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导演养成计划》 序 123、124、125—— 791、792、293—— 2507、2508、2509—— 那个被挤压出裂缝的杯子水滴滴落的声响越来越小,我心里的恐惧也随之慢慢放大。 两天了,我被困在这里整整两天。很渴,但是却没有办法过去捡起那个水杯。 约摸40个小时以前,这里发生了很大一场地震。那是上课铃响的前两分钟,我今天贪玩儿,和弟弟唐近南窝在家里看了一中午的《仙剑奇侠传》。本来准备到教室里用5分钟的时间补个懒觉,刚趴下不久,就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 紧接着,我听到了同学们惨绝人寰的尖叫。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做晴天霹雳。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打闹,他们想用恶作剧的方式干扰我补觉。我起床气很大,正准备把那帮小子臭骂一顿。抬起头,刚好看到班主任大步跑进教室让大家不要慌张,有秩序撤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头顶的天花板砸趴下。 教室里惊慌一片,一边叫一边跑,第一排的同学踏着那块压住老师的水泥板正要出去,立马又被一根柱子给砸了回来。 我吓懵了,分不清这到底是做梦还是恶作剧。靠着本能的钻进桌子底下,耳边是一片慌乱的叫声和震耳欲聋的坍塌声。我跟随桌子一起坠落,清晰的看到脚下地板的断裂,坠落的高度很低。 幸运地被楼下断裂的地板接住,而这张小课桌,为我劈出了一个安全的小范围。可脚底下,不知又踩中了哪些人。 ——我还活着。 这是我醒来的第一反应。 然后就在这散着酷暑热气的石洞里坐了好久好久—— 啜泣的呻吟不断透过缝隙传来—— “玲妹儿,你啷个喽?” “唐二,我胸口好疼。” 她说的气弱,我听着只是焦急:“你莫乱动!” “我真嘞,赖不住啰——” 玲玲的话让我鼻头一酸,她被东西砸中,如果不尽快出去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虽然没有被压,但是挤在这片黑暗里,那份幸运也一点一点被消磨。爸妈找我应该都快找疯了,唐近南不知道出事了没有,爸妈也不知道出事了没有,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躲在这里面什么也不知道。 玲玲会死吗? 我……我会死吗?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 久到我已经想好在奈何桥上一定要先等到爸妈和唐近南,和他们一起喝孟婆汤。我昨天看《仙剑奇侠传》锁妖塔倒了之后,李逍遥和赵灵儿在一点一点的抠开那些瓦砾碎片寻找林月如的尸体。 这部电视剧我看过很多遍了,我知道李逍遥最后会变得很厉害。如果世上真的有李逍遥,他会来救我吗? 外面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已经坐到半身没有知觉,但是没有空间让我挪动。我怕我一动,玲玲那边就会有东西压过去,我不敢动,我怕我杀了她。 空气中尘土的味道已经沉淀,取之而来的是刺鼻的湿冷。 我口干舌燥,已经饿到脑袋都昏昏沉沉。 喊了两声玲玲,许久都没有回声。我想她一定是睡着了,她平时上课就一直爱打瞌睡,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睡觉的人。 要不我也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是一束光亮把我从沉睡中喊醒,我眯着眼睛看向光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圆圆的鹿眼,鹿眼凑近窟窿里小心的查看,是外面的人! 我激动不已,看他要走,想赶紧叫住他,可刚张开嘴嗓子却传来一阵撕裂的感觉。 他转头走开,我沮丧的放弃。 没过一会儿,那个人又回来了,外面的窟窿已经被他扩大,我能从那个发着光的三角窟窿里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巴。交界处的人中线像是一条宽度适中的笔直河道,随着他抿嘴的动作一张一合。 强光扫过我的眼睛,我本能的闭上眼,躲开它。 “还活着!还活着!” 闷闷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通过嘴型我知道这是来自那个人的声音。原来他刚才是去拿手电筒了。 他激动的笑着,裂开的嘴角牵动人中,洁白的牙齿反射阳光将我周遭的阴暗全部点亮。 夏天无疑是煎熬的,它将你的手脚捆束,丢进一个高温的蒸笼,你无法动弹,只能绝望的任它将你消磨、蒸发。 5月的第一天与之截然不同,它的伤害十分有力,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拥有着一击致命迅速将你打入地狱的能量。 我被这双重打压反复折磨,绝望又煎熬。 而这个5月的夏天里,死神与少年的并肩降临,同样让我无可防范。 第一章 艾瑞克的小侄子 “徐一阳先生,这次您以一票之差惜别华影奖最佳男主角,您有什么遗憾吗?” “首先恭喜林之彦老师摘得影帝,能代表《青城》走向华影奖我感到很荣幸,林老师实至名归,提名及肯定,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后台转接的屏幕上,一个男人被记者围在聚光灯下,对答如流。 走出演播厅这一路,周围的媒体和观众都依然沸腾。 这是华影奖举办的第一届,为了贯彻南北文化统一的标准,第一届华影奖的举办点规避掉了北京,而选择的是祖国极南之地——海南。 一阵卷着海盐气息的微风袭来,我习惯性的搓了搓手臂,这个冬天持续的也太久了吧。 身旁的男人动作娴熟抽出一个烟盒,打响火机,将手里的烟草点燃,猛的吸了一大口。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烟丝烧完一半,吐出来的白烟随着海风消散,偷偷渗入这浓郁的空气里。 身后的大屏还在持续转播演播厅内的采访进程。 “听说《青城》总共投资不到300万,在这样的小成本制作里,你们拍摄的时候一定遇到很多阻碍,可以跟我们聊聊吗?” “是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小成本制作。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大家都很意外。这一切都要感谢《青城》剧组上下所有工作人员,尤其是罗楠导演,他对于电影的热爱深深鼓舞着我们每一个人。” 我转身一看,屏幕上的人对着镜头挤出一个职业微笑,笑起来时人中两条线轻轻张开,露出整洁又洁白的牙齿,温暖又好看。 我戳了戳身边这个人:“嘿,徐一阳刚刚感谢你了。” 高大的男人将手里的烟草掐灭,手指上的茧被火光映射,食指与中指的夹角处被烟熏出难看的蜡黄色。 他今天穿了一身西服,走出演播厅立马披上准备好的驼色大衣。挺拔的身姿此时正猥琐的弓在垃圾桶旁边,被我戳到后更是条件反射的躲开,小心翼翼查看四周。 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没人拍你” 想什么呢,要不是事先联系好记者,徐一阳连专访都没得上好吧,动动脑筋想想,哪家媒体会对十八线开外的演员和导演感兴趣?还真把自己当公众人物了…… 他把嘴里残留的烟丝吐掉,眉心轻轻上扬,向我抛来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又不是我让他说的” 我觉得他在强行不在意,凑热闹这事儿,又向来乐此不疲。于是赶紧探过去,“他这次掉了,您不伤心?不难过?” “一个野鸡奖,有什么好难过的。徐一阳连这种奖都丢,恐怕要糊穿地心了” 他立起腰板,发出鄙夷的声音,声音全都指向身后大屏幕上那个男人。我不禁腹诽:您不也连这种野鸡奖都提不上名么。 话到嘴边,好巧不巧,一阵海风吹过,他的鼻头跟着变得红红的,还时不时吸两下鼻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下巴上的胡茬扎的。看他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生生给憋了回去。 但我不管,徐一阳是我的偶像,谁都不准说他! 于是我鼓起腮帮子,气冲冲地:“运气不好而已,他下次一定能抱个大奖!” 而且,徐一阳再不济,也是你手底下出来的好吧…… “行了行了!” 他一副无语的表情:“瞧你那样儿!” 身后大屏幕的对话还在传来:“那您这次在表演上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很多” 屏幕上的人对着记者笑了一下,然后面向镜头,“罗楠导演所坚持的德国新电影学派是非常特别又具突破的工作方式,这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据我所知,您和罗楠导演都是第一次参与电影创作,同样作为年轻的影视人才,之前也都是拍摄电视剧,那么您觉得电影和电视剧有什么区别吗?” 我见访谈越聊越深入,渐渐产生了兴趣。抱着手,靠在酒店外广场上的一棵棕榈树看的津津有味。 “还别说,您找这记者够专业的” “除了采访专业话题,徐一阳还有啥好问的。” 不等我反驳,又一阵风卷来,身旁的男人也习惯性的拉紧外套:“他娘的,怎么这么冷!走走走,回去了” 说着他揽过我的肩,见我不为所动,横了我一眼:“你还看没完了是吧?” “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跟我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啧啧”男人看了一眼距离我们的位置大概500米外的led大屏,咂吧了两下嘴,“你怎么不在这儿给他挂个应援牌呢?” 还有脸说,明明知道我喜欢徐一阳拍戏的时候故意不让我跟组! “那就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美的你” 他翻了个白眼,大手把我的脑袋扭朝一边:“走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我的脖子被他夹在手臂低下,被他拖的喘不过气,深怕为他们这个既不叫好又不叫座的《青城》电影闹出点什么诸如“命案”炒作,“拿奖不成报复社会”的营销事件来,赶紧推开他: “师父!” 是的,眼前这个“疑似”对我施暴的男人正是我的师父。 而今年,是我跟在他身边学习电影的第九个年头。 其实如果这个“暴力”行为成立的话我完全可以控告他“虐待”,因为“师父”其实仅仅是一个称呼,我们俩的真实身份是养父女,而师父,法律意义上是我的“养父”。 “您再动我一下就给我一万块钱!” 饱经沧桑的大手正往我脑袋上呼:“你这个年纪碰瓷没有优势,白痴!” “小锤五千,大锤一万,来来来,您接着敲,春节特价,大锤5下送小锤一下。”我把头往他脑袋那边凑。 “你掉钱眼儿里了?我饿着你了怎么着?” 师父说完毫不客气的又往我头上来了个一万的。 他没有饿到我,我也没有掉钱眼儿里,我正在筹备一部独立短片,拿钱有别的用处。 我直接跟师父说明白了让他投资也不是不可以,但从我所学的独立电影知识上显示,一旦有了资本干预,独立影片就不那么“独立”了,所以我很犹豫。 我叫唐乙,c大戏剧影视导演系大三学生,我很缺钱。 距离第一届华影奖过去已经一个学期,而我所在的城市成都也渐渐步入一个新的秋天。 我接完电话抵达机场时已经下午六点半,拨开人群找到我师父毫不意外的被他指着鼻子臭骂一通,他数落了我一大堆时间观念的问题,也没有正眼看我就推着行李酷酷的往前走。 按往常我是不怎么在意的,因为我没有时间观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主要是和师父已经半年没有见面,而他居然没有发现我今天特意的穿了一条小裙子还化了一点淡妆,以至于让我有点挫败。 艾瑞克发现我不开心立马走过来跟我说话,这时候我发现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 艾瑞克是我师父在德国读研究生时候带的一个师弟,我距离上次见他已经是三年前,他长结实了不少,一头飘逸的长发也被换上了干净利落的寸头。刚上大学那会儿的羸弱和秀气也被一副职业打手的粗旷气质给掩盖。 我是个妥妥的颜控,眼睁睁看着艾瑞克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王子美少年变成现在的抖m,说不心痛是假的,也不能怪我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艾瑞克说他马上要准备他研究生毕业设计的作品拍摄,于是找了我担任他的纪录片主角,我自认没什么可跟拍的价值,不过艾瑞克说我身为“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这一点,就足以成为他最有利的研究方向。 他说的兴致勃勃,我一想也挺有道理,丝毫不介意这时他看我的目光像在看小白鼠,见师父没有异议也就欣然答应了。 我父母去世于9年前一场轰动世界的大地震,那时候我师父还在德国电影电视学院读本科,准备回国筹拍他的毕业作品。发生变故后他第一时间扛着摄像机报了志愿团跑到一线灾区参与抗震救灾,也就是那个时候,跟几位解放军叔叔一起从废墟里把我刨出来的。 他大概也没想到,就是这一铲子,把他从一大小伙子挖成了别人爹。 当时那些年纪稍长的消防官兵们都打趣他,说他这一趟还是跑的挺值当的,毕竟别人都只抱着锦旗和一堆荣耀空空归去,就他,实实在在的抱着一个大闺女儿。 老人都教育姜还是老的辣,谁说不是呢。 艾瑞克还在滔滔不绝的用他那口标准德式英语把他片子的整体构思和拍摄方向描述的天花乱坠,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男孩儿身上。 我跟着我师父闯荡剧组也有些年头,见过不少大小明星,但还是改不掉看见帅哥就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的臭毛病,尤其是这种人中长得好看,画风比较清冷的男生。 艾瑞克这厮终于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赶紧介绍: “这是我侄子wrence,这次放假,跟我一起过来玩儿。” 劳伦斯?我脑海里出现的是最近在看的一本书《marrychristmasmrwrece》,顿时对他的好感度飙升。 我首先向艾瑞克抛出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然后惊叹道:“你别说,你们俩长得还挺像。” 我看着艾瑞克那一张标准德意志血统的五官,心想这得基因变异成什么样才能让艾瑞克家族到了劳伦斯这一代进化成了亚洲面孔,并惊讶于艾瑞克深受西方教育居然也搞我们中国族谱编修这一套。 “我没骗你” 艾瑞克把我搂到一边,小声的说:“他妈妈是我堂哥的再婚妻子,不过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我看了看艾瑞克一张八卦的脸,脑子里全是他还当精灵王子时候唯美的画风,原来变异是从艾瑞克开始的…… 在德国那几年,师父学业忙碌,经常把我托付给艾瑞克。那时候我年纪小,语言不通,艾瑞克整天操心我吃操心我拉,操劳的像个中年妇女。 他和我师父,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尽想着怎么将我抚养成人了。我说你们一个给我当爹一个给我当妈,还挺合适! 不等师父反驳,艾瑞克首先把我摁在地上猛捶了一顿,并且高举手心对着山川大地,对着鲜花彩虹大发毒誓,虽然他的取向和我一样,但他绝没有对师父有过半分的念头。 师父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信任,然后和艾瑞克一起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又一顿毒打。 咳咳,思绪拉回来。 艾瑞克和师父虽然偶尔对我严厉了点儿,但是从来也没动过我半根手指头。所以家暴只是我惯用的剧作夸张手法,不存在,不存在的。 言归正传,既然艾瑞克是劳伦斯的小叔,我是艾瑞克的朋友,和艾瑞克就是同辈,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叫我小阿姨? 我看他年龄也挺小的,对他颜值的垂涎就这么被扼杀在辈份差上。我向来自来熟,很主动的就跑过去: “嗨,我是你小叔的好朋友,如果艾瑞克是你小叔的话你要叫我一声小阿姨哦,不过也不用这么客气啦,叫我alier就好……” 话还没说完艾瑞克把我拎到一边:“你是谁的小阿姨?怪会给自己长脸!” 我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的那是你小侄子嘛。咱俩可是钻过一个被窝的好闺蜜,你这么快就提了裤子不认人?” “嘿,我发现你这几年,个头没怎么长,嘴皮子倒是能耐了不少!” “你你你,你才没长个儿呢!你个金刚芭比!” “你说谁呢?你给我过来!” 艾瑞克撸起袖子向我冲过来,我和他平时打闹惯了师父已经见怪不怪。重重的叹了口气表示不忍直视就自顾自往前走了,见劳伦斯也不搭理我俩,我们没劲的跟了上去。 第二章 算命先生说 “先说说你那边什么情况。” 回家的出租上,师父从副驾驶座上把脑袋转过来。 “啊” 突然被点名,我把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立起来,正襟危坐调整好汇报的姿态: “还是要砍预算,电视台说如果vr成本过高的话就不考虑,但是他们那边已经有人把这个信息泄露给学校了。学校觉得vr逼格高,不差钱,坚持要,希望从别的地方从简。” 师父似有似无的看我一眼:“你什么想法?” “周边建设当然是不能省了,毕竟要造势,撑场面的东西必须留。实在不行就把宣传片砍掉嘛!” “宣传片不能砍,砍掉了开场做什么?你听说过电影缺钱砍片头的吗?想得倒美,这种最能凸显学校特色的内容学校能让你们砍?” 师父一句话把我给堵了回来,我弱弱的抠了抠头皮,不敢再说话了。 艾瑞克堵在我和劳伦斯中间的庞大身子不耐烦的扭了扭,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在高架上严严实实堵了半小时。 “还不都怪你,不然能这么堵吗?”师父冷冰冰的语气从前面传来。 我心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儿还非得让我来接,来晚了吧还不乐意。 师父就像会读心术一样从后视镜里横了我一眼,“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嘿嘿” 我尴尬的笑了笑:“师父你时间这么赶不用特地跑一趟的呀” 师父看了我一眼,“谁让你不中用,几个老钓鱼的都搞不定!” 我心虚的把头看向窗外,不去接话。 马上就到我们学校校庆,因为是100年庆典所以校方很重视,特地找了电视台的人来策划活动,而我们地方电视台因为业绩下滑几乎都快跌出全国倒数收视排行榜了,自然是拉不出几个有牌面的人来镇场。 别看我师父长得斯文,说起话来也没个正形儿。他早期也是在大导身边做过副导演的,虽然华影奖没能啃下来,但他在电视行业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人物。别的不说,唬唬这些三流电视台还是足够了。也正因为师父近两年在成都一带比较活跃,所以电视台和学校那边托了一圈的人脉才找到我师父头上来,想重金请他过来做策划。 而我师父之所以会在成都活跃当然是因为我啦。 我当年没正经上过高中,在德国呆了几年后回国靠着跟我师傅在剧组学的一些东西考了影视方向的特长专业。师父一度想让我往北京考,奈何文化课实在是弱,进不了北京,最后我选择了老家的一个文化大学。 师父自从跨入影视制作行业后几乎跟住在剧组了一样,已经很久不接商业活动了。我问他为什么要接这个活动,师父很酷的给我抛下一个理由:给你练手! emmmm…… 此时的我是十分做贼心虚了,只当他嫌弃我不能独当一面,心里不服气但也不得不认怂。 艾瑞克从他为数不多的中文认识里读到“电视台”和“钓鱼”两个信息,加入话题: “你为什么要叫人家钓鱼的?” “整天不务正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是钓鱼是什么?”我师傅漫不经心的说。 我回忆了一下上次我们去电视台看到的那几位翘着二郎腿泡茶听相声的大伯,觉得师父总结的还挺精辟! “啊?他们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吗?”艾瑞克再次把头凑过去。 “没有业绩的电视台和鱼塘也差不离。” 师父随意的伸下腰,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引来艾瑞克的不满,不过不满对象是我。 “alier你连这样的人都搞不定?” “喂!” 说实话这还真不是我的原因,这帮老油条不仅老,还很油。仗着自己的资历不止一次的给我下马威,从我的策划案里罗列出了一大堆的问题出来。我总结了一下他们指出的问题全都是在资金投入较多的部分里,可他们给出的理由却都是安全技术等等诡辩的意见。 开玩笑我这可是师父看了都拍手叫好的项目书好不好! 于是我就“出钱的是学校又不是电视台他们给谁省老婆本”这个问题和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师父进行探讨,师父因为实在困的不行,用“捞不到油水”这一个强有力的答案把我安抚住了。 知道了我的策划案还具备可行性终于不再那么失落,与此同时席卷而来的又是一阵委屈。 他们都太奸诈了,一堆四五十的老头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个大学生,师父你管不管我了嘤嘤嘤…… 我知道我师父不会放任我被欺负,但也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这不,跟门神似的杵在副驾驶座抠眼屎呢。毕竟他们的新电视剧刚刚开机,还在全国各地到处飞忙的不亦乐乎。这次回来一趟不知道又要耽搁多少事情。 看看车外堵了得有半小时的车流,又心虚了…… 我是个迷信的,虽然在西方接受了几年无神论教育,但依然觉得老祖宗们的话都不乏蕴含着些许道理。我奶奶小时候就说本命年是个关卡,这不,我还没到本命年就沦落家破人亡了。师父整整比我大了一轮,我想他的本命年也是不会好过的。 但如果我会算命的话,我觉得师父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一定是个菜市场杀鱼的。比如他现在跟老头子们吵架的架势: “张台长,您先别激动,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首先,c大是我们市里一等一的好大学这个您不能否认吧?” 张台长收住刚才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讪讪的点点头:“话是没错,但——” “其次!”师父打断他:“c大可是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的高等学府,这个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是当然,c大——” “好”师父再次打断他:“这么一个全国瞩目的100年校庆,我们马虎了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面?” “这个,这个……”张台长被师父强悍的气场震慑住,有些支支吾吾。 “咱们做乙方的,为的就是给甲方做好服务。客户是我们的上帝!”师父严肃的说。 张台长赶紧迎上来:“这,我们不是在商量嘛,去掉一个宣传片也没什么……” “这种偷工减料的活儿我罗楠干不来,您另请高明吧。”师父说完拽着我起身就准备走。张台长一看他这架势不像来假的,赶忙堵住他。 “罗师傅咱们有话好商量,这,我们台里的成本总不能不顾吧。” 师父无视他灼热的眼神,不紧不慢的说着:“行,您换个导演,台里的成本就能控制住了。” “别别别,罗师傅,您别着急”张台长继续说:“我不掐了,不掐了还不行么。” 见台长示弱,师父的面色可算有了缓和,张台长看还有回旋的余地,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让我保宣传片也行,可这个事儿你得亲自出面吧。”说完迟疑的看了我一眼,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您确定?让我执导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师父一副不吃他这套的表情:“您放心吧,我这个徒弟虽然年纪小,我干了有多少年,她就干了多少年,经验很丰富。” 师父威胁的表情逼得张台长只能苦笑:“哈哈哈,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小唐挺好的,小唐有才华!” 抬头看着师父得逞的笑容,我想,师父这话掺了不少水分。应该是“他干了多少年,我就看了他干多少年”才对。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算命。杀鱼的要是有师父这本事,早就做宰杀届的辩手了。又会宰杀畜生还能说会道,和他一个摊位的人不得饿死?这并不符合社会学原理,用剧作的角度来说,就是“严重脱离生活”! 走出电视台,我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小跑着跟在师父后面:“师父,这就搞定了?” 师父一副大战了三百回合后殚精竭虑的表情:“这帮老狗哔,真特么难搞!” 难搞……您倒是表现得难一点啊…… 师父没搭理我的忧虑,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我想起他定了下午的飞机,马上就要去机场,赶紧追上去:“师父您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后面再找我茬儿怎么办?” 师父瞟了我一眼:“我把你喂的白白胖胖是让你干活儿的,不是出了事情只会张着嘴喊师父!” 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行吧! “师父……”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我的财政困境和师父全盘托出。毕竟下次见他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而我也不会大变魔术为自己生出五万块钱来,自己倒腾大半年了银行卡里只见出不见进的。 师父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支支吾吾不开口,等的不耐烦:“有屁快放。” 算命先生说了,有问题要向组织汇报! 我决定听一次算命先生的,挠了挠头发,“哈哈,那啥,问你拿5万块钱花花。” 他走上前,表情有些严肃“你闯祸了?打架了?进医院了?” 我面对师父的指控一时语塞:“你你你,你说的什么鬼,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 师父一本正经:“那是怎么,砸金店了?摔设备了?烧学校了?还是你……”他迟疑着在我的肚子上来打量,眼神蓦地暗下来。 我回过味儿,推测出他要说出口的话,变得窘迫不安,气冲冲的跺脚:“师父!” 师父倒是不急,狐疑的目光继续打量着我:“我上次办卡查了你余额,好家伙,都快赶上我富裕了,你要钱干嘛?” 我心虚的环顾着四周,不敢看他。 “你不说是吧?不说就没钱!”师父说完负气的大步朝前走。 我赶紧追上去“我有正事儿!”看师父依然不搭理我,继续说:“没偷没抢没打人没住院也不打胎,真的是正事儿!” 说完我感觉身边这个高大的身影恍惚定了一下。 “你行啊你,居然有事儿瞒我了。不就五万块钱么,你这么能耐自个儿掏。” 师父大摇大摆的,我听他这么说是铁了心不肯给钱,赶紧拉住他: “好吧好吧,其实是我准备筹拍之前写的那个剧本,本来想拍完再告诉你的。” 谁知道你竟然怀疑我要打胎,真是…… 师父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你拉倒吧,拍个短片能花多少钱。瞧你那抠搜劲儿,5万块钱都不愿意掏,回头别说是我教的,丢人!” “哎呀这不是你教我的能找投资人就找投资人嘛,你看你投了我的片子回头要是拿奖了你就是唯一制片人多酷啊!再说了,我可是你罗氏影像风格唯一继承人,到时候光耀的是你老罗家的门楣!” “瞧瞧,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街头说相声?” “师父……” 师父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现在开始你是我师父。” “我的好师父~~偶像~~求求你了~~”拽着他的手臂,眨巴眨巴眼。 师父眯着眼睛,诡谲的像只老狐狸:“我是你偶像?那徐一阳呢?” “谁?徐啥?不清楚不明白不认识!” 我立起腰板,语气十分坚定! “戚”他瞟了我一眼,一副不屑的样子:“行吧,你先把校庆做了,做的好我给你10万。”说完他继续大步往外跨。 “真的啊!”我追上去抬头看向师父,他抿着嘴唇,神情得意洋洋。把他送上车后,我守在一边老泪纵横冲他大喊: “谢谢师父,师父最帅!您比徐一阳还帅!” 能昧着良心做出这种风险评估,师父应该能明白我的铁血丹心了吧! 第三章 和两个男人同居 我认识艾瑞克的时候刚12岁,距离我师父把我领养出来刚满半年。政府原本把我和一批地震遗孤一起送往成都的福利院,我师父看不惯福利院里的艰苦条件又把我领出来,带到了德国。 对于我师父要领养我的原因我也是质疑过的,毕竟他当时还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不可能就这么父爱泛滥了,难道只是因为我当年给他送了一床被子?这也太扯了吧! 我跟艾瑞克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旁敲侧击问过他,可艾瑞克认识师父时间还没我长呢,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也就只能当是师父菩萨转世了。 思来想去这么多年,也没好意思开口向我师父问个清楚,我总感觉师父对我是真心好,我这么跑去质问他倒显得他有什么阴谋似的,可人家对我个一穷二白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图谋啊,总不能留着当童养媳吧? 师父在艾瑞克眼里可是实打实的偶像,我把我想法对他说了,艾瑞克立马严肃的将我驳回,他说我有这个想法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人家师父对我多好啊,在最适合拼事业谈恋爱的年纪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我还不知好歹。 虽说艾瑞克当时也是一个十八九的大小伙子,心理年龄却跟我不相上下,为了这个我和艾瑞克大吵一架,我师父察觉出来不对劲了也只当我俩是在闹小矛盾。 那时候整天和艾瑞克蹭课拍作业,闲暇就跟着艾瑞克学钢琴,他虽然平时嘴碎了点儿,但对我真是没话说,哪像现在…… “alier你的衣服干了能不能收一收,你当晾咸菜呢?” …… “alier我说了多少遍了牙膏要从下面挤,你现在挤的像坨屎一样恶不恶心?” …… “alier你的袜子能不能换一双洗一双!我真是要疯了怎么会跟你这么一个邋遢的女人一起住!” …… 师父走了以后,校庆这边的进度开始赶上来。由于是学校的任务,我也就堂而皇之恬不知耻的以正当借口进行翘课,和艾瑞克以及劳伦斯没羞没臊的开展了同居生活。 此刻我看着艾瑞克硕大的个子来来回回的忙活嘴里还不断碎碎念,不禁怀念起以前在德国长大那段时光,虽然他那时也爱碎碎念,但起码样子还是讨人喜的…… 眼睁睁看着这只穿梭在我狭小的出租屋里的金刚芭比行走在精灵向野兽变异的边缘,我不忍直视揉了揉眼睛。 “你小叔这么多年了,怎么光长个头不长脾气呢?” 我往在一边安静看书的劳伦斯那边凑过去,求知欲十足的望着他。 他皮肤很白,眼窝有点深显得鼻梁特别高,但又因为鼻头微微翘起,显得整个人看起来很矜贵。由于太瘦,他的脸部线条有些凌厉,眼睛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尤其是高挺的鼻子下面宽度适宜的人中和一张薄唇,让我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个男孩儿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但却并不是阳光大男孩儿的类型。我真的有感觉被他的气场压迫到。 我对人中好看的男生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啦。 他嘴唇惨白上嘴唇几乎没什么肉,自然也看不到任何血色,身上也是一件纯白色的休闲外套。刚过完国庆,但十月的成都夜里已经有点凉意,他这个样子,显得更凉了……咳咳………… 劳伦斯抬头看了眼艾瑞克蹿上蹿下的硕大身影,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眼巴巴的等着他说出什么帮我一起吐槽艾瑞克的话来,谁想到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 “唔,袜子还是穿一双洗一双的好” 噗……我喷出一口老血。 得,招来俩祖宗。我洗!我洗还不行么╭(╯^╰)╮ 愤愤的拽过艾瑞克手里的袜子,我耷拉着脑袋走进卫生间。 被一个小屁孩儿这么戳脊梁骨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再次恶狠狠的瞪了艾瑞克一眼,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些。 洗着洗着,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这可是在我的地盘,已经不是看艾瑞克脸色讨饭吃的年代了。我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宣誓我在这个家的地位掌握一下主权吧,要不然岂不是让他们叔侄俩踩在地上了? 回到客厅,我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大手一挥,“eric,给本公主倒杯牛奶来。” 艾瑞克听到这话,大步流星冲过来揪起我的耳朵:“跟爸爸怎么说话呢?” “诶诶诶,痛痛痛!”我捂着耳朵,“你欺负我,我要跟我师父讲!” “你欠我的。” 额、与艾瑞克的第一次决斗就此败下阵来。 我是为了还他人情,故意让他的,嗯! —— 虽然劳伦斯显然不属于我的阵营,但每天有一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围着,不得不说,早起的心情都变得爽朗了许多。 早晨窝在客厅写方案,我扭头看到劳伦斯正在一边看书做批注。他写的字锋利漂亮,跟电脑上打出来似的,不禁有些羡慕。再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修dv的艾瑞克,差距就这么出来了。 这样的反差感大致维持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吃午饭的时候,劳伦斯总共吃了四个三明治,三块披萨,两杯牛奶,艾瑞克吃了两个三明治,一块披萨一杯牛奶。而我……吃了半个三明治,一块披萨,一杯牛奶…… 弱弱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养他们的成本,好像比预想的高了那么一丢丢。 意识到我在看他,劳伦斯不自然的咳了两声,一张雪白的脸上刷的抹上一层微不可查的粉红。艾瑞克用他沾满面包屑的手大巴掌呼在我脑袋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额,咱们这个小侄子,还在长身体哈。” 我把披萨往劳伦斯那头推了推:“来来来,多吃点,还能再长两厘米,明天起来变姚明。” 话音刚落,劳伦斯猛的呛了一大口。 “alier,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我身为长辈的担当,我会负责我wrence的生活费。” “不行。” 艾瑞克的提议被我坚决否定了,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权了,再没有财政大权那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我会负责把你们两个照顾好,你们什么都不用干!” 于是,吃完午餐的艾瑞克,默默的把抹布和拖把塞到我手里。 “那就辛苦你了!” …… 我怎么感觉上当了? “我们家alier长大了,为父深感欣慰。” 我在客厅大扫除,艾瑞克骚包的大提琴音乐从房间里传来,一曲激昂亢奋的进行曲从他的大提琴里传出来显得悲凉又凄惨。 一曲落下,艾瑞克的琴音突然停了,随之传来的是一阵木质柜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他已经把原本是工作室现在改装成了他房间里的电脑桌和电子产品都搬出来了。 “你干什么?” “这些东西辐射太高了,我睡不着。” 他说完无视我震惊的表情,继续往外搬。 “屁事儿怎么这么多,你要搬到哪里?” 艾瑞克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客厅,要不你房间,只要离我远一点,哪里都无所谓。” “喂!我还没见过谁住在别人家里,居然还能这么恬不知耻的” 一时愤怒,没注意自己脱口而出的中文。 艾瑞克眯着眼睛:“你说什么?该不会是在骂我吧?别忘了——” “行行行行行” 我赶紧打断他,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我欠他的话来。 “您随便搬,好吧,爱放哪儿放哪儿。” 谁让姑奶奶真的欠他呢。t^t “我跟你换房间吧” 一个掷地有声的男底音传来,我回头看了下声音的来源,鄙视的望向艾瑞克:“瞧瞧人家,咱们这个小侄子可比你靠谱多了。” “咳咳……” “少废话”艾瑞克居高临下横了我一眼,“小侄子也是你能叫的。” ………… 和艾瑞克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总之,这两天的三人同居模式,磨合的不是很顺利就是了…… —— 师父把方案拍下来之后,电视台那边联系了校方的负责人张老师与我对接。我带着艾瑞克和劳伦斯两人去往学校,他们俩第一次见中国的大学,纷纷直呼叹为观止,艾瑞克更甚,上蹿下跳像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猴子。 四周都往这边投来猎奇的目光,我有些无地自容,把脸挡住,“我说,你低调一点,别给我丢人成吗?” 这两个人,一个金刚芭比抖m,一个精致帅哥鲜肉脸,张老师看到他们两个搭配直直的愣了一下,抬着头,强行与他们对视:“谁是唐乙?” 我弱弱的把手抬起来,把张老师的目光吸引过来:“我、我是唐乙。” 张老师低下头,惊讶着摘下墨镜,“啊、你是唐乙啊?” 张老师一副“你行吗”的表情,让我有些气不过,坚定的点了下头:“对” “那行,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张老师把墨镜挂在t恤前面,掐着肥腰,看着他们俩迟疑了一下。 “您直接说,他们听不懂” 张老师点点头,“我看了一下你们这个方案,老实说我认为有很多地方有漏洞。比如开场方式你们用vr来做确实很有创意,但是同时也需要我们出很多演员来配合,你知道,那么多人调动起来是很有困难的……”张老师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我听出他的意思是向我卖惨问我拿过路费来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这明明是电视台那边应该打点好的事情,怎么还轮到我吃亏了。好在师父事先已经嘱咐过,我从书包里掏出两条准备好的烟递到他手里。 “给您添麻烦了,您给行个方便。” 张老师看到这两条并不便宜的烟,嘴角一勾,但也迅速掩盖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儿小东西,您见笑了,您多方交涉也不容易,咱们不都是为了校庆能做好嘛!所以各学院的老师那边还得您多费心,熬完这两个月,咱都轻松了。” 我坚定的把烟塞到他手里,张老师半推半就收下,指着我的鼻子:“你们台可得好好做啊,我们学校的门面就看这一次校庆了。” 看来他还没听说我也是c大的学生,把我当电视台员工了。“一定的一定的”我点头哈腰的应下。 “还有,活动当天有个矿泉水品牌想进学校做公益。” 说是做公益其实就是想赞助这个活动给他们品牌做宣传,张老师迅速领会我的意思,眯着眼睛:“这,不太合适吧?” “公益是好事儿啊,咱们活动那几天的水人给全包了,咱也能省下来不少,台里那边主要就是让我来给您聊这个事儿的。到时候您这边——” 剩下的我就没再往下说了,其实就是台里想让赞助的事情就停在他这一步,学校那边让他来封口。张老师平时就负责学校宣传事宜,能把他推出来,肯定也不是个门外汉。 张老师直起腰板,十分硬气,“想进我们学校做公益的可不止他们一家,光联系我的就不下三个品牌了。” “那是当然的,谁让咱们c大名气大呢”我在他面前把学校抬高,方便进行下面的话题。“这是和台里合作好多年的老朋友了,听到这次c大的活动落台里,巴巴的就上来了。那边给您返两个点,您考虑考虑?” 张老师一听这话,勾起来的嘴角终于掩饰不住了,“这事儿你们可得给我办漂亮了啊,别到时候给我出什么岔子!” “您把心放宽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电视台,可不比外面那些小作坊,再说了,我也是c大的学生,总不能坑了自个儿学校您说是吧。” 张老师听到我说是c大的学生,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我又和他聊了几句,做出了十大保证,他才松了口。这些人就是,有钱赚还到处摆谱,师父说学校的钱赚着麻烦看来是真的。 终于送走张老师,艾瑞克惊讶不已,“你刚刚是在送礼吗?” 我回头看他,劳伦斯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勾勾的瞪着我。 “怎么了?”我不以为然道。 艾瑞克张着嘴,“你们中国的大学生就这么腐败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两条烟而已,总比他什么也捞不到背后使绊好吧。” “天哪”艾瑞克依旧一副震惊的样子,“steven教你的都是什么。” 劳伦斯也是一副三观震碎的表情,我寻思着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就把艾瑞克揽到一边:“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啊,你有什么私下跟我说,别当着劳伦斯面儿讲这些。” “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 劳伦斯挤进来,表情微怒。 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就送了两条烟嘛?” “你这种行为——” “我的行为又怎么了?” 我强行把他打断,掐着腰,仰头看着这个高挑的男孩儿,尖锐的五官将不符合他年纪的戾气全都展露无疑,最不张扬的一双眼睛投射出来的鄙夷也带着一份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说:“这里可不比你们德国,任何事情都是要讲规则的。” “贿赂老师就是你的规则?”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有你什么事儿啊!你知道什么就来跟我大呼小叫的?” 艾瑞克见形势不对,赶紧过来拉开我们俩。“行了alier你少说两句!” 劳伦斯也负气不看我,把头转向一边。我就奇了怪了,他一个小屁孩儿对我指手画脚的算怎么回事儿啊?一时气不过,甩开艾瑞克,冲到劳伦斯面前 “小朋友,你要跟我讨论规则是吧?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恰恰是为了不违反规则!” 第四章 他叫陆柏青 第二天一早,我靠着意念醒来时,距离最后一次闹钟已经过去20分钟,我一惊,赶紧爬起来。 穿过客厅看到劳伦斯正在惬意的喝着咖啡看书,沐浴着他的阳光,仿佛我的一切举动都不关他的事似的。 与他有且仅有一次的昨天那场正面交锋又浮现在我眼前,可我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今天这堂课绝对不能逃! 这个老师严的一批,才不管你是不是请公假呢! “艾瑞克!艾瑞克!赶紧起来,我迟到了!” 我推开艾瑞克的门,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艾瑞克这人起床气特别大,像被点了穴一样迅速弹跳起来 “你不知道不能随便进别人房间吗?你还是不是个女的?” “别跟我讲那些有的没的,赶紧的,我们迟到了!” 匆匆忙忙跑进卫生间,艾瑞克顶着一脑袋鸡窝挤了进来 “我拜托你有点时间观念好吗?” 我边刷着牙边含糊不清的回复他:“谁让你不叫我的!” 遭到我的指控,他用力一屁股把我往旁边怼,手里不慌不慢挤着牙膏:“我怎么知道你几点上课,现在才8点,我们都是十点才上课的!” “你过去一点!” 我把他往旁边挤了挤,往水槽里吐了口泡沫,刚吐完艾瑞克又一屁股把我顶出去。 “喂!” 艾瑞克对我的愤怒完全置之不理,也不看我,漱完口就开水龙头洗脸。 这人,还真是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啊╭(╯^╰)╮ 我刚洗完脸,艾瑞克把我往外推 “你干嘛?”我回过头,一脸懵逼的望着他。 “出去,我要洗澡。” 眼看他就要关门,我赶紧把他给拽出来:“你还洗澡?!脸都不准洗,赶紧走!” 一边说一边往他头上扣了顶帽子,背起书包,到门口穿鞋。 “你就准备这样去上课?” 艾瑞克看一眼我的造型。 戴着口罩,鸭舌帽,捂得严严实实。 “少废话,赶紧走了!劳伦斯你好了没?”我系着鞋带朝劳伦斯看。 他倒是穿戴整齐,头发也梳的有条不紊,跟我们两个还真不是一个画风的。 匆忙跑到电梯门口的时候,艾瑞克想到什么似的,又往回走。 “你干什么去?” “我dv忘了” “求求你了大哥!” 冲到教室门口刚巧碰上第二堂课的铃声响,我猫着偷偷开了教室后门,门旁边正好有三个座位,本想悄悄带着他俩进去,结果他们两个个子实在是太大了,老师再怎么瞎也不能看不见啊== “站着” 三只猥琐的黑熊被定在教室后排,同学们眼神齐刷刷的看过来,然后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三个哪个专业的?” 我怯怯的取了口罩,望着讲台的方向:“老师,是我” 人如其名一般严厉的严老师隔着老远冷哼了一下,“都下课了还来干什么?” 我没开玩笑,他真的姓严! “这不是刚上么”我嘴里碎碎念着。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老师的威严让5米开外的我不小心被震慑住了。 “没没没、没说什么!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听听我这道歉的语气,有够孙子的了吧? “嗯,态度倒是诚恳,但考勤是不能算的。” “知道了” 老师又看了看我这个方向,“另外两个又是谁?” 刚说完班上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这谁啊,好帅啊……” “真的真的……” “哎,还有一个外国人!” 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见老师脸越来越黑,前排传来“嘘……”的声音,这才安静下来。 我赶紧打圆场:“老师,这是跟我过来听课的” 说完不忘强调:“慕名而来!” 这才见老师的脸色有了缓和。 “赶紧坐下,以后迟到这么久就不用来了,影响大家秩序。” “好,我们下次提前半小时过来。” “还贫是吧?” “不贫了不贫了,您接着上课。” 怯怯的拉着他们俩坐下,板凳还没捂热呢,教室里同学都纷纷朝这边望,讲台上的人脸色迅速变黑:“不想上课的可以出去!” 唏嘘声停止,我心里暗暗捏了把汗,早知道让他俩也戴上口罩了,失策啊失策。 从前面传过来三张纸,我正低头阅读,班长方闻从我前面转过身:“唐乙,这是新闻系同学弄的一个问卷调查,帮个忙。” “没问题。” 我说着正从书包里掏笔,看到三张一模一样的调查报告,抽了两张给他递回去,说:“他俩就不必了。” 方闻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点点头:“行吧,你填完了给我。对了,还有500块钱班费你也没交,开学就催了。” “不好意思哈,我没看班群,手机给你行吗?” 方闻一脸为难:“只能现金” “啊……” 正发着愁,只见一只手递了500块钱现金到我面前,我看向手的主人,劳伦斯刚好擦过我的目光,把头转向一边。 我有些惊讶的凑到艾瑞克旁边:“你们国家义务教育这么普及?连中文也要学?” 不等艾瑞克回话,劳伦斯干咳了两下,朝我看过来:“不是。” “我滴妈呀……” 我暗暗的惊叹了一句,我这人向来不记仇,见他主动示好,昨天那场不愉快的交锋完全被抛到脑后。 此时此刻,我惊喜着凑到劳伦斯旁边:“你不止长得像个中国人,说起普通话来也有模有样的,来来来,再说两句我听听,听听正不正宗。” 艾瑞克把我拽回位置上坐好:“劳伦斯本来就是中国人,他叫陆柏青。” 我去…… 合着,我跟一个同胞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居然没发现…… 我应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突然想到我好像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着…… 这个艾瑞克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 我把钱递给方闻,越过艾瑞克再次凑到劳伦斯面前:“你叫陆柏青?是义动修蛇蛰,意钟老柏青的柏青吗?” 他默了默,低头抿着嘴回了我一个:“嗯。” “同胞同胞”我激动着拽起他的袖子:“我的名字是唐乙!” “我知道” 他暗戳戳的回了句,我又不淡定了。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他说普通话的时候沉沉的,像是从胸腔发音,比讲英文不知道好听多少倍!! 严老师讲了20分钟课,放了电影短片让我们分析。我一门儿心思扑在陆柏青身上,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哎,你是不是模特呀?” 他身高那么高,站直了估计能有186左右,不当模特都可惜了! 面对我的热情,他似乎有些不太自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我:“不是。” 长这么好看只当模特确实是比较可惜吼,他这么精致的五官,皮肤好的吹弹可破,放眼娱乐圈都没几个能匹敌的,于是我又好奇的凑过去:“那你是演员?” “也不是” 还想再问些什么,艾瑞克把我拎回座位上:“你能不能有点课堂纪律?”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没好好上课……” 放眼整个教室,睡觉的睡觉,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根本就没几个人在看好不好。再说了,这个片子师父早就带我看过了。 看着一边乖巧的陆柏青,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像抓到商机似的拉过艾瑞克:“嗳,我觉得你这个小侄子骨骼惊奇,是个混娱乐圈的好苗子。要不咱们把他包装包装,给我师父输送个人才?” 不想我沾沾自喜的好主意并没有能引起艾瑞克的共鸣,他一副老鹰护崽的架势扯过我的耳朵,凑到我耳边上说: “你要是敢打他的主意小心我掐死你,晚上睡觉把你的臭袜子塞到你嘴里,然后把你的指甲全部都拔掉,头发全都剪掉!” 艾瑞克阴狠的表情把我吓了一跳,讪讪的扯开他的手,我一脸委屈:“开个玩笑你至于么,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护我?” 他嫌弃的白了我一眼:wrence可跟你不一样。” “是!” 我负气道:“你们家小王子可尊贵的嘞!” 片子放到一半的时候课间休息,方闻从外面进来跟我说:“唐乙,严老师叫你出去一趟。” 我一口应下正在往外走,班上莫名其妙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我挠了挠脖子,有些莫名其妙。 严老师正在教室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抽烟,见我出来招手让我过去,问我:“他们两个什么情况啊?” “我的两个朋友,要拍纪录片” “嗯,学术研究我是支持的,但下次要注意分寸,你看看今天教室变成什么样了” 我赶紧点头哈腰的应着:“实在是对不住,我下次叫他们戴口罩过来。” 老师瞟我一眼:“那倒不至于,搞得我们跟什么似的。你的片子呢,准备什么时候拍?” “冬天拍,之后还要向您请教” “我倒是不担心你,不过你可以多带带班上同学,让他们多学学!” “嗨,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啊,我们不都在跟着您学吗?”虽说我们学校是综合类文化大学,艺术专业不受重视,但我们专业老师的学历和见识我是很服气的,他的课上我学了不少东西。 听我说完,老师指着我鼻子,一副我信你的鬼话的表情:“你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哼,心气儿高着呢!” “这您可就误会我了。” 无视我诚恳表忠心的眼神,严老师继续说道:“我听说校庆那个项目现在落你手上了?” 我听完小心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嗓子:“对,不过老师您可得给我保密啊!我不想同学们知道了觉得我多什么似的,您是我老师,我不管怎么样都是跟您学的本事不是” 老师“切”了一声,“你少给我下药!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撒野,该上的课还是得来上!这是态度问题知道吗?” 我:“是是,我明白,今天实在是有些特殊,我以后真不会了。” 严老师情绪有些回温,不再追究,大手一挥:“行了,你去吧。” 我如获大赦,赶紧又滚回教室。 第五章 邋遢的小姑娘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我看过来,在教室外面听到的乱哄哄的声音也都全静止。我有些莫名其妙,站在教室门口不知所措。 坐到艾瑞克身边,我偷偷问他:“怎么了?” 艾瑞克冲我摆了摆手,表示不知情,倒是陆柏青不自然的干咳了两下。 我寻思着,这孩子气管可能不太好,不然干嘛老咳嗽? 方闻从前面转过身,把一个光盘递到我手里 “唐乙这是你上学期的作业,老师上星期发下来的。” “行,谢谢。” 方闻又把一份纸张给我递回来:“这儿有份综测的名单,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我拿过那个名单,从下往上,在第一个位置找到我的名字。在备注栏上签完字给方闻送回去的时候,四周又是齐刷刷从我这边把眼神挪开的反应。 打断我的思索,方闻插过话:“你今年有个奖学金的名额,要申请的话可以去群里下载表格下来填一下。” “奖学金??” 我有些意外,我这个常年翘课连同学脸都认不清的人居然还有奖学金?? “多少钱啊?” “你这个成绩可以申请一等奖学金,八千块。啊,还有一个助学金,我看你条件也挺合适的。你去群里看一下申请的要求,把信息填了找指导老师和辅导员签字,再寄到户籍的地方办事处盖章,就可以提交了。” emmmm…我怎么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儿我都认识,但拼起来就都是一脸陌生呢?听起来好麻烦的样子,我还不如让师父捶捶肩捏捏背呢,实在不行,就让他揍个一万的。 “我不要这个名额可以转给别人吗?” “嗯,你不申请就是自动放弃,轮到后面的同学。” “行,那就给后面的吧。” 方闻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没再继续说什么。 下课时分走廊里围堵的人特别多,不时还有大批量人群冲我们指指点点。我们这个位置很明显的被围成一个焦点,一个外国人、一个小帅哥、还有一个我…… 我不自然的压了压帽檐,用口罩遮住脸,拽着艾瑞克加快步伐。 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战战兢兢跑进食堂,面临的结果也是一样。这些眼神里,对艾瑞克有三分的新奇,对我有七分的嫌弃,对陆柏青有十分的憧憬…… “陆柏青,要不我也给你带个口罩吧!” 说着我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未开封的新口罩,艾瑞克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威胁的压过来:“臭袜子……” 额,我吃了瘪,讪讪的又给收回去。 