别急,或者君复那家伙是有别的计划?”作为与君复相识不知多少年的九曜,意思意思地劝了下。 桑茶冷笑。 “别的计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计划都没用。你说,他还需要计划什么?” 那就差是同仇敌忾了。 九曜连忙含笑告饶。 “阿茶要发火可不能殃及池鱼啊,乖,咱们对着那两个人,干脆烧没了清净。” 他的劝解不走心,还没撑过一轮就叛变了。 桑茶也正有那个想法。 垂下眸,她活动了下手腕,却没在第一时间搞事情。 好歹灵音还在这儿。 若是她动静太大,难免会伤到。 可他们这边还没出手,正与君复并肩走来的卡洛儿眉头一凝,望着二人藏身方向厉声道:“谁在那里?”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8) 君复也跟着望了这边一眼,眸中笑意加深。 眼神却从未在灵音棺木上掠过。 卡洛儿只能说不愧是女主,刚被拥戴上女王之位还没多久,神色已经有了凌厉的压迫感。 她招了两名骑士去查探动静。 可待人走过去,墙边早已没了影子。 听着骑士来报,卡洛儿深深蹙眉,不放心地再问一遍君复:“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君复笑着摇头:“没有。” 卡洛儿还是不放心,没了闲逛的兴致,走之前目光在那边棺木扫过,嘴角勾起阴戾的笑。 桑茶其实打算正面刚。 全弄死算了。 可系统提醒了把:“霸霸,你可以换个位置思考,如果君复不愿意救人,你把女主喀嚓了,到时候就真的没人能救灵音了!” 桑茶还愣了愣。 “只有卡洛儿能救?” 系统:“不啊,说了还有王子的嘛。” 其实,那时候桑茶已经在想,如果君复不管用,她就随便去抓个王子来走剧情算了。 反正不至于和尸体发生什么。 但不得不承认,系统说得对。 灵音自己贪玩搅进了这趟浑水,导致被生生拉入童话里,最终竟倒在她最拿手的药物之下。 不知她以后醒了会不会羞愤自尽。 桑茶去了卡洛儿寝宫瞧瞧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鉴于那是女子闺房,九曜便被她明令禁止丢在了外面,随他自生自灭。 在梳妆台前,桑茶找到了魔镜。 好歹那是从原主手中送出去的东西,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认主了,她打算问问。 ……是要说什么来着? “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桑茶觉得这么问很傻,但总要先探个底。 魔镜说:“当然是您,我的主人。” “……!!” 桑茶对这个童话世界重新抱有期待了。 敢情书里写的都是真的! 这玩意儿还是个认主的! 等她惊讶完了,平复下来问正经的。 “卡洛儿用的什么毒害灵音?” 魔镜:“苹果。” “……”你能不能稍微拐个弯呢。 桑茶换了个说法:“那苹果里加了什么?” 魔镜:“毒。” “……”桑茶不死心继续,“什么毒?” 魔镜:“致命的毒。” “……” 桑茶默默拿了个榔头,打算一榔头下去把原主做的这糟心玩意儿回炉重造。 她吸了口气。 “我最后问你一遍……灵音除了王子,还能怎么救?” 魔镜:“……” 桑茶:“……” 你卡什么!!! 她怀疑魔镜是年久失修已经故障了。 告诉自己不要气死,桑茶丢了榔头,在殿内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与药有关的东西,大概是处理干净了。 救灵音倒是不麻烦,就算小位面里不行,带回众神界,神医如云,灵魂碎了就能给你缝上。 可重要的是……她要走剧情!! 两点魂力值不能丢啊。 忽地,魔镜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茶还有多久啊,那个卡洛儿已经回来了哦,我相信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你呢。” 桑茶摸床边那朵玫瑰花的手一顿。 以至于她忽略了,九曜说的是卡洛儿不想看见她,而不是她不想看见卡洛儿。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39) 安茶对卡洛儿至少有恩,她也是唯一知道安茶是巫女的人。 在见证她的能力之后,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卡洛儿忌惮的人就是安茶。 不到万不得已,卡洛儿确实不想见到她。 ……可桑茶没有原主记忆,就不能立即想起这个关键点。 如果她以某些条件去与卡洛儿谈判,卡洛儿未必不会答应。 只不过,在卡洛儿眼里,灵音和弗雷德君主早已是个死人了而已。 … 桑茶打算先把灵音的棺木弄走,但这种事她还真没有干过,跟掘人祖坟似的。 离开寝宫后,她四下望了几眼,没找到那人跑哪儿去了。 隔着大老远,她倒是瞧见了卡洛儿的身影,皱了皱眉,她先在那边金碧辉煌的回廊藏了起来。 突然一人从背后扣住她。 “擅闯王宫可是死罪啊,安茶公主要不要贿赂贿赂我,叫我不要说出去?” 桑茶不用转身都知道这人是谁。 她无语。 “你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九曜轻轻一笑。 仿佛贴在她的耳边,低低的音色,如小羽毛挠在她的心尖。 许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放开手,桑茶顺势转过来。 “阿茶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桑茶微微眯起眼睛:“救人。” … 待她和九曜再次回到那里,所谓白雪公主的水晶棺在暮色下宛若蒙了层跳动的血。 周围没有人,桑茶走过去一瞧,蓦地发觉,里面竟是空的! 她瞳孔一闪。 正要有动作,四周骤然亮起了灯! 接着是仿若雷鸣的脚步声,携带长枪的骑士将这块地方包围得水泄不通。 正中间的人有秩序散开。 卡洛儿以女王的姿态走来,身旁是温文尔雅的君复。 待她站定,唇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安茶,咱们又见面了。” 桑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以他们的能力,是卡洛儿发现的可能性极低,只有另一个人…… 君复到底是哪边的! 他俩不是认识?!!! 但排面不能输。 桑茶微扬下巴:“发现又能怎样,你以为这些人能困住我?” 九曜在一旁点头,颇为赞同:“就是,我们阿茶这么厉害,岂是这些小东西就能拦住的。” 桑茶:“……” 你能不能闭嘴。 对面的君复无声笑了。 他与九曜的视线有瞬间的接触。 九曜:你药丸。 君复:你加油。 确实是瞬间,对上便移开了,没人察觉这个小动作,察觉了也代表不了什么。 卡洛儿望向九曜,他的容颜属实惊艳,令人想忽略都不行。 “你是谁?” 九曜想了想后世对他的称呼,笑着道:“你祖宗。” “不知所谓。”卡洛儿眉目闪过一道阴狠。 她的表情并未完全表现出来,却早已没了那日的小女孩模样,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她。 凌厉而霸气,符合女主身份。 “安茶,我知道你不是好对付的,但你要看清楚,除了你看见的这些人,王宫里里外外共驻守了三万骑士,你确定你们能逃出去?” 语毕,她又提醒。 “哦,还有你王兄,我可以看在他的份上饶过你,只是……”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0) 桑茶挑眉:“哦,有事求我?” 卡洛儿面色沉下来:“请你认清现实。” 桑茶自认为她很清楚,认同地点点头。 “你就是有事要求我。” 她想了想,白雪公主原着剧情里有没有恶毒王后求女巫的片段,似乎……并没有? 这还强行给自己加戏了? 卡洛儿现在想弄死她。 “哼,算了,先抓起来,我就不信你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在这么多人面前,卡洛儿显然不愿多说。 尤其是君复还在旁边。 桑茶:“你说抓就抓?” 恰好,灵音既然不在这里,她也不必顾忌那么多,可以甩开手刚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卡洛儿冷笑一声,稍一挥手。 包围的骑士们蓄势待发。 卡洛儿与原主相识多年,对她的能力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今日才不会懈怠。 肉体凡身与魔法相撞,必定要从数量上压制。 牺牲再多人,也在所不惜。 “……偏偏要上赶着找死。”桑茶低声道。 她已经许久没有与这么多人动过手了,但曾经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 九曜在一旁煽风点火:“阿茶快上,弄死他们。” 桑茶斜他一眼。 这么多人的话,鬼蝶消耗太大,桑茶已经不打算让鬼蝶上了。 既然如此…… 在众人眼前,桑茶缓缓蹲下,瓷白掌心猛地撑在地面,双目微阖,嫣红唇瓣亲启。 晦涩古老的音节从她唇中徐徐袅袅流露而出。 卡洛儿蹙眉,完全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毕竟从未见过。 也与曾经所见的魔法大不相同。 众人只感觉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无形地自地底释放。 虚无缥缈的黑色雾气在地面蔓延开来,仿若一个巨大香炉里氤氲而出的雾霭。 丝丝绵绵,影影绰绰。 好似一张无形的巨口,将在场众人笼罩其中,诡异而隐晦,令人天生憎恶的死气混沌在空中。 一点点不安被无限放大。 卡洛儿即使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凭本能感受到危险,立刻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抓住她!” 周遭骑士这才大梦初醒。 主要是现在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去。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在场唯二置身事外看好戏的,九曜和君复,对她的能力好似再熟悉不过,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正巧这时,桑茶睁开了眼。 缕缕银灰色自瞳仁一闪而过。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目光淡漠地扫过朝他们攻击而来的骑士。 语气平静。 “晚了。” 清冷如弦上月的嗓音落在众人心头,像是一盆寒冰刺骨的冷水坡下,从头到脚冷至心底。 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害怕。 无法遏制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席卷了所有人。 包括卡洛儿。 不安简直到达顶峰。 黑雾源源不断地涌入空中,好像调皮的孩童再空气里漫无目的地玩闹嬉戏。 桑茶与这片地方不熟,给足礼貌。 “来自地底的朋友们,非常高兴能见到你们。” 话音一落,飘荡再空气中的黑色雾气丢弃散漫,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聚拢。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1) 不过瞬息之间,成千上万的人形鬼军悬浮于空。 密密麻麻一片,壮观震撼。 这种明显一看就是非人之物的种族,成功将骑士们的信心击垮,不由自主地后退。 卡洛儿见状,发怒:“你们退什么?没用的废物!快上!拿下她!” 君复在她身边温声提醒:“不怪他们,这些是鬼军,人类打不过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卡洛儿难以置信,“你从来就知道安茶有这个底牌?你在骗我?” 君复淡笑:“知道。” 事到如今,卡洛儿已经管不了他的答非所问了。 深吸一口气,她镇定下来,冷声开口。 “今日,若是谁能擒住安茶,加封伯爵之名,赏金百万!” 此言一出,退后的骑士们眼睛都亮了。 自古名利权贵封眼醺心,在生死面前,仍有不少人为此趋之若鹜。 有了鼓励,他们不由得心存侥幸,在场有好几万人守着呢,那点黑不溜秋的东西能敌得过吗?不过会飞而已。 他们可是帝国的战士。 怎么可能退缩? 这时,一名身形最为庞大的鬼将轻飘飘地飘至桑茶面前,灰白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 优雅朝她行了一礼。 嘶哑粗粝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乐意为您效劳。” 桑茶回以一礼,比了个“请”的手势。 天生的鬼王。 鬼军出世! 鬼将的面容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灰色舌尖舔了下唇瓣。 “孩子们,干活了。” 周围的小鬼们发出阴恻的笑,顽皮得真像孩子。 “咯咯咯咯咯——” “嘻嘻嘻嘻嘻——” 下一刻,骑士们持枪冲上来,与同时四散而去的小鬼猛地撞上,一路霹雳带闪电。 出手才发现他们错了—— 一枪捅在那些小鬼们身上,原本还喜色满满,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妈的这群鬼东西压根就不惧怕任何刀枪伤害! 就算穿透他们了,那不过是雾气凝聚成的身体,散了还能重组,完全造不成实际性的伤害。 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能抗造! 反倒是遇上他们,肉体凡胎,小鬼一爪锋利,残忍血腥,人类骑士惨叫不绝于耳。 他们若是被捅穿了,那就真的没了! 桑茶与九曜明智地飞身落到屋顶上看戏。 这种血腥场面不适合他们。 “阿茶刚才可真有礼貌啊……”九曜对打架没什么兴趣,哀怨地瞥了桑茶一眼,幽幽开口。 桑茶原本还在找卡洛儿的踪迹,闻言,转过头:“什么?” 她一时间尚未回过味。 九曜轻哼一声。 桑茶莫名其妙:“你说什么礼貌?” 她回想了下方才自己唯一有礼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回礼了。 “那不是很正常的动作?请人办事不得有点礼貌嘛???” 这种飞醋也吃,怎么不去开个厂。 九曜再哼一声,明显不听,“可阿茶遇见我是什么反应?” 桑茶:“我什么反应?” 九曜:“阿茶再仔细想想,自己初到这个位面时,你是怎么对我的。” “……” 请不要说得她对你不好得像个负心汉。 但他既然提了,桑茶还是给面子地回忆了下。 然后,自觉没发现问题。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2) “少在这儿捣乱。” 桑茶没理他,专心看戏。 九曜更生气(无理取闹)了。 幽幽怨怨。 “阿茶对我就这么冷淡,对别人就如沐春风。” 桑茶额角跳了跳:“你说的什么屁话?” “难道不是吗?”九曜努力刷自己的存在感,“你看看你刚才,和那个鬼将行什么礼?又不是拜堂。” 桑茶:“……” 你怎么就这么能扯。 直觉告诉她九曜没真生气就是真心的小心眼,可好歹难得出来一段时间,也不能憋着人家。 “行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九曜微微抬眼:“阿茶还想有下次?” “……” 桑茶忍无可忍地将拳头送到他面前。 咬牙切齿。 “你找抽呢?” “阿茶别气,快瞧,卡洛儿要逃了。”九曜轻柔地包裹住她的手,带着指向一个方向。 桑茶才想起现在还有正事没做。 狠狠地剐了他几眼。 九曜好脾气笑着,保证自己不会再作妖,乖巧得一批,仿佛刚才无理取闹的人不是他。 表情切换来去自如。 桑茶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激起半点波澜。 想抽回手又没成功。 被他紧紧裹着。 这次换桑茶哼一声,望向他指的那个方向。 嘈杂与混乱中,黑雾与刀光剑影搅成一团,处处是小鬼们撕碎的皮肉与人类的各种器官。 里头人稍走一步都会不慎踩着什么断臂手指头。 卡洛儿脸色有些白,明显是看情况不对想先溜了。 桑茶随便扫了几眼,问道:“君复哪儿去了?” 九曜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懒懒道:“跑了吧,大概怕被我们找麻烦。” “说到这个——”桑茶奇了,“你们不是认识?怎么感觉他总爱和咱们作对?” 九曜认同:“就是,他居心叵测。” 桑茶眼角抽抽。 “问你话呢?” 还附和,她看,最居心叵测的就站她旁边,比狗皮膏药还难甩掉。 “我说了呀。”九曜眨眨眼,“哦,可能是太久没见了,想给阿茶找点事做?” 桑茶奇奇怪怪:“给我找什么事,我和他又不熟。下次他若是再捣乱,我就……” “阿茶就什么?” 九曜一双潋滟的凤眼瞧着她,自是风流笑意,还有点幸灾乐祸。 “就要收拾他是吧?好的没问题,阿茶只要说,我一定替阿茶动手揍得他爹妈不认。” 桑茶没忍住笑了。 大概,真的是朋友吧。 祖师爷不知在众神界成名多少年,从未听说过他与谁有过较多接触。 唯一听来的消息全是他又砸了神界哪个殿,搅了鬼界哪碗汤,煮了妖界哪颗蛋。 也没人敢想象他会和谁关系好点。 “算了,我先去找灵音。” 她飞身落在急忙逃跑的卡洛儿面前,淡淡道:“灵音在哪儿?” 卡洛儿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总感觉她与曾经不一样,明显这些早已超出魔法的范畴了。 先不提那些小鬼,就这可以随处飞行的能力,换做以前,女巫能借助外力做到,此刻却是瞬发。 一这样想,卡洛儿就气得胸闷。 “安茶,没想到你藏了这么多,我真是小瞧你了!” 桑茶冷眼盯着她。 卡洛儿自顾自说:“呵,我就说以前你怎么愿意帮我,不过是你那无处安放的施舍罢了!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是不是?”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3) 桑茶都搞不懂她的戏怎么这么多。 “你这语气怎么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 “难道不是吗?”卡洛儿尖声吼出来,“难道不是你对君主说叫我过来联姻?你敢说不是你?!” 桑茶面色淡淡。 “若非是你之前想要害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你以为我会信?” 卡洛儿自嘲笑了,“我当时告诉你弗莱德君主的情况难道做错了?谁知道你那么经不起打击就跑了。” 她嗤道:“亏你还是人口惧怕的女巫。” 说到这里桑茶也不由疑惑。 照理说,原主没必要搞离家出走那一遭。 况且安泊尔并不知道她的能力。 又或者……当初原主去到那个森林不是无心,而是有意,且她的目标,就是位于密林之中的古堡。 那其中扯着更深的东西…… 桑茶思绪被打断。 “女巫不愧是女巫,有这样的能力,拿条裙子和水晶鞋就把我打发了,关键还只是暂时的……你从未想我嫁给博瑞王子。” 卡洛儿笃定说道。 桑茶:“随你怎么想,我只问你,灵音在哪儿。” “你和那个小公主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卡洛儿阴沉着眸,“她早就死了,不止是她,还有那个君主……” 桑茶耐心不多,不想听她的宏图霸业。 “你如果想活着,就告诉我,灵音现在在哪儿。” 卡洛儿:“你找她到底要做什么?她都死了你还不惜代价要找到她吗!” 她像是完全失控一般,眼尾发红。 “你可以在今天将我逼成这般田地,就是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哈,那我杀了她还真做对了!” 桑茶听出了不对味。 她怎么觉着说得自己像负心汉似的? “安茶,你就告诉我,以前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你是公主,所以才可怜我被欺负?” 桑茶冷眸盯着她。 原着的灰姑娘最爱之人是王子,其次便是对她有恩的女巫,即使现在性格大变成了白雪公主的后妈,这点感情依旧没变吗? 她想起晚宴后的那个花园。 卡洛儿是直接质问的她。 或许她们以前关系确实不错? 桑茶不清楚以前的事,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 “你为何要杀他们?” 卡洛儿见她对自己的神情越来越平淡,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缓和下来。 “你这话说得很好笑,如果我不杀了他们,难道真等着自己将青春献给一个老头子?” 桑茶啧了一声。 “你自找的。” 卡洛儿:“是,我是自找的,那又怎样?我有这个能力成为弗莱德的女王,从今往后谁也奈何不了我。” 桑茶挑了挑眉,偏过头去望那边人与鬼的混战。 “哦,奈何不了你。” 卡洛儿注意到她的视线,脸色臭臭的。 蓦然,一支血淋淋的断臂直直飞到她面前,鲜血湛上了她华丽的裙摆。 卡洛儿一阵反胃,但没表现出来。 桑茶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了当:“你就算不告诉灵音在哪儿我也可以找到,既然你自己想要找死,我就不拦着你了。” 管她原主和卡洛儿能有什么交情…… 桑茶忽然又道:“不然我把你送回布莱兹伯爵家吧?” 卡洛儿脸色一变。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4) 桑茶是在一个地下室找到的灵音棺木。 旁边的弗莱德君主。 可原着里并没有提到这位君主也会死,解决方法如何暂不得而知。 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与尸臭味,仿佛脚下踏的是尸油。 “阿茶怎么就喜欢往这种地方钻,啧,好臭。” 身后九曜嫌弃地扇了扇风,实在被熏得不行了,又不能离开桑茶,只能动动手,让他的小花瓣们出场。 桑茶见原本还尸臭熏天的地下室,在下一刻就繁花遍地芳香扑鼻…… 内心是大写的服气。 比女人还讲究。 桑茶走到灵音的棺木面前,上边落了不少的白色小花,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动了动唇,思考白雪公主是怎么复活的。 系统:“……霸霸你已经放弃走剧情了吗?” 桑茶:“有本事你给我找个王子带她回国?” 系统:“鹅鹅鹅,不是还有君复?” 桑茶:“别提他,要不是看在祖师爷的面子上,我一定要弄死他。” 系统不敢说话:“……” 系统说的有道理,桑茶不能不跟着剧情走,可关键是怎样才能找个王子。 这么一想,桑茶摸着下巴转过头,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某人。 已经开始编个花环的九曜感受到这股视线,抬头与她对视,笑了。 “阿茶在打什么主意?” 桑茶慢吞吞地朝他走去,“咱们商量个事。” 九曜手指在花藤中穿梭,慢条斯理:“阿茶商量事情之前是不是得先拿出自己的诚意?” “……” 桑茶死抿着唇,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差点撞着自己鼻子。 “完了?” 九曜在自己唇上摸了一下,似笑非笑,“阿茶要我做的事恐怕并不简单,就这个诚意是不是太轻了点。” 桑茶:“!!!” “你还想怎样?” 九曜慢悠悠地编了大半的花环,低垂着眸极为认真,勾唇:“阿茶认为我还想怎样?” 桑茶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棺中躺了两个半死不活的人,连鬼魂都没有才放下心。 可她怎么知道这人想怎样? 就算知道,她能说吗?! 桑茶憋了憋,“要不你先说……我听一下?” 闻言,九曜懒懒地掀起眼皮,笑意很好地藏了进去。 “阿茶确定要我说吗?” 桑茶艰难点头:“……嗯。” 九曜盯了她一会儿,无声笑了。 “这样啊,那行,我也不要阿茶做别的……” 他低头凑到桑茶耳边,眸子含笑地说了几个字,说完便退回去:“阿茶答应么?” 桑茶被他那句话惹得耳根发烫。 直直蔓延到了脖子。 感觉自己全身都充了血似的。 见她这个反应,九曜忍住笑,重复问一遍:“怎么样呢,阿茶还没说答不答应?” 桑茶咬着牙,一个“滚”字即将脱口而出。 但她克制着自己要冷静。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必要这么害羞,羞耻点就羞耻点吧…… 可那种话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活了这么多年就学到了这个?! 见九曜还在等自己的答案,虽说是逗弄较多,可她求人办事总得拿出诚意…… 去你妈的诚意!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5) “……答应。” 桑茶忍辱负重,还是点了头。 九曜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好心情地低低笑了笑,“好的,阿茶需要我做什么呢?” 桑茶不想去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麻木地指着灵音的棺木。 “你把她运回去。” 九曜:“?” 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没了?” 桑茶:“嗯。” 九曜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兀自斟酌她的意思:“阿茶该不会是想让我扛着回去?” 桑茶唇角一抽。 “你想扛回去?” 九曜一笑:“当然不想,况且这用得着我做吗?” 桑茶撇了撇嘴:“用不着你多做什么,就把她运回去就行。” “何必这么麻烦。”九曜不解,“你干脆把人救活让她自己走不行?还是阿茶改变注意不打算救了?” 当然要救,她这不是正在救嘛。 可桑茶又不能说。 “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就是了……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把灵音救醒。” 正好这时,九曜编织的花环也大功告成,顺手就给桑茶戴上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给留。 戴好后,他打量几眼,小花儿紫蓝相间,伴随着青绿翠枝,大小刚刚好。 桑茶一愣,倒没急着取下来,但口上不留情:“你幼不幼稚。” “……阿茶真漂亮。” 九曜勾着她的下巴,没忍住,凑了过去。 动作很轻,像是怕弄伤了她,又如同对着举世珍宝。 他只是轻啄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珍重至极。 即使这样,结束后,桑茶瞳仁清透,唇瓣色泽也极为鲜艳。 九曜静静盯着她,手还揽着她的腰肢,将她逼至长满花藤的墙壁,指腹落在她的唇角。 音色低低沉沉。 “阿茶嘴张开……” 桑茶眼眸闪了闪,下意识地微张唇瓣,九曜找着机会,错开鼻翼低下头。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温柔。 将阿茶放在了他的心尖上。 … “阿茶确定要我运回去?”九曜站在灵音的棺木前,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 桑茶站在他身边,唇瓣更红了,仔细发现还带着点肿。 “嗯。” 九曜说:“运回去是要救醒的吧?” 桑茶斜了他一眼:“废话,不然运回去埋么,那里又不是她的家。” 九曜轻声笑了。 他大概知道桑茶要做什么了。 这次他没再说话。 只是手腕微抬,面前的水晶棺便跟着悬浮在空中,约莫距离地面有一尺距离后,他手再轻轻一沉。 水晶棺猛地落回地面。 连带着几片花瓣簌簌落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水晶棺内传出一声咳嗽。 桑茶原本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现在是看清楚,顾不及别的,赶忙走上前扒在棺盖上。 棺内,灵音脑袋边落着一块咬下的苹果,而她则睁着眼,眼神微微茫然。 桑茶面色一喜,迅速推开棺盖,将灵音拉着坐起来。 躺了这么久,灵音身体机能尚未缓过来,大脑还处于空白的茫然状态。 率先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咳……阿茶……” 桑茶帮忙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边道:“好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6) 灵音一边咳一边道:“咳咳,难受……咳咳咳——” 那倒是正常反应。 毕竟躺了这么多天。 桑茶替她顺得差不多了,打算让她自己调息,好歹是学这个的。 “看吧,这不顺手多了。”九曜在一旁耸耸肩。 桑茶问系统:“……这算吗?” 系统:“……算。” 桑茶奇了。 “不是要王子才行?他还真是王子啊?” 系统:“啊,应该是吧。” 听这语气就是不打算说了,桑茶暗自鄙视它。 这会儿,灵音也缓过来了,赶忙从水晶棺里跳出来扑进桑茶怀里,呜呜哭诉。 “阿茶茶茶茶,我没脸见人了嘤嘤嘤,我竟然被毒倒了。还是这么小儿科的毒呜呜呜……” 桑茶想笑,但是忍住了。 安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灵音也没打算让她安慰自己。 光打雷不下雨地哭诉了会儿,她是彻底活过来了。 “唔,爱瑟尔……你怎么也在?你为什么还在?凭什么你们两个总是一起的!!”灵音瞬间不平衡了。 桑茶不跟生病的人计较。 九曜挺喜欢这种感觉,将桑茶圈入自己怀里,挑着眉笑:“阿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灵音没眼看,指着他。 “你够了!不知道我失恋了吗?还上赶着来打击我!” 九曜眨了眨眼睛:“失恋?你恋过吗?” 轰的一声,灵音被雷劈中。 眼睛都白了。 “你……你……呜呜呜阿茶……” 桑茶脑仁疼,“行了,你们当自己三岁呢?” 灵音:“是他先打击我的,阿茶你难道要包庇吗?!” 桑茶瞅了九曜一眼,后者回以一个无辜但依旧颠倒众生的笑。 “……” “弗雷德君主你打算怎么办?” 桑茶是对灵音说的。 灵音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啊不,一口棺材,走过去瞅了瞅那里面的人。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九曜淡淡道:“他已经死了,救不活,埋了吧。” 在童话里,这种事情属于意外,谁也没能想到会如此偏离原本轨道。 但主角会活,这些炮灰配角就只能顺应自然。 灵音不知道这回事,但她懂医,看得出来这人确实死得透透的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对什么父亲的感觉不大,倒也没有多伤感,只是想起那日,弗雷德君主给她送了一顶小礼帽。 挺漂亮的。 仅此而已了。 几人出了地下室,不知怎的,灵音没有问君复在哪儿,也没问为什么他没有来救自己。 或许看清了,也或许忘了。 上面,王宫内的屠杀还在继续。 桑茶没有喊停,也没有将这些自己招出来的东西送回去,只能留得它们在这儿撒开了蹄子造。 地面血淋淋的,桑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灵音好歹是见过人妖之战的,没那么大惊小怪,但也不镇定:“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桑茶道:“鬼。” 灵音表情很惊悚。 桑茶将那名鬼将唤过来。 彼时他正咬着一名骑士的脖子,听到召唤,笑着吐出去,拖着高大的黑影至几人面前。 “尊敬的大人,您有何吩咐?”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7) 桑茶见状,很正常。 鬼的天性如此。 对人类有着天生的抵抗。 “如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多谢各位朋友的相助。” 桑茶想起九曜吃过的飞醋,没有行礼,只是浅浅地朝他颔首。 鬼将:“好的……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语毕,他转过身口中发出一声奇怪沉闷的声音,众鬼听令,纷纷停下自己的动作,如来时那般化为黑雾遁入地底。 一切终于解决完毕了。 灵音不算是弗雷德的人,桑茶干脆将她带回了凯蒂兰,这边帝国的事,就交给那些伯爵公爵争吧。 至于卡洛儿,桑茶果真将她送回了布莱兹家,让她两个姐姐教她做人。 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系统也没说还有新的,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虽说现在九曜灵魂苏醒,但他占的还是爱瑟尔的身体。 那古堡里的东西,桑茶还得去查探清楚。 灵音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但本能不想待在凯蒂兰王宫,自告奋勇她也要去。 九曜当然不乐意。 二人世界,带个电灯泡算什么回事? 干脆将君复的行踪透露给她。 灵音挣扎了下,毅然决然地重色轻友,去找君复要个说法了。 至此,二人身边安静了。 桑茶还很好笑:“你把灵音弄走了,还有亚利呢。” 九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一只小吸血鬼,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桑茶对此没什么异议。 待他们再次回到那个毫无生机的古堡时,好巧不巧,又下了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 堡外的蔷薇花在暴雨中洗涤,纯白花瓣依旧萦绕有暗香。 桑茶这次没打算回自己房间,九曜在这儿,她直奔十二楼。 “那间屋子到底有什么?”边上楼梯,桑茶边不放心地问,“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刚才没注意,被暴雨淋了个正着,就算不如那日的狼狈,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 裙边淌着水。 九曜一把捞过她,牵着桑茶去了她上次的屋子,叹了口气:“急什么,先去换身衣服洗个澡。” 桑茶拽不过他,觉得有理。 然而…… 她拿了衣服进洗手间的时候,某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还反手关上门。 桑茶:“?” 她抱着衣服,就差把懵逼写脸上了。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九曜一本正经:“阿茶淋了雨多有不便,我来帮忙会好一些。” 桑茶差点就被他的表情给骗了。 要说,他们这段时间基本是同房,但每天事情不少,他也没做什么过越的举动,忍了不久。 桑茶还以为他转性了。 谁知道今天突然就……措手不及。 她试着退后一步:“要不你先出去等我?” 九曜拿过她的衣物放在干净的地方,十足贴心,指尖却漫不经心地开始解她衣扣。 “不用,阿茶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 … 洗澡确确实实是洗澡,但借着洗澡的名义能做的事情很多,在这儿就不一一举例了。 出浴室的时候她是被抱着出去的。 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也让桑茶忘记了,她原本最先要去做的是什么。 只感受到了九曜的亲吻异常温柔而热烈。 足以令人沉沦。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8) 每每遇上这回事,桑茶第二日醒来都会晚。 但昨夜还好,情意正浓时可以听见窗外的雨声,水滴打在蔷薇花瓣,顺着啪嗒滴落在地。 偶尔闪电激起的刹那白昼,能让桑茶眯着泛红的眼睛,瞧见对方嶙峋的蝴蝶骨,上面有着几道细小的红痕。 那些被燃烧的暧昧,融化在了春水里。 “阿茶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九曜端着一杯水进来,走到她床边扶她喝下去。 桑茶感觉自己身体挺好。 吧唧了几口温水,她眨眨眼,低着声音说:“外面雨停了吗?” 九曜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点点头:“停了,经过昨晚那场雨,今早结的樱桃绝对符合阿茶口味。” “……” 这让桑茶想起最初她来的时候,提的那些盛气凌人的要求。 她现在严重怀疑那时候就是祖师爷在了。 桑茶轻咳一声,假装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嗯,应该不错,等会儿可以去摘点。” 九曜笑眯眯道:“已经摘来了,阿茶想吃的话我去给你拿上来。” 桑茶张了张嘴,愣了。 她望向窗外天色,森林里还充斥着鸟鸣,晨间雾霭都还没彻底散去吧。 “这么早……你去摘樱桃?” “怎么了?”九曜替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头发。 “若不是留着还有用,我肯定要将整棵树都连根拔起给你放在门口,阿茶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桑茶默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亚利在做,她也不知道那些樱桃树离这座古堡有多远。 但绝对不是在附近。 若是离得近,她在周围走了这么多次,不至于看不见。 可就是知道了这些,桑茶才如鲠在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想到这人竟会大早上跑那么远去给她摘樱桃…… 早知道就不把亚利弄走了! 九曜太了解她了,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好笑道:“阿茶别想太多,亚利就算在,他摘的樱桃肯定也没有我摘的甜。” 桑茶吸了吸鼻子,睨他一眼。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九曜理所当然:“那当然,这还用得着说吗?” 桑茶笑了。 这人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过了一会儿,九曜下去洗了些樱桃,果真装好了给她端上来,打算实行让桑茶废在床上的方针。 桑茶趁着时间去洗漱,出来后挑了一颗看上去最大最红的,放在九曜唇边。 “第一颗竟然是我的?” 九曜挑了挑眉,张口咬住。 桑茶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还没去拿第二颗,对方却倏然俯下身,轻咬着樱桃送到她口里。 桑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这么含了进去。 九曜退开之前还在她唇上啄了两下。 桑茶愣愣地咬着樱桃,含糊闷声道:“我给你的……怎么就还给我来了。” 九曜莞尔。 “没办法,我本来想给阿茶拿一颗更大的,可惜没找到,只能借花献佛了。” 半个字都不信。 桑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吃下第一颗。 果肉咽下去了,她重新在盘里挑了颗和方才差不多的。 “叫你吃你就吃,少打着占便宜的念头给我。”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49) “啊,这都被我们阿茶看出来了。” 九曜佯装听话地吃下这颗,漂亮酒红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桑茶本来不是爱笑的,可瞧着他总那么爱笑,自己就忍不住。 和他对视了会儿,她感觉自己肩膀都在抖了。 最后,二人对坐在床上,笑得像两个二傻子。 甜甜腻腻的早餐水果环节一过,桑茶在床上赖了片刻,总算是想起来昨晚自己忘了什么。 才拉上九曜上十二楼。 四周的建筑景致都没变,十二楼的走廊仍旧那么幽长,墙上壁画更是多了分不清不楚的旖旎。 桑茶不知道房间在哪儿,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 九曜轻轻一笑,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朝右边走去。 而他们不过走了两步,那熟稔的窸窸窣窣的响声再次响起。 数不清的暗绿藤蔓再次倾巢而出! 只不过,这次那些藤蔓还没碰到二人时,九曜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藤蔓立即在空中僵硬停下。 下一刻…… 忙不迭地收回爪牙缩回去,活像后面有狗在追,场面甚为壮观。 桑茶:“……” 她都做好再打一架的准备了。 这年头,连这种东西都知道欺软怕硬了! “……简直了。”桑茶咕哝一句。 九曜是完全没把这些小玩意儿当回事,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它们,牵着她继续走。 直到走廊尽头,那拥有天然保护色的大门才在桑茶眼前露出庐山真面目。 倒也没那么不好找,不过上次桑茶被拦下了,隔得远,自然发现不了。 不知为何,她进去之前,心砰砰跳了两下。 桑茶皱着眉推开门,不知方才那反应代表着什么。 这间房很是宽敞,但东西比较少,一眼望去就能看清里头有什么。 就是半点不奇怪,桑茶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走进去,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九曜懒洋洋倚在门边的墙上,调笑道:“阿茶是丢东西在这里了?” “丢你了。”桑茶随口回答。 如果原主并非是因为逃婚才离家出的走,而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幢古堡,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古堡内所有的房间桑茶都去过,唯有这间。 按理说,就算有什么,也应该在这儿了。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桑茶有些烦躁,走到床边,发现床头柜子上放了一个玻璃瓶,里头的玫瑰逐步凋零。 暗红的花瓣撒了一圈。 光秃秃的花枝上,仅剩了一片花瓣在上面挂着,摇摇欲坠,随时有凋谢的可能。 桑茶看见这个,怔了怔。 “这是什么?” 九曜也瞧见了那个,“啊,玫瑰花,大概是收着好看的吧?” 桑茶能信他的鬼话才有鬼。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 某些童话故事的片段在她脑中闪过。 ‘这朵玫瑰会是你的见证,如果你不能在它的花瓣全部凋落之前找到真正爱你的人,那你就会永远变成这样,你将永远不可能变回人类。’ 她想起来了,这是……美女与野兽? 桑茶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盯着这朵还剩一片花瓣的玫瑰,再望了望那边妖治俊美的吸血鬼,思考其中的关联。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50) 桑茶沉声道:“爱瑟尔以前是人类?” 他不是七大魔王之一的阿斯蒙蒂斯吗? 怎么又变成野兽中的吸血鬼了? 原来是这样…… 如果当初,爱瑟尔以魔王之身逃出地狱,来到了这座古堡定居,并且以收集娇嫩的人皮为乐。 后来被女巫撞见,便在他身上下了诅咒。 成为了现在的吸血鬼模样。 桑茶摇了摇头,怎么感觉那么扯呢? 况且时间上也对不上。 见她大概已经想清楚了,九曜笑了笑,轻轻开口将她心中的推测尽数推翻。 “阿茶,我要提醒一下,前往地狱的那几位魔王,肉身早已被毁了,就算逃出来,也只是灵魂而已。” 更何况还是受了重伤的灵魂。 桑茶也是想到这一点。 那又该怎么解释? 她心烦意乱的眼神在那朵即将枯萎的玫瑰上扫过,行至九曜面前。 “如果爱瑟尔不是‘野兽’的角色,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房间还放着女巫的玫瑰?” 九曜:“嗯?阿茶不是女巫吗?你不知道?” “……” 她要是知道还会问你。 桑茶按了按眉心,想着记忆怎么还不给她,大结局了都快。 装死的系统这时候上线了:“霸霸是不是想我了?我来给你送温暖了!” 桑茶没好气:“现在还不能把原主的记忆传给我?” 系统忙不迭:“可以了可以了!我这不是来了嘛,霸霸别急啊。” 说完,桑茶脑袋感受到一阵晕眩,还是她强行镇定才没有才九曜面前失态。 安茶在小的时候,王后还没有病逝,那时凯蒂兰权势动荡,王后便带着安茶去外头避避风头。 她们去的,就是茶庄。 当时肆虐的魔气早已被清理过,但并不排除还有些遗漏的地方存在,甚至于那里的居民还留着某些魔法书籍。 那是他们的大英雄留下的。 小安茶和王后在茶庄生活了三四年的样子,隔壁还住着一位老婆婆,安茶就经常去她家陪她。 然后就看见了那些魔法书。 桑茶在这个记忆里瞧见了熟人。 那位老婆婆是那年跟在她身后,想要学习她的能力,不依不饶地缠了好久,桑茶被缠烦了,就扔了些这个世界可以学习的魔法书给她。 当年见的时候,她还是个明媚的小姑娘。 桑茶倏尔有些感慨。 见小安茶感兴趣,老婆婆将魔法书送给了她,并教她学习,这几年也学了些东西。 但是,安茶会魔法的事情,没人知道。 倒是她偶尔在外的使用,让世人知道了,森林里出来了一名女巫,她可以帮助你实现任何愿望,但是代价你承受不起。 安茶没把这些传言当回事,直到她遇见卡洛儿,亲眼看见她被两位姐姐欺负。 如传说中的,她替卡洛儿实现了愿望。 安茶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听说森林里又传出另一个“可以实现你愿望”的传说,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子和公主,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她来到这座古堡后,看见一名曾经惨遭罢黜的王子,竟然借着金银珠宝的名义骗小姑娘前来,再将其残忍杀害。 安茶第一次用魔法施了惩罚。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51) 但惩罚不代表杀人。 安茶施下一个诅咒,将王子变成了吸血鬼,还留下这朵玫瑰花。 如果他不能在玫瑰花瓣全部凋零之前,找到真正爱他并且亲吻他的人,那他就会永远成为吸血鬼。 永远地畏惧阳光、银具和十字架。 而他房间门上画的倒吊人,逆位代表牺牲……但其实,在爱瑟尔随着桑茶离开这里的时候,倒吊人就变成了正位。 他早已不必害怕十字架了。 桑茶得到这些记忆之后,心头一震,连忙看向那朵还剩一片花瓣的玫瑰。 此时,这片花瓣轻微地动了下,明显已经在上面吊了许久。 桑茶用极快的速度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九曜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九曜眸中含笑,亲昵又缱绻。 桑茶此刻却没空管这个,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朵玫瑰。 唯一的花瓣,带着孤零零的落寞。 一点一点地凋零。 桑茶见完全不起作用,心难免慌了,“怎么没用?是这样的啊……” 九曜很是享受她的投怀送抱。 “嗯,大概说的是自愿吧……阿茶可能是见我不行了才亲的,不算在自愿这个范畴?” 换做平时,桑茶哪会信这番鬼话,可此刻情况特殊,她心里乱糟糟的,也就没考究其中的真实性。 若非天性使然,她大概都要急得跳脚了。 “不算吗?那要怎么做?应该算才对啊……” 桑茶紧紧抿着唇,不信邪地再亲了他一下。 可那片即将掉落的花瓣仍摇摇欲坠着,有种下一秒就会脱落的风险。 眉头紧锁着。 九曜微微勾着唇,轻柔地替她抚平眉宇。 “阿茶不急,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够看见阿茶动情……嗯,也不错。” 温凉指尖落在她的肌肤上,并不能减轻她的急躁 桑茶没心情理会他的调戏。 一心思考着对策。 既然这是原身下的诅咒,应该不至于没有解决的办法。 鬼知道当年那些魔法书也是她搜刮来的,她的力量不同于魔法,自然没学过这些。 可人越急,能想起来的东西就越有限。 九曜还有心思打趣:“要不阿茶多亲我几下?说不定哪一下就中了呢。” “……” 还中,你以为抽奖么。 桑茶瞪了他一眼。 “我说真的。”九曜无辜道,“解除诅咒不就是这个吗,阿茶不亲我还能谁亲我?” 他满脸都写着“来吧,我承受得住”,嘴角噙着的笑嚣张而恣意,有种无所畏惧的野性。 桑茶呼吸放缓。 可就在这一空当—— 玻璃瓶内的那朵玫瑰,落下了最后一片花瓣,飘然与周围的花瓣混为一体。 最先漂亮热情的红玫瑰,成了一支光秃秃的花枝。 一无所有,孑然而立。 桑茶好像一股没由来的孤独席卷了她,尽管发生的确实只是件小事,可她就感到了一种难过。 只是吸血鬼而已,就算爱瑟尔永远维持着野兽的形态,对她来说也可以无所谓。 或许只是离别得多了。 见过的永远诀别也多了。 遇上这种小小的事情,她就会变得矫情与无助,连带着眼神也微微茫然。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52) 身旁,九曜见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玩儿大了。 他将木讷的桑茶拥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茶,诅咒已经解了……就在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 桑茶的眼睛仿若染了薄凉的玻璃,轻微地动了动。 唇瓣翕动。 “……什么?” 九曜继续咬耳朵。 “你忘了?在弗雷德王宫的那个地下室,你就亲过我一次了。” 桑茶这才想起来。 当时有事相求,还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平白无故地献了个吻出去。 刚才她是真的没想起来。 况且,就算她想起来了,以九曜的性子,大概又会说她当时只是因为有事不是自愿的。 桑茶活过来了。 她缓慢抬眼。 “那时候就解了你怎么不说?” 九曜骗人骗得心安理得,“那时看阿茶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我说了你大概还以为我在骗你。” 桑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情有什么不相信的。 心中的巨石落定,桑茶松了口气,过去坐在床边漠然注视那朵掉光的玫瑰。 玻璃瓶好似透着光,花枝边的花瓣暗红,散落一圈,风雅又缱绻。 她什么都没说,九曜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桑茶看花看得正入神。 蓦然,周边掉落的花瓣微动,在她眼前全数往上飘,自动拼凑成一朵崭新的玫瑰花。 几乎是瞬间的,她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黑色高挑的身影立在那里,掩着光线,漂亮却具有攻击性的眉眼被碎发遮住,依旧可见嫣红的唇瓣漾着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 桑茶垂下眼帘,跟着轻轻勾了勾唇。 … 一切尘埃落定。 后来桑茶也知道了,爱瑟尔在逃出地狱时确实是灵魂,误打误撞来到这幢别墅后,见到那名王子正在对一名小公主下手。 当时他就顺手弄死了那个王子。 放走了那小公主。 但他缺少一具身体,也没有出去杀个人抢夺身体的兴致,万分嫌弃地就将就用着了。 十几层楼的房间,装的全是那些人皮和血池。 爱瑟尔从不吸血,但不吸会饿,只能留着那些东西,饮鸩止渴。 诅咒是别人的,但身体已经是自己的了。 爱瑟尔好歹是吞噬了撒旦的魔王,吸血鬼的天性在他这儿起不了什么作用,该怎样怎样。 亚利只是他随手捏造出的,不算人,也不算吸血鬼,只是偌大古堡太过空荡,有个陪着的,也热闹些。 现在好了,另有人陪伴,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森林深处的樱桃树,可以换个人去摘了。 … 桑茶现在就差完成原主的心愿了。 好在,解除了诅咒的爱瑟尔,身份真是一名王子。 还免得九曜去为她打下一片江山…… 原本回国之后,桑茶打算直接举行婚礼的,可谁知道安泊尔催了她那么久的婚事,临终反而变卦了。 “我当初说的什么?回来之后开舞会!” 桑茶就很无语。 “这有什么区别?” 安泊尔气呼呼的,“怎么没有?舞会上你可以见的人更多,万一你后悔了呢?” 桑茶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我不会后悔。” 美人可愿与我共寝(53) “你才多大年纪,你说不会就不会?” 安泊尔哼了一声,“早知道就不派这么个人放在你身边了……竟然给你灌了这么多迷魂汤。” 桑茶哭笑不得。 “你开舞会不开舞会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开了还浪费钱……” “我缺那点钱?”安泊尔瞪她。 “……” 行,你有钱。 桑茶还是寸步不让。 “您有准备舞会的时间,还不如快点准备个婚礼,反正迟早用得上。” 桑茶看得出来安泊尔大概真挺喜欢原主的,还有王后,即使去世多年,他也从未娶过任何人。 她记得……王后是死在那场动荡里的。 当年谁以安泊尔的口吻传了假消息给王后,说是大局已定,她可以带着孩子回来了。 茶庄本就位于边境,许多消息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接受到。 得到这则消息之前,王后并未冒冒失失地带着安茶回到王都,而是选择只身回去查探。 谁知一去再也没回来。 之后,安茶即使回到王宫,也和安泊尔并不亲近。 她怪安泊尔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 可安泊尔是君主,每日要料理的事情太多了,花不了太多时间在安茶身上。 能够做出让安茶去弗雷德联姻,也是前几日父女二人吵了一架,安茶情绪激动地提及当年的陈年旧事…… 那也是安泊尔心中的刺。 被自己最爱的女儿挖出来,再深深扎进去,也有些头昏脑胀,差点酿成大错。 … 最后,安泊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交待婚礼事宜去了。 桑茶也理清楚了些事情。 君复这个王子的身份……大概是假的,只是他对这个世界上的做的障眼法而已。 只要他出现,别人就理所当然地将他当作王子。 若不出现,大家心里完全就没有这个人。 只是为了有个体面的身份。 不知道灵音追他追到没有。 … 婚礼如期而至。 这是九曜第一次与桑茶走婚礼的流程。 即使这是小位面的,他竟无理由地升起一抹紧张。 同时,他倾尽所能,为桑茶准备了一场任所有女孩都寤寐求之的婚礼。 安泊尔这才看他顺眼了点。 当漫天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时,九曜望着对面,挽着安泊尔手臂的桑茶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中世纪特有的婚纱礼服穿在桑茶身上,脚踏花海,竟是震撼人心的美景。 换做以前,九曜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刻。 待桑茶已经走到他面前,他甚至还隐隐觉得不太真实。 可他表面倒是镇定。 在教父的祷告祝辞下,他们互说“我愿意”,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下接吻。 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 夜晚总是最美好的时刻。 九曜却一改常态,紧紧抱着桑茶不撒手,跟孩子似的。 “怎么了这是?” 桑茶不明白这人怎么婚礼结束就这样了,妈的,他该不是悔婚了吧? 九曜还是抱着她,哼哼唧唧不清不楚地说了什么,桑茶没怎么听清。 “……说什么呢这是。” 等九曜温存够了,才稍微松开手,认真且坚定地望着桑茶。 “阿茶。” 桑茶掀起眼皮:“嗯?” 九曜说:“等回了众神界,我会补给你一个更为盛大壮观的婚礼,让六界都知道你嫁给了我。” 桑茶一愣。 旋即,勾起唇。 “好。” 叫声哥哥听听(1) 苏城,某别墅区前。 桑茶跟在一名打扮潮流的女人身后,目标径直走向一幢装修雅致的别墅。 那女人嘴里还一直在跟她念叨着什么。 “茶茶,待会儿见到叔叔要记得问好,还有哥哥,你曼曼姐姐出国留学了不在家,家里只有阿钦和你叔叔……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桑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原主陆茶,高二学生,上一周刚好飞南城参加英语竞赛,谁知道回来……她妈妈就给她找了个继父。 这位继父还有个儿子和女儿。 不得不说,效率还挺快。 桑茶在心里“啧”了一声。 “哦,对了,你的行礼就不用收拾了……大部分你需要的我都给你搬过来了,衣服用品什么的妈妈再给你买……” 季漪补充道。 桑茶点头:“嗯” 走到这幢别墅面前,桑茶看着季漪动作娴熟地将指纹按在上面,她没忍住在心里又“啧”了一声。 “夫人,您回来了?” 门开后,保姆何姐正擦着玄关处的鞋柜,见着母女二人,慈蔼地笑了笑。 “这就是小姐了吧?长得真漂亮……嗳,少爷您要去哪儿?” 听到这个词,桑茶冷淡的眉眼终于有了反应,纡尊降贵地一抬,便于玄关出来的少年对上。 眼下正值初秋,太阳还火辣辣的,他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短袖,印着大大的加黑字体“angel”的logo。 下身是简单的黑色运动裤,衬得双腿修长而笔直,脚踩一双限量版帆布鞋。 据桑茶所知,那双帆布鞋全球仅售二十双…… 浑身上下都写着有钱。 她这次“嗤”了一声。 很不幸的是,这次没在心里嗤,她嗤出声了…… “嗯?”顾应钦显然是听见了,桃花眼微微一勾,给人一种多情,却掩饰不了吊儿郎当的野性。 他先是懒洋洋地问了季漪好,才走到桑茶面前,稍微俯下身,深棕色瞳仁直勾勾盯着她。 “这位就是陆茶妹妹了吧?”顾应钦漫不经心地说。 桑茶唇角动了动,完全说不出肯定的话。 特么的……让她喊祖师爷哥哥……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可她的心声老天听不见,甚至还派来了猪的队友。 季漪轻拍了下桑茶的肩头,“还愣着做什么呢,叫哥哥。” 桑茶:“……” 她没有这样的哥哥! 老实说,就算以前的那些位面,在某些特定的场景,某人心血来潮想让她哭着喊声“哥哥”,这种情况下她没得选…… 但青天白日,让她喊哥哥,这不可能! 桑茶面无表情地扮哑巴。 季漪见她这反应有点不高兴,“茶茶你干什么呢?怎么今天这么不听话……” 顾应钦将她盯了一会儿,才散漫地直起身,将手里的白色棒球帽往头上一扣。 “没事,妹妹大概还不习惯,以后……总有时间叫的。” 他意味不明地说。 桑茶:“……” 她将装聋作哑扮演到极致。 季漪:“还是阿钦懂事,嗳,外边这么大太阳你要上哪儿去啊?” 顾应钦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大门,倦怠懒懒的嗓音被丢在身后。 “同学约了打球,晚饭不用等我了。” 叫声哥哥听听(2) 或许这个家,并不是只有原主不喜欢。 桑茶方才丢了季漪的面子,她不悦倒也没说什么,带着她上楼去她的房间。 “隔壁是你哥哥的房间,哦对了,你们好像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吧?平时在学校有没有遇见过?” 季漪向她指了下隔壁,再给她一把钥匙,转动门把手走进去。 桑茶进屋前,目光在隔壁的房门上停留了一瞬。 “……应该遇见过,不过很明显,他从未注意过我。” 桑茶回想了下,大概是这样。 原主就算长得漂亮,但属于那种老老实实的三好学生,经常参加竞赛什么的。 顾应钦整日吊儿郎当,在学校惹是生非,还坐实了个校霸的名头,就算成绩不差,但绝对不属于她这个圈子的人。 “以后你要是在学校遇见阿钦了,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记得打招呼,听见没有?” 季漪替她将背包放在书桌上。 “哦。” 桑茶不情不愿地答应,心说她打不打招呼你也看不见。 她打量了几眼这个房间。 与原主在以前那个家布置挺像,干净清冽的装修,她的书和奖状什么的都搬过来了。 衣柜里,除了常穿的衣服在,其他的,大概是要现买了。 季漪接着唠叨:“听说阿钦成绩也不错,他好歹比你大,如果你平时有什么不会做的题可以去问他,增进增进感情……” 桑茶翻了翻书包,记得她还有几张试卷没写,终于找着借口了。 “我知道了,我还要做作业,要不您先下去忙您自己的?” 她都把作业搬出来了,季漪总不能还待着,嘱咐道:“行,那你做作业,晚饭我上来喊你。” 桑茶应声,等她出去后,反手就锁上门。 瞧着在这个家,季漪已经完全用女主人的身份适应下来,桑茶感觉自己应该落寞一点。 原主不过两周不在,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好在桑茶没什么感觉。 这个位面,她约莫是放假,拿到六十六点魂力值后,增长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 而原主想做的,就是考个好大学。 一点儿也不难。 桑茶坐在书桌前抽出试卷,大部分都是数学的,原主英语好,经常不是满分就接近满分,但数学是短板。 她记得上个月月考,原主数学考了126。 也没多差,跟英语的148比起来就有差距了。 桑茶咬着笔头,摊开一张数学试卷,打算做做这个数学到底有多难。 系统表示难以置信:“霸霸你连数学也会做?你难不成还当过学生???” “以前有兴趣的时候做过,不过那都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桑茶也没有太大把握自己还记得多少,考试还是得凭原主的记忆才行。 系统感叹:“您真牛逼。” “……”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茶感觉系统已经越来越人性化了。 她一边做试卷一边道:“是不是我再多做几个任务,你就能彻底变成人了?” 系统声音透着些洋洋得意:“是啊,霸霸我得多谢你呢嘿嘿嘿。” 桑茶:“哦,我还挺好奇你是男的女的。” 系统:“我当然是男的!纯爷们!” 叫声哥哥听听(3) 桑茶轻笑一声。 虽说这个系统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靠谱,可好在比较容易骗。 倒也不怎么讨厌。 “不过,霸霸你为什么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会做……你学得也太杂了吧。” 桑茶随手在试卷上填答案,闷声道:“这有什么,几百上千年闲得发慌,不学点东西难道混吃等死么。” 况且她本就只是一抹游魂,还真没那么容易死。 在往年那漫长的岁月里,桑茶不停地穿梭各个世界,什么技能什么职业都想尝试一番,技多不压身是真的。 想追上那人的脚步也是真的。 可最后为何落了个渐行渐远的下场,桑茶也说不清。 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可他却记得。 … 许是终于不用打打杀杀了,桑茶做试卷做得格外认真且沉迷,季漪来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听见。 到后来,敲门的声音就变得极为有节奏,仿佛被人一下一下扣在门上,带着不紧不慢的悠闲感。 桑茶终于做完两张数学试卷后,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开门。 “妹妹是不是在房里偷偷哭啊,这么久都不开门……”顾应钦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见她开门,抬眼望过来。 少年身形颀长,棒球帽不知什么时候摘了,黑发略微凌乱,额头还沁着些汗珠。 约莫是刚打完球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来找这位“偷偷哭泣的妹妹”了。 桑茶见季漪不在,光明正大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做试卷,明天去学校。” 她一点儿也不像让对方认为她在哭。 顾应钦:“是吗?”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桑茶,点点头:“没有哭就好,反正以后哭的机会多得是。” 桑茶:“……” 一时竟听不出你的意思。 她在让他滚和摔上门之间做着抉择,就听见了楼下季漪的声音。 “茶茶,还有阿钦,快下来吃饭了——” 桑茶回了一声:“知道了。” 接着,她淡漠地扫了顾应钦几眼,语气像在挑衅:“不是说不回来吃晚饭?” 顾应钦乐了,还真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关键这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他痞痞地勾起唇。 “哦,打完了就回来,妹妹认为有什么不对吗?” 他特地加重了“妹妹”这个读音。 桑茶权当听不见。 反倒是他这句……打完了,怎么说得像是刚打完架一样? 桑茶狐疑地瞅了顾应钦一眼。 继而目光落在他的帆布鞋上。 转瞬移开。 “让开,我要去吃饭了。” 顾应钦没动,甚为慢条斯理道:“门口这么大位置,妹妹是有多胖才出不去?” 桑茶磨了磨牙。 她警告道:“不准叫我妹妹。” “嗯?”顾应钦睫毛眨了眨,“不叫你妹妹那叫什么?茶茶?阿茶?” 桑茶唇线绷成一条直线,一时间也说不出叫什么。 但她就是不想听见妹妹这个词。 搞得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人一样。 “好的,我懂了,阿茶说不让叫就不叫。”顾应钦浑身都是汗,没真在这儿堵着,“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说完,他就收了嚣张,不疾不徐地转身,打算回房间洗个澡。 叫声哥哥听听(4) 桑茶注视着少年瘦削的背影,可谁知,顾应钦在进门前,心有灵犀地往她这边望过来。 他挑了下眉。 桑茶偷看被抓包,当即板起脸,关上门就往楼下走。 隐约听见了一声轻笑。 笑个屁。 “茶茶你怎么这么慢,对了,阿钦呢?他不是去叫你了,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 桑茶洗完手,坐在餐桌前,“哦,他说他不吃,叫我们别管他。” “不吃怎么能行呢。”季漪微微皱了皱眉,将围裙取下打算上去喊人。 桑茶叫住她。 “他正洗澡,你去喊他做什么。” 这时,何姐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 “夫人,少爷素来是这个性子,等会儿将饭菜热着就好,少爷饿了会自己下来吃的。” 季漪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今天桑茶刚到,顾明盛加班又没回来,怎么说一家人也得整整齐齐坐一桌吃个饭。 可她若强行去喊人下来,大概也不怎么讨喜。 季漪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好吧,那咱们先吃。” 桑茶等的就是这句话。 做了那么久的数学试卷,还真给她做饿了。 然而,饭吃到一半,季漪突发奇想:“茶茶,待会儿我盛些饭菜,你记得给哥哥端上去。” 桑茶挑菜的手顿住:“???” 季漪说还不算,干脆起身去拿了新的碗筷,真的给一样装了些饭菜,还注意着摆了个盘。 接着,她将托盘放到桑茶面前。 “算了,你还是先给他端上去吧,别让阿钦饿着了,乖。” 桑茶:“……” 她麻木地咽下口中的,无语凝噎:“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季漪:“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听话,你忘了刚才是谁敲门叫你下来吃饭的了?” 桑茶心说她不用敲门也能闻着味下来。 可她知道,原主不喜欢违背季漪的话。 只能端着托盘不情不愿上楼。 站在顾应钦房门前,桑茶做尽了毕生的心理建设,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她听见椅子拖拽,继而是拖鞋趿拉的声响。 门很快就开了。 顾应钦刚洗完澡,换了身毕竟家居慵懒风的衣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精致眉眼带着肆意妄为的轻狂。 少年独有的光芒,统统在他身上。 见到是她,顾应钦还小小地惊讶了番。 “稀客呀,妹妹,不对,阿茶找我有什么事吗?” “……” 你瞎? 她端着这么大盘饭菜看不见? 桑茶没有偷窥别人房间的癖好,将托盘递过去,木声道:“我妈给你装的饭菜,记得吃。” 这个记得吃的语气跟“去死吧”大概相差不离。 目光在精致的饭菜上掠过,顾应钦笑了。 “不用,我不饿。” 桑茶忍着转身就走的想法,“你不是刚打完球?” 顾应钦还得拐个弯才能理解她的意思。 莫名好笑。 “谁说打完球就一定要饿了?” 桑茶好想说她也看得出来你不饿,就算饿了,饿死最好。 可季漪还在下面等着,若她原封不动地端下去,怕是少不了一顿唠叨。 太吵了,而且麻烦。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吃?” 顾应钦见她还不死心,明明满脸都写着“爱吃吃不吃滚”,却还倔强地在这儿当守门神,当即来了兴趣。 他吊儿郎当的本质一下就出来了。 “要我吃可以啊,你先叫声哥哥听听。” 叫声哥哥听听(5) 桑茶怀疑他在做梦。 并且有种把饭菜薅他脸上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脚却不听使唤地踹出去了。 顾应钦似乎早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往后撤退,还不忘了打趣。 声调故意拖长,张扬又散漫。 “看吧,妹妹不也没那么大诚意嘛……嗳等等,等等,行了,我吃还不行吗?” 他像逗孩子似的举手投降,将桑茶手中的托盘接过来,桑茶还思考着要不要顺势拍他脸上。 最终只是冷哼着下楼了。 “茶茶,怎么样,阿钦吃了吗?”季漪见她下来后,笑了笑问。 桑茶淡淡的:“嗯,总归饿不死他。” 季漪笑骂,顺带夹了块排骨在她碗里:“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阿钦他总归是你的哥哥。” 桑茶撇了撇嘴。 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想。 明天星期一,原本季漪想的是让司机送他们两个人一块儿去学校,然而,她忽略了某个人的性子。 在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没等到顾应钦下来吃早饭时,桑茶终于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穿着二中的校服,皮肤冷白,眼瞳浅淡,低垂着的眸光为她染上生人勿进的冷漠。 这么久的等待让她脾气不怎么好。 “你听说过校……草还要上早自习的吗?” 不知出于何心理,她没有直说某人在学校的名声早已成了校霸。 季漪望了楼上一眼,咕哝道:“……谁说校草就不用上学的……唉,算了,茶茶你就先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桑茶抓着书包转身就走。 因为早上这个小插曲,优等生茶茶竟然踩着点进教室,全班都疯了,甚至在传她是不是得了绝症…… 她同桌就直接问了。 许姿姿见她刚坐下,就特担忧地开口:“茶茶,你没事吧?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桑茶刚拿出试卷,闻言,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为什么会不舒服? 她脸色很差吗? “没有。” 许姿姿:“真的吗?要是你不舒服一定不要逞强。” 桑茶更奇怪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舒服?” “啊,你忘了?”许姿姿吃惊,“你上次踩着点来学校的时候发了好大一场高烧,人都快烧没了还坚持上课。” 桑茶:“……” 哦,她忘了原主的学霸人设。 她摆摆手。 “没什么事,早上有事耽搁了。” “哦哦。”许姿姿又盯了她几眼,确定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我就说你们这种学霸,把学习看得比命还重要,总是不爱惜自己……唔唔……” 桑茶在她嘴里塞了块饼干。 她瞪了桑茶几眼,将饼干嚼巴嚼巴吃了。 早自习没有老师,许姿姿这种对学习没什么热情的小女孩,开始在她耳边叭叭八卦。 “嗳茶茶,你听说没有?顾大帅逼昨天和对面职校的打起来了,听说是为了蒋昕。” 桑茶翻着书,原本没打算理她,可听见熟悉的名字,没忍住抬起头。 顾应钦在同学中的风评还不错,虽说没人敢惹他,但也算校霸里面比较好亲近的了。 至于蒋昕,高二,校花,不解释。 叫声哥哥听听(6) 桑茶默了一会儿,才答道:“真的?” “咦,茶茶你今天竟然回我了。”许姿姿嘿嘿一笑,“应该是真的吧,我听他们班体委说的,总归错不到哪儿去。” 桑茶这次没有回答,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书上。 她想起昨日,某人刚“打完球”回来站在她房门口敲她门的样子。 还真是去打架了。 许姿姿:“啧啧,我就说嘛,像顾大帅逼那样的人,也拜倒在了校花的石榴裙下,害,咱们这些小百姓是没戏了。” 桑茶无动于衷。 许姿姿一个人也能聊得很欢。 “听说昨日职校那个霸王龙被打得可惨了,发誓以后见到咱们学校的人都要绕道走,还不敢再去追求蒋昕。” 桑茶面无表情地扣了张试卷在她脸上。 世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早自习下课后,桑茶循着原主的习惯,将昨天做的试卷拿到办公室找老班批改。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一道懒懒散散的身影踱步上来。 尽管顾应钦在老师这边已然声名狼藉,可某些方面又听话得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穿校服。 白色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干净、清澈,仿佛踏光而来,世界都在他身后,透着无所不能的意气风发。 在这里遇上桑茶,顾应钦着实没想到,差点以为对方是故意在这里堵他。 但瞧见她手里的试卷后,默默将这个想法咽了回去。 “早啊,妹妹。” 顾应钦唇边永远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感觉亲近,却令人完全不敢进一步造次。 桑茶只是瞥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 她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当没看见他,径直走过。 见状,顾应钦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拎着书包回了自己教室。 这个妹妹不太喜欢自己,看得出来。 但,谁说得上谁喜欢谁呢。 … 第一节课数学课。 正是班主任较,在这之前,他狠狠地夸了桑茶一顿,并且希望全班以她为榜样向她学习。 同时,宣布了一个消息。 “这学期校级领导们开了个会,打算把高二的学习抓起来,当然,不是说要周末补课,只是换了个能激励你们的法子。” “在这个月月考之后,高二会来个大洗牌,也就是你们想的,分班。这次的分班全部按成绩说话,考得好的自然就在一班,后面以此类推……” 班主任在讲台讲得滔滔不绝,桑茶笼统就没听进去几个字。 但大概意思捉住了。 她没什么表情,其它同学哀鸿遍野。 他们恨!分!班! “呜呜呜茶茶,怎么办,按成绩分班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以后还会想我吗?还会给我吃饼干吗?会不会有别的小妖精做你的同桌?” 下课后,许姿姿一把抱住她哭丧。 桑茶好想弄死她。 “你给我起开。” “呜呜呜我不!我要趁着现在多培养一下感情,你这个眼中学习大过我的,指不定分班一天后你就忘了我了……嗝,顾大帅逼?” 桑茶原本听着她这篇生离死别,鬼知道怎么就扯到顾应钦身上了。 反应了下就倏觉哪儿不对。 她猛地抬头望向门外。 叫声哥哥听听(7) 她们两个的位置就在讲台前第二排,一抬头便可瞧见走廊下面,塑胶的红绿操场有少年在打篮球,阳光还没撒在过道上。 而此时,走廊外站着一个人。 顾应钦低着脑袋,手里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个小袋子。 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腿,是真的长。 还直。 大概注意到了多数人的目光,顾应钦抬起头,在空中与桑茶的视线交汇。 “啊啊啊顾大帅逼看过来了!他不是在看我吧?鹅鹅鹅好像不是,等等,茶茶,我怎么觉得他在看你???” 许姿姿激动了会儿就发现不对了。 桑茶抿了下唇。 她瞧见顾应钦懒洋洋地笑了笑,用唇语说:“出来。” 按理说,她如果出去了,以后就更不消停了。 但,她也不是怕麻烦的人。 她说:“你等我一会儿。” “哦,好。”许姿姿应了声,蓦地,睁大眼睛。 “!!!” 这位小同学的心理路程桑茶是看不见的了。 她出去后,顾应钦才掀起眼皮,意味不明道:“我们妹妹可真是爱学习,这么大一帅哥站走廊都看不见。” 桑茶:“……” 她无视这句话,“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顾应钦靠在后边,拎着手中袋子甩了两圈,慵懒开口:“妹妹怎么知道我是在叫你,说不定我是在叫你同桌呢。” “……哦。” 桑茶默默盯了他几眼,转身就进教室。 “嗳——” 顾应钦好笑地上前攥住她手腕,用着极近的姿势,快要贴在她耳边地说: “妹妹也太不经逗了吧。” 原本教室内和走廊外的同学就有意无意地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见状,纷纷张大嘴巴,里面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都。 桑茶唇线板得很直:“松手。” 顾应钦挑了挑眉。 依言松开了。 大概是快上课他要回去补觉了,顾应钦没再逗她,将手中袋子递到她面前。 “这是季阿姨叫我带给你的,说是你走太急忘了。” 桑茶转身接过,低声说:“谢谢。” 顾应钦:“嗯?什么?我没听见。” 这下桑茶走得比哪次都潇洒。 头都没转一下。 顾应钦在原地轻笑一声,依旧是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回了自己教室。 “茶茶,你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待桑茶坐下后,许姿姿就魂不守舍地开口。 桑茶睨了她一眼,“不至于啊。” 她掀开袋子瞧了瞧,就是一支钢笔和一本字典,没什么稀奇的。 她当然知道季漪的用意。 在学校,她最好能和顾应钦攀上关系,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她在学校就能过得舒服些。 季漪怕了当年东躲西藏的日子。 以至于做很多事都染上了江湖气。 可季漪没想过女儿愿不愿意接受。 桑茶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是她还好,什么都无所谓,谁来都一样。 可若真是原主,未必领这个情。 但是……顾应钦呢? 他这种人,不可能不懂季漪的意思。 可他还是来了。 桑茶揉了揉眉心,一时间觉得头痛欲裂,这种越平凡的生活对她来说越煎熬。 叫声哥哥听听(8) 桑茶接受了一天来自各位同学的洗礼。 有自己班的,也有别人班的。 她得心应手地全数无视。 看在这个的份上,桑茶再见到顾应钦的时候,脸色没那么无情了。 回家的车上,顾应钦还破天荒地和她坐上车,二人在后座,走马观花般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 顾应钦大概是补了一天觉,此刻精神不错,打开游戏…… 桑茶余光一扫,没忍住道:“快乐爱消除???”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闻声,顾应钦抬眼,“嗯,怎么了?妹妹也想玩儿吗?得先等等,我先把这关过了。” 桑茶动动唇,硬生生地将“玩个屁你竟然玩儿这种弱智游戏你校霸的威严呢”憋回去。 “……不玩。” “哦。”顾应钦点点头,继续在手机上划上划下。 桑茶没打扰他。 原本是打算靠在车窗补个觉,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早上许姿姿说的,为校花打架。 她不怀疑祖师爷的忠诚。 可她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等了片刻,桑茶原本是想等他过完一关就问,可等了十分钟后,对方竟然一点儿要过关的迹象都没有。 她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 “智障?”顾应钦头也不抬,替她接下话。 桑茶:“……”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主要是反差萌太大,她完全缓不过神。 桑茶凑过脑袋,“还剩五步。你走那儿,黄的,鸡还是鸭,对,然后那只猫头鹰……” 在桑茶的干预下,顾应钦完美地过了这关,还拿到了三颗心。 他低低笑了两声。 “谢谢妹妹,原来学霸玩游戏也有优势啊。” 桑茶:“只是比你好点,随便换个人来玩得都比你好。” 顾应钦完全听不出其中的讽刺,点点头颇为赞同,桑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了半天,她记起了自己的目的。 半点也不委婉。 “你昨天去打架了?” 顾应钦:“看来消息传得还挺广啊,连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妹妹都听说了。” 按理说这是在车上,前排司机开着车,他不该承认才是。 许是习惯了,不在意了。 桑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应钦觉得她的问题还挺新鲜,深棕色眼瞳闪着笑,“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架?” 桑茶迟疑地点头。 原以为就顾应钦的态度,会告诉她原因,谁知他只是勾了勾唇。 “妹妹管得也太宽了吧,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他也不等桑茶反应,敲了敲车窗:“陈叔,停下车。”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陈叔停车停得异常熟练。 等顾应钦下去之后,陈叔才笑着说:“小姐别担心,少爷大概见到朋友了,我先送您回……” 他回还没说完,就见到桑茶跟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 顾应钦下车后,没急着走,站在路边,熟练地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上。 白茫茫的烟圈在眼前散开,顾应钦呼出口气,就瞥见身边走过来一个人。 她没带书包,大概是走得太急忘了,穿着校服,显得身子太瘦,那被他攥过的素白手腕,让他有种他轻轻用力便可折断的错觉。 叫声哥哥听听(9) 顾应钦以前不是没在学校见过陆茶。 当时他身边那帮狐朋狗友还吹了个口哨:“哥,亲哥,你瞧瞧,那边有个美人啊。” 顾应钦对那个时候的陆茶印象很模糊,叫他想也想不起长什么样,毕竟他没兴趣。 可身旁那帮人就不一样了。 “啧啧,肤白貌美大长腿,表情比小白兔还无害,这比校花还有看头啊,就是不知道味道……” 那人还没说完就被顾应钦一巴掌拍脑袋上。 “大白天的,发春呢?” “嘿嘿嘿我错了哥,这不是太久没看见女的嘛……可我说真的,那个小姑娘肯定带劲……嗷!” 他说着就被顾应钦再捶了一下。 这番对话顾应钦早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在烟雾中,他眯着眼睛,望着朝他走来的桑茶,某些话就这么在他脑中如浮光掠影般游过。 他喉结动了一下。 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顾应钦也没问桑茶下来做什么,暗暗叹气。 “行吧,刚才是我不对,这就带妹妹去吃晚饭赔罪。” 说着,他掐掉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桑茶还不知道怎么就扯这上面来了。 她多看了顾应钦几眼。 总感觉……他和表面上不太一样。 “你不回家吃了?” 顾应钦也没拿书包,啊了一声,“不回去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桑茶:“……哦。” 她怎么怀疑顾应钦真把自己当妹妹了。 啧。 大概是顾忌着桑茶是女孩儿,顾应钦带她进了购物广场,挑了家雅致的烤肉店,还有服务员全程代烤。 桑茶心说果真是大少爷。 二人点了个双人套餐,顾应钦绅士地为她开了罐饮料,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妹妹别误会啊,我爸待你比待我好多了,零花钱都比我多一倍是不是?平常我和他们都是去街头撸串。” 闻言,桑茶还小小地惊讶了番。 “……真的?” 她还是头次见这么接地气的富二代。 “真的。”顾应钦说,“你觉得以我这行事作风,我爸可能给我张卡随便刷?” “也是。” 桑茶不予置评,他们的肉很快就上来了。 服务员果真全程帮他们烤着,烤完还会用剪刀剪成小块,他们只用带张嘴负责吃就行。 桑茶吃了两口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你唬鬼呢,就算你爸给你的钱比我少一倍,那也不少了好不好?哪有你说得那么拮据!” 对高中生来说,他还想咋地? 买车买房买股票? 顾应钦笑了。 “是啊,我瞧妹妹可怜的表情都出来了,想着要不要在你那儿骗点钱呢,就这么被抓包了啊。” 桑茶觉着这烤肉味道不错,但还是没忍住给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过了会儿,她说:“你没钱了?” 顾应钦正拿了片生菜包肉,噙着笑说:“怎么,我伟大的妹妹要救济救济我?” 桑茶:“……” 她已经确定了,这人真把她当妹妹了。 能心平气和地坐这儿吃饭也不太容易。 顾应钦慢条斯理地将包好的肉递过去,“行了,我若是要了妹妹的钱,大概会被我爸打死。” 叫声哥哥听听(10) 桑茶盯了那卷生菜盯了片刻,伸手接过。 “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原主和他爸见过一面,当时季漪和他还在恋爱阶段,他爸就给原主送了不少东西,还有一张卡。 原主没要,被硬塞的。 后来去查,十万。 他爸对原主是真的很好了。 但不代表冷寂了这么久的小姑娘,因为钱就接受这一切。 她可以不说话,但不要逼她接受。 相比起来,桑茶就没什么感觉,有钱就好,想干嘛干嘛,自在多了。 顾应钦笑了声,给自己也包了一片,“他对女生都比较宽容,对我就只想成才了,但也不看看我愿不愿意搭理他。” 桑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记得顾应钦他爸这是结的第二次婚了。 顾应钦上面还有个姐姐叫黎学曼,不是他爸亲生的,是他第一任妻子带来的女儿,后来和那个女人生下顾应钦。 他前妻去世后,多年没娶,最近才和季漪领了证。 这个重组家庭还挺复杂的。 “我一直都觉得我姐比我更适合管理公司,可惜她结婚了……啧,结婚的那个也是混蛋,一天都不安生。” 顾应钦像是在寻常聊着天。 桑茶不解:“我记得他们感情挺好的,不是还有个孩子?” “又不是感情好就代表合适。”顾应钦眸底戾气一闪而过,“与其选那么个人,还不如找个普通的。” 黎学曼嫁的是江家。 说是苏城第一大家族也不为过。 但桑茶想不出顾应钦为什么生那么大气。 但听这语气,他和黎学曼的关系应该不错了。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不在的时候,都是黎学曼在照顾他。 顾应钦哼笑了声:“若不是有江赦那小子,我肯定撺掇我姐离婚。” 桑茶睨他一眼,“你管得还真宽。” 顾应钦没否认,开了罐啤酒就往嘴里灌,扬头的时候,下颚绷着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啤酒顺着脖子滑落下去,没入衬衫内的锁骨之下,桑茶别开目光,抽了张纸递给他。 顾应钦:“?” 桑茶指了指他的脖子,“酒。” 顾应钦一愣,把纸巾接过,勾着唇闷声笑了,“原来有个妹妹的感觉是这样。” “……”桑茶没忍住说,“我可没承认过。” 顾应钦随意擦了两下。 “是,知道了。不过我没你那么大怨念,他们大人结不结婚都与我无关,不弃养就行。” 桑茶:“……” 她也想说与她无关。 这下,桑茶是真的郁闷了。 兄妹的话,大概也行吧……? 她端着最先顾应钦给她开的饮料喝了一口。 顾应钦礼尚往来地给她递了张纸。 看着这张纸,桑茶无语了会儿,然后事态就无法控制了,俩人对着桌子笑。 烤肉的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 这顿烤肉之后,顾应钦看了下手机时间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桑茶歪过头瞅他:“你不回去?” 顾应钦毫不见外地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眯起眼端着少年老成的沧桑。 “妹妹难道忘了,我们做不良少年的,集体活动都在晚上。” 桑茶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 顿了顿说。 “我也要去。” 叫声哥哥听听(11) “哟,我滴个亲哥,今天咋来这么晚……我操!这不是……” 一头黄毛的闫普嘴里叼着根烟,走过来正要拍他的肩膀,立马被顾应钦身后的妹子吓一跳。 霎时,桑茶就被当珍稀动物围观了。 “……” 她以为,顾应钦的朋友,就算是混混,也是富家子弟的混混,玩儿的都是飙车赌博这种。 谁知道他这么接地气。 桑茶望着眼前灯红酒绿的酒吧陷入沉思。 “妹妹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顾应钦偏头笑过来的时候带着种邪性,像是在故意逗她。 桑茶只是看了他一眼。 挑衅意味比他的还重。 顾应钦乐了。 “唉,钦哥——”闫普拉了顾应钦一把,面色十分复杂,“这是咋回事?” 黄毛自认为说话音量很低,再加上周围乱七八糟的各种声音,桑茶应该听不见。 不知他,另外几名不良少年也有同样的疑问。 “女朋友?” “暧昧情人?” “追求者?” “怎么可能,钦哥什么时候带过追求者在身边,你想太多了。”有人打翻了上一位的猜测。 顾应钦扫了他们几眼,几人即刻闭嘴。 可没能忍住。 “啧,我觉得她长得好眼熟啊。” “呵呵,你看见美女都眼熟,叫我认为,这就是我心动的那款。” “得了吧,人家能看得上你?那一看就是富家乖乖女,在保护下长大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那她为什么和钦哥在一块儿?”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顾应钦有种一人一脚踹他们下江游泳的冲动。 按了按眉心,他打断这些人不该有的念头。 “她是我……妹妹,你们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弄死你们。” 不知为何,当面调侃桑茶是他妹妹,叫得那叫一个顺溜,在这些人面前却说不太出口。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顾应钦家里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一点儿也不意外。 瞬时间,大家转场倒戈。 闫普第一个上去打招呼,“啊,原来是妹——不是,钦哥你踢我做什么?” 顾应钦走到桑茶身边,高贵冷艳地送他一眼,“瞎叫什么呢?” 众人懂了:“姐!” 桑茶:“……” 她没有你们这么中二的弟弟。 得亏了这是在酒吧门口,来来往往什么神经病都有,否则他们早就被围观了。 桑茶拒绝和他们说话。 “你们来这儿就是在门口吹冷风?” 顾应钦低声笑了,指腹在耳垂处轻轻摩挲,“确定要进去?不怕我把你带坏了?” 桑茶:“废话,你怎么那么啰嗦。” 闫普几人惊了。 原来……妹妹就可以这么跟钦哥说话! 为什么他们不是女儿身! “行吧。”顾应钦点点头,“那你待会儿跟紧我,走丢了我可不会找。” 相比起他的婆婆妈妈,桑茶就显得霸气多了。 众人是大写的服气。 这家酒吧外边虽然挺……破的,但好的是里头环境不错,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混杂,多的是酒香气。 酒吧有一个小舞台,上边有驻唱乐队。 现在唱的是一首低缓的民谣。 叫声哥哥听听(12) 桑茶在喧嚣中,眯了眯眼睛。 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挺漂亮,十七八岁,她有些印象。 校花,蒋昕。 几人估计是因为她在,规矩得不得了,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她和顾应钦坐一边沙发,其他人自己挤着。 点酒的时候,桑茶相信他们真的就是来喝酒的了。 “喝什么?”等他们点完了,顾应钦问了她一句。 桑茶迟疑道:“……你们点了这么多还没有我的吗?” “想什么呢。”顾应钦说,“你这未成年还想喝酒,给你调杯果汁抱着吸吧。” 桑茶翻了个白眼。 “说得像是你成年了似的。” 顾应钦随手就拿了身份证出来,“看清楚,我成年了,叫哥。” 桑茶:“呵呵。” 妹妹不听话不配合,顾应钦也不生气,真给她点了杯果汁。 他刚拿出烟准备点上,顿了顿,还是没这么做。 桑茶余光里望着他的动作,心里没由得一阵暖意流过,睫毛遮住浅色的眼睛。 很快他们点的酒就被一一送上了。 场面一度变得特豪迈,比起英雄大会也不遑多让。 闫普咬开啤酒盖,“害,校花还搁那儿唱呢,昨天刚被骚扰过,今天还不长记性。” 身旁有人接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言一出,大家又开始起哄。 “话说钦哥——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校花有没有感动得以身相许啊哈哈哈。” “你们难道没看见昨天校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换了我就心动。” “可惜了可惜了,钦哥不是人啊不是人。” 顾应钦位置在外侧,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果汁递给桑茶。 “这么多话题不聊非上赶着找抽?” 大家又哈哈笑了。 桑茶抱着果汁,看了看他,把许姿姿说的传言和刚才那些话对上,天平竟奇迹地往许姿姿那边偏了些。 英雄救美? 呵。 “怎么了?”顾应钦见她就往自己身上瞟,干脆连酒也没怎么喝了,“是不是觉得我太帅,坐在你身边你会自卑?” 桑茶:“你这么说话真的没被打过吗?” 闫普插话进来:“姐,你是不知道,钦哥每每都会因为说话被约战,但从来不是被揍的那一方。” 桑茶:“哦,这么说他经常打架?” 闫普还想说什么,被顾应钦一个眼神劝退了。 “妹妹这是在打听我?” 桑茶:“是啊,打听你英雄救美的事迹,是不是打算光耀门楣找个……” 她没再说下去。 顾应钦倒是在片片光影中侧过头,碎发落下阴翳,多情的桃花眼在此刻上勾,潋滟而幽密。 语气懒散随意。 “我怎么觉得妹妹这语气不对劲呢。” 桑茶心一动,喝了口果汁,叉着桌上的水果拼盘吃了块哈密瓜,再叉了块猕猴桃。 她动作顿了一下。 手中的猕猴桃拐了个弯,送到顾应钦唇边。 “这水果味道不错,尝尝么?” 顾应钦微微诧异。 他盯着桑茶,隔了几秒,将这块猕猴桃吃了,勾唇笑道:“嗯,妹妹喂的确实很甜。” 舞台上的民谣停了。 乐队的人下去休息,没过多久,便有一道白色的倩影袅袅朝这边走过来。 叫声哥哥听听(13) 桑茶拿出手机给季漪发了条消息,之后就无聊得把桌上的水果拼盘全吃了。 那些少年还以为她喜欢吃,打算再给她点几盘。 ……倒还真不用。 “顾应钦。”蒋昕含笑着走过来,端着两杯酒,一杯递给他。 “昨天谢谢你替我解围。” 她只是来道谢的,按理说接过喝了就算了,更何况人家长得漂亮,任谁都会给这个面子。 但顾应钦只是懒懒地抬眼觑了她一眼。 随后,端着桌上桑茶没喝完的果汁,隔空和她对了杯。 蒋昕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正常,心不在焉地饮下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往桑茶身上瞟。 顾应钦说:“你也不用来谢,昨天要不是那几个人洒了我的酒,我也不会管。” 桑茶眼瞅着这人喝完一口还打算喝第二口,忍无可忍地抢回来。 “你要喝自己点,喝我的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蒋昕的脸色白了些,弄不清是因为谁说的话。 “……这样。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否则后果如何我不敢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正常人都会安慰两句。 可顾应钦就跟没听见似的。 径自跟桑茶说话。 “你怎么这么小气,这还是我给你点的,喝两口怎么了。” 桑茶指着一桌的酒,“这些还不够你喝的?” 顾应钦慢条斯理:“这点连他们都不够,我喝了他们就没了。” 桑茶:“你编,你接着编。” 二人自顾自聊天,丝毫没理会一旁站着的蒋昕,渐渐的,在笑容挂不住之前找借口离开了。 她走后,闫普他们都快笑疯了。 “哈哈哈狠还是我钦哥狠,杀人见血还诛心,学到了学到了!” “你学到有什么用?又没有校花来给你拒绝哈哈哈哈哈。” 顾应钦当听不见。 或者说早就免疫了。 闫普就好奇了:“话说钦哥,连校花你都不喜欢,你到底喜欢啥样的?该不会毕业之后你直接跟家里出柜吧?” 顾应钦礼貌地回:“滚。” 若是以前,他说不定还真有这个想法,女人好像完全不能引起他兴趣似的。 今天…… 顾应钦指尖落在自己的唇角,轻轻拭去残留的果汁,垂着眸没说话。 桑茶就这么等着他们喝酒,喝着喝着她才听出今天是有人过生日,待会儿他们还要去唱歌。 而顾应钦没喝酒,就在她身旁打快乐爱消除。 “我去下洗手间。”桑茶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让路。 顾应钦收了手机,想了想说:“我陪你。” “……” 桑茶:“你又进不去。” “妹妹想什么呢。”顾应钦语气散漫,“这里人多,什么人都有,最喜欢你这种小姑娘。” 桑茶还是不习惯去洗手间有人陪。 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 “不用。” 她比较坚持,起身绕过顾应钦的膝盖就往洗手间走去,后者只能注视着她的方向,没硬跟。 洗手间在嘈杂的大堂后台,洗手池有人喝多了,吐得天昏地暗。 等桑茶出来,呕吐的人已经走了,洗完手,不知是不是被感染了,桑茶也有点想吐。 下午吃多了。 先吃了顿烤肉,刚才又吃了水果拼盘。 叫声哥哥听听(14) “陆茶!”一道略含惊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桑茶透过玻璃镜,认出这人是三班体育委员潘银飞,追求过原主。 他明显喝了酒,小麦色的皮肤透着红,“你也来这儿了啊?你是一个人吗?” 桑茶甩了甩手上的水,“不是。” 潘银飞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淡,自来熟地走上来,“不是正好啊,待会儿咱们几个可以一起玩。” 桑茶心说你看见顾应钦后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不用,我先走了。” 潘银飞牛皮糖似的跟在她身边,“别这样嘛,好歹是一个学校的,一起玩会儿,我到时候送你回去啊。” 桑茶强捱着不耐烦:“说了不用。” “用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放心,有我呢。” 桑茶搞不懂他的迷之自信的哪儿来的。 同样是自恋,顾应钦好歹有资本。 他呢? 靠那个寸头吗? “不去。” 桑茶加快了步子,谁知潘银飞直接上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陆茶,你这么冷漠,我会很伤心的。” “关我屁事。” 桑茶十分厌恶别人的触碰,正要用力挣脱掉,眼角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往这边来。 抿了下唇,她没有动作。 “我说钦哥,你这就大惊小怪了啊,女孩子去洗手间没有个十多分钟是,嗯回不来的,不要,嗝,搞得跟掉进去了似的。” 闫普大概喝多了,话都说不利索。 顾应钦看了眼手机:“闭嘴。” 某人去洗手间已经去了不止十分钟了,保险起见,他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等人。 人是自己带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两个大人,谁应付得了。 顾应钦正这么想着,前方不远处的过道出现两个好似正在纠缠的人。 不是他正在找的还能是谁。 看样子,是被缠住了。 顾应钦心头升起一团无名怒火,飞影似的嗖地飞了过去。 “嗳,洗手间在那个方向,哥你走错……卧槽!”闫普喝大了也还有着最基本的判断力,赶忙跟着跑过去。 “陆茶,陆茶你别急着拒绝嘛,我请你喝酒啊——啊!!” 潘银飞还抓着桑茶不撒手,只见一道影子闪过,脸就生生挨了一拳被砸到墙上。 “操了……谁啊?!” 顾应钦没理会他,抬手就将桑茶护在怀里,强烈的良心不安下,甚至感觉她清瘦的身子在颤抖。 浓烈的自责席卷了他。 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他就不该带这位做惯了好学生的妹妹来! “阿茶,阿茶你没事吧?” 桑茶的演技好歹是影后级别的。 她轻抿着唇,低垂着眸光,落在自己被攥红了的手腕上,没说话。 她的皮肤原本就白,这里的光线与酒吧暗调不同,亮晃晃的,照着她肌肤细嫩白皙得好比瓷玉。 就衬得那抹红更为显眼。 顾应钦也注意到了,二话不说地就拉着她回到洗手台。 潘银飞眼神有些模糊,没看清揍他的人是谁,但挡了自己的路,低吼一声就想冲上去,被后来的闫普拦下。 “操你妈你还真是谁的人都敢动啊——” 叫声哥哥听听(15) 冰凉的水刷刷冲在凝白瘦弱的手腕上,却没有那刺眼的红冲淡。 反倒是那根鲜艳的红线,血滴子遇水晶透,颜色若烈日灿阳。 顾应钦一下一下地为她擦着,动作认真温柔,用了十足的耐心,完全把她当刚被欺负了的弱小女孩形象。 桑茶都快演不下去了。 说不清谁心里的负罪感更大。 水冲得差不多了,顾应钦拿出纸巾替她将水擦干,边擦边道:“我以后不会带你来这儿了。” 桑茶淡淡抬眼:“什么?” “……操。” 顾应钦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心中有火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只想回去把潘银飞揍一顿。 他将纸巾狠狠掷进垃圾桶里,拉着她一路往来时的方向走。 外面长廊潘银飞早就被那几位少年围住,看样子受了点皮肉之苦,脑子也清醒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顾应钦没看他,他担心自己没留手弄死了。 后面的收尾桑茶就不知道了。 只是在出酒吧的时候,刚好撞见蒋昕,她笑了一下说:“顾应钦,你要回去……” 顾应钦眉目寒霜地从她身边走过。 压根没看见她。 或者就算看见了,也不想搭理任何人。 谁上谁死。 桑茶眼观鼻鼻观心,还好他控制住了没对自己发脾气…… 蒋昕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走过去。 笑容在风中逐渐僵硬。 却依旧没有忘了注意,二人相牵着的手,在那样昏暗的光影下尤其刺眼。 一路无话。 到家后,季漪还坐在客厅沙发上,同时,旁边还有一名穿西装的男人,也就是顾应钦他爸。 顾应钦面色阴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阿钦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茶茶惹你生气了?”季漪站起来关怀道。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桑茶一定会送个白眼出去。 “他就这样,茶茶能惹他什么?茶茶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顾应钦欺负你了?”他爸也站起来凑热闹。 桑茶:“……” 她严重怀疑她和顾应钦的回归打扰了这两人约会。 桑茶摸了下鼻子,尽量装得像点,低声说:“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了,明天还要考试。” “那好,茶茶快回去休息,别累着了。” 桑茶点头,瞥了顾应钦一眼,转身上了楼。 直到她关上门也没听见顾应钦有动作。 有点纳闷。 他搁下边站着干嘛呢? 学霸桑茶没多想,甚至觉得自己精神不错,拿出试卷打算先刷题。 可没过多久,隐约就听见了楼下传来吵闹和怒吼声。 “?” 大晚上的吵什么架? 桑茶没想通,刚打完草稿做完最后一道选择题,脑子那根弦就接上了。 靠! 顾应钦不会在下面自首吧?! 桑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她刚跑到门口打开门,顾应钦就站在外边。 走廊的灯开了暖调的黄光,少年半身沐浴在温暖下,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依稀可见,白皙的侧脸有浅浅的红印。 桑茶心一揪。 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哥哥妹妹,她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房间。 “你吃饱了撑的啊,上赶着找打找骂?” 叫声哥哥听听(16) 现在好了,桑茶也气着了。 她记得柜子里有应急医药箱,把人按在椅子上,翻出棉球酒精过来给他上药。 可在她拿着棉球探过去,手腕就被顾应钦攥住了。 “你松手。”桑茶皱眉。 顾应钦定定望着她,力道松了松,过了一会儿,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着。 “我没事。” 桑茶扯着唇角讥讽道:“您哪能有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自虐倾向?” “我只是……” 顾应钦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是他带去酒吧的,那里他常去,本来也没觉得有多不安全,毕竟谁混混也混不过他们。 可出了那种事后,他当然一味地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鬼知道当时他看见那个场景心都跳停了好几拍。 事后回程在出租车上,他脑子里也反复放映着那个画面。 顾应钦完全不敢想象他没有及时去的后果是什么。 那个瞬间,他自责与愤怒简直达到了顶峰。 事实上,若是他没去,潘银飞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但他不知道。 刚才在下面,他确实是在等桑茶上去,自己跟他爸说了这事,好像不挨点骂挨顿揍,就会自责一辈子似的。 毕竟……算是他的妹妹吧。 啧。 顾应钦把桑茶手里的棉签拿过来丢了,无所谓道:“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一下,他望着桌上试卷,无奈道:“这么晚了,先休息,怎么还有心情做试卷呢。” 桑茶没好气地说:“学霸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顾应钦勾唇笑了。 希望今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人生阴影吧。 看这数学试卷做的……啧,全对,看来脑子精神都还不错。 “是,那我的学霸妹妹对这次的分班有没有信心?”顾应钦鹊巢鸠占地占了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伸出自己的大长腿。 挨了揍,心情都得到了释放。 桑茶讶异:“你还知道分班?” 像你这种人设难道不应该是从早睡到晚吗? 顾应钦:“妹妹对我是有什么误解?” “误解谈不上,顶多是太过了解。” 桑茶本想问他,他打算去哪个班。 根据仅存的记忆,顾应钦成绩不错,小考基本不参加,参加也是睡觉,也就期末考试能稳定在年级前十。 天生的老天爷赏饭碗吃。 顾应钦笑了笑没说话,室内安静了片刻,他才想起来这里是桑茶的房间,私人领域。 女孩子的。 “以后不会了。”他突然开口。 桑茶没反应过来:“什么?” 在酒吧他也说过这话,桑茶想起来后正准备说没事,免得这位不良少年被自责的海洋淹没。 “你是好学生,我就不带坏你了,小姑娘家的没事别往那些地方跑。嗯对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可以跟我说,哥哥肯定帮你教他们做人。” 桑茶被他这一大段话砸得略懵。 她憋了憋,“……谁承认你是我哥了。” 顾应钦:“我不是谁是?妹妹放心,那个潘银飞我会替你解决了,以后不用担心这种小事,学习最重要。” 许是第一次当哥哥,他还真当上了瘾。 桑茶就,盛情难却。 叫声哥哥听听(17) 果真如顾应钦所说,桑茶再去学校,确实没再见着潘银飞。 估计是被揍了一顿,怕了,休假在家,短时间内不敢出门了。 没过多久,这月月考也如期而至。 “大家做试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审题,千万别粗心大意丢分,还有那些字写得像狗爬的,注意卷面分,这种分是最不能丢的……” 分明也不是什么大的考试,班主任比他们还着急,注意事项说了一大堆,也没人真的听进去。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 能分去哪个班,纯属看造化了。 月考的教室是混合的,桑茶去的考场与许姿姿分开,她又抱着哭了好久,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离死别。 除此之外,桑茶所在的考场,蒋昕也在。 蒋昕的成绩也不错,但明显不属于天生的学霸级别,大概是课余忙于乐队,学习落下了些。 “你是叫陆茶吧。”蒋昕位置在她前两个,她暂时换了位,转过来对她笑了笑。 桑茶淡淡点头。 热情谈不上,冷漠得明显。 蒋昕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考试加油哦。” 桑茶回了个“你也是”。 话说顾应钦的考场在哪儿,桑茶昨晚忘了问。 或者说是昨晚顾应钦回没回来她都不知道。 房门都是紧闭着的,不太好猜。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 喇叭响起这道声音,考场坐满了人,除了桑茶后面的位置空着。 桑茶手里转着笔。 转着转着,考场门口的光被一道影子遮住。 她眼缝眯了下。 “啊,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某人道歉意味并不浓,两手空空,丝毫看不出是来考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巡逻监考老师。 他说完,也不管监考员什么表情,找到了那个空位坐下。 监考员在上边最后重复一遍考试注意事项:“本场考试考语文,不可以提前交卷,有问题的报告老师,当然,不是叫你们问答案……” “好妹妹,借支笔。” 顾应钦轻敲了敲桑茶的肩膀。 他声音不大,低低沉沉的,带着些恣意慵懒的倦怠,仿佛就是凑在她耳边说的,羽毛似的落在桑茶耳尖。 桑茶:“……”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抓了支笔递后去。 顾应钦勾着唇角一笑,接过,指尖不小心与她相触,冰冰凉凉的。 他愣了愣。 桑茶没怎么注意这个小细节,递完笔试卷就刚好传下来了。 整场考试下来,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也就顾应钦走了会儿神,但试卷好歹填完了。 还提前交了卷。 … 桑茶一度担心这位爷考完一场就没有下一场。 好在是她多想。 考试两天结束,桑茶被叫到办公室问话,无非还是那些内容,等她出来的时候,意外撞见顾应钦。 “你又犯事了?”看见他的第一眼,桑茶想的就是这个。 “啧,妹妹对我是没什么信心呐。”顾应钦破天荒地半背了个黑色书包,“哥当然是来带学霸去吃好吃的。” 说实话,桑茶真没想到他是来等自己的。 难道这就是隐藏的妹控属性吗…… 桑茶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叫声哥哥听听(18) 这次,顾应钦没有带桑茶去什么高档消费场所,反而带她穿过商业街,走过石桥,来到一处遍布着青石院落的小巷。 只是大部分屋子都荒废了,更衬得此处环境幽深静谧。 “苏城还有这种地方?”桑茶微微挑眉。 “妹妹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顾应钦自顾自往前走,脚下是青苔潮湿,泛着古朴的凉意,桑茶却觉得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清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应钦:“小时候他们不在家,管家保姆都管不住我,闲的没事就爱乱跑,意外找到的这里。” 桑茶:“你现在也爱乱跑。” 顾应钦轻笑,指着不远处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这里叫东梧弄堂,大概与那棵树有关吧。你别瞧这里旧,住的可都是有钱人,随便一家四合院就能卖不少钱。” 桑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都有四合院了还卖什么。” 顾应钦闷声笑了起来,“妹妹说的是。” 又走了会儿,两个人来到一家磨豆花的小店。 生意意外地不错,至少不是无人问津。 店里三三两两地坐了些人,桌上摆着大碗小碗的细磨豆花,白嫩嫩的,浇着密制调料,食欲一下就被勾了出来。 桑茶对口腹之欲向来不看重,但此刻竟真的感受到了饥饿。 顾应钦点了两碗豆花,带桑茶到里面的位置坐下,餐桌都透着老旧,像是在拍武侠片。 “你经常来这里吃吗?” “也没有经常吧,有空就会和闫普他们过来返璞归真一下。” 顾应钦放好书包,起身去打了两碗豆浆,“尝尝,连豆浆都比外边的好喝。” “谢谢。” 桑茶眨眨眼,豆浆确实比果汁好喝点,没有那么浓的糖精味,甜得刚刚好。 顾应钦:“妹妹在谢谢后面加两个字我会更高兴。” “……” 桑茶懒得搭理他,捧着豆浆碗喝得香,颇有古代侠士干了这杯酒的豪迈。 “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桑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突然问。 顾应钦大概在玩儿弱智爱消除,闻声,语调懒懒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桑茶:“废话。” 顾应钦弯了弯眸子:“想听废话?” 桑茶:“……” 拒绝聊天。 “大概是我从小就被各种人管着吧,有个妹妹就想对她好点。嗯,以前没有参与过的我的生活,以后都想带你去看看。” 顾应钦的豆浆早就见了底,桑茶睫毛轻颤了颤,心口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这话换个情景真的很像表白,可她知道不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怔了半天,点点头,“哦。” 哦了还不算,桑茶鬼使神差地拿过顾应钦的空碗,将自己没喝完的放在那个地方。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顾应钦挑起一边眉,“不喝的这是让我善后啊。” “……” 桑茶说什么也挽回不了,只能道:“不能浪费。” “行吧。”顾应钦点头。 他端起那个碗,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倏地想起这是桑茶喝过的,碗沿明显有一处是湿的…… 顾应钦喉咙突然发干。 叫声哥哥听听(19) 原本顾应钦将碗转了个方向,抬眸扫了桑茶一眼,深棕色的眼瞳含着意味不明的复杂。 她并没有看自己,反倒是望着店家忙活的背影,大概是饿了在等吃的。 大概比桑茶还鬼,顾应钦指腹磨着碗沿将其转了回来,喉结一动,再平常不过地将剩余的豆浆喝完。 桑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们的豆花也上来了。 老板哈哈一笑:“阿钦这次还带着女朋友来吃了?哈哈哈我就说,肯定不会经常只带一群小兔崽子来的,这不……” 顾应钦手一顿。 桑茶倒是主动解释:“啊,我不是。” 认错了老板也不尴尬:“很快就是了嘛。” “……”谢谢您嘞。 说不定此刻那位好哥哥心里想的是,他们这是在乱·伦哦。 反倒是顾应钦没多说。 店里又来了人,老板去忙活了。 桑茶拿着汤匙就开吃。 豆花磨得真特别细腻,白花花的,上面浇的调料有种肉酱的味道,说不清,香味率先散了出来。 美食在前,顾应钦此刻却没了兴致。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桑茶的……唇。 她吃得尽兴,动作不快不慢,偶尔会有白腻的豆花沾在唇角,但很快就会被纸巾擦去。 顾应钦脑子里却反复跳着刚才的画面。 唇角……豆花……白的…… 操! 顾应钦你是不是人!! 竟然对这么一小姑娘有禽兽的想法!!! 反正这顿饭,顾应钦吃得是食不知髓,舌尖连味道都没有尝到。 只想快点回去冲个凉水澡。 今晚的活动被迫取消,顾应钦等她吃完了,迫不及待地抓起书包就打算走。 桑茶莫名其妙。 还有运气更不好的是…… 这里太偏僻了,打不到车! 桑茶对此只想说:“坐公交呗。” 坐公交是没什么,反正以前了回去都是坐公交,但顾应钦比她想得多,现在这个点是社畜们下班时间。 算了,他不想了。 天要亡他。 果不其然,公交车没有空位,甚至于在走了两个站后,哗啦啦冲上来一堆人,瞬间将车厢挤满。 这种滋味桑茶也不好受。 还不如在那儿等着让司机来接。 “很快就到了。”顾应钦没敢让桑茶顺着人群拥挤,跻身和她站在车厢后的栏杆边,将她护在身前,要挤也是挤他。 桑茶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少年紧绷的下颚线条。 她低低“嗯”了一声。 这个很快=九个站。 要死。 初秋的燥意还没过去,整个车厢都散着一种闷闷的汗臭味和说不清的味道。 桑茶皱了下鼻子,下意识地往前面靠了靠,少年身上干净阳光的气息比车厢内好闻太多。 光光瞧见白衬衫就想到了太阳、操场、矿泉水。 桑茶低声说:“好臭哦。” 她没注意到是顾应钦身子僵硬一瞬,但听见她的话后又不能挪开。 他只能为低下头,重复道:“很快就到家了,回去可以……洗个澡。” 桑茶抓着扶手,撇撇嘴:“我沐浴露都要抹两层。” 她不说还好,在身子近乎相贴的情况下,顾应钦脑子里蹦出了某些十八禁的画面。 当年谁说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叫声哥哥听听(20) 十八岁的少年总是心浮气躁的。 此刻还多了口干舌燥。 顾应钦飞速垂下眸子,纤长羽睫遮住了他在桑茶胸前一闪而过的目光,伴随着心虚和…… 操他妈真不能想了!! 这是顾应钦这辈子坐过最煎熬的公交车。 最要命的是,下一个站司机作死还装了不少人上来,人与人之间彻底没了空隙。 桑茶脚后跟是台阶,上面也站了人,她被挤着身子往后一仰,顾应钦连忙地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两具温热的身子相碰,温度直线攀升。 桑茶:“额……” “对不起。”顾应钦锢着她腰肢的手臂一紧,又不敢轻易放手。 桑茶也感受到了丝丝的尴尬,或许这具身子还太小,某些地方还很敏感。 二人心里各怀鬼胎。 反正,刚刚偷窥的地方正贴在自己身上,顾应钦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或许这就叫痛并快乐着吧。 然而,老天只会让你更痛。 这个司机以前大概是开拖拉机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刹车左右拐的可刺激了。 大家一会儿往左倾斜一会儿往右偏去,亏得是人多,不然早摔成一片了。 “操,这师傅有这才华开飞机去啊,当小小的公交车司机真是屈才了。”顾应钦大概和桑茶擦了个遍,甚至感到头昏眼花。 要不是车里吵,他大概已经骂上了。 桑茶本来也不好受,听他这么说,莫名想笑。 “要不你去开吧,位置给我让一半。” 顾应钦笑了:“好啊,要不妹妹坐我腿上。” 桑茶一噎。 顾应钦也被自己呛着了。 好巧不巧,公交车来了个急转弯,桑茶一下子撞在顾应钦胸膛,少年肌肉很硬,把她痛得眼冒金星。 “唔……” 桑茶艰难地拽住扶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想着是不是扁了。 顾应钦闭了闭眼,不自然地拉了下裤子,心说还好他今天穿的运动裤。 马上就是下一个站,他沉声说:“要不我们下去打车回去吧。” 桑茶求之不得:“好。” 车停后,二人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在晚风中吹了片刻,顾应钦的燥意才渐渐平息。 桑茶给他递了张纸巾。 顾应钦脑子绝逼没往正事上想,“???” 桑茶言简意赅:“擦汗。” “噢噢。”顾应钦接过,胡乱地在额头上擦了擦,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这里是滨江路,夜幕悄悄来临,江水悠荡,泛着五光十色的光辉,粼粼中卷着城市的缩影。 桑茶坐车坐累了,没急着要走,顾应钦也是。 等下一路载满了的公交车走过,他们才有了回去的打算。 “今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大概率不会在家,你饿了没,要不再去吃点?”顾应钦看了下时间说。 桑茶摇头。 她现在是真的只想洗澡。 “行。”顾应钦顿了一下,“那回去吧。” 回去的第一件事,桑茶埋首就冲进了浴室,沐浴露抹了三层,像是那股汗味还跟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等她从浴室出来,整个人才仿佛活了。 然后,就开始想,今天在公交车上,顾应钦他是……有反应了吧??? 叫声哥哥听听(21) 顾应钦自以为瞒天过海,其实早就被桑茶看透了。 他下车后就平静下来了,只是洗澡的过程中,脑子不可避免地浮现出现在桑茶的样子,就…… 一发不可收拾了。 … 这次月考有两天的假期,桑茶不想出门,干脆闭关复习。 她都能想到,考完了会被谈话。 原主成绩自然是好的,可她没那么容易完全接收,自己会做的早在几百年前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但总归差不到哪儿去。 “陆茶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个你完全可以和老师沟通,千万不要憋着自己。” 成绩出来的第一天,班主任就把她叫去谈话了。 原主曾经从来没掉出过年纪前三,基本都在第一吊着,满心满眼的都是学习,大概也是想在季漪面前证明自己。 这次月考的题目比较难,桑茶考了628,班级第一,年级第四。 这种成绩他们班主任还真没在陆茶身上见到过,所以在成绩公布之前先叫人来问问。 “没什么事,粗心了。”桑茶敷衍道。 班主任点点头。 “那好,这次成绩并不能证明什么,一班还是你的。如果你真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千万别闷在心里,对生活和学习都不好。” 桑茶有点烦:“真没什么事。” 她习惯了什么事都站在最顶峰,这五三还真特么把她难住了。 “那行……”班主任看了看她,好像还有什么事要说,但迟疑了。 桑茶不喜欢这种磨磨唧唧的,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您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班主任斟酌着语气言辞,“听说你母亲……” “哦,还真不是因为这个。”桑茶此刻的情绪告诉她不想谈这些,更不希望在外人面前谈。 班主任愣了下:“啊,行。” “如果您真觉得我是因为别的事考砸了这次考试的话,您就当我早恋吧。”桑茶说。 班主任仿佛被雷劈中:“……啊?” 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原因。 桑茶扔下一句话就走,谁知道,刚出了办公室,就在门口看见了顾应钦。 “……”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桑茶揉了揉太阳穴,“你也来挨批啊?” 顾应钦好像走了下神,闻言,笑容下意识带上了痞气:“是啊,说我态度不端正,要好好教育我一下。” 桑茶呵呵:“你的态度怎么教育都没救了。” 顾应钦勾唇:“那可不,哪有妹妹端正,还早恋。” “……” 果然还是听见了。 桑茶瞪着他,“少乱说。” 顾应钦歪了歪脑袋,下意识地弯曲着手指关节,“我乱说?这不是妹妹自己亲口承认的吗?” 桑茶:“那也关你屁事。” 谁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在办公室门口擦出的火药味,反正顾应钦最后挨批没能成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连晚自习也没去上,翘课翘得很自然。 而桑茶,则被这次的年级前三名围住了,给她又是送水果又是送零食的,多谢她终于给了他们一次登顶前三的机会。 简直单纯得不像话。 叫声哥哥听听(22) 分班就在第二天的晚自习。 一整天顾应钦都没去上课,连觉都没睡了。 许姿姿说是完了,成绩倒没那么差,吊在一班末尾,满心欢喜地想和桑茶继续同桌友谊。 然而,还没把书搬在桑茶旁边桌子上,就听得一声:“不好意思,让让。” 许姿姿下意识地让开:“噢噢。” 让完她才察觉了哪里不对劲,这声音对二中的人们来说是何其眼熟,还有那张扬昳丽的容貌。 许姿姿瞪大眼睛:“顾大帅逼!!!” 桑茶搬东西搬得早,此刻在刷试卷,听见许姿姿气吞山河的吼声,笔尖划出去长长一道。 接着,砰的一声,她身旁的座位丢下一个黑书包。 很眼熟。 再然后就是一截雪白的衬衫衣摆。 包裹着清瘦的腰线。 桑茶眼睁睁地瞧着顾应钦在她身旁坐下。 “钦哥——你好了没?”前门闫普探进来一个脑袋,瞧见她后,问声好,“姐!” 桑茶:“……” 顾应钦啧了一声,起身出了教室。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桑茶怀疑他是来参观游览的。 在一班这样一群学霸面前,顾应钦就很像是进来寻仇的,完全没有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许姿姿还没回过神,等顾应钦出去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啊!茶茶,这又是什么情况?你还说你们两个没有一腿!” 桑茶想把她嘴缝起来。 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再叫大声些,需不需要给你个喇叭去操场吼啊?” 许姿姿噤声,做了个拉链缝嘴的动作。 她退而求其次地坐在桑茶后桌。 顾大帅逼的位置她是不敢去做的了,许姿姿拍着桑茶的肩让她转过来。 “茶茶,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 桑茶:“我说什么了?” “你还不承认!”许姿姿气了,“你说你们没关系!!然后呢?这都坐上了,也能叫没关系吗?!” 桑茶:“……你注意一下用词。” 什么叫坐上了? 啧。 “哼,你懂就行。”许姿姿边收拾书桌边说,“果然女人的话都不能信,话说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的,我竟然一点儿苗头都没找到。” 桑茶随口回了句:“巧了,我也不知道。” 她这次考试“考砸”了,回去大概还会遭季漪一顿批斗,她还是快点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回感觉为好。 对于顾应钦在学霸班级,倒没人表示不满。 谁让你打不过人家,连成绩也比不上。 桑茶还以为今天晚自习顾应钦不会来了,谁让夕会过后,某位竟然晃悠回来了。 嗯? 没有出去搞事情? 做试卷的桑茶分出一根神经出来。 顾应钦在她身边坐下,举手投足之间极为漫不经心,简直给个枕头能就地睡过去。 “妹妹,怎么每次看你都在写数学啊?” “哐当——” 许姿姿的水杯倒了。 桑茶头也不抬:“关你屁事。” “碰——” 许姿姿的书掉了。 顾应钦笑着说:“你叫声哥哥,我就教你考试的错题怎么做。” “铛——” 许姿姿的笔掉了。 桑茶:“你不如试试做梦比较快。” 她转过头,对着还要丢个什么东西的许姿姿说:“你干什么?” 叫声哥哥听听(23) 许姿姿心说她不干什么。 就是最近心脏有点受不住。 大概祖传心脏病犯了,得喝点太太静心口服液吊个命。 “妹妹真不打算考虑一下,叫声哥哥教做题,包教包会,入股不亏啊。”顾应钦没个正形地笑。 桑茶怼回去:“你叫声祖宗我教你一套五三,不亏。” “这有什么难的。”顾应钦往后一靠,桃花眼往她这边看,眼尾上挑。风情自然万种。 “小祖宗,你就让我叫你做题吧。” “哐当——” 许姿姿连人带椅摔了。 桑茶:“……” 他今天忘吃药了么。 “怎么样,小祖宗考虑一下?”顾应钦倏地凑过来,眉梢眼角都带笑。 桑茶拿笔头指了指他。 “你……闭嘴。” “为什么呀?”顾应钦眼眸弯弯,“我这么有诚意,小祖宗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很便宜的。” 桑茶被他这一声声的小祖宗弄得耳朵痒,耳根子带着一股子麻意,不断往上攀沿。 万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端着凶神恶煞的表情。 “不会说话以后都不要开口了。” 顾应钦对这样的“凶神恶煞”完全没有抵抗力。 甚至于迷醉其中渴望更多。 晚自习对学霸来说就是检讨这次考试的时候,桑茶真好久没体会过这种用功的时候了,连顾应钦也没去打扰她。 开开玩笑就行,真不能浪费在打扰上。 现在还好,才高二,等高三了大概就得住校了。 “妹妹这么努力,高考打算考哪个学校?” 回家后桑茶进门前一秒,顾应钦手搭在门框上,慵懒地垂下眼睫睨着她。 桑茶在关门撞死他和回答中停顿两秒,“你呢?” 顾应钦:“妹妹想和我一个学校?” 桑茶冷着脸:“不,我是看你要去哪个学校,我提前避开点。” 顾应钦叹了口气:“妹妹真是口是心非。” “……” 口是心非的妹妹重重摔上门,差点把他俊挺的鼻子夹掉。 顾应钦心说可以接受妹妹的一切小脾气。 嗯…… 就是手有点疼…… 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总归躲不掉,季漪女士人回不来,电话也能进行批斗。 “茶茶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下降了多少分吗?二十多分啊,这次排名第四……” 桑茶静静听着,没像在班主任面前说自己早恋,否则以后日子绝对有得她受。 “没什么,就是粗心了。” 她拿出惯用说辞。 季漪更不满了:“粗心?什么心能粗二十几分?” 桑茶:“什么心都能。” 季漪:“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没有。”桑茶说,“要怪的早就怪完了,这次真是意外,大不了你下次看着就行。” 季漪不信这些,还想要说什么,被桑茶打断了。 “不早了,我还要整理错题,您注意休息。” “……” 季漪嫁入顾家后并不安心当全职太太,反而迎着风口浪尖上公司,每日都忙得很晚。 也记不清很多事。 比如说好的要带桑茶去买衣服。 马上天气就要转凉了,桑茶望着一柜子的夏装,隐隐脑袋疼。 她倒不是没钱,只是不喜欢逛街这项活动。 叫声哥哥听听(24) 许是季漪良心发现,想起了这件事,就算不能亲自到现场,也派了使者前来帮忙。 使者正靠在她门前,手里拿着串钥匙转圈圈。 “妹妹走,哥哥带你去买衣服。” “……” 她拒绝。 二中走读上晚自习属于自愿,今天桑茶走得早,可谁知道,季漪会让顾应钦来陪她逛街。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陪她买内衣??? 顾应钦的走位很骚,大概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高富帅人设,去车库开了辆骚红色的跑车出来。 桑茶瞧见后差点转身就走。 还是某哥哥生拉硬拽地好说把人哄上车。 桑茶被呼啸的风吹着,心说自己可能真的需要清醒一下。 为了匹配他们的身份,顾大帅逼十分豪横地带着桑茶去了本市最贵的商场,各类奢侈品琳琅满目。 他甚至于还想一层一层地逛上去。 “到底是你买还是我买?”桑茶忍无可忍地说。 顾应钦挑着眉将跑车钥匙丢在她手里,“当然是妹妹买,放心,妹妹随便买,哥哥买单……” 桑茶呵呵:“我怕我随便买你吃不起豆花了。” 顾应钦:“……” 他好像感觉到正朝他走来的几名柜姐生生停下了脚步。 为了维持人设,顾应钦还是拽着桑茶在一楼买了条项链。 原本打算买那条骚气十足的金链子,在桑茶一脚踩下去之后,半道改了条银的,上边吊了个圆筒形状的小银饰。 简单大方。 价格没金链子贵,但也不便宜,顾应钦心满意足地亲手为妹妹戴上。 终于,柜姐们宰肥羊的眼神回来了。 然…… 顾应钦带着桑茶就上四楼服装。 “……你有没有看见那些柜姐们的眼神,幽怨懊悔得好像你抛弃了她们和她们的孩子。” 桑茶真的无语。 顾应钦心情不错,“她们没有妹妹好看,我看她们做什么。” 桑茶:“你好好说话。” 顾应钦:“嗯?我怎么没好好说了,难道不是真的?” 桑茶懒得理他,随便进了家看得顺眼的店面,想着是买毛衣还是外套。 她挑了会儿,导购也推荐了些,但总归没有那种感觉。 她还以为自己属于那种干脆利索的,上去就能买完回家呢。 “妹妹瞧瞧这件,我觉得和你很配。”顾应钦手中拿了件绿色外套,荧光绿那种。 桑茶望过去,当即黑线落下,冷眼冷语:“我觉得它和你的发色更配。” “……” 顾应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果真将外套放下,重新挑了件看上去正常点的毛衣。 白白的,软软的。 柔情内敛,却带着冰山高原般的冷调。 “妹妹试试这件?” 桑茶抿了抿唇。 三分钟后,试衣间的帘子拉开。 桑茶穿着他挑的毛衣出来,蓦然发现顾应钦不知何时也换了衣服,赫然是一件和她这件款式差不多的…… 黑色毛衣。 穿在他身上,多了分嚣张、恣意,以及冲破一切无坚不摧的张扬少年感。 桑茶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 “你……” 她想问什么时候换上的,为什么要换,可话到口中,觉得怎么问都有点奇怪。 叫声哥哥听听(25) “嗯,这件衣服挺配我的,妹妹不这么认为吗?”顾应钦勾了勾唇,脸不红心不跳。 桑茶把话憋回去,“……哦。” 应该是错觉吧,她貌似听见了导购小姐姐们在笑。 桑茶摸了下鼻子,站在试衣镜前整理,顾应钦跟着站在她旁边,一黑一白,郎才女貌…… 她没听错,真的有人在笑。 “你给我换回去。”桑茶说。 顾应钦对着镜子摆了个pose,心说大帅逼就是他了,简直让人没有活路。 “为什么要换?妹妹难道不认为这件衣服特别配我帅气的身姿吗?” 桑茶:“你穿上简直拉低了这家店服装的档次。” 顾应钦向来对这些话是自动屏蔽,自顾自沉迷于自己的英俊潇洒。 “啧啧,太帅了,气质高雅贵气……真的,全世界都找不出能把平平无奇的毛衣穿成我这样的了。” 桑茶:“……”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好歹是在外面,真是太丢脸了。 “你这件不是女款的吧?” 顾应钦对镜整理发型:“怎么可能,女款是你身上那件。” 桑茶转头就想脱下来:“不要告诉我这是情侣装。” 顾应钦转过头,精致眉眼漾着笑,因着灯光的原因,桃花眼更细长了些。 “妹妹可以当这是兄妹装。” “信你的鬼话。” 桑茶约莫是看出来了什么,没真打算买,毕竟穿着这么一身招摇的衣服出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 更何况,还有她在班主任那里胡说八道的“早恋”。 就算季漪他们眼瞎当这是兄妹装,那些同学可不会放过他们燃烧的八卦之火。 在学校,还是安宁低调些为好。 桑茶打定主意,正要去将毛衣换下来,就听见顾应钦淡淡说:“妹妹莫不是担心咱们这么穿你男朋友生气?” “……?” 桑茶:“什么男朋友?” 顾应钦不发一言地盯了她一会儿,“哦,没什么,妹妹不喜欢这件?” 桑茶攥着毛衣下摆,睫毛敛下去,片刻后说:“装起来吧。” 她对买衣服的兴致不高,顾应钦也不知磕错了什么药,逛着逛着竟然给她看起了裙子。 桑茶倒不是说不喜欢穿,相反还挺喜欢的,一套就进去,特别方便。 只是平时都穿校服,买了裙子也没什么用。 “女孩子都爱穿裙子,妹妹当然不能例外,不愿意去试啊?那行吧,都装起来……” 顾应钦就在本人并不乐意的情况下,往购物袋里塞了好几条连衣裙,秋天也能穿的那种。 付款的时候,桑茶说了她来,季漪女士给她打了一笔钱,够她花销。 但这样,大帅逼男人的尊严就遭到了践踏,义正言辞地拒绝:“妹妹就不能让我体验一把包养小朋友的感觉?” “……” 包养你妹啊。 操。 桑茶差点没让他在这里破相,让他大帅逼的称号从此与他为路人。 实在没办法,她提出请顾应钦吃饭。 顾大帅逼欣然接受。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剁手的大包小包先放车里,否则吃饭的体验会大打折扣。 叫声哥哥听听(26) 晚餐是牛排,原本兼顾着修养和形象的大帅逼表示,没吃饱,还能肝。 桑茶笑了他一会儿,同意他的观点。 就这样,二人又去整了个烧烤。 商场下一条街就是滨江路,这里的火锅串串是最多的,此刻聚了不少人开怀畅饮,香味飘散在这条街。 夜市,华灯初上。 美食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只可惜,点菜结束的时候,顾应钦下意识就来了句:“再来一扎啤酒。” 被桑茶在桌底下踹了一脚。 “你待会儿不是还要开车?喝酒了指望我载你回去?” 按理说也不是不行,桑茶会开,但关键是原主没有驾照,被抓到会有点点麻烦。 “行吧。” 顾应钦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但细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女司机上道,寸草不生。 他率先想起这句话。 桑茶倒了杯温开水,挺喜欢这种街头撸串的晚风,“笑什么呢?” 顾应钦:“笑妹妹以后会在驾校待几年。” 桑茶华丽丽地送他一个大白眼。 这个时间点,逛街吃饭早就累了,疲惫一下了席卷上来,烧烤上桌的时候,破天荒地没人说话,就这么静静吃着。 ……顾应钦还是要了瓶酒。 他感觉这种时候,就该有酒才对,没有都不完整,空落落的缺了什么。 桑茶随他了。 大不了被抓住后让季漪去局子里赎他。 “妹妹,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顾应钦往啤酒杯里倒满,装逼似的一口闷完,眼尾下意识地往上勾,微风拂过一抹旖旎。 桑茶面不改色地咬了串鱿鱼须。 “我这是正常想法,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等会儿我选择坐公交。” 公交这个点很隐晦,令他们想起了那***仄的空间,紧贴的肌肤,滚烫的体温和…… 桑茶手里的鱿鱼串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很显然顾应钦也想到这点。 喝了点酒的他,不知怎么就上了头。 于是,这顿烧烤更沉默了。 隔壁桌还在划拳,吵吵闹闹,但一个字都没钻进他们耳朵里。 回程车上,桑茶迷糊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跟着顾应钦上了这辆骚红跑车,不禁陷入沉思。 今晚大概得死一个。 “妹妹的戒心不够啊。” 顾应钦倾身过来给她系上安全带,彻底杜绝了她后悔逃车的可能。 只不过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时,他垂眸望着桑茶,因为刚才吃烧烤吃得热了,她冷白的皮肤显得微红,睫毛纤长,根根分明。 尤其是唇瓣,被辣得微肿,仿佛含苞待放的娇花。 顾应钦喉结滚动一圈。 桑茶傻了才注意不到这股视线。 她不自在地别过脸,脖颈显出好看的线条弧度,碎发下,耳垂圆润,更是离得顾应钦极近。 她感觉打在自己脸侧的呼吸都烫了几分。 初秋空气带着燥热,在此刻微有暧昧的空间中,这股滚烫被无限放大,连丝丝缕缕的晚风吹拂都无法遏止。 桑茶甚至以为顾应钦会不顾一切…… 但是没有。 他深吸了口气,系好安全带后,心无旁骛地开车。 只是没有来时那么装逼了。 车厢内的氛围比刚才在烧烤店还静。 叫声哥哥听听(27) 感谢国家,感谢社会,酒驾的顾某人没有被交警捉住,两个人安全回到家。 顾应钦替桑茶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提进她的房间,仍旧没说什么话,之后就没什么交流了。 桑茶开了空调,感觉还是有些热。 从外面带进来的热。 不闷,却足以将她烧起来。 顾应钦出去之前,顿了顿说:“天气凉,空调开一会儿要记得关,小心感冒。” 桑茶:“哦,但我现在热,先开着吧。” “你为什么热?”顾应钦不过脑子地问了这么句话。 桑茶刚准备把衣服收拾出来,指尖刚碰到购物袋边缘,听他这问,偏过头看着他。 自问以聪明天才着称的顾大帅逼,不知道为何现在脑子短路了。 “啊,那……” 顾应钦也不知道那的什么。 那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选择沉默。 “你先回去吧。”桑茶说,“谢谢你陪我逛街,都累了,回去休息会儿,明天还要上课。” 什么累了,为什么累了。 顾应钦想问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就成了:“妹妹想谢应该拿出诚意啊,不如还是先叫声哥哥听。” 他嘴欠惯了,平时也没什么。 可今晚有些不一样。 可哪儿不一样,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是,桑茶什么都知道,也有曾经的记忆。 她担着所有世界的暧昧与眷恋,所有好的不好的回忆与过去,全数挤在她的脑子里。 可顾应钦没有。 每过一个世界,他都会忘。 忘得干干净净。 让她孑然孤身,守着那些曾说过的天长地久,踏遍世间红尘,在爱恨嗔痴中走那么一遭。 无论得到的是刀子还是蜜饯。 她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这些顾应钦不知道,也不会懂。 他还是那样。 “算了,妹妹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迟早会说的。” 顾应钦耸耸肩,歪头朝她笑了笑,刚出了房门,就听见自屋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尾音放软的。 “哥哥。” … 顾应钦因为这声哥哥,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成功翘了早自习和上午一二节课。 桑茶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学她的,身旁有人反而影响她。 蒋昕也在一班,她们两个算是学霸班级的门面,甚至最近看多了桑茶,隐隐有种校花可以重新评选的冲动。 但很快大家发现没有必要。 甚至倾向于她们两个是好朋友。 “陆茶,我这道题不会,你可以帮我讲讲么?” 蒋昕拿着一套数学试卷过来,毫不避讳地坐在桑茶旁边的空位,也就是顾应钦位子上。 最近大家磕cp的风向也摇摇欲坠。 【我其实真的好奇,顾大帅逼到底和她们两个中谁有关系啊?】 【我站茶钦,他俩都坐一起了!】 【呵呵,楼上那位,你是不是忘了上次顾应钦英雄救美的故事了?换平时他会管?】 【我就要说了,助人为乐乃传统美德,救同学怎么了?我站茶钦!!】 【传统美德不存在顾应钦身上,上次我在楼梯上摔了一跤,顾姓同学就这么从我身边走过……后面还给我一个微笑,叫我从哪里摔倒就在哪里多趴一会儿!!】 【可你们没有注意到……刚才校花坐顾应钦座位坐得那么自然吗?】 叫声哥哥听听(28) “我也不会。” 桑茶扫都没扫那套卷子。 “要问数学可以去找体育委员,找我没用。” 她这次考差了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尤其是数学,单科排名都排不上号。 来找她问数学,怕不是脑子瓦特了。 再者,她记得,蒋昕的数学这次分班考,考得要比她好一点。 蒋昕笑着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数学很好啊。” 桑茶凉凉抬眼:“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 蒋昕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笑意僵了僵,“……那好吧,我去问别人。” 说完,她却没急着起来,眼神有意无意地在顾应钦位子上停留。 然而,没带书包的座位,就是没有沙拉酱的手抓饼,完全没有灵魂。 接触到那个空抽屉的时候,蒋昕眼神中明显划过失望的情绪。 “蒋昕同学,你问题问完了嘛?我还有问题想问茶茶呢。”后面,许姿姿说。 蒋昕转过头,“我问完了,你问吧。” 许姿姿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没问完呢。嗳,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是在酝酿下一道不会的题嘛?” “啊?”蒋昕下意识多看了桑茶几眼,“不是,我这就要走了。” “茶茶,你快转过来教我做题。” 许姿姿拍拍桑茶的肩。 她问的问题基本都不难,桑茶转过去说:“哪道?” 许姿姿拿出数学试卷,就指着刚才蒋昕问的那道题,“啊,就是这道,茶茶你教教我呗。” “……” 桑茶颇为无奈,但见得许姿姿朝她使眼色,只能清晰明了地给她讲两句。 讲完后,许姿姿笑眯眯地应声。 “嘻嘻我知道了,茶茶真聪明。不过啊,我就不喜欢坐男生的位置,妈妈说,坐了可是要怀孕的!” 桑茶噗嗤笑了:“什么歪理。” 身旁的蒋昕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是这样说的啊,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许姿姿特自豪地说。 余光瞥见蒋昕匆匆离开的身影,许姿姿哼了一声。 “我才不信顾大帅逼真的会救人呢,肯定是她故意那么说的。” 桑茶觑她一眼:“这消息不就是你告诉给我的?” 许姿姿:“额。” 她悄咪咪对了对手指:“那个,我当时不知道嘛……不能怪我。茶茶你放心,这种谣言我绝对会彻底杜绝!” 在许姿姿看来,如果顾应钦是哥哥,那嫂子的人选一定要慎重,不能委屈了她的茶茶! 桑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姿姿眨眨眼:“难道你放心吗?” 桑茶不说话了。 她们明显想的不是一块儿。 更何况……这种情况,桑茶暂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毕竟季漪和他爸已经领证了。 只能先拖着。 可谁知道,蒋昕还挺执着,势必要造成她们俩关系好的假象。 “陆茶,待会儿体育课,一起打羽毛球吗?”蒋昕拿着两副羽毛球拍过来。 桑茶刚写完作业,搁下笔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蒋昕:“其实你学习不用这么拼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起去吧。” 闻声,桑茶掀起眼皮,红唇亲启:“那,打篮球,来么?” 叫声哥哥听听(29) “噗哈哈哈,茶茶你有没有注意看蒋昕的表情?我猜绿毛龟都没她绿了哈哈哈。” 许姿姿和桑茶走在楼梯上,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一脚踩空。 桑茶拽了她一把,“你再不看路,摔了别怪我。” “我有看路啊!高兴嘛——雾草,那打篮球的是谁,好帅!!!”许姿姿近视了,两百多度,这个距离只能瞧见一道模糊的影子。 桑茶原本没兴趣的,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眸望篮球场上望。 少年穿着干净的白t恤,每一个投篮带球的动作,衣摆都会随之掀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 伴随着周围女生的尖叫,和淡淡金黄的光晕,少年身上好像有光。 即便是在篮球场上,顾应钦那股慵懒痞性依旧没有收敛,跟大家打球都像是在耍着玩儿。 意料之外的,他往教学楼这边望过来。 桑茶和许姿姿正往操场上走,隔着这段距离,那些女生的尖叫呐喊声差点震得她耳鸣。 “啊啊啊顾应钦往这边看过来了!他是不是在看我!!” “放屁,他一定是在看我啊啊啊!!” 顾应钦虽说凶名在外,但总归没做过什么出阁的事情,甚至性格还不错。 在女生那边挺受欢迎。 谁让,他不打女生。 桑茶还想着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学校,刚好挑到体育课。 或者说,专门等的体育课开始才来的学校。 就他这个月的出勤率,他爸大概没多久就要被喊到学校来进行教育了。 “那个,茶茶,我怎么觉得刚才顾大帅逼是在看你?”走近了,许姿姿也认出她刚说帅的人是谁。 回想那个眼神,她琢磨琢磨着,感觉完全没毛病。 桑茶淡定回复:“你想多了,他看的是那边的妹子。” 许姿姿说话不过脑子,“那边妹子哪有茶茶好看?我赌一顿早餐,他刚才看的一定是你!” 桑茶挑了块地儿晒太阳,眸光不经意地往篮球场上掠过。 “不赌。再说,你怎么知道他真看的是谁?” 许姿姿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待会儿集合问问他呗。我还是觉得,大帅逼看的就是你。” “谁说的?刚才昕昕也在那个方向,顾应钦看的肯定是昕昕啊,有陆茶什么事?” 一道女声突兀地插进来。 蒋昕和另一名一班的女生,好像是叫戴芝的,两人结伴走过来。 许姿姿撇撇嘴:“你说是就是啊,就你们站的那距离,瞧着谁知道是人还是什么玩意儿站那儿呢。” 戴芝瞪着她:“你说什么?” 蒋昕拉了戴芝的手臂一下,“好了,别乱说,顾应钦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看我的。” 这话挺有意思,他不在这个时候看,那在什么时候看? 私底下? 戴芝:“那可不一定,美人谁不喜欢看啊,我就不信顾应钦能忍住。” 许姿姿笑了两声:“忍不忍得住还另说,美人在哪儿?” 戴芝嗤道:“反正不在你旁边!” 许姿姿抬了抬下巴:“那是,我们茶茶岂是能用美人这个词就能形容的,五千文字都完全不能描述茶茶的美貌!” 叫声哥哥听听(30) 看着这孩子越说越离谱,桑茶动动唇角:“差不多就行了。” 她不跟小孩子计较,但架不住小孩子要自上来找麻烦。 “看吧,她自己都不敢比了,人果然还是有自知之明比较讨喜。”戴芝见她说话,立马胜利似的挽上蒋昕的胳膊。 蒋昕很无奈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背,但没急着承认或否认什么。 许姿姿不甘示弱:“是啊,这不就有两个不讨喜的在这儿。” 这种未成年小女生对骂的情况桑茶没有参与的意思,幼稚无聊还浪费时间。 但某两位主力军似乎是杠上了。 戴芝:“我们昕昕有人喜欢,用不着你。小心等会儿顾应钦来警告你!” 许姿姿哈哈笑道:“哎哟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顾大帅逼喜欢你啊。怎么,这么大太阳都晒不醒你们?” 蒋昕原本就在那听着,没发什么言,只是目光总往篮球场上瞟。 打篮球也放光的某人没过来,但动作隐隐往装逼的方向一路狂奔。 若他刚才只是打着玩儿,此刻就是认真了起来,不仅认真,走位还开始骚。 简直不把队友当人,只顾自己凹造型。 这种现象很常见,很多打篮球的男生都会这样,一般就是看见漂亮妹子或有喜欢的女生路过才会出现。 所以,顾应钦是看见谁了? 蒋昕往桑茶身上看去,她记得那天晚上,酒吧里二人相牵的手。 在那种情况下,无法不做到多想,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何况……潘银飞追过桑茶,几乎闹得年级谁都知道,可那晚过后,潘银飞就很少来学校了。 这不得不让她认为,是顾应钦做了什么。 毕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 听完她们的话,蒋昕眉头一皱:“好了,别再说了,不要给人惹麻烦。” “哦。” 戴芝答应了。 “也是,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免得某些人还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姿姿怼回去:“还贴得油光发亮不知道的以为刚从厕所出来呢!” 桑茶:“……”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姿姿还有这技能。 “许姿姿!”戴芝咬牙,“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就因为她这次拿了个第四?” 许姿姿:“不然,羡慕你们家昕昕连前十也没进吗?” 蒋昕蹙眉:“许姿姿你过分了。” 她成绩并不差,但身为校花,很多时候都被各种女生盯着,稍有不顺便会被放大。 尤其是成绩这块,自从她去酒吧驻唱后就开始下滑,这次月考还掉了不少名词。 别人那她和桑茶比得最多的就是成绩。 许姿姿从善如流:“哦,对不起。” 戴芝:“对不起有什么用……” “好了戴芝,我叫你别说了。”蒋昕垂下了眼眸,“陆茶,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别怪我。” 戴芝:“不是……昕昕你道什么歉啊?明明是她们鸠占鹊巢还以为顾应钦在看她,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蒋昕低声道:“别说了。” 戴芝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知道了!” 叫声哥哥听听(31) 戴芝烦死了,最看不惯那些乱揽功劳的人。 蒋昕这么漂亮,顾应钦上次还帮了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上课铃响了。 打篮球的进了最后一个球,收拾收拾往这边来,顾应钦身形修长,抱着球走在前方最为显眼。 散漫勾着唇,四周景物都成了少年的陪衬。 而他眸光望来的方向,就是这边。 戴芝激动地拽了下蒋昕的袖子,“快快快,昕昕,他又在看你了!你快上去和他打个招呼啊!” 蒋昕略有些不自然,她大概知道对方视线从未在自己身上出现过,但又不想解释。 她悄悄地瞥了桑茶一眼。 桑茶和许姿姿在说些什么,基本上都是许姿姿兴高采烈地说,她静静听。 外表写着生人勿进,但某些小动作,比如拉着许姿姿躲过身旁打闹的同学,刻着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温柔。 蒋昕咬了咬唇,还是不太甘心。 顾应钦和其它同学已经过来了,体育老师正在来的路上,大家没站好队形,还三三两两地在嬉戏交谈。 戴芝见顾应钦和她们离得越来越近,面上得意,故作惊讶地说:“顾应钦,你是来找昕昕的吗?” 蒋昕心一颤。 桑茶原本就左耳进右耳出,但这句话却听了个正着。 她转过头,和顾应钦懒洋洋的视线对上。 桑茶不动声色地撇开。 “不是。”她听见那人张扬的嗓音,刻意放慢,拉长了尾音,轻笑一声,“我来找我……同桌的。” 戴芝笑容一僵。 蒋昕面前勉强挂着笑,但手指却蜷了起来,深深陷进肉里。 戴芝不敢相信,试着挽留:“那个,你是想问题是吧?其实昕昕也会做的……” “同学,你让让。”顾应钦听她说的这些话挺莫名其妙的,大半天没见到妹妹了,这人竟然来档他视线。 戴芝还想说什么来挽留一下,但蒋昕丢不起这个人了,拉着她就出了一班人群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应钦看的真是桑茶。 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同桌,那也没做多久,大部分时间他还没来上课。 戴芝怎么也想不明白。 … 许姿姿不知怎么,见到他们二人相见,竟离奇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给他们留足了二人空间。 “这么久没见,妹妹有没有想我?”顾应钦很满意,压低声音确保不会被人听见。 “没有。”杀手依旧无情。 顿了顿,桑茶没忍住:“你刚才打篮球是认真的吗?把队友当敌人造?” 顾应钦:“……” 妹妹怎么就不懂他呢。 无敌是多么寂寞。 这时候,许姿姿窜过来在桑茶手里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低头一看,一罐可乐,罐身还冒着水汽。 操心的许同学用眼神示意,差点抽筋。 给他!快给他呀! 桑茶眼角一抽,“……你哪儿来的?” 许姿姿咳了一声:“这个不重要。茶茶,难道你不觉得有人现在特别需要它吗?” “……”不觉得。 桑茶对上顾应钦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了忍没丢,但绝做不出温馨上前柔声开口说他累了喝点汽水。 能把可乐甩过去就是极限。 “看你那么想喝,不用谢。” 叫声哥哥听听(32) 体育老师来了。 顾应钦再多的话只能吞回去,但心里依旧美滋滋的,甚至觉得妹妹超级可爱。 “等会儿该打球的打球,该借器材的借器材,不准偷偷回教室……” 体育老师说完这些话,大家欢快应了几声就往各个方向奔,拉都拉不住。 桑茶啥也没干,对晒太阳情有独钟,并开始盘算期中考试能进步多少分。 以她过目不忘的本领,文科是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数学,大概是万千女生学子心中的痛。 许姿姿打乒乓球去了,她坐花坛边扯草,余光瞧见有道高挑的人影朝她走过来。 桑茶眯了眯眼睛,光落下来,看上去冷淡又慵懒,还带着刺猬的爪牙。 她莫名喊道:“顾应钦,你以后想做什么?” 桑茶不是真的高中生,还担心他的未来如何,高考会不会失利。 但她看得出顾应钦似乎没有任何欲望,没有对未来,对希望的向往与渴望,仿佛真的是混一天过一天。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 顾应钦被她这个问题问得停下脚步,“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正是因为瞧见桑茶突然认真起来,他才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对得起她的这份认真。 “还这么早,哪儿想得明白。妹妹是提前担心我以后会饿死吗?” 桑茶抿唇看着他,光迷了眼睛。 这个问题可能真的得不到答案。 或许真的还早。 之后,桑茶与顾应钦的交流就变少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或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那天下了场暴雨,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像是要砸出一个坑。 桑茶在办公室待得晚了些,早就让顾应钦和司机先回去,她坐公交。 可谁知道今天竟然下雨。 她冒着雨出了学校,在公交站前停下,呼吸微微不稳,衣服头发都湿透了。 公交车还没来,桑茶等了会儿,蓦地发觉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循着找过去,几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良青年”的人在公交站牌另一头,手里夹着烟。 烟雾在雨中泯灭。 桑茶没当回事儿,不慌不忙,继续等车。 没过多久,那几人烟抽完了,忒了口痰,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你是叫陆茶?”为首那个大金链子操着把老烟嗓开口。 桑茶目视雨中的车辆与行人,没搭理他。 老烟嗓继续道:“就是你整日欺负蒋昕?” 说到这儿,桑茶终于给他施舍了个眼神,语气淡漠,比他还狂:“蒋昕叫你们来的?” 老烟嗓眯起眼睛。 “你甭管谁叫我们来的,蒋昕是我们罩着的人,你动她,这事儿咱们就没完。” 桑茶:“哦,你想怎么没完?” 桑茶从来只是嫌麻烦,但不会怕被找麻烦。 尤其是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人类。 她连多看几眼的兴致都没有。 正巧,下雨天就是令人烦躁的季节。 桑茶把书包丢在一块干净的地上,确保里面试卷不会被弄湿。 接着,她动了动手腕,眸光冷得发寒,所有的尖锐与暴戾混合在一起,形成几个字。 “一起上吧。” 叫声哥哥听听(33) 顾应钦到家后就下起了暴雨,拿了车钥匙就差点在雨中飙车。 原本他正慢悠悠地开着,好心情地等待家里那位小妹妹给他打电话或发消息求助。 最好是弱小可怜一点儿。 可妹妹的消息没等到,反而等来一条鬼知道谁发的消息。 【那个,顾应钦,这是你的号吧?我刚才在校外车站那边好像看见有几个混社会的把陆茶堵了……对不起,我不敢上去帮忙,她是你同桌,希望你有空可以去救救她……】 大概也是二中谁晚走瞧见的,这种事情应该没人会拿它开玩笑。 不可否认的,顾应钦心脏在那时骤停了一瞬。 然后开始飙车,车道的水溅了别的车一身。 浑身混乱阴郁的气息外放。 连那个人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这么大雨,外面几乎没有人在乱逛,公交车站这边显得尤为冷清。 雨刷不停地扫过车玻璃上的雨水,顾应钦的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他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公交站。 起先的滂沱大雨声势渐渐变小。 原以为,他会看见自己这一生都会恐惧的画面…… 可在朦胧烟雨中,一道清瘦的影子林立于站牌之下,弯腰拿起书包拍了拍灰,继而无事发生地等车。 她脚边躺着几个哀嚎呼痛的……混社会的。 嘴里大概骂骂咧咧地在求饶,或者问候谁的祖宗十八代,但绝逼没了他们该有的屌样。 ……顾应钦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这和剧本上的不太一样吧? 刚才有钢铁侠出现吗? 桑茶解决这几个人完全出于顺手,她头发还湿着,深秋凉意促使她打了个喷嚏。 就这,她大概会感个冒。 啧,怎么车还没来。 哦,来了。 车窗落下,顾应钦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望着这片狼藉他没说什么,只是下车给她撑了把伞。 “上车。” 桑茶感觉他的情绪不太稳定。 就挺乖地上去了。 隔着车窗望着外边。 顾应钦在下面待了会儿。 他好像和那几人说了什么,交织着雨声,断断续续的字眼如华丽的音符钻入她的耳朵里。 可桑茶一个字都没听清。 等顾应钦再上车时,那几人已经瘸着腿搀扶着走了。 他打开车内暖气,目光在桑茶的湿衣服上停留一会儿,再将空调温度调高。 桑茶没忍住道:“再高就成蒸笼了。” 顾应钦吊儿郎当靠在椅背上,发动引擎,勾着唇说:“想不到妹妹还有这种技能。” 语气不详,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桑茶动动唇:“啊,是,他们太弱了。” 车子拐个弯,桑茶身子斜了下,顾应钦说:“那几人是花柳街那地方的,混很多年了,学生都怕遇上。” 桑茶:“……” 她可能不是学生。 前方红绿灯,车子停下来,顾应钦转头盯着她,眉宇间的倦懒似乎淡了些,更像是劫后余生的惊魂甫定。 不久前他的心脏才停了次。 结果只是他多想了。 他该高兴桑茶有自保的能力,但她从来没说过,甚至常常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她没必要说。 可顾应钦就是烦躁。 叫声哥哥听听(34) 顾应钦头次这么想闯入一个人的世界里。 带着自己的毛毛躁躁,毫无防备地进到她的世界,朝她张开双臂说,这个世界现在是他的了。 可好像,事与愿违,这个世界将他隔绝在外,他连敲门的地方都没找到。 挺难捱悲恸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桑茶的世界,从来就没有为他关过门。 顾应钦眉眼深邃,眼瞳中沉着挺多说不清的东西,被雨气氤氲了眼睛。 “妹妹遇上这种人,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桑茶唇瓣轻抿了下,轻声说:“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你湿成这样……”顾应钦说完发现有歧义,换个说法,“下这么大雨也不说?这你也能解决?” 桑茶闷声道:“我不是坐公交……绿灯了,快走。” 这路上的气氛不对,比上次在房间里还不对。 今晚季漪他们又不在家,阿姨给他们把饭菜做好,也担心赶不上车,知会一声就回去了。 顾应钦把车钥匙丢车上,幽幽叹气:“果然在妹妹眼里我还是个外人。” 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 桑茶当没听见:“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行。”顾应钦看了眼桌上,“我先把饭菜再热一遍。” 桑茶说是换衣服,身上水汽在车上已经烤干了,但浑身有种黏黏的感觉,没忍住去洗了个澡。 等她穿着睡衣下楼,顾应钦才从手机上抬起头说:“妹妹要是再慢点,我还得热第二遍。” “你可以全部倒锅里闷着。” 桑茶无所谓地坐下。 顾应钦给她盛了碗饭,“闷着我倒是没问题,只怕是妹妹吃不下去。” 桑茶抬眼睨他:“我有这么挑?” 顾应钦:“妹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 不和傻逼说话。 顾应钦从头到尾似乎都闷着,很多说不出口找不到来源的话都被这些打趣掠过,饭后他主动去洗碗,没让桑茶动半点手。 桑茶有些头晕,迷瞪着上楼躺床上。 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顾应钦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体温计满脸为难,似乎在思考怎么下手。 “……你做什么?”桑茶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微哑。 顾应钦顿了顿说:“你发烧了,我给你量体温。” 说完,他想沉下脸,打算翻旧账:“看你以后还给不给我打电话。” 桑茶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似乎没想到她还有生病的一天。 半晌慢慢开口。 “……哦,那你量吧。” 顾应钦眸光直直盯着她,因为困倦,显得皮肤透着种苍白,眸中仿佛蒙了层雾气,睫毛又卷又长。 睡衣遮不住的脖颈白皙,沁着淡淡的血色,接连着锁骨,漂亮得让他想咬上去。 想到自己不健康的想法,顾应钦别过脸,将原本想找私人医生的想法打消。 这样的妹妹,不想给任何人看。 “你自己量吧,我……” 桑茶昏昏欲睡,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疲惫,哑声道:“我没有力气。” 顾应钦动作一僵。 半辈子都没这么纠结过。 他迟疑道:“那我给你量?” 叫声哥哥听听(35) 桑茶对量体温没什么概念,甚至觉得自己用不着。 但今天顾应钦大概有些生气,那就让他多做点事找找自己存在感吧。 可在此刻,顾应钦微烫的手触碰到自己肌肤时,桑茶略不自然地撇开脸。 少年青涩又莽撞,干脆转过脸没乱瞧,不知道把体温计塞哪儿了,好在桑茶睡衣足够宽松。 顾应钦注意着不能碰到她,可指尖偶尔掠过的地方,带起一片灼热,差点把两个人都烧起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桑茶终是憋出来一句:“……你好了没有。” 她差点就想说你故意的吧。 顾应钦也不太好受,“啊,快了吧,马上。” 意识到自己指尖周围是什么地方,他就不敢有太大动作,一路小心翼翼,总算是找着了地儿。 成功放好体温计时,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当顾应钦看过去的时候,桑茶耳根的红润还没消下去。 … 他鬼使神差地抹上那抹红。 “妹妹是害羞了么?” 桑茶没好气道:“来我摸你几下试试?” 顾应钦眨了眨眼睛。 轻轻执起桑茶带有冷汗的手,隔着衣衫布料放在自己腹肌上,手感并不夸张,但线条依旧漂亮。 “妹妹随便摸,我不小气。” 桑茶被他这波操作惊了,手却没急着缩回去。 发烧的脑子想的是,确实该摸回来。 换做平时,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基本上智商是去掉了两个零,烧糊涂了。 感受着手底下的触感,桑茶迷糊地想起每次体育课,少年跳起来投篮,衣摆掀起后露出的腹肌,能让周围小姑娘尖叫得失声。 她低声咕哝一句:“……还不是给我摸到了。” 顾应钦微微低下头,嗓音低缓地传入她耳中:“什么?” 桑茶与他对视,眼眸蒙上的那层玻璃依旧清亮,唇色却显得苍白:“没什么。” 要说平时看着那么多女孩各种投怀送抱暗送秋波,她都以为自己没什么。 因为他距离把控得很好。 从来不会与谁有过多接触。 但现在,桑茶吸了吸鼻子,是因为感冒了么,情绪都脆弱了些,各种往事涌上来。 隔了一会儿,顾应钦把温度计拿出来,这次动作利落得多,没再碰上什么禁区。 “……38度2,确实烧得不轻。” 顾应钦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去翻药箱拿了点感冒药,拿杯温水给她就着吃了,替她掖好被子守着等退烧。 还去弄了个毛巾来桑茶额头上敷着。 桑茶嫌他大惊小怪。 “真用不着,你自己回去睡吧,不然明天早自习又翘课?我很快就好了。” 顾应钦哼笑:“上什么早自习……你难道以为我明天会放你去上课?乖乖在家待着吧,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桑茶默了片刻,问:“你用什么名义给我请的假?” 顾应钦摸了下鼻子:“……同桌?” 桑茶翻了个白眼。 就这也能请到假,班主任绝对是不想招惹顾应钦才批的。 两人一起不在,真是令人不得不多想,那位置也太显眼了。 桑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叫声哥哥听听(36)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就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然后,看见床边趴着一个脑袋。 还真在这儿守了她一夜。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饿了。 “醒了?再来量一下体温。”顾应钦抬起脑袋,黑发凌乱中多了几分凌厉,眉眼还带着困倦。 但拿体温计的手势却不含糊。 大概睡了一觉有精神了,顾应钦似笑非笑:“今天还要我给妹妹量吗?” “……” 桑茶差点给他一脚。 今早退了烧,温度正常,顾应钦松了口气,下去给她拿早餐,阿姨早来过了。 桑茶吃早饭还是在床上吃的。 “我觉得我好了。”她喝了口粥慢吞吞地说。 顾应钦:“嗯。” 桑茶见他不懂,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去学校了。” 瞧瞧这感天动地的学霸精神,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原来重回少年时代的她这么爱学习。 顾应钦陪着她喝粥,冷酷又无情:“想都不要想,待在家休息。” 桑茶据理力争:“我只是感冒,不是断手断腿,怎么就不能去学校了?” 顾应钦淡淡说:“怕你传染给同学。” “……”滚。 桑茶没好气道:“怎么就没传染给你。” “我身体好。”顾应钦顿了一下,“况且,要传染,能通过的可不是这种途径。” 桑茶:“要是你碗被我用过你是不是就被传染了?” 她还挺想试试。 最好把顾应钦弄趴下,没人管她,她就行动自由了。 啧,越想越心动。 “恐怕不能。”顾应钦十分遗憾,“这种细菌传播大概奈何不了我,得更深入一点才行。” 桑茶说话不过脑子:“怎么深入?” 顾应钦喝粥的动作停下,细长的桃花眼睨向她,显得无情胜多情,无意之间的勾人。 他慢条斯理地将粥碗放下,好整以暇地说:“妹妹希望我怎么深入?” 桑茶麻木脸:“少来,应该是我深入。” 顾应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妹妹可能深入不了。” “……” 眼瞧着话题越来越往某个地方狂奔,桑茶及时止损,并且暗自唾弃这位少年大早上发情。 啊对……现在是早上。 难怪他刚才拿粥拿了那么长时间。 桑茶还以为他在下边先做呢。 顾应钦:“不过,看妹妹今早的精神这么好,不如咱们就来算算昨天的账。” “你哪儿看出来的我精神好。” 桑茶二话不说就往床上倒,学校不能去,还不如睡个回笼觉。 然,刚闭上眼睛,她就蹭地坐起来。 顾应钦被她这一倒一坐弄得吓一跳,还以为她挺尸,“妹妹这是感冒后的弹跳后遗症?” 你才抽筋。 桑茶白他一眼,“我作业还没做。” 顾应钦简直服了学霸的自我修养,抬手就把她按回去。 “做什么作业,补个觉,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给你做,不会的还有哥哥教,是不是很划算。” 桑茶没忍住,“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就算顾应钦脑子好,但他想要超过她至少也得有个学习的样子吧? 动动嘴皮子就完了? “梁静茹给的吧。”顾应钦不甚在意地说,“反正你今天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叫声哥哥听听(37) 不知是不是顾应钦的声音太催困,桑茶果真模糊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下午了。 她望了眼房间,没人,下床去找了一圈,在他自己房间找到了人。 门没关。 “顾应钦。” 桑茶站在门口,身子软得像没骨头一样,皮肤白润仿佛有种易碎的透明感。 “我饿了。” 顾应钦手里转着笔,破天荒地在做题,听她醒来就喊饿,懒懒散散地抬眼说:“没大没小,叫声哥哥就去给你弄吃的。” 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占她这个便宜。 桑茶感冒后遗症还真有,比如清冷音质带了点哑和软,低低的,特别容易勾人心尖儿。 “哦,哥哥,我饿了。” 她喊得竟毫无压力。 许是看在某人照顾她一夜的份上。 顾应钦低声骂了句:“操。” 这他妈谁抵挡得住。 “想吃什么?” 顾应钦倒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会的种类不多,问了等于白问。 鱼算是他唯几样做了能吃且味道还不错的。 感冒要吃清淡的,那就做清蒸鱼。 桑茶拒绝:“糖醋鱼。” 顾应钦:“清蒸。” “糖醋。” “……” 最后还是敲定糖醋鱼。 不为别的,只因桑茶挑衅了了句:“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句话。 因为事关男人的尊严。 但也因着这句话,顾应钦打算把算账的时间提前,只可惜很不巧,季漪听说了这事,和他爸赶了回来。 “茶茶,怎么回事啊?怎么感冒了?现在脑袋还痛不痛?昏不昏?” 季漪将桑茶上上下下检查了下,确定体温正常没有咳嗽流鼻涕才放下心。 “阿钦在厨房忙活什么呢……他还会做饭呀?” 桑茶摸了下鼻子:“啊,对,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 顾应钦他爸笑着说:“怎么能是看在病人的份上,你可是他的妹妹啊。” 桑茶不是很想在家长面前听见这些话。 “妹妹”这两个字,从顾应钦口中说出来就充满了轻佻和不经意,丝毫没有为人哥哥的自觉。 但这两位,就真把他们当亲生兄妹了。 “阿钦,别忙活了,我来吧,你也休息会儿,想必你照顾阿茶也照顾累了吧。”季漪边去厨房边喊。 今天雨已经停了,阳光回暖大地,掩藏在空气中的凉意终于钻出来。 桑茶饱饱地吃了一顿,才拿出惯用说辞:“我去做作业。” 季漪:“要不今天就不做了?明天去学校补?” 桑茶:“不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顾应钦也倦倦道:“我也去做作业。” 二人都心照不宣,不想和家长打交道,尤其不想听见某些字眼。 “看茶茶多努力,竟然还带着顾应钦那臭小子也有说去做作业的一天。” “别这么说,阿钦也很勤奋啊……” 他们的交谈声逐渐湮灭在楼下。 桑茶进门前,顾应钦在身旁看着她,她顿了下说:“一起做?” 顾应钦挑了挑眉:“哪个做?” “……”桑茶无语,“现在不是早上。” “是妹妹说话很有歧义。” 顾应钦一本正经,“看来妹妹是有不会做的题想请教我,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桑茶:“……” 可真委屈你。 叫声哥哥听听(38) 做题的时候,桑茶浑身都透着一种认真,与身旁顾应钦懒得像没骨头的样子大相庭径。 事实上,现在桑茶基本遇不上不会的题了。 期末大概可以重回第一,那些水果零食还不知道要不要送回去。 两个人挤在一张书桌上,空间并不富于,各蜷起一只手臂吊在桌外,屋内静得只有笔落沙沙的声音。 “对了。”顾应钦倏地想起什么,笔尖在试卷上晕染出一团黑墨。 桑茶抬眸,“什么?” 顾应钦盯着她,眯了眯眼:“如果妹妹你真能打的话,上次在酒吧是什么情况?” “……” 啊这。 大型翻车现场。 桑茶一时间竟想不到借口,胡说八道:“大概,这是我近段时间才学会的……?” 顾应钦嗤笑:“妹妹可不要说自己遇上了什么高人。” 桑茶紧抿唇瓣:“如果你相信的话,我也可以这么说。” 顾应钦整整气笑了。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它痛不痛。” 桑茶板起脸:“杀手没有心。” 顾应钦回想了下自己上次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很傻逼,最关键的是,真的被这小没良心的骗了去。 瞧她那委委屈屈的演技,装得跟真的似的。 可以直接出道了。 顾应钦咬牙切齿:“妹妹还这么爱学习做什么,北影需要你。” 桑茶:“我怕我去了不给别人留活路。” 或许她想起来上次真的不太地道,桑茶放低声音:“哥,我错了。” 这声主动的哥一出来,顾应钦就完全拿她没辙。 况且他又没真的生气。 反而,另一个念头在他脑子不断发酵。 她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既然可以早点脱身,为什么还要纠缠那么久,让他看见去英雄救美? 某些答案呼之欲出,即将浮出水面。 见他良久没开口,桑茶心中一片忐忑,心说他这么小气,试探着问:“真生气了?” 顾应钦目光紧摄着她,灼灼蔓延。 “妹妹为什么要那么做?” “啊?”桑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组织了下语言,把问题丢回去,“……你觉得呢?” 顾应钦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些许,宛若溺水者找到了海面上的浮木,他猛地将其抱住,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一切究由因果都不想解释了。 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足以说明一切,就连心里纠结已久的狼藉都合理得尤为完美。 “妹妹害我被揍,可得对我负责。”他轻声说。 桑茶无辜道:“我上次帮你上药了。” 她其实怎样都无所谓的。 “不够。”顾应钦孩子似的哼哼,“怎么可能够,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桑茶撑着下巴:“你觉得怎样才算有诚意?” 顾应钦目不转睛地盯了她一会儿。 刚才的静谧重回这片空间。 不知是谁的呼吸声比较重,连带着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桑茶只记得,最后少年匆匆撞过来的时候,带着心急迫切,不讲规章礼法,眼尾桃花开了遍地。 昔日沉重的枷锁,在此刻得到解脱。 这是属于两个人势均力敌的狂欢。 叫声哥哥听听(39)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桑茶夺回了第一的宝座,并且与第二名拉开近三十分的差距,学霸们再次怨声载道求留一条活路。 倒是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眉飞色舞好一顿夸。 夸完了,就该说正事。 “那个,陆茶啊,老师经过你上次说的谈恋爱问题呢,进行了深度剖析,觉得像你这样的学生,我最好不要干预你的私生活。” “只要你自己心中有数,老师都支持你的决定。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可以慎重,永远不要让自己难过。” 桑茶没想到班主任竟然这么开明。 上一次她就是胡说八道的,可这次却反驳不了,谁让她把罪名坐实了。 桑茶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等她出了办公室,顾应钦依旧等在那儿,仿佛办公室是什么龙潭虎穴,她去了就不回来了。 “早恋啊妹妹。”顾应钦笑意掺杂了点意味不明。 桑茶觑他一眼:“别乱说,我是好学生。” 顾应钦和她并肩走着,赞同道:“嗯,好学生,能够把几个飙形壮汉打得不敢再找麻烦,还……早恋,确实是好学生。” 桑茶:“……” 她指了指顾应钦,“你,闭嘴。” 这次考试大帅逼名次也有所提升,终于从前十挤进了前五,跟闹着玩儿似的往上蹦。 陆茶和顾应钦这两个名字基本上成了一班索命符。 至于蒋昕,听说了上次的事,来找桑茶道过歉。 “陆茶,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去找你麻烦……也不知道谁说的你欺负,不是,真没有,你相信我。” 桑茶平淡道:“哦,如果我这时没好好地在这里坐着,你上哪儿道歉去?” 蒋昕哑然。 “我……” 桑茶相信不是她叫的,但她定不会完全不知情,顶多充当了默认的角色。 反正她肯定不会真的喜欢自己,既然合不来,就没必要硬合。 许姿姿不知道她俩在说什么,等蒋昕走了,才疑惑问:“茶茶,什么什么人啊,我怎么听不懂。” 桑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没什么,做你的题,成绩又下降了。” 许姿姿委委屈屈:“喔。” 时间过得越发快了起来,似乎期中考试过后,苏城再下一场雪,期末就来了。 顾应钦还兴致勃勃地和她打赌。 “妹妹不如和我比比这次谁第一,输了人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刷题的桑茶抬起头,无语道:“你就这么肯定你会赢?” 顾应钦狂傲道:“反正肯定不会输。” 桑茶冷笑:“请你直视你上次的考试成绩再和我说话。” 顾应钦懒洋洋地支起身子:“随便考考而已,妹妹难道以为那就是我的真实成绩了吗?” 桑茶:“我以为那是你的巅峰。” “……” 在顾大帅逼的坚持和不要脸,以及坚持不要脸之下,桑茶答应了这个丧权辱国的赌约。 实在是,不答应他就胡搅蛮缠。 像是要以行动骚扰她的学习让她争不了第一一样。 少年心里想的什么,她用蹄子都能猜到。 雪越下越大了。 叫声哥哥听听(40) 期末考试之前,季漪难得给她打了个电话叫她放平心态。 似乎是觉得她最近学习太拼了,怕她有压力。 但桑茶表示,这点压力,还不够塞牙缝的,与水深火热和血流成河比起来简直不要好太多。 这次考试,二人的座位就在前后,顾应钦还特地转过来,拿笔头敲了敲她的桌面。 “妹妹,你可得想好了,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毕竟我也不忍心把你欺负得太狠。” 桑茶只凉凉地瞅他一眼:“用不用我让你一道大题?” 顾应钦轻笑一声:“妹妹真爱说笑。” “……”滚吧。 顾应钦现在对妹妹这个称号简直情有独钟,时时妹妹长妹妹短,在外人面前也不避讳。 导致现在全年级都知道她是顾应钦“妹妹”。 但究竟是哪种妹妹,不能深究,不能深究,追根究底是会被揍的。 反正,教室里总散发着一种狗粮的清香。 期末考试桑茶也没当回事。 她大致扫了题,有点难度,但还是做得出来,就是不知道顾应钦的水平到底如何了。 她好像记得,某人前两周还特地复习了。 考完就回家过年。 寒假总是美好的。 季漪和顾应钦他爸前半个月都在公司,他们两个单独在家,也免得被两双眼睛盯着。 “妹妹这次考得怎么样?” 历时两天的考试结束,顾应钦就漫不经心地刺探敌情来了。 桑茶哼了声:“让你一道大题也考不过我。” 顾应钦:“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的话,会让我忍不住……” 桑茶瞪他:“忍不住什么?” 周围的交头接耳的同学,到处哭着阵亡,教室里一片哀鸿,甚至还有约最后一顿饭的。 学霸们也会担心成绩。 但只有顾应钦还能分出心思来调戏她。 “忍不住……把妹妹欺负哭。”这句话弄得桑茶耳朵现在还痒痒的。 倒是令她想起了,她搬进他家的第一天,顾应钦貌似就说过类似的话。 敢情那时就,啧。 期末考试结束,季漪请了天假回来给桑茶做了顿好吃的,但肉却全往顾应钦碗里夹。 “阿钦这次考试幸苦了,瞧都瘦了,快多吃点补补……” 桑茶悄悄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真是给她做的。 “阿姨你也吃。”顾应钦笑着回道,同时,夹了鸡翅放在桑茶碗中,“妹妹才幸苦了,多吃点长身体。” 桑茶脸黑了。 季漪:“还愣着做什么,谢谢哥哥啊。” 桑茶憋了憋,咬牙切齿:“谢谢……哥哥。” 顾应钦懒懒噙笑:“妹妹客气。” 桑茶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顾应钦真的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永远能把不相干的话理解为另外的意思,骚得层出不穷。 某次在她房间,二人比着谁最先做完一张数学试卷。 “这样吧,输的主动亲对方一口,很划算吧?” “……” 划算个屁。 这种无论谁输都是他占便宜的赌局,他偏偏来得起劲,完全不在意她有没有答应。 大概要不是年龄在这儿,他要说的可能就是谁输了谁脱件衣服了。 最后结果很显然,桑茶数学试卷做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那只大尾巴狼。 叫声哥哥听听(41) 顾应钦可得瑟了。 原以为,自己可以瞧见妹妹害羞无措的小表情,然而她比他还淡定。 让他莫名想到老司机这个词。 可顾应钦琢磨了下,应该不会,自己是妹妹的初恋,这个不用纠结。 只能说她天分高了。 桑茶在他做完后的骚扰之下,硬生生把最后一道题写完才正眼看他。 “有本事下次比做英语。” 顾应钦却悠悠道:“不用。” 桑茶:“?” 她正打算说“你怕了?”,就听见他张扬明媚的音调。 “妹妹想让我亲你不用废这么大力气,只要你提,我怎么亲、亲哪儿都行。” 桑茶当场就想糊张试卷在他脸上。 “行了,妹妹准备好没有。”顾应钦没骨头地靠在椅背上,眼尾的风流佳韵快要溢出来。 意味很明显,甚至颇为欲求不满。 桑茶也不是赌不起的人,只不过她刚站起身凑过去,脚尖便被桌腿绊了一下。 她重心不稳地往顾应钦身上扑,后者慌乱一刹连忙接住她。 “妹妹其实不用这么饥渴,注意安全……” 桑茶忍道:“闭嘴。” 这种丢脸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想重提。 顾应钦却不怕死地笑道:“妹妹想让我闭嘴,那我闭嘴就是了,只是你叫的方法不对,下次你再想我闭嘴,应该直接用嘴堵……” 桑茶微阖着眼吻上他。 她就着刚才的姿势,干脆上前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桑茶的吻很轻,刚开始只是轻轻触碰他的唇,后来被反客为主,亲吻逐渐加深。 她的眼睛很亮,顾应钦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眼睛。 只是还没亲眼见过它哭的样子。 之后做题,桑茶思路正转,顾应钦忽然道:“以后妹妹可得多补补身子。” “……?” 桑茶原本还不了解他说的什么,抬眼望过去,发现他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胸前。 “!!!” 桌底下,桑茶踩了他一脚不够,想起这些,又踩了一脚。 季漪:“茶茶你在干嘛呢,快吃饭。” “这不在吃嘛。” 顾应钦连着被踩两脚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心情甚好的再给她夹了个鸡翅。 对于他的贿赂,桑茶表示不接受。 年末了,公司的事情不少,季漪刚吃完这顿饭就被公司一个电话匆匆叫了回去。 走之前,顾应钦一副特别不舍的表情。 桑茶对这位戏精无话可说。 “茶茶注意休息,别给阿钦捣乱,想出去玩儿就去,但要记得早点回家……”交代完这些,季漪便忙得离开了。 “阿姨叫你别给哥哥捣乱。”顾应钦抱臂靠在一旁,眼眸饶有兴致。 “呵呵。”桑茶冷笑,“还不知道谁给谁捣乱。” 期末了,自然不用再那么拼,桑茶对放假做作业没兴趣,大不了最后几天补。 “妹妹想不想看电影?”顾应钦走到茶几上拿起遥控器。 桑茶歪了下脑袋:“出去看?” 顾应钦:“在家看。” 客厅有专门看电影的影屏投影,顾应钦把窗帘全数关上,让她挑片子。 桑茶挺新鲜:“我以为你会自己定什么恐怖片之类的。” 顾应钦:“若妹妹怕的话,我或许就会这么做。” 叫声哥哥听听(42) 双方对彼此太了解,怕什么不怕什么,就算他找出被禁了的恐怖片恐怕也不能激起桑茶心中的波澜。 大概还会有点想笑。 桑茶:“你要是认为自己男性的尊严遭到鄙视,我可以试着装一下满足你。” “那就说定了。” 顾应钦抬手就放了个国外的恐怖片。 “……”你还真信。 偌大的客厅在光线全数黯淡下去时变得尤为空旷,二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投影的蓝光照在他们脸庞,比恐怖片还有气氛。 顾应钦拍了怕自己的肩,“妹妹现在该做的是靠在我肩上。” 桑茶忍了忍,“你别得寸进尺。” 电影开幕就是重头戏。 暧昧的喘息回荡在室内,差点形成了立体环绕音效,仿若近在耳边。 两具赤裸的身躯交缠,后背露出,重点部位被被子遮住。 桑茶:“???” “你是不是放错了!” “没错。”顾应钦唇角动了动,“大概开头是这样的吧……妹妹别这么看我,这真是恐怖片。” 桑茶还是一百个不相信。 总感觉他另有图谋。 “真的。”顾应钦叹了口气,“再说了,我怎么舍得给你看别的男人的身体,这不是找虐么。” 虽然很有道理,但桑茶没忍住给了他第三脚。 顾应钦欠揍地加了一句:“要看也只能看我的。” “……滚。” 可以把他脸皮撕下来一层么。 恐怖片是正经的恐怖片,两具交缠的身影很快就死球一个,以女人的尖叫声开幕。 桑茶用着最正经的语气说出不正经的话。 “你以后可得注意了,要是做到一半就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顾应钦挑了挑眉,转眼盯着她,确定她表情一般无二的淡定,说的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摸着自己下巴。 “嗯,应该不至于,否则做鬼也不能放过妹妹。”太亏了。 桑茶努力忽略这句话中带了多少涩情。 “真想在你脑子里装个抽水马桶。” 顾应钦没多少看电影的兴致,只想把娇娇软软的妹妹抱在怀里,这样那样,尤其是没人的时候。 事实上他也真这么做了。 “我脑子里全是你。”桑茶不过来,顾应钦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桑茶耳根一热。 “妹妹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顾应钦在她耳边低声说,低沉的磁性传入她的耳中。 桑茶捏了捏自己耳垂,红意是消不下去了,“什么?变身拯救世界?” 顾应钦低低地笑。 “我就想一天什么也不干,就干你。” 电影放了什么他们根本就看不下去,偶尔恐怖的音效太吵了,他还会嫌弃地关小音量。 在电影黑屏的一刻,顾应钦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么做有多久了,反正偶尔闪过的她的面容,都会引起自己的冲动。 少年的感情永远单纯、热烈,只想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哪怕他们喜欢的方式太过莽撞,完全谈不上情趣,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 ——想把这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叫声哥哥听听(43) “哥哥,想什么呢。”桑茶似笑非笑。 她指着自己:“我,未成年,请你注意措辞。” 许是少年语气难得认真,大概真把那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当梦想了,桑茶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黄腔,还有心情打趣。 主要是因为不可能,就更想撩拨他。 瞧着他看到吃不到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唉。”顾应钦搂着她的肩,叹了口气。 