从打菜的窗口挤出来,我一一给他们介绍着这些菜式,这个叫红烧肉、这个是土豆丝、这是麻婆豆腐、这是鸡蛋炒黄瓜、还有小炒肉、糖醋里脊…… 艾瑞克听了只是皱着眉头:“这些东西能吃?” 我很不服气:“等你吃完了就知道什么叫‘真香定律’,你会质疑自己前二十几年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艾瑞克将信将疑,往嘴里塞了一口糖醋里脊,嚼了两下又嫌弃的吐掉:“我等一下自己买个三明治吧” “切”不识人间美味o( ̄ヘ ̄o#) 陆柏青与他不同,气定神闲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吃的津津有味。 艾瑞克一脸尴尬:“劳伦斯,你也不用这么为难自己吧!” 我甩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这个小侄子可比你识货多了!” 我的为人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像陆柏青今天这种状态就挺好,只要他不要又抽风对我管这管那,质疑我这个质疑我那个,我还是可以跟他好好相处的。 这会儿看着他乖乖吃饭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养眼,一时开心,饭都多吃了一两。 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往艾瑞克那边看过去:“艾瑞克,我在你们家住了那么久,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劳伦斯啊?” 说完感觉两人都愣了愣,还没等到他们的回应,来了一个人在我旁边坐下。 我认出这是我们班女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唐乙,我能跟你们一起吃吧?” “啊,你请便。” 她笑盈盈的看着我:“这两个人是你朋友吗?” “嗯。” 她把头转向陆柏青,问我:“这位同学有点面生,不是咱学校的吧?我能加个微信么?” 我一怔,这位同学你连我的微信都没加过吧,尴尬的看向陆柏青,这个…我恐怕做不了主…… 把头凑到陆柏青面前,问问人家正主总可以吧。 “我同学想要你的微信。” 陆柏青愣了愣:“微信是什么?” “嗯……就是类似脸书的聊天软件。” 陆柏青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吃饭。 我同学也尴尬了一下,一时不该如何是好。我讪讪的赔笑,冲她说:“不好意思啊,他没有微信……” 同学听到这话脸刷的一下全黑了:“切,拽什么?拒绝人也要找点靠谱的说辞吧?” 她说完就气冲冲的端着盘子走了。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就踩到她的雷区了,有些尴尬,对着陆柏青趴在盘子里的脸说:“不好意思哈……” 他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 “alier你今天上课的状态让我挺吃惊的”走在校园里,艾瑞克隔着dv跟我说。 “干嘛?”我朝他甩了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 “你生活习惯能不能好一点,你现在邋遢的简直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瞧瞧steven把你教成什么样了”艾瑞克说。 我被他说得有点心虚“喂!你说我可以,关我师父什么事儿!你看看着满校园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艾瑞克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修边幅的确实不在少数 “那看来是教育环境的问题,steven就不该带你回国。” 我急了“等你正式跟剧组了,不出一个星期,你比我还邋遢!” 艾瑞克不屑一顾道:“我才不信你鬼话呢,steven就不这样。” “史蒂芬史蒂芬,你就知道史蒂芬,你是不是暗恋我师父!” 艾瑞克被我说急了,放下dv就冲过来掐着我的后颈:“你再胡说我就把你的头扭掉!” 我被晃着两眼冒金星,斜眼看到陆柏青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赶紧扯过他 “陆柏青你能不能管管你叔叔,长辈也没个长辈的样子!” 陆柏青站在原地,冷漠的回复我:“我觉得他说的对。” 我扯开艾瑞克的手,看着这两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俩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尽欺负我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当我没人撑腰是吧,等我师父回来我就告诉他!谁还没个靠山似的,哼!” 说着甩头就走,不准备搭理他们。 下午没课,我又要去电视台开会,所以回家换了身衣服,稍稍收拾了一下。出去办事可不能像上课似的不修边幅,在门口穿鞋的时候艾瑞克冷不丁的凑过来 “怎么?被我们说到痛处,准备改邪归正了?”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你,我今天不想跟你们讲话。” 我说到做到,这一整天还真没怎么跟他们交流。 会上闹得有点不愉快,主要是大家对于赞助商的选择上面的冲突,我夹在中间也说不上话。毕竟我只负责生产,其他的事情就不适合插手了。 如果说电视台和学校的关系是乙方与甲方的关系,那我和电视台的关系也是乙方和甲方的关系。毕竟师父也是电视台找来的执行方,说简单一点,我们就是来干活儿的! 只是因为电视台对我师父有着极强的依赖性,而我又是替师父出面的人,所以要代表他出席这些会议。明面儿上是代表师父,其实他压根儿就撒手不管,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其中有两个持方一直在据理力争,支持矿泉水的女老师有够凶悍,另一边做科教平台的也当仁不让,最后把项目组长气的是吹胡子瞪眼。毕竟大家都是代表自己的资本在抗争,最后谁拿到大头就看这一次的拍板了。 不得不感慨这些中年男人与中年女人的战争,有够吓人的。艾瑞克跟拍到一半也被吵的头疼,退出会议室出去玩手机。 中场休息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出来看到他们两个都是一脸的疲惫,虽然我已经大放厥词不管他们,但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理,于是走上去 “你们两个到楼下吃个饭,然后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呢。” 我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坐,瘫了下去。 艾瑞克看了我一眼:“我还要拍摄,不能走。” 我连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说:“你不走让陆柏青一个人怎么办?你先带他回去吧” 突然一下子,艾瑞克也变得一脸为难了。 陆柏青这时候发话:“我没有关系,可以等” 我像木偶一样机械的转过头看他:“你没关系我有关系,我有义务要照顾你们的,赶紧回去吧,别添乱了。” 没想到我随意一句话,又惹得陆柏青也跟着不开心了。 “你觉得我给你添乱了?” 我愣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你饿着了” 陆柏青黑着脸,冷冰冰的说:“我不是小孩子” 我刚刚准备脱口而出: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毕竟我也没什么立场教育人家,只能求助的看向艾瑞克。 艾瑞克看我们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你继续忙你的,我们会管好自己,别瞎操心了。” 我无语,倒变成我瞎操心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几位老师都往里面走,看样子是要继续开会了。 我摆手道:“行吧,随便你们,你们爱等就等,完了我再带你们去吃烧烤!” 说着我像奔赴刑场一样往会议室去,颇有一副身先士卒的架势。 会议上,大家都下去喝了口水冷静了一下,都觉得时间不早了想快点结束会议。那些个慷慨激昂的中年男人女人们,也都收敛了脾气。 之后的内容进行的还算顺利,但一项项流程对下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直到11点半才结束。 我靠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感觉身体被掏空。一回到家就迅速把这具将近残废的躯体往沙发上靠,紧接着,艾瑞克杀猪般的声音传来了 “你怎么可以穿着你的脏衣服就去坐沙发!” 我心想艾瑞克还真是精力旺盛,早知道让他去替我吵架了。还有这衣服我就穿了一下午,哪里脏了?无视他的话题,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eric,你能帮我卸妆吗?我好累啊……” 艾瑞克估计是看出我脸上的倦态不是假的,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十分嫌弃的给我拿来卸妆水。 “你轻点儿eric,我脸都快被你搓掉了!我的睫毛不是假的你扯它干嘛!” 整个屋子里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艾瑞克气的不得了:“我他妈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给你做这个!” 他嘴上说着嫌弃,但还是把化妆棉沾满了水往我眼睛上盖,我满意了笑了笑 “嘿嘿,谁让你爱我呢” 艾瑞克虽然平时嘴毒了些,但还是很靠谱的。 当然不包括现在…… 艾瑞克把我的脑袋从他推上挪开,往沙发上一摔 “你再不闭嘴就自生自灭吧,带着妆睡一晚上,化学物质渗入你的毛孔里堵塞,然后你就会开始长痘,痘痘长大了就会流脓,紧接着你的脸就会张疮,然后开始留疤——”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取下眼睛上的化妆棉,赶紧把他拉回来,说完不忘眼睛巴巴的望着他,艾瑞克才又忍着脾气坐回来。 虽然知道对他撒娇很管用,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我赶紧认了怂,不再乱讲话。 “你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叫我,我要和张老师定方案。” 我洗完脸,端了一杯水喝着走到卫生间门口对着里面说。 卫生间里面没作声,我感到有些奇怪。 “eric?” 艾瑞克从他房间里把头探出来:“你说什么?” 他语音未落,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陆柏青站在门边上,有些局促的望着我,眼神飘忽不定,耳朵却微微发红。 我被他看的发毛,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道这个陆柏青又哪根筋没搭对,样子古怪得很。 越过他不自然的表情,我看到刚才洗澡换下来的内衣还稳稳挂在墙上。 Σ(⊙▽⊙”!!! w!t!f!!!!! 我一激灵,迅速挤过他冲进卫生间里关上门。 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感觉,你们不会懂的!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糗了,这个死艾瑞克!来就来了,带个侄子来是怎么回事儿!带就带了,带个这么大只的侄子来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靠在门上,犹豫是该破门而出把陆柏青就地正法,还是应该把艾瑞克就地正法,还是先把陆柏青解决掉再把艾瑞克就地正法。 我的天爷呀,是艾瑞克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陆柏青啊…… 我躲在里窘迫不安,听到陆柏青已经走远后才小心的打开门,探出头去。确认客厅没有人后,我迅速拿过我的“物证”要往房间跑。 一步、两步、三步 加油加油,再有几步就到了! “alier你干什么呢?” o(╯~╰)o糗…打道回府。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厕所,赶紧把门锁上。 “笃笃笃,alier” 艾瑞克不停的敲着我身后的厕所门:“你在干什么我要上厕所!” “你你你,你等一下!” “笃笃笃,你快一点!占着茅坑不拉屎啊!快点!”艾瑞克不停的催促着。 “哎呀你等一下!” 我也不纠结了,直接把艾瑞克就地正法吧(??へ??╬) 磨蹭了许久,我把门打开,确定陆柏青不在后,愤怒的瞪着艾瑞克,他被我瞪得一脸无辜:“你,你干什么?” “说了等一下听不懂啊?催吃不催拉知不知道!”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 我把手里浴巾裹着的内衣藏到身后:“你管我!” 说完迅速往房间跑去,留下艾瑞克不明所以的挠着头。 一个煎熬又窘迫的夜晚过去,第二天一早从房间出来,正好撞上陆柏青接热水路过我门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一怔,迅速缩回房间,就连艾瑞克说话的声音也被我堵在门外。 “你这是干什么?” 电梯里,艾瑞克指着我脸上的墨镜,不明所以。 我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又压低了帽檐。 “青光眼。” 陆柏青在旁边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很是应景。 我回过头去看他憋红的小脸,对上我的表情后,很不自然的转到一边。 我寻思着我这么做好像有点欺负人,搞得多排斥人家似的,人家还没嚷嚷着长针眼呢… 上帝见谅,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是成心的啊! 艾瑞克嘴巴里骂着我事儿妈,往我的帽檐上屈指弹了一下。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我丢三落四的毛病被彻底治好了。 毕竟家里住着两个大男孩儿,虽然艾瑞克我明白他的属性吧,但跟陆柏青并不是那么熟稔,确实…有些不太方便哈…… 第六章 招惹陆柏青 习惯了在学校当个小透明,因为身边多了俩颜值颇高的左右护法之后,我走在校园里就变成了吸光体。 且因为常年不在学校混,以至于我很多老师同学都不带认识我的,当然,我连同学都不认识,更别说这三年来从没有享受过被叫“学姐”的待遇了== 于是…… “唐乙学姐,那我们第三幕的景要定在哪里?我问张老师,他说让你看着定。” 我接过一个男生手里的本子,翻看一下说 “图书馆就行” “好,那我去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协调一下,我们是要用自习室还是阅览室?” “……有什么区别吗?” “……你没去过图书馆吗?” “……没有” “……好吧,那就5楼吧,那里人少,我们一个上午能拍完吗?我好跟阿姨定时间。” “能了能了,那么5楼是阅览室还是自习室?” “……” 最后那个男生也没回答我,扶着头走了。 艾瑞克放下手里的dv问我怎么了?我冥思苦想了许久,说:“大概是这个师弟觉得我没文化?” 艾瑞克表示不是很理解,我懒得跟他解释,看到陆柏青坐在一旁很文静的翻着电子书,身边都是叽叽喳喳围绕的声音围绕着他。 一个女孩子在其他女生的怂恿下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 我八卦心大起,猛的拽过艾瑞克的胳膊 “艾瑞克,艾瑞克!” 艾瑞克也是一脸看好戏的凑过来,并把摄像头转向他。 女孩儿走到陆柏青跟前停下。 “同学你好,你是我们学院的吗?我是播音系的王洁,你是哪个专业的?以前没见过你耶” 陆柏青不语。 大概沉寂十秒之后,女孩儿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同学,我能加你微信吗?” 这时候陆柏青抬头了,我还在猜想以他的性格来应对这个情况的100种公关处理办法,只见陆柏青轻轻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收起手机朝我们走过来。 我…… 艾瑞克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我十分尴尬的迎上去,毕竟…毕竟是我带来的人不是…… “哈哈…啊…哈哈…那个…这是我朋友,不是咱们学院的,来玩儿来了” 我站稳后,试探的看着陆柏青脸色,尴尬的跟女生打着哈哈。 “柏青,来,这…我学妹”伸手想把陆柏青拽过来,结果陆柏青起来后压根儿不理我,径直往艾瑞克那边去了。 我感觉这个女生脸色难看到了十八级。 毕竟我也有十七级。 “那个…他叫陆柏青,有点认生,你别介意哈。我们这次活动他会一直在的,你有加入这次晚会吗?” 女孩儿把眼珠从陆柏青身上转回来:“啊…有,我是主持人” “哦哦,好,那我们这两个月会经常见面诶,我是大三戏导的唐乙” “嗯嗯,我知道你唐乙学姐。”我手足无措的挠了挠脖子,正不知道该怎么接。 艾瑞克蹩脚的中文传来,我如获大赦。 “唐乙!” “来啦!” 我朝艾瑞克回应,然后回过头跟女孩儿说:“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好的,学姐拜拜。” 逃也似得跑回来,有些尴尬的瞧着陆柏青。虽然我记恨之前的事情,抓到他小辫子有些大快人心,但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啊,这…也不方便教育不是t^t。 于是我趁陆柏青去厕所的空档,偷偷拉过艾瑞克。 “你这个小侄子,有点…有点酷哈!”我扰扰脑袋,找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词。 “有什么问题吗”艾瑞克不解的看着我。 “就是…感觉,有点儿…没礼貌……可能,可能是人不熟吧,哈哈” “对不起,我们不太明白这边的礼仪,不过劳伦斯确实不太喜欢和人说话,以后遇到这些事情你帮他处理一下。” 艾瑞克突然严肃起来,搞得我手足无措。 “哈…哈哈,早说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他长得也太帅了吧,我该不会要整天忙着帮他散桃花吧” 艾瑞克黑了脸:“你想干什么?你该不是不想带他吧?” 我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没有没有,我这么有人情味儿一人哪儿能嫌弃他啊!冲着你的面子也得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不是” “那就好,我可警告你啊!不许嫌弃他,也不许欺负他!” “知道了,他长的那么好看,我宠他还来不及呢” 说着我把艾瑞克往外面推。 艾瑞克转过身来,指着我鼻子:“也不许对他有邪念!” “哎呀我知道啦!就他那样的,我招来干嘛?解暑啊?” 我说完大巴掌把艾瑞克的手拍下来,转过身却看到陆柏青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和艾瑞克呆若木鸡。 陆柏青顿了顿,走上前来看着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心里一沉,听他语气是认真了。 看着他英俊又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自责,我难受的不得了:“怎…怎么会……” 陆柏青没有听我说话,自己往外面走去。 我和艾瑞克立马跟上去。 一路上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刚说的话,也没有太过分的啊,他至于么? 对上艾瑞克指责的眼神,我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我们晚上吃火锅吧!” 艾瑞克赶紧配合:“哈…哈哈,好啊,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就不错。” 艾瑞克说完我无语的拽了拽他,我们哪儿去吃过火锅啊!这个艾瑞克说谎都不会说尽给我添乱。 “啊,你说上次我们和师父一起去的那次?好…好哇,不过他们太辣了,我们少要一点辣椒。” “没…没问题哈哈。” 我追上陆柏青,试探的把脑袋凑到他跟前:“那…陆柏青,我们去吃火锅?” 陆柏青暗戳戳的回了句:“怎么?太冷了?”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看这艳阳高照:“哪…哪里冷” 说完反应过来他在反击我之前说他冷的像冰的事情。 我吃瘪。 ……我只是……开玩笑……的…啊……… 这一路上,我几次想跟他说话都被他冷冰冰的表情给驳回来,这个小祖宗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听艾瑞克说他有些脊椎问题,路过商场斥巨资给他换了个按摩枕以表孝心。当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只当年少的大男孩儿会有脊椎问题。 他可倒好,东西照收,就是不跟我讲话,你说气不气人!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都降到了冰点,虽然陆柏青平时也是一副面瘫的表情,但我就是感到他周边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几次想说话都被艾瑞克压下来,瞅了眼陆柏青的样子,我暗自打了个冷颤,然后疯狂往辣锅里加东西。给陆柏青专门点的清汤他也没怎么动,只有我和艾瑞克不管能不能吃辣的都凶猛的不得了。 结果是我和艾瑞克拉了一晚上肚子,相互搀扶回的家,大半夜为了抢厕所还大吵一架。 第二天两人都只剩下半条命,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陆柏青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客厅两具横尸。 陆柏青也没搭理我们,任我们两个自生自灭。 我感觉这次把他得罪的不轻,却又找不着门路去讲和。也纳闷一个大男孩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我怎么就能把他得罪成这样。 我纠结了整整一天,毕竟整天面对一座大冰山给你甩脸子,怎么想怎么慎人。我想利索的把事情解决了,于是开始从事情的根源找起。 难不成陆柏青是觉得被我们撞破了被表白,感到羞涩了?本来是准备接受那个女孩儿的,后来被我们撞破所以没好意思?那他后面那些不着调儿的行为就都合理了,就是害羞了呗! 我豁然开朗,决定找来那个女生,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和好,然后我再顺势就我那些不成体统的坏话跟他道个歉。他再怎么小心眼儿也不至于跟我僵到底吧,还得顾着艾瑞克的面子不是。 于是我去学校找到了之前那个女孩儿,和她寒暄了一大堆,然后给她塞了张电影票。 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得嘛,电影院是情侣最佳约会地点。我还贴心的掏了腰包给他们升级了情侣卡座,虽然一切是以我的名义啦,毕竟陆柏青之前给人的印象那么差,别再把人给吓跑了。 王洁一脸懵逼的接过我的电影票,我也跟她解释不清,还有陆柏青的电影票没送呢,只是叮嘱了她一定要到场,然后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将这一切安排好后,我回到家,陆柏青正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看书,我趴在门边上,试探的凑过去 “陆柏青~” 他默默的转过头,推了推眼镜看不清表情:“嗯。” 我都来不及欣赏他的美貌,以后这张脸就是别人的啦! “那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之前说话口无遮拦,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行吗?” 我背在身后的双手攥了攥。 陆柏青向我看过来:“你身后拿着什么?” 我急忙把手伸出来,递上电影票:“我的道歉礼物,你晚上一定要去啊!7点,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我回头把定位发给你,你一定要去啊!” 说完我局促的往外跑。 他跟随我的方向探出头:“你去哪儿啊?” 我朝他挥了挥手:“我学校还有事情,你别迟到了啊!买上饮料和爆米花,千万不能迟到啊!” 艾瑞克听到动静走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定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看我表情坚定,他也没再说什么。 第七章 如果你讨厌我 下了课回到家时,陆柏青已经不在了,我看了下时间,下午六点半。这陆柏青可以啊,够有绅士风度的! 艾瑞克在机房里审核之前拍摄的素材,我饿的呱呱叫,于是点了周黑鸭的外卖,叫上艾瑞克,准备酣畅淋漓再大战一番。 刚往嘴里塞了块儿鸭脖,陆柏青黑着脸冲了进来,把电影票往我面前一拍 “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潮红的脸掩盖不了的怒气,嘴里塞着鸭骨头,嚼也不是,吐也不是,被辣意浸到舌根,呛的不行。 “我……我什么意思?”我肿着个舌头,说话含糊不清。 艾瑞克也一脸的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 陆柏青闭了闭眼睛,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极大的情绪。 “我就这么惹你嫌吗?” 我有些局促,我不过给他张电影票,怎么就发展成了我嫌弃他了?? “没有啊……” 我无助的看向艾瑞克,你这个小侄子我真有点儿伺候不来…… 艾瑞克站起来拉过陆柏青:“劳伦斯,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一听艾瑞克这个台词还真是耳熟,好像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来着… 呸呸呸!唐乙你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走神!你闯了大祸了! 意识到事态不妙,我终于找到机会把嘴里的鸭脖吐了出来:“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干嘛那么生气?” “如果你讨厌我,你可以说”陆柏青冷冷地。 “你平白无故发那么大火干嘛?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就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嘛!”我弱弱的说。 我平时也不怎么生气和吵架,向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麻烦能避则避。遇上陆柏青这么冷冰冰硬刚的主儿,一时也拿着没办法。 艾瑞克听不懂我们两个在讲什么,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陆柏青不搭我的话,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我刚激起的战斗欲又给浇灭。 我受了气,把事情的原委跟艾瑞克说了,本意是想找个盟友,没想到我反被他教育了一番。 “谁让你瞎操心的!劳伦斯最讨厌这种事情,本来还想让你照顾他,我早该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从史蒂芬的事情就该知道。我居然还想着把他托付给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艾瑞克一边说着一边配合着摇摇头。 我被他说的有些无厘头。 “我知道瞎撮合人不好,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好,那我不是之前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嘛,现在还搞得我里外不是人,我,我憋不憋屈啊我……” 艾瑞克不搭我话,回了自己房间。 我盟友也没招来,反而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俩人,住着我的屋子,吃着我的饭,整天跟大爷似的,陆柏青不理我,艾瑞克平时还对我冷嘲热讽。 我真是越想越委屈。 关键是,我觉得我和他不熟啊!我们统共认识不到半个月,他顾着艾瑞克也不能生那么大气吧? 于是,他生气,我也气他平白无故生气,艾瑞克也气我跟陆柏青生气,我们三个就这么僵着。谁也不搭理谁,艾瑞克虽然平常照旧跟着我拍摄,但说话都是夹枪带棒。陆柏青倒好,直接锁房间里不出来了,我四面楚歌,每次去电视台开会都是蔫儿蔫儿的。 可是状态再不好,工作还得做。 宣传片的内容我按照微电影的结构写了一个关于青春和梦想的小故事,主角是我们学院的一个外形比较屌丝的男孩儿。以他不切实际的宅男梦想开始,上大学以后的各种不被理解以及欺压使他心智进行转变以及最后逆袭。用这个人物来贯穿整个学校的地貌特征、科研优势以及文化底蕴。 我通过学校老师疏通了关系,在上课时间到各个教室进行角色挑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进逐个教学楼,架势好不壮观。 借着学校的东风,我狐假虎威豪不心虚。 当然在第一次进了多媒体教室时,课堂里发出的躁动全然来自于艾瑞克这厮,我不禁有些懊恼。 他把我风头都抢尽了我这个导演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次我就不让他跟我一起进去了。只让随行疏通的老师带我和王瑞进教室。结果开了门,是我们专业严老师带着二年级的学生在上课。 我这人天生怕老师,当然这种老师不是我们剧组里所谓的摄影老师灯光老师,我指的是学校里的课堂老师。我只要一见到老师,就忍不住点头哈腰摆出一脸的奴才相,就像现在: “严,严老师……” 我小心的把手放在前面,低着头。 “哟,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嘛?” 严老师停了上课的进度,看着我,我听在耳朵里却满是冷嘲热讽。 “啊,那个,拍宣传片,学校张老师让我们来挑角色。” 什么导演的范儿,大佬的款儿,统统被我甩在脑后,不冲他摇尾巴都算不错了。 严老师放下粉笔:“学校的活动当然要配合了,你挑吧。” 说完很自然的拧开他的保温杯喝水。 我得到鼓励,这才挺直腰板,开始吆喝起来。此时台下几十张双眼睛都齐刷刷望着我,我知道这都是低我一级的师弟师妹,就不再废话。简单问了几句有没有人想要参演,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角色,有兴趣的可以跟着出来聊一下云云。 陆陆续续站起来几个同学,我让王瑞把他们带走之后就准备跟着出去。 这时一个男生向我走过来:“你好,你们需要场务吗?我可以在拍摄现场帮忙,就当,就当跟着学习了” 说完询问似的看着严老师。 好家伙,当着老师面儿问能不能跟我学习,这还让不让我活了?你确定不是想跟着翘课的? 我也询问似的看着严老师。 只见老师朝杯子里吐了口茶渣,冲我点点头。 拿到通行证,我就把他一块儿带了出去,出到外面,王瑞看到来人很自然的走过来:“哟,我们院草也来了,你这张脸一出来可就把男主角风头抢尽了啊!你想演哪个角色?” 师弟被调侃的很不好意思,一张小脸刷的变得红扑扑的。 看来是个比较腼腆的男生,我打断他们:“你们认识?那王瑞你带着他。” “行嘞,小林你跟我来吧。” 看着跟着出来的一干人等,我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看一眼形象,最后只留下一个女生,其他的都打发了回教室。 我把演员的资料全都打印出来,回到家里整理,艾瑞克敲了敲陆柏青的门,带着一个外卖盒子进了他的房间。我听到动静往他房里看,艾瑞克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啪”的一声,把房间门给关了。 忙碌了一整天,回家还得面对陆柏青那张死鱼脸,鬼知道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这一天天的。 在艾瑞克的劝说下,陆柏青终于肯出来客厅见人了,却依然对我爱答不理。我在选角的时候遇上了困难,在两个条件符合设定的男生当中难以取舍,只好主动向艾瑞克示好。 “艾瑞克,你能帮我看看吗?” 艾瑞克虽然心里对我有气,但工作的事情还是拎得清的…吧…… 他捡起我手里的两张照片,随意瞅了一眼就给我扔回来:“戴眼镜的这个呗,他今天不是请你喝饮料贿赂你了么?” “你干嘛呀,我认真的。”我悲愤的望着他。 “我也是认真的” 艾瑞克居高临下看着我:“这不是你们做事的规矩么?既然他都按规矩来了,你就按规矩选他呗。” 我抬头看着艾瑞克表面认真,但其实内心在赌气的反应,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陆柏青怎么发疯我管不着,要是艾瑞克也这样…… 我说不在意是假的。 余光正好瞟到陆柏青在往这边看,我愤愤的抓起桌面上的两张照片。 “算了,我自己来,不求你!” —— 这天从电视台收工,摄影师王师傅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个两颗糖 “小唐你这两天怎么只带了一个保镖?” 我接过棒棒糖,讪讪道:“谢谢王老师,我哪儿雇的起这么大牌的保镖啊,都是我祖宗,在家里供着呢” 王师傅笑了:“哟,小年轻闹矛盾呢?” “嗨,跟您说不清楚,过两天就好了” 我一边说一边跟着王师傅往外走,无视还跟在我后面的艾瑞克,反正他也听不懂。 “你可得把人家哄回来啊,这个小伙子我看着人挺不错的” 王师傅这时候停下来看着我:“我们那天收工回来遇着了,他还勤快的帮我们卸器材呢,诺,看到卫生间的智能马桶了吗?” 我往王师傅所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天这批货过来的时候我们没一个会捣鼓的,都是人家帮我们装好的。” “真的?哪天啊?” “就你们开会开挺晚那天啊!” 我听完呆住:“您看出来了我们在闹别扭?” “我就瞎猜了一下,看你这两天也心不在焉的,也没见着那小伙儿,我是真觉得这人挺不错,就多了一句嘴,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你可别嫌老王话多啊” “怎么会,我谢谢您还来不及,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嗨,多大点事儿,咱们后来还得一起干活不是,合作愉快!” 说着他向我举起手,我抬手回握。 王师傅走后,艾瑞克关了dv走过来 “劳伦斯准备回国了,母亲改嫁后他一直性格很孤僻,小时候因为自闭症进行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在学校的时候有女生追他他没搭理,后来那人找来了一帮男孩子打他。所以他从小就很排斥,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可怜他。” 无视我惊讶的表情,他接着说道:“alier,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得帮我留住他,不然我跟你没完。还有,凡是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你就是跟史蒂芬学的,太高傲了,以为所有事情都朝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事实证明,并不是。” 艾瑞克说完我愣在原地。他说的前半段让我感到震惊,后半段让我生气。 我哪里高傲了?就算是高傲,也得有我高傲的资本啊……合着他们出生高贵的反到打起苦情牌来了。 得了,丫鬟命呗。 第八章 贿赂他 虽然对艾瑞克怀有怨气,但一想到他说陆柏青要走,还是先把陆柏青安抚住再说吧,要不然艾瑞克还真的跟我没完了。 和师父相依为命的这些年,尽管他有个很好的学历背景,早期为了生活也屈尊干了不少苦活儿。 在德国的时候我还有艾瑞克照料,假期里回国师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只能带着我跑剧组。剧组不负责非全约工作人员的吃住,师父的钱包也薄的可怜,最惨的时候我们偷偷在片场里睡过一个星期。 我在艾瑞克家里住过,自然是知道他家庭情况有多优渥。我师父仅仅是因为只能住宿舍而无奈将我托付给他。 我们的情况在一年后得到好转,师父去美国跟项目拿了一笔不错的薪酬,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在跟组的期间,也有能力担负我们两个人的住行自由。 才到了师父今天能在偌大的影视市场里占有微弱的一席之地。 艾瑞克是无需经历这些的,他根本体会不了我说的这种生活。所以对于他“高傲”标签我很不服气,当然,我也不会怪他。 回到家,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先猫着走到陆柏青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门。 不就道个歉嘛,我脸皮最厚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艾瑞克我现在不想讲话。” 陆柏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顿了顿:“是我” 陆柏青隔了好久回我:“有事吗?” 我小心的说:“我回来的路上电视台的王师傅给我揣了两颗棒棒糖,一颗是草莓味的,一颗是橙子味的,你要哪一颗?” “……我不吃棒棒糖” “那可不行,就只有两颗,你不吃可就被艾瑞克抢了,趁他还没回来,赶紧的!” “你给他吧,我不吃。” 我耍赖似的:“不想给他,就要给你,快开门,你不开我自己进来了啊!你要没穿衣服可别怪我。” 说话间我就要开门,手刚抬起来,门从里面开了。 “嘿嘿” 我狗腿的朝他笑,恨不得能长出条尾巴来冲他摇了,就觉得自己这会儿特别像个奴才。 “你有事?” 陆柏青高高的个子堵在门框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把手抬起来,掌心静静的躺着两颗棒棒糖。 “我不喜欢草莓,你帮帮忙。” 陆柏青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我,像是要用眼睛把我凿出两个洞来,我被他看着脊背发凉。把手里的糖壳儿拆了,就要往他嘴里塞去。他伸手要挡,我个子矮,只能跳起来,差点把糖怼他眼睛里,他愣了一下,我趁他发呆,赶紧塞进他嘴巴里。 “你……” 陆柏青被我搞得莫名其妙,我自己也挺莫名其妙的。 我转过身不好意思看他:“你,你吃了我的糖,就是答应跟我和好了啊,你现在不要讲话,我不喜欢闻草莓味,你把糖吃完了在跟我说话。” 我语速很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有,那个,对不起,是我八婆了,我,我没有嫌你碍事,也没有讨厌你,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你,你别生气了!” 说完迅速往房间跑了。 我第一次面对陆柏青这种性格的人,比我见过的任何大牌明星还难搞。其实也是第一次这么郑重的道歉,说完后还是怯的不行。不断的在回想我刚刚的话有没有漏洞,说圆满了没有。又纠结他会不会接受我这么无厘头的道歉,想到脑子都快拧成一团。 房间的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艾瑞克回来了,赶紧去开门。 打开门是陆柏青站在那里,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定定的看着他,结果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玄关的大门又被打开,艾瑞克提着东西走进来,看着我们两座门神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掩盖过去 “alier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找你半天” 我接过话:“对不起,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但我手机没电了” 艾瑞克愤愤的说:“得了吧,晚饭也不买,我看你成心要饿死我们” 这才注意到他拎着袋子往厨房走,我想快速逃离战场,于是追过去:“我来帮忙!” 和艾瑞克挤在厨房里,他凑过来小声问我:“怎么样?” 我往外瞧了一眼,确定陆柏青没有跟过来,才小声回复他:“我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这个大侄子还挺难讨好的,根本摸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看你——” 艾瑞克还想说什么,我看到陆柏青走过来,赶紧示意他闭嘴。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也是怪异到不行,我简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艾瑞克想强装镇定也无力抗压,毕竟陆柏青身上的气场不是我们两个人能镇得住的。大家只能草草吃完逃离战场。 我在洗碗的时候陆柏青挤了进来。 见我看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嘴,有些局促。 “我来帮忙。” “哦,那你把盘子擦了吧。” 洗完碗,我把水龙头关了,和陆柏青安静的擦着碗。我觉得这个气氛压得我实在难受,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于是小心的凑过去 “陆柏青,我们俩算和好了吧” 他也不看我,别扭的应了声:“嗯” 终于天晴了!我喜出望外,说话的声音也不压着了: “那,那你吃了我的糖,就是受了我的贿赂,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啊,不许帮艾瑞克欺负我,也不许嫌弃我不洗头,不化妆,不——” 话还没说完,他把手里的帕子往我脸上盖:“知道了” 我也不生气,拿下脸上的擦完布,瞧着他表情柔和了不少,终于松下心来。原来道歉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终于把这个小祖宗安抚下来,我觉得天气都明朗了不少。第二天一大早踏着清晨的阳光又开展了新一天的工作。 我这边可算绞尽脑汁的把陆柏青安抚下来,艾瑞克又开始给我搞事情。他把之前“不小心”拍下的陆柏青这段告白翻车视频做成笑料不断地回味。 我当然是疯狂制止,不过他说“忘记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面对伤痛”。我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来,看他一脸的肯定,只能将信将疑的加入他的阵营。 熟练使用微信后的艾瑞克疯狂迷上了表情包,尤其是我们宣传片拍摄小组的工作群里,因为全是学校同学大家都比较活跃,艾瑞克熟能生巧的用表情包弥补了他语言交流上的问题,毫无障碍的与大家聊得风生水起。 于是,陆柏青当时红到发紫的冷漠脸也没能逃过艾瑞克的魔爪。艾瑞克把这一段截屏下来,放大陆柏青的脸,然后配上“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文字,各大话题皆适用。甚至炸出了在群里常年潜水的陆柏青。 【群聊:校庆宣传片拍摄小组:】 【“唐儿”邀请“eric”进入群聊】 【“eric”邀请wrece”进群】 【动画-王瑞:@唐儿唐乙学姐,明天下午的拍摄几点钟集合,我要先去一趟学院。】 【eric:(图片表情我是谁?我在哪儿?)】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哈哈哈哈哈】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哈哈哈哈哈】 【播音-肖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舞蹈-李梦雨:哈哈哈哈哈】 【音乐-谢子惠:照片上的男生是?老衲看他骨骼精奇,浓眉大眼,掐指一算,是个好料子。如若有人将他微信奉上,老衲必定将他修炼成人,造福社会!】 【美术-张爽:师太您可拉倒吧!传送门在这里,私我收获女友一枚,私我走向人生巅峰!】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楼上的,我已截图,你们对象的聊天窗口也已经准备好了,除非明天一早我能看到东区食堂的红烧肉,否则免谈!】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areyoujealousofhisbeauty?eric?】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不许拽英文】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不许拽英文】 【播音-肖飞:不许拽英文】 【舞蹈-李梦雨:不许拽英文!】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你在嫉妒他的美貌吗……】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我拜托大家,照顾一下外国友人好不好。】 wrece:……】 【播音-王洁:……】 我洗完澡拿起手机,微信提示10分钟以前的抄送,点开后感受到群里长达十分钟的静谧,尤其是陆柏青和王洁同时发出的省略号我打了个冷颤。 艾瑞克自杀的行为让我差一点把这起案件性质变成“他杀”,当然凶手是我-_-||,不过我看陆柏青状态还不错,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急忙开启我活跃气氛的小雷达。 【群聊:校庆宣传片拍摄小组:】 【唐儿:(转发表情包我是谁我在哪儿)】 【唐儿:@动画-王瑞ok哒,你晚点来没问题,我和eric还有陆柏青明天早上8点会在艺术学院大厅整理东西。】 发完后我感觉这个群名称有点太刻板,于是改成了“100年冲鸭” 【群聊:100年冲鸭:】 【体育-石睿:哇!!我明天没课,可以一早来帮忙。】 【音乐-谢子惠:我也可以来帮忙。】 【美术-张爽:我也可以来帮忙!!】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还有我还有我!!】 【动画-王瑞:……你们到底是想去帮忙还是想去看帅哥…………】 【音乐-谢子惠:咳咳】 【美术-张爽:尴尬……】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嗤笑)】 【学生会组织部部长-王磊:大家别瞎凑热闹,不要干扰拍摄!】 【唐儿:咳咳……不至于啦,8点钟太早了,大家没课还是多睡会儿吧,我们明天只是踩点,等到正式拍摄时工作量会很大,大家哭还来不及呢。所以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温存吧~~帅哥不会跑的啦。】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嗯嗯】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嗯嗯】 【播音-肖飞:(乖巧)嗯嗯】 【舞蹈-李梦雨:好滴】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嗯嗯】 【音乐-谢子惠:唐乙学姐人好好哦(*^▽^*)】 【美术-张爽:好哒】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收到~】 【唐儿:对啦,eric最近在学中文,而且他会用百度哦,大家正常聊天帮助一下他吧(*?▽?*)】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没问题】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好嘞】 【播音-肖飞:(乖巧)嗯嗯】 【舞蹈-李梦雨:好滴】 【音乐-谢子惠:好耶好耶】 【美术-张爽:好哒】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嗯嗯~】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eric这个名字好好听哦~】 切,这么普通的名字有什么好听的?这和马克,玛丽,康迪不都是一样的吗? 【学生会外联部李慧:我觉得陆柏青的名字更好听诶~】 嗯,总算来了个识货的,但是…这两位直接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是当他们两个是死人吗?我伸出脑袋,看了下还在卫生间的艾瑞克和安静坐在我旁边的陆柏青,嗯……不在线确实跟死人差不多。 我脑补了一下陆柏青要是看到这个,也跑去和李慧生气的样子…… 太可怕了,我赶紧摇摇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玄幻起来,赶紧用表情包把话题盖过去。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唐乙姐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噗,我盯着这个“姐”不知所措,冷不丁把水全喷出来,陆柏青不知所以,给我递了纸。我接过后不禁感慨,我已经是当姐的年纪了啊……这种落差感还蛮大的。我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跑剧组,剧组里除了小演员跟组的就属我最小,所以不管去哪儿都是被照顾的,以至于我以为在我之后出生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陆柏青,我能不能问问您今年贵庚?”我试探的把头伸过去。 第九章 名场面 “陆柏青,我能不能问问您今年贵庚?” 陆柏青把眼睛从书本上移过来,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本来他的脸就很削瘦,戴了眼镜后线条更分明了,加上刚洗完澡有些蓬乱的头发,他不说话当个花瓶确实还挺养眼的。 当然他说话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气人??? “我就问问,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十八,怎么了?” 好吧十八……我确实是当姐姐的年纪了…… 我哀怨的叹了一口气。急于让大家把目光从陆柏青身上转移开来,于是…… 【唐儿:对,认识好多年了,所以我这里有eric独家裸照哦,大家先到先得(*?▽?*)】 【eric:……】 诶?我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艾瑞克正黑着脸走过来 “嘿嘿,我发现你们两个在我们学校还挺受欢迎的嘛!”我语音刚落,艾瑞克对着我的手机过来开抢。 “你干嘛?”我一边躲一边吼他。 艾瑞克追上来“你什么时候偷拍我的,给我删了!” 看着他炸毛的样子,我眼睛一转“想要?500块钱买断,我把硬盘里的也清了。” 艾瑞克大惊“还有硬盘?!你真是丧心病狂!”说着往我电脑的方向走去。 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正在暴走的疯狗,我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 【群聊:校庆宣传片拍摄小组:】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 【播音-肖飞:!!!!】 【舞蹈-李梦雨:学姐我想看陆柏青的,陆柏青的有吗?】 【音乐-谢子惠:……李梦雨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美术-张爽:……附议……】 【舞蹈-李梦雨:嘻嘻(*^▽^*)有他们两个合体的最好啦】 【学生会文艺部-汪慧茹:!!!!!天哪李梦雨,腐女太可怕了】 【学生会文艺部李想:腐女真的太可怕了!!!!!!!!!】 【学生会宣传部吴立刚:!楼上说的对……】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1】 【播音-肖飞:+……】 【学生会组织部部长-王磊:李梦雨你还是把消息撤回吧,别给咱学校丢人了】 【学生会外联部杨雪:emmmm教导主任已上线,李梦雨你命不久已,自求多福吧!】 【学生会文艺部李梦雨:我不管我不管,我已经在脑补他们的cp同人文了,你们不要扼杀我!!】 “什么是cp同人文?” 我正喜滋滋的沉浸在这帮可爱的小孩子的聊天里,陆柏青的声音传来。 “啊?……哦…………那个……就是……那个那个” 我暗自为这个李梦雨捏了把汗,这孩子,人家正主还在群聊里呢,她把这个群当成粉丝会了吗? “就是……觉得你们两个都很帅,然后幻想你们当明星演偶像剧的意思” 陆柏青轻嗤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消息提示关掉。 关掉好关掉好,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艾瑞克杀猪般的声音再次传来:“alier你给我滚过来!!” “对不住,本仙女只会飞,不会滚~” “你到底藏哪儿了你给我老实交代!!”艾瑞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着眼睛。 “别找了,她没有。” 陆柏青暗戳戳的飘过来一句话。 我很理解陆柏青的心情,要换我自个儿小叔是个脑残,我很可能会直接打死他。 “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耍我?!” 惹怒艾瑞克的下场就是,他一天里狂躁的就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艾瑞克你要矿泉水要是要饮料?” “老子他妈的自己带的有” “艾瑞克你给那个女孩儿让个空你挡着人家了” “老子他妈的看见了” “艾瑞克你能不能先停一下,不用一直都拍吧,你这样干扰到我们工作了” “老子他妈是专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 总之他不管说什么都要用很愤怒的语气外加在每句话前加一个“老子他妈的”,我扶额。 饶是想在学弟学妹面前留个好印象都被他给破坏了,毕竟“fuck”这种国民度极高的单词家喻户晓啊。 “哈哈……他今天,大姨爹,大家别介意,别介意啊!” 我尴尬的摆摆手然后把陆柏青拽过来,“我今天不想跟他讲话,你帮我做翻译。” 说完对上陆柏青那张禁欲的小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沉默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上午10点我们群里的人大致都到的差不多,我看着这一大帮子人,一阵无奈,围观群众也不带这么壮观的。 项目策划里大的范围还没有开始,只进行了第一项宣传片的拍摄,拍摄完以后活动会场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最重要的是承诺在策划书里的全息投影,这也是我师父要把艾瑞克带过来的第二大原因,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因为我是他纪录片的主角啦。 宣传片的主角最后定了生科学院的一个男生为主角,我把剧本发给他们,晚上组织大家找了个宽敞的会议室小小的开了个见面会。 艾瑞克期待已久的场面终于要到了,在一旁急急忙忙的清理储存卡。 我把凑热闹的那一大帮子学生会同学遣去张老师那边做了别的工作,只留下一些同学院比较有经验的留在身边。主要演员有1名,配角有7名,分别扮演主角的室友和同学,其他群演就留到拍摄当天让张老师来组织了。 除了演员外,学校安排工作人员共有9名,电视台那边又派了4个人手。对于这个人员分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艾瑞克和陆柏青么,艾瑞克继续拍摄他的纪录片,陆柏青跟着玩儿就行了。 “你好了没有?我们要开始了!” 会议室里,我不耐烦的看着艾瑞克。 艾瑞克继续在他电脑上倒腾,也不抬头,“再给我一分钟。” 正指挥着大家落座,一个师弟迎上我走过来,我认出他是王瑞那个朋友,叫小林。我冲他笑笑:“怎么了?” 他迎上我的目光,脸红了一下,给我递了瓶水:“你辛苦了,喝点水吧。” 我接过:“谢谢你。” 他显然有事情要说,我喝了人家的水,又不能不帮人办事。 “我把你放在灯光老师旁边当助理怎么样?这样能学的东西也多一点。” 说话间,感觉陆柏青一直在往这边看。见我看过去,他迅速把目光移开,放回到艾瑞克的电脑屏幕上。 老实说,之前没怎么发现,现在大家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会议室里,陆柏青放在我们学校男生堆里,确实很显眼。 “好,我没问题!”小林接过话,我回头看向小林。 “你也是戏导的?大二?” “对,只比你底一级。” “这样。” 他朝我笑着,脸上那一抹微不可查的粉色一直未能淡去,“我以前见过你。” “哦?” 我一惊,在学校居然还能有人见过我? 小林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张老师带着电视台几位老师进了会议室,首当其冲就是王师傅,我赶紧迎上前:“王老师” “唐乙,不错啊”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在座的一般人,示意我统筹工作做的好。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毕竟也不都是我的功劳。 “嘿嘿您坐。” 我安排他们在前排的位置坐下,王师傅见坐在旁边的陆柏青,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 我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应他。 王师傅和陆柏青打了声招呼,我紧张的看了眼陆柏青,生怕他不搭理人家,正准备上去救场。 不想陆柏青很礼貌的站起身来跟王师傅点了下头,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名场面! 所有人落座之后,我们在张老师的组织下简单的开了个见面会,我首当其冲站起来: “大家好,我是艺术学院戏剧影视导演专业三年级的唐乙,很高兴认识大家。这次宣传片呢主要是针对我们学校建校100年以来的校园建设,科研成就等等这些方向。制作完成后,我们会在11月底的校庆晚会上大屏播出。我是本次宣传片拍摄任务的导演,大家有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下面跟大家对一下后面几天的拍摄日程,然后再安排一下各位的工作分组……” 没人作妖,我们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王师傅在结束后从兜儿里给我揣了一把瓜子。 我对他随身携带零食的习惯已经见怪不怪,可这瓜子算怎么回事儿? 投桃报李,我从背包里掏出两颗真知棒塞给他。 一颗草莓味,一颗橙子味。 王师傅看着两颗棒棒糖愣了一下:“你这丫头有点记仇啊” 我不怀好意的笑笑:“哪有,我报恩,报恩嘿嘿。” 散会出来时,遇到一个学生会的小姑娘,她走到我面前定下:“唐乙姐,我是李想” 我被她的大概一米七五的身高迅猛的刺激了一下,本来还想假装思索一下她的名字,奈何“唐乙姐”这三个字太有杀伤力,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我在群里的,我们昨天还在聊天”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精致的妆容,棕色的长卷发,有一点点黑,但也不妨碍她还算标致的五官。确实是个挺漂亮的女生,我对好看的人向来是没什么免疫力啦~ “嗯,什么事?” “啊我们那边目前没什么太紧要的事,部长说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说完见我还在思考,立马补充“我也想来学习一下,一直对拍电影很感兴趣呢。” “……那行吧,你会化妆吧?你帮演员化妆可以吗?” “行!”她立马把脑袋点成拨浪鼓“没问题的。” 我见她这么豪爽抓住时机凑过去:“那你带一下化妆品也没问题吧?” “额、额……没……没问题。” 我满意的点点头。 第十章 帅哥的福利 我发现艾瑞克来这一趟我确实能落不少好处。比如当我正为一个镜头的取舍而纠结时身边就艾瑞克一个人能够讨论。 原本的计划是,我准备在片子里做一个两分钟的长镜头,但是长镜头的拍摄难度太大,我们尝试了几遍还是因为调度的问题被击退。 艾瑞克给我的建议是分解镜头,一场一场拍,可我却不太同意。 “可是这样的话镜头太过于丰富了,我怕堆到后面太满会显得观感不舒适。” 我对艾瑞克给我提出的方案皱起眉头。 “你的导演思维到底是有多差!” 额 ̄□ ̄||被鄙视了。 艾瑞克气冲冲的说:“你不知道保一条总比后期剪辑的时候素材不够要保险的多吗!况且现在是在做商业片,你把你那堆艺术思维给我收起来,到时候被退货可别过来哭!” 我对艾瑞克的言论不以为然,他总是误解我要炫技,可是c大的招牌本身就不允许我们做太平庸的拍摄方案。正想反驳他,回过头看到正在给演员补妆的李想停了手正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而她的粉刷都快往演员嘴巴上怼了。 “演员好了吗?”我一惊,蹙着眉问。 李想赶紧回神:“好……好了好了。” 我和艾瑞克都这样,平时怎么玩闹都可以,但是一旦工作起来大家都是非常严肃的。所以不太见得在我们带的组里有人偷懒见异思迁的行为。 “不好意思啊姐” 噗呲,我再次被这个“姐”一惊。 我发现李想真是比我还自来熟啊,我们前前后后认识不到3天,她已经从“唐乙学姐”改口道“姐”啦? “咳…没…没关系,演员好了来试下灯吧。” 从李想以“学习”的名义进组之后,陆续的有了主持人王洁往场地送道具,音乐系的谢子惠跟着来送水,最后连着学生会的一大票女生都跟着来了。 打开宿舍门看到门口站着一群人的时候被吓一跳,我们一个十来个人规模的小剧组壮大成了20多个,实实的把我雷的不行。 回头看看王师傅等人一脸厌烦的表情,生怕大哥一个不高兴,赶紧给学生会负责人打电话回来领人。 我当然知道这帮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人家表现得没有太过也就不太好说什么。 正当我以为这样就结束的时候,收工进到食堂,看到周围一票尾随的漂亮妹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粉丝群体的战斗力==。 “唐乙学姐你们也来吃饭吗?我给你们占好座儿了在这边” …… “唐乙学姐不知道你们要喝什么果汁我都买的是西瓜汁可以吗?” …… “唐乙学姐你们要吃什么菜我去帮你们打” …… 这哪里是在问我呀,分明是在讨好我身边这俩货好吧。 不禁感慨这帮孩子还真是懂得什么叫擒贼先擒王。 这俩人,一个油盐不进像块木头,一个语言不通有心无力,这时候讨好我难道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吗(*^▽^*) “你们国家的明星制度还真是深入基层。”艾瑞克冷不丁的冒一句。 我讪讪道,“哈哈,从娃娃抓起嘛” 正犹豫着该怎么解决眼下这场面,李想黑着脸首当其冲冒出来:“大家快让让,我们一会儿还有工作,要是耽搁了你们负责吗?” 我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李想的高个子在关键时候还是挺能发挥气场的。 随后她又一句英文传来:“艾瑞克你想尝试一下中国的川菜吗?” 我吐血。 “王老师你们去看看吃什么,我们条件暂时只能这样了哈,不过胜在食堂大,海陆空,蒸炖煮,煎炸焖,湘川粤应有尽有,味道也还是不错的哈。咱们得快点儿,一会儿下课了人该多了” 正说着一大批人流涌入食堂,我擦了擦汗。 我让学校那边给弄了几张临时饭卡给电视台几位师傅,学生们就不归我管啦,至于艾瑞克和陆柏青,由于他俩是我带的属于编外人员,他们的嘴还是要我管的。 不过我看李想对艾瑞克虎视眈眈于是让李想把艾瑞克带走了,我自个儿领着陆柏青走向橱窗。 其实我挺享受身边围着俩帅哥的福利的,比如买果汁的时候,小姐姐还会甜甜的顺手给我揣俩桃儿,不仅是买炸洋芋能插队,就连阿姨给我盛排骨都能多给一大勺。 “阿姨,一份糖醋排骨帮我滤下油谢谢您” 此刻,我拨开人群艰难的趴在窗口处把我的盘子递过去 “好嘞” 阿姨轻车熟路的给我装满了一盘后,我又重新递上一个空盘子 “这个要里脊” “里脊是吧?今天的红烧肉炖的不错要不要尝尝?” “好啊好啊”我开心的应着。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朝我投射出复杂的眼神,我得意的把盘子往后送,陆柏青从头顶上把我的盘子接过去。 “陆柏青有你在真好,你看我们有这么多肉可以吃(#^.^#)” 是的,即使是这个时候我也不忘我做人的基本准则,吃饭、睡觉、拍陆柏青马屁o(* ̄) ̄*)o “别拍了,快吃吧。” 我带着陆柏青在艾瑞克和李想面前坐下。 艾瑞克关掉dv后不可思议的问我:“中国的大学生吃饭都这么可怕吗?” 我看了一样下课高峰期拥堵的人群,咽了下口水,确实是有点可怕。要不是沉迷于食堂阿姨的糖醋排骨我也很少在高峰期来挤食堂的。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有?有趣?” 艾瑞克表示很无语:“我没感觉到哪里有趣了,吃饭不就是应该以食物为主吗?为什么要像动物抢食一样?大家默契的错开用餐时间,既能保证吃饭效率还能保持心情愉快,这样不是很好吗?” 艾瑞克不解的问道。 “你不懂啦,学校这么大,只有这两个食堂,每个时间段都有不同专业的学生在上课,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把人群错开了,用食堂把很多互不相识的人们联系在一起,大家突然有了共同话题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我一边往嘴里塞着排骨,含糊不清的跟艾瑞克解释道,看他一脸的疑惑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又往嘴里送了口汤。 艾瑞克冷哼一声,“我是不太理解你们这种群居模式,但在我们国家有一个大家共同遵守的餐桌礼仪,用你们的话来说就叫做‘食不言寝不语’”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 “行啊你eric,成语都会使了?这两天跟我学妹们处的挺好吧?你不是要学中文吗,干脆交个中国对象得了。” 他看了我一眼,还没来得及把东西咽下急忙反驳我:“你以为我是你啊?为了学德语脸都不要了,当初不知道是谁,拽着我……” 我知道他又要拿我之前缠着要嫁给他学德语,拿国籍的事情说事,我急忙往他嘴里塞块儿骨头,“你你你你你!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白了他一眼。 “那场戏你准备怎么办?” 艾瑞克现在已经渐渐享受了中国美食,此时对我塞到他嘴里的糖醋排骨不仅不排斥,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不过他提出的问题倒是让我一下没了胃口。 我们已经在那个镜头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学校里面行人太多,很多场外因素根本控制不了。但是这么一大帮人在这儿跟我耗着,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实在不行就只能舍弃我的那个方案了。 “你什么想法?” 我抬头看他,陆柏青似乎也对我们的话题产生了兴趣,此时也求知欲爆棚的凑过来仔细听着。 “我的建议是控制成本,技术突破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绝对不是现在。” 低头想了想,觉得艾瑞克说的有道理。 我点点头:“明白了,我下午就分解镜头” 然后埋进盘子里,味同嚼蜡。 艾瑞克顺势掐了一把我的脸,“有这么难受么?” “没有” 我放下筷子,用手杵着下巴,“就感觉,我一开始目标定的太高了,有点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你如果因为这么一个商业宣传片否定自己就是傻子。” 对哦,艾瑞克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个片子是个商业宣传片了…… 见我两眼放光,艾瑞克好笑道:“你之前连行贿的事情都做的这么利索,我以为你早就有了这个觉悟。” 我悲愤的看着他:“这事儿能过了么?” “行了,你的艺术追求不应该放在这些地方。追求极致是好事,但是别忘了大家并不是这么想的。你的艺术受众不在这里。” 艾瑞克说完王师傅一干人等端着盘子朝我们走过来。 “唐乙,你英文说的不错啊,之前留过学吗?” 我往陆柏青那边挪了挪,给王师傅留了个宽敞的位置,陆柏青顺势把横在我们的包包放到一边,方便我过去。 “待过一段时间,不算是留学。” “eric是哪里人?” 王师傅在我身边坐下,边吃边问。 “德国。”我说 “啊对,罗楠老师也是德国留学回来的。” “对,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嗯,德国那边影视技术确实很先进” “是的,晚会现场的全息投影也要让艾瑞克来弄的。” 王师傅点点头,不置可否,然后把头转向陆柏青:“那小陆老师呢?” 小陆老师?这个名字莫名其妙的萌到我了。 我们在剧组里通常都是以xx老师来称呼的,摄影老师、灯光老师、化妆老师或者直接称呼王老师、罗老师等等。表示一种尊重和避免不熟悉工作属性而得罪人,这样称呼起来也比较方便。 不过小陆老师…… 我饶有兴致的瞧着陆柏青,他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估计也是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 “他也在德国,不过不是学这行的,这次就跟我们来看看,见见世面。” 我知道指望艾瑞克没什么用,已然自觉的担起陆柏青的传声筒的工作。 不过说完又被我这个“见见世面”雷的不轻,也不知道我们这么个磕碜的小剧组有啥世面好见的。 这时候一边的刘师傅也抬起头来加入话题:“小陆这外形条件挺好的啊,个子高,长得帅,秒杀娱乐圈一众小鲜肉啊,完全不用跟我们干幕后这么吃苦。” 我笑的特别姨母,感觉像是自家孩子被夸赞一样:“哈哈,我也觉得是” 然后低着头往陆柏青那边凑:“你看我就说你不混娱乐圈可惜了吧,要不你去当明星吧,我也不干影视了,我给你当经纪人,一定把你捧得红到发紫,然后赚的钱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俩三七分就好你看怎么样小陆老师……” 我越说越激动。 陆柏青往我盘子里放了块肉,把我的脑袋推回去:“吃你的饭吧”。 我还欣喜,这孩子现在这么上道了学会给我夹肉了,低下头一看,一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肉正静静的躺在我盘子里。 见状,几位老师傅笑的前仰后合,我讪讪的赔笑,赶紧把肉给他放回去 “还是你多吃点吧你那么瘦”说着把我盘子里的肥肉全都拨给他。 第十一章 小陆老师 自打王师傅的“小陆老师”被传开后,我又重新找到了和陆柏青交流的办法。 “小陆老师你给我接杯水呗,一半冷一半热,杯子的三分之二就好。” “小陆老师你帮我把灯收一下小陆老师。” “小陆老师明天收工我们去吃火锅吧你要吃辣吗小陆老师?” 陆柏青:……… 我看陆柏青一次一次被我调侃到没脾气,担心自己做的太过火,就偷偷拽来艾瑞克问他:“我最近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艾瑞克瞟了一眼陆柏青:“不会,正好治一下他的臭脾气!”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和艾瑞克第一次达成共识,于是我们一拍即合,愈发张扬了。 这天拍摄比较顺利,早早的就把一天的戏份拍完了。还有一批灯光的设备没有到,我们就索性收了个早工,等着明天设备到了再进行后面的拍摄。 下午5点从食堂吃完饭出来阳光正好,王瑞一干男孩子吆喝着要去打篮球,邀着艾瑞克和陆柏青一起。 我本来想回家洗澡看电影,回头一想他们两个语言不通,我不跟着不太好,只能勉强留下来。 可不就是语言不通么,一个听不懂,一个听懂了也装没听见。╭(╯^╰)╮ 艾瑞克一定很后悔,早些年我要教他中文他坚决拒绝我的态度。哎不过我自己德语也没学会,咱们老大不说老二吧。我能学会一门英语和他保持交流就不错了好吧o( ̄ヘ ̄o#) 我对体育项目向来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的坐在操场边上晒太阳。王瑞倒是把比赛组织的挺好,又喊来了几个同学,与他们5v5。听风赶来的一大帮女孩子在周围自发组成了啦啦队,围着球场高声呐喊,好不热闹。 我抬头正好看到艾瑞克进了一个球,周围雀跃声倒了一片,在人群中我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们班班长方闻,他和王瑞一队,与艾瑞克是对家。看他身手矫捷,也是不同凡响。 随着那边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我也渐渐有了兴趣,人都爱往热闹的地方去,我也不例外(#^.^#) 拨开人群,正好看到陆柏青运球在场上奔跑。 他脱了外套,身上的白t在暖黄的阳光下格外刺眼。背上已经浸湿一大片,他在球框底下敏捷的寻找着扣篮的机会,额前的刘海跟着运球的动作肆意的拨动着,汗珠沿着耳鬓流下。 找准时机,侧身,避开对手,起跳,扣篮。 中了! 一套行云流水的扣篮动作被他做的非常漂亮,球进的那一刻场上及周围都响起了欢呼声。 陆柏青脚步落下,面对大家的欢呼也不给个反应。我想就算是个冰箱也该会不好意思一下吧? “兄弟,好样的!” 艾瑞克说着从球场的一侧跑过去与他击掌,倒是和艾瑞克击掌的时候陆柏青的表情缓和了下。 在他们手掌碰到的时候周围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其中也包括我。 我根本想象不到陆柏青还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帅炸了好吗!!! 尽管他无动于衷,却也抵挡不住我冲锋陷阵为他呐喊助威。 “小陆老师加油!小陆老师加油!” 陆柏青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回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然后,便发生了让我不可置信的一幕。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这一笑,可不得了。 女生a:“好帅啊那个人!” 女生b:“他刚刚扣篮的动作太酷了吧” 本来有些觉得前排的女生碍事,挡到我的视线,不过看她们也在帮陆柏青这一队加油。嗯,大水冲了龙王庙,看来是一个阵营的。 女生c:“他是哪个学院的?我们学校有这种极品我怎么不知道?” 女生d:“不知道呀,如果是我们学校的肯定听说过啊!就这颜值,怎么可能当路人就错过了。” 听到旁边的人在议论,我竖起耳朵,赶紧凑过去。 女生b:“不会是艺术学院的吧,另外几个都是艺术学院的。” 女生e:“是艺术学院的!我看到小林了!” 女生d:“小林也太惨了,他这个院草被人家秒的渣都不剩。” 女生a:“可惜小林太矮,站在他旁边就像是一个正太受,哪儿还有风头啊” 女生e:“你这么说我感觉他俩还挺配的” 听她们说话,我一看陆柏青和小林确实还挺般配的啊! 陆柏青是禁欲冷酷的霸道总裁,小林是阳光可爱的软萌正太,这妥妥的同人偶像剧顶配啊! 颜狗的福利好么!! 那艾瑞克呢?之前还有人说艾瑞克和陆柏青配的。 我又回过头去看艾瑞克,蓝色的瞳孔被阳光照射的十分通透,栗色的头发也全被汗水打湿,脸上是刚刮了胡子后锋利坚韧的渣子,呃,大胡渣子,身材…emmm身材…… 算了算了。 艾瑞克的配置压根儿就不适合偶像剧,他充其量就是悬疑电影里的夜店舞娘! 汗,我真是恨铁不成钢。 正发着呆,陆柏青那边又配合艾瑞克进了一个球,我激动的跳起来 “小陆老师好帅啊!小陆老师加油!” 艾瑞克朝我投来一记凶残的目光,我咽了咽口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艾瑞克你也加油。” “哎哎哎,破案了破案了!” 女生a从另一个人群堆里跑过来:“不是我们学校的,具体哪个学校不清楚,反正是跟着电视台来拍宣传片的!” 女生b十分失落:“啊?我就说嘛,我们学校有这种极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电视台工作吗?可是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啊,不像是工作了的。” 女生f:“你们才知道啊,消息也太落后了,这两天都传疯了,天天有人在食堂都能碰到。” 女生a:“你们东区的食堂么?哎呀我们在西区怎么遇得到嘛!我不管我明天要去偶遇!” 女生e:“你明天才去偶遇还来得及么?”说完往我这边示意了一下。 看到她们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来,我一阵莫名其妙。 中场休息时王瑞领头那一组已经被虐的十分惨淡,我很是同情,自掏腰包抱来一箱水以表慰问。 方闻从我箱子里抽出一瓶,说:“唐乙,你这俩朋友可太凶猛了啊!尤其是那个男孩儿!” 我讪讪的笑着,王瑞也凑过来:“艾瑞克也很厉害好不好,他块头这么大我撞他跟撞山似的!” 王瑞说完他们一组人哈哈的笑着,小林挤在中间,运动过后潮红着脸,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和这帮大老粗形象差距一下就拉开了。 我想起刚才听到他的八卦,有些玩味。把水箱抬到他面前,示意他拿一瓶,结果他居然放下手里的毛巾,接过我的箱子。 “我是让你拿一瓶,你整箱给我抱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说完周围发出起哄的“吁”的声音,小林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把箱子塞回来,转身就要走,我追上去:“拿水啊!你不渴吗?” 小林立马回头,低着头从我箱子里拿出一瓶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感觉他现在比刚下场那会儿还要脸红。 “谢谢你,唐乙。” 小林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吁~”,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你要叫我师姐!” 周围还在起哄,我觉得这群人肯定是输球魔怔了,赶紧逃离贼窝。跑到艾瑞克这边的时候正好对上艾瑞克黑的像包公的脸:“叛徒!” “哎呀,人家输球了嘛,先给人家喝怎么了。” 说完看到他们已经人手一瓶水,我愣了一下:“你们这不是已经喝上了吗?” 李想此时带着和王洁向我走过来:“姐,我已经给他们送过啦。”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我刚还在跟小林强调叫“师姐”,但总感觉和这个“姐”哪里有点不太一样。 算了算了,姐就姐吧,我就不矫情了,也没吃亏不是。 陆柏青这时候走过来,帮我把手里的箱子接过去,在角落里放好,才抽出一瓶水来拧开。 他喝水的动作做的像扣篮一样行云流水,仰起头时,湿了的那些碎发紧紧的贴在他运动过后潮红的脸上,喉结跟随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着。 看他喝的急,我心想这个李想还真是小气,就算是只对艾瑞克有意思吧,爱屋及乌也不能冷落了陆柏青啊。 见他喝完,我凑到陆柏青旁边:“小陆老师,你刚刚可帅了,那边都在议论你呢,全是你的迷妹!” 说完我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望着他。 陆柏青听完不说话,只安静的擦着身上的汗。我寻思他这个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哦对,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艾瑞克说过他不喜欢被人围着的,我怎么给忘了,我该不会……又触他逆鳞了吧。 想到这里我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支支吾吾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正在我纠结的要死时,裁判的哨声响起,运动员们都收拾着准备上场了。 只见陆柏青把水瓶往我手里一塞:“帮我拿着” 我?????? 哦,懂了懂了,洁癖!他肯定是怕和别人的混在一起找不到。 艾瑞克上场还不忘回头向我警告一番“我们一会儿下来不见你人你就死定了!” 我:== 第十二章 恐女症 这场球赛以艾瑞克组79:57的分数大获全胜,我听说方闻王瑞可是篮球队的,还是去年的学校冠军,没想到今天被虐成这样,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 不过他们输了球一点儿也不生气,一个个摆出一副留恋忘返的样子,拉着艾瑞克直呼相见恨晚。 “我们一会儿去吃烧烤,你们一起来吧!” 说完询问的看着我。 我跟在旁边做翻译:“他们邀请我们聚会,你想去吗?” 艾瑞克喜笑颜开:“去啊,当然去!” 你倒是玩的开心,我还想回去洗澡呢。 不过我也不能妨碍他们交朋友啊,我征询了一下陆柏青的意见,他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学校门口,学校附近的小吃摊普遍比较简陋,大多都是搭个棚子,支两张桌子就是一个简陋餐馆了,艾瑞克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表示十分的惊讶,迫不及待的就要掏dv。 “不长见识” 我白了他一眼,回头看陆柏青也是十分新鲜的样子,又赶紧把这份鄙视压下来。 这区别待遇??? 天已经擦黑,他们纷纷套上了外套,下午运动后的潮红都褪下,只剩下一些微不可查的黝黑和汗水凝固后的味道。 我想如果陆柏青没有出国,他的大学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一起上课、吃饭、打球,偶尔还打打游戏。 有一群要好的哥们儿,他们会帮你打饭,帮你答到,抄你作业。 就像现在这样。 我看着方闻王瑞等人与生俱来的那种阳光气息,一时有些羡慕。 方闻走到冰柜旁,回过头来:“唐乙,你和你朋友喝酒吗?” 我回过神来:“不喝了,我们明天还干活儿呢” “就一点儿,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刚打完球喝了酒好睡觉。” 方闻说着不等我拒绝给我送来几瓶冰啤酒。 艾瑞克赶忙接过,“我要喝” 一边说着一边要找开瓶器,王瑞见状,直接提起一个瓶子用牙齿咬开,艾瑞克对此惊叹不已。 “大惊小怪” 我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艾瑞克见状推了一把我的脑袋,我一时没坐稳,往旁边倒去。 陆柏青一把把我接住我,不等我说话,他便微怒道:“eric!” 艾瑞克吃瘪,不服气的瞪着我。 我新鲜的不得了:“你们俩到底谁是当叔叔的谁是当侄子的。” “你没事吧?” 陆柏青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默默的对他摇了个头,从他身上起来。 方闻在板凳上坐下:“唐乙,咱们同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饭吧。” 我立起身来:“是啊,来,咱俩喝一杯” 说着就要找杯子,王瑞的声音传来:“我们一起吧,师姐你找什么呢?” “我拿两个杯子。” “拿什么杯子啊,冰啤酒就要拿着瓶子喝,那才够味儿呢!”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一想到他刚刚用牙咬开的盖子,再一想到陆柏青的洁癖…… 我还是找俩杯子吧。 小林从座位上起来:“我来帮你”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你们是不是魔怔了?” 王瑞笑嘻嘻的:“我们没有魔怔,我们院草倒是有些魔怔了” 我从小林手里接过两个纸杯,“谢谢” 转身给陆柏青送了一个杯子,我一边说:“你们是不是看人家小林好欺负啊” 王瑞继续嬉皮笑脸:“不敢不敢,院草我们哪儿敢动啊,全院的女生一人一口唾沫能把我们给淹死!” “小林这么受欢迎?” 我玩味的看着小林,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可今天这一战,陆柏青可是把人家风头都给抢了,陆柏青倒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边城浪子四处留情,小林还要继续在学院混呢。 想到这里我有些同情起小林来,然后恶狠狠的挖了一眼身边这个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 “可不是么,我跟他一寝室的,大一那会儿光给他递酸奶都递了整整一个学期啊”王瑞接过话。 一、一个学期! 我有些羡慕道:“那你们整个寝室的早餐不就都有了。” 王瑞抬头嘿嘿的傻笑着。 同样是拥有庞大后宫,我怎么没看见陆柏青的酸奶呢?别说奶了,就连牛都不知道在哪个西伯利亚大草原呢,同人不同命啊??? 趁着喝酒的空隙我凑到陆柏青旁边“孩子,我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酸奶啊……” “咳咳咳!” 陆柏青呛了一大口,把啤酒全部喷出来,还有一部分液体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来,我看他这个狼狈的样子,有些搞笑又有些害怕。 我发现陆柏青总有一种魔力,小小年纪却总是让人没办法把他当孩子看待。 这不,我又赶紧奴性的给他递纸,擦桌子,生怕大爷一个不高兴,又要嚷嚷着回国。这种苦楚我是不想再受第二遍了。 陆柏青镇定自若的整理衣服,“我回去给你买。” 他说完我感受到周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想到这两句话组合起来听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歧义,“哈哈,不用了不用了,小陆老师您太客气了。” 我要是喝了他的酸奶,没准儿还要消化不良上吐下泻肠胃炎,嗯,还是保命要紧! 大家玩闹了一会儿,老板端着两盘烤肉上来。 不得不感慨这些男孩子的饭量,整整两个大盘子的烤肉,三两下就被消灭了,而且这还是在大家都吃过饭的情况下。 陆柏青这次意外的合群,我感到很惊喜。眼看着肉就快没了,我赶紧站起身去抢,他凑到我耳边 “你刚刚给我加油了?” “对啊,不过你篮球打的真好诶!我还以为你不爱运动” 他抛来一个询问的小眼神。 我镇定自若的挑走烤串上的葱花,一边说:“你很白啊,爱运动的人——” 我没再往下说,凑到他身边,向他指了指黝黑的方闻和王瑞,“诺,你看。” 他会过意,低头轻笑了下。 “你经常打篮球吗?” “嗯……”他抬头想了一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经常打就是经常打,不经常打就是不经常打啊。哎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经常打篮球还能这么白的?” “我在室内打。” 难怪……我又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方闻也别妒忌人家比你白了,合着人家硬件配置就和大家不一样。 正在我埋头为方闻抱不平时,方闻正和几个男生聊游戏聊的不亦乐乎,突然把头转向我:“唐乙,你和你两个朋友打游戏吗?” 我默默的摇摇头,说:“不打。” “那太可惜了” 方闻突然遗憾的说道:“还想约你们一起开黑的。” “你以为人家师姐都跟咱们似的不务正业。” 王瑞迅速插过话,我横了他一眼“王瑞你当我听不出来你埋汰我呢是吧?” “师姐!这您可就误会我了啊!”王瑞大声嚷嚷着,端了杯酒来敬我:“来来来,小的给您赔罪!” 我假装白了他一眼,喝了他的敬酒。 王瑞十分上道,敬完了我就转向艾瑞克,落到陆柏青身上时,我首当其冲站起来,想帮他挡过,不想陆柏青先我一步,自发的迎上王瑞。 我可真是太意外了! 王瑞没有看出端倪,和陆柏青耍着滑头:“小陆老师,您这球打得可太好了!等忙完这一阵大家可以约着切磋一下!” 王瑞说完,旁边的男生打趣道:“怎么?你今天被虐的还不够惨?还想切磋?我看你直接拜师吧!” 见王瑞尴尬的在原地挠头,陆柏青十分的不好意思,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谢谢。” 陆柏青对待王瑞的态度和之前对待王洁和我的态度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啊,莫不是他患有那种传说中的“恐女症”? 如果他童年有这方面的阴影,那他现在的这些举动在心理学上应该都是成立的。难不成他其实和艾瑞克一样… 嗯,看来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你在想什么?” 陆柏青看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开口问我。 我讪讪的摸摸鼻子:“没,没什么” 看他一杯啤酒下肚,脸颊和耳根已经有点发红,我凑过去:“好喝吗?” 他顿了一下,默默的把杯子放下,告诉我:“不好喝。” 我赶紧乘胜追击:“没事,酒这种东西嘛,喝多了就好喝了。你要是喜欢我这些同学,我以后多带你和他们一起玩。” 如果他真的是gay的话,我心里面其实轻松很多。毕竟我这么有gay缘一人,和哪个gay不是很快就能处成好朋友?我就不信我还收服不了这个小屁孩儿了! 陆柏青听罢,又乖巧的把自己的杯子斟满。我看他这个听话的样子,欢喜的不得了。像是自家叛逆的弟弟突然开窍了一样,欣慰的拍拍他的肩,把我刚刚拨完葱的肉串塞到他手里。 见大家吃的都差不多,我偷偷拽过艾瑞克,让他拿着我的手机去结账。回来时被方闻撞破,他显得很不开心,偶有几个男生也面露难色。并且大声嚷嚷着以后再这样就不带我们玩儿了。 我???????? 怎么结个账还结错了? 第十三章 鉴gay指南 陆柏青说到做到,回家就买了一大箱酸奶,我打开冰箱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酸奶瓶,张大了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我回头看着他,脸上写着无功不受禄。 陆柏青表示很无辜,“不是你要喝酸奶吗?” “我那是……” 我一时语塞,我并不爱喝酸奶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说的那个“酸奶”和他的酸奶不是一个意思好吧! 但偏偏又是我主动提的酸奶,他会错意又不能怪人家,只能默默的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我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怎么样印证陆柏青是不是gay这一点上了,但我这么直接跑去问艾瑞克,艾瑞克肯定不能直接告诉我。 以“我腐眼看人基”的鉴gay指南,虽然陆柏青并不是全都符合gay的特征吧,但他的所作所为也太不像个直男了。 小时候我根本不知道“gay”是什么,要不是因为6年级沉溺网络,我压根儿都不知道“同性恋”这个概念。 我知道艾瑞克是gay是在我去到他家刚半年,那段时间艾瑞克谈了一个对象,我担心他的对象会不会不喜欢我,很排斥我住在他家。如果艾瑞克因为对象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可真是太惨了。 毕竟我刚从上海退学没多久,要是艾瑞克再不要我,师父也没地方安置我的话,我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于是我开始向他旁敲侧击,会向艾瑞克打听他对象长得好不好看,喜欢什么东西等等。就想着找个机会去卖个乖,讨好一下我的金主爸爸对象。 艾瑞克心大,并不知道我小小年纪居然会考虑这么多问题。但其实身处那个环境,我对谁都只是一个外来客,很难不去敏感一些。 直到他带着我和他对象见面,我看着对面那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着实让我生气了。 艾瑞克你不是带我来见你对象么,你找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儿? 面对我的指控,艾瑞克笑的前仰后合,说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从那开始,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并没有规定男生必须喜欢女生,也没有规定女生一定要和男生在一起。 他们和所有人都一样,只是这种主观又情不自禁的情感归属让他们沦为了别人的谈资。 德国的文化现象姑且这样,即使在这样开放的环境,尚有一些人对这种情感报以鄙夷。 艾瑞克在跟我讲述他自小的变化以及举步维艰的成长环境时,我从他的口中读到了无奈,自卑,然后才到了后来的勇敢及自信。 我对艾瑞克的遭遇似懂非懂,但他对爱的追寻鼓舞着我,也让我开始潜移默化的期盼起爱情来。 也受艾瑞克的影响,我很尊重这份自信,甚至觉得这就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了艾瑞克这么好的一个标杆,我想通过他的生活特征去挖掘陆柏青的生活特征应该不难。即使性格差异太大,但也应该会有重叠的地方。 首先,衣品。 艾瑞克现在虽然彪悍了不少,但他好歹穿衣品味还是在线的。和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有点臭屁。每天出门之前都要好好梳一下头发,每天都换不一样的香水,香水…… 说到香水,陆柏青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我们一起住以后洗头洗澡的东西都是一起用的,他身上的味道应该跟我一样才对,可他身上…… 看了眼正在沙发上看书的陆柏青,我偷偷凑过去—— 我嗅—— 除了洗发水的味道,他衣服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冽的味道,不像是薄荷,但是和薄荷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新又凉爽。可不是薄荷又是什么呢? 我再嗅—— 还是闻不出来,但和艾瑞克身上明显的古龙香水味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艾瑞克身上的味道那么浓郁,也没有那么刺鼻,有点像榛木的味道,好像并不仔细闻的话根本闻不出来。 有什么是gay常用的这种温和香水呢? 我接着嗅—— “怎么了?” 陆柏青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我,我被口水呛了一下,讪讪的摸摸鼻子 “哈哈,没事,没事。” “alier我刚刚发现一部的同性题材的电影,我们晚上看那个吧!” 艾瑞克的声音从他房间一路跟过来,我对上他的眼神,有些心虚。 艾瑞克一脸狐疑的走近我:“你表情不对,想干什么?” “我我我,没有!”扭头。 他往前进了一步:“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你不是要看电影嘛,看,现在就看!” 我到沙发上坐下,陆柏青在旁边默默的把书合上,调整观影模式。他看过来时,我同样心虚的把头扭朝一边。 艾瑞克挑选的同性题材电影是1999年法国的一部老电影《军中禁恋》,我一门儿心思扎在研究陆柏青身上的味道去了,也不知道他看了电影之后会不会有一点点触动…… 到底是什么味道呢?有一点像植物萃取出来的,像榛木又不像榛木,又搀着一点奶香,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我悄无声息的往旁边靠过去,昏暗的光线投射到他的脸上,陆柏青视力不太好,但他白天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带眼镜,只有到了晚上要看书或是看电影的时候才见他把眼镜戴上。 此时他的镜片反射着投屏上的光,将他的眼神全部挡住,我看过去时,只见他的睫毛抵在镜片上一闪一闪的挪动。他看的很入迷,甚至没有发现我的靠近。 我感觉就要破案了,关于他的体香。那股带着一丝柔软的奶香却又十分清凉的味道。甚至我脑子里一直在努力的描绘那个东西的形状。 “alier这个男演员好丑啊,你看是吧?” 艾瑞克的声音把我拉回原点,我回身的动作太大,牵动了陆柏青也不时的往我这边看。艾瑞克见我不说话,转过来用求证的眼光看着我:“可是丑着丑着居然还觉得有点耐看了,你觉得呢?” 我悻悻的摸摸鼻子:“对,你说的对!” 艾瑞克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今天怎么开始认同我了?” 许是艾瑞克的质疑让陆柏青也感到疑惑,我余光感觉到他也所有所思的望着我。我指尖挠着脖子,不再说话。 之后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我正襟危坐的看完电影,这部电影不如期许的那么高,反而有种味如嚼蜡的感觉。但这些都不重要,我正等着结束提问陆柏青呢。 艾瑞克把灯打开,我在灯光下目光灼灼的盯着陆柏青:“陆柏青,你觉得好看吗?” 陆柏青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问他似的,他反应了好一会儿:“不是很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急不可耐地。 “不是很好看” 他显然并不想往下说了,但我依旧抓着他不放。 “你觉得那种晦涩的同性爱情,美好吗?” 陆柏青显然被问懵,艾瑞克没听懂我们在讲什么,在旁边戳戳我,要我给他翻译一下。我急切的等着陆柏青的回答,就把他的手躲开了。 许久,陆柏青推了推眼镜:“爱情?” 我一脸期许,把头点成拨浪鼓。 许是我目光过于灼热,陆柏青突然避开了,低着头自己沉思起来。 等了好久好久,不见他开口,我一时泄了气。 看完电影,我拿着面膜进了艾瑞克的房间,和他一起并肩靠在床头敷面膜聊工作。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他这次来中国,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总是大喷小呵,动不动就跟我吵架。 现在情况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看着艾瑞克把面膜纸撕开,小心的贴在脸上,用手指轻轻推开,动作讲究的不得了,但是放到他这个大胡茬子脸上就显得那么违和。 好怀念以前那个披着一头飘逸长发仙气十足的艾瑞克哦…… 不过,好像从来也没见过陆柏青敷面膜诶?我试探的推了推艾瑞克的手臂:“我们要不要邀请陆柏青加入?” 艾瑞克绷着脸,面膜贴着脸让他的嘴唇发动不了太大的幅度,“他又不敷面膜。” 怎么会有人不敷面膜皮肤还这么好呢? 正疑惑着,陆柏青敲门进来了。 看到我和艾瑞克躺在一起的造型愣了一下。 “我来拿本书” 说着他越过床头拿走了书架上的“恋爱心理学”。 我一懵,这个陆柏青也太可爱了吧!! 他不会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今天晚上要彻夜研究的吧?那他是不是还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属性?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举动真的也太太太可爱了吧! 虽然并不能完全肯定他的属性,但我心里显然已经放下了一个大疙瘩。也不怎么愁着该取悦讨好他了,知道是对我造不成威胁的小男孩就好啦,当然如果是gay的话就最好。 于是我开始慢慢不跟他客气,开始使唤起他来了。 我说打扫卫生,他就乖乖拖地,我说磨咖啡,他就帮我磨好了整整两罐,我说要吃水果,他还能给我雕个拼盘上来。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对我的使唤并不排斥,还…挺乐意?看着这个雕工精美的水果拼盘,这么好的手艺,看来是gay无疑了。 我曾经一度希望艾瑞克带来的“小侄子”就是那种乖巧听话的跑腿小弟,谁知道居然是一个高高在上奴役人的大爷,现在他终于任我指使了,我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合着,我推翻暴政当家作主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革命居然就已经胜利了? 第十四章 酸奶事件 抱着满腔的疑惑,浑浑噩噩的开展了一上午的工作。下午进到食堂,恍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经常打菜的窗口比平时多出了三倍的人。 问题来了,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3点半,并不是下课时间。那么这些人口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疑惑不到三秒钟,我很快就找到了主要原因。 因为那多出来的三倍人里,全部都是女生,而且都是浓妆淡抹,穿着小裙子的女生。重点在于她们那灼热的视线,我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是为谁来的了。 陆柏青昨天一战成名,彻底在我们学校火了,哪怕是我整天埋头工作,也能听到周围的人在聊关于他的英雄事迹。 而这个主要因素——陆柏青本人,全然不知,正在傻乎乎的排队买荷包蛋。 糖醋排骨窗口的女孩子们看他在隔壁,又纷纷转移战场。人一下空了许多,我赶紧冲上前,只见一块骨头静静的躺在锅里,就像一个孤独的落魄英雄。 可如果那些女孩子们都知道了他是gay,谁又不是伤心又落魄的呢? 哎,好看的男孩子终究是属于男孩子的,女孩子们还是早点看清事实吧。 因为没能吃到糖醋排骨,我显得有些沮丧,端着我的麻婆豆腐和土豆丝,郁郁寡欢。尽管如此,我还是表现得十分担心去查看陆柏青的处境,见他并没有被围攻,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先坐下了。 陆柏青见我坐下,端着盘子要过来,途中被一个主动出击的女孩子挡住去路,我见状担忧不已。 王洁事件可还一直横在我心里呢,要是再来几个刘洁李洁,我估计真的要精分了。加上被我发现的惊天秘密让我对这些女孩儿们不自觉的萌生了同情心。 我放下盘子,赶过去时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 女生十分羞怯的送上一瓶饮料:“你好,我叫冯敏,很高兴认识你。” 陆柏青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养乐多,“谢谢,我带了。” 毫不犹豫的走开。 呼,我松了口气。 我发现陆柏青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追求者都是前仆后继的。 但又不能让他停止散发魅力-_-||虽然这话说出来很羞耻,但事实胜于雄辩,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放出来抛头露面! 虽然最终还是拒绝了,但好在得体,表明这对陆柏青本人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看来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帅哥,懂得自己处理情感危机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称赞。 陆柏青在我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酸奶放在我面前,我在原地摔了个踉跄。感觉四周都是仇恨的目光迅速向我杀来。 “你去你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正前方那张桌子讨论的声音不断传来,两个女生还在推三阻四。 “哎呀我不去,要去你去!” “那我去了回头就是我的了,你可别惦记啊!” “你等一下!他旁边有个女的你没看到啊?万一是他女朋友怎么办?” 嗯???我愣了一下,我怎么,躺着也能中枪? 王师傅估计也听到谈话了,看我兴致不高,给我扔来两块巧克力。 我正发愁怎么回报他,陆柏青又往书包里抽了一瓶酸奶放到自己面前。我一把抢过他的包,里面满满当当装着零食酸奶和棒棒糖== “你当是去野营吗?” 背这么多东西他也不嫌累,我掏出两瓶酸奶给王师傅送过去。 陆柏青轻轻抿着嘴,没说话。 艾瑞克正好端着他的饭盆子过来,我有些激动,队友你可终于来了!孤军奋战的我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么想着,看艾瑞克的眼神也亲切不少。 巴拉了两口饭再抬头,四周已经坐满了那些女孩子们。 我们就像一个圆规的中心,除了这张桌子还没坐满,周围满满当当围的是人。 王师傅也新鲜的不得了,打趣道:“原来生在花丛中是这种感觉啊~” 我讪讪的朝他笑着。 “哎,老了老了,不比你们小年轻会玩了~” 王师傅说完把头埋进盘子里,周围的女孩子们也都害羞的把头埋进盘子里。 气氛十分怪异了。 陆柏青一直在我的盘子里动作,我以为他看中了我的哪道菜,就没管他。 愁苦的望着艾瑞克,艾瑞克被我盯着不自在,颤颤巍巍的问我:“我脸上有东西?” 哎,我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略过陆柏青的筷子,才看到他一直在我的麻婆豆腐上动作。 我知道你爱吃肉,可不能因为买不到糖醋排骨连我麻婆豆腐里的肉沫都觊觎吧!! 正准备去拦,却只见他在仔细的帮我挑着盘子里的葱花。我突然一愣:“你干嘛呢?” “你不是不吃葱吗?” 他怎么知道我不吃葱?反应过来他这个行为好像有些不正常,我狐疑着:“你会有这么好心?” 陆柏青没回答我,自顾自的挑着。 艾瑞克看到我桌面上的酸奶,很自然的顺过去拧开喝了,喝完不忘嫌弃的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家劳伦斯孝敬你的,怎么样?好喝吗?” 艾瑞克听完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还可以。” 见状,陆柏青突然顿了顿,把他的酸奶给艾瑞克递过去:“都是你的。” “啊啊啊啊他说英文好好听啊!” 周围桌子上窃窃私语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我摸了摸鼻子,看向艾瑞克:“对,多喝点,家里那一冰箱都是你的。” 艾瑞克好像察觉出了不对劲,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抬眼看了下正在吃饭的陆柏青,好像并没有兴趣关注我们的深闺密语,越发大胆的说:“你侄子的粉丝团,老大你给句话,我该怎么办?我好怕他像上次一样。” 艾瑞克看了他一眼,我赶紧把他的头掰过来。 这个人,八卦要有八卦的样子好不好,生怕陆柏青不是知道我们在说他似的。 艾瑞克顿了顿:“没关系,你不用管了,他自己会解决。” “你确定?” 我疑惑不已,正准备说什么,陆柏青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你这个鸡蛋还吃吗?” 我一门心思专注和艾瑞克商量对策,随口应了句:“不吃了。” 陆柏青“嗯”了一声,我接着对艾瑞克说,“我是怕他嫌麻烦,一个不注意又惹到他了,他不是……那个啥嘛……” 我话没说完,听到四周发出惊讶的声音,艾瑞克也不可思议的瞧着陆柏青,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我张大嘴巴,愣住了。 陆柏青正淡定的吃着我盘子里的荷包蛋,重点是,那个荷包蛋已经被我咬过一口了。 艾瑞克扯了扯我的衣服,向我抛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我仿佛听到周围都是玻璃碎落一地的声音。 见陆续有些人撤离了战场,我套用了刚从王瑞那里学来的一句话:“陆柏青,我本以为你只是个青铜,没想到你居然是王者。” 陆柏青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蛋,不解的看回过头,我默默的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很好,你这枪指的,很有力度! 饭是没有心情再吃了,我连命都快没了吃什么饭啊。 反正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从陆柏青书包里扒出一颗棒棒糖含在嘴里,暂且充充饥吧。 正百无聊赖的坐着,王瑞和小林往我们这边走过来,“师姐,小林要去给我们买奶茶,你们想喝什么?” 又是喝的,我今天像是掉进了潭五花八门的饮料里,先是养乐多,又是酸奶,再是奶茶,大家都怎么了?今天这么渴吗? 我默默的掏出我的保温杯,“不用了,我有喝的。”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我的杯子里有东西一样,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王师傅从后排凑过来“哟,唐乙你这咖啡挺香啊,我坐这儿都能闻到。” “谢谢。” 王瑞和小林见状,并肩往外走了。王师傅继续凑过来,“原来你这杯子里一直装的都是咖啡啊,每天喝这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我转过身子方便跟王师傅讲话,“已经习惯了,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先喝一杯咖啡。” 王师傅愣了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小小年纪染上如此恶习?” 我:……………… —— 下午拍摄,我们的镜头设计需要用到斯坦尼康,但是一看电视台那个尿性就是买不起这玩意儿了。王师傅用他从业8年的经历和稳固性强行手动跟拍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审素材的时候镜头依然很抖。 广场上面有不少男孩子在玩儿滑板,时不时绕到我们旁边看一眼。烈日当头,大家状态都蔫儿蔫儿的。我被晒得有些中暑,也是有气无力。 “大家先休息两分钟吧” 我遣散了大家,和王师傅找了个阴凉处蹲着开始商议。 “我太沉了,腿上的肉会堵到,举着机器定个半个小时不动完全没问题,但只要一走就会铁定会晃。主要是演员的动作幅度太大,我跟不上。” 王师傅头疼的抓了抓脑袋。 我看了眼他手里大概5公斤左右的机器,咽了口口水,“我试试。” “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肯定不行。” 我尝试着拎起那个机器,果然不出一分钟就坚持不住了。 天还在持续升温,成都的太阳杀伤力是绝对的,一帮孩子都像被烤干了的茄子似的。 “唐乙,先喝点水吧” 小林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陆柏青也朝我们这边走过来。越过他们俩,我看到那帮在广场上溜滑板溜得娴熟的男生,稳当又圆滑,完成了一个动作大家都跟着开心得不得了,仿佛这个太阳并不能干扰他们似的。 我突然灵光一闪,“王师傅,有轮儿就能跟得上吧?” “你说上车子?不行啊” 王师傅指着灌木丛里的一跳小路:“这些地方车根本进不来。” “我有办法” 我把还没来得及开封的水瓶塞回小林手里,陆柏青看着我行动的方向,也十分疑惑。 艾瑞克见我离他的镜头越来越近,不自觉的往后退。 “你你你,想干嘛?” “嘿嘿”我对着他的镜头堆起一个奸诈的笑容:“好艾瑞克,求你个事儿呗。” “什么?” 我往溜滑板的那堆男生那边示意,艾瑞克迅速领会并且震惊了,“你不会是想……不行不行,我已经很久没玩儿过了。” “哎呀,你之前玩儿的那么好,练两下就能成了!” 艾瑞克依旧坚持的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求求你了”我拽着他握紧dv的手,将他的镜头画面不停摇晃。“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见艾瑞克不为所动,我又往他身上贴过去:“好不好嘛!” 