这人是真把那当成梦想啊。 桑茶不禁有些好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原本他们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单独腻歪,但是,顾应钦他姐姐,黎学曼回来了。 二人空间破灭。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你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拉着脸给谁看呢?有了妹妹就不要姐姐了?” 黎学曼先是把顾应钦批斗一顿,转脸就堆着笑面对桑茶。 “茶茶真漂亮,啊,这是特意给你买的礼物,护肤品衣服什么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桑茶瞥了一眼大帅逼幽怨的表情,有些想笑,点点头道:“谢谢。” “说谢谢多见外啊,叫我姐就行。那个——江赦,臭小子,冷着脸干嘛呢,快过来。”黎学曼对着沙发上坐着的小男孩喊道。 闻言,江赦面无表情地抬眼,仿佛给大家一个眼神已经仁至义尽。 黎学曼气乐了。 “小江赦,怎么不叫舅舅了?”顾应钦挺喜欢逗这个小外甥的,过去蹲在他面前。 江赦送他一个单音节词:“呵。” 桑茶没忍住笑了,还挺酷一小孩。 “臭小子你讨打是不是?”顾应钦装模作样恐吓。 这次江赦更加懒得理他了。 比桑茶还冷漠无情。 “我先把他带着吧,不想让他回江家了。”黎学曼在厨房里忙活,随声道。 顾应钦懒懒倚在一边:“做决定了?” 黎学曼:“嗯,我离婚了。” “哦。”顾应钦回应一声,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黎学曼当初嫁入江家,或许是年少的冲动,以为纯真挚爱的感情可以融化一切,可现实永远要残酷得多。 她可以自己淌入那趟浑水,但不能再让江赦也跟着受苦了。 “江赦可以有更单纯快乐的童年,而不是在江家,那个捉妖师世家,从小就开始训练,以继承者的身份抗下那一切。” 黎学曼低声说:“要是这个世界太平一点,最后也不会变成这样。” 顾应钦声音有点哑,用力攥紧了拳头,现在只想去到江家把那个男人揍一顿。 “算了,江赦跟着我会好过一点。” 桑茶不知道这些,她和江赦的话不多,让她带小孩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却在这个小孩身上发现一股力量。 这个世界有妖的存在,她可以感知到。 倒是江赦……敢情是妖的克星啊。 桑茶不动声色,主动搭话:“江赦,你去过南城吗?” 江赦手里转着一个魔方,没几秒就能拼齐六面,头也不抬冷冷道:“没有。” “哦。”桑茶说,“南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你不要去了。” 江赦这才给了她一个正眼:“真的?” 桑茶一本正经点头:“真的。” 叫声哥哥听听(44) 因为桑茶的缺心眼,江赦之后十几年确实没有踏入南城一步。 好在苏城与南城相隔几千里,想去也轻易去不了。 桑茶倒没觉得自己乱来,江赦既然继承了捉妖师的衣钵,那必定会被洗脑。 南城几乎是妖族的天堂,遍地是妖,甚至连城主都是妖族当家,也就那里的人类一无所知。 若是让江赦去了,南城大概就成死城了。 黎学曼回来的消息很快就被季漪他们知道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吃了顿年夜饭。 在知晓黎学曼离婚后,他们大人关上门说了些什么,楼下三小屁孩不配知道。 总之,顾家与江家是闹掰了。 在苏城掀起不小的风浪。 黎学曼在顾家过完年,没打算多待,自己早买了别墅带着江赦搬出去,他爸倒有意让她来公司。 主要是顾应钦不求上进,总不能真的让公司毁在他手里。 桑茶:“听到没有,不求上进,说的就是你。” 顾应钦哼笑一声:“关我屁事,我姐她既然能做好,干嘛非得往我身上扣。” 桑茶:“你让她管公司,江赦呢,留守儿童么。” 顾应钦无所谓道:“他可以去弄堂那边玩儿,我瞧着小屁孩儿挺多的。” 桑茶:“……如果我没记错,那边多的是女孩儿。” 不仅如此,上次去过后,她在东梧弄堂那边还感应到了妖气。 “管那么多呢,妹妹,我还没有找你兑换赌约,你不要上赶着来求我欺负你哦。” “……” 确实挺气人的,好好的第一被抢,桑茶至今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 她记得成绩出来那一天,班群都沸腾了。 排名第一的竟然不是他们熟悉的名字,“顾应钦”那三个字差点闪瞎了学霸们的狗眼。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句话刷屏反响热烈。 当时,顾应钦还不以为意地嗤笑:“不给他们露两手,还真当我是无恶不作的小霸王了。” 桑茶:“你露了也是。” 只不过,顾大帅逼像是有意折磨人的,并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条件,还打算存着。 桑茶琢磨道:“我是不是应该说个期限?” 顾应钦挑眉:“这还带过期的?” 桑茶担心这个条件要特么等到十八岁,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忽悠。 “你其实可以早点提,毕竟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这种赌约还可以有很多个。” 顾应钦差点就信了。 “我猜,妹妹此刻应该想的是,等我把条件说出来了,以后再赌,你怎么也不会答应了。” “……” 哇哦,你怎么那么聪明。 桑茶就是这么想的。 在一个地方摔过一次,绝对不可能再给他那个机会让自己摔第二次。 桑茶摸了下鼻子,“算了,你存着就存着吧,我就不信我赌不起。” 事实上,在她将来呜呜咽咽的时候……确实不那么赌得起了! 因为黎学曼的事,这个寒假彻底泡汤,就算有最后几天可以腻歪,也被作业的存在打乱了所有。 关键寒假作业还贼多。 “顾应钦,其实你条件如果是让我帮你做寒假作业的话,更划得来。” “不做。” “……” 桑茶把试卷推过去,“那好,你帮我做吧。” “……” 叫声哥哥听听(45)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任务明显比上学期要繁重很多,至少学校没再搞分班的幺蛾子。 学霸们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之中。 顾应钦却依旧散漫,丝毫不把学习当回事,好像没有赌约就没有前进的动力。 桑茶望着身边的空位,极其无奈地叹息一声,但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让她大早上去敲门叫人起床。 她正做着作业,桌边路过一同学告诉她外面有人找。 谁会来找她? 桑茶揣着疑问出去,就在一班走廊外瞧见熟悉的几道人影,社会不良气息浓重,但偶尔看着像傻缺。 “闫普?你们找我?” 闫普咧嘴一笑:“姐!” “……”能闭嘴么。 桑茶揉了揉眉心:“你们找我什么事,问顾应钦的话不在,大概率还被困在床上。” “我们不找钦哥。” 闫普笑了笑说,“就是吧,马上就是钦哥的成年礼了,他从来不爱在家里过生日,我们哥几个就琢磨着该怎么给他弄个惊喜。” 桑茶:“成年礼?他不是早就过十八岁了?” 闫普一愣:“额,你听谁说的?” 桑茶:“他自己说的,还给我看身份证了。” “哈哈哈哈钦哥那是骗你的。”闫普幸灾乐祸道,“他身份证上的生日要比实际大不少,最近才真的成年呢。” 桑茶:“……” 这个骗子,就知道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她在心里给顾应钦上了个极刑。 “知道了……” 几人讨论了会儿,上课铃响了,各回各班。 桑茶难得上课走神,一心在想怎么给他过成人礼,谁让以前没这个经验。 准备礼物什么的好麻烦啊。 倏地,一杯暖洋洋的奶茶贴在她脸上。 “妹妹在想什么?” 顾应钦上课迟到就算了,还大刺刺带奶茶进学校,简直公然挑战学校的权威。 桑茶拍开他的手,“没想什么。” “?” 顾应钦把奶茶放她桌子上,“真没有?怎么我瞧着就觉得你有心事呢?” 桑茶斜了他一眼,“那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老老实实上课别迟到。” “这还不简单。”顾应钦笑了一声,“妹妹每天早上进我屋,给我一个早安吻,我觉得起得来。” 桑茶冷漠且无情:“那你还是继续睡吧,不打扰你。” “妹妹心意不诚啊。”顾应钦幽幽叹了口气。 插科打诨就算了,桑茶还在头疼生日礼物的事情,决定下午放学去商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只是她提了,顾应钦没同意。 “妹妹难道忘了上学期的事情?休想再一个人回家。” 桑茶哑然:“我又不会出事。” 顾应钦哼哼说:“那上次谁发高烧躺了一天一夜?”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顾应钦:“况且,你一个人又要做什么?想玩什么买什么不能让我跟着?” 桑茶严肃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双方太没有私人空间了吗?” 顾应钦什么都好,就是太缠人,和祖师爷一个德行。 好在,在桑茶的据理力争之下,实际上是答应了个不平等条约,才愿意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瞎转悠。 叫声哥哥听听(46) 桑茶注意去看了看男士项链饰品什么的。 她记得顾应钦是有耳洞的,只是不常戴耳钉,桑茶转了圈耳饰,也没找到喜欢的。 果然挑礼物最麻烦。 在商场转了一圈,最后空手而归。 桑茶心说要不去东梧弄堂给他亲手磨碗豆花算了。 走着走着,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转到了什么街巷,但路边有家手工饰品的小店,桑茶一挑眉,竟发现一种熟稔之气。 这家店面比较隐蔽,外面挂着大大小小的银质十字架装饰,她掀开帘子走进去,差点以为没人。 店内各种小东西都有,古风嘻哈风,头饰项链,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店长正窝在收银台打游戏。 “可以定制耳钉吗?”桑茶过去敲了敲桌面。 店长头也不抬:“等会儿,等我这把打完。” “……” 看在你不是人的份上。 桑茶转身在店里转了转,感觉还不错,至少这些手工小东西做出来,比机器做的还精美。 “操,死了!辣鸡辣鸡!”背后传来几声暴脾气的骂声。 桑茶估摸着是结束了,重新走回收银台,重复一遍:“可以定制耳钉吗?” 店长撇撇嘴,把手机扔一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桑茶几遍。 “你要什么样的?” 桑茶想了想:“银的,子弹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最大限度的妖力攻击。” 闻言,店长终于对她另眼相待。 说不惊讶是假的。 多少人类以为这里就是普通的手工店,关键还特么嫌价格贵,他们知不知道在这里买的东西可以救他们一命。 一群庸人。 没想到这个小女娃娃不简单,竟然看几眼就能看出来。 “外形没问题,但你说的承受最大限度的攻击这事,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 店长是个实诚人,不坑小孩儿钱。 桑茶点点头:“你尽力做就行。” 她加点力量也可以。 店长多瞅了她几眼,答应了:“行。” 两个人再讨论了下耳钉的细节与时间,桑茶付了定金,留下联系方式,敲定一切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她刚出店就接到了顾应钦的电话。 语气没那么懒,沉沉的:“妹妹还没玩儿够吗?” 桑茶无语子:“快了,在等车。” “你在哪儿?”顾应钦压着声音,“我来接你。” 桑茶无所谓,报了地址。 “如果你不开你那骚红色的跑车来接我,我会更乐意点。” 电话那头,顾应钦哼笑了声,算是哄好了。 桑茶挑了个最近的公交站等人。 没多会儿,隔着大老远她就在马路上众多车辆中望到了那辆独一无二的骚。 装逼的顾大帅逼还戴了墨镜。 桑茶上车之前没忍住:“……你怎么还开这辆,正常一点老老实实做人不好吗。” 这是生怕无证驾驶交警抓不到是吧? 顾应钦:“妹妹懂什么,只有这个颜色才足以匹配我帅气的风姿。” 桑茶无言以对。 人与傻逼果然不能交流。 “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顾应钦手握方向盘,好心情地哼着歌,“妹妹来这边做什么,我都很少到这边来。” “没什么,看点学习资料,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桑茶撒起谎来也是看不出破绽。 叫声哥哥听听(47) 这次生日准备得比较仓促。 主要是桑茶时间不多,那几个大老爷们也靠不住。 “我说,那气球挂歪了!还有彩灯,对彩灯圈成的字咋那么丑?那是谁挂的!”闫普在包厢布置。 他们定的地方十分亲民,ktv,桑茶抽空去看了一次。 最终,留下一句话。 “……算了,你们不用管了,这里退了,其它的交给我。” 气球彩灯什么的她就忍了,还特么拉横幅??? 这是过生日还是送人走啊! 就这样,生日基本被桑茶承包完了。 她订了家星级酒店套房,有专门设备供他们唱歌,还不用担心被投诉。 以她的理解,那群人肯定都是鬼吼鬼叫。 顾应钦生日那天刚好是星期五,桑茶收拾完书包,平静地问他一句:“去玩儿么?” 演技不错,看上去完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应钦果真没多想,痞里痞气地笑道:“妹妹想去哪儿玩儿?私人影院去吗?” “想得美。”桑茶背起书包,顿了顿,“……开房?” 顾应钦手一抖。 “……你认真的?” 说完,他自己先摇了摇头:“算了,太苦了,就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桑茶:“……” 她完全想不到就在短短几秒内,某人脑中就已经脑补出了几场先是十八禁再是伦理苦情剧的大戏。 “妹妹可别带坏我,我还是个纯情好少年呢。” 桑茶额角跳了跳:“闭嘴。” 最终的纯情好少年还是被桑茶带去了酒店。 并且走进去的时候,一脸自己没见过世面从不知酒店长啥样的表情,可以说戏很足了。 桑茶差点就反悔踹他出去。 “妹妹你真的决定了吗?我其实不太想这一天这么早来临,但你若是真的太饥渴,我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你……”顾应钦懒洋洋地说。 桑茶拿房卡开了门,也不搞什么惊喜了,一脚就给人踹进去,丝毫不留情。 房间内灯光乍亮,差点晃了眼。 “surprise!” 早就躲在门后的闫普他们用尽毕生的英文水平说出这个词,但好在语调足够尖锐欢快,差点震破顾应钦的耳膜。 顾应钦被房间里躲着的人吓了一跳,同时心里破碎了什么东西。 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老大!生日快乐!” “钦哥!成年了,要悠着点了!” 顾应钦震惊中反应过来,笑骂一句:“什么意思呢,什么叫悠着点。” “哈哈哈哈钦哥你懂就好了嘛。” 桑茶随之进去,套房简单布置了下,看上去至少比他们那浓浓的杀马特风好多了。 茶几上放着大家的礼物,各种礼盒堆了一堆。 顾应钦眸子含笑,转过来对她说:“妹妹弄的?” “老大你这就不道德了哈,怎么什么都往姐身上揽呢?”有人哈哈笑道。 闫普拍了那人一下,“其实也没错,大部分都是姐做的,咱们的提议全部被无情否决了。” 桑茶不留情地说:“你们那老年广场舞风格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屋子人乐了半天。 尤其是顾应钦,他侧眸望着桑茶的眼中,好像有着极为珍重的光。 叫声哥哥听听(48) 闹了一会儿后开始切蛋糕。 这种差事自然由闫普代劳,他正嚷嚷着旁边的哥们屁股挪挪,自己扒拉着一堆找刀呢,突然就瞥见了沙发上交握的两只手。 “我操——” 闫普被吓一跳。 他刚打算说咱们这群人谁出柜了,抬头一看,得,顾应钦和桑茶。 顿时更惊吓了。 “你们两个——” 其他人也注意到他一惊一乍的动静:“闹啥呢,蛋糕还切不切了?” “就是,你该不会是想独吞——我操!!” 所有人都睁大了狗眼瞪着那交握的手,像是要瞪出一个窟窿才肯罢休。 顾应钦没什么反应,还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给别人看,吹了个口哨。 “怎么,没见过哦是,你们确实没见过。看完了没?看完就把你们眼珠子挪开。” 在场唯一不是单身狗的顾大帅逼有点飘。 桑茶在底下用腿抵了抵他,“差不多得了。” 众人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闫普率先缓过来,憋了憋:“……钦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 顾应钦好笑:“我什么人了就?” 闫普:“你上次还叫我们不要打你妹妹的主意,没想到你是想留着自己上!你早说不就得了非得吓我们一顿!!” 其他人跟着点头。 就是,一点儿也不哥们。 他们又不会跟大哥抢女人! 桑茶:“……” 什么玩意儿。 “我哪有。”顾应钦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抓着桑茶细嫩的指尖把玩,浑身就充斥着春风得意四个字。 桑茶也就看在是他生日的份上。 “姐,不对,从今以后我们就得叫你嫂子了。”闫普端起一杯啤酒,“老实交代,你们瞒了大家多久?必须罚!” “对,罚!” “不罚不是兄弟!” 顾应钦勉强懂得知错就改,跟着端了杯:“罚是要罚的,但妹妹就算了。” “哦——”大家闹着起哄。 桑茶把切蛋糕的活儿揽了过去,嘴角挂着浅浅如汪月的笑,听着他们振振有词地在那儿一杯一杯地罚酒。 套房内果然很吵,味道也奇奇怪怪,但她竟出奇地不那么讨厌。 也许是这具身体的缘故吧,她太想和人待在一块儿,太想尝尝人间的温暖是什么滋味了。 但最舒服的,应该还是身边,在大家起哄中依旧不忘牵过来的手。 之后的流程就是唱歌。 桑茶猜的没错,那些人就没几个会唱的,个个魔音贯耳,唱歌的风格直击上个世界四十年代。 她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附身了。 其中以闫普为首。 实在停不下去了,顾应钦笑着低下头问一句:“妹妹想早点回去吗?” “钦哥!对,没错,就是你!”闫普中途停下来,拿着话筒,“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顾应钦依旧散漫:“啊,那我就大声说好了。” 有人插嘴:“得了吧大闫,钦哥现在是有了美人就不要兄弟了,你可以早点看清自我下线了。” “我不相信,钦哥肯定还是爱我的!” 闫普说着,挥泪点下一首《死了都要爱》。 “话说,妹妹不去给哥哥唱首情歌什么的吗?”顾应钦凑到她耳边说。 叫声哥哥听听(49) 桑茶很少唱歌。 至少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找到过自己唱过歌的片段。 但也不是说不会,平时做作业的时候,她就喜欢塞个耳机边听边做,只是没那么悠闲。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桑茶低声咕哝一句。 她的声音被套房内振聋发聩的音效掩盖,但顾应钦却不知怎么捕捉到了,眉梢唇角都在笑:“嗯,是,还请妹妹为我的生日献歌一曲。” 桑茶翻了个白眼,去点歌。 她点了首《信仰》。 你就是我的信仰。 “咦,这首歌是谁的?我会啊……” 闫普话还没说话就被顾应钦抢了话筒,还一抢抢俩,“你就算了,这是妹妹唱给我的。” 恋爱的酸臭味。 “你也要唱?”桑茶挑眉看着他。 顾应钦勾唇:“怎么,妹妹难道不想试试情歌对唱的感觉吗?” 底下老老实实坐好的一群人又是夸张的:“咦——” 轻缓的伴奏响起。 两个人从未合唱过,却极其有默契地知道谁唱谁不唱。 原唱是低沉的男声,桑茶清清带点冷泠泠的音质响起时,套房内逐渐安静下来。 女孩子都是温柔的,大家愣了愣,倏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了。 再冷的女孩子,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只是说,这一面不知道究竟对谁。 或者只是固定一个人而已。 顾应钦也是第一次听见桑茶唱歌,还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等她停下时差点没跟上节拍。 作为合格的校草校霸,唱功自然不是盖的。 但他的声线不属于那种低缓的温和,处处透着少年气息的明媚飞扬,像篮球场上投进的三分球,周围是一片喝彩。 顾应钦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尽管他的传说挺恐怖,但除了混混,基本没人怕他。 少年时时刻刻都懒懒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但真正被他搁在心尖尖上的人,却充斥了他毕生的耐心与温柔。 在唱到高潮部分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对视。 一眼万年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眼前这个人是我的。 真好啊。 ……这首歌并没有被唱完。 顾应钦率先停下,叹了口气:“算了,不唱了,看着妹妹我就跟不上词。” 这种语气真的很像在耍赖,桑茶就无语:“关我什么事?” 闫普他们表示狗粮吃到撑了。 顾应钦看了下时间,十点多,“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挂我账上就行。” 换做平时,他基本当这时候才刚开始,但桑茶是女孩儿,私心不想让她跟着在外边混这么久。 再说,生日,两个人过的时间也得留出来。 其他人对他的这种“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的态度接受得飞快。 “再见。” “慢走不送。” “……” 顾应钦笑骂了句,和桑茶抱着大堆礼物出去,打车回家的路上,他脑子里的酒劲似乎才刚上来。 他突然安静下来,桑茶也没说话。 直到到家,他们提着礼物堆到客厅桌子上,刚放下,桑茶就被他从背后抱住。 略带沙哑动听的音质在她耳畔厮磨。 “妹妹,我的礼物呢?” 叫声哥哥听听(50) 桑茶抿了抿唇,“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拿。” 顾应钦睫毛眨了眨,慢慢松开手:“……哦。” 礼物前几天才做好,桑茶去取回来后加了点力量在里面,可以抵御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大妖的致命一击。 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谁知道就顾应钦那欠揍的性子会不会真的遇上大妖,还起争执呢。 礼物在她房间,拿下来的时候,桑茶下意识地往门口望了一眼。 季漪他们说要加班,可能赶不上这次的成年礼,礼物和钱早打回来了,顾应钦许是习惯了这些,完全没兴趣。 这些礼物都大同小异,除了贵,没别的优点,观赏性比实用性高。 顾应钦就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盯着这些礼物。 还好没开那什么生日会,若是全城的贵族圈子里的人都来,这里恐怕要堆爆。 桑茶收回目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蓦地觉得他有点……孤零零的感觉。 顿了一下,她把手中的小礼盒递过去。 “妹妹什么时候准备的?”顾应钦接过,轻声问,“哦,我想起来了,是上次我去接你那次吧?” 桑茶点头:“嗯。” 顾应钦好笑道:“妹妹撒谎也不想个好的借口,这么轻易就猜出来了。” “当时没猜出来就行。”桑茶无所谓。 “嗯。”顾应钦笑了。 小礼盒是白色的,上面用银白丝带绑了个蝴蝶结,顾应钦拆了带子,望着里头这对精致的银色耳钉。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耳钉?” 桑茶其实也拿不准他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头一次紧张起来,听他这语气,她“嗯”了声。 顿了顿又问:“你不喜欢?” “喜欢。”顾应钦回答很快,嗓音仿佛更哑了些。 他坚定地重复一遍:“很喜欢。” 桑茶狐疑:“真的?你别骗我。” 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喜欢的样子。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顾应钦视若珍宝地盖上,把桑茶拉着坐在她旁边。 桑茶:“那行,你以后没事就戴着吧,别取了。” 顾应钦嗯嗯应下:“肯定的。” “……” “我逗你玩儿的。” 顾应钦却无赖了:“妹妹送的,当然要时刻戴在身上,等妹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可以睹物思情。” 桑茶无语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呢?” 少年天生的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双眼皮较深,眼尾往上挑了一道,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和嚣张。 其实他也没真的气过谁,乍一看还挺听话的,就是太随心所欲了,想到什么做什么。 桑茶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顾应钦时也是这样。 好像,至始至终,他就从未变过。 他还在那儿。 顾应钦:“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桑茶:“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客厅的空气似乎变得灼热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开始不稳的,等他们有了思想,呼吸早就交缠在一起了。 半醉半醒的顾应钦依旧温柔,像他的吻一样,那么珍视,却那么热烈。 “你说这么晚了,两个孩子会不会睡下了?” “哼,那小子没这么早睡觉,说不定还带着茶茶在外面鬼混……” 客厅门猝地被推开,沙发上的场景赤裸裸地显现在他们眼前,带来不小的冲击。 桑茶他们也被惊动了。 叫声哥哥听听(51) 桑茶怎么也没想到两大人还会制造惊喜。 谁知道最后变成了惊吓。 她现在坐在自己床上,季漪刚才和她面对面瞪了好几眼,最后出去冷静冷静了。 而顾应钦则被他爸叫进了书房,估计爷俩需要好好谈谈。 桑茶悠悠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自己谈恋爱竟然需要“父母”的干扰了,也是啼笑皆非。 少顷之后,季漪进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茶茶……” 桑茶打断她,先发制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是闹着玩儿,更不是为了气你。” 原主和母亲之间一直有代沟,一半源于家庭,一半源于工作和学习。 季漪对陆茶很好,也没有很严厉,但就是缺了点母亲的味道。 陆茶其实挺叛逆的。 这种叛逆,并不是指在抽烟喝酒谈恋爱,而是与母亲那种无声的对峙。 ——她越想规划陆茶的人生,陆茶就越反感。 搬入顾家这段时间以来,季漪一直觉得她可能真的放下了过去,愿意跟着自己接受这个新的家。 但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做错了。 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只是日复一日地按部就班而已。 桑茶看透了这些,但她不说,因为与她无关,也没心情去修复原主与季漪的关系。 她的目的从来就只有祖师爷一个。 但陆茶心里有没有这个母亲…… 应该是有的。 原主心愿的考上心仪的大学,想必并不全是为自己考的,她也想证明给季漪看。 ——无论生活过得多么糟糕,她依旧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茶茶。”季漪被她这几句话弄得无话可说,“你真的……不是在怪妈妈吗?” “我说了不是。” 桑茶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我喜欢顾应钦,想和他谈恋爱,和他一起考大学,往后余生我的身边也都有他的位置。仅此而已。” 季漪愣了半晌。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不是她的女儿。 如此冷然的目光,让她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最终,化作浅浅的叹息。 “算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支持你……你叔叔那边,我会去说的。” 桑茶在床上等了很久。 不知道季漪去和顾应钦他爸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顾应钦此刻是不是在挨两个人的批斗。 该死……他不会又被他爸揍吧? 桑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打算下床去找他们,手机信息就响了。 是几条微信消息。 【已经解决了】 【本来想来你房间亲自说的,但他们决定在你门把手上挂个牌子】 【就叫“顾应钦和狗不得入内”】 【很无奈,以后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妹妹闺房了】 【要不妹妹大发慈悲给把备用钥匙?】 桑茶看完这几天消息,蓦地笑出来。 他看得出来顾应钦是在安慰她,能让老古董接受可能不太容易,肯定付出了什么代价。 但总归……没事了吧。 这条消息太过劲爆,季漪他俩缓了好几天也没缓过来,估计已经在商量着出国的事情了。 对此,顾应钦还有点良心。 “你们这么大年纪出什么国?等以后我们去外边就行,反正妹妹英语好。” 叫声哥哥听听(52) 他爸直接叫他闭嘴。 听听那轻佻至极的“妹妹”两个字,完全不敢相信那是他生出来的种。 以前听着还正常,现在就是明目张胆的调情。 尽管家长开明,但明面上也提了不少条件。 比如大学必须考哪几所,平日里的时间必须错开什么什么的。 若不是念在这是亲生的,他爸大概会让顾应钦搬出去住,高考完再搬回来了。 总之,以后的恋爱不能放在白天谈。 字面意思。 黎学曼知道这事情之后,还特地打电话回来嘲笑他:“哈哈哈臭小子,终于遭到报应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顾应钦也挺郁闷:“您是亲姐么?” 黎学曼:“不好意思,我不是了……来,阿赦,快狠狠地嘲笑你那小舅舅一顿。” 然后他就自电话那边听见一声稚气的冷笑。 “……” 顾应钦当即就挂断了电话。 一个二个没什么好东西。 还是闫普他们听说后给了点安慰。 “钦哥,你可以这么想,高考距离现在只剩四百三十二天,等高考结束后,你和嫂子就可以重见光明了,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顾应钦:“呵呵,滚。” 四百多天,还不如一年听着好听。 还什么重见光明,说得他们很见不得人一样。 操。 尽管生活对大帅逼没什么好脸色,但他总能找到苦中取乐的时候,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去求点糖吃。 季漪他们防不胜防。 但千防万防,两位大人还是没能防住一件事——俩孩子是同桌,并且高三要求住校。 对此,顾应钦还特地在家唱了首歌。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把他爸脸气得,差点没撸着袖子跟他干起来。 但高三一开始,时间就紧了,平日里光忙着刷题刷题,根本腾不出时间来谈恋爱腻腻歪歪。 偶有有点小空隙,顾应钦也舍不得让桑茶累着,只能叫她早点休息。 好在,平日里,刷完一张试卷的时候,转个头,低眸认真做题的桑茶就在眼前,皮肤白皙,睫毛纤长扑朔。 那一刻是最美好的。 不管多累,身边有这个人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喜欢可以抵御一切负面的东西。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高考前两天。 季漪连着给她做了两个月的营养餐了,“茶茶,高考千万不要有压力,拿出自己平时的成绩就可以了,不要求超常发挥。” 桑茶无语:“再超就满了。” 季漪被她这话逗笑了。 “茶茶果然是最棒的。” 换做以前,季漪对顾应钦是百般好,但自从知道他是拱了自家女儿的猪后,态度从亲妈变成了后妈。 但好歹是高考,季漪还是安慰道:“阿钦也是,不要紧张,心态最重要。” 顾应钦很乖地回答:“好的季阿姨。” 桑茶就无所谓了,“他成绩和我差不多,能紧张到哪儿去?再说您看他那样子像是会紧张的人么。” 说完,季漪余光就瞧见顾应钦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并且用最快的时间做出“我很紧张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小茫然表情。 “……” 叫声哥哥听听(53) 顾应钦他爸就没那么多话,用着最笨拙的方式给孩子减压。 “没事,考砸了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吧。” 一家人围着桌子一通乐。 只能说,还好现在的世界是自由平等且开放的。 无需在意世俗的白眼,也不必担心背后的杂谈。 世界很美好,希望你来了以后,不会后悔走过这一遭,并且有再来一次的向往与渴望。 天地永远有光,而你永远明亮。 … 桑茶的成年礼在高考之后。 他们无挂无碍地上了家长指定的某所大学,查分以及收到录取通知书比谁都淡定,反倒是季漪前一晚没睡好觉。 之后就是她的生日了。 这次依旧没有大肆操办,但季漪要求在家里弄,那就只能把同学叫到家里来。 许姿姿早就成年了,还调侃了句:“茶茶妹妹~” 这个妹妹的含义就比较多了,具体参考她落在桑茶和顾应钦身上的眼神。 他们俩的事情在班里早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桑茶自认为没和几个人相熟,但一班遭受她荼毒的学霸竟然都来了,带上了他们的礼物和祝福。 “陆茶,恭喜你考上a大,以后咱们就是校友了,我相信以后一定会超过你的!”来自学霸一。 “得了吧,要超过早就超过了,还用得着上大学去了才超过?”来自学霸二。 “那不一样,说不定大学陆茶就光忙着谈恋爱去了呢?” “哦对,也是哈。” 桑茶:“……” 谈恋爱就不能学习了? 许姿姿在一旁道:“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高中的茶茶也是边谈恋爱边学习呢,你们不照样赶不上。” “话不能这么说,梦想总归是要有的。” “对,万一实现了呢?” 桑茶没再搭理这群人。 作为寿星的她,浑身皆淡然,丝毫没有成年的喜悦,倒是顾应钦从蛋糕上偷了颗车厘子给她。 “妹妹不喜欢这样?” 桑茶张嘴把车厘子咬一口,闷声问:“哪样?” 嚼两口吞下去后,她才慢慢道:“没有不喜欢,这样挺好的。” 人多点热闹。 这时,顾应钦电话响了,他也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接听:“喂,你爸爸我,有屁快放。” “老大!”闫普极具穿透力的嗓门传出来,“我车抛锚了,你能来接我们一下吗?” “……” 顾应钦细细咀嚼了下他的话,很好奇地问:“你一辆小电驴,抛的哪门子锚?” 桑茶:“扑哧——” 闫普:“小电驴怎么了?小电驴也有小电驴的尊严!” “哦,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顾应钦作势真的要挂电话。 “嗳,别别别,别挂!” 闫普急了。 “爸爸你真的忍心吗?好了我实话实说,小电驴载了五个人在半路英勇就义了!求爸爸踩着七彩祥云来解救我们!” 顾应钦啧了一声。 “五个人,你们很强啊。” 桑茶奇怪:“五个人都没被交警抓?” 闫普:“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特地抄的小路,交警都没我们对这里熟——对了爸爸出发了没?” 桑茶冷漠脸:“哦,他开云去了。” 叫声哥哥听听(54) 顾应钦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急着去拿车钥匙接人。 反而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桑茶:“你还不走?在想什么?” “是这样。”顾应钦站直了身子,“闫普管我叫爸爸,却管你叫嫂子,咱们这辈分也太伦理了吧?” 桑茶:“……” 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 桑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小腿一脚,“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去接人。” “不去。”顾应钦在旁边的小蛋糕上再薅了一颗草莓,“让陈叔去接吧,我今天一刻也不想离开妹妹。” 桑茶心里被触动了下,淡淡道:“真不去?人家还等着你的七彩祥云呢。” 顾应钦:“祥云当然是给妹妹骑的。” 接着,他又补充道:“怎么骑都行。” “……” 桑茶觉得自己站哪儿都不太对。 顾应钦给陈叔发了定位,彻底甩手后,望着她低垂着眼眸,一副冷淡又兴致缺缺的样子,忽然道:“妹妹想出去过生日吗?” 桑茶:“?” 今天季漪大概会被气疯。 … 在踏上顾应钦的炫酷机车,和他一路疾驰彻底远离喧嚣的城市,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身前是少年的温度。 桑茶就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轻易善了。 倒是不怎么后悔。 因为顾应钦带她上了山。 城市边缘的山自然早不是山了,公路蜿蜒起伏,群山绵迭更错,一路开上去,坐机车愣是坐得比过山车还刺激。 此刻早已是傍晚,落日余晖在地平线上存留最后一刻,血色残阳落满山头。 在这里的山顶眺望苏城,比任何角度望过去都要令人心醉。 少年身上被镀了一层金光。 “小时候,没人管我的时候我就喜欢跑到这上面,看日出,看日落,看漫天繁星对我眨眼睛,算是填补了下我童年的某些缺憾。” 桑茶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被你姐姐带大的么?” 顾应钦眯了下眼睛,笑了笑,“她也要上学啊,怎么可能时刻带着我。” 桑茶:“那你是什么时候这样的?” 顾应钦:“后来都这样了。” “哦。” 桑茶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干巴巴挤出一句:“没事,以后有我和你一起看星星。” 顾应钦笑意中带点狡黠。 “妹妹这句话应该抱着我说才对。” “想得美。” 桑茶脱口而出,但迟疑了下,还是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哥哥,真的,你以后有我了。” 顾应钦笑眯眯地把妹妹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她发顶,嫣红唇角勾了勾。 “妹妹是贴心小棉袄,果真没错。” 二人在山顶待到了晚上。 原本桑茶是存着和他看星星的理念,但直等到天都黑尽了,天上也没出现一颗星星。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天气预告没有?” 顾应钦低头刷着手机,“正在看……啊,看到了,今晚阴转雷阵雨……” 操。 真刺激。 他们对视一眼,觉得双方都很傻逼,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够了,桑茶隐约听见了雷声,没好气道:“还笑,快回去,等着被淋成落汤鸡吗?” 叫声哥哥听听(55) 好在老天是仁慈的。 顾应钦一路狂飙,在雷阵雨下达之前飙到了家门口。 刚一进门,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老天是放过了他俩,不代表刚刚送客人走完的季漪女士也会放过他俩。 “你们两个,解释一下。”季女士阴沉着脸,压着火气道。 此刻的两兄妹,像小学生犯错那样排排站在沙发前,接受着来自季漪和他老父亲的灵魂拷问。 顾应钦主动背锅:“是我的错,不该私自带妹妹出门。” 桑茶点头:“嗯,是他的错。” 顾应钦:“……” 季漪:“……” 顾应钦他爸:“……” “茶茶你……先回房间去,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季漪按着眉心说。 “好的。” 桑茶丝毫没有革命友谊的觉悟,让她走她就真的走了,完全看得出不想在这里接受爱的洗礼。 于是就没看见大帅逼的眼神。 反正这种事情时常发生,以前顾应钦偷偷摸摸到她房间去被抓时,都是这种操作。 他应该也习惯了。 桑茶回房间去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刷手机,许姿姿等人正在班群鞭挞他们。 具体内容就是痛斥某两位重色轻友的家伙,竟然抛下他们一群人独自出门约会,其影响之恶劣,没有一顿火锅是解决不了的。 痛斥的消息就99+。 桑茶当没看见,切进另一个群,是闫普他们拉的。 啧,里面内容差不多。 但基本上是骂顾应钦,没心没肺不去接他们就算了,连寿星都拐走了不给看。 这些消息一个赛一个的没营养,桑茶没回复,高考结束后也不用刷试卷了,她还挺不习惯,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像是说的,趁着这两个月假期要出去旅游。 桑茶想了会儿去哪儿旅游,房门就被轻轻敲了两声,接着某人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你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地进我房间?”桑茶挑眉。 顾应钦朝她走近,手里提着个礼品袋,慵懒地勾着唇:“我说我来送礼物。” 桑茶戳穿他:“那你反锁我房门做什么?” 顾应钦:“多送点。” 把我自己送给你。 桑茶看着他,“少年,你胆子很大。” “还好还好。” 顾应钦笑吟吟地坐在她床边,将袋子递给她,桑茶打开后一瞟,还以为送的俩手办。 事实也差不多。 只不过手办的原型是他们。 两个亲亲的q版小人,坐在一辆骚红色跑车里,约莫手掌大小,还能萌人一脸血的那种。 桑茶眼睛细微地亮了下,轻声道:“这你弄的?” 顾应钦仔细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喜欢自己也松了口气,语气散漫嚣张:“当然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做的。” “是吗?”桑茶笑了声,“应该废了不少时间吧。” 顾应钦:“妹妹这是看不起我呢?” 桑茶没跟他纠结这个,将摆件细细放在床头柜上,可以看出极为重视和珍贵。 “他们送你什么了?”顾应钦问。 桑茶:“豪车和别墅……也不想想我现在需不需要这东西。” 等她摆好再看过来,顾应钦已经准确地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叫声哥哥听听(56) 顾应钦亲得越深就越没数,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桑茶喘了口气,捉着空隙说:“他们还在……” “不在了。” 顾应钦轻轻吻着她的唇角,“……就当他们不在了吧。” “……” 你这样会死的知道吗? 好像他真存了点做什么的心思,桑茶想着反正门反锁了,也不会再撞见什么尴尬时刻,半推半就地由着他。 顾应钦有一些没一下地亲着她,除了手乱摸了会儿,倒没进一步的打算。 “啧,算了。”他翻身坐起来。 桑茶眨巴眨巴眼,呼吸微微不稳,睡衣领口被扯得敞开了些,精致漂亮的锁骨上布着点点红痕。 那是他刚啃的。 顾应钦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越看身体就越冲动,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抽根烟冷静冷静。 还没到抽事后烟的时候。 “他们在下面搞那些,我担心刚扬起头就被吓得缩回去。” 顾应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少年眉眼依稀带着桀骜,此刻却郁闷得想撞墙。 是真的拿大人没办法。 听他这么说,桑茶很没良心地笑了出来,还贴心为他指了明路:“冷水澡了解一下。” “小没良心的。” “嘶……你属狗的吗?!” 在桑茶揍人之前,属狗的那位溜得飞快。 因着这两口,桑茶被迫换了件睡衣。 而顾大帅逼迎来了久违的冷水澡。 花洒冰冰凉的水流冲在他头上,沿着脸颊、锁骨、腹肌流下,降低他身体的温度,同时坚定了他的信念。 还是得出去旅行才行。 这个想法在不久后得到实现。 离了公司太久的季漪他们必须得回公司,也同意了让兄妹俩出去走走,反正暑假两个月闲着也是闲着。 顾应钦的狼子野心终于可以放荡,不是,放肆了。 “妹妹想去海边还是大草原?”他挑了些旅行攻略给桑茶看。 桑茶随口道:“去爬珠穆朗玛峰吧。” “……”有点刺激。 “算了你决定就行。”桑茶懒得做选择。 有了充分决定权的顾应钦选择海边。 理由还凑到桑茶耳边,喷着热息,低低沉沉道:“想边听大海的声音边干你。” 桑茶沉思了会儿,想着要不还是去爬富士山吧。 还可以把他扔进去。 说是去海边旅行,听着缱绻又浪漫,但事实却是,刚到海岛度假的桑茶在前三天,连酒店门都没能出。 意乱情迷之中,她真隐隐约约听见了大海的声音。 半睁开眼,桑茶眼睛仿佛蒙了最清透的水玻璃,沾染了难耐的情欲,脑子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 一年前看电影的时候,某人说了他的梦想。 还真给他实现了。 番外:七年后 七年后。 “阿茶,给你讲个八卦,江赦那小子在学校被人甩了,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啊!”顾应钦坐在电脑桌边,瞧着桑茶敲字。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去国外待了段时间,领了证,回来找工作。 平日里最不让人省心的顾大帅逼,竟然回到了二中去当一名英语老师,差点没把他爸气得追他三条街。 顾家那公司也彻底交给了黎学曼打理,二老操劳大半辈子也出过旅游去了。 桑茶没打算找什么朝九晚五的工作,写了几个剧本,被演员带火之后,成功成为圈子里的金牌编剧。 许多明星都争着抢着要演她的剧本,稿费水涨船高。 关键是能多在家待着。 “嗯?什么?”桑茶刚敲完一行字,没听清,重问了一遍。 顾应钦叹了口气。 认命重复,末了还补充道:“听说姐还挺喜欢那女生的,可惜了,那小女生是妖。” 桑茶敲字的手一顿,终于分了点注意力过来。 “妖?” 顾应钦捻了她的一缕发丝,“嗯,南城城主的女儿,南有瑜,正宗猫妖,和江赦他爸有点渊源。” 岂止是渊源,都快成不共戴天了。 桑茶猜出个大概:“他们都是你班上的?” “是啊。” 顾应钦翻了个白眼。 “江赦那臭小子为情所困,现在基本不去上课了,就搁他那个网咖待着,大概想通过自虐来弥补受伤的心灵。” 他幸灾乐祸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桑茶无话可说。 妖和捉妖师凑一块儿,江赦确实……挺可怜的。 “江赦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吧,除此之外呢,还因为什么分开的?” “啧,还不是因为他爸。”顾应钦语气多有不屑。 “我只听说了个大概,他爸不是前几年去世了吗?巧的很,南有瑜他爷爷也是那段时间走的,说不清这俩打起来到底是谁弄死的谁,反正说不清,咬死有仇就行。” 桑茶听明白了。 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江赦打算怎么办?日复一日地消沉下去?” 顾应钦:“那也没办法,我去劝过他的,臭小子不领情我也没办法。马上就高三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桑茶:“你好意思说人家,半斤八两。” 当初顾应钦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高考的话……确实不能不重视。 桑茶想了想,打算管管这事。 她去查了当年妖族的一些踪迹,找到一些苗头,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某位还没死的话大概会知道这件事。 时隔八年,桑茶再次来到了那家手工饰品店。 这条街变化很大,基本上所有的店面都翻新了,唯有这家还是老样子,明显的破旧古老感。 大概一个月也不能见着什么客人。 桑茶进去后,收银台还是那个收银台,打游戏的还在打游戏。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菜?”桑茶走到收银台前问。 她刚说完,店长手里你人物就死了。 “……” 他面露不善地抬起头,盯着桑茶看了会儿,还真给他找到了点印象,不忿地哼哼了两声。 “又要做耳钉?” 桑茶哑然:“你还记得?” 店长指了指自己,“我,过目不忘。” 桑茶失笑。 她不是擅长聊天的人,干脆点明来意,问了些当年妖与捉妖师的事情。 店长沉吟了一会儿。 “我几年前就好奇了,你这小女娃娃不是妖,知道这些那肯定就是捉妖师,可也不是,你到底是个啥?” 桑茶:“你祖宗。” “……”店长没好气道,“小屁孩儿还上我这儿占便宜来了,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不就妖族现如今年纪最大的那个。”桑茶说,“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问这些事。” 店长服了。 他现在都要开始好奇,妖族先如今资历最老是到底是自己还是面前这个小女娃了。 桑茶:“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就行。” “我肯定知道啊。” 如果有胡子,店长已经吹起来了。 但他脑子里堆了太多记忆,想要单独找那么一个小方块还挺难。 等他想起来之后,才如老人般娓娓道来。 桑茶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阿茶你又跑哪儿去了?”顾应钦整个人都充斥着大大的不满。 桑茶一开门,没理会他的小脾气,跟他说了今天听到的这事儿。 前段时间,苏城刚人心惶惶了一会儿,原因就是二中有女学生无端死亡,警察一筹莫展,真实凶手是妖。 而那只妖则是妖族的叛徒,与南家决裂,专门出来给妖族搞事情。 当年南有瑜爷爷也是为了出手将这名有异心的叛徒抓回族,半路却遇上了江赦他父亲,一人二妖就这么碰了头。 三位在族中都是顶尖强者的存在,碰撞起来当然是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后来那位妖族叛徒做了点手脚,让南有瑜爷爷和江赦他爸的力量相碰,后果可想而知。 两股极端的力量,若是没有承受的身躯,周遭会不会波及到人,谁也赌不起。 那名妖族叛徒成功逃脱,两外两位自然承受了这波攻击。 本来没人知道这事。 但刚好的是,那时,店长路过了那里,本来是想把那妖族叛徒捉住,谁曾想他太狡猾让给逃了。 之后遁入人群中,找不到一点音讯。 直到最近这几年才又出来兴风作浪。 顾应钦听完这些也是一阵唏嘘,想着那虐恋情深的两位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阿茶很早就知道妖与捉妖师的存在了?” 他记得自己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也没有乱说这些。 还有那枚耳钉…… 也就是说,桑茶是高二的时候就知道了??? 顾魔头需要缓缓这则消息。 桑茶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本来不知道的,都是那位店长嘴碎说的。” 就这样,某店长解惑不成,还担任着背锅的责任。 … 后来,顾应钦负责去做江赦那边的工作,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自己。 但真正解决,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当时,江赦的ys俱乐部刚刚拿下世界冠军,南有瑜步入娱乐圈,成了南城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他们再见之时,也是少年星火燎原即将烧尽之刻。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女装大佬是病娇(1) “茶茶,这周末大家准备去枯木山踏青,你去吗?”费诗卉边收拾东西边问旁边书桌坐着的女生。 桑茶正忙着发消息,正打算说不去,系统就提醒了:“祖师爷在山里哦~霸霸不去也得去呢~” 妈的,每次都这样。 她变脸贼快,冷声道:“去。” 费诗卉听她终于答应参加集体活动还挺惊讶,但很快就抿着唇笑了。 “好呀,你去了指不定有多少人偷着乐呢。” 桑茶:“?” 她和那些大学同学又不熟,乐什么。 见她不懂自己说的什么,费诗卉默默叹口气,为那些暗恋桑茶的男同胞们在心里点了根蜡。 “我先去找我男朋友了,你周六记得给我打电话哦。”她说完就轻轻关门离开了宿舍。 桑茶“嗯”了声。 正好,她手机里某个家族群在聊天。 【寻真】:听说枯木山有邪祟出没,想冲业绩的兄弟们跟着我去干票大的! 【弟子1】:跟着师兄有肉吃! 【弟子2】:冲啊!枯木山! 【寻无香】:冲个屁,你们给老娘老老实实在族里待着,枯木山的邪祟不是给你们拿去送死的。 桑茶看着这些消息,眨眨眼,觉得这个枯木山的名字很眼熟。 系统:“霸霸你忘了?刚才你室友她说的去踏青的地点就是枯木山啊!” “哦。”桑茶依旧冷漠脸。 她撑着下巴,想了想。 原主寻茶,是现代社会隐世阴阳师家族的旁支弟子,天生煞命,克父克母,族里弟子都不怎么待见她。 但少年也有驱邪梦,原主虽然实力不行还默默无闻,但心里一直藏着哪天能够消灭大boss的愿望。 阴阳师一族,占卜、测凶吉、咒术等等流传至今,到了后辈,实力虽有削弱,倒也比现代城市中的普通人抗压能力强点。 谁让当今世界从未太平过。 阴阳师的存在,也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原本的安定。 桑茶:“刚刚那个,寻无香,是谁来着?” 系统:“霸霸你记性越来越差了……她是当今仅存的阴阳师弟子中实力最强的那位,你这具身体要叫大师姐。” 操心的统子担心其它的人桑茶也没记住,给她科普。 “那个寻真,是寻无香的弟弟,实力将就,算不得多高,但因为姐姐牛逼,在族中地位不一般……” 系统接连给她说了好几个人,待它回过神的时候,桑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周六。 桑茶什么东西都没拿,空着手去校门口等人,刚好费诗卉和她男朋友也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男男女女,有一个班的,也有外班的,加起来也凑了个十人小队。 “茶茶,你什么都没带吗?”费诗卉柔声问。 桑茶还答话,队里一名女生就哼了声,“什么都不带,这是去享福的吗?” 桑茶睨了那女生一眼。 “妍妍,别这么说。”费诗卉不赞同道,“没事,茶茶到时候可以吃我的零食。” 她和男朋友一人背了个背包,里头东西够,倒没怎么担心。 周妍没吭声了。 女装大佬是病娇(2) 等人到齐了,十人小队坐着叫的中巴车一路往枯木山进军。 但在上车之时,他们发现中巴第一排坐着一个人。 一个漂亮到……不似活人的人。 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穿着一袭红色的袍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襟,料子看上去极好。 她的发丝及腰,泼墨般地垂至腰间,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红色发带绑着。 车窗漏了几缕光线进来,衬得她的肌肤如雪般苍白透明,眼睑下垂,带着一股子病气。 令她看上去仿佛常年不见光,浑身浸透着来自地底的阴郁。 若非现在是科技发达的文明社会,大家一定会认为自己突然穿越到古代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由司机大叔解答:“哦,对了,这位……小姑娘,也是要去枯木山的,想要搭一程,我就让她上来了,大家没意见吧?” 听见有人说话,大家才大梦初醒地回答。 “噢噢,这样。” “没意见没意见,搭吧。” 小插曲过后,大家陆陆续续上车,但那红衣人身边的位置却没人敢坐,不知道为什么。 桑茶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等她上来,车厢内的座位已经满了,只有某位小姑娘身边的那个空着。 费诗卉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和自己男朋友坐一块,桑茶表示没什么。 她毫无芥蒂地坐在美人身边。 这次,桑茶甚至偷偷打量了美人一眼。 蓦地想起刚才大叔说的“小姑娘”,她就很想笑。 祖师爷终于有被认作是小姑娘的一天了。 长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被认错才怪。 车子开始发动。 整个过程,某位小姑娘都望着窗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宛若沉睡千年的棺材人刚爬出来,还不知道怎么让动作不那么僵硬。 但桑茶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眼皮稍微动了动,算是给了反应。 终于就这么沉寂了短时间。 车厢里一片死气沉沉,不知道还以为载的灵车,中元群鬼归家呢。 这个状态没维持多久。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问:“枯木山为什么叫枯木山啊?因为上面的树都枯了吗?” 有人说话,气氛总算不那么僵硬了。 费诗卉查了攻略,解释道:“不是,只是这么叫的,其实枯木山的风景还不错,里面还有山神庙呢。” 闻言,阖眼假寐的桑茶抬了抬眼皮,淡声道:“山神庙?” 见她有兴趣,费诗卉弯了弯眼睛。 “对啊,山神庙,听说在几十年前还很流行的,只是后世渐渐荒废了。” 周妍:“那很好,我们等会儿可以去拜山神。” 桑茶声线平淡如水。 “说不定这个山神是个野的,吸人精气那种,拜了就有去无回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出山神的时候,身边的美人缓缓地将视线转向她,好似带了点笑意。 周妍位置在她前面,转过头瞪她:“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晦气。” 费诗卉出来打圆场:“茶茶不是这个意思,山神庙大家都很好奇嘛,都是猜测,想象罢了。” 桑茶却说:“不一定。” 女装大佬是病娇(3) 车里已经好多人给她翻白眼了。 周妍冷笑:“你是出来玩儿的还是来当乌鸦嘴的?就知道扫大家的兴致,有本事就窝在宿舍看你那些神神鬼鬼的书别出来啊。” 原主实力不济,族里很多任务都不叫上她,她平时上学就爱摆弄那些与阴阳师邪祟什么相关的书籍。 这样,别人就算看她长得好看,也不敢轻易接近。 谁知道是不是有病。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桑茶嗤道:“我怕我不来你今天就得交代在那儿。” “寻茶!你到底什么意思?”周妍怒了。 桑茶:“字面意思。” 周妍明显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桑茶身边的美人开始咳嗽,咳得很轻,但车厢不大,依旧听得清楚。 费诗卉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桑茶,让桑茶递过去。 “要吗?”桑茶拿着矿泉水在她面前,声音很淡,却多了层柔意。 “不用,谢谢。”美人朝她笑了笑。 美人不愧是美人,声音依旧轻轻的,低低的,雌雄莫辨,如指尖抚琴的高山流水之声。 大家觉得自己耳朵怀孕了。 “行。”桑茶收回手,将水还给了费诗卉。 “你们……这么多人,去枯木山做什么呀?”美人细长的眼眸微微一弯,主动搭话。 桑茶:“踏青。” 之前可能是踏青,昨天寻无香都说了枯木山的邪祟非同小可,去了怕是去送口粮的。 但系统说了祖师爷在那什么山,……妈的他该不会就是那个邪祟吧? 想到这个,桑茶偏头睨了他一眼。 瞧着确实不像活人,但邪祟倒也谈不上,顶多就病气重了些,导致人有点阴沉沉的。 “原来是这样。”美人点点头。 见美人好像挺好说话的,车内其他人心痒痒,有人问:“美女,你叫什么啊?也是去枯木山玩儿的吗?” 奇怪的是,美人貌似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并无应答。 导致发问那人就很尴尬。 桑茶不合时宜地想……自己终于遇到情敌了?还他妈是个男的? 真是啼笑皆非。 她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听她发问,最先那人不屑地撇撇嘴,他问都不回答,难道她说就能得到答案了? 谁知,美人将头转了回来,苍白的唇瓣亲启:“尘祀。” 那人:“!!!” 凭什么,不公平! 是他说话声音小没听见吗?! 桑茶:“哪个尘祀?” 众人自动代入“陈姒”,美人名字还挺好听,有种古风雅致的韵味。 尘祀轻声道:“尘归尘的尘,祭祀的祀。” 大家:“……” 为什么这个解说让他们后背一凉,感觉有股阴飕飕的风在往上窜呢? 还不太像个女名,这家父母真狠,给这么漂亮一美人取这名字。 在场人中,唯有桑茶仍是寻常那般,还点评道:“名字不错。” 没一个跟“生”沾边的。 有了尘祀把天聊死的开头,之后车厢回归寂静,直到车开到山脚停下,他们才像是活了过来。 车里太压抑了。 说不清为什么。 就感觉一股子死气充斥着车厢,不像是活人能待的地方。 女装大佬是病娇(4) 枯木山并非满山枯木是座荒山,反而峰峦耸翠,通体青碧。 只是不知是山林太过茂密的原因,导致这里的天色很为暗沉,车厢内阴飕飕的风得到实现。 大家纷纷裹紧了外套。 “嘶,这地儿怎么这么冷。” “同意,难道是因为海拔高了?” “高个屁,有三百米没?” 司机大叔忙着去接下一单客人,约定时间到点来这里接他们。 桑茶下车后,望着漫山野林,眯了眯眼睛。 美人虽说怪异了点,但美色当前,依旧有人不怕死地前去搭讪:“尘祀,你来枯木山做什么的啊?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尘祀的实现一直放在桑茶身上,闻声,给了这人一个正眼,轻轻点了点头。 “好。” 听见这声,桑茶转过头来,还挺惊讶。 接下来的路程,尘祀就跟点了自动跟随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桑茶身边,弱柳扶风的模样让队里男生想背着她上山算了。 完全没有注意这位大美女的个子比他们还高。 踏进枯木山,空气中的寒意更甚,缕缕的阴风从脚底往上冒,四周寂静得可怕,鞋踩断枯枝的噼啪声是唯一的生气。 鉴于环境太过诡谲,大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话说,那个山神庙在哪儿?” “不知道,地图上没有。” “……” “我们来这儿是干嘛的?” “找虐吧。” “……” 桑茶听着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心说现在开始害怕已经晚了。 “听她们说你叫寻茶?”尘祀面色苍白地走在桑茶身边,轻声细语地问。 桑茶看她一眼:“嗯。” 尘祀轻轻一笑:“为什么想来枯木山呢?” 桑茶拨开旁边树木斜过来的枝桠,随意道:“大概是不相信科学打算出来找点灵异事件吧。” 前方,周妍没忍住道:“寻茶,你平时胡说八道就算了,现在吓大家有意思吗?” “谁说我在吓你了?” 桑茶一副“你还不配被我吓”的样子。 周妍磨磨牙。 “那个,你们带指南针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费诗卉略忐忑地问,从进山开始就牵着她男朋友的手。 有人说:“带了。” 他拿出指南针,但指针转了几圈跟失灵了似的,压根看不懂指的什么。 身旁人道:“你别是带了个坏的来。” 那人反驳:“怎么可能?我特地买的新的!” 他态度如此笃定,无异于是给众人敲了警钟。 ——大家可能迷路了。 队里有胆子小的女生差点就哭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枯木山不大的吗?为什么就走不出去啊……” 他们不走,桑茶干脆就冷眸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抱着臂泼冷水泼得得心应手。 “哦,鬼神学管这叫鬼打墙。” 众人:“……” 死一般的沉默。 在沉寂两三秒后,有女生开始尖叫。 “啊——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在这儿!我还要回去找我男朋友呢!” “我们不会真的被困在这里吧?要不要燃烟摆个sos?” 人心惶惶之际,周妍心里也慌成一团,干脆指着桑茶骂:“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发病也别挑在这个时候!” 女装大佬是病娇(5) “胡说八道?”桑茶嗤笑一声,“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就是不知你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了。” “不就指南针失灵迷路了吗?” 周妍强装镇定,不屑道:“怕什么,枯木山也就我们在山脚看见的那么一点,能迷到哪里去,看着树干的阴影面走就是了。” 桑茶没有接话,只是神色似笑非笑的。 若是寻常迷路,这确实会是个好办法,可关键是她真没乱说。 自一行人踏进枯木山开始,鬼打墙的阵法就已经启动,他们再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转来转去只会是转圈子浪费体力而已。 但有了周妍这番话,大家也镇定下来,不免有些埋怨桑茶在那儿吓唬他们。 军心重振,一行人鼓舞士气,跟着树干枯萎的那一面行走。 大男子主义的两名男生还不忘照顾队内弱女子。 “尘祀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迷路的,等找到地方咱们就可以好好玩儿了!” “嗯。”队伍最末的尘祀弯了弯眼睛。 美人弯眉一笑,那人脸色一红,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再跟上队伍。 桑茶放慢速度走在尘祀身边,假意是照顾她,实则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要说,最有可能启动那个阵法的,只能是这一位了。 “尘祀,你知道枯木山的山神庙吗?”桑茶问。 “知道,听说以前香火挺旺盛的,只是近些年才衰败了……咳咳。” 尘祀说完,掩着唇咳了几声,皮肤好像更苍白无血色了,无端令人心生怜惜。 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见她咳得挺难受,桑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真担心她把肺咳出来。 心里叹息,她最终没能狠得下心,缓缓道:“你身体怎么回事,是体弱还是生病了?” 尘祀咳完,才道:“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那就是先天性的体弱了。 桑茶点点头,没再追问。 在这样的密林里,尘祀的穿着明显不符合行路,但她却没显出多大不适,红艳衣袍掠过山石,带起千年不朽的风。 半小时后。 “我怎么记得,这个地方我们刚才来过啊……”费诗卉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道。 她指着丛中默默盛开的紫色小花:“刚才我就看见那种花,同样也是三朵,大小方位都一样。” 周妍脸色也不好看。 明明是照着方向走,可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 明显验证了那什么鬼打墙。 桑茶贴心提醒:“走不动了就休息会儿,就算真的出现什么鬼啊怪的,也不至于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周妍浑身是气:“事到如今,你还吓大家?寻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桑茶懒懒道:“我只是提醒,信不信随你们。” 队里有人动摇:“那就先休息会儿吧。” “大家都累了,再走也是浪费体力,还不如坐下来想想该怎么办。” 眼看他们真的放弃找路,周妍气得牙痒痒,愤懑道:“坐着就有用了吗?再不出去我们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费诗卉和她男朋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了口水,温声道:“妍妍,你也休息会吧,保持体力最重要。” “保持什么体力?”周妍不服气,“说不定再找找我们就走出去了!” 女装大佬是病娇(6) 桑茶:“说得好像你已经找到路了一样。” “总比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强!”周妍横了她一眼。 “养精蓄锐比出风头更为明智。” 桑茶接过费诗卉递过来的水,自己喝了两口,送到身边:“喝吗?” 尘祀低垂着眸子,睫毛遮住了眼底病态的光,在瓶口处盯了几秒。 直到桑茶发觉不对,正打算说再拿瓶新的的时候,尘祀接了过去,开口说:“谢谢。” “……不用。” 接都接过去了,桑茶也不好再说,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看着她喝下去,再将水瓶还回来对她嫣然一笑。 美人一笑颠倒众生这句话果真没错。 桑茶感觉自己有点遭不住。 “你说谁出风头呢?”周妍怒了,“到底是谁至始至终没一句好话,非得看着咱们困在这儿你才高兴是吧?” 桑茶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周妍哼了一声,“反正我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你们真不想和我一起去找出路?” 队里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如何抉择。 费诗卉安慰道:“妍妍,我知道你很着急,只是现在大家都没办法,要不……” “够了。”周妍不耐烦地打断,“你着温声细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说完,她转身就走。 很快,队里也摇摆不定的三个人跟着起身,小跑前去追上她一起离开。 十人小队很快就剩下六个人。 还多出一名尘祀。 费诗卉担心道:“队伍分开是大忌……这,我们该怎么办?” 桑茶淡淡道:“等着。” 费诗卉不解:“等什么?” 当然是等那什么邪祟自己找上门。 但这话不能说,桑茶就随口胡诌:“等路自己出来吧,反正我累了,先休息会儿。” 她锁定不了邪祟的方位,对方在暗,只能看谁先耐不住现身。 “阿茶想离开枯木山吗?”尘祀凑近桑茶,像是附在她耳边说话,嗓音轻飘飘的。 桑茶阖眼靠在树干上,双臂枕着脑袋,随口道:“不想,好歹一起出来的,我总不能放她们死在这儿。” 二人并没有挨着大家坐,加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没有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 桑茶说这话也有试探的成分。 尘祀眼神微微闪烁,仿佛沉思了会儿,才咳了几声说:“万一大家都有危险怎么办?阿茶会保护我吗?” 桑茶:“……” 像是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开玩笑,桑茶睁开眼难言地盯着她。 见她真的神态虚弱不似作假,桑茶表情就很复杂。 尘祀虚弱地重复问一遍:“会吗?” “……”桑茶动了动唇,“会。” 她好想说其实咱们认识才不到半天,没必要这么把自身安全交给别人吧。 尘祀得到答案,满意地笑了。 一时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再开口,各怀心事,害怕、恐惧、忧虑、心慌慢慢地在周身发酵。 在四周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的衬托下,仿佛谁先出声谁就先亵渎了此时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桑茶突然出声:“走。” 女装大佬是病娇(7) 大家其实没把她当作主心骨,只是在此刻看来,她是唯一还算镇定有勇气的人。 有人哆嗦着问:“……去哪儿?” 桑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枯叶灰尘,望向一个方向,眯着眼睛说:“有血腥味。” 这句淡定非常的话,将大家一直建立着的内心坚悍碉堡,彻底搞塌了。 几个女生都快哭了。 “……哪有血腥味啊?我怎么没闻到……” “……是啊,你别吓我们,我真没闻见……不会是周妍她们吧……” 原本最初还以为她是在装神弄鬼的大家,现在不得不信了。 看在她们是女生的份上,桑茶没发脾气,淡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尘祀。 对方还坐在原地,狭长眸子盯着她,水波流转,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可将其吹倒。 尘祀朝她伸出一只手。 桑茶垂眸望着她,那只手的肤色亦如常年不见光的雪白,手指细长,骨感分明,乃是极为漂亮的手相。 她将人拉了起来。 之后,桑茶抬脚便走,尘祀看似缓慢地跟在她身后,距离却不超过半米。 费诗卉看了看大家,选择和男朋友跟上去:“茶茶,等等我。” 这下,不想动也得动了,害怕的女生选择和男生抱团,纷纷小跑跟上,生怕自己走漏了。 桑茶循着鼻翼间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走了片刻,直到味道愈发浓郁,连队里其他人都闻见了。 霎时,大家的脸色跟尘祀一样白。 不不消多时,几人脚步一顿,眼前视线豁然开朗,莽莽山林之中,竟沉沉立了一幢庞然大物。 大家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桑茶已然率先走到那边,看清了那座庞然大物的真容。 此建筑掩映在树林之中,高墙暗红,殿瓦青灰,屋脊横梁早已斑驳不堪,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透着一股疮痍的萧瑟感。 大门顶上写着鎏金的三个大字:山神庙。 桑茶摸了摸下巴,低声说:“总算是找到地儿了。” 身后跟来的费诗卉惊讶:“……还真有山神庙啊。” 桑茶淡声说:“这么大座荒山,有山神庙很正常。” 费诗卉:“可现在哪里有庙地图上都标得清清楚楚,这里为什么没有?” 桑茶:“都说了是鬼打墙,山神庙被藏在里面了。” “……”费诗卉背脊一凉。 她们还是不敢相信啊! 虽然大家真的很不想相信她说的话,但此刻,貌似怎么听怎么有理,不然怎么解释大家上山以来发生的怪事。 可信了,比不信更可怕啊啊啊啊。 桑茶正要上前推门看看,蓦地,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大真,真的是这里吗?” “肯定是,我的寻龙尺绝不会标错位置。” “那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还没到地方呢,别急嘛……” 桑茶:“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几个女生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颤抖着声音:“没有啊……” “什么声音啊……寻茶你不要再吓唬我们了……呜呜呜我想回家……” 女装大佬是病娇(8) 看她们抖成这样,桑茶就知道靠不住。 她正要转头去问尘祀,和她对视两秒后,对方也慢悠悠地走过来将她抱住。 说是抱,瞧着却是极为亲昵地搂住她的腰。 就连声音也小小的,听着恐惧,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悠闲感。 “阿茶,我也怕,你说了要保护我。” 桑茶:“……” 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无奈之下,桑茶轻轻拍了拍尘祀的背,无可奈何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 尘祀哼哼唧唧:“可是这里好恐怖啊,我都没见过这种地方,会不会有鬼啊。”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更像鬼吗? 可谁知,听了她这番装腔作势危言耸听的话,队里的其它的女生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有鬼啊。”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儿了嘤嘤嘤……” 桑茶:“……” 你特么瞎捣什么乱。 她没好气地一巴掌将人拍开,“站好,鬼什么鬼,有鬼早出来把你们抓来吃了。” 尘祀被她拍开后,竟是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身子,体态弱柳扶风,面上还挂了楚楚可怜的神色。 “阿茶……”她的凤眸在轻颤,嫣红的唇瓣微张了张,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桑茶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逼疯。 有两道声音解救了她。 “嗳,那人有点眼熟啊……那是寻茶吧?旁支那个?” “是她,咦,她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么一群普通人?” 听见陌生的声音,女生们停止了哭声,抽抽嗒嗒地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最先说话那人拿着一把生了锈的尺子,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净,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另外一人跟在他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系统提醒道:“霸霸,拿尺子的是寻真,我跟你讲过的,另外那个也是族中弟子,寻楷。” 桑茶微微颔首。 “寻茶,你来这里做什么……嘶,你该不会是看见昨天的群消息跑来这里……”寻真瞪大眼睛。 剩下的内容是什么,队里人不知道,但族内人心里明清。 桑茶没打算解释,但费诗卉见他们是认识的,主动开口:“我们是来枯木山踏青的,谁知道迷了路……你们也是吗?” “原来是这样。”寻真点点头,“啊,差不多吧。” 他低声对寻楷道:“那这就不好办了,有生人被卷进来,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人送出去。” 寻楷:“可是咱们也找不到路,怎么送?” 寻真:“……” 他就该听姐姐的话,不该偷偷来这什么枯木山找邪祟。 寻真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早知道就该留个纸条什么的,姐姐看见了也能早点来找我们。” 寻楷幽怨道:“大真,我不管,你要保护我,是你说的要出来干票大的。” “知道了知道了。”寻真说,“我肯定会站在你前面的,要死也是我先死,行了吧?” 桑茶听他们嘀嘀咕咕半天,还以为有对策,结果也是两个半吊子。 实在没耐心了,她登上庙宇台基,打算进庙里瞧瞧。 “寻茶你干什么?别乱开门!”寻真瞥见她的动作,连忙阻止道。 女装大佬是病娇(9) 门这个东西在阵法是最忌讳也是最恐怖的,要么遇上生门,要么就是死门,一旦开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般族内有点实力的弟子,看见门后绝不会贸然推开,最好是先算上一卦。 否则开门会放出什么东西,谁也不敢保证。 桑茶却是巴不得放出什么,最好把他们说的那最大的邪祟放出来,早收拾完早回去。 寻真的提醒已经迟了。 桑茶垂着眸,一只手直接推开了山神庙的朱红大门。 推开后,一股呛人的灰尘气扑面而来。 桑茶拿手扇了扇,正要走进去,右手手腕却突然被攥住,红线触碰到两只同样苍白的手,十足靡丽。 桑茶视线在对方的手上停了会儿,抬眸。 “我先进去吧。”尘祀笑了笑。 “你进什么你进——” 寻真见拦不住,握着他的寻龙尺小跑上来。 “我岂能有让女孩子先进去的道理!我先进,你们看我手势再进来!” 寻真还是很有担当精神的,在场三名阴阳师弟子,唯有他实力最高,自豪感和责任感一下子攀登顶峰。 甚至有了自己是救世主的赶脚。 他真是太伟大了。 有了寻真以身作则,后方的寻楷咬咬牙,英勇就义地跨过门槛踏进去。 桑茶撇撇嘴,没理会他们,跟在后面。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光洁圆润的巨石像。 石像为人形,雕工精细,双手合十,人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在此环境的衬托下只觉得诡谲。 不像神,更像是邪物。 尘祀在她身边幽幽道:“好丑。” “……” 桑茶斜了她一眼,对方立即收敛了表情,一脸“我好怕我不行了这里是哪儿快保护我”的样子。 “……” 戏精。 寻真在神龛下方寻找打量,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桑茶与石像对视了会儿,感觉它在对自己笑。 但她没说,说了的话在场起码要疯一半。 “啊——!!!” 突然,大殿后方传来一声尖叫。 桑茶微微蹙眉,绕到后面,是费诗卉他们发出的声音,但她见到此番景象,有些不爽地碰了碰鼻翼。 神龛后方的大块空地上,站着………一群人。 不,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 枯槁的皮肤,干瘪的四肢,毫无精神力地垂下脑袋,男女老少皆有,穿着不同种类材质的服装,在岁月的消磨中磨出了卷卷边角。 这是一群有年头的干尸。 怕是涵盖了从民国开始的普通人。 这下他们可以真哭了。 “天呐,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难道我们真的穿越了吗……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假的……” 桑茶没理会他们,正要上前查探,却被尘祀抓住了手腕,她转头望去,后者朝她虚弱地勾唇。 “阿茶说了要保护我的,不要过去,我害怕。” 然而她的神色真的没有任何害怕的迹象,除了皮肤苍白一点,在这样隐秘的环境下只显得诡谲。 “就是,女孩子去看什么,就你这实力还是老实待着吧,我和寻楷去。” 寻真也闻声走了后来,在他们眼里,桑茶就是个实力菜鸡的旁支,啥也不会的那种。 这时候,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女装大佬是病娇(10) 桑茶见他那么急于表现,也就没拦着,由着他们去。 倒是费诗卉腿软地走到她身边,用着哭腔问:“茶茶,你不害怕吗……” “不怕。”桑茶比谁都淡定,“他们怕我才对。” 费诗卉:“?” 尘祀轻轻笑了一声。 “你觉得这些干尸是哪儿来的?”桑茶没有安慰人的天分,干脆问和尘祀讨论一下。 尘祀偏头咳了几声,轻声道:“吃剩下的吧。” 桑茶眯了眯眼睛:“食人精气,连魂魄也被永世镇压在这里,这个邪祟还挺有趣。” 尘祀:“说不定长得丑。” 还没来得及回到男朋友身边的费诗卉:“???” 你们在说什么? 她一脸茫然,却倏然想起来了桑茶书桌上的神神鬼鬼的书。 “啊,我发现这里有个阵法!”寻真他们在干尸群后方,招呼他们过来。 很多阵法只需要阵石就可以完成,或者一些自然界的东西,寻真找到的就是一块头盖骨,位于大殿西北一角。 “啧,我明明见过这种的,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寻真烦躁地说。 他们俩都属于那种上课不好好听讲的皮蛋生,从不好好记理论知识。 桑茶淡淡说:“是镇压灵魂的,应该四个角都有一个,将那些干尸的灵魂永远禁锢在这里,供阵主驱使……” 她话说完,几人浑身一震。 桑茶不耐烦道:“尘祀,别抓我。” 身边的尘祀伸出自己如玉纤长的手,无辜道:“我没有啊。” “……” “……” 桑茶转过头,一只干尸枯槁的手紧紧攥住她,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张丑陋扭曲的面孔,缓缓扬起了一抹僵硬恐怖的微笑。 真的……很丑。 桑茶动动唇,正要动作,寻真眼疾手快地拍了一张符在那具干尸脸上。 干尸动作即刻停止。 那是族内最简单的符纸,对付的就是这种没什么力量的干尸和小邪祟,弟子一般都会随身揣个千百张以防万一。 “操真的活了!” 同时,那边再次传来的尖叫声证实了那句话—— “啊!救命!!” “他动了啊啊啊!!!” 他们猛地朝那边望去,原本老实站着的所有干尸,全数复活一般在殿里乱窜,尽管动作并不敏捷,却十分凌厉。 可很快,他们迟钝的动作也在渐渐复苏,从跌跌撞撞变得攻守明确。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靠,竟然在你们寻真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对凡人下手,也不看我答不答应!” 寻真呔了一声,嗖地就扔了几张符过去。 同时喊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和楷子把这些鬼东西收拾完再过来!” 说完,他和寻楷就冲了过去,很有男子担当。 只是最低级的干尸而已,桑茶也没觉得他们会搞不定,也就真的没动。 闲闲款款地靠在这边,纵观全局。 “干尸为什么会突然动了?”桑茶不经意道。 从他们一行人进入枯木山开始,这里的大邪祟肯定就发现了,先是鬼打墙的阵法,再是山神庙,干尸。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只邪祟的视角之下。 可进来这么久,桑茶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是那大邪祟的物种。 除了……身旁这位。 女装大佬是病娇(11) 从尘祀一开始的出现,桑茶就对他抱有怀疑。 要说,最有可能在暗地里下手的,也就他最合适了。 毕竟只有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大家才不会轻易怀疑他不是么。 更何况他还一直是病弱扶风的形象。 就更能打消对他的怀疑了。 “阿茶不是说是阵主的驱策么。”尘祀说,“这么多干尸,阿茶要保护我哦。” 桑茶:“……” 你看看他们敢不敢攻击你。 这时候,桑茶也拿不准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干尸不敢上前攻击到底是因为谁。 要不她把尘祀推出去试试? 她正这么想着,见费诗卉和她男朋友被干尸缠住,而寻真他俩没忙过来,随手撕了面前那具干尸脸上贴的符纸掷过去。 在阴暗的光线下,符纸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将包围着他们的那几具干尸的动作制住。 费诗卉他们惊魂未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能保持站立就很了不起了。 而面前没了阻碍的干尸,符纸一撕,动作不再受限,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这倒是个好机会,桑茶还在想要不要把尘祀推出去。 后者却早就躲到她身后,惊慌地说:“阿茶救我,我害怕……” “……” 如果是假的,你演技很好了。 桑茶认命地将那具干尸一脚踹飞。 “呼,吓死我了,阿茶真厉害。”尘祀拍了怕胸口,呼出一口气,十足受了惊吓的模样。 桑茶在心里给他送了个白眼,斜睨过去,似笑非笑地说:“你胸很平啊。” “……”尘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解释。 可他要解释什么??? 外头的天气似乎在瞬间暗沉下来,窗口的帷幔迎着漏进来的风悠悠飘荡,干尸的嘶哑嘶吼与人类尖锐惨叫混合,混乱不堪。 寻真原本注意到了费诗卉那边的干尸,但被这边束缚了手脚。 刚解决完,他正要抛符打算解救,却发现那边几具早已被符纸定住。 “嗯??我什么时候贴的?” 寻真摸不着头脑,心想着自己刚才有没有往这边丢符纸,喊道:“楷子,你刚才有管那里的干尸吗?” 手忙脚乱甩符纸的寻楷喘着粗气,回道:“没有!” “不是你?”寻真咕哝道,“那就是我了?可我刚才真的有抛吗?还是我抛完就忘了?” 他还没纠结完,立马有新的干尸朝他扑来,只得专心致志对付干尸。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 那真的是他干的吗? 还是说他短暂性失忆了??? “阿茶刚才那招是什么啊,可以教我吗?”尘祀眨了眨眼睛,拉着桑茶袖子说。 他指的是那符纸变化的事。 桑茶毫无诚意:“不知道,丢出来就变了,大概染色体变异成了四胞胎吧。” 尘祀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没水准的话敷衍。 他低声笑了笑。 “什么染色体这么能变异?” “我怎么知道。”桑茶随口说,“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一抬眸,就瞧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尘祀,眼皮一掀,睫毛就像蝶翼那般颤了颤。 她刚才说了什么废话来着??? 女装大佬是病娇(12) 桑茶拍了怕他的肩膀说:“找个男人。” 尘祀舔了舔微干的唇瓣说:“阿茶想找个男人吗?” 你是不是曲解了什么…… 那边,寻真寻楷两个人齐心协力,总算是把剩下的干尸解决完后,撑着膝盖在那里喘气。 “这些玩意儿哪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干尸!” 世界上有邪祟不假,但不代表在法治社会当头的世界还会有那么多死人。 一具干尸代表一个死人,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十具,怎么,那个邪祟是去刨人家祖坟了吗?! 寻楷也累得满头大汗,要说他实力还稍逊一些,此番动作下来手都软了。 “鬼知道啊,以前见过最多的也就十多具,现在倒好,翻了好几倍。” 好在他们都解决了,这么想着,二人相视一笑,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个……谢谢你们。”费诗卉和那几人缩在墙角,望着满地被定住的干尸,依旧抖得害怕。 应付生人就方便多了。 寻真笑道:“不用谢,职责所在。” 费诗卉眼睛一亮:“职责?你们是阴阳师?” “额……”寻真挠挠头,“你知道阴阳师?” 他也不怕被生人知晓这些,反正,只要他们活着出去了,阵法里面的记忆都将不复存在。 费诗卉点点头:“我在茶茶的书里看见过。” 说到这个大家还好一阵唏嘘,原来那些东西都是真的,他们平常可没少笑话寻茶神神叨叨不正常。 “先出去。”桑茶拍了怕袖子上的灰,“这座山神庙有古怪。” 这话已经不用大家说了,谁都能看出来,对此并无异议。 只是殿内干尸站的位置太稀疏,走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个袖口什么的,一段路程下来甚为提心吊胆。 走得跟踩地雷似的。 桑茶确定所有人都出去后,正要抬脚,倏地眯起眼睛,眼神锐利地望向神台的方向。 “出来。” “还有鬼吗?”尘祀娇弱的身子抖了抖,再次黏在桑茶身上,“阿茶保护我……” 桑茶没工夫跟他耍宝,正要有动作,便看见自神像后面小心翼翼地钻出两个人,然后他们还往回将另外两个人拉出来。 正是最先离开的周妍等人。 只不过,看上去他们运气不好,受了伤。 原本在闻见血腥味找到这座山神庙之后,见到那些干尸,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血腥味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谁让那常年不见光的腐臭混杂血腥,完全可以令人失去判断能力。 可刚才在路过神台的时候,血腥味更加浓郁,还有人没忍住发出了细微的痛吟。 “你们遇上什么了?”桑茶没什么情绪地问。 受伤的并不是周妍,是离开的另外两名女生,但方才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阴阳师? 他们竟然是阴阳师? 这种职业为什么真的存在! 还凭什么受苦的是他们这群普通人?! “我们……”另外一名没有受伤的男生开口,“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现实中会存在的生物。” 桑茶轻嗤一声:“这就是现实。” 说着,她不经意地往神像身上瞥了一眼。 女装大佬是女生(13) 闻言,那男生脸青了,痛感和惊慌无措都这么明显,他当然知道这是现实! 但眼下,他们只能求助于自己刚刚看见的,可以救他们,却是在不久前刚吵架抛弃他们的人。 桑茶视线在受伤那人的伤口上掠过,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气息,想了想这个世界的邪祟名词。 “是魑枭。” 魑枭是一种最低级的邪祟,和干尸差不多,对阴阳师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普通人就够呛。 即使好收服,那也是处于数量不多的情况。 魑枭出没,一般伴随着大量同族,基本上杀不死杀不完,很是棘手。 一般实力强大的阴阳师宁愿遇上大邪祟也懒得遇上魑枭,因为跟它们纠缠,还不如刺激一点干票大的。 男生道:“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长得很奇怪,四肢不像四肢,却能在地上游行,黑黢黢的,牙齿很锋利……她们就是被那东西咬了的,怎么止血都没用。” 来山上踏青,大家都会随身携带一些紧急药物,但这次却不起作用。 纱布都浪费完了也不见有止血的迹象。 这才会散出那么浓烈的血腥味。 桑茶听了,点点头:“就是魑枭。” “那我们……会出什么事吗?”被咬的两名女生拖着哭腔问。 她们脸色一只煞白煞白的,只感觉被咬的地方传来阵阵的疼,还不敢痛呼出声。 甚至觉着自己快死了。 她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生物。 “倒是没什么事。”桑茶说,“只是魑枭将你们盯成了猎物,还会再来找你们。” 原本听见没什么事的时候,两女生心中是喜悦的,可听完之后,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两腿一软,差点没给她跪下去。 “呜呜呜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桑茶最烦听见这些。 “怎么了这是?” 寻真见她们还没出去,还以为里面有新的麻烦,特地进来查看,但还没进门就听见女生哭。 “还有四个?都是你们认识的?你们踏个青有必要组织这么多人吗?” 人越多代表越不好办,以往遇上这种情况,他都是和姐姐寻无香一起去,从未单打独斗过。 谁知道今天就给他遇上了大麻烦。 还得带着这么多生人。 任务十分艰巨。 桑茶:“她们被魑枭咬了,你们带药了没?” 魑枭咬人,也是在猎物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等于装了个gps,在哪儿都可以找到人的踪迹。 但阴阳师也有专门抑制这种气息的药物,平常出门都会带点。 至于桑茶为什么不带,问就是狂,确定自己不会被咬到后就懒得管他人生死。 “被魑枭咬了?”寻真皱了皱眉,“带了。” 他拿了两颗药递过去,俩女生问也不问就吃了,“……这样就好了吗?可我还是疼啊。” 寻真解释道:“这不是止痛药,是为了掩盖魑枭在你们身上留下的气息,以免你们再被找到。” 俩女生似懂非懂,捣蒜般点头。 寻真:“哈哈一看就知道你们没听懂。” 有了他的插科打诨,俩女生心里的恐惧被打消了点,难得腼腆起来,苍白的脸色好似都红润了些。 女装大佬是病娇(14) 几人出了山神庙和外面寻楷他们会和,费诗卉见方才走散的同伴受了伤,连忙拉过去询问,一点儿嫌隙都没有。 倒是周妍,至始至终都不吭声。 尘祀懒洋洋地靠在桑茶身上,尽力扮演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美人。 “那姑娘好傻,也不怕别人背后捅刀子。” 桑茶目光落在她折腾这么久,依旧纤尘不染的火红裙摆上,移开视线说:“关你什么事。” “寻茶。”寻真寻楷走过来,大概是看她也是族内弟子,说话方便更有共同语言些。 “虽然你实力……咳,但你看的书多,你觉得这次是什么东西才搞鬼?” 桑茶淡淡道:“不确定,问问吧。” 寻真:“问谁???” 他刚说完,就见桑茶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 寻真把心底的脏话咽回去,挂上微笑:“你是说魑枭吗?可你确定咱们能问出来?” 寻楷:“嗯,有点困难。” 寻真简直要咆哮了。 这特么是有点困难吗?! 就他们几人这三脚猫功夫,还敢找上门去问? 桑茶说:“这里不可能在有主的情况下还出现魑枭,只能说明它们是那只邪祟的下属,问它们最省事。” 这真不是省不省事的问题…… 寻真感到好无力。 他都不好意思说,就他们几人的实力,能找到落单的魑枭最好,万一找上一群,大家就都得交代在这儿。 现在的寻真无比想念他姐姐。 无奈之下,寻真转移话题:“这位美人是?” 他指的是尘祀。 话说,从见到尘祀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毛毛的感觉,抓心挠肺的,说不清楚哪里怪异。 可相处下来,对方也不爱说话,唯一就跟寻茶聊得来几句,好像除了寻茶其它人都是空气。 若非见她看上去病入膏肓实力为负的,寻真还真想拿显形镜看看她是不是邪祟了。 理所当然的,尘祀无视了他,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 桑茶认命道:“一块儿上山的。” 她说得雾里看花半遮面,给寻真一种她们都是同学一起来踏青的错觉,点点头不问了。 “挺好,就这颜值……这是汉服吧?可以直接出道了,真的。” 天色彻底暗下来,渐渐的,野林里起了滔天迷雾,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了进来,大家的视线逐步变得模糊。 在这股迷雾之中,还伴随了别的气味。 夜色弥漫,枯木山陷入了短暂的万籁俱寂。 甚至偶尔连呼吸都停止了。 “来了。”桑茶低声说。 她刚说完,就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这种触感再熟悉不过,今天都不知被抓多少次了。 果不其然,还伴随着一句轻柔的:“阿茶保护我。”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声音似乎更能令人定下心。 寻真他只能瞧见几道模糊的影子,吼了一声:“大家都在吧?注意拉紧身边的人!不要走丢了!” 迷雾中传来稀稀拉拉的回应。 “都在……” “应该没少,我拉紧了……” 桑茶入目皆是白茫茫的雾气,冷静道:“寻真,你保护他们,我去捉一只魑枭问话。” “什么?”寻真当场拒绝,“我怎么可能让你这只菜……不是,我怎么能让女孩子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闭嘴。” 女装大佬是病娇(15) 这种时候,桑茶没心情去谦让什么。 况且魑枭很好抓。 不消时,丛林迷雾中传来一种低低的“咕咕”声,像是从嗓子里压抑呜咽而出,嘶哑难听,令在场的人们寒毛都竖了起来。 桑茶找准方位,以雷霆之势掠了出去—— 众人只来得及在氤氲雾气中瞥见一道残影,速度极快,压根来不及捕捉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小队里的人说不清更想依赖谁,从始至终腿都是软麻软麻的。 但他们可以感受到桑茶现在不在这儿。 就似乎是队里的主心骨塌了,有些无措,甚至不知该怎么跟另外两名阴阳师说话,只能握紧身旁人的手。 过了许久,有人问:“你们……还在吗……寻茶呢?” 寻真寻楷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一边担心桑茶会不会出危险,但又不敢轻易离开去找人,毕竟这里还有十多名普通人在。 原以为会遇到魑枭袭击,可茫茫浓雾中,除了某些奇怪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就像真的只是起了一场大雾罢了。 就连最初那些怪诞诡谲的声音,都遁匿得无影无踪。 寻真正要答话,蓦地,他似乎瞧见了一道红色的影子在迷雾穿梭,又好像立在那里从未动过。 这种错觉惊了他一身冷汗。 糟糕的是他刚才忘记了那美人的名字。 接着,他听见很轻的两声笑。 雌雄莫辨,低低柔柔,仿佛光听声音就可想象那是如何的倾城绝代。 寻真和寻楷背抵着背,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呼吸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 桑茶抓了只魑枭回来的时候,浓雾已经散去,大家纷纷靠在庙外的树干上,点了火堆。 火光照耀在大家无精打采的脸上,莫名有股僵尸的赶脚。 “怎么了这是?”桑茶微微挑眉,把抓来的魑枭丢在火堆边上。 抱团取暖的普通人小队往里缩了缩,这种非人的生物长得吓人,压根不想有接触。 “阿茶回来了……咳咳、咳咳。” 尘祀单独坐在一棵树下,火光映衬得他脸色更差了些,他掩唇咳了几声后说,“被吓着了,还没缓过来。” 桑茶可以理解。 她下意识地坐在尘祀身边,抬头就见寻真幽怨地瞅着自己。 “?” “你真的能抓到啊……”寻真表情变得飞快,啧了一声,“话说你咋抓到的?难不成你有什么宝贝?” 说到宝贝这个词的时候,始终无言的周妍好似抬起了头。 “徒手抓呗。”桑茶没当这是什么事,“但它说话我听不懂,交给你们了。” 邪祟与阴阳师来说有一定的联系,比如语言和交流。 桑茶本质上来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主又是个菜鸡。 她刚才问了半天,魑枭叽里呱啦说的一句话也听不懂,只能抓回来。 寻真才不信:“你别骗我,这玩意儿是能徒手抓的吗?还是说你只遇上了一只?” 桑茶:“一群。” 寻真:“一群是多少?” 桑茶想了想说:“大概百来只吧。” 寻真张大嘴巴:“你确定?那魑枭呢?自己跑了?这只是跑得慢的?” 桑茶很自然地说:“弄死了啊。” 女装大佬是病娇(16) 寻真已经拒绝和她说话了。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完全不知是啥意思了。 他只当桑茶是运气好,怎么可能真的遇上百来只魑枭,还全都弄死了? 关键是对方衣衫整洁,看上去汗也没滴几颗,怎么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 但桑茶不说实话,他就只能当对方是要面子爱吹嘘,郁闷地跑去和那只魑枭大眼瞪小眼了。 队里气氛不太对。 桑茶一回来就发觉了,但是找不到原因。 要说少人了,谁受伤了,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她愣是没发现,完全找不到根源。 “刚才你们做什么了?”桑茶转过头问。 尘祀朝她笑笑。 “没什么。” 桑茶不是很相信,但没多问,只说:“你饿了没?” 尘祀眨了眨眼睛:“饿了也没用吧,这里没吃的,难不成吃那个东西么?” 他指的是那只魑枭。 桑茶:“……” 如果你下得去嘴的话。 他们俩的对话被费诗卉他们听见,她迟疑一瞬,拎着自己的背包缓步过来。 “茶茶,我这里有些零食,你和……她,就先垫垫肚子吧。” “谢谢。” 桑茶没矫情,挑了点小零食,随便给她丢了几包,自己先咬着肉干吃了起来。 余光倒是瞥见对方没什么动作。 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吃? 桑茶敛下睫毛,遮住眼底异样的光辉,在心底思考这个问题。 方才大家的反应都很奇怪,但奇怪的方向仅指向一个,那就是自己身边这位。 总不能他刚才现原形了吧? 可现原形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怎么也得是惊慌失措后怕不安啊。 火堆旁边,寻真和那只魑枭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最终一巴掌拍下去,气愤地坐回来。 “没问出来?”桑茶淡定道。 寻真那光秃秃的树枝戳着火堆,郁闷道:“它说它不知道。” 桑茶没忍住说:“那你问这么久?” “我这不是怕它骗我想多找点线索嘛!” 桑茶服了。 她望着雾气散去的方向,“那就算了,迟早会现身的,今晚还不一定太平。” 方才浓雾中混杂了上百只魑枭,被她消灭在外围,没能让这些小朋友吓得尖叫。 “啊——!” 桑茶唇角动了动,刚想完就叫,太不给面子了。 “怎么了?” 最先受伤的那两名女生指着前方树林之间,手指隐隐在颤抖,惊恐地睁大眼睛:“魑枭……好多魑枭……” 什么? 桑茶猛地转过去。 幽幽密林之内,黑暗疯狂地吞噬了一切,在无尽夜色中,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这边蓄势待发。 除此之外,是更为浓稠粘腻的黑色。 魑枭! 是魑枭群! 粗略算过去,恐怕不下千只! 寻真低咒一声,赶忙站起身来,声音满是懊恼:“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魑枭?到底是谁在控制它们!”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袭红衣,撑着下巴,连坐着也赏心悦目,宛若一幅优雅画卷的尘祀。 除了桑茶没有。 “看他做什么,不是他。” 寻真忍不住了:“你不知道,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原本要去找你,她却阻止了我们!” 女装大佬是病娇(17) 难怪大家刚才是那个表情了。 桑茶往尘祀那里睨了一眼。 尘祀回了她一个微笑。 “……” 桑茶没应答,只道:“先解决这些鬼东西。” 寻真见她油盐不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还不能强行灌输对方是坏人的思想。 “你别逞能,去后面站着,我和寻楷上!” 桑茶迷惑:“你们能解决?” 她瞧着挺玄啊。 “那也不能放你去送死!” 桑茶默了。 敢情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字都没信。 桑茶默默地退后了。 那就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黑夜里,密密麻麻的魑枭匍匐着身体,犹如阴沟的毒蛇吐着红信,目光落在它们的美食身上,恶心、粘腻,缠绕、勒紧。 胆小的差点就地呕吐。 寻真和寻楷站在最前方,与这些魑枭对峙。 他们俩都是头一次进入这么强大的阵法,更是头一次和上千只的魑枭打交道,冷汗从额头滑下,沿着下巴滴落。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咬破自己的指尖,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召唤阵。 “出来吧——” “玄武!” “朱雀!” 二人中气十足地一声召唤,霎时,狂风四起! 热浪席卷着草木空气,仿佛整片森林化作熔炉,即将在此燃烧殆尽。 大地在颤抖,沙石在空中飞扬,割得皮肤生疼,逼得大家不得不以袖掩面。 刺眼夺目的金光自召唤阵中迸射出来,给众人造成了短暂性失明,甚至连天地都失声了片刻。 顷刻之后,狂风过去,空气归于平静。 桑茶望着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阴阳兽,兀自沉默,沉默,沉默是金。 那真的是玄武和朱雀吗? 高仿也不至于吧! 顶多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桑茶正在心里吐槽,魑枭们却已经不给他们时间,一只一只地低吼着飞跃过来—— 同时,刚被召唤出来的两只阴阳兽也张开了獠牙,毫不畏惧地朝魑枭袭去! 召唤阴阳兽是阴阳师一脉的绝学,阴阳师,通阴阳,断离舍,是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家族。 阴阳兽不仅代表了他们的实力,更是他们出生入死的伙伴。 原主也召唤过阴阳兽,不过……还不如那两只连高仿都算不上的家伙,桑茶就不弄出来丢脸了。 她观测了下战局。 嗯……连五分钟都撑不到就得挂。 桑茶微微叹了口气。 “阿茶要帮他们吗?”尘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低下头贴在她耳边说。 桑茶没好气道:“我怎么帮啊,就我这实力,上去不是送死么。” 尘祀但笑不语。 正巧这话被那边抱团取暖的小队成员听见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意识到了自己是累赘。 “寻茶——你快带大家离开!” 与魑枭搏斗的寻真抽空喊了一句,说完便被后方的魑枭钻了空子,一利爪下去,手臂顿时翻出血肉。 桑茶再次叹了口气。 她手腕一动,却立马被抓住。 桑茶抿了下唇,眸光直直地盯着尘祀,轻声说:“你要拦我么?” 尘祀对上她的视线,沉寂两秒,微微笑了,松开手说:“怎么会呢,只是阿茶说的保护我,要算数哦。” 桑茶缄默不言。 她单膝跪地,一掌拍在地面! 女装大佬是病娇(18) 寻真他们带着阴阳兽,手里不知沾了多少魑枭的黏稠的血液,的亏的阴阳兽护着才没让他们开局就战死。 可瞧见自己的宝贝玄武为了自己,身上出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伤口时,心底痛恨自己为什么实力不济。 如果以前姐姐叫他好好训练是时候,他上点心,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身为阴阳师弟子,最重要的,就是保护生人,除掉邪祟! 寻真咬咬牙,数不清的宝贝从手里砸出去,为自己和玄武开辟一条道路。 “寻楷!小心身后——” 寻真眼睛睁大,心跳到了嗓子眼,赶紧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将那只偷袭的魑枭击杀,却依旧慢了一步。 就在那只魑枭的利爪即将穿透寻楷后背的那一刻—— 突然! 一只鬼魅般的影子从地底钻出! 它仿佛带着笑,阴恻恻的,黑影无形似的手一爪下去,那只魑枭的脑袋即可与身子分了家! 寻真愣在原地。 “???” 那什么玩意儿? 哪儿来的? 寻楷差点被偷袭成功,后背也是阵阵寒凉,转身发现了救自己的不是寻真,更像是…… 他们平时所杀的各类魑魅魍魉! 搞什么? 内部自销啊! 不仅如此,数不清的黑影从地底钻出,瞬间加入战局,手起刀落,一手一个,收大白菜似的,魑枭在它们手中貌似还不够看。 情况立即反转! 有了鬼军的帮忙,寻真他们和阴阳兽松了口气,呆愣愣地望着眼前情形,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是鬼吗?” “好像是。” “它们在做什么?” “杀……魑枭?” “如果我没记错,它们算是同类吧。” “你确实没记错。” “……” 谁能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是邪祟,已经疯狂到自相残杀的境地了吗?! 寻真嘴唇蠕动了会儿,希望是自己的错觉,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一句话?” 寻楷比他还懵逼:“什么话?” 寻真木讷道:“一个不留。” 寻楷:“谁说的?” 寻真也想说,那他妈到底是谁说的啊! 那始终冷静的语气,说话时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怎样,刚才不久前还说了出现上百只魑枭,被她弄死了的话。 他发誓这两句之间本来不该有任何联系的! 可语气太像,他控制不住! 寻茶是谁啊? 阴阳师旁支弟子!天生煞命!克父克母!实力菜鸡!连祖祠都进不去! 这些鬼怪怎么可能是她召唤出来的! 搞错了吧! 他们还在做梦吗!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就这还菜鸡,那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你们两个还要呆站到什么时候?干站着魑枭咬的伤就能好么?”平淡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犹如天籁。 寻真转过身,差点抱着她扑上去。 “寻茶!你才是天才吧!!!” 尘祀不着痕迹地拉着桑茶往旁边挪了点儿,还往寻真面前踢了块石头。 一个激动没控制好力道的寻真踢到那块石头,脚步一歪,扑了个空,还摔了个狗吃屎。 “嗷!!!” 桑茶见状,无奈扶额。 大概,就这性子,在族里没有他姐姐寻无香的照料的话,应该寸步难行吧。 女装大佬是病娇(19) 相比之下,寻楷就要正常得多。 还能过去把人扶起来。 “寻茶你你你你——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虎对不对?对不对!”寻真刚一站稳就指着她说话。 桑茶:“?” “你想多了。” “我才没有想多!”寻真道,“就你这实力,都可以和我姐拼一拼了,可弟子排名里面压根没有你!” 桑茶翻了个白眼:“只能说我懒得比。” 寻真心说好像是这样。 弟子排名并不是弟子间比武,而是看谁收的邪祟更多更厉害,以此来判断实力的高低。 他姐寻无香就是其中翘楚,收邪祟打怪的数量比他见过的邪祟还多,都蝉联三年第一了。 相反,若是不将邪祟交回族,族里自然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了什么。 也无法断定你的实力如何。 寻真就想不通了:“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回族里啊?” 桑茶心说因为原主确实是菜鸡啊。 “你有空八卦这些,不如分点精神在你的伤口上面,魑枭的气息可并不指特定的那只。” 寻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嘶……痛痛痛,楷子,快给我上药!” 上千只魑枭说着壮观,实则在那些鬼怪们的面前根本就不够分的,没多久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空气中令人恶臭的气味飘了过来。 任务完成,鬼怪们并未多逗留,如来时那样遁入地底,消失无踪。 徒留满地都是魑枭的尸体残骸。 “呕——” 有人忍不住觑了那边一眼,立马撑着树吐出来。 这种场面真不是给人看的。 现在好了,外面也住不下人了。 桑茶想了想:“还是进庙里吧,把那些干尸挪一挪,还是能腾出空地给大家睡会儿。” 吃了药的寻真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大:“睡会儿?你觉得现在谁睡得着?” 桑茶理所当然:“我啊。” “……”你是大姐,他无话可说。 桑茶说干就干,当然不是她自己干,让那些飘着的鬼怪把干尸挪在一个角落塞着,后方空地就这么显了出来。 要不是看窗帘帷幔都是灰,她还想撕下来垫地上给她睡觉。 只能委屈一下靠墙了。 “咳咳,阿茶可以靠在我的肩上。”尘祀对此表示。 桑茶:“谢谢,我怕我靠一下你这小身板撑不住就死了。” “……” 她靠在墙上,也没有真的睡着,万一醒来除了她其他人全死了也不太好。 “……阿茶,我冷。”尘祀在她耳边说。 桑茶睁开眼睛。 尘祀依旧是那身红衣,红艳的外衫更松了些,里头雪白里衣与几近透白的肌肤相衬,落了几缕鸦青色发丝前来。 他眼睛是很妖媚的那种好看,眼尾自然地下垂,睫毛浓密分明,不说话时也像在笑。 尘祀浑身都沉浸着一种病态气息,偏偏薄唇绯红如花,仿若常年咳嗽充了血,便再也消不下去了。 他说话时总爱偏向桑茶,衣襟就这么松松敞开,漂亮锁骨露在眼前。 桑茶撇开视线说:“冷着。” 夜里的枯木山确实冷,阴风阵阵,寒气呼呼地从窗口灌进来,犹如亡灵的交响曲。 “你是我们当中穿得最多的,还好意思喊冷么。” 桑茶刚转回去说,唇瓣却突然擦过一抹温凉。 女装大佬是病娇(20) 山神庙里几乎没有光,她们两个待得较远,别人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月光的影子悄悄溜进来。 尘祀微微一愣,摸了摸唇角,略微意犹未尽地说:“嗯,现在不冷了,还有点热。” 桑茶:“……” 热你妈。 桑茶阖上眼假寐。 “阿茶再让我热一下?”尘祀现在动作利索了,连说话也更流畅了。 桑茶指着窗口:“信不信我把你从那里丢出去。” 尘祀:“阿茶舍不得。” 你试试就知道舍不舍得了。 桑茶懒得理他。 她本来没想睡着的,不知不觉就往旁边歪靠在了尘祀肩膀上,大脑意识模模糊糊,令她仿佛置身于混沌中行走。 半梦半醒间,桑茶感到一阵摇晃。 “阿茶?阿茶?” “你再不醒,那些人就要死了哦。” 桑茶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由朦胧转为清明,桑茶看清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原本挤成堆的干尸不知何时撕掉了符咒,正尖啸着张牙舞爪地与寻真他们缠斗。 只是,这次的定身符对他们没有作用了。 只能硬碰硬。 “怎么回事?”桑茶微微蹙眉,“你干的?” 尘祀好无辜:“阿茶为何要冤枉我?” 桑茶也就随便说说,她按了按太阳穴,想着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这次的干尸力道明显比上次的更强,出手直奔要害,骤风凌厉,招招致命。 寻真他们要不是靠着法宝多,将干尸困于一个小阵法中,那边抱团的人类早没了。 “寻茶!太好了我的妈你终于醒了!快来啊!我们快撑不住了!” 寻真一掌接下干尸拍过来散着恶臭的手,见到她比见到亲人还高兴。 桑茶正要出手。 突然,殿外疾风骤起,平地惊雷乍响,一道暗紫色的雷电以迅雷之势狠狠劈向干尸群! 寻真面色一喜:“姐——!!!” 寻楷喜极而泣:“大师姐——!!!” … “呜呜呜姐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好几次都差点没命,这枯木山也太刺激了……” 善后完毕,寻真抱着刚来的女子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寻无香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亲弟弟,不能打,她一巴掌下去可能就死了,才堪堪忍住揍他的心。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不让出去就偷跑是吧?活该死在这儿!” 天知道她看见那条消息时被吓成什么样子,枯木山的邪祟她一直没有弄清楚来历,自然不敢贸然前来除祟。 这蠢弟弟倒好,平时不加训练,胆子倒是不小,拉着另外个二吊子就敢往枯木山跑。 害得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上来找人。 要是她再晚一步,这蠢货还不得被干尸群生吞活剥了。 寻无香揪着他耳朵说:“定身符不知道用吗?竟然能被干尸围住,真是没出息!” “嗷嗷嗷疼!”寻真呲牙咧嘴,“这么多人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寻无香瞪他。 “大师姐,不是我们不用定身符,用过的,但是没用,他们自己就扯下来的……”寻楷弱弱申辩。 寻无香挑眉,松开手:“你仔细说来听听。” 女装大佬是病娇(21) 寻楷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就是在大家神经放松之际,被定住的干尸群骤然发狂,撕下定身符就朝大家扑过来,还是他们反应快布下阵法制住。 否则,这些普通人说不定早出意外了。 桑茶听着他的话,冷声开口:“在那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有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寻楷看向她,摇摇头:“没有,就是突然之间的,吓我们一跳。” 说到这个寻真就奇了怪了。 “话说你为什么睡那么死啊?就算你心大真能睡着,也不能不留一根神经给我们吧,难道大家之间已经没有爱了吗?” 尘祀哼了声,插嘴道:“阿茶对你们本来就没有爱,对我有就行了。” “对你有爱有什么用?”寻真说,“你又不是男的,更不是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 尘祀脸黑了。 桑茶真的不怀疑下一秒死亡会降临在寻真头上,拉住尘祀宽大袖袍下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后拽了下。 “臭小子,他们谁啊?”寻无香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关系挺复杂。 普通人什么反应,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键是这两位明显不是普通人。 那就是阴阳师了。 可族里有她们吗? “哦对,忘了介绍了。”寻真一拍自己脑袋,“姐,她是寻茶,旁支的……她身边那位叫,嗳她叫什么来着?” 寻真表示自己仍然忘了问。 尘祀偏头咳了几声,脸色苍白,看上去病气更重了。 桑茶替他说:“尘祀,来踏青的。” 寻无香点点头,自动将其归入“陈姒”与普通人的队伍,只是胆子比普通人大了点。 但…… 这个名字,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 当然,如果她知道是哪个尘哪个祀,说不定她立马就想起来了。 至于旁支弟子,她就没当回事,阴阳师一脉的弟子不少,大多是实力一般者,没什么特点。 “病成这样还来踏青,还穿成这个样子……”寻无香忍不住问,“您是时日无多了么?” 寻真连忙把自家口不择言的姐姐拉后去,赔笑道:“哈哈,不好意思,我姐就这样,心直口快,你们别跟她计较。” 尘祀摇摇头。 “咳,话说,寻茶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寻真转移话题转得飞快。 桑茶目光落在被劈成焦炭的干尸上,收回视线说:“我也不知道。” “靠,你该不会是被下药……”寻真捂住嘴。 “不好意思,我白痴了,可怎么解释那么大动静你都不醒的原因啊?话说你咋醒来的?” 尘祀主动道:“我叫醒的。” 桑茶觑他一眼,后者唇色淡了些,呈樱色,唇形微勾,极其漂亮。 “确实,我也不确定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睡着了,反正没注意,最后还是听见他声音才醒过来。” 桑茶也想过自己可能中了什么术法,可当时她并未松懈,如果有攻击自己的肯定能立马察觉。 除非……是她信任的。 谁能在她依旧有防备之时下手,很好猜。 可她想不通。 若他真是枯木山的大邪祟,那些魑枭应当是他的下属,可为什么面对上千只魑枭的死亡,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的表情都挺淡的,好像真的不在意。 女装大佬是病娇(22) “你们是说你被下了幻术吗?”寻无香问。 “差不多吧。” 桑茶才记得在阴阳师里面,这些东西都有专用名词。 寻无香沉思了会儿,没有多大反应,片刻后道:“对了,我刚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很多魑枭的尸体,那是你们谁……” 她话未说完,山神庙蓦地传来一声震动! “怎么回事?!” 震动之下,又夹杂了两声极细微的声响。 被桑茶敏锐地捕捉到了。 说不清是什么声音,像骨头呲裂的咯咯声,又像山顶斜坡滚落碎石沙砾的咚咚声响,而现场唯一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 山神石像! 果不其然,桑茶猝地朝石像望去。 面目带笑的石像此刻的笑容多了一丝餍足,那双石刻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嘴角弧度加深,仿佛在庆贺自己得到了如此多的美味。 它撒了这么久的网,终于可以收了。 “果然是这东西……”桑茶低声说,她早就看这玩意儿不顺眼了。 她登时反应过来,喊道:“普通人都出去!立刻!” 费诗卉她们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出去。 但她们见对方神情凝重,在经历这么多后,没有多问什么找死的话,赶忙往大门口奔去。 然…… 在大家即将抵达之时,大门仿佛被飓风刮动,“砰”地被重重关上! 费诗卉她们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在大门口紧急刹车,懵了一瞬。 许是人类天生的直觉,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袭上众人心头。 寻无香:“都让开!” 众人连忙各自退到两边。 大家配合不错,寻无香暂时比较满意,手腕翻转之际,挟裹着千斤雷霆之力的闪电直直劈上那道朱红大门! 砰——! 发出爆炸性的轰鸣! 大门被暴力炸开,费诗卉她们一咬牙,赶紧往外冲。 “臭小子,你也给我出去!”寻无香喊道,“你们,全都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不!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寻真梗着脖子,“况且你让陈姒出去就行!” 寻无香尚且来不及思考自家傻弟弟说的什么意思,那座山神石像终于动了! 石脸上,那刻上去的诡异笑容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这尊石像并不小,高约两丈,宽约三尺,虽为泥石打造,却也看得出坚硬无比,不是人身可以硬抗的。 他一脚踏上面前的供桌,庞大的身躯近乎笼罩着在场所有人,激起漫天纷纷扬扬的灰尘,呛得她们咳了两声。 寻无香边咳边骂:“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 桑茶冷静道:“山神,也就是阵法的阵主。” 这么一说,就连寻无香也明白了。 她早就在调查枯木山的邪祟到底是何方妖孽,迟迟不破是因笼罩着枯木山的阵法太过强大。 她并没有信心破阵。 没想到阵主竟是山神。 也是,山神再野也还是神,人,又如何能与神斗呢? 桑茶冷哼一声:“恐怕,那些干尸就是这些年来被这尊山神像吸干了精气,还将灵魂都镇压在这儿……简直不配为神。” 女装大佬是病娇(23) 山神庙经历了如此多的动荡,早已变得斑驳不堪。 寻无香不分青红皂白就和那座石像打了起来。 在这位姐眼里,能用拳头解决的,最好不要动嘴,就算动,也是喷你一脸芬芳。 “……” 桑茶摸着下巴,望着和石像打起来的寻无香,好奇问:“你姐一直是这个样子?” 为了不被波及,几人心有灵犀地找了块干净的空地站着看戏,对面的上跳下窜电闪雷鸣的与他们无关。 寻真还是很崇拜姐姐的,“是啊,帅吧!” “……” 桑茶木然:“帅。” 她睨了身边悠然看戏的尘祀一眼,心说自己还是想多了。 本来以为这一切真是他搞的鬼。 从困着大家的鬼打墙阵法,庙内突然复活袭人的干尸,还有两拨攻击强势的魑枭,都是山神石像一头策划。 而它自己,则光明正大作为石像,暴露在众人眼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她们却不自知。 难怪说枯木山有山神庙,地图却从未显示,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 连山神都还活着,哪能给你找到后带消息回现世去。 可它的目的是什么? 普通人……还是阴阳师? “臭小子——快带着她们出去!”寻无香捉着空子喊。 寻真眼睛一定,立马直了,焦急道:“姐!你受伤了?” 受伤? 桑茶挑了挑眉,往寻无香身上看去,手臂确实受了伤,仿佛被硫酸腐蚀了一块,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 寻真说着就往那边冲:“怪物!你竟然敢伤我姐!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已经将自己的阴阳兽召唤出来。 山神石像勉强给他分了个眼神,带着不屑的蔑视,宽大手掌携着极为强大的压力朝他压下。 寻无香语气饱含难以磨灭的怒意与急躁:“你疯了?过来送死吗?快滚出去!” 说着,她以血为媒,画下召唤阵。 “麒麟!” 煞那间,风云四起,波谲云涌。 寒风带起雷电,在昏暗的山神庙内如几道闪电,刹那间亮如白昼,仿佛划破了沉沉的天空,又重新归寂于黑夜。 一声蕴含无穷怒吼的嘶鸣响起! 寻真眼神一亮:“麒麟!快!弄死那个石像!” 寻无香能排上当今阴阳师弟子第一并非没有理由,除了她自身实力强大,更多的便要归功于她的阴阳兽。 是当世唯一真正接近上古神兽的存在。 桑茶见了,心说比寻真他们那两只盗版确实养眼不少。 有了麒麟的出现,寻无香也不再那么束手束脚,至少终于没那么被动了。打得极为过瘾。 但再打下去,这座庙大概会塌。 “阿茶有阴阳兽吗?”尘祀突然笑眯眯地问。 “没有。” 桑茶想着那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兽,就当自己没有。 ——等等。 他怎么知道那是阴阳兽? “那阿茶觉得她会赢吗?”尘祀接着问。 桑茶观望战局,她不得不承认,寻无香加上那只麒麟的实力很强,但山神——毕竟是神。 无论它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依旧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谁知道,在以往的漫漫长日中,它受过多少老百姓的香火呢?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女装大佬是病娇(24) “噗——” 寻无香猛地摔落在她脚边,吐出一口鲜血。 桑茶微微蹙眉,将她扶起来,掌心不动声色地凝聚出一道力量,减轻了她五脏六腑带来的灼痛感。 “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出去?寻楷!把她们拉走!” 寻无香看见这些不听话的人就生气,在她眼里,桑茶这位旁支弟子还不如自家那蠢弟弟。 寻楷有些懵逼,想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寻无香没好气道,“麒麟现在拖着那鬼东西,你们快跑!” “姐你受伤了!”寻真连忙担忧地跑到她身边。 “叫什么叫,你姐我还没死。” 虽是这么说,寻无香眼底却凝重了起来,显然,对她来说,这次的邪祟也极为棘手。 而那边的麒麟并未撑多久。 寻无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攥着寻真他俩的手臂就丢垃圾一样往外扔。 “赶紧滚!” “姐!”寻真被摔在庙外。 寻无香转过身道:“你们俩,是要我丢还是自己走?” 桑茶却道:“来不及了。” “???” 在她们眼前,石像轻飘飘地就将麒麟踩在脚下,面部表情着实讥诮,眼珠骨碌碌地朝她们望过来。 同时,伸出宽厚的手掌—— 动作看似缓慢,周遭空气却仿佛被压缩,夹杂了万斤之力,将空气都狠狠劈开。 寻无香见状,咬牙心一横,打算硬抗。 手掌距离不断逼近。 四周气压变得稀薄,寻无香只感觉有无穷之力压在她身上,连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呼吸隐隐艰难。 嗡鸣中甚至觉得自己脑仁疼。 完全听不见身旁人的呼吸了。 糟了,她都这个反应,那两只没来得及出去的菜鸡该不会七窍流血死球了吧? 很快,手掌距离她们不过一米的距离。 寻无香打算豁出去了—— 可谁知,下一刻,桑茶挡在了她面前。 她眼睛立即睁大。 桑茶没想那么多,眉目微凝,手臂一扬,黑压压的鬼蝶瞬间尖啸而出! 山神石像没把这些数量多的小东西当回事,笑容有多讽刺,抬手打算将它们拍开。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看似娇弱的鬼蝶倾巢,打在坚不可摧的石像身上,竟是打出了钢筋炸弹的威力。 凡是鬼蝶掠过之地,皆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黑色小坑。 更遑论……鬼蝶数量乘以万计。 寻无香都傻眼了。 … “行了,都回家吧,鬼打墙阵法已经破了,你们受惊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会儿。” 寻真担任了外交大使的能力。 此刻太阳落在地平线,血色余晖布满大地。 费诗卉她们下山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死间徘徊的她们,此刻却在山脚看见了那辆等他们的中巴车。 “我记得……当时不是天黑了吗?”费诗卉恍恍惚惚地问。 寻真眼眸弯弯:“阵法内的时间算不得数的,实际上并没有过多久,下山了就好了。” 等他们下山,踏上车的那刻,会忘记关于枯木山的一切记忆。 “噢噢。”费诗卉忍不住看了桑茶一眼。 “茶茶,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女装大佬是病娇(25) 桑茶摇头:“就不了,我还有点事。”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 踏青小队成员们向他们道了谢。 几人站在山脚,望着那些人一个不落地上了中巴才收回目光。 寻无香奇道:“陈姒,你怎么不上去?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天知道在看见桑茶的能力时她有多惊讶,但惊讶完就剩激动了。 这么好的苗子,当然得带回族里好好栽培啊! 阴阳师这一脉,等的不就是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将其发扬光大吗? “我和阿茶是一起的。” 尘祀即使经过了那样一场大战,红袍白衣依旧未染纤尘,只是苍白肤色在落日下似乎更透明了些。 但他病弱含笑的样子,仍然昳丽无双,风华绝代。 寻无香:“???”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桑茶叹了口气说:“你们先回去,我带着她就行。” “不行。”寻无香想也不想地拒绝,“你得先和我们回族里。” “……” 在桑茶冷漠以及不近人情之下,两姐弟外带一个寻楷终于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定要记得回族。 桑茶想了想,“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尘祀背着阳光,为他漾开的笑容添上一份阴郁。 “阿茶就这么确定我们出来了吗?” … 天色暗下来。 桑茶很郁闷。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可为什么,她总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那么多次。 她拿着手机,试图在山上寻找信号。 这里是枯木山深处,有座古色古香的院子,什么东西都有,但就是没有信号。 被气得牙痒痒的她只能完弱智爱消除。 “阿茶想喝些什么?”身着红衣的尘祀坐在案桌边,壶里煮着清茶,幽幽袅袅的清香散了出来。 桑茶头也不抬道:“你煮都煮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说我想喝酒你有吗?” 尘祀轻笑,宽大袖袍拂过桌面。 “有倒是有,就是担心太快了,会把阿茶吓着。” “……” 我觉得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桑茶叹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气。 “你老实说,枯木山传的邪祟是不是你?” 尘祀抬眸,极深的眸光望着她,像深沉的湖泊,“阿茶觉得是我吗?” 桑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那他们是不是真的回去了,还是另一个障眼法?” 她想的最坏的可能就是,至始至终,就从没有山神石像的存在,他们一直被困于鬼打墙的阵法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而阵主也从不是什么山神,而是面前这位。 尘祀悠然自得地拿着一把蒲扇,案桌上的茶壶被烧得咕咕沸腾,氤氲开的雾气被他散了些。 “回不回去,有什么区别吗……关阿茶什么事呢?” “怎么不关我事。”桑茶没好气,“我人都被你扣在这儿了,你还说不关我事?” 尘祀慢条斯理:“阿茶不喜欢待在这儿吗?” “……” 桑茶看了下面前与现代完全相悖的屋子,虽说不讨厌,但总有种自己二次穿越的感觉。 至少她能确定,尘祀绝对不是人。 就算是人,也不会是普通人,起码也是活了千年的僵尸级别的。 女装大佬是病娇(26) “是不是从山脚开始,我们做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中幻术和……” 桑茶没有回答他的话,顿了下说:“魑枭围攻时你不让大家去找我的时候。” 如果说那些真的都是幻象,或者全数由他掌控,那他自然不用管自己死活,反正他做主。 想了这些,桑茶有点想生气,但又不知道气什么。 “阿茶莫要冤枉我。”尘祀说,“我只是相信阿茶的能力,不让那些蠢货去给你添乱。” 桑茶:“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茶壶的清茶还煮着,煮沸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异常显眼。 尘祀慢悠悠地搁下蒲扇,拿过一旁的手帕掀开茶盖,在面前烟青色茶杯里斟了杯茶。 他起身,将这杯茶递过去。 “阿茶可以试试,虽比不得雪水煮的茶,但清泉味道也能入口。” 桑茶简直拿他没办法,无声与他对峙。 尘祀依旧浅浅笑着。 最终,桑茶气呼呼地接过,喝酒似的一口闷了,茶香萦绕齿间,但味道再好她也不想评价。 尘祀满意地给自己也斟了杯。 “阿茶近日就先待在这里吧,不要想着跑,反正,跑是跑不掉的……除此之外,阿茶可以做任何事情。” 美人眉目如画,倚在榻上的姿态闲雅款款,病态与阴郁完美地杂糅在了他的气质里。 令人即使知道他浑身是毒,也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 桑茶:“他们人呢?如果他们没有离开,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其他人桑茶不在乎,但费诗卉与原主的关系好,平常对自己也多有照顾,总不能丢下不管。 尘祀放下茶杯,动作甚为漫不经心,他暂未答话,只是缓慢踱步至桑茶面前。 垂下眼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阿茶很在意他们?” 无力感涌上来,桑茶说:“难不成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尘祀不经意反问:“阿茶觉得他们会死?” 桑茶心说就你这样的疯子,整个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不足为奇。 “……不说算了。” 还是等她自己去找吧,就凭她还找不到几个人咋地。 尘祀漆黑不见底的眼中沉淀了太多东西,配上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这副模样再俊美也让人不敢进一步亵渎。 蓦地,他抬起冷白无血色的指尖,轻轻勾起桑茶的下巴,俯身吻上去。 或许这个吻的初衷的血腥与暴戾的,但一但触碰到了柔软,某些念头奇迹般地平和下去。 他轻轻碾咬着,留下自己的印记。 桑茶只感觉唇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睫毛颤了颤,整个人被包围在阴影里。 “阿茶还是多想想我吧。” 结束后,尘祀贴在她唇角说了这么句话。 之后桑茶便在这里住下了。 她还观察过这座屋子,一般屋舍的朝向是坐北朝南,乃是大吉,然而据她观察则恰恰相反,这间是坐南朝北。 几乎所有摆设的方向都与“吉”不沾边。 若别人家是阳宅,他这,便属于阴宅。 桑茶还因此抖了抖鸡皮疙瘩。 在趁尘祀不注意的时候,桑茶也去所有空屋子看过,都找不到人的痕迹,她也没有发现地下室的踪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要么大家真的回去了,要么就被关在更为隐蔽的地方。 女装大佬是病娇(27) 可枯木山这么大,找人谈何容易。 桑茶多么想偏向于第一个答案。 可尘祀那模糊不清的态度又让她不敢赌。 而枯木山的阵法确实没破,甚至隐隐有更强的趋势,和她刚上山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也不知道防的到底是谁。 午饭的时候,桑茶问了句:“那个山神庙是怎么回事?那是你……下属?” 她也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能说是下属。 好在这两天她问问题基本都能得到答案,再刁钻的问题也能,只是不常见到人。 “阿茶什么眼神,那种丑东西也拿来和我扯关系?”尘祀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也不知尝没尝出味道。 桑茶还奇怪过他们每天吃的都是哪里来的。 但也没闲的什么问题都问。 问太多显得自己是个智障。 “哦。”桑茶应了一声,“那你打算一直待在山上?你去过城市吗?” 她倒不是不能强行冲破阵法离开,但很明显这次的祖师爷有很大问题,她不跟在身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尘祀淡淡道:“阿茶想回去了吗?” 桑茶扯了个借口:“我没有请假。” 她这具身体好歹还是大三学生,就算课不多,但这么多天没有出现,费诗卉扯的借口也不知道能扯多久。 “那就去看看吧,不过阿茶要陪我住。”尘祀随意道。 桑茶没有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眼睛微微亮了:“真的?” 尘祀很奇怪:“阿茶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 他确实没骗人。 当天就带着桑茶下了枯木山,什么也没准备,一度让桑茶认为山里是真的没人。 没有联系的话,山脚没有车带他们,二人还是徒步走了段距离才遇上了私家车。 让桑茶那冷表情去搭车是不可能的,还是尘祀对着人家车咳了几声,漂亮面容看上去尤其楚楚可怜,车主才答应载他们去城里。 “两位小妹妹怎么会在这边?这么荒的地方,是来玩儿的吗?”车主边开车边搭话。 尘祀被认成小妹妹也没什么,还很愉悦地笑了笑:“是啊,自己骑车,但是车坏了。” 车主恍然大悟:“这样,不过……你穿成这样也能骑车?” 尘祀撒谎不打草稿,“她载我的。” 桑茶:“……” 车主也一脸不敢置信,透着车镜看了下她俩的身高,心说真是为难那位不爱说话的小妹妹了。 只是……荒山野岭,拉到这样两位,穿着红色古装的女孩儿,病气还挺重,莫名有些吓人。 这么想着,他再瞄了一眼车镜,红衣姑娘好像有所察地看过来,勾唇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车主后背冷汗下来了。 他甚至都不敢往下看车内有没有影子。 桑茶没忍住踩了某人一脚:“乱笑什么。” 尘祀很无辜:“连笑也不能笑了吗?难道我笑起来不好看吗?” 桑茶:“……好看。” 许是车主内心戏太丰富,导致开车越开越快,原本三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到两个小时,在城市边缘就把她们放下去了。 尘祀还好心凑到车窗去说了声“谢谢”。 以至于车主嗖地就开了个飘逸,转眼就没了影子。 女装大佬是病娇(28) 桑茶无奈道:“能不能把戏收一收。” 她好歹知道自己不是人吧,怎么就不能低调点,现在还是法治社会啊。 到了城市,手机就有信号了,桑茶给费诗卉报了平安,让她再帮自己请几天假,她要带尘祀在城里玩几天。 没想到,还真得到了回答,内心有个答案隐隐浮现。 这之后,她才打车准备去酒店。 但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尘祀没有身份证。 桑茶艰难地问:“你想住哪儿?” 山上好歹还有那么大一院子住人,城里不同,很多东西都需要身份证明。 尘祀歪了歪脑袋:“去阿茶家吧。” “我家?”桑茶微愣。 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个选项。 因为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住学校,懒得移动,去枯木山还是她第一次出门。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原主家小区外面。 原主身上背了克父克母的名头,但族里倒是没亏待她,给她分了小区这边的房子,条件还不错,只是没人,原主自己也很少回来。 桑茶说是没有带东西,其实还是随手拿了个小包放口袋里,身份证银行卡钥匙什么的都在。 她开门后,便感到屋子里带来的冷清。 “阿茶没有回来过?” 尘祀极其自然地进了屋子,屋内环视一圈,得出这个结论。 “啊。”桑茶最烦这种,“先去一趟超市吧。” 说是去超市买东西,但除了生活用品外,桑茶还给尘祀买了几套中性的衣服,莫名有种自己带古人参观现世的感觉。 “你要不要剪个头发?”桑茶站在理发店外,问弱柳扶风的美人同志。 病弱那是装给别人看的,桑茶半点没客气地把东西给他拎,毕竟如果不是他也不会买这些玩意儿。 况且一路来他们也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行人的目光,留存在了多少人的手机相册里。 桑茶都怀疑再多待,马上就会有星探过来搭讪了。 “不要。”尘祀慢条斯理地拒绝。 桑茶这个想法没能实现,叹气说:“行吧。” 反正这么绑着也不是不行,等穿上衣服,是男是女就看别人怎么想了。 再次回到家后,桑茶让他去试试衣服合不合身,自己则先清扫着房间,再将冰箱装满。 等卧室门开后,桑茶望过去,眼里闪现出惊艳。 尘祀穿了件衬衫和黑裤,身材本就高挑,柔顺如云墨的长发披散下来,有种冷厉御姐的气质。 他笑吟吟地走到桑茶面前,睫毛纤长,在眼底投下一抹阴翳,反而衬得他五官深邃,皮肤白得不像话。 尘祀勾唇说:“看阿茶的样子,我都不用问了。” 桑茶不自在地偏头咳一声。 她挑开话题:“你到城市来过吗?” “来过。”尘祀轻轻道,“只是没有住过。” 桑茶奇了:“你来城市做什么?” 尘祀望向落地窗外,幽幽道:“时代在进步啊……” 桑茶没忍住笑了。 另一个念头在脑中想起,听他这语气,莫非还真是活了上千年的孤山老鬼? 她看了对方一眼,招招手:“过来。” 尘祀依言微微俯下身:“怎么了?” 他刚说完,便感觉自己喉结被温凉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女装大佬是病娇(29) 尘祀低头,发现桑茶替他将衬衫的两颗扣子扣上,遮住了脖颈优雅的线条与雪白的肌肤。 他喉结滚动一圈。 穿着衣袍的时候,里衣几乎能遮住他的喉结,那些蠢货也就没发现他到底是男是女。 可其实他并非有意扮女装,那身衣服,男女都能穿,顶多就身上病气重了,长相又美得雌雄莫辨,令人下意识认为这就是个女孩儿。 他也懒得纠正,无所谓罢了。 倒是眼前的小姑娘,好似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别,只是从不说,许是担心队友对自己有偏见或者怀疑自己。 他从未在对方身上感到过恶意。 哪怕自己可能骗了她,她也没有过别的情绪,只是可能有点生气,之后就很正常了。 仿佛相识多年。 … 扣完后,桑茶见他的喉结一动,下意识地抚上那抹凸起。 摸完才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尘祀几乎是用力地将她撞入自己怀里,狠狠吻上她的唇。 这次的吻很重,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突然掀起波澜,平静被打破,荡起疯狂的涟漪。 桑茶没想过他反应能有这么大。 果然,男人的喉结不能随便摸啊…… 很快她发现还有更严重的。 尘祀一把将她抱起往卧室走。 ……卧槽? 桑茶对此挣扎了下,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卧室床单已经很久都没换了,更重要的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 会不会出事? 尘祀红唇妖艳,噙着笑,为他苍白面容添上一丝邪肆:“我刚才换了。” 你换了什么? 就那点时间你能换什么? 跟不是人的玩意儿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桑茶也没真想讲,但尴尬的是,她手机铃响了。 “……” “……” 二人面面相觑。 桑茶都能感觉自己被顶了一下。 她耳根微微发热,赶忙从他怀里跳下来,去沙发上找手机。 尘祀也没真的精虫上脑,就是突然想了,要降也能降下去,坐在桑茶旁边自个儿冷静。 其实桑茶想说别坐她旁边…… 最终只是按下接听。 “喂,茶茶?明天是许教授的公开课,你去吗?”费诗卉的声音传过来。 桑茶心跳还有点快,平静问:“许教授是谁?” “???”费诗卉奇怪道,“茶茶你在开玩笑吗?许教授的课你不是从来不缺席吗?怎么还来问我是谁……” 经她提醒,桑茶这才想起来了。 许教授是考古系的,偶尔会讲点鬼鬼神神的东西,原主就对这感兴趣,一点儿能求知的地方也不落下,比上专业课还积极。 她正打算说不去,就听得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极其嘈杂,声音被淹没在音浪里。 桑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费诗卉半天没讲话,桑茶耐心等待着,终于,她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微弱的一声:“死了……” 桑茶蹙眉,没太听清:“什么?” 费诗卉声音都在发抖,或许这时候她手机也在颤抖了。 “有人死了……跳楼……” 桑茶没声了,她一看电话,也被挂了。 这个时间点,费诗卉应该是回了宿舍。 女生宿舍有人跳楼死亡,乍一听还挺平常。 女装大佬是病娇(30) 费诗卉大概比较倒霉,在和男朋友腻歪完毕后回到宿舍,就瞧见了这么大一场面。 跳楼的女生是考古系的系花,挺漂亮,有传言说她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才跳楼自杀。 但事实如何暂未查清。 桑茶见多了死亡,没把这当回事,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学校接二连三地出现跳楼自杀。 并且范围已经不止女生宿舍,男生宿舍也存在两起这样的情况。 甚至……桑茶还发现死亡的人里面,有周妍。 若这些真的全是为情所困,那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现在校园贴吧全是关于这件事,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就算不是谋杀,也足够大家不安惶恐好一阵。 桑茶刷了贴吧后,还看见了几张现场照片,血流好大一滩,但没过多久就被删了。 她决定回趟学校。 尘祀提出和她一起。 桑茶打量了下他的装扮,觉得没问题,女生宿舍也能进。 可就在中途出了点状况,费诗卉住院了,她只能中途变道买了水果先去看人。 “医生怎么说的?”桑茶也不转弯抹角,分明是关心的话,但愣是听不出关心的味道。 费诗卉脸色比尘祀还白,看上去精神极差,眼神也是空洞无色的。 她男朋友担忧地守着她,说:“医生说小卉受了刺激,导致精神紊乱,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受了刺激? 桑茶眯了下眼睛。 她看分明是中邪了。 原本她就怀疑学校的几起死亡不是偶然,在见到费诗卉后更是证明了这点。 普通人看不见,桑茶却能分明瞧见费诗卉脸上围绕着淡淡阴黑色,用江湖骗子的话说就是印堂发黑。 这模样,分明就是那晚冲撞了什么东西。 可谁什么邪祟会对人类下手? 还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地点选在学校。 桑茶和尘祀在病房待了会儿,驱邪不是她的擅长,她得联系寻无香,阴阳师应当有自己的法子。 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儿。 “你好好照顾她,我们回学校看看。” 桑茶打完招呼后,和尘祀离开了医院。 但在走之前,她留了几只鬼蝶在这儿,若有邪祟骚扰直接解决。 尘祀貌似很早就想问了。 “阿茶那些小蝴蝶是什么?它们的气息和我还挺像……就是和我不亲。” 尘祀知道自己不招小动物喜欢,但没想到非常规动物也对自己那么排斥,都是本源,谁还比谁高贵了? 桑茶不走心道:“说明你欺负过人家。” 尘祀:“?” 什么时候? 是他失忆了吗? 两个人去了学校,而在踏入校园大门的那刻起,桑茶脚步一顿,默默扶额:“……进阵法了。” 这次的阵法她暂时没看出来,但她可以感觉到,跟枯木山那鬼打墙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破阵,要么找到阵石毁掉,要么找到阵主弄死。 桑茶一般选择后者。 就是上一个阵法弄死的大概只是不知名小邪祟,真正的阵主还悠闲跟着自己。 但这种情况属于少数,阵主若愿意放人走,便是第三种情况。 尘祀轻笑:“阿茶运气真好。” 说完,他就躲到桑茶身后抱住她的腰肢,亲昵咬耳朵:“阿茶要保护我,我害怕。” 桑茶:“……” 你还演上瘾了么。 她还没把人弄开,就见自林荫小道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握着寻龙尺。 正是寻真和寻无香。 女装大佬是病娇(31) 寻真见到她们后眼睛骤亮。 哒哒哒地跑过来。 “寻茶!陈姒!” 桑茶却微微警惕:“你们是谁?” 阵中的邪祟并非不能扮作生人模样,再加上她一心认为这些人都被关着…… 哪怕下山后她就发现阵法消失了,说明枯木山是真的没有人的存在,阵法就是拦她的…… 寻真一个急刹车:“啊?你不认识我们了?不是吧——姐,你快来给寻茶看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桑茶:“……” 谢谢,你脑子才出问题,滚。 寻无香这位大姐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们身上扫一圈,一巴掌拍上自家弟弟的后脑勺。 “我看脑子有问题的是你,老实说,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带了?” 寻真在他姐姐面前奇乖,委屈巴巴:“我才没有。” 寻无香挑眉:“嗬,还真没有。” 寻真:“……”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桑茶问,警惕并未全消。 寻真大大咧咧道:“这不是我们邀请你回族,可这么多天没见到你嘛,实在没办法,我和我姐就杀过来找你,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一来就入阵。 也算是运气可以的了。 桑茶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寻真很快就补充道:“上次枯木山回去的时候,你们没有出事吧?” 桑茶不明白他指的哪样。 “什么?” 寻真:“就是回去,我姐不是开车来的嘛,可上次我们整整在山脚转了一晚上也没转出去……还是第二天才找到路了。” 他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桑茶闻言时睨了身旁含笑装病的美人一眼。 看来就算他真放了人,也没那么轻易。 说到这个寻真就害怕:“当时我还差点以为鬼打墙没破……真是吓死我了,抱着我姐和楷子就开始哭。” 寻无香嫌弃道:“这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寻真说:“说明那是我对你们的信任!” 寻无香为自己有这个弟弟感到头疼。 “算了,我们还是说说这个阵法——听寻真说你书看得多,有印象么?” 桑茶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末了,她补充道:“但我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年代的气息。” 寻真满头问号:“什么气息???” 众人已经不对他抱有希望了。 因为身处阵法,除非主动入阵,其它生人倒不会被卷进来,所以现在的校园很空旷,一个人影都没有。 寒风扫过落叶,在地面刮出飒飒的响声。 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寒暑假。 几人找了食堂,原因是尘祀饿了要吃东西。 对此寻真表示:“……大美人,你真的要吃阵法里的东西?你真的吃得下去吗?” 然而,在看见尘祀动作娴熟地架了小火锅,还拿了不少肉肉肉肉,他就止不住的吞口水。 “……姐,我也饿。” “……” 最后,四人围着一桌,架了俩小火锅开始颓废生活。 寻无香感叹道:“我进了这么多阵法,还是第一次在不知名的阵法里吃东西。” 说完,她就把涮好的毛肚送进口中。 眼睛眯起来,发出美味的感叹。 “你们食堂的小火锅味道真不错。” 女装大佬是病娇(32) 阵法里外的东西其实并无分别,重要的是,在阵里吃还不用给钱。 尘祀说是饿了,其实也真没吃多少,大部分都在给桑茶涮,仿佛看着她吃东西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事实上尘祀只是不太吃这些食物而已。 对此,寻真羞涩道:“姐,你也给我涮片肥牛呗?” 吃得正香的寻无香淡定送了他一个“滚”字。 寻真:“嘤嘤嘤。” 同样是大姐姐,人家还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趁着不要钱,化悲愤为食欲,疯狂扫荡存粮了…… 吃饱喝足后,开始讨论正事。 寻无香说:“我们也是来了才知道你们学校死了这么多人,结果一进门就被阵法困住了,还想着会不会碰见你……们。” 桑茶淡声道:“我同学被东西缠上了,在住院,我去医院看了看她。” “医院能有什么用?”寻无香不屑,“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是诊断的受惊吓过大精神紊乱?” 桑茶看了她一眼。 寻无香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害,没什么,等咱们出去后就去帮你那同学……”寻无香摆摆手。 桑茶点点头:“那就谢谢了。” “谢什么,咱们好歹是一家人。” 寻无香说回正题,“对了,你有死者的信息吗?我猜阵主应该是他们其中一个。” “没有。”桑茶说,“我只知道有三女两男,几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这些还是她在论坛上看的,全部的信息都在警察局,可关键是现在他们触摸不到。 还有的问题是,这种磁场强大的阵法,阵主真的只是小小的学生? 桑茶拿出手机,发现常规性没有信号,就放了回去。 寻真左右瞅了两眼,插嘴道:“或者,是要用这些人练什么邪术?万一他们都是童男童女呢!” “……” 桑茶无情打破他的幻想:“其中有一名是文学系系花,刚和男朋友分手。” “啊?这样啊。”寻真挠挠头。 他突然有点痛恨这个发展太迅速的世界了。 搞这么开放,让人家想开坛做法的邪祟都找不到目标! 嘤,为什么他没有女朋友。 “先去宿舍看看。”桑茶起身。 宿舍是所有人死亡的地点,且阵法之内,通常会维持阵法开启的那一时间段的景象。 这几天,现场痕迹应该未消。 再厉害的邪祟也会伴有自己的气息,只要阵主还在阵法中,他们就一定能找到。 况且现在他们都被困在里面,还不知道阵法的情况如何,随便一人闯入这个陌生阵法,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桑茶没有遗漏,世界上倒是有气息不外发的邪祟,可不就在她身边? 但既然他将人全部放了,就说明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更何况死人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 总不能已经强到可以隔空杀人了吧? 桑茶直接舍弃这个猜测。 果然如她所料,最近的男宿舍楼外面,还有着几缕未散的陌生气息。 只待桑茶正要进一步查探的时候,那缕气息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所有景象开始发生骤变! 女装大佬是病娇(33) 所有的宿舍大楼与绿色植被,此刻在几人眼前开始旋转,如同一幅光怪陆离的油彩画,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种自带晕眩的效果,令桑茶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腕。 就算知道他不会受伤,也把保护他的玩笑话给听了进去。 被牵住的人有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反而握住她的手,将她包裹在自己手心。 等四周的变化停止,几人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原本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古代宅院,看样子还是颇为富贵的人家,雕梁画栋檀木大门,高挂的红灯笼微微摇晃。 就连庭院里栽种的砂果树,现如今也炒成了千金一棵。 他们身处庭院中央,望着突然转变的景致,还略有些反应不过来。 寻真张大嘴巴,憋了憋道:“咱们这是……穿越了吗?” “穿越个屁。”寻无香回答,“还在阵法里,只是说,可能阵法还原了当初的样貌。” 当初,就他们见到的这般,起码也是千年前的时候了。 难不成还是个古人? 寻真眼珠动了动,实现突然落在桑茶她们交握的手,仿佛被吓一跳。 “你们……你们牵着手做什么!” 桑茶:“……?” 她无语地盯着他。 寻无香也不对弟弟的智商抱有希望了,“女孩子之间牵手不是很正常吗?她们连上厕所都要结伴去!” 寻真焉了:“哦。” 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 焉了半天,他又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上哪儿都带着。” 尘祀挑了挑眉,难得有此般生动的表情。 “阿茶与我的感情,自然不必说。” 寻真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是疯狂点头:“嗯嗯。” 你说的都对。 见他这样,桑茶有微微的不自然,松开相牵的手,走到院子里打量这边的摆设。 好在原主历史储备量丰富,见到这样环境,大约能推断出这间宅院源自一千两百多年前。 不是官宦之家便是富贾之家。 而阵法内的环境,已然是寒冬腊月的雪天,庭院堆着厚厚的积雪,桑茶几人还处于深秋,不由裹紧了外套。 桑茶指尖触上那棵林立的砂果树,叶片微长,尖绿,显然四季常春。 寻真原地跳了跳:“嘶,好冷啊,怎么突然就入冬了……这里有没有人啊!” 桑茶头也不回地道:“就算有,你确定那是人吗?” “……” 寻真老老实实闭嘴了。 寻无香对此表示:“看来以后我不能再光带着你好吃懒做了,等回去加强训练,再没起色就休想出门。” 寻真听闻,嗷地一声就扑向寻无香。 “姐!亲姐!你不能这样!” 寻无香被他扑得差点一趔趄,笑骂:“去你的,没得商量!” “阿茶?”尘祀歪了下脑袋。 桑茶抿着唇,“如果学校在千多年前是这样一座宅院,可与那些死者有什么联系?难不成他们曾经是这家的下人么……” 直觉告诉她只是下人,总觉得这里的主人,应当很特别。 尘祀笑笑说:“不是还有什么系花,那也是下人呀。” 女装大佬是病娇(34) 桑茶冷漠判断:“长相不能代表一切。” 尘祀朝她身上蹭过去,轻声道:“那阿茶也是系花吗?或者校花?” “……”桑茶难言地睨他一眼。 “我们现在还被困在阵法里,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尘祀眼神闪烁,哼了声:“这个很有用。” 桑茶不想理他。 她对着还打闹着的寻真二人说:“进去看看?” 被纠缠的寻无香立马甩脸丢人,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雍容华贵道:“走吧。” 进屋之前,桑茶观察了下此宅的风水,或许原本这是间阳宅,但在阵法中,却变成了阴宅。 没有一扇门与大门朝向同一个方向。 大堂里似乎还烧着暖炉,进去后几人明显感到身上的暖意,甚至于,高位还放着两盏热气腾腾的清茶。 寻真眼眸一亮:“这茶能喝吗?” 桑茶被他这个蠢问题问得无话可说。 方才在食堂,那里的东西能吃是因为时间相对立,阵法与外界处于进行时。 可这里,那茶明显是放了上千年的了,你喝一个试试? 就算没毒,也够他肠胃虚脱了。 “喝个屁喝。”寻无香往他脑袋上招呼,“你以后出门都不要说我是你姐,我丢不起这个人!” 寻真抱着脑袋委屈道:“我就开个玩笑嘛……” 他再望向那两杯茶,却见桑茶走过去执起其中一杯,连忙道:“寻茶你干嘛呢?说了不能喝!你不能自相残杀啊!” 桑茶:“……” 她也没说要喝。 桑茶淡淡垂眸,视线接触到这杯清香渺渺的茶,鼻翼间还萦绕着它的味道。 寻无香走到她身边,“有什么发现吗?我看你盯这茶半天了。” “没有。” 桑茶平静地搁下烟青色茶杯,还细心将其放在最初的位置。 旋即,她听见外面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像是脚步声。 几人对视一眼,极其有默契地地噤声。 桑茶到门边探头出去望了一眼,发现自回廊那边走来一男一女。 穿着古装,女生不像是丫鬟,但也没有主人的气势,反倒是男生穿着类似家丁的服装。 最关键的是,这两张脸她见过,就在论坛上无意流出的死者照片。 桑茶眼眸微微眯起,比了个手势。 几人趁着他们还没走过来,赶紧猫着身子离开主堂,到那边的柱子后面躲着。 一男一女相继进了屋子。 “何姑娘,主子这会儿不在府上,您过来也没用啊。”家丁苦着脸劝道。 何姑娘,也就是文学系系花,面容甚为娇俏,嗔怒道:“不在我就等着,怎么,他做了那种事我还不能要个说法?” 家丁大骇:“姑娘您说的这是什么事啊!” 何姑娘不欲与他多说,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家丁只能给她斟茶。 屋外,躲着的几人听了个大概。 在强大阵法中,可以影射出当年发生的事,那大厅里面就是当年这里出现过的幻像。 可即使是幻象,谁也不能确定阵主是谁,若是擅自妄动打草惊蛇,没有彻底确定之前最好不要暴露。 桑茶在思考这个“何姑娘”的身份是什么。 女装大佬是病娇(35) 方才那位家丁说了“主子”,那就说明她不是这座宅院的人。 可若是外来者,为何可以在主人不在时随意进出? 家丁还一副不敢阻拦得恭候的样子? 桑茶将这个疑问低声问了出来,顺带推测道:“难不成是这座院子主人的心上人?” 尘祀就在她身后,姿势却像是将她整人揽入怀中,语气有些淡漠。 “长这么丑,说不定是仇家呢。” 桑茶哭笑不得:“人家哪里丑了。” 尘祀贴在她耳边,唇抿了抿她的耳廓,哼声道:“那阿茶觉得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 桑茶:“你一定要和女生比吗?” 对面柱子后的寻真道:“当然是大美人好看!再说她不和女生比和谁比?” 桑茶心说当然是男的! 但她转头瞅了尘祀一眼,对方也是相当入戏了,仿佛真的生气她持久不回答的行为,转到一边不理她。 “……”你高兴就好。 桑茶可不会搭理他的小性子,继续道:“方才那位何姑娘说,这座宅院的主人做了什么……会是什么?” 她想了想何姑娘美丽的容颜,心说总不能是强迫她了吧? 要说古代的话,还真有可能。 可见何姑娘的表情又不太像,哪有被强迫了还能这么兴致盎然地找上门的? 说是小情人什么的是真像,那何姑娘怎么瞧都是少女怀春的样子。 尘祀随意道:“大概是杀她全家了吧。” “……” 桑茶无视他的话。 寻无香摸着下巴,猜测道:“偷抢盗奸?” 要说古代罪名也就这样了,可桑茶觉得都不是,“这么大房子,没必要。” 理不出思路,桑茶就接着听下去。 家丁劝道:“何姑娘,这样吧,您看现在也不早了,主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您先回房里歇着,等主子回来小的再去通报您?” 桑茶挑了挑眉。 回房里歇着? 这么说,那位何姑娘还住在这里? “我才不要!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何姑娘砰地将茶杯搁在桌上,瞪着他道。 “哟,是谁惹咱们何美人生这么大气?” 含笑声音响起,接着,屋外翩翩走进来一名白衣人,摇着折扇,风流倜傥。 几人身影往后缩了缩。 他是谁? 莫非就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桑茶倒是在死者照片里见过,虽说照片上满脸的血,但还是认得出。 现在死的两位男生都在这儿了。 看见他,何姑娘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似乎收敛了点,甚至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上官公子,今日你怎会来了?” 上官公子哈哈笑了两声,撩妹技能信手拈来:“何姑娘在,上官某人自然日日想着来此。” 果不其然,何姑娘脸蛋红了些许。 但也只是一瞬,似乎想到什么,脸红立即消失,回到带点怒气的模样。 “上官公子说笑了。” “嗯?”上官公子眉梢微挑,也不避嫌地坐在她身旁椅子,“何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说完他义愤填膺道:“若真是如此,何姑娘尽管说,上官某人定当义不容辞为你讨回公道!” 女装大佬是病娇(36) 这话很能逗女生开心,说完何姑娘都掩唇娇笑两声。 “上官公子所说可当真?” 见她笑了,上官公子也似乎很开心,手肘搭在桌上,微微倾身盯着她说:“自然。” 何姑娘笑道:“若是……他,上官公子也愿意么?” 这个”他“,应当是指的宅院主人。 现在可以排除上官公子是宅院主人的可能性了。 上官公子是背着几人的,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很显然可以瞧见他僵硬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 “哈哈,原来是表弟欺负了何姑娘?不如何姑娘仔细给我说说,我也好去说道说道。” 到这里,他说的却是不确定了。 看来他对自己的表弟,也就是宅院主人敬畏有佳。 就是不知道这位主人去哪儿了。 今天他们运气似乎并不好,等了一天主人都没回来,约莫是出远门做什么事去了。 天色昏暗下来。 上官公子早离开了,何姑娘没拦到人,气冲冲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我看他就是心虚,敢做不敢当!我就不信了,他能在外面躲一辈子……” 何姑娘的声音渐渐远去,听了大半天墙角的几人顺势坐在回廊边,开始消化今天听见的消息。 府里虽大,但是空旷,下人并不多,且看上去家规森严,不让随意走动,只坚守自己岗位那块。 寻真靠在柱子上,摸了摸肚子说:“我们可以去厨房偷东西吃吗?” 桑茶奇怪:“阵法里也会饿?” 阵法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他们在这里待一下午,外面说不定就过了两分钟。 “那倒没有。”寻真挺不好意思,“就是想尝尝古时候的菜品。” 另外三人表示不想理他。 寻无香看向桑茶:“有什么发现?” 桑茶还没开口,寻真就举手抢先道:“这座院子的主人肯定是男的!” “……” 这是当大家没有听见那声表弟吗? 寻无香指了指他:“你闭嘴,不要逼我揍你。” 寻真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现在无名死者已经出现三名,还差两名女生,一个我不认识,还有一个是同班同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死。” 桑茶微微蹙眉。 寻无香说:“是上次枯木山的去的人吗?” “是。” “那会不会和上次的邪祟有关?”寻无香提出她的假设,“一般邪祟不会找上同一人,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关联。” 桑茶:“……” 应该不会。 毕竟上次的邪祟就坐在你们旁边,还弱柳扶风佯作认真地听着你们谈话。 她咳了一声。 “两者相隔太远,应当不会有什么关联,这个邪祟的实力也更强……” 谁知道,尘祀笑眯眯地凑过来,睫毛眨了眨:“阿茶怎么这么确定呀?” 桑茶还以为他是不满自己说他实力比较弱,拍拍他的肩安抚道:“不确定,我就随便说说。” 尘祀笑了笑没说话。 桑茶无所谓。 “再看吧,总能找到阵主的线索,就是不知道刚刚出现的三人是不是,或者还是另外两名没有出现的。” 在她看来,只要找到阵主,一切都解决了。 暴力可解所有。 女装大佬是病娇(37) 夜晚的府邸,静谧得可怕。 好的是,雪停了。 空气中的凉意淡了些许。 有了上次阵法的经验,桑茶直觉晚上与白天不会相同,可除了见过的那几人,谁也没见着。 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 “要不我们也去找个房间睡一觉?”寻真打了个哈欠。 就算时间流速不同,人的身体机能还是那样,待久了就犯困,挡也挡不住。 桑茶挑眉:“你敢一个人睡在这儿?” 这位小朋友的胆子其实不小,还挺有责任心,可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下也能睡着,只能说是心大神经粗了。 “额……”大概是被她提起,寻真才猛然想到这个。 若是以前,还有寻楷和他睡,可今天……其他三人全是女的,他肯定不能跟着挤。 寻真更焉巴了。 他望向空无一物的花园,稀疏的月光挂在梢头,在鹅卵石地面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披了层薄纱。 四周没有蝉鸣,没有鸟叫,甚至身旁人的呼吸声都淡得若有似无。 唯有突然刮来的凉风,走廊高挂的大红灯笼在轻轻摇晃,光亮似乎被红影摇碎。 寻真蓦地就起了身鸡皮疙瘩。 “姐……”他看向自家老姐求助。 寻无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如此环境睡着,想想还挺有挑战。 桑茶站起身,拍棺定论。 “不是说那位何姑娘住在这里么,我们先去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找地方睡。”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根据傍晚何姑娘离开的方向,几人穿过悄无声息的回廊,在府邸东院找到了烛影照耀的房间。 一切水到渠成,仿佛如白天般祥和。 桑茶特地望了眼这间房的屋顶,登时眼眸一闪,“没有角……” 寻真疑惑:“什么?没有什么角?” 没人对这位理论知识稀差的小朋友抱有希望。 寻无香原本还没听懂她的话,但跟着抬头后,瞳孔微缩:“这间房……挺恐怖了。” 若是普通宅院,屋顶四角讲究周正,缺一角都是大忌,谁知这间屋子,竟是四角全无。 那就是死人中的死人住的地方了。 尘祀凑到桑茶耳边,轻声道:“阿茶还会看这个?” “嗯。”桑茶道,“看来这个阵法的主人,不会好对付。” 她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没有焦急的样。 显然这个好对付只是对旁人而言,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寻无香原本还紧紧锁眉,听她说完后,下意识地就松了口气。 “你们在说什么啊……”寻真还是没听明白。 不明白,此刻也没人会给他上课。 散着烛光的屋子主人好似还没就寝,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纸,几人能清楚看清桌边背着大家坐了人。 瞧影子投射的体形,是何姑娘没跑了。 总归没找错地。 桑茶自己就不是人类出身,对鬼怪什么没在怕的,让他们待在这里,她先前去查探。 然,桑茶还没走两步,桌子边的影子动了。 她好像是转过了头,脑袋是影子由宽变窄,很快又变回了宽,仿佛是将头转了回去。 寻真拍拍胸口:“好险,我还以为她发现屋外有人了呢。” 他心态乐观,可据桑茶的观察,那更像是…… 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 女装大佬是病娇(38) 桑茶的猜测得到证实。 不过眨眼间,屋内的人影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出现在门外的“何姑娘”。 她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明黄的衣裙,却没人知道她何时出现在门外,又是如何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她还保持着屋内那个姿势,脑袋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就这么不知是背对还是面对地望着几位不速之客。 何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珠却骨碌碌地转了转,嘴唇是诡异的腥红。 她望着院子这几人,竟是咯咯咯笑了起来。 寻真寻无香被她笑得头皮发麻。 “她……这是什么情况……看没看见我们啊……”寻真浑身僵硬,声音细如蚊蚁。 废话! 肯定是看见了啊! 总不能对着空气傻笑吧! 寻无香在心底咆哮,抱着试探的心甩了两张定身符过去。 谁知还没接触到何姑娘,符纸就在空中自燃化为灰烬。 “……” 大家对这只鬼怪的实力有了初步评估。 寻真差点跳起来:“她该不会就是阵主吧……” 桑茶活动了下手腕,冷声道:“是不是,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寻真:“???” 半盏茶后。 原本非正常转动的脑袋被掰回去,还没动动手指头就结束的何姑娘,此刻被五花大绑在她屋内。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放开!” 何姑娘瞪着血淋淋的大眼睛,试图用外貌吓死他们。 就连声音也起了变化,白日还是娇俏灵动的黄鹂音,如今却透着股阴冷与尖锐。 桑茶就坐在她对面,眉目淡然,打开尘祀朝她骚扰过来的手,问道:“你是阵主?” 她没有进过阵法,枯木山那还不太具有代表性,遇到问题只能直接上。 何姑娘置若罔闻,依旧用力挣扎着绑她的绳子,木椅在地上发出难听刺耳的吱呀声。 寻无香在一旁摇摇头说:“她不是。” 桑茶抬眸,示意她解释。 寻无香进的阵法多,对此比较有经验,看出她的不解,心里总算平衡了点。 “真正的阵主是有意识的,无论是鬼怪还是邪祟,她明显只是普通鬼怪。” 但普通这个词不太对劲,寻无香改口说:“只是阵法里的鬼怪……活得久了点。” 桑茶点点头:“这样。” 这位何姑娘在千年之后还是系花,其中过了几次轮回,这次因邪祟而死重回千年前,不知是积了什么怨。 会不会和这座宅院的主人有关? 桑茶思索片刻,推翻这个猜测。 学校死者为三女两男,如今已然出现三人,排除了何姑娘,还有另外四位。 两男已经出现,仅剩下两名女生没有出现,排除两男是主人的情况,那两名女生就更不可能。 阵法内,除了有关联的死者,一般不会出现其他人。 所以阵主只能是五人中其一。 今晚他们只找到了何姑娘一人,那位上官公子和家丁还不知道在哪儿,甚至还有两人压根就没出现。 依照只有晚上才是鬼怪的状态,若是白日,死者并未全数现身,就意味着他们还有再等好几个夜晚。 太浪费时间了。 还不知道现世如何,费诗卉还待医院被那群医生乱诊治着。 女装大佬是病娇(39) 桑茶唇瓣紧抿,心说要不暴力打破这个阵法得了。 还走什么剧情啊,又不是玩密室逃生。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何姑娘挣扎着嘶吼道。 这个样子,当真没有白日半点水灵。 “他们?”桑茶注意到这个词,“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害死的你?” 既然是他们,那就不可能是一个人。 就是不知,是“他”还是“她”了。 刚好,两边概率一半。 何姑娘自然不可能解答这个问题,咆哮道:“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几人蹙紧眉头。 突然,房门被敲响。 寻无香立即警惕起来。 夜晚和白天不同,没有幻象,仅仅有五名鬼怪,另外四名还不知在哪儿。 此刻敲门的是……鬼怪之一? 桑茶心情貌似不错,“竟然还知道自己送上门来,这届鬼怪挺贴心。” 寻真:“???” 尘祀轻笑:“是很贴心,但阿茶要记得,最贴心的只能是我。” “你捣什么乱。”桑茶眼观鼻鼻观口。 寻真:“……” 他为什么有种被喂狗粮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吗……那是两个女的啊…… 敲门声并未维持多久。 但闻声后,用力挣扎的何姑娘更加暴躁,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瞪着门外,仿佛有她憎恨的宿敌。 桑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和寻无香交换一个眼神,得出相同答案。 看来,门外,就是那个“ta”了。 寻真迟疑道:“敲这么大半天,我们要去开门吗?” 寻无香啧了一声,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你去开啊?你见过鬼怪进屋是用开门的方式吗!” 寻真梗着脖子:“怎么没有?听说很多鬼怪都是看人有没有给开,开了门里面的人就完了……” 说到这儿,他立即闭嘴。 恰巧这时,敲门声骤然停止。 紧接而来,大门传来被撞击的声音,砰、砰、砰,一声一声,房门木板簌簌抖动,撞在了寻真心上。 大门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寿终正寝。 就算知道有大佬在,鬼怪不能拿他们怎样,但经历得不多,他心里依旧挺怕怕。 桑茶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尘祀和她状态差不多,“要不帮他把门开了吧,我听着都费劲……唔,好想睡觉啊。” 寻真苦哈哈地说:“大美人,你为什么都不怕啊?你真的是普通人吗?” “因为有阿茶保护我啊。”尘祀戏瘾当场就上来,咳了咳后说,“阿茶,我说的对吗?” 她能说不对吗? 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闪亮,像是满天繁星都在他眼中,盛着无比漂亮的星夜与期望。 “对。”桑茶点头。 “……”寻真默默将头转了回去,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问这个问题。 然而,就在他将头转过去的刹那,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惨白肿胀的脸,大片眼白占据。 “啊!!!” “鬼啊!!!!” 好歹是阴阳师,寻真边叫边贴过去几张定身符,他面前杵着的鬼怪当即被定住。 他发现符咒这次有用的时候,还“咦”了一声。 “怎么这只能被定住?” 女装大佬是病娇(40) 桑茶眼皮微抬,淡淡地看了那只鬼怪。 是白日的家丁。 只是跟白天相比,他整具身躯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皮肤浮肿惨白,仿佛一团烂肉挂在脸上。 都说鬼怪的模样就是他死的时候,那看这家丁在千年前,是被水淹死的? 寻真好不容易才在干尸面前找回场子,一巴掌推在鬼怪身上,哈哈大笑:“终于给我制住了!”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紧紧攥住。 寻真笑意一僵:“谁拉我?” 他眼珠动了动,往下落在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肿胀肉手上,身体不可不僵硬。 视线再慢慢地往上移动,寻真看见,符咒滑落,那张稀巴烂的脸朝他扯唇一笑。 “……” 他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儿。 不过几息的功夫。 寻真扑在寻无香身上,哭得又是鼻涕又是泪。 “姐!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凉了……呜呜呜你竟然不救我……还是寻茶制住的嘤嘤嘤……” 寻无香被他又是呜又是嘤地弄得极其头疼。 心中默念亲生弟弟,打死家里就没人了才止住让他们这代绝后的心思。 但她转念一想,弟弟不就是用来打的么? 不打还留着过年? “嗷——!!” 很快,那边传来寻真的惨叫。 桑茶将家丁与何姑娘绑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的动作。 从家丁进门起,何姑娘充满怨毒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牙齿厮磨,巴不得扑上去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只是被捆住了动不得。 现在将二人放一堆,仇恨值噌噌上涨,俩鬼怪即可扭打在一团。 但鉴于都被绑着,手脚施展不开,只能用牙咬,乒乒乓乓地打斗声不绝于耳。 看戏四人组走远了些。 “他们生前,会是谁杀的谁?”桑茶问出这个问题。 要说是家丁杀的何姑娘,瞧着不太像。 不仅何姑娘怨恨家丁,家丁同样憎恶何姑娘,完全没有白日的和谐。 那……白天谁在演戏? 尘祀懒懒道:“可能是互相杀害吧。” “……”神他妈互相杀害。 被揍的寻真举手:“我觉得有道理!” “你有个屁的道理!”寻无香光顾着教训弟弟了。 “依我看就是家丁杀的人,不然何姑娘也不会保持那个表情,看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话糙理不糙。 桑茶也更偏向这个可能性。 几人看俩鬼怪打了半天,确定今晚不会再有鬼怪出现,打算先找地方休息,白日再看情况如何。 府邸足够空旷,空客房尤其多。 为了保险起见,桑茶实力最强,理所当然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尘祀。 而寻真和寻无香一间,可惜他是打地铺。 桑茶进门前道:“晚上不要睡太死,有问题记得燃符。” 寻无香:“好。” 在这样的夜晚,应当不会有谁睡那么沉,但和尘祀躺在床上的时候,桑茶当真半点睡意也无。 说不清为什么,这间宅院带给她的感觉就很奇怪。 有点忧伤。 但不是原主的,是她自己的情绪。 屋内灯留了一盏,光线并不明亮,桑茶望着床顶,大脑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她感觉自己大腿摸过来一只手。 女装大佬是病娇(41) 桑茶一激灵,瞪着身旁人。 “你乱摸什么!” 尘祀将她抱住,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很低很磁。 “阿茶要是睡不着的话,我们就继续白天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什么白天没有完成的事? 桑茶追溯记忆,白天他们还真做了不少事,但尘祀指的应该是…… 她耳根隐隐发烫,立即闭眼。 “睡得着。” 没想到,这一闭,还真让她睡到了天亮。 甚至还想赖个床。 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是被阵阵敲门声吵醒的。 “寻茶!陈姒!你们快起来!那个叫上官的又来了!”寻真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桑茶被吵醒,脸色并不好看,想要坐起来,腰肢间搭的手却如坠千斤。 在挣扎两次起身失败后,桑茶没好气地推了推身旁睡得死沉的尘祀。 “起开,你压着我了。” 刚睡醒的她嗓音还很低哑,但尘祀似乎没有听见,反而迷糊着蹭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桑茶微顿,继续推人。 “起来。” 寻真在屋外守了半天,庭院的积雪尚未融化,但日头正出,他也没觉着冷,就是想着女生出门果然麻烦。 寻无香去看前院查探了,原本叫女生起床这种事应该她来才对,但他姐竟然说担心以他的智商会漏过重要信息? 怎么可能! 寻真素来认为自己智商一百八,是族内难得的人才……啧,怎么她们还没醒? “寻茶!陈……”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桑茶和尘祀走了出来,只是桑茶脸色貌似有点红。 “寻茶你怎么了?昨晚很热吗?”寻真疑惑问道。 桑茶古井无波:“不热。” 寻真指着她的脸,“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还能为什么? 桑茶侧眸睨了尘祀一眼,气得牙痒痒。 若是某人能惦记着他们还在阵里面,少想点有的没的,再少大早上发情,她也不至于这样。 “热的。”桑茶语气多了分咬牙切齿。 尘祀还是那副娇弱惺忪的神色,仔细发现他狭长眼尾还挂了点红。 寻真奇了:“你刚才不是说不热……” 桑茶将气发在他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管这么多?人在哪儿?” 说到这里寻真才想起还有要事要办,赶紧领着人走。 “啊对,我都快忘了!人就在前院呢,我姐已经去了,快走快走……” 见他注意力总算没有在自己脸上,桑茶神情稍微好了点,但听见身旁人传来很轻的一声笑之后,这点好烟消云散。 下次就不该和他睡一屋! 此刻,前院。 今天院子的主人依旧没有回来,可能是原本就在外面,也可能是魂魄并未归来。 但无论哪种可能,桑茶几乎已经断定阵主不是他。 “他人呢!怎么还不回来!混蛋!” 紧接着的瓷杯落地的碎裂声。 何姑娘今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直在问家丁要人,就算那位上官公子前来也无济于事。 几人和寻无香会和后,她简单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今天的时间线并不和昨日相连,期间应当有半个月或一个月的间隔,而且何姑娘的脾气愈发不稳定,那两人怎么哄都没用。” 女装大佬是病娇(42) 桑茶听完,点点头。 “何姑娘,您别气了,咱们也不知道主子去哪儿了……您就且回去等等吧。”家丁苦口婆心劝。 上官公子也柔声劝慰:“是啊,或者,何姑娘不妨告诉我,表弟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盼他归来?” 何姑娘脚边是不少摔碎的瓷器,怕是家丁给她倒了多少茶,她就摔了多少杯子。 “我就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就不信,他真的想逃脱责任!”何姑娘显然不是好对付的主。 上官公子神色不改。 “若是表弟真的做了对不起何姑娘的事,我自然会帮你找他讨说法,可现在,何姑娘并未说清其中具体,届时我又该如何为姑娘讨回公道呢?” 或许是这句话提醒了何姑娘,她沉默下来,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说出来。 屋外几人藏得小心。 “我觉得那个上官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寻无香很是轻蔑地说。 寻真义愤填膺。 “嗯,还有那位家丁!他们两个肯定在一唱一和地演戏,要不是昨晚,我们还会以为他是无辜的!” 桑茶没有接话,她的视线放在上官公子身上,心中思考几人死亡中他扮演如何的角色。 “他就那么好看?值得阿茶将他盯那么久?”尘祀在她耳边幽怨道。 又来了。 桑茶随口打发:“没你好看。” “他当然没我好看。”尘祀哼哼,“可阿茶却将他放在了眼中,至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桑茶被他磨得没办法,又担心寻真他们发现什么,只能如愿转过头看他。 她很无奈:“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不帮忙就算了,就知道无理取闹。 “原来阿茶以为我是在闹?” 尘祀瞳仁漆黑,睫毛很长,此刻微微颤着,像展翅欲飞的凤尾蝶翼。 “果然,在阿茶心中我就是可有可无的人,我在你身边打扰到你了……阿茶从不说,但是我懂。” 尘祀咬着唇,楚楚可怜。 桑茶面对着这位戏精,心说你懂个屁。 还可有可无,你特么是人吗? 好在尘祀的表演是有观众的。 寻无香立即教导道:“寻茶,你怎么能这么说陈姒呢?咱们阴阳师的宿命就是保护普通人,陈姒既然被咱们拉进来了,咱们就要对她负责……” 桑茶唇角微微抽搐。 尘祀表演得很给力,“……不用了,阿茶已经很累了,我怎么能再给她添麻烦呢。” 眼见寻无香还要说,桑茶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尘祀道:“……你给我等着。” 尘祀眼皮微垂,遮住眸底的水光,掩着苍白的唇咳了几声,体态瘦弱得仿佛风都能吹倒。 这样的美人,谁舍得他受苦。 当然,桑茶舍得。 不仅舍得,还踩了他一脚。 屋内,何姑娘已经思考出答案,咬咬牙决定将事情抖出去。 “上官公子,你说的,可要为我讨回公道。” 上官公子眼神一闪,连忙点头:“这是自然。” 