艾瑞克大手按住我正在不停往跳动的身子,“叫爸爸。” “爸爸” 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艾瑞克被我这副没节操的样子彻底折服,无奈的走过去借滑板了。 这其实之前艾瑞克上大学时经常使用的方法。因为斯坦尼康很贵,学生们配备不了这种专业设备,所以每次需要到斯坦尼康的镜头都是由艾瑞克踩着滑板完成的。 我一开始不懂,直到之后自己学电影了才知道其实原理差不多,只要能保持镜头平衡还能迅速前进就行了。而这个技术,艾瑞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这不,才来回溜了两下就能带设备走位了。 不得不承认,艾瑞克某些方面确实很强。 虽然这种拍摄方式看起来很不专业,但学生嘛,最擅长的就是用不专业的配置钻研出最专业的成果。所以大家在看到我们的实验效果成功之后都纷纷直呼叹为观止,就连王师傅看了素材都不得不折服。 我跳起来抱着艾瑞克,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爱死你了。” 艾瑞克嫌弃的把我推开,“给老子滚。” 大家看到我们的互动都纷纷大笑,李想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艾瑞克,一副赞许的表情:“艾瑞克,你好厉害。” 艾瑞克礼貌的谢了一声,把矿泉水开了瓶盖塞到我手里。“你说说你,没有爸爸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了是吧?” 我不服气的喝了一口,“神气什么,下次我秀一个给你看!” 喝完以后,才留意到李想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第十五章 意外 这场戏顺利拍完后,我们进到食堂里小坐休息,等待转场晚上小夜戏。我们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本来宣传片也就只给到6天的拍摄时间,今天把一些重的戏份拍完,剩下的就只有一些零碎的镜头。 陆柏青是个比较识大体的,这几天跟着大家忙碌,拿设备搬东西,一点都不马虎,也从来不抱怨。 这天晚上我们在物理学院的一个实验室里待到了晚上11点,可这个场戏还没有拍完,预计还要推迟到凌晨一点。我看大家的情绪都很疲倦了,从早上八点开始集合拍摄,大家状态都很丧,只有几个老师傅熬惯了还比较精神。于是我遣了一部分做场务打下手的同学回去休息,留了几个有工作在身的师弟。 意外的是李想看起来娇身惯养,这时候还主动要求要留下来,我看她这么积极就准了。 “我觉得这个镜头不太漂亮,我们试一下正着拍吧,不然全都是俯拍镜头有点太压抑了,这时候演员的情绪应该是起来了的……” 我和王师傅在仔细的研究着镜头。 “这个灯还可以调颜色好神奇啊……”李想满是好奇的往灯光那边走去,我在和王师傅师审核素材就没太注意。 “喂!小心!” “小心!” “唐乙!” “王老师!” 大家突然的尖叫把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灯光正往王师傅脑袋这边倒,眼看就要砸到他,我来不及思考赶紧把手伸过去替他挡。 所有的设备都是价值不菲的,我们容错不了任何损失,考虑到这个我又不能把灯给扔了,于是托着灯芯往地上放。 从下午7点到晚上11点,这个灯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可见温度已经十分的高。我刚碰到的时候还没感应出来,把灯管放下才感受到右手十分的滚烫,而左手也是在托灯面的时候掌心被灯罩割破,右手更是惨不忍睹,已经被烤成了紫青色,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 “唐乙!” “导演!” “学姐!” “alier!” 随着灯架落地发出的一声巨响,场面一度陷入巨大的混乱,大家一窝蜂的朝我这边挤过来。我跪坐在地上,一时也有些慌乱。 首先是王师傅把我拉起来,艾瑞克和陆柏青几乎是跳着过来的,李师傅则迅速跑到等那边去把开关闭掉。 “我说过多少遍了!小心小心!所有的设备都很危险!要检察好!一个个儿的添什么乱!谁的灯!给我站出来!”王师傅暴跳如雷。 王师傅这一骂倒是把我内心的慌乱给驱散了,我赶紧压住他:“没事没事,您没事儿就好?看看灯坏了没有。王瑞你去药店跑一趟给我买点儿药来。” 王瑞吓得不轻,得令后一秒不敢耽搁的往外跑。 陆柏青黑着脸拿出纸巾把我流血的左手托过去,我看他这个样子还蛮吓人的。 “是我管的灯……对不起,我放下来的时候没注意灯架没锁紧…对不起唐乙。” 小林眼里满是自责的走过来。 “你们老师到底有没有教过你们在片场的时候要注意设备的安全性!如果你们听不进脑子里就别给我干了!” 王师傅真的是急了,瞪着眼睛红的感觉要喷火,我看了都感觉到害怕。 “好了王师傅,小孩子嘛,也不是太严重吸取教训就好了。” 我作为当事人肩负责人,赶紧出来打圆场。 “还有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剧组是让你来胡闹的吗!你看你心思压根儿不在这儿,不如趁早滚蛋!” 王师傅也不理我,对着李想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一点儿都不顾及女孩子颜面,话怎么过分怎么说。我听了都抖了三抖。 整个场面氛围可以说是比陆柏青还冰了。 我抬头看向李师傅,希望他们几个年纪大一点儿的能出面镇镇场,没想到他们也是一脸的愤怒。 “对……对不起唐乙学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李想被吓得抽泣,脸都憋红了,眼看着就要落泪。 我被弄得手足无措,李师傅赶紧站出来 “要我说,大家也别跟着添乱了,这几天下来哪些是干活儿的哪些是凑热闹的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剧组可不是好玩儿的地方,随随便便是能闹出人命来!这次是手,下次呢?你们出了事情谁来负责,反正我们几个是负不起责任的。留下几个干活儿的,其他都回吧。” 李想听完脸刷的变白,我赶紧安抚她:“要不,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送李想回去吧” “没关系,我……我自己回去吧,唐乙学姐真的对不起……”李想自觉的走过来。 “好好好,那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别放在心上。” 李想讪讪的走了,前脚刚走,王瑞带着消毒药和绷带快速的跑上来。 “我先冲个凉水吧,这只手好烫。”在她走后,我终于忍耐不住叫了痛。 陆柏青仔细的往我左手上冲消毒药水,绑上绷带:“不行,不能碰水,一碰水就感染了。” “可是真的很烫……”委屈巴巴???。 “知道痛你还敢拿手去接!” 艾瑞克接话,然后轻轻的拉过我的右手给我抹烫伤膏。我看他们俩一人扯我一只手,样子还挺搞笑的,就打趣他 “刚刚那历史性的一刻你不会没拍到吧?” 艾瑞克听到这话脸都气红了:“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手断了老子可不管你。” 我努努嘴,跟陆柏青说:“你小叔脾气也太臭了!” “唐乙” 王师傅向我走过来。 “我虽然要好好谢谢你,但你也真是太冲动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混片场了,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呢,那灯多烫啊,往旁边一站就烤得慌,你还敢用手去接。” 王师傅蹲下来看着我,背着灯光,虽然语气像是责怪,但表情里写满了自责。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看那个灯倒下来往您脑袋上扣,万一把您头发全烧没可怎么办啊……” 王师傅被我的冷笑话缓和了一点儿:“都这时候了还胡闹!” “嘿嘿。” 为了不让王师傅太过于自责,我费力的缓和着气氛。说话间感觉陆柏青握着我的手突然收紧了一下,我吃痛,叫出声来。 陆柏青愣了一下:“对不起,我轻一点。” 我没应他,回过头来继续和王师傅说话。 “我今天还挺佩服你这个小姑娘,才气和勇气我都是服气的。” “合着您这么多天心眼儿里都是对我有意见?”我开玩笑道。 “我…我可不是这意思,就是……那谁……”王师傅有点急了。 “好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一直一直都是服我的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小姑娘你……” 王师傅被我调侃的一口气提不上来。 “您也别太往心里去,我这不是没事儿么。您要是想谢谢我,后边我还有活儿找您呢,您得给我打个折” 正好我忙完这一阵就要为我的短片搭班子了,这几天和王师傅合作下来磨合的还算不错。我想着物尽其用,到时候也不用临时临点的找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是栽你这个小女娃手里了!” 王师傅假装负气的冷哼一声,惹来周围几个师傅哈哈大笑。 李师傅走上来:“那咱们今天先收吧” “别呀!吱……”我一急扯到左手伤口上。陆柏青握着我,黑着脸:“别乱动!” 我被他的反应吓一跳,不知道又怎么惹他了。愣愣的看着他,陆柏青顿了一下,语气轻了不少:“还没包好,你不要乱动。” 我听完他的话,松了口气,往李师傅那边看过去:“就剩最后一场戏了,咱们坚持一下拍完吧。明天还有别的活儿呢” 李师傅指了指我的手:“都这样了咱们怎么拍呀!” 我笑着说:“我动嘴又不动手的,您几位师傅才是要好好保护好手呢,那可是金字招牌,等我以后赚了大钱了一定要给几位师傅的手买保险哈哈哈。” 几位师傅们也哈哈笑起来,看我坚持,也挂念着拍摄进度,也就不说什么了。 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变了。都由最开始的不太信任,转化为了现在的钦佩。 后来的拍摄中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演员也是状态十分饱满,原本计划的两个小时拍摄时间一小时就结束了。 大家收工时都还兴致勃勃,小林十分殷勤的给我拎包,帮我拧瓶盖,虽然都被艾瑞克一记眼神刀给逼回去了。 我笑艾瑞克这时候特别像只斗牛犬,艾瑞克骂我是木乃伊,我们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在校园里行走着。 深秋里白天和夜里温差特别大,别看白天我们都被晒的没了人气,夜里刮的霜花才真的是能冻死个人。 艾瑞克脱了外套包在我身上,看着他突然又变贴心,心想我那个精灵小王子终于又回来了。 王瑞朝我靠过来:“师姐,你刚刚还挺牛逼的。” “是啊!” 另一个男生也走过来:“想都不带想一下,就这么伸手去接了,真牛逼!” 我不以为然:“牛逼是吧?” 他们重重的点头,我抬起被绷带裹得不剩一块肉的两只手:“还牛逼吗?” 他们讪讪的挠着头,不再说话了。 第十六章 直面手残的人生 回到家里,艾瑞克打开微信群,那几个步行赶往宿舍的男生不紧不慢的在黑夜的校园里高歌,追逐,打闹,还把视频发到群里,炸出了一大堆潜水的同志们,欢快到不行。 我低头看看一双绑的真的像是木乃伊的手,嗯……如果能洗澡的话就更好了。 我这么想着,找来艾瑞克往我手上捆了保鲜膜做防水用,但奈何两只手都捂得太严实了。就又想了个办法,让艾瑞克往我的手上绑了搓澡巾,除了拿毛巾和穿衣服困难,洗澡还是没太大困难的。 一个澡洗了依旧将近一小时,手还是湿了。右手又被水蒸气蒸到发烫,我打开冰箱,把手伸进去降温。陆柏青又板着脸过来帮我把手重新包扎。我发现他今天真是特别容易黑脸,都快成黑山老妖了,弄得我也跟着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是谁惯的,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 可我挣扎了一个多小时,头还没洗呢…… 求助的眼神眨巴着看向他俩,艾瑞克已经在跺脚了。 因为明天早上8点又要集合,理发店还没开门呢。所以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们两个只能给我在卫生间里搬了个小椅子…… “艾瑞克你轻点儿我头皮都快被你抠下来了!”我低着头嚷嚷道。 “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艾瑞克不耐烦道。 “真的疼嘛!哎哟……我不要你洗了,陆柏青给我洗!” 我感觉艾瑞克心里默念了十遍阿弥陀佛才没有一刀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哈哈开玩笑的,艾瑞克是外国人才不信阿弥陀佛呢。 陆柏青身体一僵,我顶着满头的泡沫抬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句什么话…… 也不知道是我飘了还是他陆柏青提不动刀了,我居然敢叫他帮我洗头…… 陆柏青:“我……” 我也跟着一怔:“艾……艾瑞克你轻点儿啊” 艾瑞克没察觉出我们两个之间微妙的气氛,一脸被逼良为娼的样子,再次撸起袖子。 “还…还是我来吧” 于是陆柏青和艾瑞克换了位置。 我后背不禁冒了冷汗。 不过陆柏青接手后力道果然轻了不少,我马上就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满意的称赞:“舒服舒服,你再往右一点儿,右边有点痒,哎对,就是那儿,你轻点啊,不要扯到我头发……” 陆柏青:……… 陆柏青帮我吹干头发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他俩还没洗呢,而且热水已经被我用完,他们还要再等半小时。 我有点惭愧:“要不你们一块儿洗吧……” “getout!” 艾瑞克把手中的抱枕扔过来,我虽然手残,但脚步还是灵活的,嗖一下遛没影,留下艾瑞克在原地暴走。 当然这还没完,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杵在卫生间门口等着人来帮我刷牙的时候,艾瑞克真实的已经崩溃了。 无视他强忍着要去厨房拿刀的动作,就他那个粗暴的手劲儿,他想给我刷我还不稀罕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猫着去踢了陆柏青的门。 “alier要不我们给你请个看护吧?”艾瑞克靠在门边上盯着俩黑眼圈边吃苹果边对我说。 “河以呀,以们护汗我不鹤意(可以呀,你们付钱我不介意)” 我含着一口的泡沫跟艾瑞克说话,一个没兜住,嘴里的东西往陆柏青的手上流下去。 我: ̄□ ̄|| 陆柏青:………… 艾瑞克:“fuckthedog!” 我觉得陆柏青的抗压能力已经被我训练出来了,这么无语的时刻他居然只是淡定的擦了擦手,然后帮我攥着头发,让我往水槽里吐泡沫。 我洗完脸后讨好的看着他,我、发现他今天脸粉扑扑的,是因为刚起来的原因吗? 泛青的眼眶颜色有点加深,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不过一点都不影响美观,反而更禁欲了。 陆柏青现在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顺眼了。我继续眨巴着大眼睛,他愣了一下,鬼上身似的躲过我的眼神,我赶紧贴过去:“陆柏青你今天好像比昨天帅耶。” 陆柏青对我的发疯已经免疫,他把毛巾扔过来盖住我的眼睛,并不准备搭理我。我又赶紧追上去。 “嘿嘿,那啥?帅哥,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擦下护肤水吧~(*^▽^*)” 陆柏青:“…………” 由于在我身上耽搁了太长时间,我们出门的时候已经8点多,我让陆柏青把我手机拿出来,给群里打声招呼 【群聊:100年冲鸭:】 【唐儿:大家,不好意思啊,我这边耽搁了一下,可能要晚到一会儿,王瑞你先带大家去吃早饭,我们过一会儿就来。】 我一边说话一边让陆柏青帮我打字,陆柏青发送后把手机塞回我外套口袋里,刚放进去,消息又响了。 我又让他掏出来,“密码是,你帮我装好吧,有消息告诉我,你今天当我全职助理啦” 陆柏青抿着嘴,不说话,帮我打开微信。 【群聊:100年冲鸭:】 【播音-肖飞:导演,听说你昨天晚上受伤啦?】 【唐儿:一点小伤,不碍事】 【学生会组织部部长-王磊:唐导带伤上阵,太敬业了吧!(赞)】 【摄影-王师傅:(赞)】 【摄影-李师傅:(赞)】 【录音-杨师傅:(赞)】 【录音助理-小李:(赞)】 【灯光-何师傅:(赞)】 【唐儿:(抱拳)没办法,直面手残的人生啊!】 我趴在陆柏青手臂上盯着他打字,说话时嘴里的风不时喷在他手指上。 他突然停了一下,许久没有动作。 我不明所以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早上粉扑扑的脸蛋又被纸一样的雪白代替了。 他低头看着我,眼睛陷在深邃的眼眶里,看不出正在想什么。 但是隐隐的,微弱的,不经意的,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耐烦。 ……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好像,是有点儿得寸进尺了哈。 刚刚有了一些自我认知,然后,他默默的伸手在我衣服上蹭了蹭,把我刚刚喷出去的口水全都蹭了回来。 ……………… 我觉得我对他还是太客气了些。 第十七章 暖床 有了昨天的事情后,好说歹说王师傅也对小林不放心。通过张老师又找来了一个我们专业的男生,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闻。 方闻看了眼我的造型,打趣道:“哟,唐乙,身残志坚啊!” 礼尚往来,我举起我的木乃伊往他肩上去了一拳。 没有手确实是个麻烦事儿,关键我的手被陆柏青捆的严严实实,手指头都不给我留一根。有时候要帮王师傅对焦,或是给演员划台词,都不太方便。 最可怕的是,手不太灵活之后,我的注意力和思维逻辑都不太畅通了。总是不自觉带着手做一些小动作,但又在举起手之后才反应过来它受了伤。 利用开小差的功夫感慨一下,人体构造和机能,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好在我们剩下的戏份不是很多,也没有很烧脑的镜头设计。应该可以在他们发现我的异常之前拍完。 刚冒出这个小庆幸,我把主角走位的轴点位置设计错误之后,艾瑞克就迅速捕捉到了我的不灵活。 我有些露怯,不过艾瑞克什么也没有说,关掉自己的dv站到我身边当起了副导演。 除了不便捷之外,其实也有好的地方,我现在在组里沦为了重点看护对象,喝水,背包,拿剧本都不用自己亲力亲为,也算体验了一把皇帝的待遇。 今天的戏份大多是外景,我们在学校月牙湖驻留了将近三个小时,王瑞考虑到所有人前往食堂吃中饭太耗时耗力,就叫了几个男生一起先去把饭打包了往这边送。 他们回来时,我和王师傅李师傅还在讨论分镜头,小林举着几盒饭走过来,分别给两位师傅送完之后,打开了其中一份,在我旁边蹲下。 “我喂你吃吧” 小林低着头,越过他的刘海我也能看到他此时通红的脸。正准备说话,艾瑞克举着饭盒过来了。 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仇恨的盯着小林。 小林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估计是昨晚艾瑞克的气场延续到了今天,导致小林有些后怕,马不停蹄的给他让了位置。 艾瑞克的良心发现让我感到轻微意外,不过他的好意在第三次把勺子往我脸上怼之后被我冷漠的拒绝了。 “你到底会不会喂?” “有本事你自己吃!”他把盒饭推到我面前。 我看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双臂,认怂了。 “我来吧” 陆柏青话音刚落,艾瑞克和我都如释重负。 艾瑞克:“太好了你来你来。” 我:“太好了你快来你快来。” 陆柏青哭笑不得,接过艾瑞克手里的饭盒,重新到我面前蹲下。 他的白色运动服在太阳下发着光,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冰霜的脸上透着紫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皮上。 从我的角度看他,低眉顺目,稀长的睫毛像两簇稀疏的麦苗,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微微颤动着。 咳咳,我干咳了两下,回过神来。 “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再吃。” 他一边说一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送到我嘴边。凝眸注视着我的时候,睫毛伴随眼睛睁开的动作只看得到星星点点的痕迹。宽窄适宜的双眼皮让他看起来俊俏,但是又不张扬。 我双手动弹不了,又是蹲在地上的,只能垫着脚,把身子倾过去吃。 “手还疼吗?” 他手指捏着塑胶勺子在米粒里戳着,一边找着话题。 我鼓着腮帮子,吐出来的字也十分含糊:“左手疼,右手烫。” 这么一说,我感觉他这个冷冰冰的样子应该还蛮解暑的。不过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手往他脸上放啦,迅速脑补了一下他黑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 还真的……挺不下饭的…… “咳咳咳咳” 冷不丁被米饭呛了一下,陆柏青放下勺子,大手放在我背上轻轻拍,见我没有缓和。拿来我的水杯放到我嘴边,我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才发现他一手放在我背上,一手帮我拿着水杯,看起来像是把我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周围都弥漫着他身上榛木的淡淡香味—— 噗—— 我又把水全都喷了出来。 陆柏青拿纸在我嘴边擦拭,手指碰上我脸上的皮肤时,我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把他推开。 哎,老人说一心不可二用也是有道理的。 你说我觊觎他那张脸有个毛用啊? 看着那一盒满满的饭,还有并不下饭的陆柏青的脸。我打了个清脆的饱嗝,典型的吃饱了撑的。 “我吃不下了,你去吃你的吧。” “不舒服?”他凝眸看着我,眉头微微一锁。 人家好心好意,我总不能狗咬吕洞宾吧,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早上咖啡喝多了,现在没胃口。你包里不是有糖嘛,你给我一颗棒棒糖就行” “再吃一口,你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他好脾气的说着,又往我嘴边送来一大口饭。 我有些泄气的望着他,不想动弹。 他不罢休的继续举着勺子,像哄小朋友似的:“你吃完这一口我给你一颗棒棒糖。” “行!”我手舞足蹈应下,张嘴去把那勺饭吃了。 周围传来啧啧的唏嘘声,抬头看到大家都在暧昧的看着我们,好一阵尴尬。回头看陆柏青不明所以的懵逼脸,手里的勺子一直在饭盒里戳啊戳。 我噎了一下,有些后悔让陆柏青喂我吃饭,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这不是。大手一扬,我爽朗的说道: “伤兵福利,你们下次谁受伤了我派陆柏青去给你们暖床!” 王师傅听到这话差点摔了个踉跄,“千万别!这种事情以后千万不能再发生了,小方,小林你们几个都是,以后出社会了要是进剧组的话千万要记得安全至上,可别学你们导演用手去接器材。器材再贵,那能有人命值钱吗?” “是是是!” 几个男生突然被点名,赶紧点头哈腰的应着。 我也迅速接过这个彩虹屁: “嘿嘿,王老师教训的是,王老师教训的……”我话还没说完陆柏青粗鲁往我嘴里又塞了一大勺米饭,我瞪着眼睛 “你干嘛?” 陆柏青:“暖床”。 ……………… 对,我差点儿忘记这个小祖宗挺记仇了。 第十八章 传奇人物 宣传片拍完已经接近10月下旬,距离校庆活动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月,王师傅几人带着素材回到台里进入了紧张的后期制作阶段。 没有了正当的请假理由,我得每天下了课才能去电视台跟剪辑,张老师那边又一直给王师傅几个人挑刺,一来二去的信息对接不上,漏掉了好几个细节。 王师傅一个气不过,让学校那边直接给辟出了个工作间,带着几个剪辑老师直接跟住在学校里了差不多。 我看王师傅实在是受气,可学校作为甲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想法子组了个饭局,就当慰劳慰劳大家了。 王师傅一听,诶?可行!我们俩一拍即合,把之前跟组的几个师弟一块儿叫出来,找了学校附近一家还行的餐馆,就这么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一桌子人。 “唐乙啊,你这个小女娃真的,太难得了”酒过三巡,王师傅举着手里的江小白,踉踉跄跄的朝我这边走过来。 “哎哟王老师您慢点!”我双手捧着一个茶杯迎上去。 我手上的绷带已经拆开了,左手慢慢儿开始结痂,这段时间正发痒呢,我一痒痒了就往沙发上蹭,把伤口蹭破了陆柏青又黑着脸过来重新包扎,这几天他已经完全被我磨的没脾气了,我怎么样都随我去。 右手的烫伤较严重一些,最近正在流脓,每天换药都是惨不忍睹,陆柏青给我换药的时候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就跟他看到我内衣时候一样的不好意思。 因为伤口还没好,我也不敢喝酒,就捧了个茶杯意思意思。 “你这孩子我真的喜欢,要我也能收到这么喜庆一徒弟该多好啊!”王师傅拍拍我的肩。 我心里正有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听过夸我漂亮夸我有才华夸我有灵气夸我性格好的一大堆,还没听到过夸我喜庆的。 “王师傅您客气了,要收徒弟还不简单,咱们学校好苗子多得是!”我赶紧抬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 “不不不,都不好,都没你好” 我看王师傅有点高了,身边都围着是我们学校的“苗子”呢,他资历深不怕得罪人,我还怕在学校待不下去呢。 “嗨您这儿说哪儿的话呀,您也是我王师傅不是!”我谄媚的说。 “是是是,这小罗啊,真是好眼光!你师父比我能耐多了,你跟着他肯定能混出名堂来的。” 嘿这王师傅,平日里天天跟我一口一个罗导一口一个罗楠老师的,这会儿喝点儿酒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直接管叫小罗了? “我年纪小,啥事儿不懂,还多亏您老前辈平日里的帮衬呢。”我说着把他刚喝完的酒杯倒满。 “你看看”王师傅对着一大桌的人往我这儿指:“又谦虚又会说话” 我走上前去搀他,把他往位置上引。 “您别埋汰我了,在座的都是我同学师弟师妹的,一会儿人笑话我了” 我班长方闻这时配合的走过来把王师傅带过去,“唐乙在我们班儿可一直都是传奇人物呢!” 啥?我一懵。 方闻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在咱学院都是传奇人物啊!” “真的假的?!” “你都不怎么上课肯定不知道啊!” 几个学弟兴致大起的凑过来:“师哥?快说说!” 我也一脸八卦的凑过去,没想到人不在江湖,江湖里却满是传言呀。 方闻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然后清清嗓子,开始道 “唐乙啊,自打大一进来就不跟大家伙一起,课也不经常上,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有一次上摄影课,你作业交了人没来,老师公放作业的时候实实在在的把大家伙儿惊艳了一把,老师都以为是你网上盗图来交的。” “所以唐导,这是你自己拍的吗?” 一个师弟把脑袋凑过来,咳咳,我尴尬的擦了擦汗。 “……对” 我记得当时是摄影老师主动联系我,来求证我摄影作业的构思和想法。 几个师弟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算什么” 方闻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上了一年课,也没有和她交好的,后来班上有人在传你在学校周围有房,本来没人信,直到真有人看到你进了那个小区,军训的时候又有人开着豪车来接你……” 方闻说到这儿没往下说了,迟疑的看着我。 “噗,你们不是以为我被人包养了吧!!!!”我瞪着眼睛大叫。 艾瑞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举着dv把一切都纪录下来了,陆柏青听到“包养”也是默默的抬起头。 方闻特别尴尬的笑着:“那个没,没……是有一次,学院组织看电影,就是去年上映的《青城》,我们在片尾的演职员表里看到你名字了。本来以为是同名,结果严老师课上带我们看华影奖的直播,大家看到你,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牛逼。” 呼…… “那就好,我住那个屋子不是买的,就是我租的,因为在外面兼职所以住学校不方便嘛” “你不用说我都懂,就算是你买的也没啥,这几天的接触我也看出来了,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以后我再在班上听到你闲话,我会帮你解释的!” 我一听赶紧和他碰了下杯:“谢谢老铁!” 方闻笑的十分爽朗:“就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发现你人也蛮好的,班上那些小姑娘就是嘴欠,妒忌你!” “妒忌我啥呀?”我表示疑惑。 方闻看到我是真诚的发问,于是接着说道:“你没发现你平时都不怎么上课但是都没挂过科吗?” “我……我挂了呀,大一的马哲,现在还挂着呢,我还等着明年大四清考呢”我一脸懵逼道。 “我说的是专业课。你不上课,作业还做的那么好,今年综测又是第一。大家就觉得老师包庇,再加上没人跟你抱团,慢慢儿的闲话就多了呗,而且你不会不知道你是咱们班最好看的姑娘吧。” “咳……咳咳” 我又被一个“最好看”吓到了。 “那啥,我谢谢您嘞!真是的,大家都这么闲啊,怎么背地讲人小话呢”我把头埋进盘子里。 方闻这时候隆重的举起酒杯,往里倒满了江小白。 “真是对不住了唐乙,是我们小人之心了,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给你敬杯酒。” 第十九章 苟富贵不相忘 我被方闻的架势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别别别,过了啊!我很多东西也都没顾虑到,还谢谢你今天提醒我了。大家都是同学,你咋还‘哥’上了呢……占我便宜呀?以后多罩罩我,苟富贵,勿相忘!”我举起茶杯和他一饮而尽。 “你本来就小啊,你今年才19吧”方闻喝完放下杯子。 周围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也跟着一惊:“你怎么连我年纪也都知道?” “咳咳,那啥,你别误会啊,我是班长么不是,看到一个比周围同学岁数小的难免多看两眼。” “行吧行吧,咱们这趴先过了,以后交作业啥的招呼我一声嘿嘿。” 喝完这一杯,王瑞也举起杯子朝我走过来,“师姐,方闻说完了我也得说两句。这一杯我得敬你,就你帮王师傅挡拿一下,真的太牛了!” 我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裹着纱布的手掌在脖子上蹭了蹭,“有这么夸张么?” 王瑞没有接我的话,继续说道,“我还得跟你说声不好意思,本来大家之前不怎么服你的,就是那一下,彻底把大家伙儿整懵了!服了服了,这下真服了!” “合着你们真的对我有意见啊?”我迅速抓住王瑞话口中的关键词,询问道。 “真不是那意思” 王瑞语重心长,“大家平时都是在一起玩儿的,学校的活动也都是这帮人一起干,这次突然多出来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心里总会有些意见。真的是我们小人之心,你要不见怪,就喝了师弟这杯酒。以后你就是我偶像了!” “所以说,人优秀是有原因的” 王师傅迅速插过话来:“我第一次见唐乙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 说着他又指向陆柏青,“还有小陆,你们一定要好好做,中国电影的希望就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了。” 王师傅越说越夸张,怎么就到了中国电影的希望上去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走一个吧”王师傅举起杯子。 “我们能聚到一起也都不容易,看着你们几个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让我老王也想起来我上大学那会儿,大家都是为了做好这个校庆,那咱们就为学校的100周年碰一杯吧!” 说着一桌人全都站起来,隔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坐下时发现陆柏青一直在盯着我看,我不自觉用纱布蹭了蹭脸,“我脸上有东西?” 他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他抬头看着我,锋利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不少:“你吃饱了吗?” “我跟你说实话啊”我偷偷凑到他旁边,“一直在喝水了,压根儿没怎么吃。”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吃点儿?” 我看了看酒桌上兴致勃勃的男生们,“算了,回去路上再买点儿吃的吧。”我也没能想到原本的计划是约饭,最后却变成约酒了。 陆柏青今天态度亲和许多,被我带着穿梭在这种场合也不排斥,反而有些兴致勃勃。他虽然一直没讲话,就是默默的在一边看着我们应酬,但自己也好像乐在其中。 王师傅因为开心多喝了点,饭局结束时脚已经有点儿飘了。我们大家把他送上车才组队往学校走。 方闻这时候又靠过来:“唐乙,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我看眼他身后离我们还有100米远的大部队,把目光放回到他身上:“你说。” “新生入学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资料上是孤儿,本来学校是有孤儿补助政策的,但是你一直没来签字……”他看到我盯着他赶紧补充道 “其实也是因为那次班上有同学看到你的资料了所以才开始传你闲话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方闻,谢谢你。你刚刚说我跟大家不一样,我是跟大家不一样,很多东西我都不如大家,我确实是孤儿”见方闻的脸色沉了一下,我接着说道: “但这也不代表什么。我们今天能站在一起,当同学,一个桌儿吃饭,就说明大家有缘分,没有谁就是特殊的。我谢谢你这么护我,但别人说什么我并不在意。我这些年吃过的苦头比这要难得多,可我不也好手好脚的长到现在。没事儿,你也不用帮我辩解什么,我真的不在意。”我真诚的看着他。 方闻顿了一会儿,许久才重重的点头:“好,哥们儿明白了。咱们以后就当好同学,我知道你也忙,学院有啥通知我都单给你一份儿,作业你也要交交,不然老师也很难办的。” 我笑着看他:“行嘞!还是那句话,苟富贵,勿相忘哈哈哈” 方闻看我笑,也傻傻的陪着我笑,正准备抬手拍拍我肩膀,陆柏青和艾瑞克这时候走过来,我看着他硬生生又把手放回去,样子滑稽的不行。 “今天拍到满意的素材了吗?” 和同学们分开后,我踏着月光问艾瑞克。 他一边关掉dv一边回答,“很满意,我之前看过李安导演的电影,正觉得中国的这种饭局气氛很有意思,今天一看,比电影里要丰富得多了。中国人好像特别喜欢在饭桌上喝酒、聊天。可惜我要拍摄,不然我也想加入到你们。” “是吧?对于中国人来说,食,色是人的两大贪念和本性,西方把它们视为七宗罪。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这也是人的劣根性所在,所以这种随着本能释放出来的气息都是很迷人的。”我向艾瑞克解释道。 艾瑞克显得津津有味:“中国文化还真是有趣,不过你们刚刚说的大部分我都没听懂,你后期要给我翻译。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刚刚……刚刚方闻说我是班花哈哈哈哈哈!” 艾瑞克一脸嫌弃:“你可拉倒吧!” “真的!不信你问陆柏青!”我把陆柏青拽过来。 “别说了,我不会信的,你找谁来我都不信。” 艾瑞克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把我气到不行。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这可是刚刚他亲口告诉我的!说我们班女生都可嫉妒我了!”我贴上去要和他理论。 “omg,刚刚在我心里升起来的中国文化形象又被扼杀在审美的屠刀下了”艾瑞克一脸绝望。 我扑上去:“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第二十章 十八岁看的书 洗完澡陆柏青把我叫过去换药,我正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啊!” “今天不太一样。”他接着说。 “是吗?可能是因为有人说我是班花吧(*^▽^*)” 陆柏青:“……” 他仔细的用棉签擦药,头发还湿湿的,散发着和我头上一样的味道。但身上依然有那种搀着榛木味道的奶香淡淡传来。 他低下头时我还能清楚的看到他发顶那一圈白,再往下看留意到他嘴唇周围泛了一点儿青色,惊讶的说道:“陆柏青你长胡子了!” 陆柏青:“……” 我一时没注意什么时候关系和他这么亲昵,继续惊讶:“你年纪这么小就长胡子了吗?” 陆柏青:“==” 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一直觉得我很小吗?” 他说完我愣了一下:“当然小了,你不是才十八岁么?” “可你同学说你也才十九啊。” 他继续和我争执,虽然我觉得这并没什么好讨论的。 “哎呀我懂你的,男孩子这个年纪都会疯狂想要证明自己的成熟,总有那么一天的,别着急啊!” 你已经比艾瑞克好很多啦,艾瑞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拉着我一起活泥巴呢!想到这里我伸手拍拍他的头顶。 他负气的捏了一下我的掌心,我吃痛,叫出声来。他抬眼,每到晚上他就会把眼镜戴上,这时藏在他眼镜后面的眼珠突然凝了眸,脸上冒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粉色,我有些吃惊。 他的胡子长得还蛮长的。 一时兴起,“我帮你刮胡子吧!” “你这手怎么给我刮胡子呀”他捏捏我正在流脓的右手。 “额……那要不你留一留?等我手好了给你刮。” 陆柏青沉默了好久,久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抛下一句:“为什么?” “……啊?哦,我以前一直想给我师父刮来着,他一直不让,我就很好奇嘛,感觉很好玩~” “……” “行不行嘛!” “不行”他坚定道。 我嘟着嘴往艾瑞克的房间探头:“艾瑞克我给你刮胡子吧!” 陆柏青:“……” 艾瑞克:“滚!” 我:哼╭(╯^╰)╮ 陆柏青帮我包扎好,又突然抬起头来,“你……” 我以为经过他的深思熟虑已经同意要让我给他刮胡子,正激动着,他迅速转移话锋:“我那里有一本书,有些地方看不懂。” “是吗?”我冲他眨眨眼睛。 他这几天把我书柜上的书本大致都翻了个遍,我都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勤奋好学的人。我让他把书拿出来,跑到沙发上坐下。 我这个沙发,名字是叫沙发,但其实跟个榻榻米差不多。我盘腿坐在上面,正好够得上茶几的高度。因为我疯狂迷恋这种欧式简约的客厅布置方式,觉得很是温馨,偌大的客厅被我搞得像蜗居。 陆柏青拿着书在我旁边盘腿坐下,我看着他堵在沙发上显然不够盘的腿,一时有些羡慕。我打开书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自卑与超越》。 我有些惊讶,他一个经济学的,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这本书讲的是受弗洛伊德的“补偿机制”的影响,人们出于自卑或是追求优越感会采取许多手段来改变这种处境。 而为了解决自卑感,阿德勒认为我们需要回到童年时期,摒弃个体意义追溯自卑的根源。因为他们认为自卑感都是源于童年时期的各项不完美。 书是师父放在这里的,我平时懒散,不太喜欢看着这种书籍,倒是更喜欢读小说。 陆柏青翻开书,找到他批注的那一页指出来,问我:“补偿机制是什么?” 我扶着额。因为我也不是很懂这本书,生怕解答错了,思考再三找了个比较简洁的答案: “嗯…弗洛伊德的补偿机制应该说的是人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才要追求完美,但是碾压他人终究无法达到优越。” 我说着抬头看他,他推了推眼镜,一双眼镜炯炯有神的望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可是没有参照物,怎么知道自己优越呢?” “我也很奇怪这个问题。可能哲学家心里是觉得不要把攀比变成束缚自己进步的枷锁吧。人活到一定境界,就会觉得旁人的重要性很低,永恒的敌人都是自己。” “人的敌人是自己……”陆柏青小心的重复着我的话,目光定定的盯着某个地方,若有所思。 我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八卦的凑过去,“怎么?你有一只想要超越的人吗?” 他被我打断思路,条件反射朝我看过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我,隔着眼镜片,我都能感受到他目光里投射出来的力量。 “没有,但是我有一个一直想要追赶的人。” “哦?你想要超越他?” “不是,我只是想追上她。” “那应该是正面的鞭策吧,只要你不把自己陷入困境,这种力量就能转化为正向的。” 见他深思着我的话,我生怕带错方向,又开始辩解:“唔,我的感觉是这样。反正,有目标总是好事。能把这种目标转化为优秀的动力很棒啊。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反正我看的时候是这么理解的。我看你做这么多批注头都快疼死了” 我把脸贴在茶几上,回头看他。 陆柏青突然笑了一下,居高临下看着我:“我还以为你平时就看这些书。” 我一脸的痛苦:“那都是我师父的,我才不给自己徒增烦恼呢,你才十八岁,看什么自卑与超越啊” 陆柏青也趴下来,垫着手臂靠在茶几上:“那你十八岁的时候在看什么书?” 我脱口而出:“当然是金庸啊!还有古龙!” “哦?那是谁?心理学家?经济学家?” 我摇摇头:“不是,他们写的都是武侠小说。很多电视剧都是根据他们的小说来改编的!” 说完我看陆柏青一脸的疑惑,突然觉得他长在国外很可怜,连金庸都不知道。 我跑到书柜旁边,指着那一堆金庸全集:“你就一本一本慢慢看吧,看完再来感谢我!” 第二十一章 你的青春 我踩着梯子就要上去给他拿书。踩上了梯子的第二阶,终于够得到那几本书了,回头才看到与陆柏青平视着。 ==??? 我吧唧吧唧嘴,有些不太自然,开始一本一本往外搬。 陆柏青可能是看我太慢了,直接伸出手来取书,我看他横在我眼前的手臂,有些不太顺眼。 “就放在这儿吧,我看完了再来拿”陆柏青说。 我想想也对,反正书又跑不了,这就要下来。他一手拿着书,一手帮我扶梯子,我落到地面上时,又从与他平视的视角变成了45度仰视。 网上最近一直在议论的“最萌身高差”可能就是这个概念了吧。 不过162和186,是不是有点萌过了?? 可惜他还是个孩子,我不由得惋惜了一下。 而且脾气太臭,性格太怪,长得太帅,皮肤太白,还有还有,话太少!不贴心!不稳重!腿太长!鼻子太高!脸太瘦…… 就这么下个楼梯的当口,我已经罗列出陆柏青的十宗罪,他要是知道了不得弄死我…… 我甩甩头,赶紧回过神来。 抽出一本天龙八部,和陆柏青回到沙发上坐下,“我跟你讲,金庸真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笔下的江湖世界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地方,他塑造出来的大侠,也都是有血有肉的铮铮汉子!他的世界观,爱情观,简直开辟了一个崭新的领域,我也是从他的书里学习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方法。” 我一说起金庸来就像是水龙头一样,源源不绝,要不是陆柏青把水递到我嘴边,我都不打算停下来。 陆柏青也显得饶有兴致,“江湖?大侠?” 我喝了口水,把头点成波浪:“对啊!” 看到陆柏青一脸的疑惑,我感到不可思议:“你不会连江湖和大侠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柏青抿着嘴,有些狼狈。我不禁有些同情起来,试探的问:“你几岁出的国?” “5岁。” “之后一直没回来过吗?” 陆柏青推了下眼镜,点头。 “那电影总看过吧?”我凑到他旁边。 陆柏青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把手撑在身后,整个身体往后倾,眼睛看着天花板。 沉默了许久,他说:“我从记事以来身边都是德国人,看的书,听的故事也都是关于西方文化的东西。不过我小时候倒是看过一个动画片,几个小男孩,是葫芦变成的,好像他们还有一个爷爷……” “啊!你说说的是《葫芦兄弟》!”我激动的打断他,陆柏青回头看我一眼“你也看过?” “当然看过啊,我们这一代人谁没看过啊!我小时候还被那个蛇精吓死了,天天做噩梦。我奶奶家在农村,她院子里正好有一棵葡萄树,我暑假里就跑去她院子里守着那棵葡萄树,搬个凳子一坐就是一天。我奶奶问我干什么,我说我要等葫芦兄弟长大,还说我奶奶是葫芦奶奶,要小心会有蛇妖来害她。偷了我我妈的珍珠说是保护符,可以收妖。我把珍珠弄掉了我爸还把我揍一顿,长大才知道那是我妈的嫁妆!” 我眉飞色舞的说完哈哈大笑,陆柏青坐起来,津津有味的听着。 “还有还有,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见他摇头,我赶紧说道:“就是牛郎和天上的侄女恋爱了,被天上的王母娘娘知道后要拆散他们,只准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的时候见面。” “你说七夕?” “对对对,还说每年七夕的时候,坐在葡萄树下能听到他们说话,我每年都搬着凳子要去偷听。7岁那一年我遇到奶奶家隔壁的孙子来偷葡萄吃,我以为遇到牛郎了,嚷嚷着要嫁给他,让我奶奶第二天去给我提亲。我妈不准,我骂她是王母娘娘拆散我的姻缘!” 陆柏青听完轻轻笑着,“我听过七夕的故事,是教我小提琴的老师讲的。” “你们老师?你妈妈不跟你讲吗?” 见他摇头,我心里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位什么样的母亲,居然不跟孩子讲自己祖国的文化……我师父虽然忙碌,可家庭教育是一点儿都没落下的。 怕他失落,我赶紧闹腾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给你讲!” 我转过身来盘腿面对他,“还有好多呢,以前的人们写故事都比较倾向会写一些玄幻的故事,仙呀魔啊,还有神、鬼、魄这些种族。你听起来可能觉得很迷信,但是就是这些奇幻的碰撞才最是精彩的!等你看完金庸,我再推荐你几部玄幻小说。” 陆柏青点了点头,我突然有些好奇:“那你之前都在干什么?看什么书?看什么电影?” 他思考了一下:“嗯……小时候学小提琴,看的都是关于古典音乐的书籍和音乐剧,电影不怎么看。” “啊?那你生活岂不是很无聊?” 他默了默,没说话,我意识到失言,岔开话题:“那你怎么不学音乐,跑去学金融了?” “赚钱快。”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搞得你多缺钱似的” 说完看他神色不太自然,干咳了一下:“那你放弃音乐不觉得可惜吗?” 他低头想了一下,我盯着他的脑袋,这时候昏暗的灯光正好照在他头顶,他刚洗完的头发显得有些柔软。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也不算可惜,小时候我妈也只是想给我找点事情做,才送我去学的,只是一种课外兴趣班。” 他说完我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我当年跟着师父去到柏林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尚且身边还有艾瑞克陪着,他对我也很好,就这样,我也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强迫自己适应那边的生活。 可他一个小朋友,还在年幼就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你以后就不要看那些什么经济学,心理学啦,虽然学习是无止境的,但是学习并不能代表生活啊。” 陆柏青听完这话显得饶有兴致:“你不也是在用生活的时间学电影吗?” 第二十二章 从来没见过你 陆柏青的话引发了我的深思,从跟着师父的第一天起,我的生活,真的已经被电影占满了。 我坚持学电影有两个理由,第一个是这是师父的工作,我只有学习电影才能拉进与师父的距离。二是,从我有意识以来,我认知里的所有行业都与电影相关,除了电影,我并不了解别的行业会做什么内容。 因为熟悉,所以电影对我来说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但也许,别人跟我并不一样…… “你说的也对。虽然在我看来电影是比较有趣的,有血有肉有爱,经济学和心理学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有趣,自己也喜欢的话就去学吧。反正我如果不是学习需要,我翻都懒得翻开这些书。” “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见他是诚心发问,我清了清嗓子: “生活当然要有爱啊!没有爱的生活学了再多的心理学也没有用。就像你理解不了我给老师送礼的行为,理解不了我所谓的规则。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们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要迅速融入当地的法则里。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世界,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的辛苦。” “可是这样不会显得人很没有底线吗?”陆柏青疑惑道。 “不,人的底线不是体现在这些地方的。或许有人的底线就到这里,可我不是,我的观念就是尽全力适应这种规则来保护自己的底线。” 说完这些话,陆柏青十分震惊,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不置可否,只是问我:“你几岁的时候明白这个道理的?” “十七岁。” 我坚定的告诉他。 都知道剧组是个是非之地,而我和师父挣扎这么多年还能独善其身的原则就是冷漠。 不去奢求,不去失望。 也许这就是师父明明有学历有才华至今却没有太大收获的原因,但是不以小己得失动摇大的根本,这是我们的原则。 或许有很多人比我们事先看透已经事业有成飞黄腾达,但是师父不行。他有过成功的捷径,但是迫于他的修养,把这些事情看得十分不耻。即使走的艰辛,却也宁肯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而他的价值观深深影响了我的。 过了许久,他问我:“那你十七岁的时候在看什么?” 十七岁?我想了一下,十七岁我还在准备考大学,哪有时间看课外书啊,于是清了清嗓子,告诉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我正为自己这个颇有料的冷笑话沾沾自喜呢,陆柏青用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什么小说?” emmmm好吧 “高考复习资料==” “好吧,哈哈哈”他裂开嘴笑起来,大大的眼镜把他的脸遮完一半,看起来很是软萌。 “有什么好笑的!我又没上过高中,一年要学人家三年的课程,很吃力的好吧!而且那时候东奔西走,每几个月就要换地方住,条件很艰苦的!” 陆柏青听我抱怨,收了笑脸问:“为什么要换地方?” 想起这个,我一阵心酸:“因为我师父在剧组工作啊,每拍完一部戏就要换下一个剧组,根本没时间回家的。” “你为什么要叫steven师父?” “这就说来话长了,师父那时候在剧组里工作,人家不让带家属,说我是他妹妹、侄女儿都不合适。他就只能说我是他徒弟,剧组一听,是同行,才准带着的。所以我就管他叫师父了。” 我双手抱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 “那你16岁呢?16岁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歪着脑袋,陷入回忆里:“16岁刚从德国回来呀,那时候师父的事业做的已经有些成绩了,我白天跟他在剧组里学文化课,晚上在酒店里也学文化课。每天脑子里都是文化课???” “剧组……”陆柏青抬起头,像是把思绪拉向了远方。 “剧组好玩吗?” “不好玩”我摇摇头:“里面都是些糟老头子,谁陪你玩儿呀!而且大家都很忙,所有人都恨不得掰成两瓣儿用。不过大家都很照顾我,摄影老师也好制片阿姨也好,全都对我很好。有时候我师父没空管我,他们也会带着我吃饭,带我逛街什么的。” “那你喜欢剧组吗?” “嗯……怎么说呢,有些地方你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就像你说不上喜不喜欢自己的家,但你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去。放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吃饭,不管去到哪里心里都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会记得回家。我也是这样,我知道自己来上大学只是暂时的,毕业了以后一定会回剧组,放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剧组。虽然剧组里的人都是流动的,但是剧组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最熟悉的地方。” 陆柏青仔细思考了一下我的话,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只是问我:“那你15岁呢?” “15岁?15岁在跟艾瑞克学钢琴啊。”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要参加学校的音乐比赛,找不到人跟他合奏,硬生生的把我一个小白教会弹钢琴。快到他比赛时间了我还是没能学会,我就让他去找别的搭档,他非不乐意,说今年不行明年去,我整整陪他弹了三年,参加了两年的比赛你说牛不牛批! 陆柏青轻笑道:“那14岁呢?” “14岁?14岁也和15岁差不多吧,平时就陪他弹钢琴,他们拍片也会跟着去玩儿,时不时还要帮他客串几个角色,假期和师父回国跑剧组。” “你还客串?”陆柏青饶有兴致的问我。 我冷哼一声,“我在艾瑞克的微电影作业里,演过中国流浪儿,演过智能机器人,演过小偷,还演过重症病人在中国得不到救治所以成为德国的科研标本==他们全班都认识我???” “13岁?” “13岁……13岁还在学英文,去哪里都害怕,就连去便利店都要艾瑞克陪着,买个汉堡都不敢张嘴。” “那……”他迟疑了一下,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透过镜片发射着不太一样的光芒,顿了顿,他说:“12岁呢?” “12岁我刚去德国啊,刚刚认识艾瑞克。” 我又把头放回膝盖上,陷入回忆里:“你别说他现在和那会儿区别挺大的。我刚去他家的时候他对我可好了,做什么都顺着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还耐心教我英文,带我看电影……你去过他们家吗?他们家门口那桩柱子上磕的那道口子还是我俩玩儿滑板的时候弄的呢!诶你别说——” 想到什么似的,我突然抬起头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第二十三章 我有我师父 宣传片后期制作完成已经进入11月份,我要跟进各项节目进程还要等学校敲定嘉宾名单,邀请函的版面设计等等。我这边筹拍的短片还有很多人员的行程没有确定下来,最最主要的是全息投影的技术引进,之前因为国内没有人做过,我们殚精竭虑也凑不齐需要的设备。 艾瑞克和陆柏青每天陪着我焦头烂额的往各个地方跑,我因为压力太大,额头接连冒了几颗痘痘。因为实在太影响观感了,索性抽个空去把头发剪短,顺便留个几缕刘海,应急的挡一挡。 你别说,剪了短发后,我脸上那一点婴儿肥也变得肉嘟嘟的,齐刘海把我的小巧的鼻子衬的有些翘起,尤其突出的是我并不张扬但好在还有灵气的眼睛。 其实我的五官只是标准线,放进整个影视行业里也只算得上清秀可爱,与方闻所说的“班花”差远了,甚至有点清汤寡水。好在脸不大,个子也小,剪了短发后,五官都被聚焦,倒是显得有些看头了。 还挺减龄的。 我发现我还是很臭屁的,如果不是方闻之前的“班花”论,我往常根本不在意这些。最近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变多了,慢慢儿也堆起偶像包袱来,艾瑞克整天嘲笑我。不过以我和他不合拍的审美观,并不打算获取他的认可。只是把头转向陆柏青,问他“好看吗?”,陆柏青轻轻朝我笑了笑。我觉得他应该是觉得好看的,人多势众就越发猖獗的欺负起艾瑞克来。 不过留给我们玩闹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在我的计划里,是准备在第一个出场节目的时候将学校优秀烈士形象通过录像带留下的资料建模,然后让学生演员效仿装扮通过全息投影与历史人物重叠。 这个难度非常大,师父那边也转移了手里的工作帮我四处找人。最后在北京的一家影视公司找到可以支持我们做全息的装备,但是他们报价太贵。于是我准备让艾瑞克替我跑一趟,看看能不能以技术结合的方式协调一下价格。 我真是忙到连捉弄陆柏青的时间都没有…… 艾瑞克走后把他的dv留给了陆柏青,教给陆柏青一些基本的拍摄技巧就立即飞往北京与我师父汇合。 除此之外,我自己创作的短片也正在筹备期中。 我在市区找好一片拆迁房,本来谈好了一间屋子做我短片使用的拍摄场地,布置到一半的时候居委会找上来,说下个星期就要施工让我把东西带走。我软磨硬泡协商了好久依然未果,只得重新再找地方。 这样一来我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心想没钱还真是不好办事,偏偏我师父不让我预支经费,得知我两头忙碌的事情还把我臭骂一顿。 我心里委屈但又不服气,于是就背着学校成天往市区跑。 不过学校的工作我也没落下,之前请的客还是派上了用场。我找方闻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师弟帮我在学校里盯着各项进度,每天给我汇报一次。 方闻还是比较给力的,每天的工作任务都给我安排的稳稳当当。等结束了一定要给他包个大红包再请他海吃一顿。 这天,我和陆柏青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时已经将近11点半。我靠在椅背上特别的疲倦,本来想靠着他睡一会儿,发现他还在认认真真的用dv拍我。 突然想到《剪刀手爱德华》里面一句台词 “我拿着刀就没有办法拥抱你,我放下刀就没有办法保护你。” 扭头看向灯红酒绿的窗外,11月的成都夜里有些刺骨的寒意,我拉上车窗,吸了下鼻涕,感觉此刻的自己莫名的有些矫情。 “你冷不冷?”我转过头对镜头后面的陆柏青说。 他摇摇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 “不开心?”他问我。 我默默地摇摇头,缓了一下,说“只是有点累。” “你没有必要这么辛苦的。” “我是不是很能干。”我冷冷的朝他开玩笑。 他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觉得没劲。 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道“我总是这样,不懂得做计划,总把事情堆到一起做,所以有时候都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 “你已经很棒了。”他回答我。 我朝镜头笑了笑。“我因为拖延症的毛病被我师父骂了好几次了。” “史蒂芬还有生气的时候,我从来没见到过。” “你认识我师父很久了吗?” 陆柏青说:“嗯,很小就认识了,他和我继父的女儿是同学。” “欧?”我直起背,往车门那边靠了靠,身边面向陆柏青这边,方便我们说话。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可他却把眼眸藏进阴影里,不说话。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我瘪着嘴:“你总是这样不说话,我还以为又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啊” “可你总是这样,根本没办法猜你在想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气。” “我是不是很难相处” 我想了想:“还好吧,有时候安安静静的也挺舒服的” “不会觉得很累吗?”他又问。 “唔…不算累吧,就是有时候会紧张” 他听完笑了一下:“你觉得跟我在一起紧张?” 我看向他:“对啊,因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怕一不留神就触你眉头,所以说话都要仔细思考。” “你怕我?”他追问。 我笑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还挺怕你的。” 他抿了抿嘴,我心一抽。“你看就是这样,我一看到你这样我就害怕”说着伸手越过摄像头,把他抿得紧紧的嘴唇揉开,往上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这样才对嘛,不然像你似的,老是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以后怎么追女朋友。” “追女朋友要说很多话吗?” 陆柏青疑惑的问,我觉得他这个问题纯情的不得了。 “当然啦”我抓住契机逗他,“你要每天讲很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不然像你这样,长的帅有什么用,闷都闷死了。”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陆柏青听完,笑了。 “我小时候得过自闭症,不怎么会和人交流。” 他说完着,我肩膀颤了一下,立刻又恢复过来。 “都说是小时候啦,人要向前看。我还家破人亡了呢,现在不也开开心心的。” 我说的轻描淡写,但说完我就后悔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体会不了他的痛苦这么说话确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不起啊”我抬头对他说道。 他冲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说要珍惜当下,我就挺珍惜现在的,我每多活一天就多感恩一天,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没心没肺,我无所谓。” “不会,你很好。” 说完双方沉默了许久。 我清清嗓子:“哎呀没四啦~看你现在应该过得也挺好的,艾瑞克对你这么好,还带你出来玩儿,而且你还有妈妈,还有爸爸,还有姐姐……” 我说着说着慢慢停了下来……想到一无所有的自己。 可迅速又想到我师父,抬起头来对着镜头对面的陆柏青说 “我也挺好的,我有我师父!” 陆柏青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我怕他想太多,又赶紧补充:“以后你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告诉我,我帮你追!” 陆柏青听完只是笑,我也只是陪着笑。 第二十四章 你会像马达一样来找我吗 每天坚持看一部电影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除非有的时候会工作到很晚,或者连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我在休息的时候也会死死地宅在家里把落下的内容补上,这应该是我紊乱的作息里最规律的一个好习惯了。 这是我师父教给我的,我现在年纪太小,没有机会去认识很多人,于是就用看电影的方式去交朋友。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后用心钻研的话能省下很多亲身体验的时间。虽然可能看到的只是被戏剧脸谱化的人物,但随着我社会阅历的增加,会慢慢读透这些故事的。 我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照做了。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下时间12点半,我挑了一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看完两点钟,明天早上是10点半的课。算算时间还行,于是就从卧室里搬来一条毯子,靠在沙发上,播放了电影。 陆柏青过来的时候电影进行了十来分钟,他端着两杯水,把一杯放到我前面,然后在我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是娄烨导演的电影《苏州河》。 电影里周迅像是若无其事的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男生的声音最开始敷衍道:“会啊” 随后周迅又继续问:“会一直找吗?” 男生好像意识到这并不是玩笑,有些气弱:“会啊” 周迅接着逼问:“会一直找到死吗?” 男生变的不耐烦:“会啊” 最后周迅坚定的说道“你撒谎。” 一部唯美的爱情电影,我看完的时候很触动,陆柏青也十分的投入。 我玩心一起,打趣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陆柏青回头看着我,屏幕的光闪烁的打在他脸上,他眼睛亮亮的,看不出表情。 他说“会。” 语气不同于电影里的男声的任何一次回答。 我觉得有趣便笑出声儿来,舒适的裹着毛毯,听着窦鹏唱的片尾曲,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早上9点,正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心想应该是陆柏青把我弄进来的。 陆柏青已经穿戴整齐在沙发上看书了,我真是羡慕他规律的作息,不管几点钟睡每天雷打不动的七点半起床。我和艾瑞克是万万办不到的。 陆柏青给我递了杯牛奶,我一口气把它牛饮完然后回房换衣服。 班上同学已经习惯了我带着陆柏青这位大帅哥任意出入,可我只要一想到在座的绝大部分都是在背后默默嚼过我舌根的,就不禁细思极恐。 我带着陆柏青刚坐下,方闻就在后面噗呲噗呲的叫我,我回过头看到他在最后一排,于是带着陆柏青往最后一排去。 “你那边怎么样啊?”我低着头问他。 “放心吧,几个地方我都找人盯着呢。”他也埋下头,我俩的样子像在秘密筹谋这什么。 “你也不用自己干的,每个节目都去找他们学院的辅导员来负责盯,如果辅导员推脱的话你就说是学校的任务,你是校学生会的,只负责抽查,出了事情他们学院自己负责。”我说。 “卧槽,还是你比较尖啊!”我差点摔了个踉跄,到底会不会夸人啊==。 “哎,要不是学生会那帮人办事不靠谱,这点儿小事儿都不劳你出面”我在语言上把他抬高一下,用实际行为告诉方闻,什么叫做“夸人”。 “嗨,你说的哪儿的话呀,学校这次校庆策划找了外包,很多学院本来想冒头结果都被压下来,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唐乙,你可真能。”==我擦了擦汗,您真的很不会夸赞人知道吗?方闻并没有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继续津津乐道“你那个事儿我也听说了,还把你手给烤了不是。” 我权衡了一下决定不和他纠结“真能”这个词儿的属性配上他的语气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了。赶紧直入主题“那啥,我还有个事儿” “你说!只要我能办的,我义不容辞。”方闻豪爽的说道。 “你身边儿有没有处的不错的本地同学。”我问。 他不假思索“有几个,咋了?” “你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比较破烂的片区,人烟稀少的最好。”我把之前踩点的图片拿给他看“最好是这样的,一定要有河流。” 方闻接过,仔细看了一下:“你把图片发给我,我回头帮你问一下,市区可能有点难找,郊区可以吗?你干啥用啊?” 陆柏青这时候戳了戳我,我只当他是无聊于是用手肘回怼了一下,没搭理他。 “你别问了,我有急用,能敲下来的话我告诉你……” “有多急啊也告诉告诉我!”这时候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在我头顶上方传来。 我和方闻弹跳似的立起身板来,小学生一样板正把手搭在桌子上。我堆起往日百试不爽的谄媚笑容看向老师。 “你们俩多大个人了还猫着讲小话,要谈恋爱出去谈!”说完愣着我们两个。 我一听,急了:“老师那啥,您误会了,对不起啊,您接着讲,我们不说话了。”我依旧谄媚的笑着。 老师冷哼了一声回到讲台上去,我戳了一下陆柏青,小声说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刚刚叫你了”陆柏青也是小声的回复我。 方闻也凑过来准备说什么,我看到老师又超我们这边看过来,赶紧拉他住嘴。过了一会儿见老师状态回温,方闻才低着头凑过来“你放心,包哥们儿身上了!” 我回他一个“还是哥们儿上道”的表情,然后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两个小时课。 下课后我叮嘱了方闻一声就拉着陆柏青往外跑,我寻思着得去张老师面前露个脸了,不然他往上头投诉我就不值当了。于是往艺术学院排练厅去了一趟。 陆柏青一路上都傻乎乎的微笑着,对上我的眼神,他迅速恢复冷漠脸。我眯着眼睛:“小子,你是第一次上课讲小话吧?” 陆柏青笑着点点头。 “你还上瘾了是吧?”说完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陆柏青大步跟上来,和我并排行走着。我觉得最近的陆柏青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男孩儿了,用我们剧作的角度来说,就是开始像个“人”了。 这才对嘛,整天端着架子穿大人衣服多累啊,现在会笑会闹的多可爱(*?▽?*) 第二十五章 任重道远 到了学院发现李想也在,一同的还有王洁以及几个学生会的同学。上次那次意外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李想,她在我进来以后脸色变了一下。 我这会儿没工夫应酬她,走完过场还要去市区,约了话剧院的刘辉安老师见面。 张老师看到我过来,眼睛都亮了。 “你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跑路了!” 我讨好的笑了笑,也能理解他,毕竟这两天我都在忙着采景,学校这边的进度都丢给方闻一个人了,张老师遇事找不到领头人,当然着急了。 “张老师,我们宣传片那边几乎没啥问题了,各方面也在跟进。您这边怎么样啊?” 我套路性的先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进程,张老师一听我这几天都在干活儿,也没什么好挑刺的了。 他把我拉到排练室外面,“vr呢?这可是你们自己打过包票的啊!” “您放心,我们的人已经过去引设备了,到时候一定没问题。” “最好是这样”张老师横了我一眼, “还有,赞助的事情你们可得给我办漂亮了。” “您把心放宽了吧,这事儿是台里接手的,他们轻车熟路,绝对不会给您添乱子!” 张老师冷哼了一声,我又与他闲聊了两句,以工作为由匆匆拉着陆柏青跑了。 “你们说的赞助是什么意思?”陆柏青问。 “那个啊,电视台觉得这场活动大头都被我师父拿走了,他们自己捞不到油水,就找了经常合作的一个矿泉水品牌赞助。但是学校这边坚决抵制商业行为,所以让张老师这边给封个口,到时候学校问起来就说是公益。” “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他有些担心的表情。 “不会,矿泉水也想通过学校的名气给他们打知名度,几方都有收益,三赢的局面。” “那你呢?”陆柏青问。 “跟我没关系啊”我说:“只是电视台不方便开口,让我出面而已。而且最开始电视台不相信我的能力,也想用这件事情探探我的底。” “那那两条烟……” “我自己买的,给张老师两个点是电视台自己让的。烟是因为我想把事情聊得顺利一点免得以后出什么麻烦事儿来烦我。我师父教我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尽量用钱解决,干净,利索!你看他收了我的烟,最近给我开了不少小灶吧~” 陆柏青会意的点点头:“明白了。” 我则老生常谈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任重道远啊!” 刚出校门接到了艾瑞克的电话,和对方僵持了一个星期总算是谈下来了,对方只有一个要求,除了在版权上并列署名以外,还想派出一个人来参与这次工作。 我问了一下艾瑞克对版权的态度,他本人觉得技术就是双方共同扶持的,并列署名可以接受。 艾瑞克本人没什么太大意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下两个星期,学校的周边建设已经慢慢搭建起来,再有一个星期就要进到体育馆里搭台子,时间根本耗不起。 艾瑞克表示明白,他们继续进行一个星期的技术磨合,实验操作确认无误就争取在会场的舞台搭建之前赶到。 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僵持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我到剧院门口下了车,刘辉安老师还在赶来的路上,就找了个便利超市买来两根冰棍,和陆柏青一起抱着雪糕蹲在剧院门口啃着。 陆柏青不愿意蹲,毕竟这孩子偶像包袱挺重的,这一点我还是很包容的,长的这么好看该有的包袱还是需要端一端,有利于市容建设嘛嘿嘿。 把一根雪糕咬了见底,刘老师才踩着自行车赶到。面面相觑,大家对于对方的第一印象都双双有些惊讶。 我对于他这个交通工具表示意外,而他对我的外表感到意外。 我低头看了自己一身为了扮成熟特地换上的休闲西服套装和风衣,表示无辜。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跟随刘老师来到剧院的会议室,他十分得体的招呼我们坐下,然后端来热水。 我知道刘辉安老师是去年在话剧院看过他主演的一部话剧,当时对他饰演的一位患有人格分裂症的医生很有好感。本来想让师父帮我找他约谈,生怕人家嫌我年纪小,不担事儿。 可师父十分冷漠的把我拒绝了,只让我自己解决o(╥﹏╥)o 后来我找了严老师的关系才联系到刘老师,我想严老师应该跟他打过预防针啊,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惊讶吧。 我接过刘老师送来的水,简单和他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跟他讲我的剧本创意,以及他这个角色的特征,我选择他的理由云云。 刘老师听着听着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我说完以后很不确定的看着他。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喝了口热水才抬起头来看我“老实说我很惊讶。” 我低头看了一下我这一身并不般配的穿搭,有些心虚。 他应该觉得我是那种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儿吧,包括我的剧本创意也是。 “我猜到了”我不自然的看着他,此时心里已经凉了一大截。 “听说你今年未满20岁,我从你的样子能看出来你还很年轻,也很有灵气。但是你这个故事……老实说,我很惊讶这居然是你写的。” 我一听,有戏? 刘老师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你能跟我讲一下这个故事的创意是怎么来的吗?你一个小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成熟又……透彻的想法?” 我笑了笑“不瞒您说,这个故事是发生在我老家的真实事件。我小的时候,学校附近就有这么一条河流,那个时候……” …… 和刘辉安聊完剧本一个下午已经过去,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内心随着他一个话题又一个话题的深入讨论,逐渐燃起一丝信心。 没错,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参演。他对于我的剧本十分的看好,对于我给他5天5万块钱的报价也能够接受,于是我们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合作意向。 今天收获了一堆好消息让我觉得喝的水都是甜的,最最让我开心的是从刘辉安老师那里出来就接到方闻的电话。他给我发来几张图,让我从里面挑选地址,并且他再三确认了房屋归属不会出现拍到一半被施工队碾压的情况。 此时,我的情绪已经十分激昂。 “陆柏青!万里长z就快走完一半啦!” 第二十六章 给钱 艾瑞克还是比计划晚了,临近校庆晚会最后一个星期时,他们实验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具体什么原因他解释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 此时,所有的表演演员都要准备进会场里带妆彩排,我顶着校方的压力,只能让场工先进体育馆搭建舞台。按照艾瑞克给我的嘱咐,我让灯光师父照着艾瑞克给的布景图留下了他指定的区域。 我把手边所有的工作都停下,一心扎进体育馆里,而这时候王师傅已经带着电视台一众工作人员进场直播踩点。看到我一脸的焦头烂额给我丢了个橘子,我心想王师傅您这是火上浇油啊==。 倒数第四天,学校周围关于校庆活动内容的校园建设全都布置完毕。体育馆内舞台周围的所有布景也都准备好,之前做好的舞台美术背景必须要跟灯光一起让演员走位了,我压力大到不行。除了我和张老师外,没有人知道我们把舞台中央空出来的区域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周道具不能往前排放。 我只得一边安抚暴走的张老师,然后拿起话筒指挥演员走位。 演员走位走到一半的时候,体育馆后门突然打开,陆柏青把我从导播室里往外叫。我从话筒里通知工作人员先休息,然后出来。 不远处,师父和艾瑞克正微笑的看着我。 我激动不已,就像是看到两个顶着光环的天使。 “我的天爷呀,你可终于来了!”说的我鼻涕眼泪一块儿掉。 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如释重负,所有的辛苦,煎熬全都席卷而来。 “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也太丑了”我师父揪了揪我的短发。 我一把把他推开,声音都泛着鼻腔:“还不都是你,这么大烂摊子甩给我,我都憋了一脑门儿痘了” “哟?我瞅瞅”说着他就要开掀我刘海。 这么送命的题我能准吗? 我赶紧躲开,负气地说:“你回来我终于可以休息了,后面的任务交给你了!” “知道了,去吧。” 师父拍拍我的脑瓜子,往总指挥室走去,我收收情绪,往舞台那边艾瑞克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跑去。 师父一改平日里那副不着四六的样子,工作起来极其严肃。 “大家好,我是这次晚会的总导演罗楠,大家都辛苦了,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可以在原地活动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继续彩排。” 体育馆内萦绕着师父沉稳的嗓音,我莫名被牵动。看艾瑞克和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正在捣鼓电脑和工具箱,想到他上次说要一同过来的工作人员,于是凑过去。 “艾瑞克,怎么样?”我蹲在旁边看他用电脑。 “等启动了试一下” 说着他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的方向,把他叫过来:“嘿marco,这是我的好朋友alier!” 那人往我这边走过来,朝我伸手:“你好,刘雨晨。” “你好,唐乙。” 刘雨晨回去接着倒腾他的工具箱,陆柏青走上来,十分敬业的举着dv对我和艾瑞克一顿拍。 “舞台实际比例比之前的略缩图还要再大了一点,你那边数值要统一往上加2”刘雨晨朝这边说。 “好的” 艾瑞克接到指令马不停蹄开始动作,我看向他的电脑界面表示一脸懵逼。 “唐乙,之前让你留的看台区域在哪里”刘雨晨朝我喊过来。 “我带你去” 我赶紧起身,带刘雨晨走向看台,这时候师父在指挥室的声音再次传来。 “大家准备集合,我们之前排到第几个节目?” 话筒声音很大,我和刘雨晨说话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我们走到看台上,我站到之前留出的一片区域,指着舞台中央的位置,贴在刘雨晨脑袋边 “就是这儿,从这儿直射到舞台中央去,然后四个人物的点也都跟灯光老师打好招呼了,在这里没有遮挡物,到时候我会找个人来这儿专门看着,不让行人经过,你看看行吗?” 背景音实在是太杂乱,音响的声音又大到不行,我看他嘴皮子动了几下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的疑惑。 他只能回过头来贴在我耳边说:“可以!” 结果到他说话的时候音响声音突然断了,于是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馆内显得格外的突兀,我俩都十分的懵逼。 我们正往舞台回,艾瑞克启动了全息开关,一只青色的凤凰像祥瑞一样在舞台上展翅飞翔。 “啊!” 我激动不已,尖叫着往艾瑞克那边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虚幻的图腾。 凤凰环绕一圈后又依次幻化成了我们学校历史上了几位杰出先辈,随后,他们并列行走在舞台的四个侧方位,庄严的伫立着。很快又幻化成烟,四股缥缈的青烟再次汇聚成一朵洁白的莲花缓缓降落。快要落到舞台底部的时候迅速汇聚一团最后再次变成一只青色的凤凰在上方腾云。 我目瞪口呆,这一切实在是太奇幻了。 四周彩排的音乐还震耳欲聋,但是大家的动作已经停了,所有在后台的演员,台下的工作人员全都情不自禁的往这边汇聚,大家都十分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尖叫着冲过去一把抱住艾瑞克,他比我低着两个台阶,正好稳稳当当的把我接住。 “我们成功了!艾瑞克你真是太棒了!” “就问你服不服!” 艾瑞克回抱我,状态也十分激动,可也不忘在嘴巴上逞强。 “服!我服!” “那就叫一声爸爸来听” 我脸一黑:“滚!” 回头看到陆柏青正举着dv含笑看着我们,我从艾瑞克身上跳下来,又朝陆柏青跑过去。 他站在舞台下方,手里的dv在跟随我的步伐移动。我跑到他跟前停下,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他头顶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光泽。 我蹲下来,与他平视:“虽然技术不是我做的,但创意是我出的,所以你也要夸我。” 他放下dv,大声的说:“好,夸你,你最棒!” 我虽然已经膨胀到不行,但还是嘴硬的耍赖:“不够不够!” 他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柔软的不要命:“那还要什么?” “你还要说我多才多艺又貌美如花!” 他像是对我的耍赖十分受用,配合道:“好~你多才多艺又貌美如花,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我傻乎乎的笑着,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导播室里的师父,他也是十分赞赏的表情。我扶着陆柏青的肩膀从舞台上跳下来往导播室那边跑去。 因为跑的太快,我轻轻的喘着粗气,隔着导播室的玻璃,献宝似的伸出手 “给钱!” 师父从导播室走过来,我把手伸道他面前,板正的举着掌心:“快!给钱!” 师父顺势把我拽过去把我圈在怀里。 我埋在他的臂弯里闷闷的说:“你别给我吃糖,我要钱。” 师父恶狠狠的挖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你,姑奶奶!” “欧耶!” 我接过银行卡跳起来:“谢谢师父!” “里面有二十万,你给我好好花,我要看你的账单!” 我随口应着:“知道啦知道啦!” 回头看到不远处的陆柏青正往这边看,我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卡:“陆柏青,等着,我可以养你了!” 话音刚落,师父大步跨回来往我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拿我的钱养男人是吧?” 第二十七章 校庆 虽然这个画面在我脑海里浮现了一百遍,但当我真实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惊叹不已,尤其是演员带妆上场配合投影走位的效果,我都忍不住要为我自己把手掌拍断。 “怎么会这么神奇呢?”我杵着下巴感叹道。 师父在我眼前摇了摇手里的烤串,我接过来,还是忍不住感叹 “怎么会这么神奇呢?艾瑞克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放了一条蛔虫?怎么会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什么?你脑子里长了虫子?严不严重?要开刀吗?” 刘雨晨和我师父看着艾瑞克的一脸懵逼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我就,enmmmm………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对艾瑞克有了很大改观,也不和他拌嘴了,他说什么我都当供奉老祖宗似的应着他。一来二去的艾瑞克感到无聊,于是又去狩猎新的战斗伙伴。 奈何我师父和陆柏青,一个前辈一个冰山,根本没人搭理他,他只能把目光锁向刘雨晨。 作为最新脱离苦海的我,只能向我的难友授以慰问的目光。 师父接手了工作以后好像没我什么事情了,我整天背着手在会场里溜达。 那天经过王瑞身边,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副飞行棋,然后,他的飞行棋就很自然的落到了我的手里。 于是彩排的这几天里,师父在导播室里焦头烂额,艾瑞克在舞台上手忙脚乱。而我,则和陆柏青缩在角落里下飞行棋。 如果不是为了蹭饭,我想我是没有太大的必要留在这里的。 刚说到这里又到饭点了,我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取了几盒饭,拉着陆柏青到艾瑞克旁边坐下,师父也从导播室里走出来。 “这个鸡腿好好吃啊!” 我咬了一口酱鸡腿,满意的称赞道。 “是吗?我尝尝。” 师父说着,很自然的把我盒子里的盘子夹过去,咬了一口:“嗯,是不错。” 整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十分的自然,十分的…不要脸。 我眯着眼睛:“师父…” 师父扒拉了一口饭抬头看我:“干嘛” 一边说着顺便还把我仅有的几块五花肉也夹走了,然后把他的蔬菜全都拨过来:“少吃点肉,看你胖的。” 我!身高162(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体重46,走路不带风,下雨不沾泥,你居然说我胖???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可能是目光太过于灼热,师父回头的时候也是吓一跳:“不就几块儿肉你至于么,双下巴都急出来了。” “我……” 我鼓着下巴正要和他理论,手里的饭盒突然一沉,陆柏青的筷子正好离开,“你吃这个吧” 低头看着盒子里完好无损的大鸡腿,心里一暖。还是我们小陆老师心疼人啊~~~ 谁知道罪魁祸首不仅不反思,反而严厉的拒绝道:“不行,你怎么能抢弟弟的鸡腿吃呢,我不在的时候没少欺负人家吧!”说着又把鸡腿给陆柏青夹回去。 眼看着大鸡腿又要离开我了,我气急:“师父你在外面混的饭都快吃不上了吧,回来跟我抢鸡腿你丢不丢人啊!” “咳,咳咳……” 说完听到有人喷饭,我转过头,看到刘雨晨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挣的脸红脖子粗的。 突然我的盘子又一沉,我低头一看,一根被啃得光滑无比的鸡骨头正优雅的躺在我的饭盒里,“罗!楠!” “你敢直呼为师大名?这要放古代你可是要被乱棍打死逐出师门的!” 师父这一系列无厘头的恶作剧把我气得不轻,我懒得跟他贫嘴,把饭盒塞到他怀里:“吃吃吃,撑死你!” 也不知道师父在发什么疯,反正被整蛊的我是极其,非常的不开心。 撇下他们,赌气的走出体育馆。 在天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我低头看了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都这么久了居然也不来找我?太过分了! 虽然还是气着,但冻得也是我自个儿的身体,犯不上犯不上~ 这么想着我转身就要回去。扭头的瞬间看到师父那个罪魁祸首正往这边走来,我又迅速转回去。 “嘿呀,这天儿可真够冷的啊!” 师父若无其事的搓着掌心往这边移动,我转向一边,并不准备看他。 师父从旁边探过头来,“还气着呢?不就一只鸡腿么至于吗你?” 听他说完我一肚子气,扯着嗓子就要和他理论,“这是一只鸡腿的问题吗?” “怎么就不是鸡腿的问题了?除了鸡腿还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 “我……” 我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鸡腿的问题哦…… 尽管这样,也不代表我就理亏了:“不知道你又发什么疯。”扭头,不理他。 “嘿!”师父歪着身体凑过来:“你拿钱养男人可以,我吃你一只鸡腿都吃不得?” 我身体一僵,原来师父是因为这个? “那就不是一回事儿!再说了,我哪里就要真的养他了,人家哪里需要我养?人还是你送来的呢,现在搞这么一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脸见人呢!” 我说完见师父黑着脸愣着不说话,我知道他肯定是心虚了,他每次一没理了就讲不出话来,我白了他一眼“幼稚!” 说完大摇大摆的往会场里走去。 在楼道里遇到陆柏青,他凝眸望着我,眼底有些担心。 我拽着他的手臂往体育馆里拖,“神经病,别理他!” 陆柏青突然站住,我不解的回头,只见他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和保温杯递给我。我心里一暖,越发觉得师父不是人了。 校庆这天,艾瑞克十分激动的把我拽过去问:“你们班级在哪里?” 我指了指观众席偏右后方的位置:“那儿,怎么啦?” “我去看看你们班级质量怎么样,始终不相信你这样的能当班花。” 我:…… 艾瑞克假模假样的去观众席巡视,果然在他求证回来后对我进行了疯狂的嘲笑。我承认我们班颜值质量是不怎么样,但也用不着这样吧! 被我暴打了一顿后,艾瑞克成功的将我拉回的战线,暂时休战的刘雨晨用了一个熟悉的眼神对我进行回礼。 晚会开始,师父走到导播室里进行现场调控,而我则在台下给他指挥现场,王师傅的直播机位就在我身后,我蹲在旁边休息的时候还能往他嘴里塞瓣橘子。 王师傅嘴巴被我塞的满满当当,又腾不出手来,只得向我投过一记眼神刀。我奸计得逞,算是报了他之前在我上火的时候给我送橘子的仇。 被我派去守vr设备的方闻眼巴巴的朝我们这边看,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橘子,让陆柏青给他送去,顺便给陆柏青也剥了一个。 校领导致辞结束后,就要开启vr,我看艾瑞克紧张的不行,倒是一旁的刘雨晨显得经验老道,镇定自若。 图案再次腾起的时候引起了来自现场几万人的欢呼,我窝在角落里十分享受这个场面。对上陆柏青看过来的目光,也是非常自豪的冲他扬扬下巴,然后打赏似的又扔过去一个橘子。 开场之后,灯光暗下来,紧接着是宣传片的投放,这十五分钟里,观众又是捧腹大笑,又是感动落泪,都全情投入。 这两项主要流程走完后,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将近两个月的努力,只为了这十五分钟的呈现。 开场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各个学院准备好的节目表演。 我说是来管现场的,但其实王师傅在也用不着我什么,于是就和陆柏青蹲在角落里把王师傅带来的一整袋橘子都吃了个精光。不过基本都是陆柏青在剥,我在吃,中途还上了两趟厕所。 我后来嫌太无聊,掏出飞行棋,和陆柏青窝在舞台死角,下起棋来。 这个死角是我观察了许久的成果,灯光拍不到,观众也看不到,偏偏我们在这里又能把外面的世界一览无余,实在是个不错的秘密基地。 两个半小时后王师傅走过来,看到一地的橘子皮和我们下到一半的飞行棋,气呼呼的瞪我。 校庆圆满结束,我收到了好多祝贺信息,朋友圈大多就是开场的短视频,一连串刷下来都是 “牛批!” “别人的学校,羡慕么?” “母校!自豪!” “我哭了”等等之类,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我点开方闻的消息框,他给我发了一张现场照片:唐乙!这这这,这也太牛了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我顺手给他转了600块钱红包:偶像给你送温暖来啦! 他秒回:啥意思啊? 我:你跟我这忙前忙后这么多天,不能让你白干不是。 方闻:别啊!我又不为这个,你这不是埋汰我呢么!看不起我啊! 我:我没这意思,跟着我唐乙的都没白干的!话说我马上有个短片要开拍,我还想拽你过来给我做统筹呢,你不收红包我都不好使唤你了。 方闻:这…福利也太好了吧! 我:嘿嘿,又忘了我说的?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咱们有粥喝粥,有肉吃肉! 方闻:得嘞!老大您一声令下,叫小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抱拳) 我:妥! 第二十八章 元旦去海南 我是被客厅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我打开房门师父正端着一盘青菜要进厨房,看到我还穿着睡衣,一身不修边幅的样子,皱了皱眉:“去把衣服穿好。” “哦” 与此同时,我斜眼看到家里多了个刘雨晨。 洗漱完踩着拖鞋猫进厨房,看到师父正在刮土豆:“师父,我们要吃火锅吗?” 师父看了我一眼盯着我的脚:“你袜子呢?” 我低头看了一下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摸摸鼻子:“我刚刚洗脸的时候把拖鞋弄湿了,一会儿就穿。” “去换鞋!” 我讪讪的低着头,师父这一会儿一个大变样的又是着了什么魔? 艾瑞克此时经过,一脸幸灾乐祸。出厨房看到陆柏青站在书柜那里也在朝我们这边看,迎上我的目光后又迅速的转过头去。 大家都好奇怪。 我之前一直没太注意打量刘雨晨,今天他来来回回走过,就多看了几眼。看起来应该176左右,本来不矮的个子,站在他们几个中间显得格外瘦小。 毕竟我师父几个人,一个182.一个185,一个186啊……简直是大型凌迟现场,不忍直视…… 他戴着一架黑框眼镜,梳着整齐的头发,远看还挺年轻,像极了我们学校里文学院的那些文人书生。近看还是能看出大概有二十六七的样子,不过我是见识过他真本事的,别的不说,这方面我还是佩服的。 突然感觉他和艾瑞克就是两个极端嘛,刘雨晨外表瘦弱但内心强悍,艾瑞克外表强壮但内心……咳咳。 要是把他俩凑一对儿应该还挺有趣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的笑容也变得猥琐了。 五个人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餐桌坐下,师父把辣锅朝我这边摆,然后自然在我身边坐下。 “唐乙还在上学?” 刘雨晨一点儿不认生,给我递了杯饮料。 “对。”我接过。 “看起来挺乖巧” “你说谁?她?玩儿呢?可皮了!”我师父嗤之以鼻。 我不服气的瞪他:“哪有!” 你一定要当着外人面拆我台吗?! “别这么说,alier可是班花呢哈哈哈哈哈” 艾瑞克欠揍的打断,我憋红了脸疯狂往艾瑞克身上挥拳头:“你还说!” 我发泄式的往锅里涮着鸭肠,正把这根肠子想象成艾瑞克,一遍一遍的遭受我的油锅摧残。七上八下法则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横空飞来一双筷子把我的鸭肠抢走了。 我看向来人,师父最近是不是抢我吃的抢上瘾了?正准备发作,师父拍拍我 “嘿哟对不住对不住,姑奶奶,忘了你最近上火了。” 说着把辣锅转向了艾瑞克那一边。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心爱的麻辣锅离我而去,痛心疾首…… 陆柏青默默看着这一切,安静的吃着饭,不讲话。 “我听电视台王老师说你偷吃了他整袋橘子?难怪最近说话口气那么冲!” 我委屈巴巴,“王老师也太不仗义了吧……就这还来打小报告……” 师父黑着脸:“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手的事他也跟我说了。” 我抽搐的嘴角马上不淡定了:“原来王师傅一直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啊……” “谍战剧看多了吧你!” 师父说着夹了一筷子苦菜放我碗里:“来来来,败败火。”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苦菜,故意的吧你╭(╯^╰)╮ 见状,陆柏青在一边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一直默不作声的埋着头吃饭。 大家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师父趁着这次合作,已经把刘雨晨挖角了也就是说,刘雨晨现在是师父的人。 看看,看看,什么叫老奸巨猾,这就叫老奸巨猾! 见我在一边不屑,师父把话锋转向我:“这次有什么收获?” 我被嘴里的苦菜呛了一大口,您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么倒胃口的话题么? 陆柏青反应很快,迅速给我接来一杯水,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师父很自然的接过,送到我嘴边。 “你至于么?” 我一边喝水,一边瞪他。 师父说:“别以为你这样就想蒙混过关。” 行吧,该来的总要来。 “行动力跟不上想法,生产力很低。” 想了想我们拍摄过程中几次遇到的问题,我觉得这么说很准确。 “嗯”师父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刘雨晨在一边也仔细听着。 “团队拖后腿了。” 师父的话让我惊了一下,难道这不是我眼高手低的问题么。 “你干导演,用不着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要不然要摄影干什么,要灯光干什么?各司其职,这次你拍短片就当练手了,你成长的速度跟你的续航力度要跟上,不然肯定吃力。” “哦……” 我怔怔的点头,似懂非懂。 不过他拿二十万给我练手也有点太豪了吧,要是拍不好,总感觉很难交待…… 吃完饭师父和刘雨晨就要赶往机场,我表现的很不开心,跟着进电梯然后耍赖似的把头往师父怀里钻。 北京已经是冬天,师父这时候穿了一件大衣,我脸贴着他的毛衣觉得软软的,于是就蹭了蹭,把刚吃完饭嘴边还没来得及擦的油全蹭了上去。 “嘛呢?人刘老师看着呢,害不害臊啊!” 师父无奈的说着把我拎出来,看到毛衣上的油渍,气的七窍生烟。 我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师父,我觉得我特别像留守儿童。” 师父本来要发作,迎上我的目光又压制下去,一扫平日里不着四六的模样,认真起来:“对不起啦,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去玩儿。” “那你圣诞节的时候回来吗?”我追问。 师父想了一下:“圣诞节的时候我应该在内蒙。” 我十分难过的望着他,眼圈一红:“早知道我就不上大学了……” “小嘴儿欠的!” 师父黑着脸呵斥我,随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争取快一点儿拍完,元旦的时候带你去三亚。” “又去海南……”我显然有些提不起兴致。 “是啊,上次太赶了,都没怎么带你玩儿。你不是没见过海么,这次带你走出大山,见见世面!” 师父安抚的拍拍我的头,又拨了拨我的刘海:“不过要先去趟医院,你这脑门儿看的我瘆得慌。” 我吃瘪,赶紧拍开他的手。眼看着师父就要上车,又要一个月不能见,我脑门一热钻进车里。 “我送你去!”我嘿嘿的看着他笑。 刘雨晨十分上道的走到副驾驶座上去。 “瞎胡闹,艾瑞克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呢。”师父看着我。 “让他们等吧,正好把碗刷了。”我说。 师父瞅了我一眼,见我不甘示弱,只好让师傅开车。 在车上,师父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柏青这孩子有点内向,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我才不敢欺负他,我都当供祖宗似的供着他呢,就差没给他摆个香案天天上香了。” 师父一听,笑了:“哟,还有人能治得住你?”我横了他一眼。 “对了师父”我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他:“陆柏青说你和他姐姐是同学,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也没见过他姐?” 师父笑容突然凝在嘴边,顿了一下,眼神有点恍惚,不过他马上又恢复回来,于是我也没太在意,师父说:“他告诉你的?” “对呀!” “他主动跟你聊他的事吗?” “没有,我问他的,不过他也没说多少,就说了你们是同学。” “行吧,那你多照顾照顾他,圣诞节的时候是他的生日,你和艾瑞克记着点儿。” “圣诞节吗?好耶好耶”我鼓掌欢呼道“:他们俩会在这边呆多久啊?” “不太清楚,可能元旦节之前就差不多了,艾瑞克还要回去赶片子呢,你可以自己问他。” “艾瑞克以后会来中国发展吗?” “你希望他来吗?” “哪儿能是我希望啊,我只是觉得他来这边发展会比较好。” “怎么说?” 我立直了腰板:“你看啊,他在德国那边又没有什么太好的资源,过来以后就可以直接跟着你干啦。直接进影视剧组,这么现成的资源诶!比他在德国一点一点积累人脉和经验,还要在别人身边当学徒做助理来的好吧。而且他手里还有专利,这种专利在德国又不值钱,只有放到国内比较吃香,他身价儿一下就起来啦。” 师父听完满意的称赞道:“说的不错,我发现送你上大学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我傻傻的笑着。 “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师父不经意的问着,我想到了方闻说的那些流言,猛的甩了甩头。 “哪儿能啊,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师父点点头“也是!” 我伸手去打了他一下“喂!” 挪了挪屁股,往他那边靠了靠:“师父我跟你说,我最近新收了几个小弟,我准备招兵买马过来打下手。” 师父听完笑的前仰后合:“哟,你现在都混上大姐大了?下一个电话不是要我去派出所捞你吧?” 我急着拍拍他:“哎呀!不是!就我几个同学,挺仗义的,人也靠谱。” “行吧,看到不错的可以留在身边用” 我突然理解了师父一定要接校庆活动的意图。我在学校名声大噪,虽然可能树敌不少,但与收获的东西相对比,那些都是渺小而细微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动容。 第二十九章 蹲不下去 师父走后我也没闲着,好好调整了一下心态,全心投入到短片创作中来,由于是自己的作品,我每天都显得干劲十足。 短片的名字叫《盘龙河旁》,这算是我对于家乡的一点记忆。 我的家乡坐落在w市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在我的小时候,我们县城周围有一条大大的河流,老人们觉得这条河是聚财的,于是给它取名叫做“盘龙河”。沿河向下,住了很多户人家,他们大多都是在三峡打渔为生。 我小学学校就伫立在盘龙河边,于是这条河就成了我们放学玩耍的地方。河流的对岸住着一位老医生,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他自己在河边开了一间简陋的诊所,来求诊的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我有一次在学校发烧,还去他家开过药吃,几类药粒分配好,用纸包起来,一包做一顿吃。 长大后几次生病去药店,他们只会给推荐又贵又大的药盒,疗效却都不如老医生的配方好。我年纪越长越大,记忆里宽大的河流却变得越来越窄了,而且河流再不复儿时那么清澈,反而布满了污垢和泥土。 初一那年举家搬迁到县里,我们离开了那个小镇。后来听小学的同学说老医生已经去世了,并且把他生前的一些事迹讲得天花乱坠,说他满镇子约、p,最后因为吃了伟哥情绪激动,猝死在床上。 也算是醉生梦死人间走一遭了。 听完后,我只觉可怕,在我11岁的认知里,这些行为都是极为晦涩的存在,我迫于羞耻,也不敢跟我爸妈谈论,怕他们觉得我不学无术,思想龌龊。毕竟他的这种行为在我们镇上并不能被接受。但每每到了午夜梦回,老医生遍布脸庞的皱纹,还是让我觉得无比温柔与慈祥。 再之后,就迎来了一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 这些年里我一直也没有往老家去过,不是没有勇气,也不是怕触景生情。而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我有时也为我性情里的凉薄感到恐惧,也只有那条河流的的确确承载着我对家乡的怀念。 于是,我准备把这个故事拍出来。 做好了这些准备后,我去学院跟专业老师请假。 严老师看我一起递上的还有方闻的假条,满意的冲我竖了大拇指,我头顶冒出一排问号。 出来看到陆柏青正坐在学院大厅等我,艾瑞克已经不用每天跟拍我了。反倒是陆柏青每天都和我形影不离。 我向他告了急,转身走进厕所,刚把门关上,就听到外面两个女生讲话。 女生a:“瞧她那样儿,搞得自己多能似的。” 女生b:“我觉得她还是挺厉害的吧,校庆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女生a:“能有多少东西是她做的啊,你没看到校庆的时候大家都在忙,就她一人在划水么。” 女生b:“这也没什么吧,毕竟她的工作都做完了呀。” 女生a:“哎呀,我跟你说,她们拍宣传片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么,都是艾瑞克在旁边给她出主意,她压根儿就不顶事儿。” 女生b:“真的啊?我看她神神乎乎的,以为她真这么厉害呢” 女生a:“瞎显摆呗,我上次亲眼见到艾瑞克和她在现场吵架,说她能力不行,当着很多人面儿呢” 女生b:“天哪,好尴尬啊,要是我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女生a:“可不是么” 女生b:你说她哪儿来这么多好机会呢?校庆那么大一个项目让她一个人挑,别的不说,这一点还是挺牛的。 女生a:又不是她自个儿的本事,你也不想想,都是大学生,怎么就她跟别人不一样? 女生b: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女生a:这可是小道儿消息,我听说她在外面有个金主,那人是干这个的。 女生b:啊?你说她被包养了?? 女生a发出不屑的笑声,不置可否。 女生b:“哎,再怎么样,人家身边不也每天围着俩帅哥嘛。那两个人是瞎了吗?天天围着她转,我还听说她和那个外国人关系还挺好的。而且陆柏青真的很帅诶!比好多明星都帅!” 女生a:“切,那个陆柏青啊,我跟你讲,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没准他还有交流障碍症呢!” 女生b:“不会吧……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我以为他是那种冷酷型的呢” 女生a:“你呀,就是太单纯了,人家……” “啪!” 我顾不上撒尿,火急火燎的冲出去,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我这一生目前为止被喊的几次“姐姐”都栽在她嘴里了啊。 两个女生没想到我能在这里,还居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愣在原地。 我从中间把她们挤开,到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 “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李念?还是李想?算了,不管你叫什么,上次我手受伤,王瑞给我买了药我还没把钱给他呢,一共139块7毛8,我想这个钱应该是你来给吧?” 透过镜子看着她们两个,李想红着脸在原地凌乱,旁边的女生也红着脸。 我洗完甩了甩手上的水,越过她们往外走去,顺便把水都往她们脸上甩去。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是突然脑门儿一热母性泛滥,不管怎么说我都行,说陆柏青我就忍不了。我和艾瑞克整天把他当宝贝似的宠着护着,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能让她们这么糟践? 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陆柏青还正襟危坐看着手里的电子书。 “陆柏青” 我大声喊他,声音大到有些莫名其妙。可我全然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目光。 他抬头,收起手机往我这边走过来。我一动不动,在原地等他。 突然很自豪,他此刻是多么光彩夺目,气宇不凡。 “回去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走吧。” “去食堂还是回家吃?”陆柏青又问。 看,我们陆柏青哪里交流障碍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回家” 我朝他说,然后我们并肩穿过学院大厅。 额……好吧,并排╭(╯^╰)╮ 出了学院我突然拽着他的手臂大步往前走。 “怎么了?”他任我拽着,也不拒绝。 “我尿急” “你刚刚不是去了么?” “厕所太脏了,我蹲不下去” “……” 第三十章 我不会输的 方闻果然在四川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镇找到了我描述出来的这个地方,虽然不在市区,交通上麻烦一些,但场地远远比我之前选定的好得多。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组了18个人左右的团队,刨去3位主要演员,这其中有一些学校的师弟是翘课来的,我大赞他们后生可畏。毕竟我和方闻是课时里安排的实践周,不能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不是。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三人正在收拾各自的行李,我看到艾瑞克往箱子里塞一些名贵球鞋,骚包的大衣,气的血液倒流 “哥哥,咱们是知青下乡,不是领导视察,明白吗?” 艾瑞克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是去农村干活儿的!你这些东西最好收起来,换一件比较耐脏的羽绒服,内衣最好多带一些,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换洗!” 艾瑞克不可思议,“你怎么说的未来几天会很煎熬一样?” 我看他终于有了危机感,有些满意了,“我都跟你说了等你正式进了剧组肯定会比我邋遢的!” 