何姑娘轻咬着唇瓣,好像挺羞于启齿,心底天人交战了大半天,最终豁出去道:“我怀孕了!” 女装大佬是病娇(43) 闻言,上官公子和家丁皆露出同样压抑的神情:“什么?!” 光看表情,当着瞧不出差错。 上官公子先是在门外看了两眼,才压低声音:“何姑娘,话不能乱说……你肚里的孩子,该不会是……” 何姑娘貌似很生气:“就是他的!” 上官公子赶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何姑娘道:“就在一个月前,那晚他喝了酒,黑灯瞎火地摸到我房间,对我……对我做了那种事……” 她总归是女儿家,说这些的时候,脸蛋通红,羞赧盖过气愤。 上官公子却道:“可是,既然黑灯瞎火,何姑娘是如何得知那人就是我表弟呢?” “我当然知道!”何姑娘瞪他一眼,“他腰间挂着我亲手给他绣的荷包,第二日走得匆忙还落在我那儿了!” “原来是这样。”上官公子点点头,似在思索对策。 最终,他只道:“何姑娘尽管放宽心,这事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你且在府上歇息着,我定为你将表弟叫回来。” … “雾草!那院子的主人也太不是人了吧!竟然对人家小姑娘做这种事!做完还跑人!” 寻真一拍石桌,义愤得像是能去找人干一架。 桑茶抿了抿唇:“你就这么确定真是那位主人干的?” 寻真瞪眼:“何姑娘自己都这么说了,还能认错吗?再说,如果不是,为何那主人家一个月没回来?” 寻无香:“并不能肯定,她说的是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就算有荷包,谁偷来丢在那里,都有可能。” 寻真不尽然:“那也不能吧?既然何姑娘住在这里,对主人家肯定也最了解,换个人来她肯定能发现!” “如若是她亲自下的药呢?”桑茶突然道。 寻真一愣,哑然。 几人恍然大悟。 是啊,从开始那位何姑娘的表情就不对,提起那位主人家时总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应当是心仪人家的。 在府里她应当扮演的是借住的角色,想要在主人家的茶水饭点里下药易如反掌。 如果是下药就好说了,若那晚不是主人家中药去的而是别人,只要身形将近,她都不会反抗,任由其水到渠成。 况且第二日那人走得早,何姑娘没有看见人,就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再加上之后一出门就一个多月…… 何姑娘几乎就肯定那晚就是主人家了。 寻真琢磨过来。 “也有可能哦,可是家丁在此是干嘛的?难不成是主人家后来回归,不想留这对母子,就让家丁把她弄死了?” “……” 脑洞足够大。 桑茶说:“若那位主人家能留她在此生活,不一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尘祀轻飘飘道:“这谁说得准呢,万一是养来吃的呢。” “……” 吃个屁,这是古代,不是玄幻。 寻无香说:“还有上官公子,我们看过这座府邸,出门之后便是浓重雾气,生人过不得,上官出门后我们便找不到他的踪迹,这也很头疼。” 桑茶:“他今日回去了?” 几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得到答案。 指尖轻点着石桌,桑茶语气平淡:“等晚上吧。” 女装大佬是病娇(44) 夜的死寂袭来。 几人这次老规矩,先去何姑娘房间将人绑了,再静等鱼儿上钩。 这次绑人之前,桑茶注意检查了下何姑娘身上的痕迹,在她脖颈处发现了勒痕。 上吊? 自杀? 桑茶一时也估摸不出答案。 若那晚真是这家主人,何姑娘肯定不会干出自杀的事,或者……那晚真的是另有其人了? 她正思忖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 桑茶对绑人,不对,绑鬼也是很得心应手了。 这下,三只鬼怪坐在一起互相撕咬,谁也不让谁,谁看谁都有着滔天仇恨。 看着他们,桑茶心底突然涌现出不好的猜测。 寻真啧啧两声,摸了下绑他们的绳子,好奇宝宝上线。 “寻茶啊,你这绳子好奇怪,连这种级别的鬼怪也能绑,哪儿买的啊?” 阴阳师这个圈子不大,但奇珍异宝符咒枷锁很是流行,若真有用,能被炒到天价。 他那个寻龙尺还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只是时灵时不灵的,像遇到了骗子。 寻无香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一般鬼怪都奈何不了她。 可这次的阵法强度,连寻无香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 桑茶倒好,绑鬼怪跟绑着玩儿似的,一套一个准。 “捡的,用着顺手就没扔。”桑茶怎么可能告诉他这绳子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寻真叹气:“你运气真好,这绳子一看就是宝贝,我就捡不到这种好东西。” 桑茶:“这有什么,你多去几次大凶之地,还能捡到更好的宝物。” “算了算了。”寻真表示自己无福消受,“这种东西我拿着也没用,没必要为了它去找死……” 寻无香简直没脸看:“出息。” 她到底是怎么将弟弟养成这个样子的? 桑茶静静看着几只鬼怪互相残杀,漠然开口:“你们带犀角香了吗?” 犀角,在阴阳师里面价值千金,一般阴阳师对这种奢侈品见都没见过。 但有这东西,可以少很多麻烦。 人能与鬼通……这种技能,只要弄清楚了阵法之内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就等于破了。 当然,前提是实力足够。 “……我没想到出来找人也能遇上阵法。”寻无香讪讪。 被捧得久了,她性子也带了点自傲,犀角她倒是买过一小块,但不爱戴在身上,就算入了阵自己也能解决,拿了也没用。 再说,谁随身还带块犀角的? 桑茶摆摆手:“算了,换个法子。” 寻真:“什么法子???” 十分钟后,几人一手攥了根绳子,遛狗似的大晚上在宅院晃悠,才知道这个法子是什么。 “寻茶你真是牛逼了!我就没见过把鬼怪当狗一样遛的!话说你是想做什么啊?” 寻真牵着家丁,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害怕。 家丁想咬他,但只要他收紧绳索,家丁就会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他暂时安全。 可他没干过这事,依旧不顺手。 桑茶牵着实力最强的何姑娘,眉目冷淡,无动于衷,“找他们死亡的地方。” 什么能刺激鬼怪? 自然是他们生前死后都害怕的地方。 那是他们死后都不敢踏足之地。 女装大佬是病娇(45) 家丁与何姑娘的死因桑茶大致明白了,但新来的上官公子她却没发现。 鬼怪之身的他几乎没有外在伤口。 要么是他伤口太小不易发现,要么就是自然生老病死……当然,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 自然死亡的人类不会化身鬼怪。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 他是被下毒害死的。 三只鬼怪,死法多种多样,其中毫无关联,偏偏能凑到一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扭打,关系极其复杂。 几人穿过后花园。 谁知,寻真遛的那条狗……不是,那只鬼怪紧紧扒着后花园的门廊,嘴里咕咕咕地叫着什么,死活都不肯进去。 寻真眼睛一亮:“嘿,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往后花园那里面瞅了几眼,“花园里面能有什么?死在花园,还挺浪漫的啊……” 寻无香给他翻了个白眼。 除了家丁,何姑娘和上官对后花园就毫无芥蒂,进去蹦蹦跳跳,甚至还多看了家丁几眼,像是在得瑟。 寻真:“……” 为什么他可以看出鬼怪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那他怎么办啊?” 桑茶:“拉进来。” 寻真只得用力,可他力气还真比不得鬼怪,怎么拽都拽不动,家丁仿佛是黏在墙上,与之融为一体了。 “呔!我就不信了!还搞不定你一只小小的鬼怪!”寻真差点原地唤出阴阳兽。 桑茶默默等了半天,实在没耐心了,对看戏的上官公子与何姑娘扬了扬下巴。 “去把他弄进来。” 另外两只鬼怪原本不从,但他们知晓自己打不过这个生人,只能张开獠牙,难得齐心协力地扒住家丁。 一鬼一只手臂,分配极其公平,扯强力胶一样总算是把家丁扯下来了。 感受到同类“叛变”,家丁狂躁起来,无比抗拒进入花园,开始撕扯,尖叫,却被两只鬼怪轻易化解。 他是三只鬼怪中最弱的,现在用不着寻真,其余两只就能把他弄进去。 像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家丁肩膀细细抖动,发出了极为悲哀的呜咽低鸣,恐惧气息铺天盖地地流露而出。 当真是听者落泪闻者悲鸣。 可惜在场几人一个比一个心狠,对此没有半分感想。 悲天悯人这个词,是对人用的。 “找有水的地方。”桑茶发话。 后花园并不大,如今还挂着寒冬的凝霜,树梢枝桠仿佛被松雪凝结,地面挂着少许银亮的冰溜子。 但层层树梢阻隔着,冰尖往下滴着水,如阴间冰原,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个湖!”寻真指着花园后面。 桑茶猜也是。 她还没把几只鬼怪弄过去,回头才发现,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应该是家丁也看见了那个湖。 那么,现在是在……跟凶手干架? 寻无香眉头蹙起:“我们好像猜错了,原本,我们以为是家丁杀害的何姑娘,可现在看来不是——更像是相反的结果。” 什么相反的结果? 何姑娘杀的家丁。 虽说现在仍是三只鬼怪在互相残杀,但接近了自己死亡的地方,家丁更想弄死的,自然是凶手。 他对何姑娘的怨气,显然比对上官公子的大。 女装大佬是病娇(46) 那么问题来了,何姑娘为何那么怨恨家丁,恨到要将他推入水中溺死? 寻真突然想到个不好的猜测。 干笑两声。 “该不会……孩子的父亲是家丁吧?” 桑茶:“按目前来说的线索,只有这个可能。但是,上官又做了什么?三人之间的怨气,倒没谁比谁少。” 尘祀嗤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上的吧。” 几人:“……” 就算真是这样,你其实不用说这么直白的呢。 “咳。”寻无香咳了一声,“若真的话,难不成上官也是被何姑娘毒死的?” 几人的关联与死因好像就这么被他们推测出来了…… 桑茶抬眸望着还在扭打的几只鬼怪,平静开口:“但是,死者有五人,还有两名女生没有出现。” 这也是个疑点。 更重要的是,这座宅院的主人真的不回来了吗? 今晚收获不小,也闹得挺晚,几人回房睡觉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至于鬼怪,反正他们白天就会消失,变成幻象中的人物。 “阿茶想出去吗?” 床上,尘祀将桑茶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丝,雌雄莫辨的嗓音低低。 “什么?”桑茶阖着眼,睡意浓郁。 她若是真想出去,其实早可以出去。 但她突然想知道阵法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尘封千年的历史能纠葛出什么往事。 “阿茶想离开这个阵法吗?”尘祀重复一遍,“带着他们一起。” 这次他加上了条件,她出去,也可以带上人。 桑茶顿了顿,抬起脑袋,睫毛眨了一下,浅色眸子仿佛倒映着沉静的湖泊。 他就立于湖泊中央。 “你怎么了?”桑茶想了下,“你这是对同类的嫌弃?多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同样不是人,你不能看人家长得丑就打算作弊。 尘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轻笑一声,“是啊,嫌弃,他们我多看一秒都觉得辣眼睛。” 桑茶盯着他,幽幽道:“你好时尚哦。” 尘祀一愣。 月光从窗柩中丝丝缕缕地洒进来,房内昏暗,却可以看清外面夜色如何广袤,黑墨被深蓝晕染。 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愈发清浅平稳,尘祀却睡不着。 于是干脆谁也别睡了。 “阿茶,我难受。” 桑茶与睡着就差临门一脚,眼瞧着就要踏过去了,却倏然被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拉回现实。 她忍着气睁眼,咬牙切齿道:“你难受什么?” 这么大一只邪祟,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搞事情? 他难受个锤子啊。 遛狗,不是,遛鬼怪的时候又没给他递绳子,完美照顾了他病弱女子的形象,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喊难受? 尘祀抱着她哼哼。 “难受,特别难受,从早上难受到现在了。” 桑茶:“你……” 如果不是她思想不纯洁了,那她大概懂了这个难受为何物。 早上有正事要办,桑茶并未理会他,只让他自己冷静,被看出来看他怎么解释。 现在…… 尘祀手不安分地在被子里乱动,“阿茶帮我……” 桑茶脸一臊:“帮你个鬼,自己解决!” 尘祀目光灼灼,在黑夜里也能捕捉到那抹亮光。 “不要。” 说着,他执起桑茶的手,没入更深的深渊…… 女装大佬是病娇(47) “姐,你说,为什么寻茶她们每天都要赖床?” 寻真蹲在桑茶房外的石头上,配上一根烟,简直可以思考人生了。 寻无香睨他一眼:“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这么多问题,难怪没有女朋友。” 寻真差点跳起来。 “我没有女朋友还不是你管得严!” “小兔崽子,我什么时候管你管得严了?”寻无香嘿一声,就要过去揪他耳朵。 “呔,你还说你管我管得不严!都上手了!” 寻真猛地跳起来,正打算跑,就见房门开了,等的两人终于先后出门。 “寻茶!好家伙,你们终于起床……不是,你怎么了,咋看上去像一夜没睡呢?” 桑茶疲惫得倒没那么明显,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具体表现为想用眼神杀死身旁的尘祀。 寻真这个不长眼睛的,屁话开口就来。 “咦,大美人今天精神不错啊,不是,你们俩昨晚采阴补阳了嘛这是?” 寻无香淡定给自家弟弟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俩女的咋补?” 寻真日常委屈:“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前两天大美人还病怏怏的,今天看上去都快好了。” 桑茶心说那是他装不下去了。 揉了把脸,她声音微冷:“没事,先去前院。” 寻真仔细看了她两眼,好像还真没啥大事,寻无香就扯着他走了:“看什么看,女孩子能被乱看吗……” 桑茶有点郁闷。 她总觉得寻无香发现了什么。 偏生罪魁祸首还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阿茶手还酸吗?一晚上了还酸……那下次咱们可以换个方法。” 换你霸霸。 桑茶剜他一眼。 “做梦。” 今天幻象换了个场景。 整座府邸一片灰白,处处是白绫与纸花,阴气弥漫,像是在办丧事。 只是没有宾客,丧事已进行到结尾。 而那几人没再光明正大坐在前厅,反而鬼鬼祟祟地在何姑娘房里商量着什么。 桑茶她们就站在窗外听墙角。 “上官公子,我毒已经给他下了,现在参加葬礼的人都走光了……你什么时候迎娶我?”这是何姑娘的声音。 上官公子温声道:“不急,毕竟客人刚走,不合礼数。” “哼,我又不是他府上的人,合什么礼数!”何姑娘撇撇嘴,总归没有多纠缠。 画面转变太快,屋外偷听的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下毒? 怎么又要上官公子娶她了? 女人变心这么快的吗? 桑茶回想一路来见到的白绫,心头有个想法浓烈:“这丧事该不会给……宅院主人办的?” 尘祀面色淡淡,倏尔哼笑:“说不定是给那个家丁办的。” 桑茶:“别捣乱。” 尘祀耸耸肩。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若不是给主人办的,府里根本闹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若满堂宾客真的存在,那丧事只能是为主人操办。 寻真也想到这层,忒一口。 “这个何姑娘真不是东西!别人不知出于什么好心留她在府上,她竟然下毒害人!我看上次的事也是她自己下的药!” 寻无香朝屋内望了几眼,突然道:“不对。” 女装大佬是病娇(48) 寻真:“什么不对?姐,你这次可不能为女生开脱,她自己都说了是她下的毒……” “她的肚子不对!”寻无香说,“以天气变化来看,距离她怀孕已有三月,可她并未显怀。她没有怀孕。” 寻真不懂这些,摸摸脑袋:“可能是她太瘦了,或者胎儿营养不良?” 也有这个可能。 “但是。”寻无香说,“自我们见过的这两面来说,何姑娘没有半点怀孕的迹象,这可不像未婚先孕的女子该有的反应。” 尘祀也跟着看了两眼,“嗯,面色红润有光泽,也不像死了爱人该有的反应。” 桑茶揉了揉眉心。 “所以说她没有怀孕?那她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吧。”寻无香推测,“她上次看上去挺期待这个孩子的,不像作假。” 桑茶眯了眯眼睛。 其实她还偏向一个可能。 剩余两名女生至此还未出现,会不会有可能,就是何姑娘的孩子呢? 当然,这个想法挺离谱,桑茶就没说。 这个想法在不久后就被推翻。 幻象景物一转。 “夫人,夫人,快来给我亲一口,我都好久没和你亲热了……” 后花园内,正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花园之外,寻真小朋友挺尴尬,他转头瞅了瞅另外三名女生,她们表情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冷漠中带着疏离,疏离中带点凉薄。 寻真:“???” 咱们几个的性别是不是搞错了! 到底谁是女的谁是男的! 他男性的尊严呢! 为了不让她们知道自己还是个羞涩小处男,寻真只能故意板起脸,佯装自己并未被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花园内的声音终于停止。 桑茶率先探头过去。 原本她以为这个“夫人”喊的是何姑娘,时间线已经推后到他们成亲。 谁知,与上官亲热的女子另有其人。 是另外两名死者之一。 不是周妍。 “卧槽,这个上官有老婆?那他还说要娶那何姑娘?!”寻真也看到了,心说这几人还真是互相伤害啊。 “不许说脏话。”寻无香给了他一下,跟着望过去,“妈的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寻真幽怨地瞅着自家姐姐。 你自己都说! 还好意思说我! 男人! 说点脏话怎么了! 这是男人味的象征! “你看什么看?”寻无香给他一个眼神。 寻真摇头如拨浪鼓:“没看,没看。” 蓦地,花园内传来一声尖叫。 “上官宇!她是谁?!” 看戏四人组相视一眼,心说这场戏有点意思。 何姑娘怎么会知道,自己来花园会撞到这么一个画面,她指着那名“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女人是谁?是谁!” “我是他夫人。”秦馨理了理衣衫,微微扬起下巴,满是女主人的高傲之态。 何姑娘恶狠狠地说:“你胡说!” 秦馨笑了下,带点怜悯:“我胡说?他早就和我成亲了,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这事?” 何姑娘并不经常出门,只知道上官宇是他的表弟,成没成亲她也未打听过。 “你成亲了?”何姑娘不可置信地望向上官宇,“……那你还说要娶我?” 女装大佬是病娇(49) 秦馨:“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破烂货,家丁穿过的破鞋,我相公凭什么要娶你?” 何姑娘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馨掩唇娇笑。 “莫非,你真以为那晚是璃公子不成?冠盖京华的璃公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你胡说八道!” 何姑娘狼狈后退一步,猝地看向上官宇 “上官公子,你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 上官宇其实还挺纠结,他没想这么快被发现,至少在得到这座宅子和钱财前不想被发现。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随便吧。 “何姑娘,你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将你纳作妾室也不是不可以。” 何姑娘:“谁稀罕你施舍来的妾!” 他这反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对不对?你只是想利用我除掉他好得到这些东西?” “话别这么说。”上官公子笑得儒雅,“何姑娘可要记得,药是你自己下的,与上官某人无关。” “你!” 何姑娘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突然是想起什么,手脚变得一片冰凉。 “那晚的人……真是家丁?” 秦馨笑了笑:“你若觉得不是就不是吧。” 寻真看戏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啧啧啧,女人间的勾心斗角真可怕。” 他刚说完就被来了个钢镚儿。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何姑娘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不知是打击太大还是别的什么,连嘶吼都没有。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悲怆,上官宇做回好人,叫秦馨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处理。 秦馨虽不愿,但惦记着这些马虎不得,只能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后离开。 上官宇正要开口,家丁这时候来了。 “哟,两位在这儿呢?刚才我见秦夫人刚走,这是……” 家丁哂笑着说,定睛一瞧,却见何姑娘望自己的眼神跟淬了毒汁似的。 “何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何姑娘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想弄死他的心,深吸一口气说:“那晚的人,是不是你?” “……什么?” 家丁微愣,他看向上官宇,心想难道事情都抖出来了? “是你对不对?!”何姑娘咆哮道,“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家丁,怎么也敢爬我的床!” 家丁被她这话弄得不太高兴。 “何姑娘,您慎言,要说下贱,谁还下药去爬主人家的床来着?” “你给我闭嘴!” 何姑娘有些神志不清了,“你怎么敢的?我可是璃公子的人!你这种贱骨头也配!” “那也得璃公子看得起你。” 家丁脸拉下来。 “你不过是主人旧友的女儿,看你无父无母可怜才让你借住府上,你倒好,肖想不该想的人。” “关你什么事!”何姑娘嘶吼道,“我爹娘都是因为他死的,他难道不该对我做主吗?他不该照料我一辈子吗?!” 家丁冷冷道:“少放你的屁。” 他望着不顾形象大吼的何姑娘,完全没了往日娇俏的影子,忽而笑了。 “你不会以为,那晚只有我在吧?都说了,我不过是个家丁,要说你的身子,可是上官公子破的。” 女装大佬是病娇(50) 那日晚上,何姑娘在璃公子饭菜里下药,谁知璃公子早已看出那点小把戏,饭菜一口未动便出门了。 正巧,上官宇那天前来做客,无意间吃了那饭菜。 饭后,经常在花丛流连的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忽然好笑。 等他心中理清楚来龙去脉,打算将错就错,便去璃公子房间偷了尘封已久的荷包。 正是夜晚,上官宇面色绯红潜入何姑娘的院子,不料中途却遇到家丁。 原先他本来没想那么多,他急他先上,家丁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干脆也风流了一把。 至于暗杀璃公子的计划,还是在第二日早才形成的。 他俩完全可以不动手,将所有事情推在这个女人身上。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贪心,咱们不过买通一个大夫说你怀孕,便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甚至连嫁谁都无所谓了。” 家丁摇头叹气。 听完这些,何姑娘失魂落魄了片刻,不知不觉间走到花园的湖泊边,唇瓣翕动。 她慢慢在湖泊边蹲下。 两人瞧她也是可怜又可悲,上官宇叹息说:“何姑娘,不要紧,如若你听话,我仍然可以纳你为妾。” 何姑娘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眼泪。 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不由想到了那个人。 都说京城有一璃公子,惊才绝艳,冠盖玉璃,通晓国之大事,谈古论今无所不能。 多少达官显贵求他上门出谋划策皆被婉拒。 又不知多少女子渴求待在他身边不为名分。 何姑娘现在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幸福。 她眼神茫然且空洞,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喃喃开口:“上官公子,你真的……会娶我吗?” “自然。”上官宇笑着点头。 家丁走到何姑娘身边,拍了怕她的肩。 “何姑娘,你也放心,以后你们如何都与我无关,等拿完钱我就走人,绝不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啊!” 伴随着“噗通”一声,家丁掉落水中。 何姑娘撑着腿站起来,眸光冰冷。 “只有死人才不会打扰到我的生活,那就麻烦你做个死人好了。” 家丁并不会水,在湖里使劲扑腾着。 “救命!救命——” 上官宇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 他怎么会想到上一秒还被打击得天地无光的何姑娘会做出推人下水这种事? 何姑娘缓缓地转过来,歪了下脑袋:“上官公子,你怎么了?” 都说最毒妇人心,上官宇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可不敢乱说话。 “……哈哈,没事。” … 夜晚来临。 几人都不知道今晚还去不去何姑娘院子堵人,不,堵鬼了,围着院子的石桌,气氛沉闷。 寻真讷讷:“我好像……可以猜出明天的幻象了。” 桑茶没说话。 最终,她揉着眉心起身。 “先去看看。” 按照往常情况,今晚秦馨也会来,她先确定一下,是否和上官宇死因相同。 半炷香后。 寻真瞅着一屋子被绑着的鬼怪,不禁怀疑桑茶是不是有绑鬼的特殊嗜好了。 就不能换个方法? “换什么方法?拿你当诱饵吗?” 女装大佬是病娇(51) 寻真的表情太直白,桑茶凉凉地补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寻茶你是在开玩笑吧……” 寻无香对自己弟弟不抱期望了。 桑茶去检查了下秦馨的身体,确实和上官宇一样,没有外在伤口,大概率是被毒死。 寻无香啧了声:“这个何姑娘还真狠,全都是她弄死的,连自己都没放过。” 好像有道理,可不就是? 难怪是第一个出场的鬼怪,果真不同凡响。 “所以……阵主会是谁呢?他们都不是啊。”寻真也很苦恼。 他都在阵法里待了好几天了,就算身体不饿,但他很想念外面的生活啊! 他发誓,等他出去后,一定要把火锅烧烤串串烤肉等等全部吃一遍! 桑茶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尘祀在她身边,轻声问:“阿茶,你怎么了?” 桑茶回过神:“没事。” 见几人都望着自己,桑茶遮住眼里的光,想了想,低声道:“还剩最后一人没有出现,大概是她吧。” 寻无香赞同地点点头。 “不是说那人是你同学吗?你们以前有过交流没,她人怎么样?” 桑茶回想周妍咄咄逼人的神情,随口道:“还行吧。” “嗯,也是,不过是学生,坏不到哪儿去,说不定她看在你是她同学的份上,不和咱们打就放我们出来了呢。” 桑茶:“啊,可能吧。” 如果阵主真是周妍……大概打得会更激烈一点。 但她没说,先让大家有个好的念想吧。 今晚睡觉时尘祀没再搞事情。 倒是桑茶,脑子里堆了好多东西,睡不着,便睁着眼,接着月光临摹尘祀精致的眉眼。 或许因为不是人,尘祀皮肤极白,身体温度也低,只是某些时候才会升温。 尘祀的唇瓣很薄,却是嫣红色,唇形勾起的弧度很漂亮。 桑茶不禁想,如果尘祀是人,配上初见时的红衣长发,该是如何的鲜衣怒马,郎才绝艳。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知道尘祀的过去。 夜早已深了,桑茶凑过去,在尘祀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没有深入,就像是对着稀世珍宝的爱恋与珍重。 比孩子偷吃蜜糖都要甜。 … 或许今日就是他们待在阵法的最后一日,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寻真突然还不舍了起来。 “唉,好久没在这种大型阵法里待这么久过了,真怀念啊。” 寻真不知从哪儿叼了根狗尾巴草,坐在树上望着天。 这个阵法无论什么都做得极其逼真,比如今日的天穹,清澈湛蓝,广袤无际。 寻无香打破他的幻想。 “得了吧你,一共进过几次大型阵法啊,还不是老娘带你进去的,进去啥也不干,净帮倒忙。” 寻真怒:“姐你能不能不要拆我台!” “我说的是实话,臭小子你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寻无香往他在的树上踢了一脚。 尘祀随手理了下披散的长发,凑到桑茶面前。 “阿茶拿的是什么?” “荷包。”桑茶指尖转着荷包的带子,补充道,“昨晚在何姑娘房间里拿的。” 尘祀明显对这不感兴趣,“阿茶喜欢这个?” 女装大佬是病娇(52) “不喜欢。”桑茶说。 她垂眸拨弄着这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随口道:“说不定那位璃公子喜欢呢。” 尘祀啧了一声:“阿茶不要把每个人的品味都想这么差。” “是么?”桑茶不置可否。 今日的宅院变成了喜宴现场。 处处是高挂的红灯笼与喜字,连宅院外表的风水都阻挡不了此番热闹。 只可惜他们仍旧见不到其他人。 冷冷清清。 几人尚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便蓦然听见前院传来的两声尖锐的、被拉长的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寻真的鸡皮疙瘩是被激起来了。 他搓了搓手,问人:“我们要去吗?” 另外三人给了他“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上官宇他成功纳何姑娘为妾,这座宅子以及数不清的钱财全数被他收入怀中。 同时,大喜之日,他也和秦馨死在了满宴佳肴里。 四人赶到时,何姑娘一身大红喜服,手里拿着酒杯,对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两人笑个不停。 她长相原本就不错,今日上了妆,更为艳丽,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嗔痴癫狂。 大家都以为她疯了。 幻象总归是幻象,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宾客送走,将原本的喜事变丧事。 或许在她死的时候,确实疯了吧。 几人都没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何姑娘笑够了,干了手中的酒,再斟了一杯缓缓踱步到门口。 她如今神色多的是迷茫。 蓦地,她笑一声,将杯中酒浇在地上。 像是为远方的朋友送行。 璃公子,对不起呀。 … 接下来,便是她早已准备好的白绫。 … “阵……开了。”寻无香喃喃道。 这日,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幻象的景致在它们眼前变得模糊。 只要出了宅院大门,他们就能回到现世。 寻真疑惑:“所以,阵主是谁呀?” “应该是周妍吧。”桑茶神色归于平静,“可能真的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放过我们了。” 寻真不明所以,“哦,那你这同学还挺……够义气的。” 寻无香大概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没多细想。 “行了,事情完了咱们就回去,你不是还有个同学在医院吗?” 桑茶颔首:“嗯,走吧。” 寻无香和寻真走在前面,待他们二人出了宅院大门,桑茶却倏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尘祀轻声问。 桑茶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就瞧见何姑娘四人整整齐齐地排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默默望着他们。 这个时候的他们,不像晚上的可怖,反而是现世中的模样。 一个个青春活力,却死于非命。 尘祀也注意到了他们。 但桑茶没有说话,他就没有表示。 直到那四人朝他们跪了下来。 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死了,却在阵法里回到了千年前,重新感受到了当初的执念与倥偬。 心态却不一样了。 他们现在只是一抹游魂而已,算不得鬼怪,怀揣着好几世的记忆,痛苦又怀念。 何姑娘重重磕了好几个头,先哭了出来。 “对不起……” 女装大佬是病娇(53) 晚九点,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 寻家二姐弟赶着出门,否则就得翻墙才能回去,谢别了在食堂吃饭的邀请。 桑茶原本想先在食堂吃一顿,但考虑到尘祀晚间住处,只能放弃这个念头回家。 一路无话。 二人在小区外面随便吃了点,直到到家,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桑茶好像什么也没问。 那声“对不起”是对谁说的,为什么他们都要跪下,明明很奇怪,可她就是没问。 接触到柔软的沙发,桑茶瘫下来,把桌上下午买的葡萄丢给他。 “去洗了。” 使唤起来极其顺手。 尘祀轻声道了声:“好。”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桑茶望着窗外,心情平静下来。 其实很多东西她早就猜到了。 等尘祀把水果盘拿出来,坐在她身边,摘了颗葡萄送到她唇边,她含住,感受着葡萄的甜……嘶,酸的。 桑茶面无表情地把葡萄吐出来。 尘祀眼眸微微一弯:“不好吃吗?” 桑茶斜他一眼:“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尘祀果真尝了,但直到他咽下去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还挺好吃的样子。 桑茶不禁狐疑,难道只有她那颗才是酸的? 像是感受到她的想法,尘祀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吻过来,舌尖交织着葡萄酸甜的汁味,却酥麻一片。 ……都是酸的。 桑茶不合时宜地想。 尘祀仿若品尝着什么美味,细细汲取他想要的,指尖柔软的发丝漏下,逐渐加深这个吻。 桑茶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和那双耀目的黑眸相交,所有深沉黑夜缓缓化作了缱绻笑意。 桑茶眨眨眼。 尘祀放开了她。 抿抿唇,桑茶突然道:“阵主其实是你吧。” 尘祀笑说:“嗯,枯木山那个确实是我,阿茶不是早就知道了?” “去你的,你知道我说的哪个。”桑茶无语道。 尘祀笑吟吟地摸了下她的头发。 “阿茶就这么确定吗?” 桑茶嗤了一声:“小孩儿才看不出来。” 什么周妍才是阵主,还什么同学情谊,这些她扯出来唬鬼的,也就不明真相的寻家二姐弟能信。 从开始,她就被麻痹了。 谁说阵主必须是死的那五人了? 反正只要在阵法里面,都有可能是阵主才对。 尘祀沉默了片刻。 他不说话,桑茶也跟着扮哑巴,但突然想到那些事,嗓音突然真的哑了。 “你就是那位……璃公子?” 尘祀慢慢转过头看她。 ……什么答案都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将桑茶揽入怀中,笑了笑:“阿茶,别这个表情。” 桑茶眼睛发涩。 难怪,她说要下山,对方如此轻易便同意了,其实在枯木山他也住不习惯的吧。 毕竟他,以前也是京城贵公子,芝兰玉树冠绝当世,住山上哪儿能开心呢。 山下既然有他的仇,他自定要下来做个了断。 可是这些,他从不说。 “千年前,你真的……是被毒死的?”桑茶抬头,低声问。 尘祀好笑道:“没死,我不是在这儿吗?” 桑茶气了:“跟你说认真的!” 女装大佬是病娇(54) 尘祀无辜道:“我也很认真啊。” 见桑茶仿佛真的要哭了,尘祀连忙道:“真的没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太像个人了。” “……” 桑茶心说本来就不是人。 “所以,阿茶别哭。”尘祀抹了下她的眼角,补充一句,“要哭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 还是别做人了吧。 桑茶指着他:“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尘祀挑了下眉,捡了颗最大的葡萄吃了,目光移向窗外,仿佛跨越了时空,回到千年前的盛世。 时隔这么久了,谁又能说清那是怎么回事。 他懒懒笑了一声,将桑茶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哄道:“不如阿茶先说说,怎么猜出来的?” “这还用猜?” 桑茶讶异。 “一进幻象你就放两杯茶在那里,你别是把我当傻子唬了?” 那两杯茶,无论是茶杯花色还是四溢的茶香,都与枯木山尘祀给她煮的茶几乎相同。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幻象里的茶是用雪水煮的吧。 那天刚好下了场雪。 尘祀还说过,可惜枯木山没有下雪,否则用雪水煮的茶,会更沁人心脾一点。 “我以为阿茶不喜欢喝茶,没有在意呢。” 尘祀从善如流地扯淡,把玩着她的粉嫩的指尖。 桑茶毫不客气:“你在放什么屁。” 尘祀笑了。 此番风华,当真有旁人句子里的无双绝世。 桑茶恍惚间,好像见到当年的璃公子。 一柄折扇,红衣墨发,谈吐间皆是风流,颦笑却是绝艳。 她不知道当年的百姓官宦将他吹成了什么样子,但自己眼见的,似乎总要比别人说的更完美一些。 “我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待在什么地方。反正能看见当年盛世衰落,看见万丈高楼平地起,感受时代变迁科技进步,但其中却没有我。” 尘祀说这话时是真的不在意,甚至还能勾唇像讲故事那样说出来。 何姑娘是他父亲故友的女儿,她说她父母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大概是吧。 曾经天下并不太平,匪徒贼寇,战乱四起,她父母因为护住他父亲死在歹徒刀下,他便收留了她。 可收留不代表会娶她。 为了粉碎流言,尘祀从不与她私下见面,甚至明面上的,也没见过几次。 他有才华,却懒得去殿试科举,有人请他出山,他便装病不见客。 天下这么乱,关他什么事呢。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尘祀心大,不爱关注家里的小事,起先察觉到何姑娘下药后,他便出了远门留她自己冷静。 外面风光正好,许久没有南下了,那里的水留了他一段时间。 原以为何姑娘看见他的态度,会自己想通,安安分分待着。 谁知却被何姑娘告知她怀孕了。 当时尘祀想的是,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的,跟他说有什么用,要嫁妆他出就是。 他那次的拒绝更不留情。 之后…… 便是何姑娘假意讨好道歉,却道出的鸿门宴了。 尘祀对自己到底死没死也不清楚,但他可以感知外界的一切事情,哪怕封棺入土。 女装大佬是病娇(55) 尘祀看见了真相,看见何姑娘杀掉所有人后浇的那杯酒,然后自杀。 但是有什么用呢。 后悔若是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如果他能出去,要做的,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参加这件事的,一个也别落下。 何姑娘、家丁、上官宇、秦馨,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做出那些事,就该承受不得好死的下场。 枯木山是他下葬的地方,也是他重生的地方,当他回到阳光下,还不适应了好长时间。 后来的故事便开始了。 … 尘祀将下巴抵在桑茶发顶,指尖绕了小缕她的发丝,挺怀念的。 “其实我没想在枯木山设阵困住你们,但阿茶太可爱了,可爱到我一看见你就……所以我想多和你待一段时间。” 那是叫多待? 那分明是在玩命地待。 桑茶心中骂了他一句,没好气道:“那你可真是闲的,连报仇也能搁在后面。” “报仇哪有阿茶重要啊。”尘祀慵懒开口。 想到什么,他好心情地笑了声。 “不过,初见时阿茶对我的保护,我可一直记着呢。” 桑茶木然道:“你想多了,我以为你的女的呢,结果是带把的。” “阿茶怎么知道带把的?阿茶见过吗?” 尘祀笑着凑到桑茶面前,歪着脑袋装纯洁,只是眼中流露出的笑意暴露了他的颜色。 桑茶将苦情赶出脑袋,忍着没往他脑袋上招呼。 “没见过,滚。” 尘祀全然不受影响,舔着脸执起桑茶的手往下探…… “没见过那阿茶可以见见,或者握个手问好……” 桑茶被他不要脸的举动吓一跳。 一巴掌推开他。 “草,尘祀你是性·冷淡了千年欲求不满,终于露出本性了吗?!” 尘祀眨巴了下眼睛。 “我这是为阿茶守身如玉的千年,终于等着阿茶来验货呢。” 顿了下,尘祀补充道:“上次的验货不算,阿茶体验并不全面,这次我绝对以阿茶为中心。” “闭嘴吧你。” 桑茶担心自己再不阻止他,这人能把车开进太平洋去畅游好几圈。 还有,那能叫并不全面? 压根就没有她的体验……啊呸,体验个屁。 “阿茶想验货吗?” 尘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眸子里满是情爱的欲望,像精心编织的牢笼,引诱人一步步进入他的全套。 他的脸永远是他最大的保护门面。 桑茶被他眸光吸了进去,想了想说:“你吃我的住我的,是该验验……” 说完,她就被尘祀打横抱起来。 径直走向卧室。 … 房间里关了灯。 桑茶很少关注她的手绳和血滴子,约莫是担心睹物思人,只有在特定的夜晚,血滴子才会释放出艳红的光。 桑茶手紧紧攥着床单,床单上有股新雪初霁的气息,令她想起了雪后的清茶。 ……或许他没骗人,床单真的换过了。 尘祀低下头来吻她唇角,桑茶没忍住,溢出两声低吟,猫叫似的,尘祀眸底艳色连了天。 意识并不清晰的时候,桑茶感到脖颈处痒痒的,勉强睁开湿润的眼,发现这人长发再次披散。 就连苍白到无血色的肌肤,都似乎变红润了些。 … 他这样,当真没了半点璃公子的惊华。 女装大佬是病娇(56) 桑茶被他抱进浴室清理完毕,再放回床上时,倒是没觉得有多困。 ……只不过累是肯定累的。 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焉焉的,尘祀倒吃饱喝足红光满面,上床将她搂在怀里,细长眼尾都带着春光。 桑茶垂下眼皮,缩在他怀里,突然道:“……你杀周妍做什么?” 她可没往,学校跳楼的是五人,周妍还被她拿出来挡寻无香他们的疑惑。 尘祀心满意足,懒懒道:“周妍是谁?” “少给我装蒜。” 桑茶才不吃他装疯卖傻这一套,另外四人跟他有仇就算了,周妍不过是普通人。 若非他不是人,警察早就找上门了。 尘祀手臂缓缓用力,将人禁锢在怀中,无所谓道:“让她自杀已经便宜她了呀,她那么对阿茶,难道不该死吗?” 桑茶默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类,罪不至死。” 桑茶倒不是为周妍开脱,对这种人,她从来不放在心上,跳梁小丑罢了。 只是尘祀刚下山手里就沾染这么多人命,对他日后也没有好处。 万一影响了轮回功德什么的…… 桑茶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算这个,但她转念一想,轮回个屁,尘祀就算寿终正寝后也是回血滴子睡着,那便没有什么大事了。 尘祀勾了勾唇:“阿茶觉得我做错了吗?” 他极其亲昵地蹭了蹭。 “唔,难道那个人不该死?” 谁能想到如此漂亮的妹妹说这句话里面,暗藏了多少危险……还真是惹不起他。 桑茶抱着人哄:“该死该死,睡觉,我快累死了。” 尘祀转眼就恢复了贴心小可爱,“阿茶哪里累?需要我替你揉揉吗?” 桑茶麻木脸:“不需要。” 小可爱才有鬼了,这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 或许时隔千年,有些人早已为他们当初的过错付出了代价,经历过一轮又一轮的生老病死,在人世间浮沉走过好几遭。 轮回并不代表新生,也有可能是更深一层的地狱和痛苦。 那几个人当初犯下的罪孽在千年间早已偿还清楚,只是,真正的主人不愿意接受。 他有权力给予凶手制裁。 … 那个阵法让桑茶知道了尘祀的过去,欢愉之后剩下的还是心疼。 她没有去问那几缕魂魄最后怎么样了,是化作鬼怪还是重新入轮回。 知道后来的很久才知道,尘祀将他们丢进畜生道了。 ……好吧。 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无论如何,桑茶都会陪着他就是了。 … 第二日桑茶联系了寻无香,请她去医院帮费诗卉除祟。 尘祀还大早上地发情,抱着她不让走。 桑茶只能拿出杀手锏。 “这怪谁?谁让你下手的时候不收着点的?好歹是给你喝过水吃过零食的同学,你就这样对人家?” 尘祀:“……” 他委屈,但他坚强。 对于自己种下的恶果,尘祀在桑茶的坏心眼下,被迫穿了件仙气飘飘的连衣裙。 他真的,不爱穿女装。 可桑茶把他误伤了费诗卉的事情拿出来说,他就没办法了。 谁知道,在尘祀真正穿着裙子出现在桑茶面前,她呼吸一窒,觉得自己都能被掰弯。 女装大佬是病娇(57) “阿茶,你认真的吗?” 尘祀无比嫌弃地掀了掀身上的裙子,不知道该不该感叹她的恶趣味有所提升。 别说,桑茶惊艳是真的惊艳。 这件连衣裙的原主的小礼服,但日常也能穿出门,就是偏大,给尘祀穿正好。 他身形修长,较瘦,再穿件风衣就差不多有那味了。 “当然,难道不好看吗?”桑茶挑眉,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嗜好。 但明显,就尘祀的模样,在女情敌和男情敌之间选,她肯定选男情敌。 尘祀满脸都写着“你高兴就好”。 桑茶也是难得看他吃瘪。 安慰中带着憋笑似的拍拍他的肩。 “没事,如果你遭到骚扰了,就把裙子掀起来,大不了你俩比比……” 尘祀挑起一边眉,似乎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但并不妨碍他将人压在墙上亲。 亲得她喘不过气才收手。 “嗯,如果阿茶有需要的话,裙子也确实方便些。” 尘祀低头定定盯着她,手溜到她的腰间,勾着她的衣摆,暗示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桑茶:“……” 不好意思,她又聋又瞎。 有了这一通闹,二人赶到医院时差点超时,让寻无香寻真白白多等了半小时。 寻真在医院外面的花坛蹲了半天,腿都麻了。 “都说女生出门麻烦,古人诚不欺我……” 他俩不知道费诗卉的病房号码,就算他们认识费诗卉,费诗卉也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了。 只能在外面干等。 不然,若是他们进去就说是为她驱邪,那还不得被赶出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桑茶扯起慌来也是很熟练了,“我带你们进去吧。” 她昨晚和费诗卉男朋友打过招呼,今天会带人来看费诗卉。 进到病房时,费诗卉男朋友看了看他们三人,主动道:“我去为小卉买点早餐,你们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桑茶谢绝他的好意。 “那好,有事情可以给我发消息。”费诗卉男朋友没有强求,出去了。 “这小子还不错,知道守着自己女朋友。” 寻无香大大咧咧地坐在陪护床上。 这个点,除了费诗卉,病房内其它病人都出去做康复了,刚好方便他们动手。 费诗卉还是老样子,一个晚上并不能带来什么,脸色一如既往的差。 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将那份温和冲散,多了惹人怜爱的易碎感。 桑茶抿唇,“能成功吗?” 寻无香对这种是老手了,她观察了下费诗卉的情况,不算严重,霸气挥手。 “当然,看我的吧。” 除祟过程并不复杂,需要用到的东西也是原主曾经在书上见过的。 最后,他们赶在费诗卉男朋友回来之前成功除完祟,费诗卉的脸色也在渐渐好转。 额间那抹黑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茶茶?” 费诗卉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桑茶,她慢慢地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是我。”桑茶坐在她身边,“你有没有好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女装大佬是病娇(58) 尘祀没有见过桑茶关心人的样子,此刻站在一旁很是吃味。 但吃味也没办法,谁让人是他弄成这样的。 “我……怎么了?”费诗卉费力地坐起来,对自己这两天的印象模模糊糊。 桑茶碰了下她的额头。 “没事了,你只是受了点惊吓。” 刚才除祟的时候,桑茶也动了点手脚,将费诗卉看见的那一幕印象变得模糊。 以后费诗卉只会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幕,却记不清那个血淋淋的景象到底如何。 费诗卉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对了,学校那些事情……” “都解决了,放心。”桑茶说。 之后,费诗卉男朋友买早餐回来,见到她醒来后精神还不错,面色一喜,放下早餐就冲过来。 “小卉!你醒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费诗卉笑了笑,温声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这两天都不理人,差点吓死我了……” 接下来就是小两口的腻歪时间。 … 桑茶走的时候,隔着病房门看了他们一眼。 在经历那么些灵异鬼怪之后,普通人依旧会过他们的无神论生活,唯物主义者依旧相信自己的观点。 可世界上永远会存在这个的家族,通阴阳,断舍离,行走在生与死之间。 … 费诗卉出院后,才知道班上同学周妍也跳楼自杀了,对此还可惜了好长时间。 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大脑探寻不到,她却知道自己有过这么一层遗忘。 好在,身边有人陪着她。 桑茶在大学毕业后收到了费诗卉的请柬,她和她男朋友都已互见家长订婚了,大学毕业可以拿双证。 “婚礼是哪天?哦请柬上有,放心,我一定会去。” 桑茶收到请柬回家,身旁人就黏了过来。 尘祀倒是没有再穿奇奇怪怪的女装,虽然他说过他穿的并不是女装,但当初的外在形象早就刻入骨髓,难以泯灭。 “谁要结婚了啊?” “费诗卉,邀请我们的。” 无业游民桑茶最近还想着要不要出去弄点钱维持生计。 可自从当初和寻无香他们一起进过阵法之后,她的大名就在阴阳师这个圈子传开了。 因此,族内的奖金也有她的份。 但谁知道这个经济来源什么时候就断了,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她和她男朋友结婚了?”尘祀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她。 经过一两年的投喂和生活,尘祀看上去总算没那么阴森森的,病气也淡了点,顶多就身体不好。 即使他经常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身体很好。 桑茶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低头看手机:“嗯。” 尘祀迎难而上,将人圈在怀里,“阿茶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吗?” “有啊。”桑茶理所应当道。 尘祀心中一喜,便听见桑茶继续说:“她的结婚礼物我已经在准备了,嗯,肯定能当她娘家过去最有排面的嫁妆。” 这就是好朋友的力量吧。 尘祀:“……” 他不死心地凑过去咬了桑茶耳垂一口。 “没了吗?” 女装大佬是病娇(59) “还有红包,你说我包9999还是8888?”桑茶忍着笑,故作苦恼地问。 尘祀:“……” 麻了。 没有爱了。 尘祀再再再再不死心地问:“……真没了吗?” “还有什么?”桑茶想了想,“应该没了,就算有也可以现场补,不是什么大事。” 眼看着尘祀大概要哭了,桑茶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行了,你又不是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那个红本子的,死心吧。” 瞧她肯定是真爱了,愿意为了他单身一辈子。 尘祀哀哀怨怨:“阿茶……” 阿茶竟然学会逗弄人了! 是不是要罚! 桑茶挑眉:“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实在恨嫁,你可以再弄个阵法,我陪你玩玩就行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玩玩。” 尘祀不赞同她的说法,眯着眼睛想了下。 “阿茶等着我就是了。” 桑茶:“?” “你想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去把民政局的人打一顿吧?我告诉你,现在是和谐社会,你别乱来,你吃白食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尘祀吻了吻她的发丝。 “阿茶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吗?” 桑茶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你是直接见血。 刚出世就弄死五个人,没有比你更大更不省心的邪祟了。 但无论她怎么套话,尘祀都闭口不言,实在装不下去了,尘祀就将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你少转移话题,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等等,你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原以为他不会听,谁知,尘祀真的停了下来。 就在桑茶以为他要改过自新的时候,尘祀眼眸飘向厨房的方向。 “阿茶,我们在厨房试试吧?” 桑茶:“……???” 你是魔鬼吗? … 寻家两姐弟发现桑茶和尘祀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就是在费诗卉的婚礼上。 这段时间大家见面较少,主要是没有什么大型阵法出现,桑茶就懒得动手,寻真寻无香偶尔来串门也待不了多久。 主要是家里有人眼神不对劲,满脸都写着“你们怎么还不滚”。 后来见面次数就变少了。 听说是小阵法比较多,寻无香带着寻真出门历练。 但桑茶严重怀疑过,世界上根本没那么多阵法,都是某人为了赶人搞出来的。 不过也好在,寻真力量有所提升,总算不是那位只会拿着寻龙尺乱窜的少年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们——!” 寻真怎么会想到,自己来个洗手间,会撞见这个画面! 他憋了又憋:“陈姒……你,你……” 尘祀刚把桑茶按在墙上亲,谁知道跑出来个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他眼神幽幽地转过来:“你有事?” 今天是别人的婚礼,他们两人自然不能喧宾夺主,穿着较为朴素,也更能模糊男女性别。 至于尘祀,由于今天人太多,终于把心心念念的长发剪了,留了个雌雄莫辨的小短发。 却依旧美得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突出性别。 “你,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苍天有眼,尽管尘祀的表情很可怕,寻真仍然想不怕死地问清楚。 主要是冲击太大了。 女装大佬是病娇(60) “你说呢?”尘祀懒懒地掀起眼皮,嫌弃地看着他。 寻真:“……” 我说不太上来。 桑茶不着痕迹地踢了尘祀一脚,“吓吓就得了,别把孩子吓出病来。” 寻真:“!!!” 他不是孩子! 他是纯爷们!! “都听阿茶的。”尘祀不满地哼一声,重新看向寻真时没那么大敌意了。 “你还要杵在这里杵到什么时候?看不懂吗?” “啊?”寻真目光落在桑茶微肿的唇上,再看看他,总算是反应过来,忙不迭跑了。 “哦,哦,我马上走,马上走,你们继续,继续……” 讨人嫌的终于走了,尘祀满意一笑:“阿茶,咱们继续。” 继续你个头。 桑茶揉了揉太阳穴:“都说了叫你不要在这种地方,好歹是别人婚礼,现在好了,被人撞见了……”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啊,早知道就开个阵法了。” 尘祀日常委屈,抱着人哄,“阿茶别生气了,下次咱们挑个好地方……” 想得美。 … 寻真回到宴会上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的,寻无香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傻了你?刚才在厕所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或者被鬼上身了?” “姐。”寻真眼神空洞,恍恍惚惚地问,“你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寻无香:“什么?你不会真遇到鬼了?” “……没有。”寻真咽了咽口水,“就,刚才,我看见陈姒和寻茶在接吻。”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寻无香的神色。 确定对方不会激动到要掀桌子。 然,寻无香只是挑了下眉。 “就这?” 寻真一愣。 “……什么?” 什么叫就这? 怎么就就这了!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新闻吗?! 寻无香语气轻松:“我早看他俩不对劲了,接个吻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早滚床上去了。” 寻真:“???”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么说,你知道陈姒是男的?” 寻无香睨了他一眼,低头在手机上打出“尘祀”两个字,画面怼到他眼前。 “这个尘祀,你难道忘了,书中有过这个人的记载?” 想了想,寻无香心说应该不是他忘了,而是从来没有记得过。 寻真确实没有记得过,见都没见过。 寻无香已经对他不抱期望了,默默想着回去把人关书房里面不放出来。 “老实说,尘祀当年的家族与咱们寻家有渊源,只可惜尘家落败之时,咱们老祖宗还没来得及施以援手,一代书香门第就此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了。” 寻无香刚怀念了两句,桑茶他们就刚好回到宴席上。 这一桌都是认识的,他们是桑茶的同学,知道桑茶曾经就神神叨叨的,对这家亲戚也见怪不怪。 一家人,可以理解。 寻真原本听得好好的,等他脑子回味过来,猛然发现:“你的意思是尘祀早死了?!” “你才死了。”桑茶回到座位时就听见这么句话,直接怼回去。 寻真发现有朝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连忙闭嘴。 “不好意思,口误,口误。” 女装大佬是病娇(61) 这顿宴席,除了寻真吃得食不知髓味,其他人都吃得挺香。 一天下来他甚至都还没回神,显然是对尘祀先是男的,后又不是人这件事没缓过来。 怎么就不是人了? 为什么不是人啊?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人还敢在阴阳师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 不仅如此,还拐走了他们族里最牛逼的那位!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非人之物! 在经历过一百零一次被虐狗后,寻真怒摔,去找寻无香告状。 “姐,你也不管管那个大邪祟,他这么无法无天,简直是在挑战咱们阴阳师的威严!” 寻无香磕着瓜子追剧。 “要管你去管啊,别耽误我看欧巴。” 寻真不可置信:“姐你变了!欧巴哪有你亲爱的弟弟好看!” 寻无香送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到底哪个好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 在寻无香这边受挫,寻真又去找他的老相好寻楷,没想到啊没想到,寻楷竟然背着他找女朋友了! 这个世界,独留寻真一人暗自神伤。 只可惜,最伤的还在后面,在不久后,他竟然接到了桑茶和尘祀的请柬!!! 这倒霉世界什么时候才能爱一爱他。 “话说你们到底怎么搞定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寻真知道二人遭受过这个困扰,可是,谁知道这个困扰在现在竟然解决了,好气。 桑茶结婚也是很熟练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 “不知道,你去问他。” 寻真看了一眼正朝他微笑的尘祀,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祝福你们。” 他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结婚也太容易了吧,什么都不用做,全交给我姐……关键她还特情愿,啧啧啧,也就是看在你的份上了。” … 婚礼进行特别顺利,之后尘祀还和桑茶度了个蜜月,地点选在无人海岛。 虽然只要有双方在的地方,都隶属于度蜜月的范畴。 但真正身边只有对方的时候,才真的幸福。 “阿茶,为什么你初见就对我那么好?”尘祀手里摆弄着烧烤架,头也不抬地说。 桑茶躺在椅子上等吃,闻言,眨眨眼说:“好吗?” 你管那叫好? “不好吗?”尘祀不知想到什么,眉眼漾开轻笑,“阿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桑茶反问:“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好人了?” 尘祀:“怎么会,阿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烧烤架弄好的后,尘祀丢了点海鲜在上面任由它自生自灭。 桑茶故作冷脸。 “你想多了,我才不是好人,我就看在你是个不好搞定的邪祟的份上才跟着你,免得你为祸人间。” 尘祀眼尾微勾,慢条斯理地朝她走来。 “差不多,只为祸阿茶就够了。” 桑茶不置可否。 消灭大boss?大boss自愿留在你身边,也算消灭了吧,隐患都没了。 看着她惬意晒太阳的模样,尘祀舔了下唇,突然就不是很想吃海鲜了。 想吃点别的。 事实上他也就这么做了,抬手就将人抱了起来往酒店走。 桑茶用蹄子想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很是无语道:“青天白日,日上三竿……” “阿茶是在玩儿成语接龙?”尘祀轻笑着说。 “……” 桑茶想到后面那个字,老老实实闭了嘴。 海风将尘祀的声音吹过来。 “阿茶,你要相信,无论你在哪儿,我都可以找到你。因为我爱你。” 遗忘(1) 桑茶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你怎么把我送回来了?”桑茶望着一念间的宫殿,问系统。 为了加快进度,她对系统打过招呼,除非她提,任务完成后直接将她送往小世界,中间不要浪费时间。 反正休息的时间多的是。 没必要浪费在缅怀与伤感上面。 谁知,系统却道:“不是我送回来的。” “嗯???” 桑茶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倏地,她手腕上的红线起了变化。 经历过这么多位面的收集,祖师爷的灵魂早已全了个七七八八,血滴子的颜色距离真正的鲜红差不离多少。 此刻,在桑茶眼前,血滴子艳丽的红逐渐变淡,仿佛氤氲了朦胧的雾纱。 桑茶心一慌,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蓦地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拥住。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熟稔气息将她包裹。 桑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连忙转身,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你可以出来了?” 前几个位面,祖师爷现身都必须借助小世界的身体,可这里是一念间,没有多余的身体给他用。 九曜眉眼弯弯:“嗯,阿茶是不是想死我了?” “……”你不说话其实更想。 桑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睫毛极其轻微地颤了颤,确定这个人是真的。 兜兜转转又是千年,桑茶不知度过了多少难捱的时光,可日思夜想思念的人真正出现在她眼前,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九曜还是那样。 红衣缱绻,比骄阳耀眼,那颗点在右眼角下方的朱红泪痣,似血妖艳。 桑茶这才惊觉,原来她已经两千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人的样子了。 “你……是复活了吗?”桑茶不确定地问。 九曜笑着摇头:“灵魂还有点不稳定,可能还得麻烦阿茶一阵子。” “哦。”桑茶早知道是这个答案,“那你现在可以随时出现?” “阿茶这是什么癖好?” 九曜好笑着说:“如果下一个世界阿茶见到我的灵魂,我本体又出现,阿茶选谁啊?” “……” 有什么不一样? 这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九曜看出她的想法,意味深长地说:“当然不一样,身体不一样,阿茶当然只能选择一个共度良宵。” 桑茶已经能够做到面对他的黄腔应对自如,但祖师爷本尊说这些话……杀伤力还是比较大。 “那你就别出来了。” “所以阿茶原来喜欢的是我的那些小分身?”九曜不可置信,“阿茶竟是这样想的吗?” 桑茶:“???” 请问你精分了吗? 九曜叹口气说:“亏我还为了阿茶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桑茶眼角一抽。 “你如果把我拉回来就是为了看你表演的话,麻烦你主动回去,我还急着下一个世界。” “阿茶还是这么狠心,我本来还打算告诉阿茶一些事情的。” 九曜幽幽地叹息一声。 桑茶转眼过来:“什么事情?” 九曜拉着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大殿高位,将她锢在怀里坐下,勾唇一笑:“阿茶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遗忘(2) 啧。 爱说不说。 “想得美。” 桑茶起身就要走,却被九曜以更用力的姿势禁锢住。 九曜无奈地笑了笑,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 “无妨,我亲阿茶也是差不多的。” 桑茶顿了顿,没挣开,“那你还不快说。” 九曜倒不急,好心情地在桑茶颈窝蹭了蹭,鼻翼间满是她清冽的气息,眼睛很满足地眯起来。 桑茶不知道的是,为了能够早点出来与她见面,他拼命了地融合灵魂。 光靠那个器皿的速度,是完全不够的。 他太想真的抱抱她了。 事实上,在经历这么多,桑茶对某些事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只要这个人活着。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阿茶应该听过创世神和上苍的传言吧?”抱够了,九曜才慢悠悠地开口。 桑茶点头:“知道一些,怎么了?” 抿了下唇,桑茶补充道:“其实我猜过,你有没有可能是三位创世神之一。” “嗯?”九曜挑眉,“阿茶为何会这么猜测?” 桑茶:“直觉吧,还有那个君复,他瞧着挺像神的,你们又认识,那身份差不多就是创世神了。” 听她这么说,九曜低低地笑起来。 桑茶不能理解他的笑点:“……你笑什么?” “没什么。” 九曜笑眯眯的,“阿茶觉得我们像神,那你自己呢,阿茶觉得自己像什么?” “我?”桑茶自然道,“我不就是一孤魂野鬼么。” “阿茶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误解。” “……” 桑茶沉默了片刻。 “其实,我做过一个梦,这个梦重复过很多次。梦里,你消失在我面前,身影逐渐虚化、透明,可我抓不住你,身体僵硬着,说不出话,哭不出声。我什么也做不了。” 九曜静静听着,环住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了些,过了半晌。 “阿茶都说了那是梦,当不得真。” “可我认为那是真实的。” 桑茶直视着他的眼睛。 “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过什么,就像你在每个世界那样忘了我那样……可我找不到任何痕迹,找不到曾经更早之前我出现过的一切证据。” 桑茶很少说这么多话,或许是等的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就想说说她说不出去的。 当碎碎念也好,当死板倔强也好。 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阿茶,你没忘。” 九曜怜爱又眷恋地吻了吻她的发丝,“不是你想忘的,怪我。” 桑茶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她心里很纠结。 “我总有种感觉,我应该害过你,可能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或者,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九曜封住了唇。 九曜没有深入,在她唇边贴着说:“嘘,阿茶不要乱想,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顿了下,他弯着眸子。 “只要阿茶不去找别的男人,就不会对不起我。” “……” 桑茶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这么有温情的气氛,就煞风景,改不掉他这臭毛病。 遗忘(3) “阿茶猜我和君复是创世神,那这只有两位,剩下那位创世神,阿茶猜是谁?” 九曜漫不经心地捻了缕她的发丝在手中把玩。 桑茶早有想法:“灵音?” 九曜手一顿,似笑非笑:“阿茶为什么不猜自己?” 桑茶老老实实道:“我不太像。” 九曜来了兴趣:“哪儿不像了?” 哪儿都不像。 桑茶也不是贬低自己,自她有记忆以来,便是以游魂的身份在世界上游走。 起初的时候,她体内没有半点力量,去哪儿都是被欺负的存在,跌跌撞撞跑遍所有种族,没想到最后却是在神族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被捡到一念间,她修炼的速度大大增长,再去鬼界搅和一番,总算没那么势单力薄。 可惜,就算她变强了,也没追上他的脚步。 走了那么多世界,走完了,人也没了。 “哪有我这么弱的创世神?你看看你和君复,实力我根本参不透,抬手便可毁天灭地,哪能是我可以比拟的。” 九曜莫名听出一丝委屈。 他勾了勾唇。 “阿茶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吗?” 桑茶微愣:“什么可能?” 九曜笑眯眯说:“比如你是三位创世神中抉择出来的。” 抉择出来的什么? 这个答案她没想过。 上苍。 传说中掌握万千世界,制定世界运转规则,抬手生灵涂炭,站在世界最顶端的存在。 桑茶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 九曜反问:“怎么不可能?” “可我从来就不记得你。” 三位创世神的话,之间相互生活那么久,关系应当很好才对,可她对这两人完全陌生…… 好吧,也不是完全。 初见君复时,她倒是感觉到了来自灵魂伸出的熟悉。 可对九曜不然。 桑茶记得,那日见到这位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祖师爷时,她没由得感到了一股难过。 无所适从,无法遏止。 “阿茶只是忘了……其实你并不想做这个上苍,同时,我和君复都不想,但是不可能,三位创世神必须有一位接受这个传承。” 九曜轻声说,语气很散漫,仿佛这种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桑茶想反驳,但不知该往哪儿反驳着走。 好像……如果真是他们仨,还真做得出都不继承这个上苍传承的事。 “那为什么是我?”桑茶大概信了点,皱了皱眉。 九曜弯着眼睛说:“因为阿茶贪玩呀。” 桑茶:“……???” 你看她像贪玩的吗? 还是她脸上写了这两个字? “这些事我也想全部告诉阿茶,但是又担心阿茶听了会伤心,那我就舍不得了……毕竟我最不愿阿茶为了我难过。” 九曜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两具躯体都没有温度,相贴时却渐渐传出了热量。 桑茶眉头皱得更深了。 什么意思? 这是专门出来为她解惑,还只解一半,剩下是是让她自己意会吗? 桑茶不怎么耐烦道:“那你就当我不会难过好了,如果真是因为你,说不定我还会笑两声。” 九曜亲了亲她的鼻尖。 “阿茶口是心非的样子真可爱。”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 “江茶!如果你再不务正业待在家里,就回你自己家去,少在我面前碍眼!” 桑茶刚穿过来就差点被一堆文件砸中。 她偏了下身子,才躲过这次无妄之灾。 “???” 还没来得及接收记忆的她是大型的懵逼,随口就反驳:“我哪儿不务正业了?” 站在办公桌前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保养得当,但眉宇间皆是疲态,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扔的。 “你还好意思提?” 桑茶自认系统不会坑她,淡淡地说:“污蔑我的,自然好意思。” “我污蔑你?”江父生生气笑了。 “你当你银行卡的花销我看不见?前段时间刚买了辆车,昨天又买,哦,听说你还去哪个酒店入股了是吧?怎么,打算常住酒店了?” “…………” 桑茶默默看了眼手腕上的两圈金手环。 因着皮肤白,手环也较细,哪怕是金色也不显俗气,反而更有种高雅的气质。 但她不喜欢。 而且看得出这玩意儿不便宜。 嘶,什么破系统。 “大概……是看那酒店的经营前景好吧。” “好个屁。” 江父说,“你想做生意就好好做,而不是拿着我给你的钱到处乱花……家里可以看在养了你二十年的份上继续让你做江家二小姐,但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桑茶脑袋顶是大写的问号。 什么玩意儿? 见她不噤声了,江父想着可能是自己说话太重,缓了口气。 “算了,你最近安分点,马上就是诺白的生日了,你多和她相处相处,别让我们难看。毕竟,她才是我们江家亲生的大小姐。” … 在办公室挨了顿骂之后,桑茶大约搞清楚了点状况。 等她回到家接收了记忆,发觉和自己想得差不多。 原主江茶,在江家养了二十年,谁知却发现她不是江家亲生女儿,而是被人换的假千金。 在一个月前,真千金江诺白回到江家,认祖归宗,江茶在名媛圈内成了一个笑话。 原本江茶的名声就不好,从小惹是生非,长大也花钱如流水,从不为家里做点建树。 爆出她是假千金后,念在她原本的家里没人了,江茶就没被赶回去,大概是顾忌着这点微不足道的亲情。 而这段时间,江茶变本加厉,大把大把地往外撒钱。 江父让她去公司也不去,甚至连慈善都做起来了,每天都在把江父气死的边缘徘徊。 而江茶入的那个酒店的股,正好是与江家在商圈有过节的公司,所以今日江父才会发这么大脾气。 桑茶洗了个澡出来,心说原主还真是会作死。 这么好一江家,不留着坑……不是,做什么不好,非要整日彰显自己存在感地乱搞事情。 系统上线:“霸霸,你现在的魂力值是七十,但我注意到,祖师爷似乎在将自己的灵魂之力渡给你……” 桑茶微微蹙眉:“什么?” 在一念间的时候,九曜最后只给她说了“阿鼻地狱”,却没具体说明其中关联。 她还没来得及去查就再次进入小世界。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 “能还回去吗?”桑茶道。 灵魂之力她能自己存,收集祖师爷的灵魂可不容易,他倒好,上赶着给她浪费。 系统:“额,不能。不过霸霸你放心,祖师爷已经可以自己将剩下的灵魂召回,你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 接着他补充道:“当然,祖师爷渡给你的这点灵魂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霸霸你可以随便造。” 造个屁。 桑茶还是不太放心。 但她知道系统不会骗她。 “所以,我现在就算不完成任务也可以了?” “不可以!”系统嘤嘤嘤,“霸霸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我还差那么一点就能变成人了!你一定要帮我!” 桑茶本来也是逗他的。 “行了知道了,所以任务是什么?” 江茶在上一世,通过作死并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由于她跟真千金不合,处处找她麻烦,还让人败坏她的名誉,最后自然被真千金收拾得服服帖帖。 身份暴露之后,江茶在江家还没待到半年,便抢了江诺白男朋友,最后被江诺白赶出了江家,回到那又臭又脏的福利院。 从没吃过苦的江茶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环境,哭喊着求江家人把她接回去,可惜并未成功。 江父江母对她早就失望透顶。 系统:“自力更生,让江家夫妇对她刮目相看,顺便将江诺白踩在脚底。任务性质难度较高,奖励魂力值五点。” 桑茶特大气地啧了声。 “我现在缺你这五点魂力值?” 系统:“……” 你是霸霸,你说了算。 桑茶想了想说:“原主为什么要抢江诺白男朋友?” 系统心说您还真是能问问题就不自己去想。 它认命回答:“原主不是要抢她男朋友,只是单纯不喜欢江诺白,谁知道她男朋友也是个把持不住的,喜欢大海,江诺白就刚好找到机会整她。” 桑茶点点头。 那就行。 总归没什么感情污点。 桑茶不知道的是,今天适宜打脸。 【茶茶,出来玩,老地方。】 桑茶看着手机上这条微信,是原主狐朋狗友之一的……灵音??? 她看着头像上的女孩,确定是灵音没错。 “……” 桑茶把这个老地方细细咀嚼了一遍。 半小时后,她开着原主新买的跑车去到一家装潢精致的私人会所。 这家会所原主经常来,很多搞事情都是在这里讨论成型,是老顾客了。 具体表现为她一进门就有人往她身上贴。 “江小姐来了呀,段小姐她们早就在房间等着了,这次江小姐可需要叫人陪呀?” 桑茶望着朝她笑眯眯说话的会所经理,心说还叫人陪……这里是正经会所吗? 很明显不是。 她摆摆手:“不用,在哪个房间?” … 桑茶谢绝了经理还想给她叫小鲜肉的想法,找到灵音所在房间,刚推开门,就与正好出来的男生对上。 在看见那双漂亮幽深的浅蓝色眼睛时,桑茶就觉得很熟悉。 除了她本人,还有原主本身带来的熟悉感。 脑子里迅速蹦出关于他的资料。 简沅,当红男星。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被原主单方面……包养过!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 为什么是单方面包养,主要是原主看上他的脸,但人家完全没正眼瞧过原主。 为了简沅,原主曾一掷千金赠豪车,还为他抢了不少好资源,助他在娱乐圈彻底站稳脚跟。 只是做了这些,对方依旧冷漠无情。 若是以前,简沅对原主都是爱理不理的状态,可在爆出原主的假千金后,简沅更是彻底断绝与她的联系。 在原主的定位里,简沅算她前男友。 ……哪怕真相是简沅可能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此时,两个人堵在门口,桑茶可以看见简沅看她的目光就是看陌生人。 仿佛真的不记得印象中有过这人存在。 原主真可怜,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大概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很差了,桑茶也没上赶着找打脸,表情比较冷淡。 “抱歉,我走错包间了。” 桑茶后退两步给他让路,还注意着看房间号……没错啊? 可简沅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刚从里面出来? 霎时,桑茶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比如简沅被欺负,让他进去陪酒以求资源……或者还要卖身…… “你没走错。” 简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桑茶:“???” 最近她的问号越来越多了。 简沅不是不认得她? 怎么听那语气是认识的? 桑茶转过头,望着走廊离开的颀长身影,他好歹正当红,马上拿出鸭舌帽和口罩戴上,压出几撮黑色碎发在脑后。 方才灯光较昏暗,她竟是没有多看几眼简沅的正脸。 好像距离上次见面的记忆,这次的简沅更好看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混血儿的浅蓝。 “人都走了,还看呢?”灵音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眸光狡黠地说。 桑茶收回目光,没好气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灵音圆眸一瞪:“当然我给你叫来的!你不是要找他的吗?谁知道刚来就走了,脸色真臭,啧。”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 进到包间,里面还有几个人,男女皆有,都是原主圈子里的朋友。 虽然他们行事作风比较纨绔,但好在重义气,没有在低谷时弃她于不顾。 “茶茶还没忘那个小明星呢,害,脾气也太倔了,刚进来就走,我连他脸都没看清。”谢娇手里端着杯酒,摇摇头叹息。 巧的是,谢娇家里就是与江家有过节那个,但原主还是投了她家股份,算是跟着气了两家。 灵音带着桑茶坐下,“你看清有什么用,他是茶茶的,你想都不要想。” “小家伙说的什么话。”谢娇瞪她一眼,“我还能跟茶茶抢男人不成?” 灵音吐了吐舌头:“万一呢!” 桑茶及时让她们打住,“你们是怎么把人叫来的?” 灵音说到这个就生气。 “茶茶你是不知道,这个简沅简直不识好歹!开始我们以你的名义叫他出来玩,消息刚发过去就被拉黑了……换了好几个号都是这个结果!” 闻言,桑茶乐了。 “所以最后,就是他烦了你们的骚扰才来的?” 谢娇及时接话。 “怎么可能。就简沅出了名的臭脾气,他不想来,我们用再多号都没用。”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 “对对。”灵音点头附和。 “知道他聪明,我们还是隔了段时间,让君复黑了他经纪人的电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把人叫到这里来的。” ……君复??? 桑茶唇角抽了抽,抬眸望去,倒没有看见他。 灵音看出她的疑惑,悄悄在她耳边说:“他回去了,说是那边有点事,不过没事,反正也用不着他了。” 桑茶似笑非笑:“你移情别恋了?” 灵音哼了声:“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那你加油。”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得的悄悄话呢。”谢娇不满地说。 灵音笑眯眯道:“说了是悄悄话,才不给你听。” 谢娇撇撇嘴:“谁稀罕。” 这本来就是个小插曲,大家也没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对他们来说,小明星而已,到处都是,没必要另眼相待。 就算真包养了,没多久就厌弃了,掀不起太大波澜。 原本大家就是出来吃饭喝酒,这家会所的私人厨师手艺不错,将这群纨绔子弟的胃饲养得服服帖帖。 可最近事情多,大家都顾不上享乐了。 谢娇特豪迈地开口:“茶茶,你还在江家待着呢?要不你搬出来得了,我那儿还有套空的别墅,你先住进去。” 她说完,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对呀,干嘛要待在江家看别人脸色,如果你不想去娇娇那里,我名下也有几套海景别墅,你随便选。” “我特看不惯江诺白那装大小姐的样,也不知道江家有没有教她最基本的礼仪。” 灵音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对桑茶此刻的身份没有太深入地了解。 她好奇问:“江诺白是谁?茶茶为什么要看别人脸色?” 在她心里,桑茶就是无比高大上的存在,牛逼鼻祖,何须管他人如何? 桑茶笑了笑,算是明白为什么原主喜欢跟这些人混一块儿了。 “没事,江家我再待一阵子。” 谢娇皱皱眉:“真的没事吗?据我所知,下个月就是江诺白生日,她肯定会做什么。” 江家是名门望族,千金生日肯定会有不少上流圈子里的人前去祝贺,在场所有人都会去。 江诺白刚认祖归宗不久,这次生日定会大为操办,明显得要涨她志气,给她赚足脸面。 “我看,到时候咱们都别去了。” 桑茶却道:“去吧,也可以来看看我。” 听她这么说,谢娇眼神一亮:“茶茶,你是不是有你自己的计划?你说,当天想让江诺白怎么出丑,咱们都配合你!” 桑茶:“……” 她看着像这么幼稚的人吗? 太混也不是好事啊。 桑茶无奈道:“如果她不找事我暂时不会管她。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几人忒可惜地叹了口气。 不能搞事情,好无聊啊。 为什么生活不能再多姿多彩一点呢? 看他们这些人的表情,桑茶算是知道原主的性格是从哪儿传染来的,当真是近朱者赤。 有人好奇问:“茶茶你有什么事情要做?需要我们帮忙吗?” 其他人连忙点头。 这个圈子的人,眼里就差写着求刺激求血拼求搞事情了,随便放一人出去都能气得家里人原地升天。 生活,就是因为有他们才变得更加精彩! 桑茶淡淡的眼神扫了一圈,十分镇定地说:“包养明星。”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 “什么?!” 包间几人都疯了。 “茶茶,你不要告诉我们你还没对简沅死心!” 他们满脸都是“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作为可以拥有一整片海的女人,对那种小明星认真是大忌。 谁知道对方看上的到底是你的钱还是人,到时候被骗了,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谢娇点燃一根女士香烟。 “别这么想,万一茶茶说的明星不是简沅呢?” 话音刚落,桑茶就淡定道:“是。” “……”脸疼。 灵音在一旁幸灾乐祸。 谢娇默默指向桌对面的一男生:“何彦,你家是开娱乐公司的,圈子里对简沅的评价的什么?” 何彦挑眉:“无人区玫瑰。” 长最野的刺。 流最艳的血。 他说:“茶茶,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也给简沅送过那么多东西,还为他得罪过不少人,我敢发誓他连你名字都没记住。何必单恋一棵草呢。” 其他人拍了拍手。 表示赞同这个观点。 何彦抱拳:“谢谢,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肯定,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桑茶:“……” 她平静地喝了口果汁。 “你们今天叫他来,已经把人得罪了,关键还是用我的名义,我不道歉也说不过去。” 谢娇就无所谓。 “那有什么?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他也斗不过咱们这么多人。茶茶你要是实在喜欢,干脆哪天咱们给他下个药,你俩直接完事儿得了。” 办法是个好办法,就是不咋长心。 桑茶突然脑子疼。 这群人也有缺点,比如普遍智商不高,不仅不用在正事上,还净出些馊主意。 “算了,你们别管,我自己来。” 众人发现劝不住她,也就没管,想着新鲜劲过去就好了。 原以为这次,桑茶说的要去道歉会像往常那样送车送表,谁知道……她这次什么也没送? 不仅没送,连实际行动都没有? 系统寻思着这些天来桑茶的举动,根本没有那日说的要去包养小明星。 “霸霸你在干嘛呢?不去找祖师爷了吗?” 桑茶刚出门回来。 “不去,去了也招人嫌,还是等他主动来找我比较方便。” 系统刚想说这怎么可能,便听得她手机响了。 简沅:【来雅西酒店9012】 系统默默把话吞出去。 怎么还真主动来找她了? 还是去酒店! 进展这么快的吗?! 其实不止它惊讶,连桑茶都摸不着头脑,咕哝道:“这么迅速的吗?” 她回消息:【会不会太快了?】 简沅给她发了六个点:【……】 桑茶估摸着手机那边的简沅大概在笑,不过是无语或气的,很快就收到新回复。 【你不来就算了。】 桑茶:【来了。】 之后她就关了手机,打算拿衣服去洗澡。 系统语气难掩激动:“霸霸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吗?要不要喷点香水?或者自带无感超薄!” 桑茶:“……” 你一个系统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她去洗澡,只是因为刚去剧组找人,来来回回跑多了身上有股汗味而已。 “你以后少看点伦理剧吧,对以后的身体不好……”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 桑茶顾忌着简沅是公众人物,去酒店时也戴了口罩,免得被蹲守的狗仔拍到。 可惜简沅貌似不怎么领这个情。 他给桑茶开门后,并未显出多热情的神态,但眼神总归不是在看陌生人。 简沅上一部电视剧才杀青不久,剧组人刚走完,他就给自己升了豪华套房,总归还惦记着没在媒体下耍大牌。 桑茶坐在沙发上,简沅去给她拿了瓶果汁。 “江小姐也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了?” 许是在酒店,简沅穿的衣服比较宽松日常,肤色比荧幕上还要白,整个人处于慵懒放松的姿态。 接果汁时,桑茶看见他卷翘如蝶翼的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时将眼瞳遮住,宛若幽密惑人的蓝色妖姬。 简沅的长相很有混血风格,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唇瓣薄而绯红,放在娱乐圈也属于顶尖样貌。 桑茶移开视线道:“进娱乐圈不太方便。” 简沅不甚在意地坐着单人沙发,双腿交叠,妩媚凤眼微微勾起:“嗯?” 桑茶心说包养你不太方便。 “你接近莫延导演的目的是什么?” 简沅也不拐弯抹角了,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她。 眼前这个女人,他并非没有印象,只是往常行事作风令他太过厌恶,所以不管她做什么自己反应都冷冰冰的。 可昨晚……他竟接到了莫延的试镜电话。 莫延的电影,是多少人都争抢着去试镜的存在,只要被选上,就意味着这人是预备影帝或影后。 近期莫延正在准备翻拍一部经典着作,主演未定,他曾让经纪人联系过,消息却石沉大海。 这位导演的性子古怪得很,凡事讲究合眼缘……鬼知道他的眼缘是什么。 简沅也不是一定要出演他的电影,只是,如果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推辞。 “目的?”桑茶眨了下眼睛。 老实说,她的目的还没有这么快就打到简沅头上。 况且在莫延那儿,她只是随口提了简沅的名字,谁知道莫延动作效率这么快,电话都打过去了。 机会都送过来了,不要白不要。 桑茶忍着笑说:“我认为,合格的金主,要学会为小情人做最好的打算。” 谁知,听见这话,简沅只是似笑非笑说:“金主?小情人?” “……” 桑茶心里突然有点忐忑。 他这是什么反应? 但她转念一想,简沅只是无依无靠的小明星,这次她才是大佬角色,没必要怕他。 桑茶扬了扬下巴:“难道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还想赖账不成?” 原本桑茶想说收了她的东西……后想起来原主送的全被简沅退了回来,当即咽回去。 “这样。” 简沅敛下眼睫,像是在沉思,就在桑茶以为他是要赶人之时,他说:“还不算你的人吧?” 桑茶没反应过来:“……什么?” 简沅不语地盯着她。 桑茶马上从卡壳中回过味,琢磨着说:“可是不止我这边,娱乐圈应该也传了不少你被包养的传闻吧?” 她说完,感觉简沅貌似更难言了。 有问题吗???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7) “江小姐想与我是情人关系么?” 简沅倏尔漫不经心地说。 桑茶无所谓。 “看你,想什么关系都行。” 说完,她补充道:“没有关系不行。” 简沅勾唇笑了。 “行啊。”他点点头,“江小姐高兴就好。不过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能随便向你提要求?” 对于包养祖师爷,桑茶特大气。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当然,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可以帮你。” 终于让她逮到祖师爷是娇弱小白花的位面了,她回去就给系统加鸡腿。 系统:霸霸,希望以后的你也能这么乐观并且不会想弄死我…… 菟丝花是不可能的! “这么大方。”简沅轻笑,“据我所知,江小姐最近在江家也不好过吧?” 桑茶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或者怕江家人找他麻烦。 “你放心,江家严格来说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会迁就到你是身上,至于那些资源就更好办了。” 她好歹在娱乐圈做过影后,经纪人,编剧等等,再入坑个导演也没事。 为了包养小白脸,累点没什么。 “江小姐挺自信的啊。”简沅意味不明地说,“既然这样,那江小姐是不是要拟个合同?” 桑茶唇角动了动:“……合同就没必要了吧。” “为什么?” 简沅挑眉:“你不怕我卷钱跑人?” 桑茶心说你有本事就跑。 她正襟危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好人。 “这场关系里面,我不会让你成为吃亏那一方,只要哪天你想中止这场关系,随时可以,没必要跑路。”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她更好的金主了吧。 过了这把金主瘾,桑茶心情不错。 以至于她忘了问,简沅是什么时候想通,以及为什么想通要和她成为这种关系的…… 听见她的话,简沅微微讶然,不得不多看了她两眼。 女生年纪也不大,刚二十,长相不是乖巧的那种漂亮,但很多地方都还带着稚嫩的影子。 却在有时亮出獠牙,将她附近的人都咬伤。 曾经江茶身上总有股不务正业的痞气,做什么都不顾后果,简单说就是胸大无脑人傻钱多。 可这两面见过之后,她就不太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简沅还说不上来,但心想着多见几面就能感受到了。 “身为男的,我确实不吃亏。”简沅慢条斯理道。 “那就这样吧,江小姐有需求的时候随时找我,只要我有时间。” ……需求。 桑茶被他这话弄得呛了下。 见她这样,简沅好笑道:“难道江小姐包养我不是为了这个?只是单纯想做慈善?” 他把话说这么直白,桑茶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谁特么这么快就想那上面去! 磨了磨牙,桑茶微微扬头,才不认输:“自然不是做慈善,你现在有时间吧?” “现在?” 简沅的眼神里明显写着“小姑娘家家还挺饥渴”,他拿出手机看了下行程表。 这两日倒是放了假,之后通告就开始赶了。 “现在也行,那咱们抓紧时间……” 说着,简沅搁下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自己衣摆,慢慢撩起,劲瘦腰线充斥着桑茶眼膜,隐约还瞥见线条流畅的腹肌……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8) 桑茶:“!!!” 眼瞧着他真要脱衣服来真的,桑茶连忙打住:“算了算了,今天我没空。” “真算了?” 简沅撩衣服的手一顿,挑着眉看她。 桑茶:“真的真的。” 谁能想到,前几天才如高岭之花的简沅小鲜肉,今日就如此迫不及待…… 说出去谢娇他们都不会信! “好吧。” 闻言,简沅只得松开手,语气中说不出是可惜多还是算你识相多。 桑茶觉得今天的会面可以到此为止了,拿着包包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走得飞快。 有点像落荒而逃。 简沅望着她的背影,听见门边传来的关门声,淡淡收回目光,嗤了一声。 林鸣:【大哥,你起床了吗?话说莫导怎么会叫你去试镜?你该不会偷偷拿刀架人脖子了吧?】 简沅漫不经心地敲字。 【滚。】 发完消息,简沅想到方才原本一本正经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最后却溜得比谁都快的“金主”,慢慢笑了。 他淡定给这位经纪人敲丧钟。 【对了,跟你说件事,我被包养了。】 消息发送成功,并没有很快得到回应。 但半分钟后,林鸣准确火烈地给他拨来电话。 “喂。” “简沅!!!你特么做了什么?你怎么就被包养了?给我说清楚!!!!”林鸣的咆哮声从电话里传出。 简沅把电话拿远,等到那边没声了,才凑近了不紧不慢说:“就是被包养,嗯,你想的那样。” 林鸣立刻道:“我什么都没想!!” 简沅:“啧,少来。” “我少来?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林鸣心好痛:“大少爷,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不对啊,你以前很少让我操心,那个包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新游戏吗?” 他不敢想象某人被包养的样子。 太恐怖了。 简沅几句话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桑茶落荒而逃的事。 林鸣简直拿他没办法,发出微弱呻吟。 “……所以呢?你就是想告诉我你调戏人家小姑娘,人家还没有上你的当?” “我求你做个人好吗!那我现在是不是该笑话你,堂堂简沅也有邀请人上床却被拒绝的一天?啊?!!” 简沅大概看出了这位经纪人正处于崩溃边缘,难得没有再打击人。 “别这样想,你可以换个思路去思考这件事……比如我拿到了莫延的试镜?” 果不其然,林鸣那头没声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要命的咆哮。 “简沅你够了!演这把很开心吗?如果你真想出演莫延的电影,你可能真的演不到?就算是拿钱压他……算了,你就是闲的是不是。” 简沅被看出来也丝毫不慌。 甚至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斟了杯红酒。 手机被搁在桌上开着,任由他叫。 “反正木已成舟,你怎么吼都没有,总不能让我现在毁约吧。” 林鸣:“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简沅莞尔一笑。 “来不及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我爸妈说这件事,否则就等着被拖出去枪毙吧。”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死寂。 接着,是气吞山河的嘶吼。 “简沅!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9) 桑茶的金主之路特别顺畅。 不久后,她就听莫延说了,新电影的试镜特别顺利,简沅仿佛就是为主角定制而生,谢谢她的建议。 桑茶也抽空去把简沅曾经出演的电视剧筛选着看了一遍。 简沅出道并不久,最先是因超高的颜值走红,还被路人们叫了一段时间的花瓶。 但出演了一部电视剧的男二后,他精湛无瑕疵的演技才逐渐被公众认可。 可惜公司没有什么好资源分给他,导致他只能演些没什么营养的电视剧,偶有良心制作但不多。 光凭那些,还不足以让简沅在娱乐圈彻底站稳脚跟。 桑茶这时候的金主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除了莫延的新电影,桑茶循着上一世的爆款电视剧电影综艺,全部挑出来给简沅发了去。 喜欢就接,不喜欢就扔,超宠溺。 林鸣都快被桑茶的金主精神打动了。 “大哥,你那位……金主,又给你发了部电影,还是陆导的……我就奇了怪了,她哪儿认识那么多知名导演?那些个导演还真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桑茶的身份他也调查了一番,豪门假千金,近期传得沸沸扬扬。 她是哪来的自信与实力说服这些导演,她说谁演就谁演的? 就算是江家掌权人出面,那些导演们也未必会给这个脸色吧。 “嗯,所以我赚了。”简沅点点头。 林鸣:“……” 演这一下你就很开心吗? “算了,总归不是坏事,你俩没被拍到就行,马上你就有个代言……等会儿,你给谁打电话呢?” 他马上就知道了。 在听见电话对面那声还没睡醒的,带着梦呓的嗓音后,林鸣自觉闭嘴。 “唔,什么事?”桑茶确实还在睡觉。 简沅心被触动了下,放低声音:“晚上去吃饭吗?” 桑茶打了个哈欠:“啊,你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 桑茶瞌睡依旧勾引着她,便没多想:“那行,我到时候去酒店接你……” 简沅:“好。” 说完,他也没等到电话那边有回音,仔细听了会儿,听见了那头传来的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简沅轻轻一笑,听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当他抬起头,就见林鸣面色复杂地盯着他。 简沅面无表情:“干嘛,我对你没兴趣。” “老子对你也没兴趣!”林鸣瞪他,纠结了下语言后说,“大哥,你表情不对劲啊……” 简沅嗤笑一声。 “我看你表情也不太对劲。” 林鸣:“我跟你说认真的!以前哪有女生能得到你这种态度?没有!你老实说,你和江茶到底什么关系?” “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简沅面色坦坦荡荡,进到卧室打开衣柜,开始挑今晚出去穿什么。 他并不是长住酒店,上次不回家只是因为林鸣请了假,没人帮他搬行李,干脆就在酒店多住了几天。 唉不对,刚才金主说的去哪儿接他来着…… 想到这个,简沅再次掏出手机发消息。 林鸣瞅着他的一系列操作,摇摇头。 “天要下雨,少爷要嫁人,还真是拦都拦不住。” 简沅随手给他扔了个枕头。 “滚。”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0) 桑茶睡醒之后,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脑袋没转过来。 简沅:【酒店不方便,你直接去你们常去的那家会所等我就好。】 ……去那儿干嘛来着? 刚睡醒的她还处于懵逼状态,脑子里那根弦接了很久才接上,终于把自己遗忘的那部分给想起来了。 简沅打电话约她吃饭? 这还是情人关系以来简沅第一次的主动。 而桑茶除了给他送资源,基本没找过他什么,挺多时间还是和他经纪人对接。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心想要不要提前去准备下惊喜。 ……算了,不会。 晚上七点,桑茶准时开车到会所,刚从车库上来,便看见会所前伫立了一个人。 光怪陆离中,他戴着棒球帽与口罩,穿着宽松的黑色外套,灯光下的暗黑影子拉得颀长。 即便容貌被遮得差不多了,他浑身矜贵的气质依旧掩盖不住,甚至还能泄露出丝丝嚣张与狂妄。 桑茶隔着大老远就看出这人是谁。 她刚好走过去,那人就抬起头。 “来了?”简沅朝她挑了下眉。 桑茶点点头:“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进去吧。”简沅没有多说。 明明是桑茶经常来的地方,简沅看上去却要比她熟悉些,带着她轻车熟路地去到一个包间。 菜点已经点好了。 “你刚才来了其实可以先进来,要是被狗仔认出你,可能会有些麻烦。” 桑茶尽职地扮演金主。 简沅坐下后就将口罩与帽子摘掉,闻言,水蓝色眸子微微闪动,继而笑了一声。 “没事,到这里来的公众人物不少,狗仔不敢轻易来这儿,要是惹上他惹不起的才麻烦。” 桑茶心说也是。 要是真有人敢传简沅的绯闻,她大概会把那家媒体公司给灭了。 “这些都是按照你往常的习惯点的,你看看对吗?” 简沅朝她歪了下脑袋。 桑茶扫了眼满宴佳肴,心说还真是她爱吃的……不是原主爱吃,这段时间她来过两次,没想到爱好竟然被记住了。 就是不知是简沅记住的还是店家记住的。 “有心了。”桑茶说。 简沅漫不经心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语调懒懒的:“讨好金主,是身为小情人的自我修养。” “……” 桑茶被这话弄得咳了一声。 接着,简沅又说:“江小姐从来不主动找我,是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可能是错觉吧,桑茶竟然从中听出了委屈。 “……没有。” 简沅点点头:“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找?” 他莫名有点怀念当初经常不顾众人眼色去剧组给他送东西的人了,至少还能经常看见。 可他却不后悔当初那样对她。 桑茶:“担心你没时间。” 简沅不依不饶:“可我的日程表都发给你了,你也没有表示。” 桑茶心说她该有什么表示。 她怎么知道金主该做什么。 难道只砸钱不好吗? 小情人也不是好包养的,桑茶想了想说:“那你下次进剧组我去探班?” 简沅似乎满意点了:“好,我等你。人来就行,别的东西不就用了。”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1) “……” 这顿饭吃得桑茶多次想上网搜流程。 怎么这么麻烦。 她胃口不是很高,但挑菜的时候,简沅貌似多看了她两眼。 饭后,桑茶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 “要去酒店?”简沅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装模做样地沉思了会儿。 桑茶一呛。 “你误会了。” 她看上去像这么饥渴的人吗?! 简沅放下餐具,自顾自道:“不必在意,酒店我熟,哪家酒店我都住过,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我家。” 桑茶听着他语气里满满的暗示,想他们之间的定位是不是反了? 简沅支着下巴,笑靥如花。 “江小姐若是喜欢玩点不一样的,也有专门提供那些东西的酒店。” 桑茶无语了:“……听着到底是谁想玩儿啊。”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带偏。 简沅抿着唇,深思熟虑道:“我?” “……”拒绝聊天! 桑茶想着要不要带他出去玩一会儿,忽地听见外面走廊传来阵阵喧闹的人声,说说笑笑。 她还能捕捉到耳熟的声音。 简沅细致地观察她每一个反应,闻声,眸光不经意地扫向门口方向。 “有认识的人?” 说完他才发觉这话不对劲,他的金主可是这家会所的vip客人,来这儿的人有几个是不认识的? 意识到这个想法,简沅微微眯了下眼睛。 心底划过一丝不悦。 桑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摇头说:“没有,现在回去么?” 简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桑茶自动带入好,起身推开包间的门,正好与外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在看见她之后,门外的几人声音渐渐削弱。 目光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原来是茶茶呀,原来你也在这儿?” 明显是众星捧月的那名女孩儿朝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余光却往包厢内的简沅瞟去。 她就是那位真千金,江诺白。 换做以前,这些人围着的那个人是江茶,只是树倒猢狲散,假千金身份曝光,立刻被落井下石。 昔日围着她的那些人没几个还跟着。 只有那些所谓“狐朋狗友”不离不弃。 桑茶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把江诺白的视线遮住。 “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诺白还未说话,她身旁的女生就替她道:“诺白,你忘啦,江茶可是这里的常客呢,vip客人,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桑茶啧了一声。 “说得像是你们没在这里似的。” 那女生冷嘲热讽道:“咱们诺白可不会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都去。” 江诺白制止了她的话:“别这么说,茶茶喜欢来这里,来就是了,江家还是养得起她的。” 那女生笑了声,接着看向包厢内的人。 “如果我没看错,里面那是最近当红的小明星吧?江茶你是怎么好意思的呀,拿着被人的家的钱去养男人。” 桑茶最近在给简沅砸资源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谁让她的胃口大,旁人基本分不到一杯好羹。 只能多关注她的情况,看能不能挑剩下的去喂家养小情人。 而桑茶的事,更是被这些人看在眼里。 有人先开口,自然有人附和。 “谁知道呢,换作我肯定没那个脸。” “装可怜呗,总能博得同情的。”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2) 桑茶没想大开杀戒。 说说她就行了,她大不了无视。 但落到简沅身上,这几人都别想好过。 “花你家钱了?” 桑茶冷冷地望着开口那两人。 眼神中仿佛冰冻了寒天极原,让人被那目光攫住后,浑身血液便在瞬间凝固。 那女生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气势不足地后退一步,伸直脖子。 “我说的是实话,还不让说么?” 桑茶凉凉掀起眼皮:“实话?你看见我拿江家的钱了?” “谁看见了!”女生哼一声,“你用的钱哪一分不是江家的?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挣的吗?” 桑茶嗤笑。 “哦,没看见。我看你这么有自信,还以为我花的是你的钱呢。” 那女生:“你!” “好了茶茶,你别生气。”江诺白出来打圆场,“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 “被谁骗?我么?” 简沅低沉暗哑的嗓音从门后传过来。 他大致听了两句,才缓缓拿着自己东西走出来,高挑身形落下的影子将桑茶笼罩其中。 大家这才看见屋内小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简沅的名字他们都或多或少听到过。 荧幕里的简沅,脾气和秉性都不错,就是瞧着不太好接近,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私底下如何,别人也不知道。 毕竟他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基本任何时候收工都飞快,生怕被拉去套近乎似的。 就算这些财阀大亨里有人看上他的美色,想包养他,也找不着机会。 简沅与公司的合同有些特殊,当年公司花重金签下他,合同许多内容都以简沅个人意愿为重心。 钱是其次,这位爷貌似并不是为了钱才进的娱乐圈。 公司干扰不了他的举动,经纪人也是他自带而来,这就让那些大佬不好下手了。 总不能把人绑来吧? “你是……简沅?”有人不确定地说。 刚刚把帽子戴上的简沅抬头,额间碎发投下淡淡阴翳,将他深邃眉眼蒙了层浅薄的夜色。 那双缱绻蓝眸觑向开口那人。 薄唇亲启。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简沅?” 桑茶拽了下他的手腕,“你怎么出来了?” 在这些少爷小姐们面前,简沅的身份处于弱势,她并不想让简沅和他们对上。 反正她自己能解决。 简沅却朝她摇了摇头。 “茶茶,你们……”江诺白一副较为惊讶的表情。 桑茶却半点好脸色不给:“关你什么事?没事就让让,我没你们这么闲。” “呵呵,急着和小情人快活,确实比我们要忙点。” 人群中有人不屑冷笑。 简沅也不否认,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总比没有的强,自己动手应该很辛苦吧?” “……” 桑茶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简沅!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真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那人瞪着他说。 “呵。” 简沅慢条斯理地戴上口罩,偏了下脑袋。 “那我真是害怕,你想拿我怎样?” 语毕,他感觉到桑茶朝自己投来的疑惑目光,火速收敛锋利逼人的气势,往桑茶身后躲了躲。 “我有江小姐护着我。”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3) 桑茶:“……” 你现在才知道啊。 看你那么牛逼,还以为你自己能解决呢。 怎么说也是自己包养的小情人,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欺负了去。 “你们若是敢动简沅,我一定弄死你。” 桑茶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冰冷如芒的眸光扫向在场所有人。 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 且语气不是开玩笑。 ——说弄死你,就弄死你。 江诺白多看了他俩几眼,眼瞳闪烁着不明情绪。 她笑了笑说:“茶茶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喜欢的,我们怎么会去动呢。” 江诺白身边显然还有人想说什么,被她拦了回去。 “你们好了啊,茶茶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再这么针对她我就要生气了。” 桑茶对这种假惺惺的人素来没有好脸色。 如果江诺白真要为她做主,早就站出来说话了,还用等到最后才来虚情假意这一套。 只能说她身后有江诺白轻易不敢动的人。 桑茶想到了谢娇灵音她们。 她们两家的势力,可不比江家弱。 若在外面,江诺白还不会和她撕破脸皮,甚至还挺乐意维持通情达理的姐姐人设。 这样,别人说起这对真假千金,对外界风评不好的江茶自然拉踩,更能突出真千金的优雅大气。 “茶茶,你若是还有事就先走吧。”江诺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 “不过,有时间你可以回家看看,爸爸最近也很想你。” 想她做什么? 没得骂了? 桑茶没把这当回事,众目睽睽之下牵着简沅就走,丝毫不理会那些人咬牙切齿的目光。 跟这些人斗都没意思。 简沅紧紧盯着牵着自己的人,女孩长发染了色,看上去就是不良少女,身上却莫名有种干净清冽的香气。 与她的外表格格不入。 甚至连方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都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更像是从万千厮杀的浴血而出。 可为什么呢? 在被爆出是假千金之前,她的生活可以说是世界上任何女孩都羡慕的典范。 “你怎么了?” 桑茶察觉到身后人没动静,停下脚步来转头问他。 简沅因她猝不及防的刹车,内心思索中止,差点和她撞上。 站定后,他摇头说:“没事,想他们会不会找我麻烦,给我穿小鞋或者封杀我。” 桑茶沉默一瞬。 她认真道:“不会。” 简沅抬起眼皮:“嗯?” “我说不会。”桑茶很坚定,“如果真的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一定会抢先把那人收拾了。” 听见她这番极其真挚的话,简沅心里有丝丝的触动。 他眼眸弯了弯。 “那我就多谢金主大人保护我了。” 桑茶板着脸点头。 头一次做金主,感觉还不错。 她正要继续走,这里是门口,来往人比较杂,被撞见了也挺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知,桑茶却突然见简沅拉下了口罩。 侧面路灯的光影洒落下来,二人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只能听见对方心跳的情况中,马路闪过的汽车鸣笛都不那么嘈杂了。 呼吸变得微弱,纠缠。 简沅低下头,很轻地在她唇上碰了下。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4) 莫延的电影很快开机。 桑茶也兑现诺言地去剧组探班,顺便和莫延讨论讨论圈子近期的事。 “茶茶,你没发现你最近出来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吗?你真的不愿意把你陪小明星的时间挤出来一点,陪陪我们这群老孤寡姐妹们吗?” 灵音带电话来轰炸她。 彼时,桑茶正路过商场,她默了默,说:“那你现在出来陪我逛会儿街?” “逛街?好啊!”灵音眼睛亮了,“你打算买什么?” 桑茶思索片刻:“想给简沅买块表。”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死寂。 继而是灵音气急败坏的声音:“茶茶我看透你了!再见!你陪你的小明星去吧!我追君复去了!”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桑茶眨眨眼,没将这放心上,走到柜台边。 两个小时后。 桑茶准时提着鸡汤与礼盒前往剧组,这次没人拦她,一路畅通无阻。 这时,简沅正在拍一场武打戏。 他穿上定妆古装之时,就已经有了莫延剧本男主角的味道,整个人形象发生质变。 随便一个抬眸,便演出了那种神韵。 莫延不止一次对她表示自己的满意。 看他们都在忙,桑茶便静静地挑了凳子坐下,在旁边看着简沅发挥,心说这演技比起自己都不遑多让。 天生的演员。 而这场戏过后,简沅精准找到她的位置朝她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桑茶扬了扬眉。 林鸣抱着外套走在简沅身后,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光明正大打小报告。 “从今天一进组,简沅就开始频繁的东张西望,我就说他看啥呢,现在是知道了。” 桑茶低声笑了。 小情人还挺黏人。 剧组那边也有人频频往这边投视线,一个比一个火热。 简沅不咸不淡地睨了经纪人一眼,“你这么关注我?还关注得挺仔细?” 林鸣尚未察觉到危险来临,理所当然道:“我身为你经纪人,当然要仔细。” “行啊,你这么细心,我休息室有半个火龙果,你替我把籽挑出来吧,我怕变黑。” 简沅面无表情地下达这个指令,走到桑茶面前,垂眸望着她手里的东西问:“是给我的吗?” 桑茶见林鸣一脸不可置信和遭雷劈的表情,有点想笑。 她点点头,将礼品袋先递过去。 “鸡汤等会儿再喝,反正保温杯温着不怕冷。这个是给你买的。” 简沅说过不让给他买东西,但真收到了,内心依旧窃喜。 “简沅,大哥,大少爷,您认真的吗?挑火龙果的籽?您怎么不说让我去给您摘天上的星星呢?” 林鸣总算是受伤地问出这个问题。 “星星就不用了,我没那么挑剔。” “……”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鸣把求救的目光落在桑茶身上,试图获得解救。 金主大人,您管管他? 桑茶憋着笑,朝简沅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嗯。” 简沅连个眼角都不施舍给林鸣,仿佛小学生收到礼物般小心翼翼,拆开礼盒后,一款精致的男士手表浮现在他眼前。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5) 简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江茶以前也给他买过手表,但他连包装都没拆都扔了回去。 这块一看就是新的刚买的,应该不是以前没有送出去的吧? “来的路上我看见这表不错,挺适合你就买了,你……喜欢吗?” 桑茶买这东西,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前几天某人发消息,字里行间总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大意就是鞭挞她还不来探班。 桑茶最近挺忙的,探班一拖再拖,今日找着时间了,才在路上买了礼物打算哄哄小情人。 “喜欢。” 简沅没有说这块表他其实有一模一样的,甚至直接拿出来戴上,将四周努力伸长脖子投来的艳羡目光当空气。 戴好后,简沅抬眼,重复一遍:“很喜欢。” 桑茶笑了,“你喜欢就好。” 想了想,简沅问道:“你以前买的那些东西呢?” “什么?” 桑茶暂时没能想起来他指的什么。 “你说你送回来的那些……哦,我送给朋友们了,反正你当时也不要。” 原主是真大方,那些东西就没有低于六位数的,眼都不眨就送人。 也就跑车自己留着了。 简沅没什么别的表情,低低地嗯了声。 求救不成反被吃狗粮的林鸣转头就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不如一早就去挑火龙果籽呢! “江小姐,来探班了?” 刚处理好回放的莫延过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他心知肚明,不予置评。 桑茶颔首:“嗯,给您添麻烦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要多谢你,为我的新电影推荐了这位好苗子。”莫延显然是真满意。 简沅勾唇笑道:“是莫导高看我了,还要感谢您愿意给我这次的机会。” 莫延哈哈笑了两声。 一阵寒暄过后,莫延说:“江小姐有这才能何须待在江家,有考虑过转行吗?” 这位知名导演竟是大刺刺撬起了墙角。 桑茶知道莫延也是想为她铺路,想了想说:“暂时还在考虑,不过不着急。” 她近期接触圈内各知名导演,除了为简沅争取资源外,也是想自己进入这个圈子。 这样,既能在幕后为简沅保驾护航,积累到一定名气后,江家便也不敢轻易动她。 “那好,江小姐如若有需要可随时找我。”莫延没有强求。 简沅通过他们的对话,将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别有深意地多看了两眼桑茶。 … 中途休息时间并不多,很快他们就再次投入到拍摄当中。 桑茶没有事做,被请进休息室休息。 然后她进门就看见兢兢业业挑火龙果籽的林鸣。 “……” 还真挑啊? 桑茶过去准确地找到简沅常坐的椅子,顺便将椅背上搭的外套拿下抱在怀里。 “江小姐……” 林鸣朝她打了声招呼,顺便对着手里的火龙果流眼泪。 桑茶好笑道:“行了,别挑了,给我。” 简沅挺乖一小孩,怎么把经纪人压榨成这个样子了? 林鸣摇头:“不行,简沅绝对不是开玩笑,不挑我会死的。” “……” 桑茶:“简沅哪有你说的这么过分?” “江小姐你不懂。”林鸣苦哈哈地说,“爱情使人盲目。”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6) “……” 爱情盲不盲目她不知道,反正她瞅你现在就挺盲目的。 桑茶朝他伸出手。 “出什么事我担着行了吧?给我,我有点饿。” 林鸣听了这话,没有一丝迟疑地把半个火龙果给了她。 “江小姐这可是你说的,回头要是简沅问起来,可千万不能让我背锅!……不过你没有吃早饭吗?这儿还有点面包。” 简沅也有不爱吃早饭的习惯,屡教不改之后,林鸣只能随身带点小零食。 还不敢带热量高的,毕竟演员身材最重要。 “不用,火龙果就行……它没有坏吧?” 桑茶想在桌上找个勺子,林鸣看出她的想法后,在桌面保温饭盒里拿出一个勺子给她。 “没有,另外半面也是简沅吃的,今天刚买的……这个勺子是简沅的,你随意。” 共用一个勺子什么的……林鸣觉着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道这俩进行到哪一步了! 桑茶说了声谢谢。 “……我带鸡汤竟然忘记拿勺子了,还好这里有。” 原谅她从来不知道疼人为何物。 桑茶挖了一勺火龙果送入口中,貌似不经意地问:“林鸣,你跟着简沅多久了?” 林鸣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被问到这些问题,只能跟紧简沅的剧本。 “四年了,我和简沅也是大学同学,进公司后看见他,就一直带他了。” 桑茶点点头。 若有所思。 “难怪你们关系这么好,原来是同学……我好像从来没有听简沅说过他家里的事,你知道吗?” 桑茶不是没有在背后查过简沅。 倒不是怕被骗钱,总归对他要上心点。 林鸣:“这……其实吧,我也很少听简沅提起他的家里,不太清楚,要不下次您问问他?” 桑茶点点头,不说话了。 慢悠悠地吃火龙果。 简沅刚收工回来,就注意到林鸣的求救眼神。 他眯了下眼睛,笑着走过去。 “我的鸡汤呢?” 桑茶无聊得都快打哈欠了,把保温杯递给他。 “等等,你还没卸妆吧……唔,那个勺子刚才被我用来吃火龙果了,我先拿去洗洗。” “没事。” 简沅完全不在意这个,坐在她身边椅子上打开保温盒,把还塞在火龙果壳中的勺子拿出来。 桑茶见他真的不打算洗,忙道:“总归也要擦擦……” 后半句她憋了回去。 反正简沅已经开吃了。 “……” 算了你高兴就好。 林鸣对简沅这种行为简直没眼看。 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电灯泡,他极为有眼力见地找借口出去了。 “你刚才在和林鸣聊什么?” 简沅其实对鸡汤的兴趣并不高,但依旧喝得津津有味。 繁重古装和长发披在身上也阻挡不了他喝鸡汤的脚步。 “聊你啊,还能聊什么。”桑茶大大方方地说。 “不过你平时很苛责林鸣吗?他好像很怕你。” 简沅拿着勺子搅拌着汤里的鸡肉,闻言,转过头疑惑道:“什么?他怎么了吗?” 很好,林鸣他死了。 桑茶很喜欢他的眼睛,比如此刻,湛蓝又纯粹,如风平浪静的清湖,干净得令人不忍心破坏。 她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他想太多吧。”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7) 简沅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点点头:“哦。” 顿了下,他说:“可能是这次的古装扮相比较凶悍,我偶尔把情绪带到生活里吓着他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桑茶眨眨眼,静静盯着他。 怎么这么乖! 她努力淡定:“没事,他习惯就好了,你快吃,吃完把妆卸了,带妆也不舒服。” 简沅异常听话地应下:“好。” 林鸣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卖了个干净。 收工后,桑茶寻思着简沅连拍一场夜戏和晨戏肯定累了,就不带他出门。 “你还是住在酒店吧?现在我送你回去?” 简沅换好衣服从化妆间里出来,让林鸣订了奶茶给剧组的工作人员,自己依旧将早收工进行到底。 他戴好口罩说:“去我家吧,没住酒店了。” 桑茶没察觉到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对,和莫延打过招呼后送小情人回家。 林鸣就是台可怜的榨汁机。 … 简沅住在一处高档小区,优点私密性好,狗仔进不去,桑茶把车开进去后都心动得想在这里买栋楼…… “我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就先穿我的吧。” 简沅进门后,从玄关鞋柜里给她拿了双浅灰色的拖鞋,大了点,但桑茶穿上后他就觉得很好看。 “谢谢。” 换完拖鞋后,桑茶打量了下他住的家。 两百多平,很宽敞,白灰色调,极简的纯欧式风格,落地窗可俯瞰整座城市。 “你一个人住?”桑茶问了句废话。 简沅卸掉装备,朝她勾了勾唇:“如果你想把这里变成两个人住的话。” 别说,桑茶还真想。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心想还是得再等等。 简沅以为她真的在想这个,眼睁睁看着她思考不过五秒就往沙发上瘫,还没有接下句话的打算。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两分。 简沅紧抿着唇,又不好明说,只能臭着脸去冰箱给她拿饮料。 桑茶随意道:“马上就是江诺白的生日宴会,你想去江家玩玩儿吗?” 她也就随口一提,没真抱希望简沅会去。 她想了想,简沅若是真在她的邀请下去了,江家人能气死。 谁知,简沅往她身边一坐。 “哪天?如果我有空就去。” 嗯? 还真要去? 桑茶:“这个月末吧,快了,请柬都发出去了,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简沅应下:“好。” “听说你问了我家的事?怎么了吗?现在做小情人还需要调查家庭背景了?” 简沅浅蓝眸子弯了起来,身子朝桑茶逼近,那片浮光掠影的湖泊中倒映着她的面容。 桑茶微愣:“额,不是,我就问问。” 简沅歪了歪头:“其实你问我就好了,没必要问林鸣。” “我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闲聊而已。” 桑茶如是说,倏地发觉他们之间离得太近了。 “这样。” 简沅直勾勾地盯着她,回想起那日路灯下轻轻的吻,舔了下唇瓣。 然后,遵循本心,轻扣住桑茶的后脑,将唇贴上去。 上次是在外面,他不能吻得太过分,现在在家,简沅心里就颇有种为所欲为的念头。 可是……不能将人吓到了。 吓到了又该怎么办呢。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8) “啦啦啦啦啦~~~” 清晨七点,床头柜电话铃响起。 桑茶模模糊糊地伸出一只手,把手里捞过来按下接听。 “喂,谁啊?” 电话对面的林鸣沉默了好半晌,看了眼屏幕,确定自己电话没有打错后,大清早就开始怀疑人生。 这声音绝逼不是简沅说的! 所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已经睡一起了吗! 桑茶听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别的声音,勉为其难睁开眼,发现这不是自己手机。 “……” 她面无表情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人。 “你的电话。”还带着睡醒的沙哑。 “……不接,挂了。” 简沅声音又低又哑,比她还没睡醒,伸出精瘦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桑茶被迫缩在他怀里,心说希望电话那头听不见这句话。 “……我觉得你还是接了比较好。” 昨晚,桑茶其实没想在这里留宿的。 可简沅发现她这个念头后,表情就不太开心,还有点委屈,桑茶就狠不下心提回去的事了。 身为金主和小情人的关系,大概没有比他们更纯情的了。 盖一床被子纯聊天。 简沅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他睁开眼,蓝眸还盛着微量的起床气,但在看见桑茶后就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什么事?”简沅接过手机,嗓音平淡。 那头的林鸣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解救他,他是真的怕跟老板金主说话。 “……如果我现在说有事你大概也不会管我,你们继续,没事了,再见!” 简沅被吵醒,啧了一声。 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他抱着桑茶,重新阖上眼:“没事了,继续睡。” 桑茶:“……” 她推了推简沅说:“你今天不用去剧组?” “不去。”简沅在她脑袋上蹭了蹭,“今天只有一场夜戏,可以多睡会儿。” 桑茶没话了。 但让她再睡觉,也是睡不着的。 可简沅似乎睡意正浓,桑茶便也没打扰他,径自翻了个身打算拿手机。 简沅却以为她要走,手臂一个用力将人拽回来,压上去。 “睡不着?” 简沅潋滟的蓝眸微微眯起,刚睡醒的他漆黑发丝还略微显得凌乱,整个人带了种慵懒的气质。 他的五官无疑是精致到完美的,被这样盯着,桑茶不自然地偏过头。 “……你睡,我不打扰你。” 简沅歪了歪脑袋,眼神说不清是不满还是浓欲。 于是,他慢慢俯身,让睡不着的桑茶感受他身体的变化。 “睡不着就做点别的?” 桑茶身上穿的还是他的衣服,有些宽大,更能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应体会清楚。 “……啊?” 简沅每句话都是暧昧的催·情药。 “不是睡不着么,是我的错,金主大人可以现在验货,不必多考虑我。” “……” 桑茶心想她考虑的是自己。 这一验货,大概今天她都别想出门了。 “真的不试试么?”简沅还在卖力推销。 桑茶动了动唇角说:“不了,你多注意身体,我不能白天压榨你晚上还让你去拍戏。” 她说完,简沅气息瞬间化作阴郁。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19) 清晨的城市,空气中都泛着一股清新的潮湿气。 桑茶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但就是被身上这人从头到脚啃了一遍。 像她这么贴心的金主已经不多了。 怎么不知感恩还要啃她呢。 桑茶郁闷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震惊!简沅片场收百万名表礼物# #简沅小鲜肉疑似被豪门大佬包养# #简沅被包养、靠脸上位实锤# 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是桑茶把礼盒递给简沅的侧影,拍得很小心,比较模糊,但能认识的人就能认出谁是谁。 看见这几条热搜词,桑茶一溜烟地从床上坐起来。 “啧,怎么回事,昨天片场混进狗仔了?” 处理这些桑茶有经验,皱着眉联系人赶快撤掉热搜,顺便思考这东西会是谁做的。 她重新点开微博,不经意地扫了圈评论。 【我就说简姓小鲜肉刚出道不过几年,拿到的还都是好资源,现在被曝光了吧,呵呵。】 【简沅粉都出来看看,这就是你们粉的卖屁股的欧巴。】 【啧啧,几百万的表,这得摆多少姿势才给买呀?】 【哈哈哈,反正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摆那玩意儿,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 桑茶差点和这些网友喷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发消息,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刚把消息发出去,桑茶扭头去看简沅在做什么。 发现他竟然还有心情刷评论? “……” 桑茶一把拿过他的手机,“评论没几句好话,别看了。” 简沅挑了挑眉,评论这种东西他看得多了,倒是没觉有什么。 反倒是自家金主的反应比自己大一点。 他点点头:“好,不看了。” 简沅心情变得不错,把桑茶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说:“金主大人,我要摆什么姿势你才给我买表啊?” 桑茶被他这句不正经的话弄得脾气都没了。 她瞪了简沅一眼。 “胡说些什么?” “我说认真的。”简沅眼尾不经意地勾起,“我可一直等着金主大人不要怜惜我……” 说着,他轻轻咬了下桑茶的耳垂。 将温热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有什么不良嗜好我都不怕。” “……” 经过这一闹,桑茶勉强没那么生气。 正主都不气,她气个屁。 难怪大清早的林鸣就打电话来,不过这么大的事,竟然可以说挂就挂? 桑茶不禁开始怀疑这位经纪人的办事效率。 可就在半小时后,微博热搜全部被撤下,连带着网友评论都删得干干净净。 桑茶:“?” 速度有这么快吗? 桑茶给那边人发消息,对方却回答说不是他们干的,总的来说是还没来得及。 不是她……那会是谁? 所以现在,算上她,有三股势力在插手这件事? “阿茶,吃早餐了。” 简沅明显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还哼着歌去煎了鸡蛋和三明治,顺带摆了个爱心。 虽说身为公众人物,心理抗压能力强是好事,可他这也太强了吧。 完全是当段子看。 咬着叉子,桑茶迟疑道:“简沅,你以前经常遇上这种事?”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0) “什么事?” 简沅给她倒了杯热牛奶。 桑茶见他没反应,顿了顿,拿着杯子闷了口牛奶,也没继续说下去。 戳人伤疤不太好…… “你是说那个热搜还是评论?” 简沅抱着杯子在她对面坐下,“如果那上面说的是假的,我可能会分点情绪给他们,但那上面说的是真的啊。” 既然是真的,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就是可惜还没卖出去…… 桑茶竟,无法反驳。 她道:“也没有全是真的,至少……那块表你靠的是美色而不是姿势?” 简沅被她独到的安慰方式给弄笑了。 他咬了口三明治,勾唇说:“我也想靠姿势,希望金主大人能给我身体力行,靠自己劳动得到礼物的机会。” “……” 三明治都堵不住你的嘴。 骚不过,桑茶选择默默吃早餐。 早餐后,桑茶在简沅家待到他去剧组便离开了,总不能时时刻刻黏着。 等她回到江家,发现江父江母和江诺白都在饭桌吃饭,一家人挺温馨,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相比起来,刚进门的她就很像个外人。 “茶茶回来了?快来坐,爸妈也好久没有在家吃晚饭了。”江诺白得体地站起身招呼她。 桑茶淡淡扫了眼已经快结束的饭桌,去了也只能喝汤啃骨头。 “不用,我吃过了。” “又去哪里鬼混了?”江母不满地搁下筷子道。 桑茶扯了下唇角:“我说没去你也不会信。” 江母深深蹙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比以前还不听话!” “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 桑茶懒得跟他们吵架,纯属是浪费时间,可她没回应,总有人要上门找茬。 “你等等,今天早上微博那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照片上那不是你。” 江母叫住她。 原来在这儿等着处刑呢? 桑茶果真停了下来。 早上热搜虽然撤的快,但也有不少人看见,江家听见这道风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为什么会这么巧,像是就在这里特意等着要找她麻烦一样。 桑茶往江诺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回以她一个微笑。 “我没说不是。”桑茶直接承认。 “你应承得倒是爽快。”江母拉下脸。 “江茶,你不是江家的女儿,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江家供你吃供你住这么多年,不是给你钱让你拿去给外面的野男人用的。” 照片上那块表她自然看见了,奢华程度让她也要肉疼一下。 谁知道家里这位竟然拿去哄小明星? 也不知道江父平时都给她多少钱! 桑茶似笑非笑:“谁说这钱是江家给的了?你们有没有给我这么多钱自己不知道吗?” 闻言,江父微微凝眉。 他确实没有给桑茶打这么多钱。 “不是江家的钱还能是你自己挣的?就你那点本事能做什么?”江母显然不相信这话。 “能做的多了,总归饿不着自己。” 桑茶无所谓地说:“如果因为这事,那你们大可放心,火烧不到江家……总归没什么关系不是么。” 说完,她径自上楼。 “那个小明星是怎么回事?”江父突然开口。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1) 桑茶心说今天还没完了。 三堂会审么。 “没怎么回事,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还有问题吗?” 江父却道:“那个小明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乱来之前没有调查他吗?” 桑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查了,就算不简单那也是我的事。” 这次,她没有再理会楼下的一家人,回到自己房间后,打算整点钱,给自家小明星再送个高调的礼物。 她看了下,上次原主入的那家酒店股份,在她提示下研发出了个新项目赚了不少分红,要不这次买辆车? 或者别墅? 桑茶对送东西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莫延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抱歉,没想到剧组竟然混进来了狗仔,已经全部解决了,没有波及到你吧?】 桑茶回复:【没有,对了,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么久了,进军导演圈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 江诺白的生日宴会如期而至。 现在圈子里,江家这对真假千金是永不过时的话题,大家都想看看,这两位如何在一家里和平相处。 哪怕在外界传言,江茶与江家一直有所不和。 但也泯灭不了群众吃瓜的心态。 桑茶是被楼下的阵阵喧闹声吵醒的。 早知道昨晚就不睡在江家了,小情人那里不香吗? 她起床换了身衣服,出门就听见有人在谈论她。 “艾,你们说江茶还住江家吗?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还有脸住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人家不仅住得好好的,还拿着江家的钱在外面挥霍呢。” “难怪以前总一幅野样子,果然啊,骨子里流的不是名媛的血,行事作风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再不好也比背后嚼人舌根强。”桑茶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等她们谈论的正主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时,反倒不收敛。 “难道我们说错了吗?你都不是江家人,却恬不知耻地为江家招羞!” 桑茶活动活动手腕,淡声道:“我还能更招羞,你想试试么?” 听她这话,那几名女孩后退一步。 她们从小被告知的是要讲教养,莫给家里丢脸,学的自然是上台面的东西。 可江茶不一样,她从小就爱瞎混,听说还学过跆拳道,就为了揍人。 有女孩大着胆子开口:“你、你难不成还想打我们不成?” 桑茶嗤笑。 “我又没有不打女生的信条。” 几名女孩果然退缩了。 她们慌乱地相觑一眼。 按理说江茶不是男生,和女生打起来不算占上风,可就算她们人多,也不代表能打过一个啊。 “今、今天是江诺白的生日,你想在宴会上闹事吗?”她们咬了咬牙。 桑茶笑了:“是谁先找事的啊?” 很快,她笑意一敛,平淡地说:“要么道歉,要么道歉滚,选一个吧。” 被她堵着的几名女孩哪儿拉得下脸来道歉。 在她们眼里,自己是名门千金,桑茶不过是个假的,哪配与她们相提并论。 要她们道歉,不就是承认自己错了吗? “茶茶,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呀?”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2) 江诺白的喊声适时响起。 那几个女孩跟看见救星似的,连忙招呼:“诺白,诺白快来帮我们!” 宴会并未开始,这个时间段来的几乎都是认识的小姐妹,真正的大人物一个没到。 江诺白今日换上了靓丽昂贵的礼服,还戴了顶水晶冠,浑身都充斥着奢侈。 她款款走来的身姿也刻意练习过,知书而达里,时刻朝着名门千金风范靠拢。 这么点时间能练成这样也很不容易了。 “出什么事了吗?”江诺白过来后嫣然微笑。 “她要打我们!诺白你快为我们做主!” 女孩们跑带江诺白那边,指着桑茶就开始告状。 桑茶连假笑都懒得敷衍。 闻言,江诺白一愣,讶异道:“你们别胡说,茶茶怎么会要打你们?”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发起疯来谁抵得住啊!”那女孩亲昵地挽着她手臂。 江诺白无疑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的。 她微微皱了皱眉,展颜一笑。 “我相信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茶茶,你说是吗?” 桑茶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误会谈不上有,但替江家收拾了这些嘴碎的客人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她的态度很随意,淡漠到江诺白心底的不悦一点点放大。 江诺白自然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巴不得桑茶闹大一点,越能衬托出自己的温雅有礼就行。 “诺白你听,在你面前她也这个性子,根本就是不把你这个正牌大小姐放在眼里!”旁边女孩尽力扇火。 江诺白拍拍她的手,温声劝慰。 “别这么说,茶茶也是江家的小姐,不分真假。” 女孩撇撇嘴:“诺白你就是太善良了,换做是我,别人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人生,我不要她滚出去才怪。” 江诺白只是微笑。 她怎么可能不怪呢? 正如女孩所说,本该是她的人生,凭什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害她在尘世里起起伏伏蹉跎这么多年,吃苦受罪,那该属于自己的好生活却离自己那么远。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啊。 还有江茶身上,与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如出一辙的自信,也该是她的才对。 凭什么江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 江诺白不甘心。 “茶茶,如果你真的吓到大家了,就道个歉吧,毕竟今天会来很多人,闹僵了也不好。” 桑茶挑眉:“僵就僵了,反正不是我的生日宴会。” 江诺白只比原主大一天,其实也相差不到几个小时,不过刚好被午夜十二点隔开。 江父也提过两姐妹的生日一起操办得了,被桑茶拒绝了。 和这个人一起过生日,那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么。 好在江诺白想法和她一样。 江诺白微愣:“茶茶你……” 这次桑茶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时间,自己转身离开,刚才她好像看见灵音了。 今日别墅一楼被稍微整理了下,布置成宴会场地,别墅外的花园也布置得宛若婚礼现场。 江家这次给足了江诺白脸面。 但与桑茶没有关系。 “茶茶!我没有来迟吧?”灵音蹭地跑过来拍她的肩。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3) “你还来早了。” 桑茶对灵音的小把戏早摸熟了。 灵音今天穿得漂漂亮亮,满身蓬勃的朝气,随手就拿起桌边的小蛋糕往嘴里塞。 塞完了,她眼神一亮,突然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这儿!” 桑茶挑了下眉,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是穿着白色西服的君复。 君复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神圣气质,仿佛他在的地方便有圣光普照。 这种悲悯与温和,不是人人都有的。 桑茶想起三位创世神。 君复确实担得上“神”这个字。 相比起来,她和九曜跟魔啊鬼啊的更相似。 “你们两个一起来的?”桑茶难得打趣。 灵音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我大清早就去他家门口堵着,好不容易才把人堵到的。” 桑茶:“……” 还以为你们有进展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灵音看出她的想法,忿忿道:“茶茶你想多了!小世界的流速和众神界不一样,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待多少天好不好!” 她才不承认自己追了这么久还追不到! 要不是打不过…… 嘤,早知道当初就不学炼丹改学打架了。 君复仿佛是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似的,温和道:“简沅呢?今天不来吗?” “应该要,不过他事情多,不能确定。” 最近简沅的通告很多,红起来了基本就脚不沾地,天天飞来飞去的。 她探班时间也变少了,主要是离得太远,只能打视频。 桑茶还没有无师自通到制造惊喜,买飞机票去看他的地步。 灵音:“真是个大忙人啊,突然发觉,相比起来我还是幸福的,至少我脸皮厚,就能天天见!” 君复微微挑了挑眉。 桑茶被她这话弄笑了。 “嗯,你加油,争取把天天见变成日夜相见。” 灵音听了,羞涩捂脸:“嘤,茶茶你不纯洁了,哪有那么快嘛!” 桑茶:“……??” 君复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 他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在桑茶手腕上掠过,轻声道:“九曜应该快复生了吧?” 提起这个,桑茶下意识摸了摸那颗血滴子。 “嗯,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自己凝聚身躯出现了。” “我猜也是。”君复点点头,忽而说,“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灵音对他们的对话表示茫然。 “你们在打哑谜吗?为什么我听不懂。” 君复无奈地笑了声。 桑茶其实对自己是创世神还挺不可思议的,她一直以为那三位里面有灵音。 可既然灵音不是创世神之一,却能拥有穿梭小世界的能力,她会是谁呢? 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桑茶又想起了九曜那日在一念间说的“阿鼻地狱”,她迟疑了下问:“你知道阿鼻地狱是怎么回事吗?” 九曜不说清楚,那她只能请外援了。 “他连这个也同你说了?”君复还挺惊讶。 桑茶摇摇头:“没有,他没说清楚,只提了一下。” 君复陷入短暂的沉思。 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 谁知,灵音却举手回答:“这个我知道!在众神界的时候我查过一些历史!”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4) 这说法还挺新鲜。 桑茶其实在众神界待的时间不多,作为孤魂野鬼的时候,日日想着如何在弱肉强食中活下去。 有了追求之后,便想着怎样提升自己变得强大。 对于众神界有着怎样的历史,她还真不感兴趣。 灵音显然是为了追人做足了功课,这样聊天之时也能保证自己不会聊不下去。 “阿鼻地狱是众神界还未彻底与混沌隔开时的混乱地界,混沌你知道吧,就是天地诞生初始没有生物只有创世神的时候。” “那时候的阿鼻地狱,满是邪恶阴灵,不过好在它们都被上苍镇压在里面,不能出来兴风作浪,外界还是和谐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阴灵被有位创世神放了出来,差点酿成大错,外界即将生灵涂炭之际,阴灵不知怎的又被关了回去。” “唔,书上有说是上苍做的,也有说是三位创世神齐心协力重新镇压的,我看到的版本不全,但大概就是这么多。” 事实上,是上苍镇压的可能性很低,毕竟那时候,新一轮上苍的抉择已经开始。 上一任上苍应当是寿终正寝了的。 而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那三位创世神。 桑茶手微微攥紧。 灵音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疑惑道:“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呀,阴灵为什么会被放出来,君复你知道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阴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众神界还是安全的。 君复看了她一眼。 沉吟片刻。 “阴灵究竟是如何被放出来的我不清楚,但最后确实是有位创世神用自己抵挡了所有伤害,才将阴灵重新镇压。”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桑茶一眼。 “那位创世神也因被阴灵的鬼气侵蚀,力量带上了阴邪之力,失去了竞争上苍的资格。” 桑茶睫毛一颤,好像知道了什么。 灵音却懵懵懂懂:“……原来是这样?你知道的还挺详细啊。” 能不详细吗,人家就是创世神之一。 参加宴会的宾客越来越多,他们的闲聊也止步于此,再聊下去,被人听见了,可能会以为这三人疯了。 果然有钱的都是疯子。 桑茶甚至迫切地想见到九曜,想问他,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可她知道,九曜眼下正在齐聚灵魂,马虎不得,却仍能分心将魂力一点点渡给她。 桑茶心痒痒的,想说见到简沅也行,她很想对方在她身边。 她没有进去,就在别墅外边缘徘徊着,看能不能等到人,可惜除了等到异样的眼神,心心念念的总轮不到她。 桑茶给简沅发了消息过去。 【你今天有空吗?】 消息回复倒是快,像是在特地等她一样。 【我在拍一则广告,今天可能来不了了,金主大人不要扣印象分哦。】 不管他语气有多么欢快,桑茶还是掩饰不了浑身卸下的失落。 【哦,这样,那你努力工作,注意吃饭。】 桑茶时不时会发点渣男语录,平静漠然地跟她表面现象全然不符。 【嗯,金主大人不要想我。】 桑茶啧了一声。 【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金主还有别的小鲜肉能看。】 她发完这条消息,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对方可能生气了? 桑茶抿了抿唇,正打算发点挽回的消息,手臂却突然被一道重力拉过,很快便被拉至一处墙角。 一道高挑的身影压上来。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5) 别墅外的空地充斥着客套的笑语,花园玫瑰正艳,红色荼蘼层层重叠,散着颓废的醉意。 两道身影被掩映在花丛中。 只有偶尔一晃而过的鲜艳色彩能捕捉到点点异样。 桑茶眨眨眼,望着方才还说在拍广告的人现在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不过被骗她竟然不生气。 “金主大人还想去找哪位小鲜肉?是我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吗?” 简沅今日只戴了顶棒球帽,几缕碎发没压住,深邃五官朝她逼近,近看他的皮肤更白。 他亲昵地蹭了蹭桑茶的鼻尖。 桑茶轻声道;“你不是说不来?” 简沅一手环住她的腰肢,拥着她堵在墙面,“不来的话金主就去找别人了。” 桑茶:“嗯……” 她尚未嗯出个所以然来,便被人捏着下巴堵住唇。 这次的吻比较重,鼻翼间萦绕着若隐若现的玫瑰香,伴随着呼吸的交织,悉数暧昧挤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外面的宾客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也不会有人能想到,谁会在这里接吻。 桑茶后知后觉地想,他可能真的生气了…… 今日来的人很多,桑茶眼熟的不眼熟的基本都来了,她还从中看见了莫延与陆导他们。 然,当她和简沅一同出现在大众视野时,轻而易举地便吸收了所有人的目光。 彼时,江母正带着江诺白在大亨们面前刷脸。 “那就是江茶啊?她身边那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听说是她包养的小明星,还带着去过会所呢。” “可不是说她不是江家的人吗?还包养小明星?” “只要脸皮厚,有什么不行的……” 这些议论声被桑茶尽数屏蔽,但也有点后悔让简沅来这儿。 她是无所谓,但简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倒也不成问题,大不了她拍电影,再次亲自培养出一名影帝出来。 好好的生日宴会被指指点点,江母脸都臭了,走过去低声道:“江茶,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江诺白拉了下江母:“妈,没事,茶茶喜欢就好。” “我带人也能碍着你们?”桑茶轻嗤一声。 “小明星”简沅很上道,蓝眸弯弯,却闪着冰冷的寒光:“伯母好呀。” “……” 江母大概得气出心脏病。 当初女儿抱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同意再把江茶寄养在家里,还是江父坚持要养着。 她就说会给家里养出个祸害,现在好了,江家的脸都丢没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么多的宾客在场,江母一定要把桑茶赶出去。 江家,从来就不需要两个女儿! 桑茶仿若感受不到江母的崩溃与愤怒,还打算带着简沅去找谢娇何彦他们,看她真的把这朵无人区玫瑰给摘到手了…… “江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谢娇挽着她父亲谢正南的手臂走过来,谢正南笑着问候两句。 前段日子,谢家与江家在某个项目上闹翻了,但今日好歹是正规宴会,江家还是送去了请柬。 但很明显,这次的请柬就是送来找虐的。 江母强颜欢笑:“我没事。”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6) 她的表情很没有说服力,可惜也没人会理会她。 谢娇朝桑茶眨了眨眼。 谢正南对桑茶笑了笑,语气颇为赞赏。 “江夫人,你有一位好女儿。” 若非桑茶提供的那个新项目,谢家还不会头次在酒店行业赚得满钵而归。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能与桑茶再次合作。 这样的人才,好在不是江家亲生的,他还可以挖墙脚把人挖过来。 江母却自动扭曲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脸臭着没发作。 “……是啊。” 江诺白更为敏锐些,她听着语气观此神情,怎么都不像是江母想的那样。 “茶茶,听说你上次在谢伯父家投了股份,不知后来如何了?”江诺白笑着闲聊。 桑茶随意道:“就那样吧。” 投资了几部电影,再买了块表。 江诺白显然对这句“就那样”的看法不深,“你也不懂事,想玩这些在自家就好了,偏要去别人家,若是亏了,还不得怪你。” 江诺白对公司这块研究不深,江父也没有提出让她去公司实习过。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在交际或学习礼仪,仿佛真的上不得台面一样。 桑茶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垂眸把玩简沅细长的指尖。 “反正怪不到你头上,就不劳你费心了。” 简沅貌似清楚其中弯绕,眼睫敛下来,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阿茶很聪明。” 桑茶对他挑了下眉。 不置可否。 “我想,江小姐是误会了什么。” 作为合作伙伴,谢正南有必要出来澄清一下。 小孩子的打闹他不予理会,可桑茶身上的价值明显值得自己这样做。 “二位对酒店行业或许不太了解,上次江茶小姐投在我公司的股份可谓是翻了好几番分红,给出的新项目更是替公司创造了不菲的收益。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期待江茶小姐与我公司的再次合作。” 江诺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确实不懂这些,从小就没接触过公司的她怎能体会,可她听得出夸赞与肯定。 不是说江茶不务正业吗? 她怎么可能还会做项目?! 指甲陷进肉里面,江诺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些话只是谢娇让他父亲说的。 事实上,江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比江诺白了解得透彻一点,至少不会以为谢正南是在胡说。 一时间,江母蓦地对这位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陌生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江父的态度。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自然希望能与谢总继续合作。”桑茶给出态度。 谢正南笑了。 等谢家父女走后,江母迫不及待道:“江茶,这是怎么回事?你会做什么项目?” 这个语气,当真不像是养了二十多年的母女。 桑茶语调淡淡:“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 贵妇千金的生活她没兴趣,还不如包养小明星。 今天是江诺白的生日宴会,江母会带她去认人,桑茶望着导演扎堆的那边,打算带自家小明星认认。 还要多谢他们给了这次机会了。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7) “江茶,来来来,我们正说到你呢,还有那个简沅,一块儿过来吧。” 莫延和她有相同的想法,招手就喊人。 桑茶也就没理会江母她们,拉着简沅走过去。 徒留这次宴会的正主江诺白,面色尴尬,如果说方才是巧合,这次又算什么? 莫延导演不仅在演艺界声望高,家里背景也不比江家差。 方才江母就带着江诺白去向莫延他们打过招呼,对方态度不冷不热的,她还以为莫延只是单纯对小辈不热情。 可见到他那么急切地招呼桑茶过去,江诺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算漏了什么。 桑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务正业。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江诺白后背便冒出冷汗。 如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些天的努力算什么? 白忙活一场吗? 江诺白攥紧了手,她不甘心。 现在并不是没有机会,桑茶会装又如何,她身边那位……就很好下手了。 “江茶,你这就不厚道了,凭什么只给莫延介绍这么优秀的演员啊,害我们的新电影迟迟找不到主演,怎么,是舍不得吗?”陆导开玩笑地说。 桑茶牵着简沅在那桌坐下,镇定道:“我没有,是简沅通告太赶,时间对不上。” 她甩锅能力也挺快,简沅对她眨巴了下眼睛。 勾唇笑了。 “嘿,我们是来讨伐你的,不是来吃你们狗粮的。”陆导乐了。 莫延喝茶:“行了吧,这都算轻的,前段时间在剧组,我隔三岔五地就能吃到这些。” 说完,他酸溜溜道:“七位数的表啊,原来是我不配了。” 桑茶:“……” 简沅:“……” 小明星再次上道:“下次拍戏时我给您送块差不多的。” “得了吧,你们两个都差不多。”莫延幽幽叹气,“我老了,戴不起七位数的手表。” 一桌子业内大咖都乐了。 相比起来,桑茶就不那么给面子了。 “你叫我们来就是讨论那块表的?” 陆导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我是叫你来给我也介绍名演员的。” 他说完,简沅也转过头看桑茶。 浅蓝色的眼睛很亮,眼尾自带一抹艳色,此刻直勾勾地盯着她。 像是无声在说:你还能介绍谁? 桑茶被两边的送命题给难住了。 一桌子人等着看她好戏。 她面无表情:“您缺什么主演?看我成吗?” 此言一出,大家都哈哈笑了。 “老陆你不行啊,人家心里最重要是还是简沅,你就赶紧的自己找吧哈哈哈。” 陆导笑骂:“够了啊你们,为老不尊的一群家伙。” 桑茶摸了下鼻子。 其实她也成。 但拍电影浪费时间还不赚钱,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包养小明星可是很花钱的。 宴会场地在户外,桑茶带着简沅溜达一圈,听见他说:“阿茶住在这里吧?” 桑茶福至心灵,懂了:“我带你去我房间。” 二人进到别墅,佣人们忙里忙外,在一楼桑茶好像瞥见了江诺白正和一人说着什么。 现在能说什么? 还只有她一个人。 桑茶没兴趣管,带简沅上二楼。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8) “我最近也很少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聊咱们就走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其实更重要的是,等宴会正式开始时,会有记者来,她不想简沅这个身份被拍到。 若照片溜流出去了,岂不是坐实了简沅被包养的传闻。 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就算热搜撤下了,但保不准自己已经被他们扒出来了。 “有阿茶在就不无聊。” 简沅像是对她的房间很感兴趣,东看看西摸摸,仿佛他已经进入了桑茶的私人领地。 桑茶坐在床上,歪了下头:“这话也是小情人的自我修养?” “那要看阿茶怎么理解了。” 简沅笑得好不妖孽。 “最近我研究小情人自我修养这本书颇有心得,金主大人给不给机会展现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桑茶面前,捻了缕她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眉眼缱绻。 简沅倏地凑近了她,蓝眸盛着漫天星空,同时也倒映着她。 在这方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似乎连空气流通都慢了,变得灼灼、热烈。 “保证金主大人会喜欢的……” 桑茶轻笑了声。 清冷琉璃般的眼瞳浅浅的,像蒙了光。 “那你这次想要的是表呢,还是别的什么?” 简沅挑眉,抬手将她推倒在床。 桑茶大脑转得缓慢,开始思考方才进门的时候反锁没有,谁是最后进来的,如果等会儿有人进来看见这个样子该怎么应对…… “金主大人不专心。” 简沅避免着压到她,膝盖半跪在她腿间,一手摘了帽子丢在床上,活动了下脖子。 手指解开衬衫的第一枚纽扣。 混血儿的冷白在他衣服下的冲击更大,甚至于锁骨处轻轻一按也能染出暧昧的红痕。 “我专不专心不重要,你是来伺候我的……” 桑茶盯着他露出的那截锁骨,一时有些色令智昏。 刚才没喝酒,现在才上头。 她舔了下唇。 瞧见她的动作,简沅没有继续,喉结滚动一圈,终是没忍住俯下身,咬在她的唇上。 “行……我伺候你……” 简沅其实最初答应发展这段关系时没想那么多,至少没真打算和这个女人发生什么关系。 可有些时候,一件事但凡开了口子,后面便如洪水出闸般势不可挡。 当他发现自己不对劲时,有些亲密的动作已经做了。 从第一次路灯那的那个吻,当时很轻,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开玩笑似的,履行小情人的职责。 小情人本该这么做才是…… 哪怕林鸣总是在提醒他。 后来的几次,简沅没那么昏头,但他还是那么做了,甚至于小情人这个借口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这道口子被越开越大。 直到现在这场完全阻止不了的情动。 简沅是想慢慢来的。 可他稍稍退开些许,在瞧见身下桑茶因他的亲吻,唇瓣变得鲜红靡艳,还亮着水泽后,就更加无法抵挡。 他们的呼吸都不平稳。 二人身躯贴得这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剧烈起伏的胸腔,以及打在对方身上的灼热气息。 简沅心说他不想管了。 他想要便要了。 在手指伸向第二颗纽扣时,与他作对似的,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29) “孟总,我带您认识一下我妹妹,请您稍等片刻……” 门外,江诺白和一个穿得冠冕堂皇的男人站着,那个男人微胖,有啤酒肚,却掩饰不了眼角的精明与酒色。 “听说茶茶在公司也接触过一些项目,我相信您和她一定会聊得来的。” 江诺白如是微笑。 方才在一楼,她看见桑茶和简沅上楼进了她房间,里面不可能没人。 既然江家不能拿她怎样,那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孟涛背后势力极大,是江家也不敢动土的存在,在孟涛身后的势力面前,江家可以说连提鞋都不配。 可惜的是,孟涛刚回国不久,大部分势力都还在国外。 不过也够了。 至少,毁掉这位抢了她人生的江茶,够了。 今天必须得让孟涛对江茶留下印象。 实在不行,简沅也是可以的。 然而,两个人在门口等了好半晌,江诺白脸上的微笑都变得僵硬起来。 孟涛还是第一次等别人等这么久,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姿色还不错,他哪儿愿意等。 即便如此,他脸色也沉了下去。 “江小姐是在同我开玩笑吗?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江诺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会,有人,我刚才亲眼见到茶茶进去的!” 孟涛冷哼一声。 “我看江小姐今天的生日宴会怕是另有图谋,我不就在这里陪你做这种无趣的事……”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打开。 但开门的不是桑茶,而是简沅。 房间隔音效果一般,他老早就听出了外面站的人是谁。 孟涛见里面真的有人,不屑地往门口那人身上望去。 只一眼,他身子一僵。 简沅被打断了好事,面色明显写着不爽两个字,解开的衣扣被桑茶扣了回去,依旧能在冷白皮肤上捕捉到两抹红痕。 他冷冷地掀起眼皮,漂亮如海洋的眼眸异常幽邃,却折射出冰冷的锋芒。 被他眼神摄住,孟涛觉得自己人都凉了半截。 他此刻心底在咆哮。 为什么! 里头的人是这位! 江诺白这个蠢女人在搞笑吗! 江诺白没有察觉到孟涛的异样,或者说她仅仅急切地想找到桑茶的方位。 “……简沅,茶茶呢?” 收拾了下作案地点的桑茶慢慢走出来,靠在门边,眼神淡淡:“你们有事?” 孟涛今天来参加这次宴会也是因为刚与江家有个合作,他也不是没听见过这些风声,只是不去在意而已。 包养小明星而已,关他什么事,他也包过好几个。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被包养的那位“小明星”会是简沅! 这位少爷是家里的钱用着不顺手,还是觉得太多了纠结用哪张,就想出去花别人的吗?! 简沅没有温度的眸光在孟涛身上扫过,抬手就把桑茶抱在怀里,一幅很黏人的模样。 “谁知道呢,送祝福的话找错门了。” 孟涛接收到眼神,赶紧拉着江诺白退两步,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来给江小姐送祝福的,谁知道……打扰了,打扰了!” 孟涛好心累,好不容易回国了,可以摆脱这位大少爷的魔爪,刚回来没几天就碰上了…… 他要解除与江家的合作以泄心头之恨!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0) 江诺白被眼前的情况都砸懵了。 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孟涛没看上江茶? 可刚才的情况,见他也不是毫无兴趣啊。 “那个,孟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江茶。”江诺白重新持起微笑,是自己看上去无害。 孟涛抹了下额头冷汗。 他现在知道她是江茶了! 不仅知道,还特么知道她包养了某位丧心病狂的大少爷! 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佩服! 桑茶微微皱眉,她没那么傻,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在孟涛朝自己身边这位瞥了十几眼之后,桑茶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孟总。”她嗓音清清泠泠的。 被点名的孟涛直起腰板,比正经人还正经人,如果忽略他的啤酒肚的话。 “江茶小姐,有什么事吗?” 桑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葱白如玉的指尖,语气不明:“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 江诺白还以为她听说了孟涛的势力,想要主动送上门,勾了勾唇角。 “啊,是。”孟涛哪敢不答话。 她身边那为活阎王可就看着他呢,要是让他的“金主”不高兴了,他就等着天凉王破吧。 简沅懒懒地圈着桑茶的腰肢,让她往自己身上靠,对孟涛投来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 对他来说,桑茶问什么都无所谓。 桑茶却没有多问什么了。 “哦,这样。” 江诺白总算是嗅到了事态的不可把控性。 她想要说什么,孟涛却呆不下去了。 在接收到那个不知多少遍的“给老子滚”的眼神后,孟涛赶紧道:“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不用送了!” 江家他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了。 “嗳,孟总——” 江诺白哪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孟涛跑得比谁都快。 原本她想的是让孟涛看上江茶,简沅这个小明星不重要,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跟孟涛斗。 可谁知道结局是反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突然发现,事情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你还有事?” 门口清净了,桑茶语气更冷淡了。 江诺白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留在这里并没有好处,强撑着说:“……没事。” 她说完没事,面前的门就砰地关上。 极不给面子。 “阿茶?” 简沅舔了下唇瓣,有点想继续。 桑茶当然不会给他继续的机会。 “这里就别待了。” 桑茶懒得应付江诺白时不时的幼稚行为,她简单收拾了下,打算搬出江家。 说是收拾,也没拿什么,原主的衣服她一件都不喜欢,自己买的差不多都在简沅家里。 简沅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什么?” 桑茶睨他一眼:“去你家。” “!!!”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头脑的简沅眼睛都亮了。 这次的宴会,桑茶目的达成一半,江家也没有再待的必要。 江父对她的印象稍有松动,江母那边只要有心查,不可能查不到,除非自己骗自己。 把江诺白踩在脚底这事…… 桑茶自认为以现在的趋势,就江诺白那样的,迟早的事。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1) 离开江家之行畅通无阻。 外面记者已经守着了,桑茶让简沅戴上口罩,好在今天来江家的不缺大明星,他们俩的动静没被发现。 这种人多混杂的宴会最方便搞事。 等他们离开后,灵音才发消息过来。 【茶茶!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牵着你的小情人走了!真是过分!】 桑茶淡定回复:【你也可以牵着君复离开。】 这话很扎心,灵音气得没理她。 简沅是开车来的,二人上车后,为她系好安全带,蓦地笑道:“我们这算私奔吗?” 桑茶正正经经地给他解释私奔的意思。 “私奔是指双方不顾一切,为了爱情抛弃所有跟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家出走……你觉得我们算吗?” 简沅无言:“……不算。” 林鸣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他。 桑茶彻底搬进简沅家里后,也没问过他孟涛那是怎么回事,不过倒是自己查了一下。 孟涛国外在某家公司有股份,那家公司在世界排名前五,是江家真正惹不起的存在。 这也不怪江诺白会选择他下手。 只是也不想想,这么大一块饼,是她动得起的么。 之后的日子,桑茶给简沅丢了些资源让他自己挑后,开始了比简沅还繁忙的生活。 主要是她开始准备进入导演行业的第一部电影。 要忙的太多了。 陪小情人的日程只能往后拖。 简沅知道后,立刻表示:“我要做男主角。” 见他这么肯定,桑茶忍不住道:“你不怕我拍砸了?对不起你现在的咖位吧。” 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可在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菜鸟进圈掀不起一丝水花。 “不怕,我不缺钱。” 简沅说话就上手,从背后揽住她,在她耳垂上咬一口:“我不要片酬,阿茶确定不考虑下吗?” “……” 在某人的美人计下,桑茶答应了这场交易。 反正不要钱。 然后就开始挑剧本,莫延他们倒是给桑茶发了不少剧本,但由于是自己第一次拍,对剧本选择尤其慎重。 许多知名编剧的剧本她都没看上。 甚至再次萌生了自己写剧本的念头。 但她选择再观望一阵。 这种东西,正如莫延所说,是要合眼缘的。 况且……出于私心,她并不想让简沅拍爱情电影,与女主角有亲密动作更不行。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开始头疼。 爱情片不行,那就只能搞悬疑侦探类的了。 桑茶把目标打在了优秀的小说上面。 … 在知道桑茶要拍电影后,孟涛笑眯眯地来联系过她,开口就说要投资十个亿…… 桑茶:“……” 倒也不必。 简沅在她耳边煽风点火:“阿茶为什么不愿意啊?有这种冤大头宰就是了,管他那么多呢。” 桑茶表示自己是个正经人。 十个亿,都够拍出一部大制作了。 虽说她也是奔着大制作去的。 “……再说吧。” 桑茶还真不急,而且她不确定这钱到底是谁出的。 给她这位籍籍无名的小导演投这么多钱,还真是不怕亏得血本无归啊。 哪怕男主演是由简沅撑着呢。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2) 在知道桑茶要改行拍电影后,那群狐朋狗友都震惊了。 一群人再次约了顿饭。 “茶茶,你是认真的吗?”谢娇点了根女士香烟,憋了又憋。 何彦幽幽道:“当初说好要一起混吃等死,你却偷偷投资大赚一笔,现在还要拍电影……方便问一下,缺投资吗?我要做第一个投资的。” “滚滚滚。” 谢娇抬脚就在桌下踹了他一下。 “第一个投资肯定是我,有你什么事?” 灵音对这群突然冒出来,和自己抢老姐妹的富家子弟表示不屑。 “茶茶肯定让我做第一个投资的,你们全都靠边站!” 谢娇:“谁说的?你别忘了茶茶上次入股的可是我们家酒店,还说要和我爸长期合作来着。” 于是口风渐渐变了。 统一成了—— “茶茶你为什么不来我家?” 桑茶:“……” 她无语道:“你们够了。” 这些只是玩笑,她看得出来大家是真的把对方当朋友,或许是志同道合,但肯定真情实意。 她想起了原主和谢娇她们相遇那天。 就是这家会所。 当时原主还不认识这些人,身后跟着的是另外一群人,明明是富家千金,却整得像是街头小混混。 还是大姐大那种。 当时在进包厢前,原主见到一名学生打扮的女孩跑出来,衣服有撕烂的痕迹,哭哭啼啼中,身后跟着好几个保镖在追。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被骗到这里来的,基本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逃不掉的。 原主不算有正义感,但女孩却躲到了她身后,后来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 在原主正打算和那几位保镖来一架时,谢娇她们出现了。 几人就像约定好的一样,一人一个,这群富家子弟别的不行,打架闹事是好手,分分钟教那群保镖做人。 她们本来就是这里惹不起的地头蛇,却反而被那保镖放了狠话。 原主和谢娇他们就真的在这儿等着。 等来的只是保镖主人点头哈腰的道歉而已。 几人就这么认识了。 原主给了女孩儿一些钱让她打车回去,他们几个见义勇为的开了一间房喝酒庆祝。 狐朋狗友的友谊就此形成。 “投资倒是不用了,已经有人了。”桑茶喝了口果汁,清清嗓子。 果不其然,桌上一圈人都可惜叹气。 谢娇拍桌:“谁这么不长眼,敢和姑奶奶抢投资?” 桑茶镇定开口:“孟涛。” “孟……谁?”谢娇傻眼了。 在座的人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至少最近刚回国的孟涛就被在座各位的老爸拿来给自己警告过。 在外惹事可以,不要惹上这个人。 惹上了他么也保不住。 在接收到这个消息后,谢娇没忍住说:“茶茶,怎么是他?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其他人也有这个想法。 桑茶回想起上次孟涛的态度,平静道:“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啊?肯定是这样!” 谢娇激动了,“他投了多少?” 桑茶再次丢出一个重磅炸弹:“十个亿。” “………………” 一场诡异的寂静。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3) 在座几位都有点钱在手里,就算真的要投资,最多也就拿出几千万。 谁知道这位刚回国的大老板开口就是十个亿?! 如果是刚才大家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就是实锤了。 “不行!” 谢娇拍桌而起。 “茶茶你要是被他看上了,那你的小明星怎么办?难道一起收拾东西过去,买一送一吗?!” 桑茶被她神奇的脑回路惊到了。 神他妈买一送一。 孟涛给她打电话的语气活像自己是他祖宗,其中肯定和某人脱不了关系。 “没错!茶茶你放心,就算咱们豁出去了,也不会让你和你的小情人分开!”何彦也说。 其他人也纷纷表明态度。 咱们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一时间,桑茶好气又好笑。 “你们真的想多了。”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恶势力,就算有,说不定在座各位就是其中之一。 见大家都焉巴巴的,桑茶也没办法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纠结了会儿。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或许是因为他对电影有兴趣?认为假千金这个话题很有商业价值?” 其余几人都朝她投来“你骗人”的眼神。 桑茶:“……” 他们这边说不通,桑茶就没打算说了,反正以后大家都会知道的。 最近桑茶在小说网站中潜水,大致将当红悬疑小说都看了一遍,写得很好,但不是她想要的。 随便闲逛当中,她在悬疑的新人栏目上找到一本,简介很符合她口味。 【这个社会是肮脏且腐朽的,人类自以为掌握了世界,实际他们每过一天都在不断下沉,和角落里的蛆虫为伍,恶臭毒汁缠扰他们的心脏。】 【我不相信世界还有光存在,但我决不会任由自己下落。我要打破公理中的所有腐败,将正义带来人间。】 【先生,曙光已经慢慢亮起来了。】 抱着试试的心态,桑茶点了进去贡献订阅量。 这一看就是一天。 简沅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桑茶窝在沙发里,抱着个抱枕,拿着手机看得认真有味。 “?” 他失宠了吗? 有别的小妖精在挖墙脚了? 简沅心里想的全是桑茶在跟谁聊天,放轻脚步走过去。 很快他就明白了,就算他不放轻脚步,桑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 “……阿茶。”简沅幽怨地喊了一句。 他走到桑茶身边坐下,极为强势地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以求安全感。 桑茶“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听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沅不死心地凑过去,看她在干什么,结果发现,她在看小说??? 怎么突然想起看小说了? 还是说她更喜欢小说中的套路? 简沅陷入深深的沉思,心想他确实也该去看两本来学习学习,偏执病娇他都行。 桑茶没有动作,简也就每没打扰她,抱着她看,自己也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他好像很久没有发微博了。 简沅悄悄瞟了桑茶一眼。 公开的话还不急,他可惦记着自己并没有转正,但暗示一下总可以的吧? 这么想着,简沅点开相机,先是单人自拍一张,再借着落地窗透进来的光,拍了一张半身影子。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4) 影子拍得很清晰,背着光,能明显看出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拍的。 但如果仔细瞧的话,会发现这道影子的旁边,入镜了几根轻飘飘的发丝。 简沅颜值能打,不修图也能直接发,他满意地看了下照片,想也不想就编辑微博发出去。 简沅v:收工,在家晒太阳[][图片][图片] 流量小鲜肉的号召力是伟大的,在微博瘫痪几秒,他的评论私信立马被堆爆。 【啊啊啊老公你终于更博了!】 【我发誓我等我男朋友都没这么等过,老公你是第一!】 【今天的男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啊啊啊你们让开,这是我的男朋友!见过家长那种!】 【楼上的净做梦吧,这是我老公……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照片有哪里不对劲?】 【捉虫,影子旁边误入了几根毛。】 【是猫的毛吗?老公你养猫了?】 【楼上的醒醒吧,你们家的猫会飞?还长那么长的毛?明显是旁边有人嘛。】 这句评论一出,粉丝们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了。 那几根毛都是哪儿来的?! 简沅美滋滋地翻评论,见大家逐渐往福尔摩斯的职业方向靠拢,心情愉悦起来。 女生是天生的破案天才准没错。 【据我观察,那道像毛的影子是人类发丝,经过长度测量及空气弯曲程度,发丝归属为女性。】 简沅心情不错,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 可惜那栋楼没多久就被群殴了。 【女性个屁,我老公独居,一个人住,连经纪人都很少去他家,能有什么女性?】 【乱说也要有个根据,我看就是光的影子错位而已,高中物理没学好的建议回去重修。】 【我也更倾向于是拍照角度问题。】 【加一】 简沅:“……” 一群愚昧的家伙! 他生气地退出微博,最近崩溃次数明显变多的林鸣刚好给他发消息过来。 【大少爷!你老实交代,照片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简沅很诚实:【是。】 林鸣,卒,享年二十九岁。 他本来拨了个电话过来,可谁知道简沅直接给他挂了。 就很生气。 【您难道想公开了吗?江茶小姐知道这事儿吗……不对,你俩开始交往了?】 这句话很戳心,简沅不想回复了。 他将手机黑屏丢在一边,跟着抱了个抱枕,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还不能转正。 难道江茶真的把他当包养的小情人了? 虽然也没什么大病,可简沅挺不爽的,小情人的关系和男女朋友差距不大,尤其是对方还只有他这么一位。 都是唯一,不能比谁高低。 简沅哀怨地往桑茶身上投去一个又一个的眼神,皆流逝在了空气里。 看来,他要开始为转正做准备了。 桑茶看小说看得入迷,压根不知道身旁的人心事已经过去好几轮,更加没有接收到那些眼神。 等她把最新章节看完了,才慢慢伸了个懒腰。 神清气爽。 “你怎么也坐这儿?” 反应过来身旁还有个人,桑茶歪了下脑袋。 简沅没有提微博的事,但表情可怜兮兮,活像被抛弃的小奶狗。 “阿茶都不理我……”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5) 听他抱怨完,桑茶才想起自己确实半天没理人。 她解释了下:“我这是在找剧本,嗯,我觉得这本书不错,你有空也去看看。” 抱怨不成反被推书的简沅:“……” 不要,他不看小说,他要看人。 嗯……没穿衣服那种……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什么小说那么好看?”简沅的关注点明显不同。 桑茶点开小说主页,把画面怼到他面前。 简沅原本不以为意的,但眼角给面子地瞥了眼简介,咂咂嘴,心想好歹也是自己要拍的电影,去看看也无妨。 很多时候,他们两人的口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留意了下作者名【白曼萝】,桑茶去搜了她的微博。 她的微博主页很干净,基本就是发发日常或者转的当地公安局动态,可以说很有悬疑精神了。 桑茶前段时间才注册了微博新号,便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完结。 “我看进度,完结也快了,你若也喜欢,就可以开始联系版权的事。” 桑茶说着,随手在微博翻了两下。 就在热门看见了简沅的那条微博。 以为桑茶不会那么快看微博的简沅:“……” “拍得不错。” 桑茶随手点个赞,给小情人日常褒奖。 等她下意识点进评论区,问题就出来了。 看着堆了几万层的,就关于“猫毛还是女人头发”展开的讨论楼,桑茶表情空白一瞬。 什么玩意儿? 她仔仔细细点开影子的那张大图,揪住试图溜走的简沅。 “你解释解释,这张入镜的头发是什么鬼。” 简沅一本正经瞎几把扯淡。 “是影子。” “行,影子。”