他白了我一眼,“你少得意,就你进过剧组啊?” “你别不相信,中国农村的环境艰苦到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而且未来几天会降温,反正我提醒你了,爱信不信吧!” 说完我到陆柏青房间检察他的箱子,这一打开,好家伙,你当是去景区度假呢? 我把他箱子里那些浅色系不耐脏的衣服和布料全都摘了出来,重新给他换上黑色、棕色这些颜色深的厚衣服。 考虑到这小子的偶像包袱挺重,让他一件衣服穿个三四天想来是不太可能,于是又给他翻了别的外套,抱着衣服回头正好撞上他跟个门神似的杵在身后。 “别挡道儿啊!” 我冲他埋怨了一句,见他不说话,抬起头来看到他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你干嘛?不是发烧了吧?”说着我腾出手来去探他的额头。 他个子本来就高,我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姿势怪异的不得了,而这时他呼吸也变得有些加重,我吓得不轻。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吓死我了” 他低下头来:“怎么?” “这几天我们最好谁都不要生病,要病等出差回来再病。不然去了那里前不着村儿后不挨店的,买药都不方便,哦,药!” 我放下陆柏青的衣服,到客厅里翻出一些常备药塞到箱子里。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又重新回到陆柏青的房间 “陆柏青,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啊,我们这次是去农村里,交通不便,吃住条件可能也很差,可能,可能连热水都没有,还有可能…连信号都没有……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因为我总感觉,这种苦差事,不太好带着他…… 陆柏青默了默,走过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到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我是怕……怕……” 我欲言又止,陆柏青倒是笑了一下 “你怕我受不了苦,坚持不住?” 我没说话,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陆柏青笑了一下,“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我这次能不能坚持下来。我要是赢了的话你陪我把金庸小说的电视剧都看完。” “你这算什么要的哪门子赌注啊?” “我就要这个。” “那你要是输了呢?”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见他眼神坚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一会儿陪我去趟超市吧,我买些暖宝宝。” 出发这天,十几号人声势浩荡的租了三辆面包车,往那个村子里去。四川的边境地势偏向高原,气候冰冷。 我们来的路上足足开了13个小时,其中还有5个小时的山路。抵达的时候大家都跟丢了半条命似的,我最担心刘辉安老师和陆柏青,谁知下车后刘老师比谁都精神。我只能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为了省事,方闻索性在村子里找了一所小旅馆住下,旅馆的房间不多,刘辉安老师年纪大,也不好让他跟我着我们折腾,于是他单间屋子,王师傅和李师傅两人占了一间之后,分下来只能是3个人一间屋子,条件很是艰苦。 三个女生里有两个是从学校挑出来的演员,一个是王辉安那边带的化妆师,三个女孩子妥妥的占了一间屋子,没办法我只能跟陆柏青还有艾瑞克一间。 艾瑞克从下高速开始就直呼大开眼界,也不管什么洁癖不洁癖的,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不错了。我对于他能有这番觉悟很是欣慰。 他还好,陆柏青估计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苦,毕竟这家旅馆没有一个双人间,我们三个只能一起睡…… 我怕陆柏青接受不了,想找店家要两条被子,把我们隔开。谁想每间房分下来,我们屋也只剩下一条。我只能歉意的冲他笑笑,他现在该明白我跟他说的“条件艰苦”并不是吓唬人了吧。 我抱着余出来的一条被子,在想是陆柏青和艾瑞克一起盖呢还是艾瑞克和我一起盖他比较能接受。 为了把伤害降到最低,最后决定了还是我和艾瑞克一起盖,维护一下他大佬的薄面。 村子里没有银行,我和方闻跑到县上取了两万块钱给他放身上。方闻办事还是靠谱的,每一笔账都给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公开招募演员,叫方闻私下给我物色,结果俩姑娘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这两个女生都是之前认识的,一个王洁,另外一个女生也是合作过的叫李梦雨。 我的剧本这么压抑,既残暴又血腥,给她们的也不是什么阳光的角色,她们一路跟过来也不叫苦不叫累,让我好感度一再飙升。 做完了这些准备,我把大家全都召集在一起,简单开了个会。旅馆大堂没有合适的地盘儿容纳这么多人,但好在500米外隔着一条河有家农家菜馆。我和方闻过去聊了下,见四周除了这里也没再见别的菜馆,就和老板定了未来这一周的伙食。 第三十一章 盘龙河旁 开机的这天上午,我让方闻去县里买来一些水果和香炉,简单烧香拜了拜,给大家逐个儿发了红包。艾瑞克在接了红包的当下就要打开,被我一巴掌呼过去制止了。 因为他的红包里我只塞了6块6???经费有限经费有限,体谅一下啦(#^.^#) 潦草的在河边举办完开机仪式,拍完合影我们就匆匆进入了拍摄通告。 我对刘辉安老师一度感到惊喜,因为他没有一点儿老艺术家的架势,我在说戏的时候他也是很平静的在听着,遇到问题大家也都是一起协商着解决。并没有出现之前我见识过的演员偏执改戏的情况,我们两人磨合的还算顺利。 要不是刘老师所在的剧院发展势头不好,我是万万不能用5万块钱就把他说动的,对此我深感庆幸。 而王师傅李师傅么,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合作,很多习惯都已经很了解。加上剧组里大部分人都是我从校庆工作里结识的比较靠谱的人,这个班子搭的我还算比较满意。毕竟好的合作伙伴是直接关系到片子质量的。 虽然我们在村子里消费不高,但因为路程太远,路费加上每天的器材租赁费都在流失,而且因为气候的原因,我们已经延长了两天拍摄时间,真真是花钱如流水。 到第三天听方闻给我算完账,我才发现计划的5万块钱根本不够花,它顶多能撑下我们3天的吃住和器材损耗,而这还没算刘辉安老师和王李两位师傅的片酬,剩下跟来的同学,每个人按红包发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我很庆幸师父早就看破一切给了我二十万,又气馁我还是过于年轻气盛了些,最庆幸的是我最开始就采用的是独立电影的规模,各类设备也在为了还原时代颗粒感而从简。 不然这二十万还真不够我造几天。 这里的气候在一天天变冷,我们这天收工吃完晚饭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我查了下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都是雾雨天,后天气温降到最低,甚至还有一些雨夹雪。我看通告单确认所有晴天的戏份都拍完后暗暗松了口气。 餐馆里,小林走过来给我递了杯热水,我笑着接过“谢谢小林!” 因为下雨暂时没办法走动,我们索性在这户农家餐馆里先避避雨。餐馆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个子瘦小。老板给我们送来两个火盆,还有几个草敦,我们围着两个火盆围坐在一起。 “小林你全名叫什么啊?”我用两只手的手指夹着塑料杯,之前被灯芯烫伤的右手已经全部蜕皮重新长肉,但是皮肤还是有点嫩,不太敢碰烫的东西。 “林邦义”小林抬头看着我说。 “不错不错!好名字,国泰安邦忠孝仁义!又红又专!”我一边吹着水,一边说。 陆柏青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水杯,我怔怔的看着他,他自顾自吹着。 我朝他笑笑,然后抬起头来看小林,白白的皮肤,清秀的五官,俨然一副小鲜肉的模样。 一直听说他是院草,倒是没机会好好看过他,我一脸花痴:“诶?你长得好帅啊小林~” 语言刚落艾瑞克一巴掌朝我脑袋呼过来。“我求求你了!” 然后大家哄堂大笑。 小林羞涩的躲避着我的眼神,然后把目光锁在我的手掌上“你的手还没好吗?” 我举起手掌来“差不多了,等肉结实了我还是十八里铺的第一条好汉!” 大家又笑倒一片。 刘辉安老师看过来“唐导的手之前受过伤?” 我朝他笑笑“一点小伤,不碍事儿。”我朝着刘老师的方向说话,斜眼看着陆柏青把水杯往自己嘴边凑“哎,这是人家给我的!”我急忙伸手去阻拦。 结果陆柏青只是淡定的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 周围暧昧吁着气,我尴尬的表情在火光中凌乱。 王师傅在一边烤火一边捶着自己的膝盖,“这个雨,估计得下好几天吧。” 我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像是风湿:“王师傅,您膝盖不好?” “对”王师傅一边捏一边说,“有一年央视的下来拍纪录片,我们跟着台里去出差,在河里泡了一天。现在年纪大了,老毛病一大堆。” 刘辉安老师也接过话,“你们干影视的真的不容易,一不留神就落一身的病。”说着他示意了一下我的手。 “可不是么”王师傅说,“要不是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也不用在这儿耗一辈子了。” 王师傅的话深深感染着在座的几个男生,毕竟毕业以后很多都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在影视行业奋斗的人。 “不过像唐乙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儿,能有今天的担当,很难得”刘辉安老师冲我刨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搭话。 气温还在降低,外面不时刮起了风,落叶随风飘散,简陋又狭小的屋子里不时钻进一些穿堂风,我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方闻走上前把门关上。 “吹着你了?” “没事儿”我冲他摇摇头。 王瑞推了推小林,“快,表现的机会来了。” 小林尴尬的推攘,不时还回过头小心翼翼的看我的反应。我有些莫名其妙,陆柏青在旁边干咳两下,轻微往风口的方向挪动。 时间才是晚上7点,天已经黑成一片,村子里没有路灯,方圆几里只有我们这一户在亮着光,屋外缓缓的下着小雨,雾气很重。 屋子里大家围坐一堆,炭火盆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我觉得此刻格外的安宁。 村子里面刚有人去世,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一大片乌鸦,这时老叔关了灶台的灯,过来用方言说“你们先在这儿玩着,我们寨子里头死了人,我要过去看一下,哈哈儿就回来喽,你们要走嘞话帮我把灯闭掉”。 我赶紧用方言应过去“你气忙你气忙,不需要招呼我们。” 老叔走了之后,大家把目光放回来。 李梦雨:“诶?导演,你会说方言呀?” 我:“对呀,我是四川人。” “你不是上海人吗?”方闻这时凑过来。 我惊讶道:“不是,老哥,你快把我生辰八字都摸清了吧。” 方闻愣愣的扰着脑袋“嘿嘿。” 我顿了一下,说“我老家是w市的。” 第三十二章 电影这个朋友 “我老家是w市的” “啊……” 周围倒吸了一口冷气,全都惊讶的看着我。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看向艾瑞克,“你还不赶紧把dv打开,有点眼力见儿没有。” 艾瑞克立刻会意,也忘了回怼,匆忙从兜儿里掏出dv。,我看周围都死死的朝着我看,两位老师傅也都是十分惊讶的表情,刘辉安老师倒是比较淡定,我对他的淡定倒是有些惊讶。 虽然我之前跟他聊剧本的时候有说过创意来源,但从没提到过我的老家。 酝酿了一会儿,我继续开口道“地震的那年我刚11岁,爸妈,亲人全都没能幸免于难。后来遇到了我现在的师父,他把我救出来,又收养了我。他是做影视的,所以就一直跟着他在外边跑剧组,拍电影什么的。” “是上次师哥说的那部《青城》?”王瑞惊讶的说。 我点点头“对”。 “什么《青城》呀?”李梦雨回头问他。 王瑞撇了她一眼“一部电影,你没看过吗?徐一阳主演的,进了华影奖,结尾还有师姐的名字呢。” 李梦雨惊叹道“好厉害呀……” 我也惊讶,徐一阳这么不红你们居然还知道他。 “导演……”李梦雨小心的凑过来“我能不能问问你师父是谁呀?” 我笑了下“这个不太好说,你们可以猜猜,王师傅李师傅都是我师傅!”我说笑的往王师傅那边探去。 王师傅突然被点名,无措的挥着手“嗨!你这孩子……” “那你怎么认识他们两个的?”李梦雨又凑过来,示意了一下艾瑞克和陆柏青。 王瑞赶紧打断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在剧组认识的呀!” 王瑞声音有些严厉,李梦雨委屈的嘟起嘴“我问问嘛……” “那你喜欢电影吗?”小林这时候凑过来。 我愣了一下,“喜欢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候发现我和陆柏青都是一样,我们永恒的执着于一项东西,可我们好像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去从事它。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陆柏青,因为下雨,他视力受到干扰,所以白天也戴了眼镜。 可我们又有哪里不一样,陆柏青是因为不清楚局面,所以感到彷徨。他这种性格的人,一旦看清了方向,应该很能坚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我呢…… 小林这问题问的深奥,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思考。 “我从跟着我师父开始,就耳濡目染学习电影文化,已经习惯了。我的生活也全都被电影占据,如果是电影的话,我大概能清晰的规划出往后的人生方向,但如果让我去干别的……我想象不出来。我只知道做电影我还蛮开心的,而且乐于花时间钻研。” “我好崇拜你呀……”李梦雨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说。 “哈哈”我被她逗笑“给你个机会脱非渡欧,要不要转粉要我麾下?” 我朝陆柏青那边挤挤眼睛,我可是记得她之前说是陆柏青和艾瑞克的cp粉来着。 “真的,不像我们,学这个只为了考大学,进本科。”一个师弟说。 “我也是……”又凑过来一个。 “那你当时怎么没往北京,往上海考?”方闻问。 我喝了一口热水“这不是没考上么哈哈哈哈哈” 大家听完也是哈哈大笑。 “唐乙确实很出色,小小年纪,阅历、学识都很成熟,也很有才气。”刘辉安老师毫不保留的夸赞着。 再次被偶像夸我当然很开心啦,立马摆出一脸的花痴相“刘老师您放心我不用脱非渡欧了,我一直在您粉丝大军里的!” “哈哈哈哈哈”刘老师慈祥的拍拍我的肩。 “哎,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么有朝气,不由得想起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啊!”王师傅在旁边郁闷的说着,然后给自己点了颗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瑞笑完凑过来,“师姐,你会不会因为进了我们学校不服气啊?” “有什么不服气的,我没考上已经说明了我能力不够啊”我喝着水,自然的应着。 “可我觉得……”王瑞欲言又止,我仔细的想了想,接过他的话题“我说实话啊,我还真不想去北京,我不喜欢他们的学习氛围。” “在那里有很多水平相当的同学可以一起学术研究,一起进步,不好吗?” 我吸了一口冷气“……听起来还不错,但是我不喜欢。” “你好酷啊!”王瑞惊叹道。 我破泣而笑“你个笨蛋,不都说了我没考上嘛,所以才说话酸的,这你都信?” 大家哄堂而笑,王瑞也在其中,小林却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不自然的咳了咳。 撤离回旅馆时,王师傅朝我走过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他什么也没说我只能回复他一个微笑。 回到房间,艾瑞克对我的行为表示十分不理解“你怎么想到要说这些?” 我翻着剧本,懒散的回了句“给你素材啊~” 反正他已经为我贴好“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这么一个标签了,跟拍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穿梭在工作里,背景的东西一点都没能表现出来。这次给他放点料,省的他跟了我几个月最后一点爆点都没有前功尽弃。 艾瑞克将信将疑“真的?” 我看他样子傻乎乎,以后进到剧组里不知道要吃多少亏。虽然他年龄比我大了好几岁,但成长的太顺利了。这些东西也是师父后来才教给我的,想了想,我告诉他: “要对合作伙伴坦诚啊,我们这种实验剧组,大家都是抱着交朋友攒经验的心态来的,不平易近人一点他们很难信任你,也就很难掏心置腹为你卖命啊。而且高强度工作了好几天,大家都已经疲倦了,之后的几天还要降温,很难投入。你不投喂点精神食粮,后面的工作怎么开展?” 艾瑞克听完以后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许久,“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陆柏青似乎也没想到我随意的一个举动居然包含着这么多心机,眼里的意外已经满的都快跳出眼镜框了。 我打着哈哈“我就当你夸我了。” 艾瑞克黑着脸,“切” 这时候方闻来敲门,“唐乙,开会了!” 我朝他应了一声,拿上剧本来到王师傅房间。我因为其中一个镜头高空镜头而苦恼着,和王师傅僵持了好一会儿,两人殚精竭虑,很是苦恼。 第三十三章 那段时光 我起初的想法是要拍河道的一个全景镜头,突出整个环境面貌。王师傅觉得既然是三峡这么壮阔的景象,就应该使用航拍,这样显得大气。可我又觉得这样背离了我故事的整体风格,想要寻求不同角度的突破,这个问题可难倒王师傅了。他苦恼的抓了下头发,很自然的点了颗烟。 我看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吐烟的那一刻好像真的把烦恼吐出来了一样,有些心动,跃跃欲试,“王师傅,您给我尝一口呗~” 王师傅顿了一下,立马拒绝,“那可不行,别回头罗导来找我麻烦,说我带坏你了!” “哎呀我又不是小朋友,我心里有数。” “不行!”毅然决然。 我不太服气,看到方闻也在一边吞云吐雾,于是凑过去,“哥~” 方闻愣了一下,“干嘛?” 我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口。” 方闻眯着眼睛,“不了吧……” 我抿了抿嘴,“你看你们都有解压方式,就我没有,大家都不在一个频道了,还怎么心灵互通,共同创作啊!”有理有据。 方闻也十分的决然,“王老师都不准,我更不敢了!” “哎呀我自己负责,王老师您不说就没人知道。”说着我看向王师傅。 他被我说的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我老王惜的打你小报告吗?” 我嘿嘿的笑了下,“那不就是了,你不说我不说,出了这个屋子就没人知道了。” 王师傅撇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我抢过他的烟盒,自己拿了一个出来,学着他们点火,然后猛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咳……” 方闻赶紧凑过来“哎呀你悠着点儿,刚抽烟不能吸这么大一口。” 我把烟吐出来,觉得嘴里苦苦的,嫌弃“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 方闻教我“你都没吸,嘴里肯定苦啊,你要把它吸进去,再吐出来,香味就有了。” “又吸又吐的,好麻烦啊。” 王师傅李师傅和方闻三人笑的前仰后合,。 我不解“抽烟真的能带来灵感吗?我看我师父写东西的时候一抽就是一包,头都晕死了,还怎么动脑啊?”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你慢慢儿的就知道里面的乐趣了,这种东西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emmmm好吧。 反正我抽完了一根,也没带来什么灵感,和大家商量出了几个备选方案,保证明天不会影响通告进度就行。 回房间以后,艾瑞克闻到我一身的烟味,皱着眉头。我每天开完会回来身上都会带烟味,他当然知道是王师傅和方闻抽的了,也没多想,只是嫌弃的说“滚去洗澡!” 第二天再集合,大家都干劲十足,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所有人情绪都还比较亢奋。昨天下过雨之后路面结了些霜。我们乘车来到河边上,准备从吊桥上过河对岸。桥面上有雪,李师傅开路的时候一个没踩稳差点儿连人带机器的掉下去。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转过头去叫方闻在大家的保险上再加一倍。 李师傅没掉下去,回过头来还跟我们打趣:“大家当心啊,要掉下去我们今天晚上可就要加菜了啊!” “哈哈哈哈哈”要是死人了吃丧饭可不是要加菜么?大家都被他的幽默带动起来。 我让艾瑞克和陆柏青先去,把路踩瓷实了顺道儿接应一下。 所有人里我最最担心的还是刘辉安老师,想到他一把老骨头我就不忍心。我走着目光一直往刘老师那边看,结果一不留神脚底打滑直直的往前面扑,走在我前面的陆柏青听到动静回头来拉我的手没拉到,就索性用身体把我接住。他抱住我的时候惯性往后退了一步,有一只手稳稳的拉着铁索。 我惊险的捏了把汗,可能是因为我刚刚的姿势太搞笑,我看前前后后的大家都望着我哈哈大笑,于是我也乐起来。陆柏青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向他示意一个放心的笑容。 所有人成功上岸后,我们开始拍摄。因为迷雾太大,到了下午五点以后基本看不清,我们必须加快进程。大家也都很给力,各个部门的人协助起来都十分的配合。可我耿耿于怀的那个镜头还是没想到更好的拍摄方法,为此郁郁寡欢。 拍到中午遇上村子里的出殡队伍,我正吃着饭听到唢呐声音愣了下。眼看着队伍是要经过索道,横穿河岸。我灵光一闪,往王师傅那边看了一眼。王师傅迅速领会我的意思,我们一拍即合,丢下筷子跑过去把这难得一遇的景象当背景拍了下来。 审素材的时候我俩都得逞的笑了,我之前一直担心只简单拍摄环境的话画面过于单调,现在有了这些人文,镜头不再空洞,且内容还是与我压抑的影片风格契合的。我一扫烦闷的心情,赶紧让方闻包了个红包往家属那边送去。 家属本来觉得没什么,一直推脱着,不等我说话,方闻回过话“您接着吧,我们也图个吉利,都是规矩。” 我一惊,方闻现在说话怎么跟我似的,越来越社会了。 方闻谄媚的迎过来“跟着好人学好人呗。” 我心想说方闻这句话还有后半句,这后半句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最近我又开发了一项新的爱好,就是吃完饭以后和方闻躲到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抽烟。方闻本来是不用回避的,但我比较惧怕艾瑞克,只能拽着他来给我打掩护。王师傅知道我心里的小心思,也没戳穿我,几番下来,我计划进行的还算比较顺利。 方闻看我愈演愈烈,有时中途休息了也会叫他,他默默的带我走到角落给我掏了火机,说:“我这么有一种带坏未成年的感觉?” 我无视他的话题,吸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烟丝的味道,“我现在觉得有点香了。” 方闻叹了口气,“你还是少抽一点,刚开始学会抽烟会醉烟的。” “醉烟?”我对这个新鲜的词汇兴趣十足。 方闻点点头,“对啊,醉烟比醉酒还难受。” 我疑惑“醉酒很难受吗?” 方闻一惊,“你不会没喝醉过吧?” 我摇摇头,“没有,我师父不让我碰这些东西。后来我们身边的班子开始固定,人也熟了他才准我喝酒的。” 方闻:“我还以为你……”顿了一下,没往下说。 我笑了,“怎么?以为我是个社会姐啊?” 方闻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是看你行事作风,都还挺懂行儿的,倒是没想到。” 我对方闻为我开发的新领域充满好奇,“我们什么时候去喝酒吧?那种在烧烤摊上,吃着烤串,喝冰啤酒的那种。” 方闻眯着眼睛“你这叛逆期来的也太晚了吧。” “我的好烟友,你就从了我吧~” “烟友”是我给方闻新的定位,看着他们亦步亦趋按照家长安排的道路上初中、高中、大学,我突然遗憾那些与他们相同年岁里错过的美好时光。也突然理解了,陆柏青缠着我问成长故事时的心情。 有些东西要么就永远错过,不去触碰。可一旦有了交点,怎么可能不希冀。毕竟如果没有那场地震,我可能和方闻一样,一样本分上学,一样老实工作。 那段看似平凡却充满诱惑的时光啊…… 第三十四章 我们的时光 后来的几天里,我们烟友的队伍逐渐壮大。先是方闻带着王瑞跟来,再是王瑞带着小林进来,小林不抽烟,我也不知道他跟来干嘛,白白的给人留下踪迹。果不其然,几次之后,艾瑞克像是发现了我们的反常,在我刚点了烟之后小心的探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我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赶紧把烟塞到方闻手里,“没,没什么,和我同学聊天呢。” 艾瑞克将信将疑,看了我一眼走开了。他那一眼可是看的我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后面几天都低调的不得了。 这几天天气持续降温,每天早上起来赶通告感觉像是在跟生命赛跑。我虽然跟组很多年,但严格来讲没受过这么大的苦。师父虽然学习方面对我很严厉,但平时还是舍不得我受罪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从三四十度的高温辗转到零上几度的农村,我熬下来还是很吃力的。每天都冻到嘴皮子说话都不利索,疯狂逼迫自己不去想“冷”这件事,强行给自己心里安慰。脚冰的动弹不了就在鞋子里塞暖宝宝,那天走路的时候脚底踩滑,我在人家种满油菜花的地里摔了一大跤。 本来觉得有些委屈,见艾瑞克在旁边没心没肺的指着我笑,那股子委屈都被愤怒取代了。我跑过去,把一身泥蹭到他衣服上。艾瑞克气的鼻子都青了。揪着我的耳朵和我打了一架我的状态才重新回温。 有时觉得撑不住了,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我肩上扛着整个剧组,十几号人都是盯着我的状态在工作。一旦我松懈,整个班子都跟着散了。好不容易捏起来的凝聚力,不能因为我的失误全盘崩溃。 一想到这些,我抽烟的频率开始增加了。 每天早晨7点要起来,拍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收工,偶尔还有夜戏。然后每天要开会,因为取景的变动,导致我之前画好的分镜都用不了,每天晚上跟王师傅要讨论到凌晨才能回屋休息。 很累,真的很累,但是我想都不敢想这个字。生怕过于贪恋休息这件事导致自己崩溃。回到房间里洗完澡,连跟艾瑞克交流的时间都没有就睡下了。 他们俩每天都等我回屋才睡,有时也会陪我一起开会,在讨论分镜的时候也会争取一下艾瑞克的建议。问的多了,艾瑞克就开始轻视我,觉得我没用。 我气不过,又爱跟他较真儿。所以打到艾瑞克成了我前进的动力。有时候我感觉艾瑞克是故意的,他太了解我了,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帮我重振信心。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就是没心没肺,故意挑事儿。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们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夜戏,我们全部堵在一个屋子里,这两天再没下雨了,但是夜里全都爬满了霜,几位演员在灯光下面还能取取暖,外面的几个男生冻得受不了就去附近地里搬来一大堆碎柴火,在屋子外面烧了好大一堆火。 因为这场戏的感情很压抑,我看刘辉安老师情绪有些崩溃实在是难受,从暖壶里到了一杯水给他送过去。 化妆姐姐一直跟在他旁边安抚,我和艾瑞克守在监视器前面左右为难。 方闻不知道哪儿找来了一个铁桶,往里放了几块还在燃烧的炭火,给我们往屋里送。我看着这玩意儿亲切的不行,想起我们小时候班上男生也经常玩儿这个。 我给刘老师说我们那时候会往铁桶边上穿根铁丝,然后在桶边上凿个洞,把铁桶拎起来对着风甩两下,那火烧的可大了!说着还滑稽的学给他看,刘老师破泣而笑。 看他情绪回温,我坚持拍完剩下的镜头。拍完的时候已经12点了,还剩下两场夜戏,如果现在收工要延长一天拍摄时间。于是询问大家意见,包括刘老师在内的都说坚持拍完。 见状,大家都被气氛燃着,我叫方闻给老叔打电话帮我们煮一锅米粉送过来,顺便把没戏的女生们送回去休息,几个女生特别坚持要留下来陪大家。 我感动不已,于是和几位师傅加快进度。 陆柏青重新给我换了两个暖宝宝,我准备往脚底粘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球鞋已经湿透了。我天生体寒,尤其是脚受不得冻,一年四季都是要穿袜子睡觉的。我脱开鞋子,脚已经有些麻木了,准备把湿了的袜子丢掉,拿卫生纸垫一垫。 陆柏青走到在我旁边坐下,脱下他的鞋袜,把已经开始发热的暖宝宝贴上,然后蹲在我脚边给我套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牵动着。 他虽然话少,但是一路跟我们走过来都一直在默默的做着事情。他这么细皮嫩肉娇生惯养一人啊…… 鼻子一酸,有些惭愧:“不用了……”我面露难色收回我的脚。 他坚持的把我的脚拉过去,力气大到我抽不开。“穿着吧,别冻坏了。” 他轻轻的帮我穿好袜子,再把鞋套上,温柔的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艾瑞克也没闲着,和方闻一起分了几个火桶,一个放在刘老师脚边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一个往监视器这边放。我看着这一屋子的年轻伙伴们,真情实感的掉下泪来。 “谢谢大家,真的太谢谢大家了。” “导演,快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赶紧拍,拍完去吃米粉了!”一个师弟把左手揣进右手袖子里,哈着白气对我哈哈的笑。 我也笑了,笑的时候也哈了一口白气。 陆柏青帮我系完鞋带,握着我的手往嘴边哈了两口热气。许是受了寒气的缘故,他的鼻子也被冻的红红的。从我的位置看下去,他的睫毛正随着动作轻微颤动。我一时有些看呆了眼。 陆柏青帮我把手搓热,又塞给我两个暖宝宝。看着我,眯着眼睛笑起来,两只镜片反射着暖黄色的光。看我呆着,抬起手来往我头上揉了一把。 我脸一黑“你想死吗?” 第三十五章 辣眼睛 宵夜送到的时候我们中场休息了一下,大家怕弄乱拍摄现场,全都端着碗到屋外在冰凉的地板上席地而坐。我有些心痒痒,算是明白了他们说的“烟瘾”是怎么回事儿。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叫方闻,但看他又冷又饿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艾瑞克此时向我走过来,“你想抽就抽吧,我今天可以装作没看到。” 我回头看他,有些意外,艾瑞克别扭的避开我的眼神。我一时欢喜,蹦蹦跳跳的跑到方闻身边。 刚点上烟蹲下,我前方一闪光亮,我十分不解的看着艾瑞克拿着的手机。艾瑞克很是得意:“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千万别惹我啊!” 我:== 奸还是你艾瑞克奸。 正发愁怎么对付他,回头看到陆柏青蹲在旁边抱着碗喝汤,一想他平时那股子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恨不得把“我是帅哥”几个字刻在脸上的别扭样,觉得他此刻接地气了不少。一时兴起,也掏了手机偷拍。 他好像侧面也长了眼睛似的,在我闪光刚闪下的那一刻伸出手来挡住了,不过也没全挡住,图片里,他落魄的表情在手的衬托下被放大一倍。我得意的摇摇手机,“你的丑照也在我手里,所以你最好不要给他机会拿出那张照片~” 陆柏青在我得意的当口一把抢过手机就要删掉,我急忙扑过去阻止他,他转身背过我,我趴在他的背上去抢。为了防止我抓到手机,他索性站起身来,我整个人锁在他后背,被他背起来。 个子高的优势是,不仅腿长,手也很长……我担心掉下来,只能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去抢。他轻轻松松举起手机,我就够不到了== 眼看着他在“确认删除”上点了确认,我泄气的跳下来。结果因为太高,脚还差点崴了一下,陆柏青一只手扶住我,把手机还回来。我赌气的瞪了他一眼,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方闻在一边仰天长啸“你们俩真的辣眼睛”,说完配合的捂住眼睛。 我看周围大家也都暧昧的干咳着,一时窘迫。 不过……“陆柏青你不知道吧,这样删照片是删不掉的。” 陆柏青一惊,眼睁睁看着我从最近删除里又翻出那张图片,问:“你想怎么办?” 我往艾瑞克那边一指,“你去帮我把他手机抢过来!” 陆柏青往艾瑞克那边看过去,艾瑞克惊了一下,“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说完看着陆柏青像是来真的,急的上窜下跳,跑到旁边的玉米地里了。陆柏青追不上,只能回头面对我。 我怕他要来抢,当着他的面儿把手机锁屏,然后很是得意的晃晃“哼哼~” 陆柏青面不显色,一把拿过手机,飞快输入一串数字,手机解锁。 我听说有一些黑客知道苹果手机的系统密码,陆柏青该不会…… “你……” 他删完照片见我吃惊的不行,把手机塞到我羽绒服的帽子里,轻笑了一下“” 我气红了脸,完全忘记是我之前把密码告诉他的。 嘤嘤嘤???他们叔侄俩欺负人…… 回到方闻旁边,和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跟溜公园的老大爷似的蹲在一起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聚众干什么呢。李梦雨觉得画面搞笑,掏出手机来拍了好几张照片。我们也十分配合,拍着乡非的姿势让她拍。 玩闹了好一会儿,见大家情绪回温,陆柏青把我的剧本递到我手里,收拾着准备再次开工。 把柄已经在艾瑞克手里,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我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遮遮掩掩。和大家整整抽完了三包烟才把剩下的戏份拍完。 收工时已经是凌晨5点,村子里开始有鸡在打鸣。我和陆柏青挤在面包车的最后一排,我记恨的相片的事情,转过身去,不理他。 经过颠簸路段时,后备箱里发出很多铁器碰撞的声音。陆柏青把手往这边伸过来,我正准备去挡,发现他的手越过我,接住了往我头上压下来的铁器。我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谢谢啊……” 他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手上挪动几次,东西已经放不回去,只能坚持它把扶住。见状,我抬头叫方闻停车,方闻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正准备说话,陆柏青按住我,“没关系,没打到我,扶着就行,马上就到了” 我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陆柏青看着我点点头,关心着大家都赶着回去休息,就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凑在我旁边问:“为什么要抽烟?” 我以为他又要多管闲事,抬头看他不像是在质问,而是真情实感的询问,于是告诉他:“好玩儿而已,不过你可不能学啊!” 要是他真学了,艾瑞克不得把我的头扭掉。 “不抽不行吗?” 陆柏青继续发问,眼神里投射出真诚的光芒。我有些心虚,毕竟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放心吧,我不会用二手烟祸害你们的” 我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陆柏青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再说话了。 抵达旅馆时周围陆陆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我透过灯光看到男生们在后面慢慢挪动压在陆柏青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摇臂,是我们设备里最重的一个东西! 我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陆柏青低头看着我“没事。” 我看到男生们把东西轻松卸下才放下心来。 下了车,周围的冷空气迎面扑来让我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压下这种不适感,往刘老师那边走“刘老师,您这趟受苦了!” 刘老师撑了撑腰板“没事,干这行的,习惯了!这把老骨头哟” “您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啊不,是今天了,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起来吃饭就行。” 刘老师红着眼睛说“哎!” “你先回去睡吧,这边我来就行”方闻这时候跑过来。 “还有个事儿要麻烦你。”我把事情和方闻交待清楚后,和大家一起把设备都卸完。 回到房间看到那张床觉得亲切的不行,我前几天还嫌弃它硬来着,这时候只想对它叩上三个响头然后抱着它睡个昏天黑地。 艾瑞克抢先我一步跳上床。 “喂,你还没洗漱呢!” 回答我的是一阵阵呼吸声。 …… 不禁感慨艾瑞克已经不是那个鸡毛的艾瑞克了。 陆柏青跟着走进来。“你的手疼不疼?”我关切的望着他。 “不疼。”像是为了要向我证明一样,他扭扭他的手。 “好吧”我接着说“你要洗澡还是直接睡?” 他看向我“你呢?” 我:“我太冷了,想先洗个澡。”说完哆嗦了一下。 陆柏青:“那你洗,你洗完我再去。” 我:“好,我很快啊!” 于是我真的用五分钟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陆柏青还在旁边坐着,我把吹风机拿出来给他挪了位置。我身上还带着水汽,旅馆的房间很小,大家几乎要贴着才能转换位置。陆柏青经过我旁边的时候脸红了一下,我以为他冻的太久,不适应室内的温度,赶紧催他进卫生间,告诉他洗完澡有多舒服。 剪了头发还真挺方便,虽然等我吹完的时候陆柏青也洗好了。我把吹风机放到被子里,想先把被子吹暖和了再上去。吹风机的震动惊扰到艾瑞克,他条件反射的踢了我一脚。我被踢懵了,他什么时候起床气大成这样了?然后我看向他并没有洗过的脚,好一阵嫌弃。 陆柏青看了他一眼“要不,我睡中间吧。” “给您磕头了!” 第三十六章 杀青了 这个旅馆虽然很简陋,还都是单人床,但胜在床够大,也够干净,我们三个人一起还是足够的。我之前想和艾瑞克盖一床被子,给陆柏青留点空间,不想都被他俩严令拒绝了。所以都是他和陆柏青一起盖,这会儿我突然有些同情他。 我单独给方闻发了个红包,让他早起开车带老叔去县城买点菜,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毕竟我吃老叔的炒豆干都快吃吐了更别说大家了(╥╯^╰╥) 方闻下午四点回来的,给我打电话时我还在睡。我从被子里钻出来抬头就对上了陆柏青的下巴,身上这床被子稳稳的披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我惊了一下。起身去看艾瑞克,他正严严实实自己裹着一整条被子,还生怕被人抢似的,一只腿把它压着。== 我捏了捏眉心,越过陆柏青要去拿放在艾瑞克那一边的手机。许是我动作太大,陆柏青被我吵醒了。他醒来的时候我正撑着手臂大半个身子凌空在他上面,睁眼时正好对上我的目光。 “你醒啦?”我低头看他。陆柏青没有回应我,把侧对着我的身子平躺在床上。我赶紧戳戳他,他像是中邪了一样,明明睁着眼睛,但却不回应我,连个眼神都不给。 “陆柏青,陆柏青?你帮我拿下手机!”我继续摇他。 见他没有反应,我准备自食其力爬过去自己拿。他又突然像神经了一样,在我准备动弹的时候侧过去拔掉我手机上的数据线。回头把手机递给我时也是一言不发。 …… 难道他的魔症是选择性病发,今天只是发作的比较早?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他这次发病,不止时间比往常早,还比往常持久。 我们从旅馆走到餐馆的这一路,无论我和艾瑞克谁跟他讲话,他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搞得艾瑞克又以为我欺负他,搬出照片来警告我。我真是,有口难言啊。看他一路上脸红着,我只当他是着凉,身体不舒服才不想说话的。 你说他,难受就难受吧,说一声会死啊? 他不会死,可看艾瑞克那架势,我要再不补救,很可能就是我死了。为了向艾瑞克表现出关爱陆柏青的行动,我赶紧冲了感冒冲剂给他端去。陆柏青抿着嘴,纠结了一下,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喝光了。 我这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来了。 餐馆外面老叔正在杀鸡,我看了看他这架势,对方闻赞不绝口。除了刘辉安和两位师傅,同学们都到了,果然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啊!刘老师哭晕在厕所…… “你输了,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我可以选择死亡吗?” “这也算大冒险中的一种,准了!” “喂!” 饭厅里大家打闹的声音清脆的响着。 我看这一屋子男男女女的,全都衣着整洁,女孩儿们都化着精致的妆容,男孩子也都洗了头,大家终于又恢复了人样!男生女生们都围坐一堆,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根本不用我招呼。于是我又折回宾馆去看几位师傅。 走到一半在路上接到他们,全都倍儿精神,我开心的迎上去。 “几位老师休息的还行吗?” 王师傅首当其冲“挺踏实的,干了活儿就是好睡啊!” 李师傅嗤之以鼻“你呼噜打的隔壁小方都来敲门了能不踏实嘛!” “哈哈哈哈哈……” 见两位老师状态不错,我又往刘辉安老师那边挤了挤“刘老师休息的怎么样?” 刘老师也笑笑说“挺好的,唐乙你一直这么关照我,是在提醒我这把老骨头嘛!” 我摸摸鼻子“哪儿有!” “能不好好关照您嘛”王师傅凑过来“演员老师最大!” 几位老师:“哈哈哈哈哈……” 吃火锅气氛果然要好很多,艾瑞克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把dv放好,刚落座,方闻就举着杯子站起来了。 “来,我们大家是不是要敬导演一杯啊!” 我刚塞进嘴里的鸡腿被他吓得掉出来。“我说你们能不能先吃一会儿。”周围都哈哈笑着起哄,我赶紧举起酒杯站起来。 “别啊大家,要敬也是我敬你们”我站在位置上,大家都齐刷刷看着我,我举起酒杯 “感谢各位,不辞辛劳的艰苦奋斗,感谢电影,让我遇到你们。恭喜《盘龙河旁》杀青啦!”我高高举起酒杯 大家也都配合着向我这边举过杯子“杀青啦!” 在欢呼声中隔空碰杯,大家一饮而尽。 我看所有人都激动的不行,赶紧把大家情绪压下来“大家先吃饭,我们慢慢儿来!” 杀青宴是剧组的传统,就当用一场庆功宴慰劳大家长久以来的辛勤劳作。今夜还很漫长呢…… 于是我说完赶紧坐下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生怕一会儿没力气战斗。还没能往下咽呢,方闻这厮端着酒杯就过来了。我瞪着他,示意他赶紧回去坐好,丫直接装没看见。 我无奈,只得迎上去。 方闻:“唐乙,这杯你必须跟我喝了,这次你带哥们儿玩儿,见了世面又涨了知识,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望着他,虽然他的话让我十分动情,但我现在是真的很饿,只想赶快把他打发了,于是把杯子凑上去“来,喝吧!” 方闻:“……好吧!” 我扬起头又是一饮而尽。这次不再给任何人机会,赶紧往锅里捞东西,大家看我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想上前的念头都被压下来。 “艾瑞克”吃了一会儿,我把正和隔壁几个女生打的火热的艾瑞克叫过来,趴在他耳朵上用英文叫他一会儿帮我挡酒。话还没说完,方闻挤过来“俩人说什么黑话呢?” 我发誓我真的想抽死丫的! “方闻你快给我闭嘴吧你!”我咬牙切齿说完发现大家都在朝这边看,于是尴尬的笑笑,只得端着酒杯往刘辉安老师那边去。 “刘老师,这杯我单敬您,谢谢您这次赏脸跟我一块儿过来受苦,天寒地冻的,我每次看到您我心里边儿都特别难受,我……”我说的着急,差点儿没哭出来。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你这个小姑娘我挺喜欢的,大气有担当,会说话又懂规矩。别的不说,你这个剧本我是真的很喜欢的,我也很支持你们年轻人搞创作!”刘老师站起来也向我举着杯子。 我听他这么说很惊喜“谢谢您!” 刘老师把杯子往我这里一碰“有个事儿没跟你提过,我老婆啊,也是w市的,我闺女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岁数……” 刘老师说着有些动情,我也被他触动“那您这些年有再娶吗?” 刘老师摇了摇头,一只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不说了,干杯!唐乙,你好好干!”说完一饮而尽,我也跟着干杯。 “我还是要好好谢谢您,我第一次在省话看你话剧的时候就特喜欢您,后来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到的,以后要有戏我肯定找您。”刘老师欣慰的拍拍我的肩。 “你的心意啊我都懂,今晚玩的开心一点儿,但是酒,要少喝。”刘老师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朝他一笑,掺着他坐下后。我又朝着王师傅过去……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讨厌我 敬完几位老师后我已经有些喝多了,让艾瑞克替我把剩下的人敬完。赶紧又坐回去喝了碗汤。 喝完拍拍肚子打了个嗝,陆柏青在旁边轻笑被我听到,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抬起手来帮我顺着背。 “你要我敬你一杯不。”我挺直腰板,他沉默了一下,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我赶紧认怂“算了算了,咱俩谁跟谁呀哈哈哈” 他跟着我傻笑,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火炉和微弱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圈柔和光影,他穿着整洁的服装,唇红齿白。样子漂亮的与这个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我突然有些怀念昨天晚上蹲在地上吃米粉的他。 “陆柏青” 他低头与我对视“嗯?” 我一时兴起叫他一声,叫完了发现并没有话要说。他也不知道,细细的望着我。 我突然感觉脑子里血液倒流,脱口而出:“你长得真好看” 说完我也愣了一下,一张老脸羞的通红。还好喝了酒,应该看不出来。 此时,王洁和李梦雨正直直的朝我走过来“导演,我们俩一起敬你吧” 我找到脱身的机会,赶紧倒满酒杯,站起来。 “谢谢你们两个这次能来,以后你们有事的话能帮忙的我一定帮!”我说。 李梦雨率先开口“学姐客气了,我可是你粉丝后援会会长啊!” “怎么,决定好脱非渡欧啦?”我说着不忘朝陆柏青那边挤挤眉。 她一副受伤的表情,“哎,同人cp太难嗑,我准备当你的唯粉” 我对这个小姑娘还是很喜欢的,端起酒杯来跟她们一饮而尽。 “学姐学姐我们去那边玩吧”李梦雨拉着我,我斜眼看到王洁往陆柏青的位置上去了,会过意来,任李梦雨拉着走到了年轻男孩儿的那一桌。 男生们见我过来,都站起身来迎接我,“哟~导演来了,大家掌声欢迎!”为首的王瑞说。 我往杯子里倒满了酒,“我敬大家一杯!” 王瑞带头起哄“那怎么行,不带这样的,得一个一个来吧” 我笑着求饶,“我酒量不好,你们就放过我吧……” 王瑞:“酒量不好?酒量不好找人代喝啊,小林的酒量挺好的,让他替你喝!”说着把小林推到我旁边。 “那怎么行”我赶紧拒绝道,“王瑞你又欺负人家小林是不是!” 王瑞赶紧摆手否认,一众男生都大声冲他起哄。小林站在我旁边小声说,“我可以帮你喝” “那怎么好意思……” “快点儿啊师姐,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王瑞你成心要整我是吧?” 王瑞一帮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回头想叫艾瑞克来帮忙,只见他和方闻还有王师傅在另一边划拳划的不亦乐乎。 老话怎么说来着,艾瑞克靠得住,真是母猪都会上树啊==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几个人下来,已经头晕肚子胀。后来认了怂,只能请小林帮忙。我在前面说话,小林在后面帮我喝酒,这个搭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不光是我这么觉得,王瑞也欢快的调侃道,“你俩看起来就像是新婚两口子敬酒的”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小林,他悄悄低下了酒后红通通的脸。 我喝了酒看谁都一个脑袋两个大,在这一桌上找了空位坐下,双手杵着下巴,头晕脑胀。小林看我不太正常,关心的问,“你怎么样?”。我回头看他身上的幻影,指着他的脑袋 “小林,你怎么有两个头” 小林靠在我旁边坐下,“唐乙,你还好吗?。” 我看着他的两个脑袋,两个都在跟我说话,一时分不清谁是真身谁是假美猴王,“大家都叫我师姐,你为什么不叫?” 小林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我看他这个样子像极了陆柏青,打了阵激灵“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吧”一想到陆柏青那个小祖宗我就头疼,哪里还敢提要求啊,哎…… 说曹操曹操到,我感觉身后有一个气息逼近,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喝多了” 我回过头,陆柏青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拉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艾瑞克在一边用蹩脚的中文划拳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一只脚踩着椅子,身体前倾极具压迫力的冲着方闻。我看大家意犹未尽,一时犹豫“大家还在呢” 此时,王瑞的声音传来,“师姐我们也差不多了,咱们拿着酒回旅馆喝吧。” “回旅馆回旅馆!”艾瑞克激动的跑过来,“我们回旅馆喝!” 最后大家商议决定抱走剩下没开的两箱酒回住处继续战斗。我被陆柏青搀着,前两天下雪的痕迹还在地上,乡村泥土路被行走的车辆轧出一个个水坑,陆柏青拽着我帮我躲开那些泥。我脚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我拍着胸脯大喊“万幸”,陆柏青走到我面前蹲下,“我背你吧” 万年冰山难得会有这么贴心的时刻,我毫不犹豫跳上去。陆柏青个子很高,我趴在他的背上都觉得视野开阔了不少,他很瘦,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能感觉到他骨头膈得我生疼。 呼吸着乡间清爽的寒风,没有霓虹闪烁,没有车流喧哗,真的太舒服了。 “陆柏青,我感觉你最近乖了好多。”我趴在他的背上,闷闷的说。 陆柏青轻笑了一下,“是吗?” “对啊,跟你刚来的时候变化可太大了,你刚来那会儿我都不敢跟你讲话。” 他声音的振幅透过身体传递过来,“为什么不敢跟我讲话,我就那么可怕吗?” “对啊,而且我感觉你时候好像很讨厌我,还很看不起我。” 身下的人肌肉突然紧绷了一下,“你这么想?” “对啊,因为你又是嫌我不洗袜子,又是,又是……”想到卫生间里那件内衣,我老脸一红,“反正你就是觉得我邋遢,作息不健康,作风不正经。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次为什么会生那么大气。”一想到他那次跟我冷战了好几天,联合着艾瑞克也对我冷嘲热讽,就委屈得不得了。 我凑到他耳朵旁边,闷闷的说:“你是不是真的很看不起我?”说完觉得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陆柏青顿了一下,说“没有” “那你之前为什么这么对我?” 陆柏青亦步亦趋,脚步稳健的往前走着,“因为……我在看不起我自己。” 我突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不起自己干嘛要欺负我啊? “其实”忽略了这一啪,我继续说,“我那时候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只是因为我感觉你在讨厌我,所以我就先讨厌你了。” 如果不是艾瑞克的逼迫,我应该不会主动向他求和的。因为艾瑞克真的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他是继师父之外,对我第二重要的一个人,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他为难。 第三十八章 我会像马达一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他说什么?我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确定没发烧?” 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陆柏青轻笑了一下,任我摸着,甚至还配合的把头往我这边凑。 我把手放下,继续说:“所以,你以后不要讨厌我哦,如果让我发现你讨厌我了,我一定会先讨厌你的。”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标准摩羯座的通病。 “那喜欢你的人呢?”陆柏青突然发问。 我不假思索:“喜欢我的人我当然也喜欢他啊。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我在努力变得强大啊,想要有能力加倍对那些对我好的人好。” 想到我们那次幼稚的争吵,我求知欲十足:“我能知道你那次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吗?” “因为……”他身上搀着榛木的淡淡奶香隔着毛茸茸的帽檐飘来。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他的答案。 许久,他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方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唐乙,你们俩快点儿!” 我抬头朝方闻应了一声,接着低下头“到底因为什么呀?” 陆柏青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我们来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呀,不就是陪你看金庸嘛,作为你这次表现良好的额外奖励,我再带你把四大名着也看了。” 