桑茶比他段位高多了,“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影子。” 简沅:“……” 解释当然解释不出来,但他可以用小情人的撒娇和倒打一耙。 “阿茶难道不希望我这样做吗?还是说阿茶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桑茶:“???” 关她什么事? 她被这句无理取闹震惊了。 恍恍惚惚间甚至也认为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不是,我哪有说玩玩……这特么跟玩玩有屁关系!” 简沅眨眨眼睛:“怎么没关系?如果阿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被公开,那阿茶就不会来问我要解释了。” 桑茶:“……”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你少来,现在你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别扯犊子,微博删了,若是网友真的扒出来了咱们,那你还不得被黑。” 上次那条热搜就是最好的证明。 桑茶继续翻了翻评论,见真的有网友把焦点对准了上次在剧组被偷拍的照片。 还有人保存了正在各粉丝群发…… 这届粉丝真恐怖。 照这个趋势下去,她还不得被人肉出来。 话说回来,上次那家偷拍照片的媒体,后来桑茶原本要去警告一下的,谁知道那家媒体公司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逐渐在破产的边缘游荡? 桑茶撇撇嘴。 “我这是为你好,现在还不急。” 简沅拿过她的手机:“我没说急啊,这张照片如何都是粉丝们的臆想而已,我不回应就是了。”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6) 听着还是不太靠谱。 但桑茶也知道动摇不了简沅的决心。 那就随他了。 只要正主不回应,管粉丝们怎么折腾呢。 想通了,桑茶也就没管了。 她明确下达指令。 “如果你这么闲的话,还是去把那本小说看了吧。” 简沅:“……” 不,他不闲。 桑茶是合格的商人,就算她对这本小说很满意,也不会就此定下,随手再去书城转了一圈。 但手里既然已经有了优秀的答案,对那些勉强合格的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遂,她没再着急。 去莫延给她腾的剧本堆里翻了翻。 简沅上次拍的那部电影,后期已经做好了,已经在开始前期宣传。 网友们也表示期待。 就差定档期了。 桑茶挺希望他就此拿个金马奖的。 这样,嗯,她自己再拍一部,就有上好的名气与流量供她挥霍了。 “阿茶……” 性感小情人在线求宠爱。 桑茶转过去:“嗯?怎么了?” 简沅疯狂暗示:“我这个月末有两天假期。” 桑茶点点头。 “好,那你好好休息,每天通告这么赶,身体肯定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简沅:“……” 不,他不累。 不仅不累,他还可以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身体强壮得一批。 他凑过去:“阿茶最近也很幸苦,难道不想出去旅游放松放松心情吗?” 桑茶奇怪:“你就两天假期,旅游也不够啊。” 简沅想说他可以够。 实在不行和那破公司合同解除了就是。 违约金而已,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好好工作,等你新电影上映时,咱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电影了。” 桑茶不走心地安慰他。 简沅:“……” 他已经看透一切了。 工作比他重要呗! 不爱了呗! … 桑茶最近确实比简沅还忙。 除了剧本问题,她要解决的还有很多,各种物资与人力就需要慎重了,就算有莫延他们的推荐,也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江家那边,江父在听说她有拍电影的想法后,还给她打了电话。 主要意思是说要给她打钱。 不过桑茶拒绝了。 也不说如今她不缺钱,原主的心愿也是希望江家夫妇对她刮目相看,那自然不能拿他们的钱。 倒是听说了江诺白,像是不服输似的,没有再拘泥于交际圈,而是进入了江家公司实习。 只不过她从小就没接触过那些,学起来很吃力,被江父板着脸恐吓了半小时。 桑茶对此不在意。 迟早的事。 如果江诺白愿意静下心去学习那些,江家自然可以不比在意继承问题。 反正原主不是亲生的,继承权于她来说很遥远。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后,桑茶追的那本小说终于完结了。 简沅也把那本书从头到尾地看完了,和桑茶心情差不多,都挺喜欢这个故事。 或许是因为起点一样。 ……没有感情戏。 “版权的问题我已经在联系平台了,不过这本小说很巧妙,我更想带你去和原创作者见一面,你哪天有时间?” 桑茶坐在床头,垂眸刷着手机问。 简沅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他蓄意勾引似的,浑身就裹了件浴巾,蓝宝石般的眼睛眯起,埋怨地走过去。 “随便吧,阿茶眼里只有那个白曼萝了是吗?”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7) 桑茶满心都是工作,全然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暗示意味。 她刚加上白曼萝的微信。 和她约了个时间。 “我这不是为你好?多和作者交流人物心得对你有好处。”桑茶头也不抬地说。 简沅轻哼一声:“都是借口。” 桑茶突然觉得小情人什么的就是麻烦。 她开始讲道理。 “这是很节约时间的办法,比你一个人在那里揣摩主角的思想要方便多了。” 简沅歪理一大堆:“以我的演技,已经不需要靠沉入角色的感情中来表演了。” 桑茶:“……” 好有道理,竟反驳不了。 简沅是这方面的天才,她都不得不承认,莫延等导演给他的评价也很高。 可这不是他随时无理取闹的借口。 桑茶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要想,我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养你。” 她抬起头,视线中撞见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伴随着优雅流畅的肌肉线条,给视觉带来不小的冲击。 关键是那并不夸张,甚至很有美感的腹肌,一看就给人有想摸的欲望。 她这才发现某人没有穿衣服,只裹了浴巾。 “我已经不需要阿茶养了……”简沅终于开始对这段关系做手脚。 桑茶喉咙有点干,撇开视线。 “那我自己养自己。” 简沅不死心:“我可以养阿茶。” 桑茶严肃道:“人要学会独立。” “……” 天都被聊死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事实上桑茶是真的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但凡这位说话直一点别那么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还是这样。 简直像性格反过来了一样。 最后,简沅改变策略。 他上了床,挤在桑茶身边。 这段时间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但作息时间几乎不同,没找到什么机会开始他们的美好夜晚。 对此,他还被林鸣嘲笑了。 简沅的浴巾围得本就不紧,经过上床这动作一折腾,几乎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再有什么动作,浴巾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他亲昵地揽着桑茶往自己身上靠,将源源不断的体温传递给她。 “阿茶觉不觉得今晚夜色很美?”简沅比夜色美的蓝眸微微挑着,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妖姬。 桑茶抬头往窗帘拉得死死的没有透一丝缝隙的窗户望去,很好奇地问:“你哪儿看出来的?” 透视吗? 况且她看了天气预报,今晚有雷阵雨。 绝对不存在真美的夜色。 “……” 第一回合,简沅,败。 他重新勾起唇角,潋滟眸中满含深情,凑近了她说:“阿茶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桑茶垂眸在他腹肌上扫一眼,可以想象主人在锻炼它时淌过汗珠的模样。 她想了下娱乐圈男明星的身材,简沅绝对属于上者。 所以她不吝啬夸赞。 “很好,你也不用太过节食了,有空去吃点喜欢的东西。” 简沅已经习惯了,锲而不舍:“那阿茶想摸一下吗?” 桑茶又不是没摸过腹肌,但小情人既然要求了,她就给面子地在上面薅了一把。 摸完,她点评道:“手感不错。” 很好,很官方。 简沅已经放弃了。 遵从本心地压着她啃半天。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8) 和白曼萝的会面约在一家咖啡馆。 二楼,人比较少,简沅武装一下倒不至于被认出来。 当然,白曼萝是她的笔名,作者还在读研,写作只是业余爱好,是第一次用【白曼萝】这个账号在那家平台发表。 在见面之时,桑茶还觉得这位女生很眼熟。 “您就是江导吧?您……” 白曼萝先到,见到二人后有些局促地站起身,看见桑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为她的诧异,连简沅这位当红明星都没注意到。 桑茶这次出门也带了个口罩,防的就是上次在剧组出现的被偷拍到脸的情况。 “你好,我是江茶。” 她比较有礼貌地摘下口罩,和白曼萝握了手。 简沅就没什么反应了,他担心的是万万分之一白曼萝是个男性的情况,绝对不能放桑茶单独来和男人见面。 见到是女生后他就放心了。 但奇怪的是,白曼萝情绪很激动,这种激动还不是冲着简沅去的。 甚至从见面到入座,她都没有看简沅一眼。 小情人没觉得受伤,却蓦地警觉起来,这是有女人要和他抢阿茶了? 桑茶没什么捕捉情绪的能力,但由于对方的激动太明显,她还是感受到了,略显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服务员过来点单,他们各点了咖啡后,那名服务员显然在简沅身上多看了两眼。 似乎是想确定什么,但总觉得不可能。 她们的爱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么平平无奇的咖啡馆里? 肯定看错了! 白曼萝情绪依旧激动,但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过激了,收敛了些许,抿了抿唇,开始紧张。 她现在的情况就跟见到偶像差不多。 “江导……我,您不记得我了吗?” 桑茶挑了下眉:“我们见过?” 她不否认初见时的熟悉,但仔细想了下也没想起来,意识到这个女孩可能是原主见过的。 那她就得去挖一挖记忆了。 刚挖到个苗头之时,白曼萝就急切道:“是我,四年前,在会所,您救过我的……” 这么一提,桑茶总算是把她的脸和四年前对上了。 不怪她没有一眼认出来,四年前和四年后的白曼萝变化挺大的。 四年前她可能还在上大学,浑身都透着一股青涩,现在读研了,穿衣打扮更为显气质。 况且她长得很漂亮,属于在书香中沉淀出的那盏沁人清茶,与四年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哦,原来是你。” 桑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变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 不是差点,是压根没认出来。 简沅自然看得出来桑茶在撒谎,但这样他只会更开心,果然,在阿茶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想,他表情好了不少。 白曼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艳羡地说:“我觉得江导才更漂亮了,变化也很大呢。” 桑茶淡淡道:“是吗?” 顿了下,她道:“不过你也别叫我江导了,就叫江茶吧。” 白曼萝显然成了她的头号迷妹,连连点头说好。 “真的,四年前您更有朝气一点,现在……嗯,更像是在霜雪中冰封的一壶浓醇烈酒,将冰与火集聚一身。”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39) 桑茶没和她多讨论变化的问题。 毕竟她和原主的性子确实是南辕北辙,沾不到边。 好在白曼萝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等服务员将咖啡送上来,她们才切回正题。 “原来你就是《风云》的作者,那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创作意图了。” 桑茶执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语气有了点松动。 《风云》就是那本小说的名字,篇幅不长,三十几万字,但故事完整,连载了四个多月,可以看出作者很用心。 白曼萝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简沅不知道当年的那些关系,问了句:“阿茶,什么意图啊?” 他出声,白曼萝才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刚才没注意,桑茶也没发消息说会带人来,光顾着和恩人叙旧,都快忘了这里还坐着更引人注目的发光体。 她显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简沅。 “你是……简沅吗?”白曼萝惊讶道。 这个反应,远不如在看见桑茶那么激烈。 戴着口罩的简沅很高冷,点点头。 桑茶还觉得挺有意思:“你是他粉丝?” “啊,我不是。” 白曼萝视线在他们身上打转,“但我有位室友是,墙上全是你的海报,还参加过好几次应援。” 她想了想,拿出一个小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可以麻烦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拿去送给我室友,她一定会很高兴。” 这种粉丝,一看就是女友粉。 简沅不是很想答应,但桑茶就识大体了。 “签个名而已,当然可以。” 简沅:“……” 得亏他戴着口罩,否则下面那臭臭的表情很看见了,还以为他多么不情愿。 可即使是这样,他签名时,白曼萝也能感受到对方浓烈的不满。 等简沅签完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收起来,没忍住说:“简沅老师不喜欢给人签名吗?” 桑茶哪儿知道他突然搞什么不愿意。 但比谁都淡定:“没有,他喜欢。” 简沅:不,他没有。 白曼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后反应过来,简沅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我能冒昧问一下,简沅老师今日为何也会来吗?” 桑茶平静道:“不冒昧,如果版权交易成功,我打算让简沅做男主演。” 白曼萝被突然的惊喜砸昏了…… 原本最初在听说有人要买她的影视版权就很吃惊了,还因此高兴了好几天。 现在却得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本以为,她这就算卖出去了版权,也是比较凉的那一块,不会是什么大制作,更别提让当红一线明星来出演了。 况且她也看见了简沅出演的那部电影的预告,以她的经验判断,那部电影绝对能大火。 白曼萝:“这……真的吗?” 她怎么觉得很梦幻呢…… 还是说她出门的方式不对…… 对于从小就是普通人的她,这些消息于她而言太不真实了。 “真的。”桑茶不擅长开导这些,总之她不会撒谎。 “简沅很有演员的天赋,但没有接触过悬疑侦探类的剧本,我带他来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0) 听了这些,白曼萝明白了,连连道:“不不不,简沅老师已经很优秀了。” 或许和年纪与家庭成长环境有关,白曼萝的谦卑感很重,即便气质很温和典雅,依旧掩饰不了那种很低的谦和。 “不用夸他。”桑茶很淡定,“免得他骄傲。” 而闻言的简沅掩藏在口罩之内的唇角一勾,轻笑了声,眼睛蒙的那层冰似乎慢慢化了。 他将棒球帽的帽檐拉下来了些。 白曼萝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愣愣的:“……哦。” 她曾经在一些小平台练过笔,几乎都写的自己喜欢的小故事,连完整大纲都没有,写得很随心。 但架不住天赋高,平时对悬疑类书籍感兴趣,更别说专业学的心理学。 在写出这本故事之时,白曼萝没想那么多,就是凭着感觉写下去的,在平台上也有小几万粉丝。 《风云》不算大火书籍,主要不打言情方面,哪怕情节再好也不是走的主流。 但桑茶能发现,也算伯乐了。 “不过,我先打个预防针……我从没拍过电影,并不能保证可以让你这本书在我手里得到很好的宣传。”桑茶缓缓道。 简沅接话:“阿茶不用担心,主演是我的话,这个问题几乎不等于问题了。” 桑茶语气淡然:“看吧,已经骄傲上了。” 白曼萝:“……” 她心说越看越不对劲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圈子里那些事,更不懂眼前这两位之间的关系。 于她而言,江茶是富二代千金,一时兴起想拍电影做导演,而简沅则是演员,仅此而已。 发现这位小作者有些拘谨,桑茶就不问术业问题了,随口闲聊。 “这几年你没有再和那些人来往了吧?” 白曼萝一愣,立即明白她说的什么,摇摇头:“没有,在得知她们给我下药后我就与她们断绝了联系。” 桑茶:“为什么不报警?” 白曼萝沉默一瞬。 她说:“……没有用的。” 桑茶轻蹙眉。 白曼萝声音很低很缓,叙述着几年前发生的事。 “她们家里是当官的,在警局里有人,我就算报了警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而已。” 桑茶对这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几年过去了,我考研后就没再见到那些人,之后她们也从我的记忆中淡去了。我便不想再去回忆了。” 白曼萝笑了笑,是真的放下了。 她反正没遭受什么损失。 哪怕……在那样的情况下,逃出去时若没有遇见江茶,迎接她的可能会是更为恐怖的虐待与侵犯。 想起那段经历,白曼萝只会用“虚惊一场”来形容了。 桑茶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但原主既然插手过,她就顺便问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 白曼萝知道她指的什么,浅笑道:“不用了,善恶终究有报。” 这个观点,在现在的社会,其实根本不成立。 可人家既然这么有信仰,桑茶亦不会去打破它。 “我其实也想过,世界法律如果能在全面,对普通公民能在友善一点,这个社会会不会又是另一副样子……” 白曼萝沉吟一会儿:“您还记得我这本书简介的倒数第二句话吗?” 桑茶慢慢抬眼。 她当然记得,当初就是因为简介才有兴趣的。 【我不相信世界还有光存在,但我决不会任由自己下落。我要打破公理中的所有腐败,将正义带来人间。】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1) 和白曼萝的会面只是一个小插曲。 她说她的力量很渺小,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写点东西来给别人看见。 她打破不了腐败,却可以给一些身陷囹圄的人带来曙光。 … 之后的过程很顺利。 将小说改写成剧本的编剧是陆导推荐的,成品出来后桑茶还较为满意。 电影已经可以开始筹备了。 桑茶的日子变得更为忙碌起来。 若是以前晚上,他们躺在床上还可以温存一下,亲亲抱抱什么的,现在不行了。 桑茶睡得快比简沅还晚,他怎么抗议都没用,还会反被说不识大体…… 简沅每天都能和自己生闷气。 不过这种日子习惯就好了。 好歹,等电影开拍时,桑茶就能一直盯着自己看,还能有幸得到一对一指导。 “我记得男二好像是莫导推荐的,叫严晟,你对他有什么印象没?”开拍前期,桑茶做功课很充分。 最好能了解每位演员,指导起来才更能点到点子上。 试镜时的表演太短,仅能判断适不适合那个角色,具体如何还是得进组才能挖掘。 简沅被逼着每天啃剧本,誓要将主角原原本本地演出来,闻言,想了一会儿。 “没我好看,笑容很假,演技勉勉强强吧。” 得,全是贬义。 桑茶就不该问他。 “你认真点行不行。” 作为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小鲜肉,还真看见过简沅和谁的关系好。 她缄默片刻。 难不成简沅和池虞是一个类型的?只是平时在她面前掩盖起来了? 简沅眨了眨眼睛:“我很认真,阿茶难道不觉得吗?还是我哪个点说错了?” 桑茶:“……” 还真没有。 可望眼望去,娱乐圈能找出比他好看,演技也比他好的,除了老戏骨,也没人了吧? 再说笑容很假……娱乐圈能有几个笑是真的。 桑茶想抨击一下他的自信心:“你少来,叫你笑你还不笑,连假笑都没有还好意思说别人。” 简沅唇边漾开一抹笑,似冰雪融化。 “我没有笑吗?” 桑茶拒绝和他闲聊。 在家里是处处带着笑容,可每次出席什么重要场合时,叫他笑跟委屈了他似的,任摄像头都怼他脸上了仍面无表情。 若非在家原形毕露,桑茶都快怀疑这是个自己的翻版了。 还是头次见在外人面前不爱开屏的祖师爷。 不过也因此减少了很多麻烦,比如他的粉丝都很理智,知道不能强求自家爱豆发糖什么的。 别问,问就是沉迷演戏无法自拔。 桑茶有点怀念最初那个乖巧的小情人了。 然而怀念没有用,只能向前看。 等电影正式开机前一晚,桑茶律行公事,包下一家私人菜馆组了个饭局。 剧组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她和简沅的关系,只以为简沅是被她花大价钱请来镇场子的,当然也有几位老戏骨在内。 可有心的,还看过曾经某个热搜的,几乎可以联想到所有事情。 但大家都选择沉默,也不归他们管。 桑茶在饭前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她就看见了男二严晟也刚好出来,见到她后还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江导,你好呀,我叫严晟。”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2) 严晟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很可爱,走的是邻家弟弟路线,姐姐粉妈妈粉占比偏多。 在影片中他饰演新入职的小警官角色,也算贴合他的形象。 桑茶见他笑得也没有很假,点了点头,说不上热情:“我知道。” 严晟没有被她的冷淡劝退,反而笑得更甜。 “其实我以前在一个宴会上见过江导的,可惜江导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小透明。” 他说的应该是原主吧。 桑茶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打算回去,“好好加油,我先走了。” “谢谢江导呀,我也正要回去,一起吧。”严晟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 回去的路只有一条,桑茶总不能说让他站在这儿等她走了再回去,就往旁边挪了挪,没回话。 “江导和简沅老师应该早就认识了吧?不然我觉得简沅老师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来拍这部电影。” 严晟状似闲聊。 桑茶没藏着掖着,不然某位醋精还不得翻天,“嗯,认识。” “真好啊。”严晟感叹一句,“如果我能再强一点,说不定我也能和江导早点认识。” 桑茶淡淡道:“现在认识也一样。” 严晟弯了弯眸子。 “是啊,一样,希望江导在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多多指教,我也争取一下,早日和江导成为和简沅老师那样的熟人。” 他这话有点不对劲,桑茶微微蹙眉,不想回话。 二人没有聊太久,毕竟洗手间和包厢的距离不远。 可当大家瞧见桑茶和严晟是一起回来的时候,眼神就不由得变了味。 不过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只有简沅,望着二人相继走进来的身影,眸子一沉,幽深缓缓流转。 “你怎么了?”见他表情不太对劲,桑茶关忧地问道。 简沅定定盯着她,像是在找丁点儿的蛛丝马迹,但发现和往常一样后,那股灼人的热度才渐渐退了些。 “没事。” 应付这种饭局,严晟显然比简沅更为拿手,靠着一杯酒一抹笑,将在场的副导和制片等人哄得服服帖帖。 简沅一心思都扑在桑茶身上,不理会桌上的虚与委蛇。 不得不说,在看见刚才那一幕,他心情很不好,甚至快要爆炸。 这种爆炸心情不针对桑茶,对的就是那个严晟。 曾经他们在某场活动中见过,那时的严晟也是这样,对谁都笑嘻嘻的,他看上去很假。 可在看见方才,严晟走到桑茶身后,再露出那种笑容,他的不爽简直到达巅峰。 简沅缓缓低下眼眸,将即将破土的暗沉阴郁掩盖下去,轻执起酒杯送到唇边。 只一下,他就嗅到了不对劲。 这种被加料的酒他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早就练就了一番辨酒的能力,这杯酒实在是小儿科。 但他不动声色地轻啜一口,再将酒杯放回原位,抬眸淡淡地打量桌上的人。 桑茶对坏事总有种出奇的敏锐,她靠到简沅身边:“出了什么事?” 简沅视线挪到自己酒杯,没有说话,但桑茶看出了他的暗示。 只能说这种事情太过常见,她皱着眉:“这杯你别喝了,今天都别喝酒了……你刚才没喝吧?”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3) 动手的人暂时不好找,只能选择不打草惊蛇。 简沅喝了一口但事情不大,点点头,补充道:“你也别喝了。” 他酒里的药是致昏睡的,下的人很小心,没放太多,显然只是想让他趁酒醉没有意识而已于他而言几乎没有作用。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想,谁会希望他等会儿喝醉? 简沅可不会觉得,以他现在的咖位,在场除了他家金主还有潜得起自己的人。 那么……只剩一个可能了。 简沅眼眸再次暗了暗。 桑茶本来就有这个想法,确实没再动酒杯。 到了后面,大家都喝得有些醉了,尤其是制片,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举了杯酒就往桑茶那边走。 “江、江导,我敬你一杯哈哈哈,真是年轻有为啊!” 桑茶:“……” 她最烦这种,但不好拂了对方面子,正要拿起酒杯,就见制片把严晟拉了起来。 严晟还没明白过来就被跟着拉到桑茶面前,他眨了眨眼睛。 制片说:“江导,你觉得严晟这小子怎样?” 简沅皱着眉往桑茶身边靠,想替她挡掉这两位喝醉酒的人。 桑茶索性也不拿杯子了,语气很淡:“挺好的。” 任谁都看得出是客套话,可简沅还是不屑地轻哼一声。 即便他的声音很轻,可严晟的注意力原本就在二人身上,自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他微微勾唇。 副导演和莫延有点交情,无奈站出来替桑茶把人拉回去,谁知制片却不依不饶了。 “别拉我,我在给江导介绍呢!江导,既然你觉得严晟还不错,就带在身边好好栽培栽培,绝对能培养出第二个简沅出来!”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简沅沉着一张脸,大家后怕地望向他,生怕他暴走把盘子扣制片头上。 “您喝醉了。”严晟笑眯眯地搀着制片,似乎不受影响,想带他回到位置。 制片却摆摆手:“我没喝醉,说认真的呢,你不是说想跟着江导吗?我这可是在帮你!” 严晟笑意一僵,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看了桑茶一眼,低声道:“……您别乱说。” 这个反应,无疑是在证实这句话。 一时间,大家表情就变得很精彩。 纷纷在简沅与严晟身上打转。 按理说,这两个人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咖位,选择简沅无可厚非。 可简沅现在不一样了,爆红的他,不一定还能和以前那样好控制,至少想要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相比之下,还是新人更好控制一些,至少在表面看来,严晟更能讨人欢心,且属于听话那一类。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选择了…… 真是一场大戏啊。 “怎么样,江导,严晟这孩子很听话,你带着绝对不吃亏。”制片打了个酒嗝。 桑茶差点没听懂这句话的意识,此刻已经在想要不要换个制片和男二了。 原本她挑人已经很细致,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她还没有接话,简沅却突然站起来,椅子猛地拖拽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4) “你站起来做什么?不懂规矩,坐回去!” 制片通红着一张脸,不满地指着简沅,丝毫没有意识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说着,他再拉着严晟往桑茶跟前凑。 “江导,你可得好好看着这孩子,为了进你的剧组和你一起拍戏,他可费了不少心,你……嗝,可不能偏心啊……” 偏的哪门子心? 这时,简沅沉声开口:“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制片烦了,“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再站在我跟前说话,识趣的,就不该还在这里打扰江导。” 简沅低声说:“我这是在打扰?” “废话!” 制片整个人都东倒西歪的,偏生说话还挺溜,“江导已经捧你捧红了你还想怎么?就占着不给新人机会了?” 桑茶突然开口:“严晟,把他送回去。” 这场闹剧不知因谁而起,但这两个人,怕是不能要了。 只要是清醒的,都能听出她的意思。 严晟脸白了白。 同时,桑茶对着其他人说:“今天就先到这里,早点回去休息,开机之日再见。” “……好的江导。” “江老师也早点回去休息。” 戏看不了了,大家也没真敢赖在这里,纷纷道别收拾东西,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想多看两眼。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桑茶重新望向严晟。 他的笑都没那么甜了,强颜欢笑道:“……好的。” “好什么好?” 制片哪儿管这么多,“今天机会难得,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酒醉的人为何会如此执迷于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清楚,让桑茶捧严晟,跟包养他是一个道理。 一个出人,一个出钱。 而严晟那样子,分明是默许了这场交易,或者说,为了红或别的原因,他愿意被包养以此达到他的目的。 但意外总是有的。 比如简沅。 清醒的简沅。 “江导,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你喜欢严晟,觉得这孩子不错,放在身边完全可以啊!” 制片这话像极了见惯大风大浪的人。 “还有简沅也是,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身份,不要让江导太难做,就算严晟真的跟着江导了,你也没吃多大亏吧?资源少不了你的!” 看来,他便是少数知道那个热搜的人之一了,桑茶和简沅的关系其实不难猜,圈内有心人一看便能看出。 可这些外人看来心照不宣从不放在明面上的话,此刻却被一个发酒疯的人说出来。 若非桑茶让其他人先走,以后剧组肯定不得安生。 桑茶从来不跟酒鬼讲道理,对严晟抬了抬下巴:“幸苦了。” 严晟动了动唇:“……没事。” 桑茶拿上东西就要走,顿了顿,望向简沅:“你还想待在这里?” 简沅视线从严晟与制片身上掠过,唇瓣紧抿,淡淡收回视线,纤长羽睫遮住了那抹阴沉。 他不发一言地走向门口,却没有意料到,严晟会突然抓住桑茶的手腕。 桑茶自己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听话的小鲜肉会这么做。 严晟歪了下头,唇角微扬:“……江导,真的不给我一次机会吗?”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5) 简沅猛地转身。 “嗳,这就对了嘛。”制片哈哈笑了两声,“江导啊,你看这孩子多乖啊,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现在不仅别人卖力推销,商品自己也能自荐了。 严晟也顿了下,轻声说:“江导,我会很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甚至可以不要资源礼物……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吗?” 他紧紧攥着桑茶的手腕,眼神微微闪烁,一片认真,却无法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桑茶是背对着简沅的,所以简沅看不清她此刻紧皱的眉头。 “放手。”桑茶冷声道。 严晟没听,继续道:“我或许没有简沅顶尖的容貌与演技,但我一定可以服侍好你……” “她让你放手。” 简沅怎么可能容忍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人拉着桑茶,他快步走过去松开了严晟紧握不放的手,浑身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往日那双潋滟的蓝眸,原本盛的春水在此刻化作无边无际的冰原,蚀骨危寒,令人凉意从背脊慢慢爬上来。 严晟被他的眼神盯得瞳孔一缩,咬咬牙,望着他们交握的手,依旧不想放弃。 “简沅,我承认你很优秀,但这种事你难道不是该询问江导的意见吗?”严晟故作轻松地一笑。 简沅也跟着一笑,笑容有多危险不得而知,他一字一句:“关你什么事?” 严晟笑意淡了下去:“你是不敢问吧?你不过只是随时可被抛弃的人罢了,何必这么占强呢。” 这话彻底激怒了简沅,他很想一拳砸上那张自以为是的笑脸,但被桑茶拦下了。 地方不对,简沅的身份敏感,如果打人的话,喷子一个借题发挥就彻底洗不清了。 他的星途还很长,没必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想整一个人,有太多方法,打人是效果最微弱的那种。 可简沅却完全误解了她的动作。 他指尖微微一蜷。 “你说错了,简沅并非可被随时抛弃。” 桑茶语气很淡,想表达的意思成功让严晟笑意一僵。 可简沅不知听没听见这句话,突然一个用力,攥着桑茶出了这间包厢,后者差点没跟上他的速度。 “等等,你把口罩戴上——” 眼看就要出了这家私人菜馆,桑茶在被拽着走的同时顺带翻出口罩递过去。 可这次简沅没接。 他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桑茶:“???” 好在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人不多,简沅又戴了帽子不至于很快就被认出来。 他攥着桑茶去了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光是暗的,空旷而寂寥,二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浅浅的旖旎被晕染而开。 今天简沅是自己开车来的,他走到某处角落的一辆车旁。 桑茶还没看清楚这车是他什么时候买的,简沅便打开后座车门,将她推了进去。 “???”她有太多的问号了。 可简沅压根不给她问问题的时间,随之欺身压上,车门被砰地关上。 后座空间并不狭小,平时简沅也会在上面躺着补觉,此刻躺下两人,身子紧贴,就显得位置不够用了。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6) “你……” 桑茶还没说完,简沅便伸出食指竖在她唇边。 “嘘,阿茶,别说话。” 桑茶:“……” 她觉得这种情况下,不说话是不对的。 但你有病,你说了算。 “阿茶喜欢我吗?”他说。 车厢内十分昏暗,桑茶仅仅能从轮廓中描绘出简沅的眉眼,五官依旧深邃,蓝眸灿灿如星。 他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几乎要将两个人烧起来。 桑茶疑惑:“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所以她这段时间做的都喂了狗是吧!! ……现在的小孩也太不懂感恩了。 “那阿茶对我是哪种喜欢?你也会用这种喜欢对别人吗?”简沅的呼吸很轻,热气洒在桑茶的脖子,落在肌肤上。 桑茶想说当然不会,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堵住了。 简沅似乎不想知道她的答案,或者害怕知道她的答案,无论她说的什么,简沅都能自己给出一番解释。 有些答案被深深扎根在他心里,便不再相信别人的话了。 简沅吻住桑茶的唇,只有真正碰到她,他才能清楚这个人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阿茶……我不想等了。” 起初,他说再等等,不能把人吓跑了,一切亲密浅尝辄止,用着温柔的外壳留在桑茶身边。 现在这层外壳被击碎,桑茶能感受到浑身的暴戾的危险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将周身乖巧掩盖。 而曾经所表现出来的小白兔的模样,此刻化作猛兽,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覆。 桑茶从来就知道简沅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她懒得去深究,因为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他只是一个人而已。 “等……” 桑茶等字刚出口,便感到小腿一凉,裙摆被人慢慢往上撩起。 她看了眼车内,唇角一抽:“你疯了?” 简沅没有再藏住自己的本性,脑袋微微一偏,勾唇道:“是啊,阿茶愿意陪我疯吗?” 她说不愿意你会停吗? 桑茶撇开视线。 答案很明显,肯定不会。 简沅唇边笑意更深,再次俯下身。 看见他这这个样子,桑茶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爆出简沅被包养的那家娱乐公司,现在老板已经回乡下养猪去了。 ……她从来就没可能逃过。 早知道当初还是要签个合同,至少,这种事掌握主动权的是她,不用受疯子的折磨。 痛觉与快感同时的湮灭。 … 桑茶感觉自己浑身都散架了,意识模模糊糊,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那个地方,反正享受的不是她。 但某些画面她却记得清楚。 比如她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出声,换来的却是某人更加丧心病狂的掠夺。 简沅就算真的克制了,桑茶白皙手腕上依旧出现了红痕,与红线相衬显得靡丽而绚烂。 粗重的喘息与滚烫交织在那方空间里。 … 等桑茶意识渐渐回笼时,她已经被简沅的外套裹住抱下车,回的不是那边小区,而是一幢空无一人的别墅。 她缓缓睁开眼,便于简沅投来的视线相触。 “阿茶醒了?我先带你去清理一下。” “……” 桑茶的嗓子一阵发疼,憋了半天只憋出“禽兽”两个字。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7) 简沅好心情地由她骂着,很明显方才的事情让他非常满意。 “阿茶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桑茶已拒绝他的聊天请求。 别墅很大,明明像十年未住人的鬼屋,里面却干净华丽得像有人每天打扫。 简沅抱着桑茶上楼,带她走进主卧的浴室。 … 等桑茶再次被从浴室抱出来,精神看上去更差了,眼尾泛红,貌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人不能跟禽兽计较…… 桑茶将脸埋进枕头里,心酸地想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磨人的小情人,凭什么受苦的是她…… 简沅一如既往地躺在她身侧,拥她入怀,凑到她的耳边说:“阿茶,我好喜欢你。” 这声情不自禁的低语将桑茶唤醒,她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酸痛,竟不知怎么接话。 你的喜欢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喜欢。”桑茶揉揉腰,说话间真心实意。 她整个人都软倒在简沅怀里,嗓音闷闷的,带着埋怨与情事后的低嗔。 简沅手搭在她腰肢上,听见这道声音,低低笑了两声。 无论无何,阿茶已经是他的了。 想抢走阿茶的……都可以消失了。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桑茶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低声说:“你从来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简沅一怔。 他的反应和神情如何,桑茶是看不见了,她彻底睡过去,简沅却睡不着了。 有些事情,好像和他的想法带点偏差。 几乎背道而驰。 最终,他不受控制地想,今天他是不是太狠了? … 桑茶醒来后并没有感到神清气爽,于是她咬了简沅一口泄愤。 后者没了昨日的危险气息,笑吟吟地给她咬,并且表示阿茶想咬哪里都可以。 “……” 一大早就这么跑火车真的好吗?! 她放弃了,真的放弃了。 人和禽兽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开机前出了这么档子事,桑茶也不想敷衍了事,打算彻查昨晚的事,演员制片都重找,开机被耽误下来。 每天烧的都是钱,但孟涛表示,他最不差的就是钱,随便烧。 并且一个高兴,再砸了三个亿进来。 桑茶:“……” 真的不必。 不过,简沅体恤桑茶劳累,让她不用管,事情交给他就好,随后就把调查的事丢给林鸣。 林鸣:“……” 说好的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呢? 等桑茶穿着睡衣下楼,发现简沅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打电话。 “确定是她?” 应该是担心自己声音会把桑茶吵醒,他音量压得较低,也不考虑考虑如何用这种声音如何吵醒二楼的人。 所以桑茶依旧没有感动,只想说他缺心眼。 就他每天折腾的劳动量,还能指望她大早上被吵醒?! 桑茶去冰箱拿了盒牛奶,原本还在接电话的简沅见了,朝她走过来,将她手中生冷的牛奶拿走放回去。 “……” 简沅显然不想和电话那头多说了,“嗯,就这样,挂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简沅埋怨道:“大早上别喝冷的,微波炉里有热牛奶。” 桑茶随意道:“我身体好,没事。” “身体好?”简沅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怎么我没看出来?”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8) 每次都会求饶到没力气的桑茶:“……” 她求你做个人。 桑茶决定换个话题,她打量了下:“这里也是家?” “是房子,不是家。”简沅纠正。 他其实没有乱买车买房的癖好,但也不至于只有一套小区房,而且他回国时间不久,没兴趣给自己买那么多房子空着。 难道等他破产了去收租么。 桑茶去微波炉拿了热牛奶,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爸妈不住在这边?” 简沅勾起嫣红唇角:“我爸妈在国外,很少回国啊,想在外边养老,不打算管我。” “所以你成留守儿童了?”桑茶闷了口牛奶。 简沅:“……?” 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简沅没有说的是,如果他爸妈知道了自己有女朋友,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国。 说到这个…… 简沅蹭过去抱住她。 “阿茶,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其实,这个问题,在某个晚上某场运动中,他已经逼着问过好几遍了。 桑茶无论给出什么答案,换来的都是某人的丧心病狂。 因为她用低泣声说的任何话,在简沅听来,都是刺激他兽性大发的药。 还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除非身体不好。 桑茶很随意:“你想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为了避免他借题发挥,桑茶摆摆手,干脆把问题丢给他,拒绝回答。 问就是人与禽兽是有代沟的。 简沅满意了,已经在想要不要让他爸妈拿户口本回来了。 … 林鸣速度很快,那晚上的事情很快就被查出来。 制片酒醒之后,离奇地不记得那晚上发生的事,被强制送往医院后,查出他体内有致幻的药物。 同时,在那天,制片被无意识催眠过,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那场闹剧。 再深挖下去,自然而然地查到了江家。 江诺白已经很久没有和桑茶联系了,甚至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维持,桑茶既然脱离江家,江诺白便不再管她。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也有人觉得桑茶是不知好歹。 离了江家的她,什么都不是。 可顺着江诺白这条线查下去,林鸣还告诉他们一个消息,那就是几个月前,买通那家媒体公司,制造简沅被包养的热搜的也是她。 或许从很久前,江诺白就不想那么简单地放过桑茶。 从毁她名誉开始,到让她彻底无所依靠结束。 但江诺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不学无术的江茶,为何突然会那么多东西,甚至以毫无经验进军导演,也能获得所有人的肯定。 既然技术上攻不破,那就私事放大好了。 桑茶“包养”简沅,这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了这么久,不知是不是假戏真做。 那么,这时候,需要的便是一名第三者。 能离间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于是江诺白找到了严晟,这个有野心也有足够勇气的小透明。 如果离间成功,简沅被挤下位,桑茶的人品必会遭到攻击,更甚的,被挤下位的简沅或许会愿意站在她们那边。 那就是爆出桑茶做过的所有事情,可能不雅,甚至违背道德底线,这种不好查到的事情,或许只有最亲密的人知道。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49) 当然,那些是江诺白做出的最好的结果,毕竟如果离间失败,她不会有损失。 她自以为万无一疏,自信到狂妄,以为以桑茶如今的势力根本就查不到她头上。 殊不知,后面埋藏的更为庞大的力量,是她今生都无法与之匹敌,只能永远匍匐仰望的存在。 而江诺白所做的这些事,江父江母全然不知。 等到林鸣把条条证据打包发到江父邮箱,那时桑茶的新男二和制片已经换过人了。 这次开机没再出岔子,只是桑茶经验生疏,还需要与演员磨合,可有经验丰富的副导演在旁,她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江父那边给桑茶发来了道歉,直言可以补偿她。 桑茶对江家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任务加身,她其实一时半会也动不到江家头上。 而补偿就不用了。 算是还了江家对原主的养育之恩。 至于江诺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 电影拍摄时间为一个半月。 《风云》未播先火,不仅仅靠着简沅和原着粉吸流量,更重要的是被逼发道歉声明的制片、严晟和江诺白。 这三位或许不是特别有名的人,但放在他们各自的圈子,绝对有不少人熟悉。 靠着这条三人道歉热搜,电影热度水涨船高。 【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还有男三上位的年度大戏存在吗?】 【真是恶心,不是圈内人,但听说过真假千金的故事,没想到江小姐这么容不得人,还搞这种……】 【身为制片人,想的不是怎么将电影更好地呈现在观众眼前,却去做这种勾当,行了行了,对娱乐圈彻底死心。】 【心疼我家沅沅……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靠!我看见了什么!我老公有女朋友了……是这个意思吗?!!!】 【楼上那位你们家关系很乱啊……】 原本网友们还在一致对敌义愤填膺,谁知道没多久,就让他们吃到了更大的瓜?! 随之热度不上不下的,便是#简沅疑似恋情曝光#,这个热搜出现,前面的都被压下去了。 电影收工后的桑茶看见这条热搜后,就:“???” 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她阴飕飕的目光刮向简沅,后者主动交代了。 “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们把道歉发了,也没想到他们会交代得这么彻底……” 如果林鸣在,一定会说“你特么就是在放屁!” 自从大少爷被包养,林鸣就过上了被压榨的生活,眼下还要背这口锅。 桑茶狐疑地瞅着他:“真不是你干的?” 简沅换上小白兔微笑:“真的,我怎么会自作主张地公布恋情呢……” 他的笑容当真没半点真诚。 桑茶也不是傻子。 “你笑得好假。” 简沅:“……” 昔日的某些吐槽,如今原原本本地还到他身上。 最近仍然是繁忙期,桑茶没空来处理这些热搜,打算放着不管:“算了,等网友们自己热度降下去吧。”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还没有等到网友热度消下去,却等来了简沅的母亲。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0) 当某日,桑茶照常起床,听见门铃声去开门时,见到一个女人目光热切地盯着自己,表情的懵逼怎么也藏不住。 女人将墨镜取下,眼眸清透,皮肤包养得十分好,金色头发随意扎的丸子,浑身都透着优雅华贵。 “你是……” 桑茶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泛光,语气急切不掩激动。 “你就是茶茶吧?” 桑茶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被恶狼盯住的绵羊,还是肥的流油那种。 一时间她竟忘了怎么反应。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从来没有人刚一见面就这么跟她动手动脚,更何况她感受不到恶意。 在对上那双蓝眼睛时,桑茶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我是。” 她说完后,女人眼神更亮了。 “果然照片诚不欺我,茶茶你可真漂亮,你今年多少岁了呀?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几年才打算要孩子?” 桑茶:“???” 她被突如其来的几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 这是查户口的吗? 这时,简沅听到门口动静走过来,见到门口女人后,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妈。” 桑茶:“……” 五分钟后。 几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 具体座位为桑茶和简沅妈妈坐一块儿,简沅则被挤到了单人沙发和抱枕互相取暖。 简沅大致介绍了下,然后问:“妈你怎么回国了?” 听他语气,不难发现他对自家老母亲的不欢迎。 幸亏简沅妈妈也不在意,一心都扑在桑茶身上,未来趋势可能就是简沅被迫下岗了。 “我不回国难道看着我的儿媳妇被欺负?你也太没用了,回国竟然混成这样,以后别说你是我和你爸的儿子,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说完,简沅妈妈怜惜地拍了拍桑茶的手背,活像她被欺负惨了。 桑茶:“……?” 同样,简沅问号也不少。 虽说要害桑茶的事件是不少,但至今他们已经全部解决完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潜在危害他们没发现? 简沅妈妈:“茶茶你放心,就算你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等你嫁过来,大可把咱们当成你的家人,如果你觉得生疏了,咱们大可结拜为姐妹!” 桑茶:“……” 倒也不必。 简沅:“……” 他忍无可忍道:“如果你回国是回来撬墙角的,还是早点订机票回去吧。” “还有,你说的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时差有这么严重,隔了好几个月?” 简沅妈妈也琢磨出了不对劲。 她不是爱上网看新闻的人,也就前段时间听那边员工提了两句,她就去看了。 现在看来,她看见的消息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了? 误会了简沅妈妈也不尴尬,继续道:“茶茶你放心,如果简沅那混蛋欺负你……” 话说到一半她就噤声了,因为她瞧见了桑茶脖颈露出来的肌肤上,泛着点点暧昧红痕。 都是老司机了,她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蚊子咬的。 桑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就看见了昨晚某人抱着她啃出的痕迹。 “……” 现在弄死简沅还来得及吗?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1) 大概是感受到了桑茶内心的崩溃,简沅妈妈语重心长道:“茶茶,咱不能这么相信男人,他们都是混蛋……” 桑茶深有同感:“您说得对。” 这下换做简沅无言。 甚至已经在想明天,不对,今天出国的机票有几点的了。 早点把这个女人送回去吧。 简沅妈妈开始传授经验:“不过你放心,对付简沅,就是不能惯着,越惯越得寸进尺,适当冷他几天是很有必要的……” 桑茶大概摸出了他妈妈的性子,现在看起来,和简沅倒是没点相似的地方。 不过有些时候,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知道了。”她还是不太适应。 就算祖师爷本人是没有父母的,可这里是小世界,简沅一看便知生在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才如此优秀。 就是控制欲与占有欲重了点。 其它的都没什么大问题。 简沅幽幽道:“妈,你是来砸场子的么?”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简沅妈妈白他一眼,“妈妈这是在帮你留住茶茶,不然就你那样,等茶茶腻了还有你什么事?” 又是被亲妈扎心的一天。 简沅很委屈。 “阿茶才不会腻我。” 简沅妈妈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她后悔了,转过去劝桑茶。 “茶茶,你看简沅也没什么用,难为你忍了他几个月了啊。” 桑茶:“……其实也没有。” 她和简沅约会的时间其实挺少的,相处得也还不错,如果没有某人上次突然发疯的话,这段恋情就完美了。 简沅插嘴道:“就是,阿茶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桑茶都没忍住送他一个白眼。 简沅妈妈扶额:“太丢脸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 皮了一阵后,简沅回到正题:“你不是在国外,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 简沅妈妈闲雅款款地一撩耳发。 “当然是林鸣提的,一下飞机我就看见了热搜,嗯……这事干得不错。” 别看简沅妈妈好像不太靠谱,她纵横商场多年,早已练成了人精,通过极少的信息便可推测出近几个月发生的事。 于是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了?竟然还要压几个月才公开……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渣男?!”简沅妈妈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桑茶有点想笑。 被自己亲妈这么损,也是没谁了。 简沅已经想请她出去了。 顺便打算扣林鸣工资。 他指着门无情开口:“门在那儿。” 简沅妈妈当看不见,无视了他,依旧亲密地拉着桑茶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两个人的世界生生被插进第三者,简沅脸都是臭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妈妈的到来,自己要和桑茶分房睡了…… 简沅妈妈热情得不像话,跟一见如故差不多,睡觉赶走简沅,打算和桑茶来个彻夜长谈什么的。 好在桑茶话不多,回答几个字,对方还能叭叭。 这段时间简沅妈妈就这么住了下来。 简沅想赶也赶不走,最后只能随她,希望她能良心发现赶紧回去。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2) 超出桑茶预料的,是关于简沅恋情的热搜,撤下去后竟然又火了。 行走的流量不是盖的。 但桑茶更倾向于,是本人在暗自动手脚,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阿茶,真的不回应吗?真的真的不回应吗?” 简沅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里,最近他给自己放了假,一是他母亲回国,二便是要完成他的夙愿。 确实都压了几个月了! 都被压成渣男了! 桑茶刷着手机,抬眸觑他一眼,古井无波:“马上就是莫导的电影首映,你不打算去?” 她知道简沅想公开,但电影尚未上映,如果恋情曝光,肯定会流失恐怖的粉丝数量,对电影票房很不利。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部电影,不能出意外。 至于网友那边,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哪怕证据实锤,官方这边没有回应,那些粉丝就能成熟地自己欺骗自己。 “谁的电影?莫延的?主演是谁?” 从厨房接了杯水出来的简沅妈妈问道,轻车熟路往桑茶身边坐。 听她这语气,应该和莫延认识。 只是主演…… 为什么你不知道? 简沅无言地看着自己母亲:“主演姓简名沅,您认识吗?” “哦,认识,不太熟。”简沅妈妈随意道。 简沅心说他是不是该去做个亲子鉴定了。 短短两年,他就彻底不属于简家人了吗? 桑茶其实都是为了简沅好,对于客观而长远的利益来看,公不公开意义都不大。 反正私底下,他们并未注意过什么。 “其实吧,公不公开的意义都不大,无非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个人是我的,或者我已名花有主单身勿扰。 这其中存在的问题不是世界赐予你们的眼光,而是你们自己,是否愿意接受公开后带来的后果——还会不会在流言蜚语中依旧保持初心,并且维持几十年不变。向大家证明,当初你们的选择是对的。” 简沅妈妈喝了口水,缓慢但清晰地说出这番话。 她太知道自己孩子是怎么想的,反倒是桑茶有时的态度挺耐人寻味的。 不过最终,她将桑茶归到了理性方面。 作为一位母亲,她不会怀疑这个人对自己孩子的感情,那是他们双方独有的默契。 作为电灯泡,她插足不了,但不妨碍她给简沅搞点事情。 桑茶貌似明白过来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后,她也在不断学习和升华自己。 如果是以前来到小世界是为了磨练自己,那么在收集祖师爷灵魂的重返,便是慢慢尝试接受各种感情的入侵。 亲情,友情,爱情。 这些是人类独有的七情六欲,很多事情她是无情的,可历练这么多后,这些情感成了她身体中的一部分。 她学会了如何去爱人。 当她的灵魂变得丰富起来,整个人也更为生动,不再如鬼魅般死气沉沉。 一同陪伴她的,还有系统,呱噪单蠢的系统在一定程度上和她互补。 这是好事。 简沅也沉思了片刻。 “……难得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你就是回来吹凉风的。” 简沅妈妈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你妈永远是你妈。”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3) 桑茶也想了想,最后丢下句:“随便吧,就是可惜我的新电影了。” 想多吸点金是不行了。 简沅勾唇:“阿茶要相信我的实力。” 桑茶不置可否。 说是这么说,简沅倒没急着公开了,只是时不时会更个微博,照片或文字中都悄悄流露出了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粉丝起初还嚷嚷着叫他回应,最好是打碎那些热搜词条。 但简沅置之不理,依旧每天勤勤恳恳地更微博,内容又甜又酸,无不透露出主人每日的愉悦。 粉丝们的呼声渐渐地就弱了下去,甚至开始和简沅互动问些细节什么的。 简沅偶尔会挑一两句评论回答,粉丝见到这么有活力的简沅,貌似反对声没那么大了。 作为他的经纪人,林鸣被他这波操作给惊呆了。 大少爷终于想通转性了? 直到简沅妈妈再来联系他,得知她回国后,两人还通了电话。 旁敲侧击中,简沅妈妈八卦了下二人之间的情史。 在听了林鸣添油加醋讲的故事之后,她陷入沉思,并且当晚就很认真地跟桑茶推心置腹。 “茶茶啊,阿姨劝你还是换个男人吧。” 正在给桑茶挑鱼刺的简沅:“……?!” 您又要搞什么! 桑茶哭笑不得:“不用了阿姨,换来换去挺麻烦的。” “还是茶茶好啊,简沅应该是踩了狗屎运才能遇到你。”简沅妈妈叹了口气。 桑茶:“?” 简沅皮笑肉不笑:“您又受什么刺激了?” 简沅妈妈不屑地给他一个眼神。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想想之前茶茶追你时送的那些礼物,再看看你,给茶茶送过什么没有?幸亏茶茶不在意这些,否则你就等着光一辈子吧。” 这次面对老妈的指责,简沅找不出任何话反驳。 他回想了下,好像……确实……只有桑茶给他送各种名贵礼物,自己却没有送过??? 简沅陷入沉思。 问题还真出在他身上。 桑茶嘴角一抽:“礼物就算了,没多大用处,放着也占地方。” 况且她也没送过什么礼物,原主送的都被退回来了,她自己送的也就一块表而已。 当初她只是想哄哄小情人,见简沅收到后挺开心,她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想到这个,桑茶挑了下眉,淡淡道:“况且简沅闯荡娱乐圈不容易,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简沅:“……” 简沅妈妈:“……” 丢你先人的脸。 若非顾忌着桑茶在这儿,简沅妈妈大概就要这么骂上去了。 听林鸣说这些的时候,她还觉得小年轻玩得挺有趣挺浪漫,现在已到关键时刻,该怎么解释家里的事? 她总不能去说,嘿,儿媳妇,别拍电影了,嫁过来,亿万家产都是你的吧??? 驰骋多年的简沅妈妈首次被困难难住。 她看向简沅,眼神示意:你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解决,与我无关。 简沅:“……” 其实在经历这么多后,他有预感,桑茶肯定知道得差不多了。 但这不代表,自己一个解释都没有。 问题跨度太大,简沅决定先回到上一个问题——送什么礼物。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4) 为了送出人生中第一个礼物,简沅特地去问了他老母亲、林鸣等等,甚至连孟涛都问上了。 可惜得到的答案没有一个靠谱的。 他老妈凑热闹落井下石就算了,林鸣竟然让他上某宝去搜? 最后还是被压迫剥削惨了的孟涛靠谱一点,虽然他是颤颤巍巍说出来,十分恳求这位爷放过他的。 好歹泡过那么多小明星,孟涛说的都是女生比较喜欢的,比如某个品牌的化妆品饰品之类。 但他哄人从来不走心,贵就完了,什么别墅跑车乱七八糟的一堆。 简沅肯定,桑茶一个都不喜欢。 看来有个无欲无求的女朋友也是一种难事。 想了半天,简沅心说他送桑茶七夜他自己算了…… “少爷,还纠结呢?”林鸣打电话来嘲笑,不是,慰问慰问。 休假中的简沅在花园做了个秋千,可惜桑茶不喜欢往那上面凑,基本都是他在孤独地飘荡。 他盯着某朵开得正艳的花,语气淡漠中带着烦躁:“有屁就放。” 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林鸣知道他是什么臭脾气,很想大声笑出来说你也有今天,但粪土的清香让他忍住了这个想法。 “就是公司那边,不同意你就这么走人了,我们要不要压一压那群家伙?” 林鸣得了他的指示,正在商量和公司解约的事。 但是很明显,像简沅这种如日中天的当红演员,如果解约,公司将会损失一棵壮硕的摇钱树,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最好是趁着合约里这几年,能榨干净就榨干净。 如果榨不干净……说不定还会为了其它公司的竞争,毁掉他。 “违约金多少?”简沅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林鸣一顿,叹了口气说:“二点五个亿,这是按照你这两年为公司赚取的利益挂钩的,你赚得越多,违约金越多,公司就更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是也不能白白给他们,所以,要不让人去施个压?我记得孟总是回国了对吧?” 林鸣很靠谱,这些事情他基本都能解决,但重要的是简沅怎么想。 是谈恋爱后脾气变好,拿出天价违约金眼都不眨一下,就当施舍了,还是打算和公司作对到底。 说起来,这些年简沅除了合同特殊,基本没有做过什么损失公司利益的事,没必要到最后要如此撕破脸皮。 可惜的是,在与利益挂钩的所有事情,都无法做到和平沟通。 简沅微微眯起眼睛,问:“他们真不愿放手?完全没有松口的可能?” 听这危险的语气,林鸣仿佛看见了几年前在国外,把商场当战场造的大少爷,处处充满恶斗的硝烟。 他记得,因为某个方案,简沅还遭受过敌对公司的绑架…… 林鸣回过神。 “看样子是。他们知道你与江茶小姐的关系,但江茶小姐不是江家人,他们的忌惮就要小一些,基本是说着好话让你把合约期走完。” 简沅冷笑一声。 他当初进娱乐圈不过是个人爱好,顺便玩累了想休息会儿,才会随便找个公司签下一份特殊合同。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5) 当时的简沅,对合同里的几年没什么概念,也没觉得自己会在短时间内退出娱乐圈。 但人算不如天算,还真让他遇到了想退出的那个人。 但那又怎样? 他想走,就不可能走不掉。 简沅最近本来就心浮气躁,有人往枪口上撞,就正好给了他发泄的地方。 “知道了,先……都试试吧。” 听见这句话,电话那头的林鸣蓦地打了个寒颤。 都试试……是什么意思? 他憋着,很想问出来,但简沅没给他这个机会,很快挂断电话。 “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桑茶从别墅出来,他们最近都住在这里。 好在简沅妈妈没有丧心病狂到时时刻刻都待在家里,国内有她认识的,白天她基本都不在。 简沅见她出来了,朝她招招手。 桑茶走过去,对秋千报以不加掩饰的嫌弃,但还是坐在了简沅身边和他紧挨在一起。 “林鸣打来的,说是公司不答应解约,解约就要陪违约金。” 简沅把她搂在怀里,说这话时跟说天气似的完全不上心,似乎还不如送礼物的事情令他困扰。 桑茶顺势靠在他肩头,“多少?” 简沅执起她的手,从指缝穿过去与她十指相扣,送到唇边印下一吻。 “两个多亿吧,还挺坑,基本是我为公司创造的收益的三分之一了。” 听见这个数字,桑茶挑了下眉,回想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冷淡道:“赔不起,你还是继续去卖身吧。” 说是卖身也差不多,简沅拍戏只图兴趣,从不在意片酬多少,更是从不上综艺。 否则,以他的商业价值,多接几部烂剧,片酬就不止那个数字了。 简沅演戏说来就来,可怜道:“阿茶骗人,上次投资不是还剩了点……现在都不愿意为我花钱了……” 桑茶很淡定:“拿去做后期,全没了。” 简沅:“……” 还真挺舍得的。 玩笑是这么开,他也知道第一部电影马虎不得,甚至都想亲自上阵替她将所有流程都包了。 可惜他不够全能…… “唉,阿茶当初就不该做什么导演,如果去开一家娱乐公司就可以把我签进去了,我愿意为了阿茶卖身。” 桑茶:“我怀疑你这两个卖身不是同一种意思。” “阿茶真聪明。” 简沅毫不在意被拆穿,甚至光明正大耍流氓,一只手悄悄溜到她的腰间,试图从衣摆边滑进去。 听见有正事,桑茶并非不上心,遂打掉他作乱的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待在那里?” 简沅哼哼唧唧两声,改为圈住她的腰肢,就算不安分,也没多下一步动作的意思了。 “没那么便宜他们,等两部电影一出,我还是他们那小破公司留得住的人吗?” 桑茶似笑非笑:“你还挺自信。” “实话也是自信的一种。”简沅微微抬起下巴,不掩饰他的高傲。 桑茶自然知道,以简沅如今的价值,待在那家公司确实屈才,即使他的资源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与公司无关。 提起来,桑茶还真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开一家公司呢?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6) “阿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占便宜。” 简沅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眉眼弯弯,轻声安抚她。 桑茶斜他一眼。 继而垂眸把玩自己的指尖。 “是啊,人见人怕的大少爷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简沅笑意一僵。 知道自己是真在掉马的路上狂奔一去不复返。 进娱乐圈之前,简沅这个名字在国内并不出名,除了少数与简家有来往的家族与故人。 但在国外,这个名字在商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对此,最有话语权的是孟涛,他是挂靠简沅家公司的商人,与简沅公事过。 在国内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他,看见简沅几乎是老鼠见到猫,大气不敢喘。 不为别的,被坑过太多次了。 或许简沅在很多方面都是天才,从小他就展现出别具一格的经商鬼才能力,大学时期更是为家里公司拿下六亿美金的单子。 从此他进入公司,开启了当时商业界大佬们的魔鬼黑童话。 当时孟涛并非挂靠简家,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并不相信简沅那个小屁孩真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多次找茬。 结果可想而知。 差点被简沅坑得裤衩都没剩下。 后来消战,还是因为一个赌注,如果孟涛输了便来简家公司做事,于是他就毫无疑义地过来了。 从此,孟涛心中便留下了他的阴影,衷心希望简沅能早点放过他。 万幸老天听见他的心声,简沅觉得商场太无聊,且没有挑战性,便毅然决然地回国转型,进军娱乐圈。 简沅父母很开明,尊重简沅的一切决定,还把林鸣拨给他与他一道回国。 谁知,进了娱乐圈,他仍旧是天才。 “阿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呀?”简沅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心虚,反而笑得更张扬。 “猜的。”桑茶卖人也很彻底,“然后去找孟涛问了些细节。” 自此就知道了那些年被压迫的孟涛剧本。 “哦,原来是这样。”简沅点点头,“改天请孟涛吃顿饭吧,也难为他这些年了。” 桑茶:“……” 她怀疑这顿饭指的是鸿门宴。 就是不知道孟涛敢不敢来了。 敢的肯定不敢的,孟涛被两边威胁,心里苦得像个宝宝,已经打算离开这伤心的国度,去往他喜欢的海滨城市了。 比基尼才是他热爱的乐园。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违约金的事?”桑茶跳过这个话题,显然是懒得追究。 简沅:“嗯,合同上的合约期还有两年,但我肯定不会再待下去了,先聊聊吧。” 这个聊聊一定不是正常的聊聊。 说曹操曹操到,那家公司老总很快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听,对面就笑得像朵花,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出满脸笑出的褶子。 “简沅啊,你怎么突然想要解约了呢?如果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提出来嘛,我们公司素来讲道理,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有钱就是爸爸,摇钱树也是。 这句话真的没错。 简沅开了免提,懒懒道:“想退出娱乐圈了,自然要解约。”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7) “什么?!” 公司老总似乎被他这句话吓到了,心想到底有多厚实的家底才能让正红的他说出这句话。 难不成背着他买彩票了? 可也不对吧,就算真中了,那钱不也就一部电视剧的片酬么,还能高到哪里去。 “简沅你是在开玩笑吧?你这个时候退出多不划算,就算……就算有人愿意养着你,但咱们都知道,自己能挣的钱才能紧紧握在手里的不是吗?” 这话,莫名很像某个公众号的妇女读物。 简沅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但戏上来了,收都收不住。 “道理是这样,可我觉得太累了,而且你也看见了,最近网上热搜很过分,我实在受不了那些难听的话……” 身旁的桑茶:“……” 她想起热搜那几天,开开心心操着小号去给祝福他们感情点赞,以及每晚比必身为恶狼的简沅,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对他下手了。 “这……”公司老总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也犯了难。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很常见,当初合同就改过,不可干扰艺人的私生活,所以他们就没有多问,只是帮忙处理公关控制舆论。 但简沅粉丝体系庞大,公司的干扰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其实吧,咱们不用理会网友们的评论的,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钱不能解决的吗?看见银行卡余额,还怕他们怎么说呢是吧?” 简沅声音痛苦:“可银行卡冰冷的九位数余额并不能带给我想要的安全感。” 公司老总貌似被他这句话惊呆了,久久未能言语。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喜欢钱的??? 他卡了好一阵,猛地想起来:“可你不喜欢钱……你为什么还要和江家那位保持……那种关系?” 他也是真心想请简沅不要解约了,甚至连这件事都当成敏感话题不愿完全提及,给足了面子。 只有简沅知道,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 “不一样。” 简沅定定望着桑茶,眼中柔情没给电话那边瞧见。 “我图的从来不是她的钱。” 如果不是想起了对方银行卡里的九位数余额,桑茶差点就感动了。 电话那头再次被噎住,沉默了半晌,最终语气都淡下来。 “所以你是确定要解约了?你可想过如何支付那高价的违约金?你以为她会替你付么?” “简沅,莫说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你陪着那位闹就算了,从小就在富家子弟环境中熏陶长大的她,根本不可能长久地和你在一起,如今对你好不过是玩玩儿罢了,你要想清楚你的选择。” 听了这堆话,简沅表情没有变化,到后边还开始变冷。 “这就不用你管了。” 大概是触及逆鳞,简沅放弃演戏,眼眸深沉如惊海,卷起惊涛骇浪。 桑茶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那边还未发现他的变化,继续开口:“你要知道,公司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如果你还愿意待在公司,这边愿意再给你让利百分之二十——没有哪家公司会这么对你了。” 简沅嗤笑。 “那又怎样?我不稀罕。”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8) 确实没有比简沅更任性的艺人了。 可也只有他,若真的在公司待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出来自立门户,哪需要看别人脸色。 “简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个多亿的违约金,你以为你赔得起吗?!”见他态度强硬,公司老总也不客气了。 动之以情不行,那就来硬的。 见对面真面目也露出来了,简沅露出一个微笑,尽管对面看不见,依旧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寒意蔓延过去。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如染血的羽毛。 “就算我赔得起……你敢要吗?” 这几年简沅在这家公司得到的片酬几乎很少,就算合同上说的是那样分成,实际上公司独吞了多少他并非不知道。 只是他懒得计较,也不在乎这点钱,简沅不是因为钱进的娱乐圈,公司应该很清楚。 可后面他依附上桑茶后,公司的观念就变了,还以为简沅并非表面那么高尚,不过也是爱钱的那种人罢了。 刚开始还挺聪明,到后面就原形毕露。 可其实,真正暴露了的,是公司。 若是这次成功解约就算了,公司偏要撞枪口上来,还真当他是软柿子么? “赔得起?你拿什么赔得起?又要靠女人了?我告诉你,你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合约时期没到,你休想离开公司!除非你拿出违约金……” 电话被简沅挂断。 他似乎并没有被那些话影响,眉眼间的寒意消退。 桑茶略有担忧,“你没事吧?” 简沅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歪着头道:“我有什么事?该有事的是他们啊。” 桑茶:“……”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听对面逼逼了半天,她都快忘了他们不久前才说到了简沅的身份。 “哦,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钱?” 简沅抿了下唇,瑰丽色泽将他肌肤衬得如雪山的白玉,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垂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圈着桑茶耳边碎发。 “不然阿茶怎么才会注意到我呢?” 桑茶一愣,融入原主的角色奇怪道:“我不是一直在注意你?” 听到这话,简沅微不可见地轻蹙眉头,神色带着几分认真:“不一样的,我感觉不一样。” 桑茶被他这话惊了。 他能感觉到不一样? 难道她表演得有问题? 系统:“……” 霸霸你真的有在认真表演吗? “你感觉……哪儿不一样?” 桑茶还挺好奇,在面貌气息都完全相同时还能感受到不一样,这是独有的辨别能力……还是心灵感应? 简沅也没想出哪儿有区别,反正自那次在会所见面后,他就觉得,所有事情都变了。 这种感觉是天生的。 就好像他本该如此,如果分别不出的话,才是他出了问题。 “反正,阿茶只有你一个,现在的你才是。”简沅将脸埋入她的颈窝。 桑茶见他也说不清楚,便不纠结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的意思是以前的就不是我了?” 谁知,简沅还真点头:“嗯。” “……” 希望这不是对她演技的侮辱。 当然,桑茶的郁闷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她整个人都被简沅打横抱了起来。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59) “???” 桑茶好心提醒:“……现在是白天。” 他就不怕他妈妈突然回来么?! 简沅身体的温度渐渐变高,眼神却平稳如炬,但与他对视的话,足够将人融化了。 “白天也没事,阿茶都好久没和我亲热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还染上了一丝委屈。 桑茶不背锅:“因为你妈妈在。” 简沅哼哼:“都是成年人了,她又不是不懂,也就她好意思待在这里耽误我们给她造孙子。” 桑茶:“……” 闭嘴吧。 今天是个好天气,别墅里没有不该有的人,简沅心情不错,抱着桑茶上二楼卧室。 隔着空气桑茶都能感受到洋溢在空气中的粉色泡泡。 见他兴致这么高,桑茶就没阻止他,嗯,毕竟这几天他们都偷偷摸摸的,偷亲被撞见了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么一想,桑茶也认为简沅妈妈是电灯泡的存在了…… 她的心态很平和,被简沅轻柔地放在床上。 然后,看着他从床头柜拿出一副纯金手铐,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 桑茶:“……等等,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简沅早就没了楼下的羞涩感,拿出手铐后,偏头朝她微微勾了勾唇,祸水的颜值在此显现出来。 “阿茶,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上次在车里没有,这次咱们补上好不好?” 他说得很轻柔,语速放慢,循循善诱着对方进入他的圈套。 桑茶差点被勾引成功,咬牙:“你想得美,乱来的话就什么都别想了。” 本以为威胁会有用,可惜,简沅的段位比他展现出的还高。 “可是我很想啊。” 桑茶不留情面:“想也憋着。” 简沅坐在床头,倾身靠过去,轻声细语地哄着商量:“那,阿茶可以换个我喜欢的姿势吗?” 桑茶:“……” 她隐隐约约觉得两边都是坑,就等着她往下跳。 桑茶一脸不相信,见他意思就是必须选一个,警惕道:“你喜欢什么?” 简沅蓦地笑了起来,手铐被他慢条斯理地放在枕头边,眼尾勾勒出一派妖艳的缱绻风月,美丽而致命。 他凑到桑茶耳边描述了一下。 桑茶被他说得耳根发烫。 “……你想都别想!”听他说完后,桑茶身体都燥了起来,怒视他,证明自己坚定的拒绝。 简沅也不急,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她:“所以阿茶选什么呢?” 桑茶想说她两样都不选,但简沅早就料到她的回答,在她前面说出来:“如果阿茶都不选,我就替阿茶选了哦。” “……” 桑茶怀疑他被魔鬼上身了。 这个样子的简沅,令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荼蘼而恐怖,带着浓重的萎颓与阴郁。 想起上次的体验,桑茶莫名感到脚底凉了几度。 果然又是认错小白花的故事…… 至此,桑茶认认真真地考虑,到底是戴着手铐好,还是用那永远不可能的姿势好。 最终,她心想手铐而已,除了限制行动,也没别的作用了,便毅然决然地说出自己的选择。 “手铐,那个鬼姿势你想都别想。”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0) 桑茶以为自己很坚定,谁知,简沅仿佛早就知道她的选择,竟然慢慢勾唇笑了。 这个笑容令她头皮发麻。 怎么祖师爷的灵魂是变异了嘛! “好哦,这是阿茶自己选的。”简沅点点头,十分接受。 桑茶:“……” 突然开始怕了。 可简沅明显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很快便将她压在身下,动作优雅地替她拷好手铐。 看见那明显在纯金打造的手铐,桑茶默默想,这玩意儿的生产日期是什么时候。 希望不是她提出要包养对方的那一晚…… 系统在被屏蔽之前上线:“霸霸你真聪明呢~” 桑茶:淦。 她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只能说还好那日是在车上,简沅没有变态到在车上放手铐的地步,让她逃过一劫。 否则,在那个时候,体验本就不太愉快,还戴着手铐,大概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这事产生阴影了。 简沅俯身上去,见她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样,笑道:“阿茶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 要做就做,吓她是几个意思? 桑茶幽幽道:“……没,在想今晚吃什么才能补回来。” 简沅吻了吻她。 “阿茶想吃什么都可以。” 只是,要先让他吃饱才行。 … 桑茶的意识一直处于漂浮状态,仿佛浮浮沉沉于装满水的海绵中,被四处袭来的海水挤压,而她除了感受,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起初她还能发出声音,后来便是纯粹地感受四周对她传来的索取,大脑昏沉,明明意识模糊却感官如此强烈。 那种无处释放的情感被全数倾泻在她身上,勾着她如坠天堂如落地狱。 最后的她,浑身湿透,更是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桑茶不知道的是,这次开了口子,后面就更难收拾了。 … 这场欢愉持续到了下午。 什么时候结束的桑茶是不清楚了,被温柔地清理干净后,她就只能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睡意也没有很浓,毕竟这段时间她睡得挺好的。 但累是真的累。 待意识渐渐回笼,桑茶感受着沙哑的嗓子,在心里将简沅骂了一遍又一遍。 说好的只有手铐……谁能想到,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揉着酸痛的腰,桑茶终是留下的悔恨的泪水,心说她再信简沅一次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阿茶手还疼吗?” 简沅显然是早有准备,替她解开手铐后便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小管药,之后便执起她的手腕。 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被磨出红痕,偶尔重点的还破了皮,是被某人实在控制不住压上去的。 简沅眸中浮现出心疼之色,低声道:“都是我的错。” 桑茶双眼空空:“你就把下次还敢咽回去吧。” “……” 简沅一噎,被看透了心事的他不再叭叭,细细为她抹上药膏。 除了手腕,桑茶身上还有其它的被啃的地方,简沅也都没放过。 直到上完药,被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包裹了会儿,桑茶才感觉自己能动了。 本以为这就完了,但她余光瞥见,简沅放好这管药膏后,又拿出一管新的,包装差不多,但直觉用途肯定不是一种。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1) 桑茶今天被他坑的次数多了,还心有余悸,下意识警惕:“那是什么?” 简沅这次语气更轻了,像哄小孩似的:“阿茶乖,你那里肿了,也需要上药。” 桑茶:“……” 不需要谢谢!!! 活了这么多世,桑茶发誓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拒绝得飞快:“不要,拿走。” 如果这里又把刀,大概他们会一起毁灭了吧。 简沅坐在床边,手隔着被子搭在她小腹上,诱哄道:“阿茶上药后才能好得快啊。” “不上药也能好。” 桑茶没那么容易上当,直言抗拒。 “你需要的话自己用吧,我反正不用。” 说着,她把被子上的手也拂开了。 意思很明显,别碰她。 见她态度坚决,简沅无言片刻,拿出杀手锏。 “阿茶不希望等会儿我妈回来后下不来床吧?” 桑茶被他这话唬住了两秒,随后找到解决方案:“我就说我病了,浑身无力,不下床也正常。” 简沅悠悠道:“阿茶认为她会信吗?” 都是老油条了,别说装病的她能一眼就认出来,就家里这情况,用蹄子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不定,来看望她后,简沅妈妈还能露出姨母笑。 并且咕哝抱孙子有望…… 有没有望桑茶是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挺绝望。 她就不该信了简沅的鬼话。 那么问题来了,都被骗这么多次了,怎么就还是继续上当呢? “所以阿茶还是听话,上完药就好了。”简沅感到她态度有松动,再接再厉。 桑茶送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呵。” “……” 下床后的简沅是真的为她好,心疼之后只能强硬起来:“如果阿茶真的没事,那咱们再来一次吧?” 桑茶:“!!!” 你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扪心自问一下,你还配叫做人吗?! 喉咙还干得很疼,桑茶不是很想说话,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简沅笑眯眯,不受影响。 甚至真的放下了药膏,细长手指伸向衣扣,显然真的存了再来一发的想法。 桑茶赶忙道:“别别别,我擦——” 指尖停在衣扣处几厘米的地方,简沅挑了下眉,轻声道:“阿茶早说不就好了吗。” “……”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桑茶没好气道:“药放下,人滚出去,我自己来。” 简沅:“不行,阿茶会伤着自己。” 我伤你个鬼啊。 桑茶感觉刚才都没有这么疲惫,果然跟禽兽说话会很累。 她拿被子将自己蒙起来,放下狠话。 “如果你敢做别的,下辈子就在书房过吧。” 简沅愉悦地应下了。 虽说不知道书房做起来是什么感觉,但想来应该还不赖,毕竟在拥挤的车里也很舒服呢。 如果桑茶知道他脑子里想的这些废料,应该会直接诈尸,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也要把他踹出去。 好在简沅还想重归于世做个人,没有彻底兽化,上药很本分,听话得都不像他了。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晚上,见简沅妈妈还没回来,桑茶不确定道:“会不会有事,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 简沅拿着本书,很随意,“不用,她去朋友家了,说了今晚不回来。”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2) “……?” 朋友,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桑茶表情阴沉,咬牙切齿。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阿姨不会回来?” 简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动作利落地合上书站起身,神情严肃。 “公司那边还要继续跟进,我去联系林鸣,免得他把事情办砸了。” 远在公司的林鸣打了个喷嚏,心想天凉了该添衣服了。 桑茶生生气笑了。 仗着桑茶行动不便,简沅就这么逃过一劫。 … 事实上,即便退出商场有几年了,简沅还是那个简沅,吃人都不吐骨头。 合同存在法律效应,他当然不会乱来,违约金该赔的还是要赔。 公司在真的收到那天价违约金时,老总人都傻了,他怎么会知道,简沅就是赔着倾家荡产也要解除合约? 简沅肯定是把所有的积蓄都砸进来了。 这么一想,公司老总面色阴沉,既然他自己要找死,解约又如何,以后在娱乐圈,他不可能让简沅混下去。 次日,简沅解约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简沅解约# #简沅赔天价违约金# 这次网友又炸了。 【雾草!老公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怎么就解约了?】 【嘤嘤嘤老公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地方去了,我不介意你来我家住的!!】 【话说简沅为什么要解约?这得赔上所有积蓄了吧,难不成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震惊,一线男星惨遭人生滑铁卢,竟被迫做出这种事!!图文,图文】 【哈哈哈楼上的你要笑死我!】 【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中间肯定转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好了,我要去蹲点挖掘真相了。】 号称挖掘真相的网友去把简沅近日微博与官微翻了又翻,就连评论都没放过,最后得出结论。 【我猜,简沅可能是被棒打鸳鸯,一怒之下才和公司解约,只为寻找真正的爱情。姐妹们还记得前段日子传的消息吗?】 简沅翻到这条评论时,手指一顿,眯起眼睛点了回复。 简沅v:【谢谢,爱情已到身边。】 万千网友:【…………】 狗粮能不能等会儿再喂,大家现在都在担心你好不好!! 鉴于简沅从不搞事情,他的粉丝还都比较理智,路人粉颇多,消息一下就涌了上来。 私信本来就被堆爆了,眼下他一回复,微博直接将他给卡退出来。 “啧。” 简沅放下手机,本来还想多发点甜甜蜜蜜的东西,谁知道微博这么不给力。 “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别刺激粉丝了。”桑茶无奈道。 这些粉丝见联系不上简沅,竟然直接掉马来跟踪她的导演号,连装都懒得装了。 桑茶把手机怼到他面前。 【小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们简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我们都很担心他。】 【如果是因为你们的恋情造成现在的情况,那我们只能祝福了,希望沅沅能早日发微博告知近况,感谢。】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简沅看见后并没有特别多余的想法。 “不是我不发,阿茶也看见了,我现在都登不进去啊。”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3) 桑茶也能猜到他那里的情况,无奈地叹口气。 粉上这么一位没有人性的爱豆,真是她们的不幸啊。 “不如我用阿茶的微博发一条?” 简沅眼眸微动,眸色如蔚蓝海面般平静,实则底下的暗潮云涌还未可知。 桑茶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他。 最近微博全是热搜,其余艺人见到简沅总能造成轰动,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上热搜是靠买,人家倒好,三天两头上热搜,每次上完还不回应,真是任性。 粉丝们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他们粉上的爱豆,不闹绯闻不雇水军,还不爱发微博,甚至有时打榜接机都不知道具体的,可以说很无欲无求了。 除了每次拍戏时,剧组流出的生图剧照,他们才能窥见一二。 这次倒好,一来就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打得粉丝们措手不及,到头来还连人都找不到。 粉丝们心里苦,只能在群里默默蹲点,一有消息就赶紧冲上去,给他给予最高的肯定与安慰。 谁知,等着等着,没有等到微博声明,等来了一场直播…… “!!!” 看见这个直播入口时,大家确定没看错,一个激灵就点进去。 当看见简沅那张漂亮的脸蛋时,粉丝们喜极而泣,确定这么多天了他们终于见到人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能听见吗?” 简沅拿手机很随意,尽管角度清奇,依旧抵挡不住他完美的五官与无死角拍摄。 弹幕是清一色的:【能】 大家很贴心,简沅都倾家荡产了,心情肯定爆炸,开直播也是想解释这件事,他们就不要发多余的弹幕给人造成不快了。 开播不过半分钟,人数已经破百万。 “能看见就好。”简沅也不调什么滤镜,揽过桑茶就出现在镜头面前。 瞧见这郎才女貌的两人,粉丝们选择沉默。 他们是进来做什么的来着? 简沅拿手机不方便,干脆拿过支架搁在桌上,随着时间推移,热度不断上升,直攀千万。 这下,直播间的网友更能看清楚镜头前的画面。 二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挨得很近,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关系。 事实上桑茶也没想到简沅拿过手机是开直播。 刺激归刺激,简沅表情倒是挺平淡,甚至还想趁着人多调戏调戏桑茶。 “我是要说什么来着……哦,解约的事,大家就不要多想了,我解约只是想更好地陪我的阿茶,不会退出娱乐圈,放心好了。” 这话,是把解约和公开全都包揽了。 粉丝们就算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真的确定了,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下来。 【不说了,祝久久。】 【我们都懂了,一厢情愿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我退出。】 【果然是为爱赔钱吗……穷逼表示我谈恋爱要是敢赔这么多,醒醒,我哪有那么多钱。】 【等等,我的注意力好像和你们不太一样,大家有注意背景吗?这里好像不是沅沅的家啊……】 弹幕刷得很快,简沅想看也看不见,纤长睫毛扇了两下,绯唇亲启。 “嗯,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都散了吧。”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4) 粉丝们差点一口血呕过去。 这就散了??? 若非有前段日子的微博做铺垫,这么高调的直播公开,大家不疯才怪。 桑茶好像可以感受到屏幕对面粉丝们的心情,挑挑眉:“不解释清楚么?” 她原本指的是解约的事,谁知简沅光明正大误解她的意思。 点点头,简沅笑道:“是该解释清楚。” 说完,他偏过头,扣住桑茶的后脑勺,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网友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走向,怎么好好说着,就亲上了呢! 但凝固只在一秒,弹幕马上就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亲上了真的亲上了!这个直播真的是我可以看的吗!!】 【这是付费直播吧!难道我年费会员的事情暴露了!!】 【我还能说什么!请你们原地结婚好吗!!】 有了这一出,网友注意力马上就变了,解除合约的事情被抛到脑后,只想靠吃狗粮来喂饱自己。 桑茶被亲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直播。 “……” 她推开了简沅。 被推后的简沅还挺恋恋不舍,啧了一声,看向手机:“今天该说的已经说了,再见。” 说完,他反手就关了直播。 将满屏的问号隔绝在外。 “就这么完了?”桑茶可不会相信,简沅真的会老实赔那违约金。 “当然……不会。”可简沅并未多说。 近期,简沅的热度居高不下,就算娱乐圈有明星公开或堕胎,影响也不如他,不是顶流胜似顶流。 而铁了心想打压他的原公司,想把这些热度压下去,但无论怎么做都压不下去,甚至愈来愈烈。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若是寻常艺人,闹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轰动这么久,况且他们都动用了公关的力量,热度却丝毫未消。 就像是背后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这一切那样。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惊出一身冷汗,将最不可能的那个想法压下,开始放弃,顺便编造一些莫须有的黑料放出去。 他们想要打压简沅,迟早会做到这一步。 正主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看来当初的眼光确实不怎么好啊。”简沅如是说。 不过……既然他们要这么做,那他也压回去好了。 打压简沅的原公司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黑料不仅一点没被爆出,什么影响都没造成,而且他们公司所有的资源还被其它公司抢夺殆尽。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代言与公司艺人的解约。 这种情形一开始,公司老总终于开始慌了。 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直到公司所有艺人的不满爆发出来要求给个说法的时候,老总冷汗涔涔,才猛然惊觉,自己好像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若非简沅完全没有出事,甚至人气一天比一天高,他还不会出现这种感觉。 无论他怎么欺骗自己,都无法抹去那种恐惧。 “刚才谁打电话来了?” 电影的后期制作已经完成,桑茶近日已经轻松许多,过去见沙发上看书的简沅正搁下手机。 同时很闲的简沅只能抱着书啃,闻言,勾了勾唇:“没谁,来求饶的。” 前男友又来求包养了(65) 他这么说桑茶就明白了。 被打压狠了的原公司老总最近频频拨电话过来,声泣泪下地说自己认识到了错误请求简沅收手,再这样下去他离破产也不远了。 不仅如此,他还愿意归还那违约金,甚至愿意把简沅以前挣的利润全数拨给他,只求他放过。 可简沅从不是心软的人。 接到电话就挂,后面还拉黑名单。 “我现在比较好奇我的电影成果。”简沅笑说。 桑茶:“那是我的。” 简沅:“阿茶的就是我的。” “……” 桑茶不和他讨论这个,“阿姨不是要回去了,你不开车送她?” 简沅随意道:“这么大人了,走不丢,反正她也一个人回的国。” 理是这个道理,下午简沅还是开车将简沅妈妈送到机场,桑茶也跟着去了。 “注意安全,少回国。” 简沅的临别言语还是这么用心。 简沅妈妈也当没听见,抬手跟桑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如果这小子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阿姨肯定给你做主,顺便,结婚时记得通知哦。” 桑茶点点头:“好。” 简沅妈妈笑了:“就喜欢这种不扭捏的姑娘。” 对于这句夸赞,桑茶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在此刻,简沅好像是多余的那个。 “希望等下次回来,会是我和你爸一起回来给你们发红包。”简沅妈妈拉上行李箱,给了简沅一个眼神。 简沅散漫地揽着桑茶的肩膀,二人并肩站在一起。 “记得包大点,给自己留点养老钱就行,没必要带太多在自己身上。” 这话气得简沅妈妈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桑茶失笑:“你也不怕阿姨生气。” 简沅:“气了这么多年了,还气的话得生多久。” 二人相视一眼,目送简沅妈妈过了安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等他们回到家,桑茶似乎才有了一种感觉,一种生活貌似才正式开始的感觉。 … 随着时间推移,桑茶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正式上映。 现在这个社会好的是,大部分网友看的演员而不是导演,说不清这是一种腐败还是新生。 冲着主演简沅,这部电影的首映票房就不低。 况且有了上次拿桑茶微博直播的事,她的粉丝数量也突破了百万,就算大部分是冲着简沅去的,引流的作用也显现出来了。 可若是真正的好作品,社会亦不会让它蒙尘。 若是前期还是粉丝是主力军,到后面,电影的质量才吸引了大批网友去贡献票房。 《风云》成了电影界黑马,攀升热度第一。 有这样的结果桑茶并不意外,就算她没有拍过电影,大脑储备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量比任何人都要渊博,她相信这是好作品,那成绩就绝不会差。 至于原作者白曼萝,当初卖出版权时就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桑茶只是新导演而已。 可在见到此番惊人的成绩,她亦无法想象,还打电话给桑茶表达了自己的吃惊与喜悦。 桑茶的成功,也给了江家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曾今最看不起的假千金,褪去灰尘露出原本的光华时,竟是如此明亮。 不知什么时候,江家在她眼中,早已是可以随意踩踏的存在了。 桑茶对如今现状很满意。 生活真的开始了。 重逢(1) 桑茶再次醒来之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她睁开眼,尚未来得及看自己身处何地,便倏地感到手腕处传来一股灼痛。 桑茶下意识的反应是心慌。 她猛地望向右手腕,原本血如烈阳的血滴子仿佛流转着鲜血,想要冲破晶石的桎梏破出。 “这是怎么回事?”桑茶立即问系统。 在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有问题找系统已经成了桑茶的习惯,系统也能做到有问必答……尽管有些问题它也答不上来。 可怪诞的是,这次的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桑茶微微蹙起眉头,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血滴子竟然在她眼前生生碎了。 没有一丝征兆,如娇艳欲滴的玫瑰凋零,花瓣纷纷坠落,在空中下了一场缱绻妖丽的血雨。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情况,实在打得人措手不及。 桑茶甚至连抓都没来得及抓住。 仿佛一个美梦离她远去,新的噩梦来临。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她。 桑茶睁大眼睛,掌心凝聚出属于她的力量,景象却在眼前骤变。 原本碎掉的星星点点的血光,开始渐渐融合,逐渐形成一抹修长的人形。 桑茶一眨不眨地望着跟前。 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她脑中发酵成形,随之而来的如潮水般的即将淹没她的喜悦。 多种复杂的情绪挤在她的脑海。 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融合成形,切切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眨眨眼,才将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解脱出来。 伴随着她的,是疲惫了多年后的如释重负。 桑茶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所有的小心翼翼,努力与失败,漫无目的的踽踽独行,在此刻得到最好的释放。 “阿茶。” 红衣人展颜一笑,颀长身影依旧是无双的风华绝代。 九曜朝她张开双臂。 望着身前的,活生生的人,桑茶唇瓣无声翕动了片刻,四肢宛若已经定在原地,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她生怕,这是一场求而不得的美梦。 她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 梦里的一念间,群山绵延更迭,四季常春,春有樱花秋有枫叶,各有各的美色。 然而比这更美的,是六界人人提之惧怕的祖师爷。 桑茶经常梦到这个笑容。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通,眼前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了。 如果是梦,她多想沉醉在这里。 可如若她醒不过来,那个人,就再也醒不来了。 “阿茶这是怎么了?见到我开心傻了么?” 九曜怎会不知道桑茶如今是何种想法,正是因为这种了解,他才不会贸然上前拥她入怀。 哪怕他想这样做,已经想了上万年。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等他的阿茶主动醒过来啊。 桑茶定定望着他,似乎真的在分辨这是梦还是现实,半晌,她低声道:“……九曜。” 看来是分出来了。 九曜勾唇,还维持着张开手的动作。 “莫非阿茶都不抱抱我?” 听见这话,桑茶才大梦初醒地走上前,和他一样,抱住了他。 二人等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等了太多年。 重逢(2) 只有真真正正地把人圈在怀里,感受对方的心跳与体温,与对方呼吸交缠,才能切实感到他的存在。 并且,这种存在,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二人抱了一会儿,浓烈的真实感才将他们包裹,并且互相都确定了一件事。 分开后,桑茶确定他们回到了一念间,并且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 “所以你……真的复活了?” 说出这句话,桑茶还有点不太确定。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九曜挑眉:“当然,阿茶若是不信,不如摸摸看?” 桑茶就真的上手摸了过去。 当初系统并未说清楚收集灵魂的时间,她就默认为成千上万…… 毕竟大家不都说祖师爷的灵魂碎成齑粉了么…… 等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肤触感,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温热,桑茶点点头,总算是彻底确定了。 她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活过来了。 心底的那块巨石终于得以放下。 九曜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含着笑意:“阿茶若是再摸下去,恐怕咱们的重逢宴就得推迟了。” “……” 桑茶就当听不懂:“重逢宴是什么东西?” 九曜思考一会儿说:“应该是设宴昭告六界我回来了。” 桑茶就无语。 若是真的有这个宴会,恐怕没几个人会到场,唯恐避之不及,怎会亲自来往。 他对自己的人缘是真的没有点数。 好在九曜也没真的纠结这个宴会多久,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人缘。 他打量了大殿两眼,颇为新鲜。 “这个阵法是阿茶设下的?” 桑茶摇头:“不是,我设下的那层早就破了,这道阵法应该是君复设的。” 毕竟六界还能为他做这种事的人,应该只有君复了。 九曜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算有点良心。”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视线明显还在阵法上打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底划过一抹深沉。 这抹深沉转瞬即逝,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桑茶也确实没有发觉这道异样。 二人久别重逢,都极为有默契地跳过某些话题,更想把现在的时间留给彼此温存而用。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现在他们更想给自己放个假。 “当初你消失后,一念间来了不少侵略者,我解决了几批,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桑茶淡淡地说,眸光移向外面。 九曜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轻声道:“那我们就去看看。” 一念间其实还是那个样子。 这里有太多二人牵挂的东西,桑茶一直竭尽所能地是使这里保持原样,似乎连根草都保持着当初模样。 万物皆有灵性,有了桑茶的力量浇灌,此地始终如一。 还是他们踏足过的山脉。 只是人的心境不同了。 红艳的衣摆拂过路边碎石草叶,在原地留下旷野微风。 九曜牵着他的世界,时隔不知多少年,再次踏足这里。 山野仍有灵性,它们感受到了主人的归来,万物开始苏醒,草根复苏开出朵朵圣洁的白花。 所过之处,青鸟盘绕,叶沙脆鸣。 曾经开满遍地鲜花的山岗,重新百花齐放,馥郁扑鼻,盘根错节的古树伸展枝叶,对归者表示欢迎。 欢迎回家。 重逢(3) “阿茶的簪子去哪儿了?” 九曜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尖掠过她的发丝。 桑茶如今已然恢复了她原本的样貌,白衣清冷淡漠,三千鸦青发丝松松披散。 最为璀璨的,是那仿佛沁了漫天星辰的银瞳。 在众神界,银瞳代表鬼界之人,只不过她与鬼魂又有区别,寻常鬼魂瞳色为灰色,她的则更为明亮些。 桑茶已经离开鬼界很久了,当初她用武力镇压,促使他们拥她为王,多年过去,她也不知是否已经有新的鬼王出现。 “忘了。” 桑茶回过神。 那支白玉簪曾在这里被青鸟叼走,落入某位无良之人手中,后来被她送给了小位面的鲛人族。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里。 桑茶摊开手,一支玉色通透的白玉簪浮现在她手中。 九曜将其拿了过来。 “我来为阿茶挽发。” 挽发是极其亲昵的动作,亦是亲密无间的人才会如此,感受对方的手指穿过长发,将白玉簪插入挽好的发丝空隙中。 光是这个过程,就已经足够令人升起无限遐想了。 一个不察,桑茶就晃了神。 现在想想还挺不切实际。 曾经在这个地方,二人明明是恩人关系,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针锋相对,没几个画面是安然恬静的。 现在却能心平气和走在一起,成为最亲密的关系。 当真是物是人非。 “好了,阿茶瞧瞧么?”九曜笑吟吟地收回手,将她转过来,手里出现一面铜镜。 能随时拿出这种东西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 桑茶不经意地扫过铜镜,镜中美人肤色无暇如凝脂,面容淡淡,发边露出白玉簪的一角。 比起从前,她貌似缺少了什么。 少的应该是那份不近人情的冷漠吧。 “不错。”桑茶顿了下,夸赞一句。 九曜微挑起眉,收了铜镜,心情甚好地轻笑了两声:“阿茶喜欢就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处,曾经带了太多刺,就连在小世界时,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九曜说完,倏地揽住桑茶纤腰,足尖一点,轻飘飘带她跃上了老树枝桠。 是他曾经趟过的地方。 “以前我让阿茶上来陪我阿茶不肯,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九曜丹凤眼轻轻一勾,飘盈了满目的迷人春色,正如曾经一样,枕着后脑躺在树上。 只是这次,身边终于有人陪了。 桑茶睫毛微微抖动,敛眸睨着他惬意松散的模样,也浅浅勾了勾唇。 “谁知道你以前存的什么心思。” 九曜懒懒散散道:“我的心思绵延上下五千年,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想着怎样才能把阿茶吃掉。” 桑茶:“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怎么不好意思了。”九曜道理一堆,“只有说出来的心思才能被知道,不然阿茶不知道的话我又到何处去实现呢?” 桑茶无所谓:“你藏着不就好了。” “这可藏不了。” 九曜如是说:“我对阿茶的心思,就算死了,灵魂粉碎了,也无法掩盖。生生世世一直如此。” 桑茶一怔,笑了:“好像还挺有缘分的。” 他们以为都对方从未在意过。 殊不知。 一人为了跟上对方的脚步,不停歇地去往三千世界,磨练自己,吃尽苦头。 一人灵魂破碎成为齑粉,连碎片散落的地方,皆有她存在过的足迹。 心之所向,是为灵魂栖息之地。 我叫荼白(1) 有些话,不用说,他们也是知道的。 一个眼神就够了。 但桑茶总是不能明白,九曜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比如上一刻他们还在聊天,下一刻自己就被他扯住手臂,天旋地转中,二人双双一滚从树枝上落下去,徒留在空中翻飞的红白衣角。 草地绵绵的,摔在上面根本不疼,可这种落树的戏码为什么也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桑茶被他压在身下,问出一句:“你是不是闲的?” “我是不是闲的,阿茶很快就知道了。” 九曜说完,低头吻上去。 他等这个吻等了很久,以前想随心所欲地将她留在身边,想无时不刻不亲吻拥有,可他不能确定桑茶的态度。 她对每个人都不冷不热的,谁能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九曜很小心,这么多年,点到为止,从不逾越一步。 现在终于可以拥有了,那自是要吃回本的,要把以前孑然孤寂的时光都补上。 于是……就补得有点狠。 等九曜退开,桑茶的唇瓣已变得鲜红,衬着冷玉般的肌肤色泽,朱唇更为娇丽。 “上次我就想这么做了,可惜阿茶不给回应……若是吓跑了,我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九曜怜惜地替她将碎发别入耳后,眸光深邃,连叹息都带了遗憾的味道。 “早知道当时就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那个时候的阿茶还那么嫩,吃到就是我赚了。” 桑茶喘了喘气,缓过来后道:“如果你敢,你大概已经废了。” 九曜不信这个邪。 “谁说的?阿茶那时候肯定爱上我了,你当时都没反抗呢。” “……” 不要说得他们当时好像做了什么一样。 她冷哼道:“我只是没反应过来,谁知道你会从树上掉下来。” 九曜无辜地眨了眨眼:“阿茶自己踢的树也不知道?” 桑茶瞪他。 “你自己什么实力没点数?还从树上掉下来——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么?” 九曜莞尔:“这谁说得准呢。” 他静静盯了桑茶嫣红未褪的唇瓣片刻,还想再亲一会儿,却倏地感应到什么,眉头一拧。 桑茶察觉到他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九曜眯了眯眼睛,站起身顺带将她拉起来,替她拂去衣摆上沾的草叶。 语气不是很愉快。 “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来了。” 说是不开眼的东西也没错。 一念间是祖师爷的地盘,六界人尽皆知,从来没有人敢踏足这里,也就他死后敢来争夺。 可自从设下结界,六界人再次被挡门外,这里便恢复了往日和平。 谁知道,今日竟然又有人闯了进来——并且还是九曜从未感知过的气息,十足陌生。 被打扰了好事,九曜的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带着桑茶往山下走去。 没多久,二人便听见了一声声嚎叫。 “救命!救命!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桑茶放眼望过去,只见在一棵苍翠槐树下倒吊着一名少年。 少年着白衣,仔细瞧衣着样式和桑茶身上的很像,皮肤白净,眼神清澈,只是被吊住的他宛若即将被开膛破腹的死猪。 见到桑茶了,他眼睛一亮,立刻喊道:“霸霸!” 我叫荼白(2) 桑茶:“……”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不过,这个语气倒是让她想起了,不久前被她忽略了的某位系统。 然,她还没开口,九曜似笑非笑道:“你叫谁?” 若他没看错,这声父爱应该是给桑茶的。 隔得略微有点远,白衣少年就没听清,在树下吊着左右摇晃,大声道:“啊?什么?我叫荼白!” 九曜:“……” 桑茶:“……” 确认过语气,还真是系统那只二货。 不过这名字是谁给取的? 桑茶神情复杂,还没有从系统突然变成人缓过来,不确定地问:“你是系统?” 怪不得方才她问的问题没能得到应答。 敢情那时候压根就不在她脑子里。 少年道:“对呀对呀,我就是系统哇!霸霸你快放我下来!” 很明显,九曜并不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想起一些事情。 桑茶拿手肘捅了捅他,抬起下巴:“先放他下来。” 九曜耸耸肩。 少年正沉浸在获得新身体与见到桑茶的喜悦中,没想到绳子会突然断掉,惨叫一声,猛地落到地上。 “啊——好痛!!!” 桑茶:“……” 知足吧少年。 她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这就是你一出小世界就没影的原因?” 荼白揉着屁股站起来,低声咕哝祖师爷还是这个性子,一点也不友好,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他祖师爷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复生呢…… 当然,这些话他绝对不敢当着祖师爷的面说出来。 这具身体还很娇弱,他得好好爱护才行。 如果惹得祖师爷不高兴,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是呀!霸霸你看我是不是很帅气!” 荼白眉眼弯弯,也不顾疼痛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二人面前转了个圈。 新身体让他很满意呢。 九曜宣誓主权地揽住桑茶腰肢,微笑:“你说谁帅呢?” 荼白缩了缩脖子:“……你。” 怂得很迅速。 桑茶莫名觉得丢脸:“能不能有点骨气?”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是哪儿来的,就算姿容比不得九曜这只妖孽,那也是少年芝兰玉树,干净纯粹。 果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不长心眼。 荼白弱弱开口:“我也不想的啊……可祖师爷有多恐怖霸霸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系统时的荼白,整日看热闹不嫌事大,多次科普病娇与锁链之类的常识,谁想成了人,还开始趋利避害了。 “嗯?我恐怖吗?”九曜挑起眉头。 荼白怂得很彻底。 “不恐怖!一点儿也不恐怖!祖师爷是天上地下最温和良善的那个!” 桑茶无语:“说违心话也不怕遭雷劈。” 荼白一本正经:“这是实话,可以通过验心石的。” 呵呵。 九曜见二人说话宛若多年好友,就算是一个人舔着脸拍马屁一个人损,可其中独有的亲密是他没有的,就很吃味。 哪里来的小妖精,竟然抢在他面前勾引阿茶。 是不是不想活了。 阿茶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家伙,为什么他不知道? 还有,系统是什么东西? 我叫荼白(3) 灵魂也曾在小世界待过的祖师爷,自然听说过小说里构造出的系统,可他没有想到,原来这是真实的? 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以前桑茶会违背她的本心做那些事,导致他们的感情中途出现过小小的意外。 那些事情的走向显然有很大问题,他当时是发现过桑茶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想通这些,九曜就有借口折腾这位小系统了。 他面上挂着笑。 “所以说,以前导致阿茶和我分开的,就是你这个小东西了?” 荼白从中听出一丝丝死亡的味道。 他有预感,如果不好好活着,他肯定会走得很安详。 “当然不是!” 荼白赶紧上去抱大腿。 “祖师爷你听我说,我这都是有原因的啊……不对,那都不归我管的,霸霸如果没有完成原主的心愿,那她任务失败就会被传出那个世界了!” 被传出小世界,灵魂就再也无法收集,孰轻孰重,自然要做出取舍。 说了这些九曜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不是荼白可以陪桑茶那么久的理由。 ……连他都无法做到日日陪伴。 这么一想,他更吃味了。 想弄死这个小家伙。 “好了别吓他了。”桑茶无奈。 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家伙。 九曜难以置信:“阿茶竟然为了他凶我?” 桑茶:“……?” 荼白:“……”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他总感觉自己要凉。 为了来之不易的人类生活,荼白开始卖人。 卖的当然是桑茶。 “祖师爷……你要相信霸霸最爱的人是你,想当初,我初见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因你魂飞魄散的癫狂模样,可难过了呢。” 九曜微怔,心底泛起丝丝心疼,但依旧饶有兴致地说:“真的?” 桑茶冷着脸,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假的,你想得美。” 荼白忙道:“才不是假的呢!霸霸你忘啦,当时我说需要你付出一半的灵魂,你可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都没想过我是不是骗子!” 当时,在桑茶眼中,只要有能让九曜复生的希望,都要尝试。 不试试,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还好后来成功了。 九曜揽着桑茶腰肢的手臂一紧,笑说:“阿茶有多爱我,我当然比谁都清楚。” 桑茶:“做你的梦。” 好在,在交易了这些消息后,荼白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至少以后无聊了,他们还可以再多聊聊关于桑茶的,九曜不知道的事情。 一念间一度变得很和谐。 九曜也默认了这位电灯泡的存在。 反正平时又不用搭理他。 谁让这里已经冷寂空旷了千百年。 “对了霸霸,你的灵魂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啦,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顾忌能随便刚了!” 荼白想起这档子事,去给桑茶提了醒。 而桑茶早就感应到了。 她当时也想过,灵魂力量的复苏是因为谁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九曜还是系统,可最近她推翻了这两种猜测。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最近发生了些别的变化。 传承(1) 这种变化很奇特,和她最初修炼时很像,仿佛力量汇聚成涓涓细流,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 可她并未感到有力量增长的迹象。 更像是在打开她的筋脉,和易经洗髓的道理差不多。 当桑茶把这种变化说出来的时候,九曜竟没半点惊讶。 “看来……是快了。” 九曜查探了下桑茶的身体,喃喃一句,眼底划过一道暗色的深沉。 桑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嗯?什么快了?” 九曜定定望了她一会儿,倏尔粲然一笑,微微颔首:“也是,该让阿茶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呢。” 语毕,他伸出指尖在桑茶额间轻轻一点。 桑茶缓缓眨了下眼睛。 … 不知多少年前,天地回归混沌,新的三位创世神出世,代替了上一任陨落的上苍。 他们生于混沌之时,亦如初生幼儿般懵懂无知,不明白自己的使命与能力,而是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职责。 他们生来就是亲密无间的。 可他们的本源与气息几近相同,却是截然不同的三种性子。 桑茶性情淡漠,掌光明。 九曜性情张扬,掌黑暗。 可差距最大的,是性情温和的君复,执掌天罚。 他们依附对方而生,无可分割。 要说还是创世神的时候,九曜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时不时地就爱去招惹桑茶,惹她生气。 这就造成了,桑茶更愿意和君复多说几句话。 那时候的她,认为自己与君复关系更好些,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更像是一家人。 可即使这样,九曜仍旧乐此不彼地挑逗她,丝毫不在意被甩冷脸。 众神界是他们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世界,自然里面的生物是最强的,他们待在那里的时间也多一些。 白云苍狗,三千世界逐渐成型,他们三人间的联系亦慢慢减少。 总归不能日日待着。 桑茶总喜欢乱走,不知道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好在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众神界游荡。 直到那日,她去到阿鼻地狱。 地狱是森冷的,处处飘荡着飕飕阴风,活人在此刻绝对不能活过一个时辰——这是桑茶初到时的第一判断。 这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世界,桑茶大概知晓此地汇聚了数不尽的阴灵,由人类怨气所化,无穷无尽,消不灭赶不走,只能镇压在这里。 众神六界当此地是不祥之地,没谁愿意来这儿瞧两眼。 也就桑茶兴致好不怕被反噬,将这儿当成消遣的地方来饭后散步。 无数阴灵被镇压在阿鼻地狱,尚未踏进,桑茶便感受到了阵阵凄厉尖锐的呼啸在她脑中炸响,像是要靠此摧毁她的精神,将她变成它们中的一部分。 可她便是创世神,何须惧怕人类怨煞,只在外面远远望了两眼,没了兴致,她也就打算走了。 然,变故就在一瞬间。 原本攻破不了她防御的尖啸,在霎那间,仿佛穿透刺进了她的耳膜,直直抨击她的灵魂深处。 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扰乱桑茶的阵脚,她强忍不适正要上前,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血的恶透卡在嗓子眼——那是她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传承(2) 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创世神,哪会有还能伤到他们的事物存在。 这种不适持续了许久,久到桑茶已然发现了不对。 被镇压的阴灵们,见它们的攻击总算有了反应,尖啸加强,振聋发聩,并非身体上的攻击,而是精神间的折磨,更为令人难捱。 而阿鼻地狱与众神界之间的罗生门——就此打开了。 事实上,哪怕恢复了记忆的桑茶,也不记得罗生门究竟是如何打开的。 可很明显的是,当时阿鼻地狱只有她一人的存在,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失手误开的。 等她恢复过来,视线清明之时,周围的烦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将她护着的一个光罩。 而这道力量,她再熟悉不过。 几乎是立刻的,桑茶猛地望向光罩外面。 那是她多年前做过的一场梦。 周围是混沌的黑,狂风大卷,诡谲云涌,乌压压的阴灵咆哮着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却被一人阻拦。 他还是那抹妖艳的红,衣袍在狂风云卷中浮动,掠过更加刺耳的风声。 “九曜!” 桑茶听见自己在呼喊,却被光罩阻隔,一声都没传入他的耳朵。 她当然看得出九曜在做什么。 阴灵若逃窜出阿鼻地狱,将迎来了,是众神界所有生灵的灭顶之灾。 它们积聚多年的怨气,足够将那些存活的生物撕碎,一个不留。 更甚的,若是被它们逃出众神界去到其它小世界,那就真的完了。 身为创世神,他们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九曜就是在阻止。 可他阻止的方法……却是将这些无穷尽的阴灵悉数收进他的身体中! 桑茶的心跳宛若在瞬间停止,她想要拍碎保护她的光罩,出去拦住九曜的自杀式做法,却发觉无论她用多大力量,光罩都分毫不动。 铺天盖地的恐慌将她淹没。 九曜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所以不留一点后路。 阴灵们疯狂肆虐,争抢恐后地涌入九曜的身体,像是在无情嘲讽,想要将他撑破。 可他依然坚持了很久。 久到桑茶嗓子都叫哑了,眼泪都哭干了,光罩外还是那个样子。 这里是特地为她隔绝出的小世界,她什么都感受不到,直觉得那抹血红如此刺眼,还有地狱的风,似乎更冷了。 冷得彻骨挠心。 … 这场博弈持续不断,直到君复姗姗赶来才停止,罗生门被他关闭,剩余阴灵苟延残喘,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桑茶以为终于结束了。 可紧跟其后的,是能撼动天地的力量骤然席卷了三人。 他们都无比清楚这是什么。 上苍的抉择。 上苍,是在三位创世神中选择其一。 若是从前,桑茶以为基本是九曜没跑了,因为他的力量最为强大。 可意外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刚刚融合了不少阴灵的他,执掌光明的力量与邪恶融为一体,也就代表了——他失去了竞选上苍的资格。 而君复,看似柔和好说话,其实性子比桑茶还淡,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进不了他眼中。 是比另外二人更像神明的那位。 君复对成为上苍没有任何兴趣。 那么,就只剩下桑茶了。 传承(3) 这个结果,桑茶从未想到过。 可自然法则不会留给她想不想的时间,既然只有她,那便是她了。 没有一丝征兆。 ……后来的事情,桑茶就开始没有记忆了。 想成上苍,太难太难,机缘、天赋、实力、气运等等,缺一不可,还得苦其心志炼其筋骨,才能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 普通人永远没有成神的机会,而被抉择出来的更是万里挑一。 其中过程,唯有亲身经历方可知晓。 桑茶想要成为上苍得到传承,要经历的多得多。 事实上,她进入三千小世界所做的历练,即使本心想的是为九曜变强,实则早已被法则注定——就算没有这个动机,还会有别的契机指引着她走上这条路。 都逃不掉的。 该吃的苦,该受的累,该受的孤寂与痛苦,以及承受至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些事情都逃不掉的。 这是成为上苍的必经之路。 一旦跨过去了,世界将匍匐与你脚下。 所有山川河流,逶迤群山,葳蕤草木,统统臣服受你驱策,以及那些看不见的……时间。 上苍之强,令六界之人惊恐惧怕,他们不愿承认上苍的存在,更不愿让抬手便可生灵涂炭的生物流于世间。 这种想法很恐怖。 在经历过时间后,上苍便成了强大却虚无的代名词。 谁会希望这是真的呢。 自从阿鼻地狱之后,三人便再也没见过了。 桑茶开始接受传承,不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而九曜,则出现在一念间。 众神界便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 ——在神鬼一脉交界处,衍生出了一位祖师爷。 事实上,在接受这些记忆之前,桑茶也不相信原来真的存有上苍传承这种东西,可事实就摆在她眼前。 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吸收掉这些信息,沉默良久,突然道:“可你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法则搞的鬼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次,但九曜从未答过,后来桑茶希望他好好活着,便也没再追问。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得的么? 九曜被她沉静的眼神注视着,微微叹了口气,低笑道:“……不是。”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怕他说了……阿茶会自责。 但现在,似乎没有没有不可说的必要了。 想通后,九曜便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诉说。 “阿茶还记得你第一次接受传承的样子吗?” 桑茶从不排斥他的亲昵,闻言,在记忆里翻了翻,抿着唇点头:“嗯。” 传承的力量极为庞大,即便她有创世神的身躯,也险些被那爆破性的力量撑爆。 当时她身边空无一片,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扛过去。 最要命的是,当时的她,已经没有了记忆,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又为何要承受此番痛苦。 要凭借的,只是她的毅力与孤注一掷的冒险。 那是她最后的意识。 “传承的力量是断断续续的,谁也不知何时会出现一道力量在你身体里,这么多年依旧如此,以及那些磨练……” 传承(4) 说到磨练,九曜心湖泛起丝丝抽痛。 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桑茶会少受些苦才是。 “你第一次接受传承我帮不了你,准确来说我找不到你在哪儿,当时我害怕极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实在找不到你后,就生气地再次去了阿鼻地狱,将阴灵弄死了一批。” 那时候的九曜想的是,如果不是这些阴灵倏然作恶,这些痛苦便不至于落在桑茶身上。 可后来他又被此想法惊掉了——他从未接受过传承,是如何得知接受传承的过程是痛苦的? 就像是生来便有,或者是被潜移默化地移入他的脑海。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都知道,成为上苍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桑茶:“然后呢?” 她想了下,那时应该就是九曜成为祖师爷的时候,名气之所以打出去,大概就是因为谁也奈何不了的阴灵,被他轻轻松松弄死了吧…… 想想那个画面,足以在众神界掀起一波庞大风浪了。 “然后?” 想到什么,九曜轻笑一声,“然后就见到没有记忆的阿茶了,嗯,真可爱……如果当时能吸到就好了。” 至今为止他仍在后悔。 没有记忆的阿茶啊,要是能吸一口,该是多么幸福(找死)的一件事呢。 桑茶:“……?”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她无情戳破这个幻想:“不可能的,你要是敢这么做,只会把死亡的日子提前而已。” 九曜再次叹了口气。 似乎真的颇为遗憾。 如果可以重溯时间的话,他大概真的会去试上一试。 但其实,说到这里,桑茶好像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当时让我离开……是因为这个传承吗?” 她将那段时间的记忆反反复复回忆一遍,通过一些细枝末节以及半真半假的梦境,好像就此得出了结论。 霎时,平静如月光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在体内翻腾流滚,再也无法平息。 如果硬要追忆起来,那还是一个梦。 只不过,这个梦境出现的频率更高,在前些年,几乎没日没夜地穿梭在她脑海,甚至让她分不清是梦魇还是真实。 那是她气息力量混杂的状态,与九曜盘腿对坐,他将自身力量尽数送入她体内,引导着暴戾的力量归于平静。 可没过多久,便是九曜身形破碎神魂俱灭的画面。 那比魇更恐怖。 “阿茶想起来了?”九曜歪了下脑袋。 其实,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桑茶都知道,如果真的没了记忆,那正好是摆脱牢笼苦海的最佳时期。 可穷追不舍的,是上苍传承,躲不过,只能任由其继续下去。 当九曜知道自己可能没法陪着她的时候,便在她的记忆做了些手脚,还曾想,或许永远不会有知道的这一天呢。 可怎么会没有呢。 桑茶冷静地捋清事件经过。 “所以,当我在一念间养伤时,第二次传承到来,你察觉到后便与我撇清关系,就为了自己去送死?” 九曜:“……”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非常有道理??? 传承(5) 九曜摸了摸鼻子,好笑道:“阿茶不要乱想,我也没想到会死啊。” 放你的屁。 桑茶一脸谁信的样子。 以他的智慧,会猜不到结局么? 可就是猜到了,也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 但说完这些,桑茶仍是感到一阵心窒,原来对方因她而死,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怪人家呢。 “不过……”九曜笑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阿茶的第三次传承也快了,在这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桑茶很轻地点了下头。 她执起九曜的手,突然问:“阴灵入体是什么感觉?” 即便是创世神,依旧不是不老不死不灭的存在,至少他们对阴灵没有任何办法,那些怨气太庞大,初到时桑茶就差点被阴灵所伤。 听她提起这个,九曜微微一怔,笑说:“没什么感觉。” 骗人。 肯定有。 应该不好受吧。 桑茶的思绪飘远,回想当时阴灵带给她的感受,即便已经久远,痛感却抹不掉地留在身边。 那么多阴灵涌入体内,怎么可能不痛呢。 “真没什么感觉,而且,不是没有好处啊,至少两种力量混合的我,实力比阿茶强呢,说不定阿茶融合传承之后也打不过我。” 桑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想得美,要不现在打一架试试?” 九曜眨眨眼:“床上打架?” “……” 做你的梦。 不管二人在小世界里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用回原本身体的他们,还纯洁得犹如小白菜待采撷。 而九曜,则惦记着他曾说过的,回到众神界,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一念间占地广袤,荼白有了新身体,平日里就在山上摸鸟捉鱼,一个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当然,这出自于他良好的自我修养,不打扰霸霸妈妈的好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可这种习惯在君复到来被打破。 几乎在看见君复的那瞬间,荼白就撒腿跑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桑茶连原因都找不到。 君复只见到一道白花花的背影,眯了下眼睛,手持摇扇失笑。 “这是怎么了?” 坐在古树之下下象棋的二人见了,均摸不着头脑。 桑茶白子落下,随便道:“不知道,可能见你长得太吓人了吧。” 恢复了记忆的她和君复关系不错,但想起好像曾经在有些位面时,荼白见到君复就说过有些怕君复,不知是何原因。 难不成是万物相生相克么。 九曜跟着落下黑子,赞同:“也是,长得没我好看,自然没有我受欢迎。” 刚来就被嫌弃的君复:“……” 好在他习惯了,不在意地坐在石桌空位上,白衣温润圣洁,铺在草面,颇有神明光辉普照的意境。 他望着棋局,莞尔。 “看来茶茶已经想起来了。” “嗯。”桑茶未有隐瞒,倏地好奇,“音音竟然没有缠着你了?” 提到灵音,君复也煞是头疼,但好在笑容没裂:“方才青鸟啄了她的发簪,追去了。” 看来还缠着呢。 桑茶:“青鸟该炖了。” 见到女生就抢人发簪,也不知跟谁学的坏毛病。 九曜浑然不知:“阿茶想吃什么口味的?” 传承(6) “等音音回来问她吧。” 桑茶和灵音好歹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以前没有朋友,现在倒好,知道要问客人口味了。 “问我什么——” 一袭绯衣、身形曼妙的女子小跑了过来,在石桌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手里还捉着她的步摇。 貌似这么久过去了,灵音身上的朝气更为明媚了。 桑茶轻笑:“问你等会儿想吃什么口味的青鸟。” 灵音眨眨眼,还没想好呢,几人头顶的天空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青鸟盘旋于天。 看来是说它的坏话被听见了。 “哼,我要吃清蒸红烧醋溜蒸炸煮的!”灵音才不会这么放过那只臭鸟,“害我整整追了它一个山头!” 其余几人都笑了。 和青鸟怄气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换做以前的桑茶,明智地选择去找青鸟的主人要东西。 闹了一会儿,灵音突然就焉了,还叹了口气。 桑茶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菜。”灵音扫视一圈,哭丧着脸,“你们都是牛逼哄哄的创世神,就我是个人。” 知道得还挺多,看来是缠人功力见长啊。 桑茶好笑:“是人不好吗?” 灵音怒气冲冲:“不好,我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这倒是真的。 桑茶安慰道:“但你医术好,世界上最不能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类了。” 说到这个,灵音更生气了。 “可你们谁需要我的医术来救的吗?!” “……” 桑茶默了。 好有道理。 身为世上最强的三位创世神,几乎没人能伤到他们,就算受了伤,也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基本用不着医术的帮忙。 灵音:和神做朋友好累。 “嘤嘤嘤我后悔了,我要和你们绝交!” 九曜在一旁火上浇油:“好啊,下山的路在那儿。” 他指了灵音来时的方向。 “你!” 灵音狠狠瞪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她肯定要上去和九曜决一死战了。 “阿茶,你也不管管他!”实在不行,灵音只能请求外援。 外援还一请请俩。 “还有你,就由着他们欺负我!” 被指中的君复看上去更想叹气,漫漫岁月长河中,神明的身旁,何时出现过这种吵闹的存在。 “别闹了。” 桑茶笑着目视这一切,倏地,心口传来一阵灼痛。 她脸色一变。 九曜是最先发现她异样的人,几乎即刻明白过来这是为什么。 第三次传承来了! “阿茶!” 灵音也看了过来,慌乱又茫然:“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了,我为阿茶护法,君复,你们出去守好一念间!” … 接受传承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像是一股强势的力量在你体内横冲直撞,生生将你的筋脉骨骼捣碎,再一点点重组。 这个过程,能撑过去就是皆大欢喜,撑不过,谁也不知下场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次由桑茶自己度过,第二次则有九曜帮忙,这一次,桑茶自不会让九曜再牺牲一次。 她必须自己扛过去。 九曜不停地用自己的力量引导传承,半点不敢懈怠马虎,却发觉,这一次的传承并没有上次那么恐怖。 此想法一出,九曜尚来不及感到喜悦,突然心头一颤。 ——阿鼻地狱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谁是上苍(1) 这个变故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九曜体内有阴灵的力量,是最先感知到异样的存在,可没多久,桑茶也发现了。 她猛地睁开眼。 接受传承的过程马虎不得,可事关六界生死,他们更不能无动于衷。 “先去看看!” 九曜按住她,见她眼底满是决绝,知晓自己动摇不了她的想法,沉声道:“你继续,我去。” … 多年前,阿鼻地狱的大门关闭后就再没打开过,没人会想来这里找死,可今日为何会突然打开? 又或者,谁有这个能力打开? 在去的路上,被放出的阴灵肆虐横行,数量暂时不多,六界之人尚能应对。 可只有他知道,等阴灵们被彻底放出来,迎接大家的,便是无法抵抗的灾难。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地狱的风依然冻得刺骨。 忘川河水已干涸,乌泱泱的阴灵在尖叫狂欢,视线被庞大而阴森的黑雾所占据,阿鼻地狱仿佛迎来了它们的新生。 它们在庆祝,庆祝千万年来被关押后得到的自由。 九曜立于忘川之上,火红衣袂飘扬舞动,与三千鸦青墨发缠织,比黑暗更为幽深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地狱之上。 那抹雪白圣洁的身影。 他比所有人更像是神明。 温和、神圣,又自带悲天悯人的纯怜。 可谁能想到,他林立于阿鼻地狱之上,所有阴灵在他身边欢快游荡,轻轻抬眸,依旧那般清润无双。 君复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来了,不担心茶茶出事么?” 九曜表情有些复杂。 “你做的?” 君复淡淡颔首,眸光望着这些阴灵,带着温和的怜悯,却暗藏铺天盖地的薄凉。 他并不否认。 “上一次,和这一次,都是我。” 他们原本就困惑过,为何阿鼻地狱好端端的会打开,上一次还以为桑茶失手误开的,这次倒找到了真凶。 可谁能想到,会是他。 要知道,上次的地狱大门,还是君复他亲手关上。 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告诉你我也无妨。可是,这次的传承,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君复笑着。 他在让九曜抉择。 是选择在这里来拯救苍生,还是去保护他的爱人。 九曜只是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 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苍生有何用,阿茶才是最重要的。 他倒是相信君复没有说谎。 君复一早便知九曜会如何选择,否则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真是幸福呢。 九曜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去寻桑茶,便见自远处朝此掠过一道雪白的身影。 可不就是正在接受传承的桑茶? “阿茶!”九曜瞳孔一缩。 桑茶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这边两人,不懂他们为何干站着啥也不做,行至九曜面前,倏地发觉不对。 “怎么回事?” 她抬眸望向地狱大门之上的君复,一个诡异的念头油然而生。 九曜哪管怎么回事,忙问:“阿茶你没事吧?” 桑茶一脸深思,摇摇头:“我没事。” 这个没事不知指的是哪个方面,更不知上苍传承是否被她彻底融入,但明显此刻,她看上去没出什么问题。 “君复……你到底是谁?” 谁是上苍(2) “我么?” 君复笑了,眸光移向遥远的天穹,似跨过天穹去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物,寸草不生。 是神迹,也是噩梦。 片刻后,他将目光重新放在二人身上,轻声开口。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曾经,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世界的主宰?加上曾经二字,几乎让人马上联想到了他的身份。 上一任上苍! 桑茶立即道:“可你不是三位创世神之一?” 三位创世神也如同新陈代谢的选拔一样,上一任陨落或卸任,他便不再拥有属于上苍的权力。 更何况,创世神的出生是由新的灵魂选出,怎么可能会出现上一任上苍的存在! 这太荒谬了。 可在望见满天飘荡的阴灵,以及浑身气息都不对劲的君复时,再荒谬的答案,也有可能是正确的。 “这并不难。”君复莞尔,指尖萦绕着缕缕阴灵,“只要在你们见面之前……杀了其中一位就好了。” 桑茶瞳孔微微一缩。 似乎连九曜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确实是啊,只要在三人见面之前杀了其中一位,谁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创世神呢? 毕竟自然法则又不会给他们提示。 况且就君复身上比谁都浓重的神圣气息,说他不是创世神他们还不相信。 桑茶哑然:“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家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们从未发现过君复身上有什么不对,可现在细细想来,在小世界的那些事,貌似没一件是对的。 在她看来的,君复做过最多的事,竟然是……杀人。 在凤无泽的世界,皇帝皇后死在他手上,再追前一点,是谁告诉皇帝鬼蝶的培育方法的? 遇见南潋后,突然出现的灵魂试剂,以及抓捕鬼魂想要打开世界之门的方法,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花祭,二长老本就濒死,是如何逃脱出去告知各大宗门,前来围剿花祭? 而关押二长老的泫云宗宗主……就是君复!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不对的地方了。 后面君复的存在感开始降低,或许是因为灵音缠上了他,让他不方便再动手脚。 但仔细一想,每次有君复的出现,都会有人死亡! 桑茶想起这些,心情更是不能平复,她完全想象不到君复做这些的目的。 要说他是不愿意放弃上苍这个位置,大可将传承化作己用……不对,或许君复不接受传承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你是……还想成为上苍?” 上一任上苍的世界太久远了,没人知道那个世界发生过什么,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谁知,君复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 他笑了起来:“上苍有什么好做的呢,谁喜欢谁当去吧,我不会和你抢这个位置。” 桑茶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前大家志同道合,可以是朋友,可在君复两次打开阿鼻地狱的大门之后,那便不是了。 君复温声道:“不管我要做什么,或许待你真正与传承融合后能与我一战,但现在……以你们的实力,都阻止不了我,不是么?” 谁是上苍(3) 地狱空气森寒,周遭围转着阴冷蚀骨的狂风,阴灵分明没有具体形态,却好似已然将鲜血洒满人间。 从未有人想来地狱这种血涂的鬼地方。 如今,三神齐聚,却不再是一方。 “嗳,竟然比我还自信,这是谁给你的勇气?”九曜挑了下眉。 君复只笑道:“要试试么?” … 这两人一试,便真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或许曾经的他们对彼此很熟悉,但后来变故太多。 君复是上苍,实力肯定没有当初那么简单,应该藏了不少。 而九曜与阴灵融汇后,亦没有再与之动过手,平时吓吓六界的不及他万分之一。 他们一动起手来,强大而恐怖的力量汇聚在二人身侧,几乎形成了力量漩涡,周围的阴灵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尽数搅碎。 桑茶观望了下战局,见他们相爱相杀打得难舍难分,便没管,寻思着怎么把地狱大门给关上。 当初是君复关上的,她还以为很容易,可在她用尽所有办法都不能关上之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照这个样子下去,众神界怕是撑不了多久。 而那边,过了数万招还没分出胜负的二人,各自拍出一掌,落到两边。 九曜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望向君复的眸光,已掺杂了不少慎重。 他们并未分出胜负,可也知道,对方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存在。 “何必呢?”君复叹息一声,“地狱大门对你们造不成影响,何须如此?” 桑茶凝声,“你又何必一定要将众神界赶尽杀绝?” 她是看出来了,君复想动手的只有众神界,其它小世界顶多就杀杀人泄愤。 可原因是为何? 君复轻声道:“难道,你们不认为这些人该死吗?” 他顿了下又道:“当年九曜身陨之时,那些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一念间,不过就是看不得九曜当初镇压他们的实力,嘴脸如此丑恶,你们却还要护住他们?” 听了这些,桑茶表情复杂。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九曜有意思。” 君复:“……” 九曜:“……” 桑茶咳了一声,正色道:“该死的自然会死,剩下更多的,是无辜的人。” 她对众神界并没有什么感情,正如君复所说,那些人虚伪又阴险,犯不上舍命相护。 但众神界是他们初生的地方,很多人与生物在这里长大,他们不谙世事,纯良又友善,如此死了,不就是他们的失职么? 更何况,此番地狱,怕是灵音和荼白都逃不过去吧。 哪怕是为了他们,也要阻止君复疯狂的行为。 “无辜?”君复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低声笑了,“你以为那些用纯良包裹着自己做面具的人类无辜吗?” 他语气中的恨意与讽刺意味太严重,让桑茶不得不去想,君复与众神界究竟有何瓜葛。 可她缺席了太多年,再说,君复活得比他们都要久,谁知道那些陈年往事是不是更早以前的? 桑茶想到一个可能。 “无论你与曾经有过什么往事,上一个世界的生物已经没了,何须迁怒到现世?” 谁是上苍(4) “可人类的嘴脸,无论过了多少个世界,都那么令人厌恶。” 君复刚刚说完这句,旁边就传来一句细弱的声音。 “……可我也是人类啊,你也厌恶我吗?” 几人望向声音来源处。 可不就是方才赶来的灵音? 正如她所说,灵音是人类,压根无法习惯地狱的环境,阴灵飘荡所过的空气皆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可她仍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空气灰雾蒙蒙的,却难掩盖灵音已有些泛白的容颜。 此时的她,就像是个易碎的洋娃娃。 “音音?”桑茶不知道君复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也不敢堵,迅速掠到灵音身边。 “你快回去,这里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 灵音身体确实不好受,但她刚来这里听到一些大概,于是便更不想走了。 如果她走了,她和君复就更没有可能了。 灵音摇头:“我不走,我没事。” 见状,桑茶叹了口气,掌心凝聚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希望能帮助到她,减少她体内的不适。 舒服点了,灵音便抬起小脸,望着那抹纯白的身影。 她弯了弯眼睛。 “你不讨厌我吧?” 好歹追了他这么多个世界,也没见对方赶她走,总不能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吧! 没听说过上苍会断情绝爱的! 哦不对,是上一任上苍。 君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在那样的目光下,谁也看不懂里面藏的是什么情绪。 “不讨厌,也不喜欢。” 上苍确实并非断情绝爱,但也不代表就有多余的感情去应付别人。 在洪荒宙宇中孤独活了这么久,他早就练就一番钢筋铁骨,将世间所有感情隔绝在外。 灵音早就习惯了他看似温和实则无情的做法,捂着胸口说:“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几人:“……” 灵音耍宝耍习惯了,但配上她此刻苍白的面容,还真有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她见大家表情挺一言难尽的,收了表情,无辜道:“好吧,我就是来告诉你们,外面情况很不好,再不快点解决,众神界大概就没了。” 其实不用说桑茶也知道。 但……若大家真枪实干地打起来,总会有一方输的。 那么问题来了,灵音怎么办呢? 似乎是想到她的想法,灵音对她眨眨眼:“阿茶不用管我,快去把他绑过来给我做压寨夫人。” 桑茶笑了。 这一次的交锋,两边终于用尽全力。 桑茶和九曜对视一眼,同时掠过去! 几人在岁月中共度这么多年,对各自的招式都很熟悉,最重要的还是力量的绝对压制。 桑茶和九曜尽管是一对二,但君复所带的力量早就超越了这个世界所能承载的限度,若非有法则限制,他或许能爆发出更为恐怖的力量。 若桑茶与上苍传承融合成功,加上九曜,或许能压制住他。 谁也不知道君复到底是怎么变得如此强大。 免得被三人的力量波及,灵音跑远了点观望战局。 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如果……她知道君复的过去就好了。 终(1) “握草草草草!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荼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和灵音站一块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再是系统的他,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灵音给他解释了一下他才明白了。 “我就说一觉醒来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荼白很困惑,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忘了什么,刚才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一些画面,快得让他无法捕捉。 但天性使然,他看见君复就难受。 “我就说君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原来我的感觉没错!” 话音刚落,灵音就朝他亮了亮拳头。 “你注意言辞啊。” 荼白脖子一缩,委屈道:“我也没说错啊,他这样的就是毁灭世界的大反派人设嘛!” 灵音才不管。 “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我就让茶茶收拾你。” 荼白不敢吭声了。 果然女人都是爱告状的小气鬼。 他望着那边打起来的三人,尤其是君复,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知怎的,眼前突然一花。 “荼白!” 灵音不知道他怎么回事,连忙扶住将要晕倒的他。 她身为人类都还没晕,他一个非人之物好意思晕! 荼白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像是什么记忆强行在他脑子里打开塞进来,脑瓜子嗡嗡的疼,仿佛要将他脑仁塞爆。 这种感觉实在差劲,可他改变不了,只能任由那些陌生的东西被迫灌输在他脑海。 但在瞬间被潮水淹没的他,浮浮沉沉中,总算是抓到了一块浮木。 “荼白,你怎么回事?你别吓我啊!”灵音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摇。 地狱太吵闹,专心对战的三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被摇得脑袋发昏的荼白悠悠转醒,连忙拽住她:“别、别摇了,我昨天吃的都快被你摇出来了……” 灵音眼睛红红的:“谁知道你乱吃什么东西变成这样了!” 荼白小声道:“我才没有乱吃东西。” 灵音:“行了行了,你刚才怎么回事?这里的环境对你也有影响吗?” 说到这个,荼白一个激灵。 “对!我想起来了!” 他搞不懂为何会在这里恢复那些记忆,但总归是有用的。 “音音你听我说,等会儿等君复拿出他的武器后……”荼白喘了口气,望向战局,“雾草!他拔刀了!你快去,把你的血沾在上面!” 君复的武器是一把长枪,名为伏龙,跟随了他不知多少年,在穹宇中磨出了傲霜般的冷光。 此刻,伏龙一出,周围的气息猛然出现了质的变化。 看来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而见到他亮出武器的桑茶与君复,表情微微收敛,变得慎重,下手亦不敢大意了。 他们都不了解君复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但对方显然对他们二人了如指掌。 这种劣势是谁也弥补不了的。 灵音也不考究荼白话语间的真实性,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冲了过去。 荼白睁大眼睛:“等等——你先别——” 话已经说晚了。 三大创世神之间的战争哪是人类之身的灵音能够参与的。 近乎在距离他们能量场百米内的那一刻,灵音便感觉到各种力量割在她的肌肤,从她的五脏六腑中淌过,像是要将她生生撕碎。 终(2) “噗——” 灵音喷出一口鲜血。 尽管如此,她擦了擦嘴角,继续往几人那边冲了过去。 在看见灵音的那一刻,桑茶就收手很多,尤其是瞧见她吐血后。 “君复,住手,音音她受伤了!” 原本以为过了这么久,君复再无情对灵音也会有那么点感觉了。 谁知,他只是顿了一下,接着提枪朝他们袭来! 桑茶连忙抵挡。 “你疯了?” 君复没有回答。 或许,他的眼里只有战争了。 几人隔得并不远,灵音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她并没有迟疑,依旧往这边奔来。 如果不是环境时机不对,她多想披星戴月奔向那个人。 灵音感到自己筋脉尽数断裂了。 也不知道存的哪口气,她竟仍无所顾忌地朝她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男子而去,如果可以改变这一切,那最好不过了。 如若不能,能死在他手下,也挺不错。 灵音如是想着。 有了动力,她跑得似乎更快了。 任凭地狱阴灵在她身边飘荡嘲笑,灭世力量在她身上割出血淋淋的裂口,她既然要这么做,那自然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就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忘了她才好。 灵音自嘲地笑笑。 往好了的想,或许人家压根就没记得过呢。 “音音,别过来了!”桑茶冲着她呐喊。 君复这边讲不通,只能希望灵音听见后能理智点。 可谁知道今天一个比一个疯呢。 实在没办法,桑茶立刻道:“九曜,你先拖住他,我将音音送出去!” “好。” 九曜眯了下眼睛,出招登时凌厉起来。 有了他牵制,桑茶即刻退出战局朝灵音而去,顺便祭出保护罩将灵音护进去免得她再冲动。 就算对原因不清楚,也不能放任灵音来送死。 “阿茶,让我过去!”灵音拍着保护罩,一如当初的桑茶。 “不行。”桑茶微微蹙眉,“我带你回去。” 灵音眼睛一红,哑声道:“阿茶……” 见状,桑茶心一软,和她商量:“你过来是为什么?” 灵音连忙把荼白刚才的话说了,听闻后,桑茶眉头深深皱起,思考不到半分这样做的依据。 但不能再让她去冒险了。 “你过不去的,等彻底接近他们后我也护不了你,音音听话,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呢? 桑茶也不知道。 上苍传承已经被她压制太久,每用一次力量便能感到灼痛蔓延全身。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这也是传承的一环。 需得经历世间所有的险恶方能成为人上之人。 “没有了……阿茶,你就让我去试试吧,不会有事的……求你了……”灵音双手满是鲜血,却依旧扒在保护光罩上面恳求。 桑茶也无言了。 好像到了现在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迷茫。 其实,就算世界毁灭也与她无关,因为她没有在意的人,除了九曜,可灵音在机缘巧合下与她成为了朋友,便也跟着放不下了。 还有那个傻系统,成人后便屁颠屁颠地跑来投奔她,又怎么能不管呢。 想到这些,桑茶睫毛耷拉下去,手中力量松动。 逮到这个机会,灵音猛地撞出光罩之外,朝君复所在的方向扑去! 终(3) 人类在某些情感上,真的能超越生死,达到一般人无法匹敌的地方。 正与九曜对战的君复也没想到,灵音都被拦住了,还能逮到空隙扑向自己。 如此地义无反顾无论生死。 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在以前的世界尚未毁灭之前,也有那么一个人,满目笑颜与爱恋,携着山河流水的浪漫,奔向他身边。 就是这个空隙,让灵音找到机会,伸出手在伏龙枪尖上一划,浓烈的血腥味充满鼻翼。 好在这个痛,已经快没知觉了。 阿茶果然没有骗人呢…… 这两个人身边的力量场可不是外边能比的,怕是拥有刀枪不入铠甲的深渊巨龙来了,也会在此般力量下被撕得粉碎吧。 但在疼痛之外,灵音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力量涌入周身。 如此熟悉,如此伤感。 “音音——” 桑茶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的决心,瞳孔猛地一缩。 突然,自伏龙枪上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金光! 这股光辉太过刺眼庞大,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下意识地抬手抵挡。 就连伏龙枪的主人君复也没想到它会生此异变。 但,他却在此光辉中感到了熟稔的气息,是他找寻了千万年,等待了千万年,都无法遏制不会忘记的灵魂。 这个想法一出,君复再联想到方才灵音的举动,某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他脑中疯长。 当想法成为现实,君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在,这时他们都已收手。 “音音你没事吧?” 桑茶飞身过去把即将落地的灵音护在怀里,也顾不上收拾君复了,当即给她疗伤。 灵音此刻浑身是血,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了。 她努力眨了下眼睛。 “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 这些事太过久远与古老,比混沌洪荒的年龄还要大上些许,兜兜转转,甚至让她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记忆。 那么陌生。 又近在咫尺。 桑茶隐约能猜到灵音的身份大概没那么简单,但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她的安全重要。 以人类之身参与神的战斗,无疑是在找死。 “……你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素来镇静的桑茶,现在连声音都在颤抖。 灵音这个样子,让她根本无从下手,却必须一点点地修复,哪怕杯水车薪。 “茶茶……你别急。” 灵音艰难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早已呆滞的君复身上。 她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我不是没道理地喜欢你。”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说话有点累了,我就长话短说吧……这么多年我都看着你,你应该感受到了吧,我有缕魂魄附在伏龙枪上了,那些人没有发现呢。” 说到这儿,灵音还挺沾沾自喜。 但马上就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桑茶白色的衣摆。 桑茶听不太懂灵音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灵音的生命体征在飞快流逝。 无论她输送多少力量都无法弥补。 巨大的恐慌遍布她全身,看着灵音,好像多年前看着九曜消失的那一刻,无法言语,难以呼吸。 终(4) 君复也望着灵音,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光辉在一点点破碎。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发不出。 伏龙枪不知何时被他丢在了脚下,潜伏了千万年的灵魂在今日回归本体,也带走了他苦心追求的家。 九曜注视着这一幕,摸了摸下巴保持沉默,也知晓此刻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时候。 所以……这是上一个世界仅存的两个人,马上就要变回一个了? “等等,血滴子……对,血滴子。” 桑茶大梦初醒般,正要叫那边干站着的荼白,君复却倏地哑声开口:“……没用的。” “什么没用?”桑茶不懂他在说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怎样?” 君复一直看着灵音,又闭口不言了。 刚好,荼白见这边打完了,跑了过来。 但见到浑身是血的灵音,他挠挠头,咬着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荼白——你还有血滴子吗?”桑茶也不管君复发疯了,连忙问。 谁知,荼白听到血滴子后,表情变得异常惊悚:“血滴子?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桑茶:“……” 没有就没有,干嘛这个表情。 意识到自己过激了,荼白为了表示他不是因为小气,连忙解释道:“霸霸你不知道,我才是那个创世神,都怪他——” 他指着君复,终于可以倒苦水。 “被他弄死后,我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系统,那颗血滴子也是我曾经的精魄所在,用了就没有了!” 想有的话,他只能再死一次了! 荼白是那位被还没出世就弄死的创世神,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每次看见君复都吓得要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羊看见狼。 可惜这个时候,桑茶没心情安慰他受伤的心灵,眼神黯淡下去。 肯定不能弄死一个创世神再搞一颗血滴子出来,可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才能救灵音呢? “我都要死了……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桑茶怀里的灵音委屈地说。 “乱说什么!”桑茶呵斥。 “茶茶你还凶我……”灵音更委屈了。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况且这次的死法比起上次要体面得多,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一想到,曾经的世界因为她的死,由君复一点点亲手毁掉,灵音心里就不太舒服。 好歹也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 但灵音现在也劝不了什么了,都过去了。 “……君复,你真的不跟我说说话吗?那行吧,我跟你说,上个世界已经毁了,你就不要再把怒气归到这个世界了,人类中也有可爱的啊,比如我是吧?” “你说你是不是瞎,这个世界竟然没有认出我,害我白白追你那么久,浪费了多少时间呀……你说你要是认出来了,咱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肯定不一样啊,你要是知道我还活着,肯定就不会想放阴灵出来了,上个世界你就是这么毁掉的。或许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的……怎么就没在一起呢。” 说到这儿,灵音眼角淌下一滴泪。 与血混在一起。 至死,她曈眸中都盛着那抹圣洁纯白的光。 终(5) 灵音还是死了。 君复仿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低头,意识到,他找寻了千万年的人,再次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像是自己编织了牢笼,原本以为可以关住整个世界,却将他自身套了进去。 躲不掉的。 有些注定,被称为宿命。 … 后来的事情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灵音的尸体被君复带走,地狱大门再次关上,或许再也不会有打开的可能。 桑茶就算气得想弄死君复,但上苍传承迫在眉睫,只能先把这些先放一放。 估摸着君复良心尚存,消失之前和九曜一道护法,助桑茶彻底接受完上苍传承,成为新的上苍。 他对这个位置从来就没有兴趣,从前也是,现实更是。 至此,君复就真的消失在了他们身边,将创世神的位置还给了荼白,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桑茶想,或许去了曾经世界残留的地方吧。 那里有他们相识的见证。 而众神界,因为这次的阴灵出界元气大伤,各界人士折损过半,平日里都没时间作妖赶忙着养伤了。 但养完伤后,某些捕风捉影的说法又出现了。 震惊! 祖师爷灵魂复活,竟是对众神界做出这种事! 以下流言蜚语,皆是对九曜人格的侮辱以及对他实力的肯定,甚至让他的声望再上了一个台阶。 对此,九曜邪魅狂狷一笑,亲自找上门,把传出留言的种族们挨个……侮辱了一遍! 于是,他算彻底把这些留言坐实了。 但也因这样,众神界逐渐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从来如此,一如既往。 … 桑茶对成为上苍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和另外几人一样,都不想带着这个枷锁,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法则规定,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不做。 但现在她最大,连法则也奈何不了她,已经暗戳戳地寻思着下一任上苍的继承了。 因为桑茶的低调,众神界仍旧把创世神和上苍当作传说,并不考究其真实性。 也就不知道,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有神的存在。 荼白对此还表示过可惜:“有这么好的装逼机会霸霸你都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尽管他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是三大创世神之一,但本性难改,霸霸一喊上头,轻易就改不掉了。 九曜还口上占过他不少便宜。 没怎么使力就捡了个便宜儿子,还不用自己养大,可不就是赚了? “你想装逼,给你要不要?”桑茶白了他一眼。 荼白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消受不起。” 他对自己是创世神接受无能,啥也没做过,也没感受过实力的强大,实在是最不像创世神的神了。 就算这也是磨练,他对君复依旧抱着敬畏之心。 好在……一念间再也看不见那家伙了! 可一想到君复,大家都难免会同时想到他们的朋友。 那位巧笑狡黠,笑靥如花的姑娘。 后来尘埃落定,荼白将君复与灵音曾经的故事告知了桑茶,一阵唏嘘。 这对从来没有来得及在一起的恋人,似乎有天意作弄,被无穷无尽地诅咒着,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也就连带着,看君复疯了那么久的份上,桑茶没那么想弄死他了。 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一直在寻找心爱的姑娘,殊不知她就日夜陪伴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去。 … 九曜拥桑茶入怀,柔声道:“我也从未离开过。” 桑茶抬眸,对他一笑。 “我也是。” …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温柔满怀。 番外:大婚 今日,众神界出了一件大事,荣登最具影响事件前三甲。 那就是—— 祖师爷要成亲了! 此消息一被放出来,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啸卷至了整个众神界。 甚至在听闻后,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祝福,而是……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难不成是祖师爷凶名在外,单身太久,近日又不小心被谁家狗粮虐了,就去掳了名良家女子随意成亲? 关键是,如此不靠谱的传言,大家传着传着,还真信了是这回事。 最荒谬的,竟然还有龙骑士成立了一个拯救小组。 专门为了拯救被祖师爷强掳的“新娘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荼白在听闻这些后,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眼泪花都笑出来了,随时能在地上打几个滚。 “霸霸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要闯进一念间来救你了哈哈哈!最要命的是,他们还一家一家敲门去问‘谁家丢新娘子了呀’哈哈哈哈哈!!”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桑茶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谁让祖师爷平日里不注意自己的名声,成个亲都得不到祝福,还被认为是土匪头子。 想起那些年九曜干的混帐事,桑茶竟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要是真的乖乖听话来了,那才是屈服于祖师爷淫威之下,连自己的灵魂都没有了呢。 “有这么好笑?”碰了一地瓷的祖师爷回到一念间,隔着老远就听见树下的魔性笑声。 关键这嘲笑还是对着他去的。 听见略带危险的语气,荼白被吓得当场从树上滚落了下来,啃了满嘴的草。 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不不不不不好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荼白求生欲满级。 可九曜抱到美人之后,仍不放过他,懒懒笑了声道:“既然你这么闲,就帮忙把一念间给布置了吧。” 布置什么? 当然是婚礼现场! 荼白瞪大眼睛,“我我我我一个人吗?” 九曜挑眉:“你你你你你看还有第二个人吗?” “……” 没有。 他错了。 他就不该多嘴笑那么一声。 跟祖师爷讨价还价是不可能的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贿赂青鸟,让它帮忙在一旁衔东西。 被赋予重任的荼白垂头丧气地走了,满心思考着,先从哪座山开始布置…… “你就知道欺负他。” 好歹是曾经陪伴的系统,桑茶勉勉强强为他说了句话。 九曜概不承认,并成功偷了个香吻。 “我哪有。” 本就想着浅尝辄止,但一旦碰上,就忍不住想要深入得到更多,到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桑茶一巴掌把还没亲够,再次凑过来的脸拍开,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一念间现在不是只有咱们了,在外面要懂得克制,不能乱来,有伤风化。” 被小朋友看见了不好。 九曜噎了一下:“……” 但桑茶低估的祖师爷的脸皮厚度。 “行啊。”九曜把她打横抱起来,语气暧昧,“那阿茶,咱们进里面去乱来吧。” “……” … 大婚顺利举行。 祖师爷当了回正人君子,在洞房前真的没有碰桑茶,但平时的肉末肉汤也吃了个足。 真正接到邀请的六界众人,在真的看见了新娘,差点冲动地冲上去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好在空气的清新阻止了他们。 活着,能做的事情更多。 只要桑茶露出丁点不愿意的神情,他们身为龙骑士,愿意牺牲自己,还无知少女一个幸福的家! 但看着看着……他们蓦然发觉,这俩人咋怎么看都是两情相悦的呢??? 就算桑茶脸色再淡漠,倏尔间露出的一些微末神情,足以证明,她眼中,只有祖师爷一人。 同时,令六界闻风丧胆的祖师爷亦如此。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好像能消融一切的爱意的眼神,出现在祖师爷眼中。 满堂宾客,初次光明正大来到一念间,被两位新人当成了大型空气。 对此,天天吃狗粮的荼白表示: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这还算轻的好吗?! … 洞房花烛夜,芙蓉帐暖时。 新人一袭红衣,眉黛精致,不拜天地,仍旧能永世长久。 祖师爷把玩着桑茶的发丝,忽地想起那年神界下的那场大雪,无声笑开。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怂啊。 “阿茶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桑茶面上平静,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抿了下唇道:“谁知道,看走眼就喜欢上了。” 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祖师爷依旧笑得很开心。 他凑到桑茶耳边,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替她回答:“……说不定,在还是创世神的时候,阿茶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 暧昧的气息在耳根出徘徊,桑茶垂下眼睫,默认了这个说法。 旖旎气氛在周身游荡。 见桑茶没有否定,九曜微微诧异,但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淹没。 看来,他的阿茶比他想象得动心还要早呢。 果然当初就不该……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珍惜当下。 尤其是珍惜此刻。 “阿茶……” 九曜倾身过去,吻住她的唇。 … 十指交缠,红线明艳。 在激烈的情动中,不知谁先开的口。 “我爱你。” (全文完。) 完结感言 终于到这一环了,写了五个月,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本写完的书,在今日彻底完结。 码下这些字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情绪其实没那么高,但只有真正到了此刻,我才鼻尖发酸地发现,真的挺舍不得的。 这本书带给我很多,也让我学会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它让我结识了很多读者小可爱。 我知道这本书的不足太多了,甚至前后风格完全不搭,基本也是我边写边找手感,在我看来真的很乱。 但依旧有这么多小可爱陪着我,支持我。 每次见你们给我打赏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本书的成绩何德何能呢。 一路走来,我跟着书里笑过、哭过,也因为各种原因不满过、崩溃过,但你们简简单单一条留言、一则消息,就可以让我重拾码字的勇气。 哪怕是为了你们,我也要继续写下去。 我还可以成长,这本不行,我就下一本继续。 努力总归会有收获的。 在这里,我真心要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你们,因为你们的存在,我才没有放弃阿茶和祖师爷的故事,才有动力接着写,而不是上一本那样草草烂尾完结。 事实上,这本成绩依旧不理想,我的大纲也落在了家里,甚至想过随意结个尾就行了,为此我还断更过两天。 但不知出于什么劲,我还是凭借着记忆,慢慢填上了曾经挖下的坑,给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或许出于我作者良心的素养吧哈哈哈。 在有些人看来,我写的人物故事都不行,也头一次感受到了差评的魅力,曾一度因为差评气得不想码字。 后来我就释怀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完美,我的角色们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他们本该那样做,谈何需要所有人都喜欢。 有人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说了这么多,我仍旧承认自己要改正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希望下一本可以让你们看见我的成长。 新书已经发在了昆仑,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搜搜看。 《神明成了反派小祖宗》花也漫漫 我还是那句话,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朋友们,更感谢愿意陪我接着走下去的你。 祝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