王瑞和几个男人跟在我们后面打闹,追逐的时候跑上来撞了我们一下,王瑞甩下一句“抱歉”就跑上前去了。我成功的被转移话题,完全忘记之前追问陆柏青的事情,只听他轻轻应了一句:“好,一言为定。” 走了两步,我又把他叫住:“陆柏青” “嗯?”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 陆柏青顿了一下,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看不起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像马达一样去找你。” 我鼻头突然一酸,也不知道向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小朋友讨承诺干什么。但就是觉得这份承诺好像很有力量,好像,让人很有安全感。 “谢谢你”我说。 刘老师和王师傅等人率先回了房间,部分同学也都叫乏回屋休息。只剩下方闻和王瑞几个意犹未尽,坚持要把“大战三百回合”的口号贯彻到底,我看艾瑞克也是兴致勃勃,只能跟着来作陪。 最后只剩下,我,陆柏青,艾瑞克,方闻,王瑞,王洁,小林和李梦雨几个人。来到方闻的房间里,我们脱了鞋盘腿围坐在一起,听王瑞讲解游戏规则。 “瓶子转到谁,谁就站出来负责回答三个问题,回答不上来的就喝一杯。” “一杯?太狠了吧……”两个女生叫屈。 王瑞冷漠的,“一个问题答不上就喝一杯,三个问题三杯。这可是老规矩。” “呀”我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心话大冒险吧?” 王瑞对于我的惊讶十分鄙视,“师姐你是穿越过来的吧,这都不知道?” 我摸了摸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瑞说着“游戏开始”,就开始转动酒瓶,瓶子在床上转了一圈,在他自己面前停下,大家都幸灾乐祸“报应啊报应。”王瑞倒是不以为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让大家“放马过来!”李梦雨跃跃欲试,“你最后一次尿床是几岁?” “三岁。” 王洁也凑过来,“初恋?” “15岁。” 李梦雨毫不吝啬的施展着八卦的特长,“初吻?” 王洁十分的嫌弃,“哎呀你这个问题太没有水平了,肯定就是15岁啊!”李梦雨遗憾的砸吧着嘴。 王瑞迟疑了一下,“18岁……” “不会吧!王瑞你居然这么纯情?”王瑞被大家的惊呼羞红了脸,干咳了两下,“我可都答出来了啊,而且我对天发誓说的都是实话!”大家纷纷被他的架势吓到,王瑞十分得意“就你们这小样儿,还想整我?下一个!”说着他又开始转动酒瓶,这一次酒瓶指到了王洁。 王瑞首当其冲,“高中谈过恋爱吗?”见王洁迟疑了一下,王瑞黑着脸,“说谎的话要喝一瓶啊!我有的是办法查证!” 王洁红着脸,“谈过……” 李梦雨看过去,“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王洁继续害羞,小心的观察着陆柏青,“喜欢……有气质的,长得高的” 李梦雨继续神助攻,“那个人在我们中间吗?” 李梦雨说完,我们大家不自觉的看向陆柏青,我见他脸色发白,不太自然,王洁犹豫了许久,“我喝酒。”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游戏对我们好像不太友好啊……我这么想着,王瑞的瓶子转到了陆柏青。我盯着那个瓶口,震惊了一下,有些担忧。以陆柏青的脾气,该不会扭头就走吧?我去拍拍他的背“别紧张别紧张,只是游戏而已,大不了我帮你喝。”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大家都退缩的向后靠,好像大家跟他都不是很熟,没有人愿意出来问问题,只有王洁跃跃欲试,“喜欢什么音乐?” 我担忧的看着他,只见陆柏青默了一下,随着说话的幅度,喉结上下移动,“古典乐” 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 王洁继续:“平时的爱好?” “看书” “喜欢……喜欢……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 陆柏青惜字如金,我倒是惊讶了一下,原来他喜欢白色,难怪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一直偏爱穿白色的衣服。 成功躲过一劫,我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王瑞重开一局,这次转到艾瑞克。我兴致大起,“我来我来!” 艾瑞克威胁的看了我一眼,我把眼神瞟向一边,无视。 “安妮海瑟薇和妮可基德曼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艾瑞克听完,瞪着眼睛像吃了一碗苍蝇的表情望着我,我见他迟疑,赶紧开口,“方闻倒酒!” “得嘞!”方闻得令,拎起酒瓶子就往被子里倒,艾瑞克伸手去挡“等一下等一下!” “那你快说呀!”挑衅的眼神。 艾瑞克愁苦不堪,十分为难的甩下一句:“妮可基德曼。”我得逞后迅速对他发起攻势 “妮可基德曼和陆柏青掉进水里你救谁?”继续无视陆柏青和艾瑞克的眼神,我步步紧逼。 艾瑞克黑着脸“妮可基德曼。” 我同情的拍拍陆柏青的肩膀,“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见色忘义,什么叫重色轻友。” 艾瑞克向我挥来一记手刀,我巧妙避开,“那我和陆柏青掉水里了你救谁?” “哈哈哈哈,送分题,救劳伦斯。” 我气的面红脖子粗,王瑞这次把酒瓶子转到我面前,艾瑞克怎么可能回放过这大好的复仇机会,赶紧冲上来“我和劳伦斯掉进水里你救谁?” “劳伦斯。”毫不犹豫,你都不救我我干嘛要救你? “我和史蒂芬掉水里你救谁?” 我白了他一眼,这还用说?“史蒂芬。” “史蒂芬和劳伦斯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第三十九章 全民落水事件 艾瑞克向我逼近,“史蒂芬和劳伦斯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救我师父啊!”艾瑞克得到答案,前倾的身子坐回去。我安抚似的拍拍陆柏青的肩膀“对不住啊小陆老师,其实我并不会游泳,如果你们能来救我当然最好啦~”说完不忘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 陆柏青抿着嘴不说话,看不清表情。 接下来先后又往李梦雨那边转了一次,方闻最惨,连着挨了两次。最后瓶子转到小林,大家都纷纷起着哄,争先要提问,我才知道原来小林的人气这么高。 王瑞首当其冲:“初恋是什么时候?” 小林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没有。” 王瑞大叫“不是吧!说谎可是要喝一瓶的!” 小林着急辩驳,“真的没有!” 李梦雨气着打了王瑞两下,“你们不是一个寝室的吗,这都不知道,白白浪费了一个问题!”王瑞吃瘪,僵在原地。 李梦雨显得经验老道,“追你的女孩子大概有多少?我指的是大学里的。” 小林沉默着,没说话。方闻看不下去了:“你该不会是因为太多了记不清吧?” 方闻话音刚落,几个男生女生都受伤的往床上躺下去,“天理难容啊天理难容!” 王瑞显得很鸡贼,表情里写满了意图不轨,“那你对什么样的女生有好感,在我们身边吗?” 小林一愣,“你这是两个问题吧?” 李梦雨刚从受伤的阴霾中走出来,“快说快说!” 小林迟钝了一下,“喜欢有个性的,可爱的,嗯……成熟的。” “你这到底是成熟啊还是可爱啊!”方闻刚刚从受伤情绪中走出来,冲他嚷嚷着。 小林羞涩着,不肯讲话,王瑞也被他气得不行,“不行了方闻,我看不下去了,好想揍他。” 李梦雨接话:“别说你们了,我都想揍他!” 小林抬起头来,“我喝酒吧。”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又一次转到我,我看着那个瓶口,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李梦雨起着哄,“艾瑞克你可别再问什么掉水里救谁的问题了,太无聊了!” 艾瑞克被指责,一脸的不服气,“那你来问!” 李梦雨拿到提问机会,笑的十分奸诈,正准备说话,王瑞拉住她“你凑什么热闹,让小林问!” 说完大家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小林,小林坐立不安,隔着老远我都能闻道他那股子窘迫感,于是安抚他:“没事儿,你随便问。” “师姐都说话了你快问啊”王瑞在旁边推他,小林得到鼓励,跃跃欲试的探过来“喜欢哪位导演?” “梁平道” “最喜欢哪位歌手?” “音乐家可以吗?”见他点头,我说:“坂本龙一。” “那……” “小林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啊,你想好了再问。” 小林莫名其妙被威胁,十分不安,酝酿了许久才开口:“坂本龙一和梁平道掉水里了你救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你能不能争点气!”王瑞在旁边推他,小林一急,粗着脖子“那你来问!” 王瑞摆摆手,“我不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谁来?”王瑞说完,大家都迟疑了一下,我打趣道“那我就谢谢各位高抬贵手了啊!” 陆柏青动了动身子,“我来吧” 我后怕的看着他,“你可别趁机报复我啊”。 陆柏青眼神有些复杂,我感觉全身都被他挖了两个窟窿,很不自在。许是我表现的太紧张,他突然笑了一下,撩开我的头发,指着我左边被头发盖住的一个疤“这是怎么弄的?” 我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呢,“小时候摔的。” 陆柏青笑着面对大家,“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王瑞拍着小林的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抱着陆柏青的手臂:“谢壮士不杀之恩!” 又玩了几局之后,大家纷纷直呼没意思,就换了更凶残的游戏。我们分班猜拳,输的整组喝三瓶,因为猜拳输的很快,整局游戏玩下来可以说是很凶残了。 后来方闻又改变规则,游戏自选,依然是分组对抗。我知道方闻是个酒场高手,在他选组员的时候举手举的很勤快。成功入选方闻组,我又飞快的举起陆柏青的手让他选。只有艾瑞克十分悲剧的被王瑞选去。 王瑞组连输五局,艾瑞克已经撑到肚子快炸了。抱着方闻的手跪求他下次能选自己,方闻很给面子的征求我这个副组长的意见,我严令拒绝,“你让他把我的丑照删了就选他!” 艾瑞克坚守不住强压,十分不情愿的在我的虎视眈眈下删掉照片。 又到新的一轮选组员,艾瑞克手里已经没有筹码,可我还是不愿意选他,艾瑞克炸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史蒂芬告诉他你抽烟?” “你敢!”我刚说完就见艾瑞克在掏手机,赶紧扑过去抢。“艾瑞克你要是敢打电话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接着,我像艾瑞克扑过去,艾瑞克慌忙的躲着我打电话,方闻看我们来真的赶紧过来拉架,场面陷入一片混乱,还有几个看笑话的在旁边说风凉话起哄。 把两箱酒酒喝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大家倒成一片,胜在意识还算清醒,安安静静的靠墙壁坐成一排。我靠着陆柏青的手臂,很是疲惫,没想到喝酒也是个力气活儿。 “唐乙”方闻的声音隔着好几个人传来,“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我似笑非笑,不说话。 方闻继续说,“你英文是怎么学的?说的那么溜?” 我软软的靠着陆柏青“看美剧、看电影,然后平时艾瑞克也会教我。”艾瑞克听到他的名字,迷迷糊糊的脑袋突然直了一下。 李梦雨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啊?你们不是在剧组认识的吗?” “不是,以前师父送我去上学,我在学校里面被同学欺负。”说着我又指着我头上那块疤痕“这个就是那时候摔的,后来我师父把我接到德国,在德国的时候我是住在艾瑞克家里的。”陆柏青贴着我的手臂一僵。 “所以你的户口才在上海?”方闻问。 我懒洋洋的点了点头,“我那时候才11岁,你们都知道嘛,四川人说话有口音。” “啊啊啊流赖(牛奶)”李梦雨接过话,学着四川口音。 “嗯,我当时又是在一家私立中学,相当于贵族中学。那些同学家里都有钱有势,我师父要读书,没空管我,就把我送去住校,然后就因为口音的问题一直被笑话。”说完这些,我感觉到陆柏青的身子朝我这边动了一下,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酸的笑着。 “真的看不出来……”方闻不可思议道。 “你当时……应该挺难熬的吧?”李梦雨弱弱的朝我看过来,语气里充满了心酸和可怜。 第四十章 你有一个好师父 面对李梦雨的情绪,我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其实也还好,我当时根本没精力想这些事情。后来我同桌,一个小男孩儿,说要帮我矫正口音,我说错一个字儿就给他5块钱。生生被他骗走了一千块钱,可气死我了,不过口音倒是被纠正了。钱买的教训啊……”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笑话,结果讲完了大家都不笑,我有些气馁。 方闻目光沉重的朝我这边看:“那你的头上怎么会有疤呢?” 我挪了挪身子,好以最舒服的方式回他的话。陆柏青也往我这边动了动,露出大面积的身体让我靠。 “我那个同桌,他在班上有一群玩儿的好的同学。那帮人都看不起我,见不得他跟我好。那年圣诞节,他们约好了要去外滩,怕他带上我,就把我书包锁教室里。我手机也在里边,怕我师父找不到我着急,翻墙进去,然后就把头摔破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感觉陆柏青的肌肉猛的抽了一下。 李梦雨的声音有些惋惜,“你那个同桌要是知道了,应该还挺自责的吧?” “这就不知道了,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 “所以你之后就退学了,直接去的德国?” 我轻笑了一下,遗憾的语气“是啊,所以我都没玩儿过真心话大冒险。” 李梦雨清脆的说道,“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玩~” “哈哈,谢谢你” 方闻在另一边继续说,“那你以后还会继续做电影吗?” 我不假思索“会。”说完转过头去看他,“你呢?你想做吗?” 方闻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想啊,可是我不像你有天赋,还有才华。”方闻说话的声音很沮丧,我笑他 “哪有那么多天赋和才华,其实都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我小的时候连剧组是什么都不知道,看我师父在片场里抬桌子,搬器材,我才知道,哦,原来这是剧组。那个带着墨镜拿对讲机的人叫导演,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是演员,他们手里拿着的叫剧本。原来我们看的电视剧是这么来的,古代人都是现代人假扮的。” “哈哈哈哈哈” “而且,那些演员都可势利眼了,除了导演以外,其他工作人员根本不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对你大呼小叫,我经常见他们把人骂哭了。” “啊?那你被骂过吗?” “那倒没有,起初是我年纪小,没人放在眼里。等我年纪大一点,能帮着做事情以后,我师父已经有些威望,我们都在自己的班子里,没人敢骂我。” 说完,我想了一下,看着他“方闻,想做就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冲我笑笑,“你有一个好师父。” 是啊,我有一个好师父,我师父是我的天,是我的神,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身上突然暖了一下,我低头看到陆柏青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盖在我的身上,心里突然一暖。 我除了有个好师父,我还有两个好朋友。 他们是我这一生的宝藏。 打道回府的前一天,我和方闻在房间里对账。末了,我举着13万的账单目瞪口呆。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而我还没给几位老师付片酬呢。 我和方闻又算了下,延长了两天工作日和两天的交通时间。刘老师我按8万给他结,两位摄影师一天1500也有22万多的支出,除去艾瑞克和陆柏青,剩下12个同学一人包3千块钱红包也有个3万多。方闻和妆造老师的按市场价还得算5千,统共算下来将近28万。 我支走方闻,抱着账本心痛的趴在床上一蹶不振。 “你怎么了?”陆柏青走过来问。 我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怎么办,我养不起你们了。” 陆柏青不自然的顿了顿。艾瑞克打游戏的空档也把脑袋凑过来“要支援吗?” 我心动了一下,可回头想想,我把他们带过来吃苦,没给工钱就算了,怎么好意思问他伸手要钱。于是只能悻悻的作罢。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问我师父要5万块钱………… 我揉了揉鼻子“算了,8万块钱我还是能补的,这个电影最好拿奖,不然我很可能把脑袋往河里扎。” 说着起身穿上鞋子,往方闻的房间去。 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o(╥﹏╥)o 我把钱转给方闻,安静的和他一起坐在床上转账,我把几位老师安排好了,看着他把同学们的钱逐个儿分下去,同学们都收了以后,我又单独给方闻发了一个五千的。 “嗯?还有谁没发?”方闻抬头问我。 “这是你的份儿,委屈你了,你统筹连着制片一起做不止这个价儿的”我歉意的朝他说 方闻一下急了“别,别呀你这是干嘛啊!” “你别跟我推脱了,赶紧收了吧。”我坚定道。 “唐乙,你这样真让我无地自容。”方闻认真起来。 我笑“有啥好无地自容的,这是你该得的。” 方闻:“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只当来体验生活来了。” 我推推他“那你体验的也太认真了啊!” 方闻沉默着,一直没收我的转账。我看不下去了,把他手机抢过来点了收款。方闻伸手想来阻止我,不过没得逞。 我笑了笑对他说:“你的统筹能力确实很强,如果你毕业之后没想好去处,我这边欢迎你” “我……我昨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赶紧打断方闻,“如果你没点儿能力我招你干嘛?” 方闻听完抬头严肃的看着我,眼睛都红了,我被他认真的样子吓到。“唐乙,谢谢你,我以后会一心向着你,不为别的,只为你这份赏识。” “嗨”我拍拍他的肩“几千块钱,至于么,大老爷们儿的!” “在你眼里可能只是几千块钱,在我眼里不止这些”方闻的样子越来越严肃,我有些不自在。 “我不跟你说了,你早点儿睡,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呢。” 说着我已经走出他的房间门,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第四十一章 那我错了吗 第二天准备出发的时候,王洁突然朝我走过来。“师姐,我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 我看了眼车里的陆柏青,爽快的说“没问题!”我在王洁的车上刚落座,小林就在我身边坐下。我朝小林打了声招呼,他红着脸冲我笑了下。 车子启动时我微信响了,陆柏青给我发来消息“在哪儿?” “前面这辆车上” 锁了屏幕刚准备打个盹儿,想到什么又点开陆柏青的对话框“你好好跟人家相处啊,可别冷冰冰的不搭理人,人家喜欢你又没有错。” 他迅速给我回过来“那我错了?” 我看着这串字若有所思,有点后悔跟王洁换位子。不过也懒得搭理他们的小把戏,我自己都还是个母胎solo呢给谁指点江山啊。 高强度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个休息机会。我把羽绒服帽子往头上一盖,歪着头就睡了。车子颠簸的时候我感觉脑袋磕到个什么东西,眯着眼睛一看,原来是小林的肩膀。 “对不起啊小林”我坐起身,把滑下来的帽子又重新戴上。 “没关系,你继续睡”小林说完把脖子上的围巾摘给我。 我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你披着吧,别着凉了。” 小林见我态度坚硬,就没再说什么。我拢了拢衣帽,靠在车上闭上眼睛。车子路过加油站,我还沉沉的睡着,半路睁开眼,身上多了一条小林的围巾,可身边的人已经变成陆柏青。 “诶?你是怎么过来的?” 陆柏青黑着脸不应我。我心想他这么做得多伤人家小姑娘的心啊,正想同他说道说道,碍着车上人多,没好开口。 我这两天累得要命,不想在他这儿受气,把围巾扯上来蒙住脸,靠在车上接着睡了。 中途被前面说话的声音吵醒过,我眼睛睁开被强光刺激了一下,眯着眼去找陆柏青,抬头就看到他的下巴,这才发现我整个人都靠在陆柏青身上,他还挪了个方向好让我靠的位置舒服一点,而小林的围巾已经不知所踪。 我第一反应是艾瑞克看到还不得砍死我,于是推了推他。推了几下他也没醒过来,我一时没招儿,总不能大巴掌把他呼醒不是。只能放任他不管,把他圈着我的手拿开,挪到另一边靠在车上继续睡过去。 又一次醒来是和陆柏青一起的,车子猛的颠簸了一下,我整个身体都被弹起来,磕到车顶后又重重的落下,被吓了好大一跳。方闻回头朝后面说了声不好意思,我笑着应了下。 坐了太久,背有点酸,揉了揉脑袋,正准备伸个懒腰,陆柏青也在旁边蠕动身体。我低头看到他整条腿都被堵在椅子前面,周围都是零零散散的器材。 汗,长腿也有长腿的负担啊。 “要不咱俩换换,你坐里面可以把脚伸到外边儿。” 他揉了揉腿,点头。 但是我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想要互换位置也是有点困难的,尝试几下没成功,样子可怜的像两条蛆-_-|| 我刚准备叫方闻停车,陆柏青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我抱起来,放到他腿上,腰往我原本的位置蠕动。 这下他腿的空间足够了,把我的位置也占了==。我无助的看着他,他倒是淡定,两条腿一张,我直接落在了他的腿中间。 我一阵羞怯,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赶紧挣扎着要换回来。 他两手紧紧的按着我,用疲惫的声音说:“别动,我腿麻了,就放一会儿。” 说完圈着我靠在他身上,往后一倒,又睡过去了。 我:-_-|| 我不如他那么淡定,被吓的不敢动弹,也不敢睡觉,守着时间准备半小时后和他换。结果盯着盯着,又睡了过去……………… “要不要叫他们起来啊?”沉睡中,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人在不停讲话。 “你去叫” “我,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就像梦魇一般,怎么睁都睁不开。像是遇上鬼压床,我身体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是我一动就有一双手臂我把锁紧,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像是被绑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似的。 耳边的声音还在不断响着“她这两天太辛苦了,要不就让他们接着睡吧,把窗户打开,一会儿吃完饭给他们带点儿饼干” 说完这个声音的主人离我越来越远,我想张开嘴叫他把我喊起来,但是无论怎么都叫不出声。只能作罢。 再次沉睡过去时,我已经把这些都忘记了。 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二岁的最后一天,我第一次陪艾瑞克参加音乐比赛。那时候我的钢琴技术还很烂,我们只能弹最简单的《小星星》。 艾瑞克耐心很好,也不嫌弃我笨,也从来不抱怨只迎合我弹这种简单的曲子。正式表演的那天,他还给我买了一条雪白色的蓬蓬裙。 师父那天也请了假,特意来看我们演出。直到演出结束,我才知道这是艾瑞克特意为我准备的13岁生日礼物。 从演播厅出来,师父和艾瑞克带着我去切蛋糕,拆礼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可是一回头,发现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男孩儿在默默的看着我们。 我想知道他是谁,可是怎么都看不见他的脸,挣扎了许久,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耳边窸窸窣窣有人讲话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我睁开眼睛。梦里的精灵王子艾瑞克又变回了金刚芭比,脸上是一个星期没刮胡子的邋遢样子。 我被他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又回到了那辆装满器材的面包车。周围是几个男生在卸器材,艾瑞克的脑袋从后备箱上看过来,黑着脸,“我怎么会认识你们两只猪” 我回头,后脑勺擦过陆柏青的羽绒服,看到他下巴,感觉腰上有什么锁着我,低头才看到陆柏青把我紧紧的抱着。而我说是要跟他换位置也没换成,正卡在他双腿中间,稳稳的靠着他,他的两条腿很随意的搭在一边。 我抬头对上艾瑞克一脸看破奸情的样子,糗的不得了。赶紧叫醒陆柏青,陆柏青迷迷糊糊醒来时也是一脸懵,我黑着脸掰开他的手,他把头转向一边,不做声。 留下方闻善后,跟几位老师道了别,我带着他们两个拖着行李往家走。 一路上本来想跟艾瑞克解释什么,对上他黑的像包公一样的脸,我只好讪讪的住了口。 算了,多说不宜,倒显得我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似的,于是也作罢。 这件事情就这么翻了篇儿。 第四十二章 哪儿整这四六八句的 接下来我和艾瑞克各自埋进了自己的后期工作中。把那个被艾瑞克搬出房间的工作台又放了回去,正好我们俩把工作间的电脑一人霸占了一台,不分昼夜的剪片子,累了就挤在旁边的榻上小憩,根本没人管陆柏青死活。 还好他这人比较乖巧,也不怎么需要人操心。平时就自己在客厅里看《天龙八部》,遇到精彩的情节我和艾瑞克也会出去一起看,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忘定时定点的对我们两个后期狗进行投喂(#^.^#) 我们都闭嘴不提回来路上的糗事,我看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也就放下心来。 大家又都恢复了日常的相处模式。 遇到严老师的课就去学校,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工作间里。终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做完粗剪,到做英文字幕时为一些句式的书写格式发了愁。艾瑞克还在忙着,我只能求助陆柏青,于是他也被迫参与了我们的后期工作。 “这句,这句怎么翻?”我指着屏幕,回头问陆柏青,他用电脑在旁边备注下来那一句正确的语态。我心想这样未免也太麻烦了,就把台词全部梳理下来,把中文的部分给他,让他全部翻完了再给我。 后期是个非常磨人耐心的工作,偏偏我这个人最差的就是耐性。陆柏青花了半个小时把字幕送到我面前,我对着这个非线性编辑软件已经有些暴躁了,看着这一大串英文,更是头疼的不行。 陆柏青看着被我挠成鸡窝的头发,善心大发,“要不你教我,我来弄这个?” 见我死死的盯着他不放,他不自然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你今天非常、尤其、特别的帅!有没有人跟你讲你长得像个神仙?” 陆柏青已经补上了很大一部分的玄幻知识,现在正求知欲十足的望着我:“什么神仙?”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陆柏青:…… 不用自己上手做真是爽到爆!我抱着水果盘子,翘着二郎腿在一边指挥陆柏青,“这个这个,往那边挪一点,对,和之前的要对齐,不然会很奇怪。就是这样,哇,陆柏青你真的太聪明了,不愧是我们小陆老师” 我十分狗腿的冲他竖了根大拇指,艾瑞克听到我们这边吵吵闹闹,摘下耳机看了会儿陆柏青的操作,回头对我刨来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预设保存,这样下次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陆柏青转过来问我。 “哇你还知道预设?牛逼牛逼,有,咱们加个关键帧就好。诶?这个关键帧怎么做来着?”戳了戳艾瑞克,“艾瑞克,关键帧怎么做?” 艾瑞克摘下耳机,一脸无语。 在艾瑞克的指导下,陆柏青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字幕做完。要知道陆柏青可是非线性编辑小白,这效率也太太太高了吧!我把西瓜啃到一半,对着电脑屏幕叹为观止。 “我现在脱非渡欧还来得及吗?” 陆柏青疑惑的推推眼镜:“什么意思?” 我把西瓜塞到他嘴里,“没什么,奖励你的。” 又到了艾瑞克做中译英的工作,我又要接着做包装。可想而知,高产陆柏青又被抓工了。 “艾瑞克,你能不能给我几条我们拍《盘龙河旁》时候的素材?我想剪个花絮留作纪念。” 这天夜里,我翘着二郎腿躺在旁边的榻榻米上看着一筹莫展的艾瑞克。 我的片子大致规模已经出来了,再扣扣细节就能出片。可艾瑞克的片长太长,工作量大,他还在不停的做着素材取舍。 陆柏青从外面端了一盘水果进来,我开心的迎上去:“谢谢小陆老师!”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自己吃了一颗葡萄,也不忘投喂艾瑞克一颗。 艾瑞克吃了我的水果,就不好意思拒绝了,拿过我的硬盘给我导了素材。除了视频素材以外,还有很多单反储存卡里的剧照,我跳回椅子上坐下,在电脑上浏览。翻到一张陆柏青的照片,我回头去玩味的看着他:“艾瑞克你对劳伦斯是真爱啊……” 照片里是一张陆柏青的侧脸,他在无比杂乱,堆满了灯光轨道的片场里捧着一个水杯,准确来说是捧着一个我的水杯。水杯的热气还腾腾的往外冒,身后是雾气腾腾的三峡,他整个人就像是个人间仙子一样。照片没有过后期,可他白皙的皮肤在照片里尤为精致,原图已经这么美了,再修一下还得了? 我惊叹的看着这个从照片里走出来的真人神仙,不禁摇头感叹道:“你这张脸,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陆柏青看着我笑了一下:“那小林好看吗?” 我把目光放回电脑屏上,满不在意的答道:“还行吧。” “他跟……跟我那个好看?” 我惊讶的回头,眯着眼睛试图识破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如果是故意的那可就太油腻了啊喂! 他不自然的抿着嘴,这是他的招牌动作,我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惊呼:“你就差点儿没把‘我是帅哥’几个大字儿刻在脸上了好不好!”说完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陆柏青裂开嘴:“我可没有。” 我摆摆手:“好吧好吧你没有,是我们把字刻你脸上了。” 陆柏青朝我靠过来:“真的没有。” 我决定不再理他,生怕一个忍不住会暴打他的狗头。回头继续翻看着照片,又是陆柏青的几张帅照之后才是我和王师傅李师傅等人的工作记录。看看我这一脸的蓬头垢面,还有这迷之角度,差距啊差距…… 又翻到一张我和陆柏青的同框,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说话的气息还不时喷在我的头顶“这张好看。” 我转过头白了他一眼:“你当然好看了,没看到我脸都冻出高原红了?”陆柏青低眼看着我,飞快在我脸上掐了一把。 我怒发冲冠,站起来朝他扑过去:“陆柏青你最近皮痒痒了是吧!” 陆柏青被我扑倒在床上,盯着我的眼睛,笑的合不拢嘴。“你还笑!”我掐着他的脸,他细腻的皮肤透过指尖传过来。他被我掐着,不敢咧嘴了,但笑容还未褪去,眼睛沉沉的望着我。 我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指,朝他的脸趴过去:“陆柏青,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臭美,你这张脸没少做保养吧?” 凑近看时,他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个毛孔,透着电脑屏幕的白光,更是面如傅粉。我羡慕的不得了:“取个经,你用的什么包养品啊?还有还有,你用的什么香水?”说着我凑近他的衣服,嗅了嗅。 陆柏青顿了下:“没有。” 我泄气:“朋友,别那么小气嘛。苟富贵勿相忘啊!” 陆柏青看着我:“真的没有。” 我眯着眼睛:“你是想告诉我你天生丽质难自弃。还是想说你年轻所以蝉翼轻绡傅轻红,玉肤如醉向春风” 陆柏青一怔:“你哪儿整的这四六八句的?” 第四十三章 破案了 我被他一口东北音惊了一下:“哈哈哈哈哈你说啥?你跟谁学的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在榻榻米上打滚。 陆柏青小脸一红,坐起来佯怒看着我:“你不许笑。” “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你真的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陆柏青黑着脸,坐起来。我顿了一下,起来看他:“哟?生气啦?你怎么生气也这么可爱,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儿” 说着我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陆柏青一个回收掏,往我身上饶了好几把,我天生怕痒,很快就被钳制,趴在床上跟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离得很近:“还笑吗?”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哈哈哈哈哈” “你是谁的妈妈?” “艾,艾瑞克的妈妈,他是我心肝宝贝儿哈哈哈哈哈,你快放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我和陆柏青在一边打到一半,艾瑞克黑着脸转过来:“你们俩给我滚出去闹!” 被艾瑞克严令制止,我一秒钟变乖,陆柏青也不自在的干咳了一下,我朝着艾瑞克的后脑勺吐了个舌头,讪讪的回到电脑前翻看着剧照。 陆柏青在我耳边小声的说:“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吗?”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你。”冷漠的。 “你……”陆柏青话到嘴边又被艾瑞克打断:“滚出去!” 我们被他吼得双双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朝陆柏青那边探去:“叫姐姐也行~” 不等陆柏青说话,艾瑞克一记眼神刀投过来,我赶紧讪讪道:“咱们出去看吧!”后期剪辑是个特别磨人的工作,我也不能因为自己完成了就在艾瑞克面前显摆是吧,我这么贴心一人~ 我和陆柏青抱着电脑在客厅坐下,不停在挑选可用的照片和素材,遇到一些拍的好的,也会往群里发。 翻到一张王洁和陆柏青的同框时,我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照片里,陆柏青不知所以的在看着自己的手机,王洁在他身后大概两三米远的位置深情款款的看着他。那一脸的沉醉,隔着屏幕我都能读到她眼里浓浓的爱意。 正准备说话,陆柏青夺过鼠标,飞速把照片删了。 “你干嘛呀!”我一惊,抢回鼠标就要去垃圾箱里找那张照片。可惜素材是在硬盘里的,不会储存在电脑记录里。 我回头看着这个凶手,一脸不开心:“拍的多好啊” 陆柏青坦然:“不好。” 我努努嘴,说不出话来,又翻到一张我和小林还有艾瑞克的同框,陆柏青也是手速飞快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就用快捷键删掉了。我怒了:“你到底想干嘛?” 陆柏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艾瑞克这张太丑了,他看到一定会发疯的。” 他说的振振有词,我竟找不出由头来反驳他== 洗澡时,我回想起陆柏青说他没有香水的事情,嗤之以鼻。没想到连他也这么骚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然后我在挤出卫生间里那瓶强生时,突然扑面而来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这个整整纠结了我两个月的难题……似乎……好像……破、案、了! 从工作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经过这段时间的艰苦奋战,我们修炼了一段钢铁般坚固的革命友谊。剪辑完成那天都感激涕零的抱着彼此寒暄。 为了庆祝我们重见天日,我决定破财斥巨资带他俩去市区的天价高级酒店改善伙食,不想艾瑞克无比抗拒并表示要吃火锅。我对于火锅的成功安利以及文化输出的自豪深感欣慰。 陆柏青依旧不怎么能吃辣,倒是艾瑞克,无辣不欢!我眼睁睁看着他吃完了我最爱的一盘鸭肠,得意不已,“艾瑞克,现在知道什么叫做‘真香定律’了吧?” 艾瑞克不置可否,嘴里虽然不说,身体却很诚实的又点了一盘毛肚。 吃完火锅我们决定在家里办一个小小的看片会,当然观众只有陆柏青一人啦。我和艾瑞克轮流播放影片邀请陆柏青进行评价。 三个人裹着毯子依偎在沙发上,调整观影模式。我先放了我的短片,最后定版在了28分钟,这可是一分钟一万块钱啊…… 虽然观众不多,但这么郑重的放映我还是比较紧张的。即使这半个月每天面对这些素材都让我烦躁的快吐了,但一切到大屏播放,那种敬畏感又莫名其妙的袭来。 片头序幕是手持摇晃镜头拍摄的乡村医生在三峡边上的简易药店里来回忙碌的身影,他脸上的横肉在阴暗的灯光下释放着欲望和杀机。都说优秀的演员就连毛孔都会讲话,我以前觉得夸张,现在一看,确实挺有道理的。 伴随着序幕的音乐节奏,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都卡着点浮现。最后定在“导演唐乙”的字幕上时,画面暗下,片名出现《盘龙河旁》。 我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自觉手心都在冒汗。二十八分钟看下来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到尴尬的地方心里把它默默记下,精彩的地方暗自窃喜。 刘辉安老师的表演确实是可圈可点的,两个女孩儿虽然略显青涩,但好在台词不多,和人物也比较贴近。在观看的整个过程里,我们拍摄期间一些艰苦又快乐的瞬间又一股脑的跳出来。 尤其播到剧情高潮,就是我们熬了整个通宵拍的那场戏,镜头里的刘老师一点儿没有被环境影响,所有的表演节奏都十分的老道,我透过大银幕看他特写的表情。都忍不住想要夸赞。 我回头看艾瑞克和陆柏青,他们已经完全被剧情带入,包括最后刘老师最后的死亡,静静流淌的河流里承载的边缘人群对生命的瞅思,已及我想要注入的乡愁情绪,全部都随着河流平缓的延续着。 音乐的选择也恰到好处,平时听的古典音乐和影视原声带终于有了用处。不过要真的拿去参奖的话,还要找师父去帮我谈一下版权。 影片结束,艾瑞克和陆柏青的名字纷纷被我打在工作人员里。陆柏青还是中英文名双标注,他们俩的国籍也都备注在了后面。 第四十四章 marry christmas mr.lawrece 打开灯,他们俩正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搞得我有点紧张。 “到、到底怎么样嘛,你们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我有些试探的问道。 “很棒,太棒了!alier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有才华!”艾瑞克毫无保留的夸赞,我不太习惯这样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感觉有些地方要改一下,但是又怕改坏了,你觉得呢?”我问艾瑞克,希望他能通过专业的眼光帮我做个评估。 “在我看来很好,是我在学生群体里见过最好的一个作品。如果你在我们学校的话,老师一定很喜欢你!”艾瑞克说。 “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要听建议!”我瞪他。 “我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你可以让steven看一下,他应该能提出好的建议。”艾瑞克说。 我看从他那儿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转向陆柏青,希望他能从观众的角度给我一些比较真实的感受。 “你呢陆柏青?你觉得怎么样?”我问他。 陆柏青看向我:“我觉得……很震撼。” “没啦?” “嗯,没了。” 好吧(╯▽╰)我泄气的甩甩手,并没察觉到一同感到泄气的陆柏青。 “那我们接下来看艾瑞克的!”我把艾瑞克的硬盘插进电脑里。 艾瑞克显得比我还紧张,他把搭在沙发上的腿放下来,正襟危坐的攥着手。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我的紧张程度一点儿不比他弱。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以主角的形象入镜不是o( ̄ヘ ̄o#)。 关了灯,我首先看到了一段极其摇晃的镜头,然后是我慌慌张张的身影。我想起来那天因为起晚了上课要迟到,正含着牙刷在客厅来回穿梭。出门踩着的鞋子鞋带还一直往外甩,衣服也是胡乱的搭在肩上。 用艾瑞克的话来说,确实,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邋遢哈。 这是艾瑞克跟拍我的第一天,他的镜头跟着我到了教室里,所有人都对我递来了惊讶的目光,然后都不自然的把头转向另一边,努力的躲开镜头。 然后是我忙碌的在学校和电视台周转的身影,疲倦的靠在电梯里的身影,那个时候还是长发,杂乱的一颗脑袋,脸上没有妆容,所以显得很憔悴,尤其是那个突兀的挂在脸上比眼珠子都大的黑眼圈。 我踢了艾瑞克一脚“你能不能保护一下你的演员,你好歹提醒我化个妆啊!” 艾瑞克冷冷的丢过一句“你自己不在乎形象的怪我?” 我:╭(╯^╰)╮ 不理他,我接着看屏幕。 接着是我在拍校庆宣传片的和穿梭在校园里的日常,戴着鸭舌帽给演员讲戏时候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和同学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打闹的场景,还有我伸手去帮王师傅挡灯的瞬间,以及我血淋淋的双手。 “从电影里看我的伤势好严重啊,像要被截肢了一样”我默默的发出感慨。 “你能不能有一点观影素质,不要讲话好吗!”艾瑞克严肃的说道。 好吧又被他鄙视了…… 我赌气的往陆柏青那边挪挪,慢慢不自觉的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他也伸出手揽我,任我靠着。 电影里把这段时间以来一些精彩的画面都纪录下来了,包括全息实验成功里我抱着艾瑞克欢呼的时刻,陆柏青拍的我在忙碌结束后倒在出租车上睡着的时刻…… 一些我不经意的瞬间全都被刻录在电影里,比如陆柏青上镜时有一种莫名的超出年龄本身的成熟,又比如和陆柏青同框的时候原来我瘦小的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学生,看着我师父的时候乖巧的笑容,工作时候的严肃认真,以及看到大家协作努力时候的动情…… 除了单纯纪录外,艾瑞克加入了一些他自己的主线方向,所以我在电影里的形象可以说要多励志有多励志了…… 这么被他美化说实话是真的有些不自在。好在有一个题材的讨巧,我的原生身份不至于让他的纪录片显得很平庸,再加上他呈现出来的一些中国朴实生活的现貌,比如一些酒桌礼仪,食堂场面,交通方式,以及偏僻穷困的村庄等等…… 这些东西放在德国是见识不到的。所以他这个作品最终呈现效果还是很优秀的,当然除了没有把我拍的漂亮这一点除外╭(╯^╰)╮ 他的成片总共有两个小时,我看完的时候有些动情,毕竟这是我个人的传记不是。 结束的时候我贴过去抱住艾瑞克“艾瑞克我爱你,你要是能把我拍的好看一点就好了” 艾瑞克一脚把我踢开“滚” 我们正打闹着,手机突然亮起来,我看到屏幕显示是12月25日00:00点。 我一惊,赶紧回过头去叫住陆柏青。 “marrychristmasmrwrece” 陆柏青先是一怔,透着昏暗的屏幕光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也能感受到他深邃的眼眸里透出来的光芒。 “and……”我顿了一下 “生日快乐”我笑着,用中文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啪! 艾瑞克把灯打开,陆柏青刚才若隐若现的脸部轮廓在此时被照亮,我看他目光灼灼,藏在眼镜后面,深邃的眼眸中泛着红丝,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很感动,很开心嘛?? “你……”我迟疑的看着他。 “谢谢你”他沉沉的看着我说“唐乙。” 他说话时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像是往我的心口重重的掐了一下。我惊讶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孩子气息会这么的沉稳,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儿要迷人的多。他们大多都是阳光的,魅力四射的,而陆柏青在张弛有度的内敛中又毫不自知的绽放着光芒。 “陆柏青你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我把脑袋探过去。 他原本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把我凑过去的脸推开“不准备,你死心吧。”说着他起身往房间走去,我赶紧追上去。 “真的真的,你这一款的肯定稀缺啊!你要是不想走小鲜肉路线我们重新包装一下?年轻的老干部?青年演技派演员?或是金光闪闪的海归实力歌手也行啊!” 我追进他房间里,被他给推出来,绝情的关上门。 艾瑞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赶紧贴上去“要不,你劝劝他?” 艾瑞克同样无情的推开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四十五章 他今天刚满十七 第二天收拾好出门已经是中午,我租来了一辆车,想着他们来成都这么久还没能好好逛一逛,玩一玩。于是我准备今天带他们去自、驾、游! 虽然陆柏青拒绝的我娱乐圈的提议,但他们对我不仁,我也不能对他们不义不是,在我快被自己的大义之举感激涕零时,我们三个人正看着眼前这一辆租来的轿车无动于衷。 “艾瑞克你不会开车?”我探过去。 “我会开啊,可我在德国的驾照在这里是无效的。”艾瑞克说。 我点点头,又往陆柏青那边探去。 “那你呢?” “我——” 不等陆柏青说完,艾瑞克率先开口,像看智障一样横了我一眼:“他今天刚满17,哪里来的驾照。” 我又点点头,诶?不对!“你不是应该19了吗?” “咳咳,虚岁19” “你这虚的也太远了吧!” 这是从怀孕那一天起就开始虚了?怎么感觉也不太对…… 艾瑞克打断我:“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呢?你不会开车吗?” 他冷漠看着我,但脸上那份惯有的鄙夷已经昭然若揭。 “我,我不用学开车啊。”义正言辞。 艾瑞克头疼的捏捏脑袋“现在怎么办?” …… “嘿嘿”我坐在出租车里对他们两个讨好的笑着。 “你十分钟之内最好不要跟我讲话,我这暴脾气快要忍不住了”艾瑞克坐在副驾驶冷酷的看着窗外。 我吃瘪,又看向陆柏青“那个,对不起啊……” 陆柏青对我笑笑“没事。” 不过,陆柏青今天17岁这个真相也太让我三观震碎了吧!合着,我被一个男孩儿压制了两个月,结果这个男孩儿还是个未成年?!!我居然会怂到去害怕一个未成年?!!关键是我居然垂涎一个未成年的美貌???我疯了吧我!!! 心里带着气,最后我们也没能自驾成功,只能带他们去看看大熊猫了。 什么?动物园?不,他们不配!我说的是春熙路的熊猫! 吃完晚饭天已经擦黑,街面上都是商店装点圣诞节的饰品,到处放着圣诞曲声,熙熙攘攘挤得都是人。 我堵得都快迈不开腿了,这时站路边的圣诞老人往我手里塞个东西,我低头一看是圣诞帽。于是赶紧回过头去往他手里又拽了俩儿。 圣诞老人:“……” 我赶紧朝他招手,讨好的冲他喊圣诞快乐,他这才没追上来暴打我。 我回过身去想把圣诞帽给他俩送去,发现就陆柏青一人紧紧的跟着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下巴,而艾瑞克早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你在上面视野很爽吧!”我对着他的下巴喊。 “什么?”他低下头来看着我。 “我说,你在上面视野很爽吧!” 我朝他大声喊,可明明两人离得很近,声音却很快被淹没在喧闹中。 他又弯下来,“你说什么?” 他把整个脑袋都贴近我,我已经能够完全看到他的头顶了,于是灵光一闪,迅速把圣诞帽往他头上戴。 他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推了推帽子,轻轻的笑了一下。 “咔擦!”这时候我周围有一束光闪过,职业病让我知道这是快门的闪光。 我查看来源,发现挤在我隔壁的女生正甩着手里的拍立得相纸,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疑惑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觉得刚刚那一幕太好看了,就忍不住拍下来了。”女孩儿歉意的朝我笑着,但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她诚心抱歉。 我接过她手里的相纸,图像正在慢慢显现。 “你男朋友好帅啊”女孩儿凑过来看了一眼相纸,然后对我说。 “他不是我男朋友,不过你这照片拍的不错。”我说。 “谢谢,20”女孩儿把手伸过来。 我:-_-|| 正准备把照片还给她,陆柏青拦截过来,从兜儿里掏了50块钱出来递给她。 “你干嘛呀”我回头看他。 女孩儿接钱的手迟疑了一下,看着我“他要不是你男朋友,你把他微信给我,我就不收费了。” 我利索的掏出手机翻名片,陆柏青飞快把钱塞到她手里,“谢谢,不用找了”然后扶着我的肩把我往前推,力道有些重。 被他推得急,我差一点趴前面人背上。钻着缝隙回头对那个女孩儿说“他是我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解释,但总感觉被误会的话陆柏青应该会很尴尬,想到他今年才17,我也很尴尬。 我怕惹到他,于是非常用力的对着那个人喊,搞得周围的人都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我悻悻的摸摸鼻子。 被挤到一家麦当劳门口,我迅速带着陆柏青跑到甜品站稍作休息。给艾瑞克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能打出去。绝望的看着陆柏青“节假日太可怕了……” 陆柏青看了一眼甜品站,“要吃冰激凌吗?” 我看了一眼门口挂的展牌,正在销售冬季特色饮品樱花甜筒,我拉着陆柏青过来“快看快看,我们吃这个吧!第二个半价!” 陆柏青会意,走到店里排队。 我们蹲在门口把冰激凌舔到一半,艾瑞克可算是挤过来了。不出所料的他对于这拥堵的场面又是一脸三观震碎的样子,看到我们两个若无其事的吃着冰激凌竟然还没有他的份儿,又开始发疯。 艾瑞克气冲冲走到店里磕磕巴巴的用中文说道“我要一个樱花味的甜筒。” 麦当劳店员:“好的,先生,一个樱花味的甜筒还有别的需要吗?” 艾瑞克:“没有了” 店员:“圣诞促销,第二个半价哦先生需要吗?” 艾瑞克:“不需要。” 店员:“别的都不需要吗?” 艾瑞克:“不需要。” 店员:“好的,这位先生一个樱花甜筒。” 店员2:“只有一个樱花甜筒别的都不需要吗?” 店员:“是的,确定一个樱花甜筒其他都不需要。” 店员2:“好的一个樱花甜筒稍等一下!” 店员:“好的先生一个樱花甜筒的话一共是6元。” “……” 艾瑞克抽搐着嘴角掏出六块钱,我和陆柏青在门口爆笑。 第四十六章 大学篇完 回到家门口外卖小哥正好给我打电话,我在楼下取了蛋糕进到屋里。 艾瑞克对我背着他偷摸儿定蛋糕的行为表示不屑,我对艾瑞克吹完蜡烛后悄悄拿出的礼物表示不屑。 我和陆柏青最近在看《倚天屠龙记》,于是便学着电视剧里的张无忌说“陆柏青,我给你留个心愿当生日礼物吧,只要不让我杀人,什么心愿都可以,而且没有时效哦” 艾瑞克对我的无耻加剧不屑。 “你能把这本书送我吗?”陆柏青拿过书架上的《marrychristmasmrwrece》。 “这是你的心愿啊?你也太好养活了吧?”我惊讶道。 “alier你的脸皮真的超出我的想象。”艾瑞克扶额。 “咳咳……”我吃瘪的笑笑“你拿去吧,心愿同样有效!” 陆柏青笑了笑。我略微有些不解,这本书明明就是讲同性恋的啊……莫非……看陆柏青的眼神有些怀疑起来。 陆柏青本人并不知道我在算计什么,到是看过这部电影的的艾瑞克一急,从我后脑勺上重重推了我一把“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一推可不得了,我本来就埋着头在吃蛋糕,他这一推把我的脸硬生生推进了盘子里。 “艾瑞克,你知道狗被逼急了会干什么吗?” “狗?”艾瑞克不解的挠挠头,“你在说你吗?” “对,我就是在说我” “你为什么把自己比作狗?”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知道被狗咬是什么滋味!” 我嗖的一下跳到他身上,疯了一样抓起蛋糕就往他脸上怼,“你给我吃,一口都不准给我剩!” 艾瑞克一边嚎叫着要被我弄下来,我的腿紧紧锁着他后背,使劲把奶油和蛋糕抹在他身上。 “你快点下来,不然下一秒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用下一秒,我先告诉告诉你这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我说完又按着他的头往蛋糕盘子里怼。 艾瑞克现在的体格真不是盖得,只是一个左勾拳就把我抡翻在沙发上。 “我最近真的是对你太好了哈”他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就要把蛋糕怼在我脸上。 我看到在一边安安静静吃着蛋糕的陆柏青,像是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似的,开始乱嗷:“陆柏青陆柏青!你小叔要杀人啦啊啊啊啊啊!!!!” 艾瑞克一怔,我飞快跑到陆柏青旁边,拿他面前的蛋糕当武器砸了艾瑞克一个正着。 陆柏青一愣,回过头把我望着:“我的蛋糕。” “你还吃蛋糕?我看你长的像个蛋糕!”艾瑞克抓起旁边那个完整的蛋糕往陆柏青的脸上怼。 然后,全场都懵了。 “艾瑞克,你完了。” 艾瑞克看着陆柏青的惨状,刚刚回过神似的咽了口口水,“你现在跟我联盟,我就原谅你刚刚大逆不道的行为。” 我踩上沙发骑在艾瑞克的肩膀上:“陆柏青我帮你报仇!” …… 然后这个蛋糕我们总共也没能吃到几口。 而且这个蛋糕仗,打的要比以往的更为惨烈一些。 为什么?因为第二天我们清理无能请了清洁阿姨。 然后清洁阿姨说:“500块” == 圣诞结束后,我这学期的课程也跟着结束。艾瑞克和陆柏青两人也准备回程了,我在30号这天陪同他俩一起到机场。 送走他们之后我也要前往海南度假啦,而师父则是从北京直接出发。 我看着他们两手空空的有些不好意思,跑到机场的特产店里买了一堆东西往他们行李箱里塞。 艾瑞克看了一眼觉得麻烦坚决不要,我一边塞艾瑞克一边在外扔,最后只能让陆柏青把他支开,直到把箱子塞的满满当当才放他们去托运。 我在安检口抱住陆柏青,突然有些伤感,朝夕相处了两个月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松开陆柏青准备也去抱一抱艾瑞克,对上他那张欠揍的脸后我突然有些心理排斥…… 算了算了,我和艾瑞克不适合这么矫情。 “你不可以忘记我哦”我对陆柏青说。 “好”他伸手过来揉揉我的脑袋。 他这么着让我有些不太自在。 这时广播里在通知飞向北京的乘客值机,正是他们要搭乘转机的那一趟。我推着他的后背往安检口去,陆柏青走了两步停下,回过身来把我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我。 我一怔。 “咳咳……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以后会去德国找你玩的,你回国也可以来找我玩” 伸出手拍拍他的背,这么大个子趴在我身上,怪别扭的。 陆柏青此时松开我,双手捏着我的肩膀,俯下身来,和我的脸贴的很近,他精致的五官一下被放大很多,我愣住。 “唐乙” “叫姐姐” “唐乙” “姐姐” “唐乙” “==行吧,有屁快放。” 可他就一直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我,眼睛里一直有东西在闪烁,我看不懂他眼睛里的东西是什么,只是感受他有什么东西隐忍不住了快要喷涌而出。我被他这个样子吓的不轻。 我目睹着他的眼睛慢慢变红,想着他可能只是要分离了所以有些难过,于是安抚道:“你,你放心,我许给你的愿望一直作数,我不会赖皮的。” 他突然笑了,表情柔和很多,我松了口气,他又把我拽过去。 这一次我被他紧紧的锁在胸膛上,耳朵贴着他的右心房,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身子,把下巴搭在我的头顶,另一只手也是不停地揉着我的头发。 广播再次响起,我推开他,艾瑞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我心虚的不得了。像是被长辈捉奸一样?(????w????)? “你们俩快去吧,没准儿我的短片进了柏林那我们就可以再见啦!”我朝他们挥挥手。 艾瑞克本来也有些感触,想过来拥抱一下,结果被我一句话打回原形,无语的白了我一眼:“你可拉倒吧!” 我被他蹩脚的中文逗的咯吱咯吱笑,催促着他们进安检,自己也去了我的航班处值机。 番外一 小唐乙的桃花 唐乙刚到上海的时候普通话不标准,说话总是“n”“l”不分,罗楠给她选定的学校是一家私立中学,唐乙担心学费会很贵,罗楠只是安抚的说:“没关系,有我呢。” 唐乙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谢谢挪兰叔叔。” 罗楠顿了顿,在她面前蹲下:“跟我读,l-u-0,n-a-n,罗楠叔叔” “l-u-o罗,n-a-n楠,挪兰叔叔。” “罗楠” “挪兰” 罗楠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手足无措。 那时唐乙11岁半,刚上完初中一年级的课程,罗楠担心她的心理状况跟不上,想让她再上一年初一。但唐乙心想多上一年就要多花一年得钱,干脆直接上初二。学校老师给她安排了考试,看了一眼她的身份证明,默默的把罗楠拉到外面。 “我知道这孩子身份特殊,但你这个领养证明法律不承认,你还得给她在上海半个户口或是居住证,不然她的户籍不在这边,学籍证明这些文件都不在,会很麻烦。” 罗楠听懂了老师所说的这些资料,可是在办理的时候却犯了难。到处托关系,找人,磨蹭了一个多月,终于克服了艰难险阻,成功将唐乙送进学校。 唐乙在住进学校的那天,看到了不断到家里看房的中介和客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这套房子新的租客就要来了,他们要尽快搬走。因为她在国庆之后就可以去学校上学,而罗楠把她送进学校后,就匆匆回了德国。 唐乙转进班上其实引起了一起不小的波澜,因为这个学校还算封闭,尤其在知道这个女生居然住校,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趴在窗户上偷看,想看看这个“住校生”究竟长什么样。 于是唐乙在转学进去的第一天就出了名,在知道她的口音后,唐乙又再一次的“喜提热搜”。 唐乙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听说了全校就她一个住校生心里终于有些怀疑。终于知道了这些家世显赫的同学背景,唐乙吓了一跳。 叔叔为什么要带她上这么贵的学校呢? 但是她又不好问罗楠,总觉得这是一个很没用的问题,而罗楠很忙,总是跟她聊上两句就挂断。她听到罗楠那边总是会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咋咋呼呼在说着什么,可她听不懂。 班上的同学们每天都有很多话题在聊,聊他们假期的时候去过的国家,聊他们家里那些有趣的见闻。唐乙没有话题跟他们聊,就把这一切都转化在学习上,偶尔也会查一查电影的相关资料,想知道罗楠在学的到底是什么。 “罗楠中学的时候就很优秀”这是班主任李老师对她说的。 唐乙这才知道,原来罗楠也是李老师的学生。 优秀吗? 什么样才算优秀呢?优秀的人是不是成绩很好?那他要是知道我成绩这么烂,会很失望吧?要尽快赶上班上的同学才可以。唐乙这么想的。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沉寂在家破人亡的伤痛中,每天上课都很压抑,放了学之后还有大量的学习任务。 很忙,忙着学习,忙着长大。 大城市的教育节奏和她们那个小县城根本不一样,唐乙入学又晚,课程根本跟不上。再加上她的口音问题,时常会被同学取笑,还会有人学习她的口音。久而久之,唐乙也不怎么爱说话了,只是每天下课后偷偷给罗楠那边打电话。 唐乙每次和他说起学校的事情时已经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只是跟罗楠讲她在学校老师对她多么多么好,经常叫她到办公室里辅导功课。 其实那都是唐乙学习跟不上,老师叫她进办公室批评她的作业。 一天,一个小男生从办公室里跑回来,刚到教室门口就冲着里面大喊:“牛赖赖,泥脑师又又又叫你去办公室了。”(刘奶奶,李老师又又又叫你去办公室了) 小男生话音刚落,教室里笑倒一片。 这是他们刚刚挖掘出来捉弄唐乙的办法,不知道是谁在家里跟着学播音主持的姐姐听到了“刘奶奶喝牛奶”的故事,把它搬到了教室里,从此所有关于“n”“l”发音的绕口令,都可以成为他们捉弄唐乙的笑料。 还有不少人会拿着牛奶放到唐乙面前,问她要不要喝“刘赖”。 唐乙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罗楠,可是总感觉德国好像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自己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德国到底有多远呢?那天在上地理课,她指着书本上的地图偷偷问她的同桌:“你知道德国在哪里吗?” 唐乙的同桌也是个小男生,个子和唐乙一样高,长得很白净,和唐近南很像,所以唐乙一来就对他很有好感。 小男生对于唐乙的主动搭话很意外,因为自从唐乙被嘲笑口音之后就很少开口讲话了。就连有时候上语文课,老师要求读课本,她也是默默的低着头,发出文字般嘤嘤呀呀的声音。 这还是唐乙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耳朵有些发烫。 避过唐乙询问的眼神,同桌没有搭理她。 唐乙以为是同桌不爱和她说话,虽然他平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嘲笑过她,但是从来也没有主动跟自己交流过。 看来是自己真的太讨人厌了。 唐乙这样想的,可他不知道,小男生放学回到家之后,着急忙慌的拿出了地理课本问妈妈:“德国在哪个位置?” …… 第二天,那个小男生抱来了一个很大的地球仪,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纷纷要上前摸,小男生都不准,只是默默的把它放到教室后面,用书包盖起来。 上体育课的时候,小男生偷偷拉过唐乙,转动着地球仪,找到德国的位置指给她看。 “你看,这里就是德国!” 唐乙伸出手去,转动了一下地球,重新找到上海的位置。小男生看着唐乙一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沿着手指往上,是唐乙小巧的五官,高高扎起来了马尾辫,额前是松松散散的碎发。一双眼睛眸光清澈的盯着地球仪,睫毛迎着光,纤长又漂亮。 小男生脸色一红,唐乙已经用刚刚学习到的地理位置测量方法算出了德国和上海的距离,默默的说了句:“好远啊……” “谢谢你孟黎非。” 唐乙甜甜的笑着,对他说。 孟黎非顿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迅速蹿到耳根,怔怔的说:“不,不客气。” 从这以后,孟黎非和唐乙有了交集,孟黎非的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恰好这些都是唐乙的短板,孟黎非自发站出来给唐乙讲题,教她解题。 他还挑起了帮唐乙矫正口音的重任,渐渐的,他们走的越来越近。 那些原本和孟离非交好的同学很不解。他爸爸是上市公司总经理,妈妈是银行副行长,为什么要跟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交往。 这些唐乙都不知道,只知道明天又要往书包里塞一大堆零食了。 这是孟黎非和她的约定,她只要每说错一个“n”“l”就要给孟黎非一颗糖,要不就是要给他买一包零食。 还好罗楠给的零花钱够多,不然唐乙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错多久。 而孟黎非这边,在第三天唐乙用零食把他的课桌全都塞满,他没有了地方放书包之后改变了主意。 他们改成现金交易了,唐乙每说错一个字,就要给孟黎非五块钱。一个星期之后,孟黎非小赚了一笔,而唐乙却生生输掉了这个月的零花钱。 后来,清贫的唐乙开始学会每说一句话之前先认真思考,确认无误了之后才敢开口。但孟黎非有时候也会故意引导她犯错而逼她说快一点,吃了几次亏后,唐乙总算下意识的把口音问题改进了,孟黎非也赚的钵满盆满。 再后来,孟黎非用赚来的这些钱买了一个新出版的大黄蜂。 当然这些唐乙都不知道。 因为唐乙在圣诞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 这一年的圣诞节是在周末,孟黎非和几个交好的同学准备约着一块儿去外滩玩。孟黎非准备叫上唐乙一起,但是却遭到了一致的反对。 “你要是带上那个乡巴佬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掉价!”有一个女同学这样说。 男同学们也都支支吾吾:“孟黎非,一起的都是咱们从小学一起玩儿到现在的好朋友,你叫一个外人不太合适吧?” 孟黎非显得有些为难,他知道这帮朋友们都喜欢抱团排外,但是他又想跟唐乙一起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觉得唐乙其实很可爱,就是有点笨笨的,不然怎么可能被他骗走了一千多块钱还傻乎乎的。 他本来准备了一个和大黄蜂同等价位的礼物,准备在圣诞节的时候还给唐乙,但是朋友们又那么排斥他,都不给他好脸色看,气呼呼的就回教室了。 孟黎非左右为难,最后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和朋友们一起行动,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唐乙。 …… 圣诞节过后,当孟黎非遮遮掩掩的把唐乙的礼物带到学校,准备趁没人的时候给她,却听到了唐乙退学的消息。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孟黎非追着李老师到办公室,才知道唐乙的书包被锁在教室,她想翻墙进去拿,摔破了脑袋。 孟黎非想到了自己的那帮“好朋友”。 “那她伤的重不重?在哪家医院?” “已经不在医院了,她家里的人来把她带去德国了”李老师说。 德国……吗? “你找她有事吗?” 孟黎非默默的攥紧了手里的书包:“没…没事。” 番外二 艾瑞克 艾瑞克第一次看到唐乙的时候,她头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小小的个子,可怜巴巴的,看到他就躲。 “她为什么怕我?”艾瑞克问罗楠。 罗楠皱着眉头:“你先把衣服穿好。” 艾瑞克这才发现自己刚洗完澡,身上还挂着浴袍。罗楠手里还有导师指派的工作没做完,他这次去中国又搁置了几天,马上就要交片,于是匆匆和艾瑞克交待了一下,就返身回学校了。 艾瑞克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好奇的不得了。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羽绒服,小脸也粉扑扑的,眼睛也红红的,看的直叫人想捏两把。他手刚举起来,又硬生生的放下了。 steven说不能吓唬她,可他也没带过孩子啊,堂兄家那个继子,整天冷冰冰的见到人就躲,他想亲近也亲近不了。艾瑞克一时苦恼了。 他在女孩子面前蹲下,“areyouspeakenglish?” 小女孩儿瞪着他,缓缓了摇了摇头。这可怎么办啊?艾瑞克挠了挠头,想到什么似的,艾瑞克愣了一下,接着说:“canyouhearme?” 小女孩儿冲他比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了一小个空隙,一点点? 那就好办了!艾瑞克像找到突破口一样,一时有些激动:“hungry?” 小女孩儿怔怔的看着他,不做反应。艾瑞克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eatfood?” 小女孩儿终于听懂了,冲他点点头。艾瑞克如释重负,把她带到附近麦当劳,给她点了一个儿童套餐。看她吃的津津有味,艾瑞克一想,这可不行,得帮她快速学习这边的语言,就算德语不可能,也得先让她把英语学会了,方便交流啊。 艾瑞克放下手里的可乐,擦了擦她嘴边的面包碎屑,问:“what’syourname?” 小丫头顿了一下,把嘴里的汉堡一口咽下,“唐乙。” 艾瑞克拗口的重复着她的话,觉得有些不太顺口,“englishname?” 小丫头摇了摇头,艾瑞克说:“canigiveyouaenglisiname?” 小丫头不说话,怔怔的看着他,艾瑞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对上她的眼神:“callyoualier,ok?” 罗楠到麦当劳的时候,唐乙显得特别开心,她跑到罗楠面前,“叔叔,我有英文名了”唐乙指向艾瑞克的位置:“他给我取的,叫alier” 罗楠先是一怔:“是他给你取的alier吗?” 唐乙看着罗楠奇怪的表情,有些疑惑:“对啊,怎么了?我不能叫这个名字吗?” 罗楠紧紧的抿着嘴,在唐乙面前蹲下来:“可以,你以后就叫alier吧,他叫eric,你可以叫他eric” “eric,alier,我们的名字好像哦。” “对啊”罗楠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就叫他哥哥,这几天我有点忙,走不开,我拜托艾瑞克照顾你好不好?” “好”唐乙乖巧的点头:“你去忙吧,艾瑞克对我很好。” 艾瑞克知道了唐乙对他评价不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中国小女孩儿的,长的可爱又听话,算是满足了他一颗少女心。 听说了唐乙的故事之后,艾瑞克对这个小丫头有些怜悯。而且担心她会像堂哥家里那个小子一样内向又自闭。可她并没有。 唐乙很努力,不管是学英文还是什么,她都特别用功。甚至会主动问起艾瑞克他们的专业知识。艾瑞克以为她也喜欢电影,所以只要不是很严厉的课程都会带上她一起。 不仅如此,唐乙在家里也很勤快。打扫屋子,洗衣服,除了不会做饭,她什么都做得很好。 艾瑞克觉得她没有必要这样。 因为他上大学以后他父母就把这栋房子送给他了,而且每周他都会请阿姨来家里打扫,唐乙根本没必要这么劳碌。更重要的是,他不忍心看一个小孩子这么辛苦。 但每一次唐乙在答应了他之后,自己又偷偷的把他的脏衣服送进洗衣机。 这天艾瑞克打工回到家,唐乙刚刚背完了100个单词,听到艾瑞克说自己去打工,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泛着光:“你去打工能挣多少钱啊?” “干嘛?” 小丫头有些试探道:“我……我可以去吗?” “你去打工干什么?” “我……想付你生活费……” 艾瑞克看着唐乙一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心里狠狠的抽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唐乙为什么要为他做家务,也突然明白了她外表看起来很开朗但总是能察觉到的距离感又是因为什么。 她其实……是很自卑的吧?她其实也想内向,也想孤僻。可是环境并不允许。“寄人篱下”这个词印在哪一个孩子头上都是很重的心里压力,堂哥家那个小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突然为了这个小孩子感到一阵心痛。 蹲在唐乙面前,他摸了摸唐乙的小脑袋:“你是童工哦,如果他们收你打工的话是会犯法的。” 唐乙默默的把头低下,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哦……” “不过,我有一个让你兼职抵生活费的方法。” 唐乙重新把头抬起来,一双大眼睛灼灼的看着他:“是什么?” “你陪我练琴吧,我明年有一场比赛,但是在外面找个陪练一小时要9块钱,你每天陪我练4个小时,这样就可以抵消你的生活费啦!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想让我的陪练专心一点,所以你除了陪我练琴什么都不可以再做。” “可是……我不会弹琴……” “那有什么问题,从今天开始我教你!” “啊?” “啊什么啊,我只是为了省下找陪练的费用才教你弹琴的,所以你要努力一点哦!” 小丫头的眼睛又重新恢复了光泽,“嗯!” 然后艾瑞克教唐乙弹钢琴的生活就开始了…… 其实steven每个月都会给他一笔钱当做是唐乙的生活费,艾瑞克把这件事情告诉唐乙,原本是想让她心里少点负担。没想到她反而气呼呼的说:“我每天都给你36块钱了你为什么还要问他要?” 然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没有了,艾瑞克不仅要免费教她弹琴,还要肩负一半养她的责任。虽然艾瑞克并没有不乐意,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唐乙那个暗藏在心的自卑,那些胆怯,都在艾瑞克给到的尊重里慢慢消磨了。 在她的想法里,自己是通过了努力养活的自己,所以慢慢开始找回了和艾瑞克平等交流的自信。 艾瑞克有想过要和steven交流这个问题,关于唐乙,这么小的年纪里暗含的强大自尊心的问题,但是看steven对小丫头也是掏心掏肺的疼爱,于是就作了罢。 一个12岁的小孩子,有了宠爱就够了,还是不要让她那么辛苦的活着。一个小孩子,明白了活着和生活的区别,学会讨好,学会懂事,真的会很让人心疼。 第47章 徐一阳 30号这天夜里我在三亚的机场遇到徐一阳,他一身休闲装扮,裹着一件大大的羽绒服,不见帽子也不带口罩,毫不遮挡的把脸露在外面。 讲实话我对他这个行为还是满钦佩的,现在当明星的谁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哪儿都神神秘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明星似的。 我从出站口一路跟出来,发现也没人认出他来,不禁感慨,现在这个世道,明星混不出名堂的人果真只是透明人一样啊。 坐上去酒店的车时我师父给我来了个电话,我其实是不想接的,因为就在我落地开机的那一刻,接到师父不能过来的道歉信息。 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我还是接了,我一当徒弟的总该有个徒弟的样子不是,而且我出门在外的也不能让师父担心。 要不是心疼师父老早就订好的套房,我可能立刻就定回程的机票了。 我师父其实长得挺好看的,起码和徐一阳比一比的话还是旗鼓相当,尽管我是徐一阳一名小粉丝但也不妨碍我对师父的粉丝滤镜更重一些。不过他们俩都比陆柏青要逊色许多,我想如果是陆柏青来当明星的话肯定不能混成徐一阳这个惨样,惋惜的叹了口气。 随口应付了师父两句,电话一挂,徐一阳的车已经没影儿了。 我因为跟丢了徐一阳心里挺失落,好在师父订的房间是顶好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算是抚慰了我受伤的小心情。 刚住进来时我觉得听着海风睡觉既小资、又惬意,于是大大的敞了两天的落地窗。大概是海南湿润的天气让我忘记了刚刚脱掉的羽绒服,直到第二天夜里海风吹到我偏头疼,才舍得下地去把窗户关上,捂着被子又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号的傍晚,头没有之前那么疼,但依然是鼻塞又是盗汗,这下是真正的感冒了。 这还不是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在我躺尸的两天里,我浑浑噩噩的睡过了元旦,并且在意识清醒过来以后,发现我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做。 此时艾瑞克facetime的请求发过来,我翻遍屋子最后在床脚把手机找出来,裹在被子里接了艾瑞克的视频电话。 “你怎么了?”艾瑞克尖锐声音透过电子输送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看了眼小屏幕上的自己,头发一团乱,脸还泛着高原红,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蜷在被子里。 我吸吸鼻子,然后开口“感冒了” 说完被自己性感的嗓音吓了一跳。这两天都没什么机会开口说话,我这一烧嗓子都变成这样了? “史蒂文没有带你去医院吗?”艾瑞克问。 “别给我提他”我负气道。艾瑞克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结果,动了动嘴皮子没有开口。 “什么事儿?”我吸了鼻子问他,因为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就是到了跟你说一下”艾瑞克说。 “嗯”我回他,然后想到什么“我们家陆柏青呢?” 陆柏青接过手机,俊美又清冷的脸一下占满了整个手机屏,我看着他的脸,顿时感觉舒服很多。(艾瑞克os╭(╯^╰)╮) “你还好吗?”陆柏青问,我眯着眼睛看到他紧紧锁着的眉头,满意的笑笑。 “死不了。”我说。 “你……”陆柏青顿了一下“你要不来柏林吧?” 我好笑的看了下他,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后说“我现在这样要去坐飞机不出三秒肯定会被海关扣押。” 说完看他皱着眉头,像是把我的心口也狠狠的揪了一下,我赶紧打哈哈道“没事啦,小病,我吃吃药就好了,你们到家就赶紧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唐乙”陆柏青说“你真的让人很不放心。” 我笑了,“你一小屁孩儿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陆柏青有些负气道“你不过就比我大2岁而已” “不好意思啊,姐姐还有一星期就满20啦”神气的向他比划了一下“大3岁!” 陆柏青抿着嘴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真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一会儿。”说完不管他担忧的神情挂断了视频。 我说想睡觉是真的想睡觉,并不是敷衍。于是又一觉睡到了晚上11点,被饥饿的肚子叫醒了。感觉此时迫切的需要一顿麻辣火锅来散散我身上的湿气,于是顶着我这三天没洗的油头,搜索了酒店附近的海底捞。 所以当我夜里11点在海底捞再次碰到徐一阳时,我是非常绝望的。踩着酒店的拖鞋,裹着大大的羽绒服,还吸着鼻涕。我就是这样与我的偶像见面的。 不仅就这么见了面,我们俩还一起搓了一顿火锅。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海底捞排号的时候看到徐一阳也正一个人吃饭,我本来想就这么安安分分的潜水当个高贵的路人,默默的看着他就好。计划在我第九次吹鼻涕响遍大堂造成扰民后得以落空。 我从齐刷刷朝我这边射来的目光中很理所当然的寻到了徐一阳那双带有狐疑的眼睛,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端着手里的一盘西瓜过去请安。 “徐老师” 徐一阳微笑着迎我走过来,他一笑起来就特好看,我当时跟我师傅身边打转儿,就是被徐一阳的人中和笑起来那一口大白牙迷上他的。后来偷偷跟我师傅说起来,我师傅还觉得我特没出息,说我看上人家哪儿不行,非得看上人家人中和大白牙。 陆柏青笑起来的时候也露大白牙,可惜他太冷酷了,偏偏还臭屁的爱穿白色,一到冬天就冻得慌。不如徐一阳那么暖洋洋。 “你好,你是罗楠的同事是吧?”他职业的朝我笑笑。 这就要论起说话的艺术了,我这个辈分儿怎么论也攀不上跟我师父称同事啊,我估摸着徐老师一定是把我当成师父助理了才这么问我,不过听起来也蛮舒服,可我这长相和我师父站一起是怎么看怎么差辈儿啊! “您还记得我,罗楠是我师父。”我说着,觉得自己的鼻音有些重,于是不自觉的清清嗓子。 “当然记得,拍《青城》的时候谁不知道罗导旁边有个才华横溢的小徒弟,坐” 我闻声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下,抬头时候他又向我秀了一口大白牙。完了完了,我总有一天该是会拜倒在这牙口之下的,师父啊师父,是徒儿不争气给您丢面儿了啊。 “嘿嘿嘿,徐老师您是来度假还是出差啊?” 徐老师不缓不慢的喝了口水“也不算度假吧,休息一段时间,你呢?怎么一个人?你师父也不看着你” “嗨,快别提了,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他那边临时走不开,就把我一人扔这儿了”我伤心的说着。 “哈哈哈,那你确实挺惨的啊” 我看他瞅我的眼神跟剧组里别的老师看我的眼神一样,都是带着长辈对小辈的亲切和包容,于是小嘴一嘟,开始有些放松了。 “可不嘛!” 我说着徐一阳抬头招了招手“服务员,加一副碗筷” 我一愣,想到自己还拖着个病体呢,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摆手道 “谢谢谢谢,不用了,我感冒呢,别把您传染了”说着朝服务员挥挥手。 “是吗?我也感冒了,咱们以毒攻毒吧!”徐一阳霸气的说道。 我不知道原来这也能以毒攻毒?正发着愣,他已经示意服务员把我的碗筷放下。于是我也就不客气的接下了。 徐一阳一边帮我接过服务员手里的东西,一边说“反正我们都是一个人吃饭,搭个伙儿” 不知道我想多了还是怎么的,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自暴自弃。 “你叫唐乙是吧?”徐一阳把筷子递过来,看着我问。 我抬头对上他“对,原来您真的认识我” 徐一阳又笑了,我发现他真的很爱笑,是所有当明星的都爱笑吗?“那不然我还假的认识你?乙是哪个乙?” “就是那个,路人乙的乙” “哈哈,有意思。” 于是,我就跟我的偶像徐一阳,一起度过了一顿两个人都没有洗头,都踩着酒店拖鞋,都穿的很没有偶像包袱的火锅。 第48章 我的偶像 我知道徐一阳其实还要在《青城》之前,那个时候我刚跟组的第一年,在剧组里年龄小,也不顶事儿。每天跟我师父屁股后边儿打转,他让我印剧本我就印剧本,让我送饭我就送饭,让我叫他起床我就叫他起床。 那个时候徐一阳出道也不到两年,拿到的角色也都是一些配角,但是也要每天跟着剧组跑,随时standby什么时候有戏了什么时候上。我师父当时也还只是小有分量的美术老师,但每天都很忙碌,跑来跑去的,不是很有机会跟他们演员组的人打交道。 我能知道徐一阳是那天去给我师父领盒饭,正好是冬天,我大老远就瞅见餐车那里有一坨缓缓移动的“大虫子”,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一件巨大的青绿色羽绒服…还奇怪这是场务组的哪个大哥,这件衣服着实是让我有点无语的。 我几乎是翻着白眼走过去的,直到听到有人叫他,他笑着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个“大青虫”长得还蛮好看的,尤其是他那一口大白牙,在灰不拉几的场地里显得格外的闪亮,于是就记得他了。我后来有跟我师傅提到过他,说他长得好看演技也不赖,可就是资源太虐了,为啥现在条件这么好的人都匹配不到好的资源呢。 师父听完瞄了一眼他的照片,说看命,现在的市场没他的位置。我想了想他那件荧光绿的羽绒服,觉得我师父说的有道理。 去年拍《青城》,再次遇到徐一阳我觉得他变化蛮大的,可能因为那时候是春天,没机会给他穿那件羽绒服吧。 这几年我都有偷偷关注他的消息,网上搜到他的参演作品也越来越多了,虽然没有多好,但是我们都比刚遇见那会儿优秀了不少。 其实拍《青城》那会儿我跟徐一阳那个组只跟了一个星期,后来的时间就派去干别的活儿了,所以他能认识我我还蛮意外的。 总感觉这层窗户纸戳破了,以后也不好意思在偷偷关注他了,总有一种当人面儿视奸人家的感觉,也太不礼貌了,不过这次能认识他也还挺好的。 我和徐一阳正吃着火锅聊着天,手机消息响了一下,我瞄了一眼是陆柏青,他问我吃饭了没有,我一门心思扑在徐一阳这儿,没功夫搭理他,就没回。把手机锁屏,抬眼对上徐一阳。 “跟男朋友吵架啦?”徐一阳喝了一口水,盯着我。 我对他这个结论吓得不轻。 “没有,就一小孩儿,我朋友的侄子。”我不自然的向他说道。 我有一个毛病,在外边儿喜欢装大人,主要是生怕别人把我当小孩儿看。在剧组,被当小孩儿的几乎都是跑腿的命。为了不跑腿,我只能装的老道一点。 “谈恋爱了吗”徐一阳接着问道,我很确定他只是无聊在找话题而不是八卦,但是被偶像问到这种问题我挺不自然的。 总不能告诉他我曾经yy过要嫁给他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惊吓着赶紧压下去。这还是小时候追星的想法呢,怪难为情的,可不能让他知道啊o(╥﹏╥)o “没有,忙都忙死了,哪儿有心思谈恋爱啊”我强装镇定的喝口水。 徐一阳:“说的也是,那你这两天有什么计划呀,难得度一次假。” “有计划还度什么假啊,怪累人的。可能就在酒店睡到假期结束吧”我又喝了口水。 “哈哈哈,我发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徐一阳被我取悦,哈哈的笑个不停,我也不知道好笑在哪儿了。 “那您计划干什么?”我问他。 “我?我跟你一样啊,有计划就不叫度假了”徐一阳笑着说。 我抬头朝他笑“咱们艺术家都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徐一阳结束了愉快的深夜火锅,眼看着他去结账,我大手一挥,豁达的表示明天请他吃椰子鸡。徐一阳微笑着表示同意。结果第二天吃到椰子鸡了他也没能给我付钱的机会。然后我以一定要回请他为由,与徐一阳共同进行了以下几天的日程。 要是让艾瑞克知道一定又要说对我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ˉ▽ ̄~)切~~ 这天我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到有一部日本文艺电影要上映,回酒店洗了个澡。想去电影院赶个午夜场,正想给徐一阳发个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但回头一想,他昨天去潜水我因为不会没有陪同,我们已经两天没有一起了,这大半夜的约人家看电影算怎么回事啊。 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吹干头发自己往电影院去了。 看完电影已经是1点半,我起身准备离场,看了下周围,整个厅只有两个观众。再仔细一看,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不是三天没洗头的徐一阳的造型还能是谁啊。 我正想着,他也抬头看到我。“嘿,我都快怀疑你是我私生饭了”徐一阳率先走过来。 “您可不能污蔑我啊,会让我这个唯粉痛心的”他听我说完只是笑,估计我表现的很不真诚,所以他也没当真。 可我说的是真的嘛(?﹏?)。 “徐老师”我们一起踱步在回酒店的黑夜里,见气氛有些诡异,我赶紧开口。 “嗯?”徐一阳漫不经心的回应我。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你作为我的偶像,能不能给我句生日祝福啊?”我看着他。 我这两天整天开口闭口的就是“你是我偶像”“我喜欢你很久了”啥啥的,徐一阳已经免疫了,一直以为我在打趣他。所以我只要一说,他也随口的应和着“是是是”。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我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呀~ “好~偶像祝你生日快乐,要录音要签名吗?”徐一阳问。 “要要要,别的粉丝有的福利我一样都不能少。”我开心的说道。 “知道啦,一样都少不了你的,你还比别人多一个和偶像共进晚餐的机会呢”他笑着看我。 “真的啊?!”我激动。 “是啊,明天你的偶像请你吃晚餐,寿星想吃什么?”徐一阳说 我装模作样的思考着“和偶像吃饭当然不能太low啦,不然显得我的偶像太抠门儿,西餐日料什么的都配不上我们的地位,米其林什么的也都吃腻了,那咱们还是海底捞见吧” “怎么?担心你偶像请不起客?”徐一阳笑。 “我偶像当然请得起啦,可奈何我这个做粉丝的没追求,就爱吃海底捞。”我说完只见徐一阳无奈的摇摇头。 “好吧,那明天偶像就与你相约海底捞吧,再附赠一个爱心排号的福利,我们的寿星只需化着美美的妆,穿的漂漂亮亮的出席就好~” “好耶!偶像威武,偶像长红!”我举着拳头朝他喊口号。 徐一阳被我弄得咯咯直笑。 第49章 偶像的困惑 我一大早就被几条短信和电话轰炸醒来。大致的看了一眼有方闻、几个师弟的祝福信息,还有几个陆柏青的电话,全翻了一遍也没见我师父的来电。心情有些烦躁,我把手机关了静音,扯上被子又接着睡过去。 到了中午被客服的敲门声再次吵醒,我扯开被子前去开门,一个推着清洁车的阿姨站在门口。 “小姐您好,您需要客房服务吗?” 我一愣,这一开门被叫小姐的感觉好像不是太好,于是冷冷的“不用了,谢谢您。” “好的打扰了。对了,1608房的客人托我给您带话,说您要是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我迟钝的想了一下,1608,可不就是徐一阳的房间嘛!于是匆匆的打发了阿姨,回去给徐一阳打电话。 “喂!”徐一阳接电话的时候正喘着粗气,把我吓得不轻,以为撞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徐,徐老师,您在哪儿啊?”我问 “你可算是起了,我在健身房呢,你收拾一下,我一会儿来找你。” 我挂了电话匆匆换了身衣服刚准备出门,想到徐一阳昨天的话,又折回去快速化了点妆,换了一身比较喜庆的衣服。正穿鞋呢,门铃响了。 “徐老师,您还真一点儿没有偶像包袱啊,就这么的你也敢敲门”不怕被人拍啊?这是我的画外音,不过没有说出口。 “你放心吧,要有人能跟拍我,我也不会在这儿了”徐一阳朝我笑笑,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酸。 “咱们去哪儿啊?”我问他。 “带你出去玩儿。”他说着要往外走。 “嗯?去哪儿啊?”我跟上去。 “你呀跟我来就对了,今天可是过生日,你该不会想就这么在屋里躺一天吧?”他笑着看我。 你别说,我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徐一阳带我来到海边,二话不说拉着我上了轮船。因为假期已经过去,景区周围人烟稀少,显得格外的萧条。 整条船上就我们两个人。 我惬意的吹着海风,然后默默裹紧大衣。 虽说海南的冬天也比较温暖,但就这么来到水边还是比较冷的。看向徐一阳,他心事重重的倚在护栏上。 “徐老师,您安排的怪周到的,我还挺受宠若惊,就是……有点儿冷。”我红着鼻子对他说。 徐一阳看了我一眼“冷啊?那咱们进去吧?” “别……别,不用,我就这么一说,您要是喜欢呆我就陪你站一会儿吧” 徐一阳听完笑了一下,可我瞅着笑的巨难看,也不像平时那么喜欢露牙了。 “唐乙,你今年几岁啊?”徐一阳看着海平面,要不是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都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20了”我吸吸鼻子。 “20……真好啊,年轻真好。”徐一阳重重的感慨着,我总感觉他今天状态不太对。我听他这么一说,只觉是他从艺道路不太顺利。也是,他出道8年,今年都28了还不温不火,换谁都觉得难熬。 可娱乐圈不就这样么。 “徐老师,您也别多想了,男演员都是越往后越吃香的,想要大红大紫还不是机遇的问题。”我试图安慰他。 “连你都这么觉得?我不红。”他有些泄气,我自觉失言,顿时吃瘪。 “徐老师您不是想放弃吧?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呀,有戏拍,有钱拿,当工作来做不就好了。红了以后多麻烦啊,您连来趟三亚的时间都没有。”我说。 徐一阳听完只是一笑“你倒是挺看得开,我20岁的时候要是有你这么想得开就好了。” 他的鼻子也被海风吹得红红的,我看他这么说话,有些心疼。又陪他站了一会儿,一直到船返航。 落地的时候陆柏青用facebook发来一个视频申请,我看了一眼徐一阳,他冲我笑“你快接吧,本来是带你来玩儿,反倒变成你来陪我散心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讨好的冲他笑笑“您等我一会儿啊,又是那个小侄子,小孩儿就是麻烦,嘿嘿。” 说着我躲到一边,接通了视频。 “你在干嘛”陆柏青那边应该是凌晨,我看了眼他的背景,像是在房间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我去坐船了,刚下来呢,干嘛?”我吸了吸鼻子。 “你跟史蒂文?”陆柏青问。 “没有,我跟一个,怎么说呢?一个演员,他是我偶像来着。”我说。 “是吗?谁啊?”陆柏青又问,我发现他现在尤其的粘人,几乎天天在找我讲话,原来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这么上道儿啊。 “徐一阳,哎,你问那么多干嘛呀,说了你也不认识,你什么事儿快说,我们要去吃火锅了”我有些急促的催他。 “……”陆柏青沉默着没说话。 好吧……又是熟悉的配方。 “你到底怎么啦?”我问他,回忆了一下我刚刚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好,于是有些自责。 “……没事,你们去吃吧。”他顿了一下说。 “行,那我晚上到酒店再给你回啊”徐一阳还在旁边呢,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多等,于是匆匆挂了电话,最后陆柏青说了啥我也没听清。 算了不管了,晚上再和他说吧。 这么想着我朝徐一阳走去。 “我还以为你说的那个侄子是个小孩儿呢”徐一阳狐疑的看着我。 我裹了裹大衣“可不是小孩儿么,刚满的十七。” 徐一阳笑了一下“你能比人家大多少啊,你不也刚二十。” 我挥挥手“哎呀您不明白,我觉得比我小一岁都跟比我小十岁的都没啥区别。不过比我大5岁的我都觉得是同龄。” 比如我就觉得我跟你同龄(#^.^#),不过这么流氓的话我也么好意思说出口。徐一阳听完只是哈哈哈的冲着我笑。 我因为一天没进食,吃火锅的时候多要了两碗饭,徐一阳被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得不轻,赶紧又加了两盘肉。吃完饭服务员推上来一个小蛋糕。我真不知道徐一阳是从哪儿给我变出来的。 我从没想过20岁生日会是和我默默喜欢了6年的偶像一起过的,有些不可思议,看他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怎么?这就感动的不行了?”徐一阳一边点着蜡烛一边问我。 “您要是说有蛋糕吃我刚刚就不吃这么多饭了……”我委屈的说。 徐一阳笑的合不拢嘴。 第50章 生日 我有些心不在焉,这一整天都攥着手机没舍得放下来过,就等着我师父给我打电话。可我和徐一阳都吃完饭各自回屋了都还没等来这个电话。 难过到了冰点。 正琢磨着怎么消遣剩下的时间,手机响起,我激动的拿过来。 还是陆柏青。 我有些沮丧,不紧不慢的接通了他的视频邀请。 “你不上课吗?”我看了眼时间,我这边已经是晚上10点,他那边不过下午三点。 “你说要给我回电话”陆柏青说完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吃饭吃太晚了。”我歉意的看着他。 “嗯” …… 然后又是静谧的沉默。 “我要去洗澡了”我对他说。 “你去吧,我等你”陆柏青说。 他这句话又把我吓得不轻,我洗澡有什么好等的? “那……我还是一会儿再去洗吧”我讪讪的摸摸鼻子,感觉有些不太自在“陆柏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平时在一起,他不说话的时候我都自动把他忽略找艾瑞克玩儿去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这么隔着屏幕聊天,他一不说话我就感觉怪怪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应了一下,说。 “对啊,你要祝我生日快乐?”我漫不经心道。 “嗯…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我一听礼物眼睛亮起来,我今年还没收到任何一份生日礼物呢…… “真的啊?是什么是什么?”我激动道。 “唔…不能告诉你,你没事的话来柏林拿吧” 我脸一黑,“喂!你当去柏林像我家到学校这么方便呢?我长途跋涉跑一趟就为取个礼物值当吗我,你攒着吧,我下次拿!” 陆柏青顿了一下“……好” “唐乙。” 陆柏青又叫了我一声,我抬头从屏幕里看着他。 “生……” 他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卡住,界面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手机响起来,我看到是师父,赶紧接通。 “哟,罗大导演,我还以为您在内蒙进了狼窝了呢!我灵位都给您刻一半了,正找墓地呢。”我有一丝委屈。 “嘿哟我的姑奶奶你快别贫了,开门,我要冻死了。” 我听完一喜,赶紧冲到门口。 在这吹往冬季的海上寒潮里,他风尘仆仆的赶来,身上还带着刚刚融化的北方积雪。 我一时语塞,呜呜咽咽的说不上话来。 师父迎上来“对不起对不起”,他右手磨沙着我的脑袋,我抬头看着他,眼眶湿润 “你怎么来了……” 师父听完只是一笑,“怎么?活着让你失望了?”说着把我带进屋。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电话也打不通,我……我……”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师父关上房门,伸出袖子来擦我的眼泪,“行行行,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 “呜呜呜……”我听完只会哭,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师父说着见我越哭越激动,一时拿我没办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给你带礼物来了,你再哭就不给看了啊!” 我听到礼物,抽泣着停下来“什么礼物啊?” “不哭了?”师父打趣我道。 “你还说……”我一副立马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师父赶紧把我安抚住。 “好好好,不说了,拆礼物吧。”说着师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抹了抹眼泪,接过来打开,一条晶莹的项链躺在盒子里,又是一股席卷而来的委屈。 “你肯定是在路上瞎买了打发我的,呜呜呜……”于是大哭。 “谁说的”师父取出项链,翻出吊坠上的图案,我仔细打量,才看到吊坠的图案是一枚晶莹的雪花,上面精致的刻着我的名字“alier” “诶?”我小声的发出惊叹。 师父顺势绕到我身后“这是我4月份去德国找了一个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他做了好久呢。” 我摸了摸躺在我胸口的水晶吊坠“是不是很贵呀?”我带着鼻音很认真的问他。 师父气极“你可别给我卖了啊!” 我破泣而笑“我才没这么想!” “好了好了不哭了,20岁的人了,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知道吗?”师父回到我面前来,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撇撇嘴“知道了……” 这时候门铃又响起来。我惊讶“诶?” 师父已经走上前去把门打开了,这时一个服务员推了一辆小推车走进来,推车上一个小蛋糕正在闪烁着烛火。 师父接过推车,道了谢之后关上灯,推着车走进来。 “许过愿了吗?”师父看着我。 我想了下在海底捞的那个小蛋糕。 “许过了,不过那个不算!” 师父问道“哦?” 我又委屈的眨巴眼睛“那是海底捞送的……” 师父笑开颜“那赶紧过来重新许一个。” 我应了一声开心的跑过去。站在蛋糕面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第一个愿望:希望师父身体健康,以后不要这么忙碌了…… 第二个愿望:希望我的作品能够抱个大奖…… 第三个愿望:……… 我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灭。 “唐儿,我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回内蒙……”师父坐在沙发上,停了正在戳蛋糕的手,看着我。 我蹲在茶几边上,把埋在蛋糕里的头抬起来,失落的看着他“啊?” “不过那边还有半个月就杀青了,等杀青我带你回上海过年。”师父接着说。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我说。 师父摇摇头“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我疑惑。 “你的短片我看了,有些地方还要改一下,我把片子发给了马学良导演,他明天的飞机到昆明,马上要去大理度假,你可以去昆明见他一面。”师父说。 “马……马学良导演!” 我震惊不已,马学良可是中国最顶尖的导演之一啊,而且他性格古怪,只拍自己想拍的故事,多少钱都敲不动他。平均8年才拍一部电影,但每一部都是精品。 而且他平时从来不出席任何活动,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知道他的名字除了这是学电影的必修课程,还因为徐一阳曾经公开表示过最喜欢的导演是马学良,是我偶像的偶像啊…… “对,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你去一趟,听听他给你的建议。”师父接着说。 “我,我自己去吗?”我有些迟疑。 “你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师父白了我一眼。 可我还是有些后怕,毕竟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大人物啊,而且还是孤军奋战…… “那我去完昆明可以去内蒙吗?”我怯怯的问。 “估计你去完昆明就没时间去内蒙啦”师父遗憾的说了句。我泄气的摸摸鼻子,感觉自己的作品被他说得一无是处,要改很多地方,所以没时间去内蒙…… 第51章 我偶像的偶像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身把师父送到酒店门口,本来想跟去机场的,想到我自己也要赶飞机,于是裹了裹大衣回到酒店里。 经过大堂,看到徐一阳往健身房走的身影。我跟上去,“徐老师,你这次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呀?” “没准儿呢,怎么了?”徐一阳站到跑步机上,回过头来问我。 “我觉得海南这两天变冷了,准备转移去昆明,你有兴趣一起吗?”我试探的朝他问。 我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一想到要自己去见马学良就有点害怕。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凶……会不会把我的片子点评的一无是处…… 反正徐一阳最近也闲得慌,要不找个机会把他拐上去给我壮壮胆儿? 徐一阳沉默了一会儿,我怕他开口拒绝,于是赶紧说道“我听说那边有很好吃的菌子火锅,那可是山珍诶,你真的不想尝尝?”说完奸诈的朝他笑。 “老实说,打什么鬼主意呢?”徐一阳佯怒的板着脸。 我指尖挠着脖子,笑的有些心虚“……我能打什么鬼主意啊,就是昨天晚上睡不着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安利了嘛,一个人去又太无聊,就想说,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可以一起呀!” “什么时候?”徐一阳问,我见他有些松口,赶紧说道。 “下午两点!” “这么急?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徐一阳又狐疑的看着我。 “真没有,我就是昨天刷帖子,顺便看了眼机票嘛,正好我也还没定呢,要不帮你一起?” 徐一阳停下跑步机,然后迟疑了好一会儿,我都以为他要拒绝我了,正准备搬出马学良这张底牌,谁知徐一阳居然点头道: “行,走吧!要是不好吃我可要找你麻烦啊!” 我:(⊙o⊙)…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一顿火锅就把徐一阳拐跑了其他粉丝该怎么想他o(╥﹏╥)o 其实我直接告诉他我想带他一起来见马学良也不是不可以,但有惊喜的话当然更好啦。毕竟徐一阳现在状态这么低沉,混娱乐圈八年了也没机会见马学良一面,我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带过来他该怎么想我啊…… 虽然我也一点儿都不轻而易举…… 我和徐一阳在昆明机场落地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昆明的气候是真的很好。透着机场玻璃夕阳还暖洋洋的。马学良是7点多的飞机,我拽着徐一阳进星巴克待了好一会儿,准备拖延一段时间。 “咱们赶紧出去吧,酒店还没定呢” 我扶着额头,呻吟:“您等等,我晕机了……” 徐一眼狐疑的打量着我,似乎在看真假。 眼看就要拖不住了,我们端着咖啡回到大厅,“恰好”赶上马学良那一班机的旅客正在往外走,马学良不好找,但是他的漂亮老婆陈晓雪可是人群里最瞩目的那一个。 这不,我刚一抬头就看到他们推着行李往外走。 装作很激动的样子,我拽拽徐一阳“徐老师徐老师!那是马学良诶!” 徐一阳听到我说,也是很惊喜的朝那边看。 我拍拍他“我不是记得你最喜欢马学良了吗?赶紧上去打招呼啊!” 徐一阳显得很迟疑,“算了吧……马导演现在估计在度假,我这么上去打扰不太好吧……” 我看着徐一阳抑制不住的激动却又颤颤巍巍的样子觉得很眼熟……这不是我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嘛……原来天下人见到偶像都一样啊。 我拍拍胸脯“我要是能让你们俩合影你要请我吃火锅!” 徐一阳不敢相信的看我“你?” “对啊,我!你等着!”我把咖啡塞到他手里,然后往马学良那边跑过去。 他个子不高,看样子已经五十多岁了,有些肚腩,脚下也踩着凉鞋,一条五分裤大大的拉着裤管,跟街头卖西瓜的大伯差不多,实力接地气了。 而他的妻子陈晓雪老师不愧是舞蹈演员出身,隔着老远就看得出气质不凡。看起来四十多岁,保养的很好也很有气质。 我走上前把他们拦住。 “马老师您好,我叫唐乙,是罗楠的徒弟。”谦和礼貌的朝马老师倾了下腰。 马学良定下来,摘掉墨镜看着我“是你呀?” 我朝他笑“对,就是我。” 马学良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然后笑着说:“你的片子我看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就是这丫头?” 这时陈晓雪老师走过来,我又礼貌的朝她拜了拜:“陈老师好” 陈老师很亲和,摘下眼镜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你好你好,还没吃饭呢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我愣了下,师父说他们还要转机到大理,我就没想到吃饭这个茬儿,自然也没想过订酒店啥的。因为毫无准备,显得有些露怯。 陈老师估计是看出我的紧张,赶紧走上来“我们经常来昆明,知道有一家不错的酒店,我带你们去。” 我感激的冲她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他们“您稍等一下,我还有个朋友!” 徐一阳正满是怀疑的看着我,我跑到他跟前“我不止求来了合影,还帮你换来了一个和偶像共进晚餐的机会,怎么样,我这个粉丝当的够格儿吧!” “真的假的?” 不顾徐一阳的推脱,怕马学良等急了,我赶紧拽着他往马学良那边去。 “马老师,这位是徐一阳,也是一位特别优秀的男演员。”我介绍道。 “啊我知道你,我看过你的电视剧”不等徐一阳开口,陈老师惊喜的叫道。 徐一阳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陈老师好,马导好。” 马学良倒也没说什么,瞟了徐一阳一眼:“来了就一块儿去吃个饭吧,咱们坐下好好聊一聊。”说完和陈老师往前走去。 徐一阳抽空戳了戳我,用嘴型在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没搭理他,推了他一把跟上他们夫妻俩的脚步。 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我半个月前还在跟陆柏青艾瑞克活泥巴呢。半个月后的我,居然已经和我的偶像、我偶像的偶像、以及我偶像的偶像他老婆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第52章 北京见 饭桌上大家聊得都是一些日常的琐事,徐一阳最开始比较紧张,看到马学良这么亲切豪爽不拘小节,也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之后他们聊得都是电影圈子里的事情,我插不上话,就乖乖的在一旁吃东西,陈老师要来一盘水果放到我面前,我朝她道了声谢,继续安静吃饭。 我听师父说马导演很好相处,却没想到这么好相处。 印象里所有有才的人性格都是极为古怪的,地位越是尊贵的人眼睛越是往头顶放。 看来都是我小家子气了。 吃完饭我们移步茶室。我还沉浸在马学良本人大大咧咧好相处的性格中,有些飘飘然。不想他一屁股坐下,猝不及防就直入正题了。 “你的片子罗楠给我看了,镜头语言很扎实,导演意识也不错,他跟我说你刚满20岁我还有些不相信。”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 我羞涩的低下头,被这么大咖的导演夸奖,这会儿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导演的思维习惯和方式是会表现在自己的电影里的,你的片子就很明显。你先告诉我,你里边儿这个医生,他的成长模式是怎么样的,他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性会出现在你的电影里,他为什么会发生你故事里的这些行为,你这个故事的意义在是什么,主题是什么,表达诉求是什么,爱是什么?” 瞠目结舌。 大导演不愧是大导演,这七连问,将我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致命的点拨出来。我坐立不安。瞅着这个套路跟我在楼下美容院劝我办卡的差不多。 感觉这个事态有点棘手,我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徐一阳也收起笑容在一旁紧张的不得了。 “刘医生他生长在盘龙镇这么一个小地方,因为外出求学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思维要更为开阔和先进一点。我不认为他这么做就是有什么别样的目的,要说目的就是最直观的男性预望。这一点我把它处理成了他过于寂寞,渴求陪伴。而我的表达诉求就是想展现三峡边上这个地域空间感,和祖国边境的文化疏离以及断层……” “照你这么说,故事的设定并不是非要这个人物不可,对于整个大环境来说,他甚至可有可无。”马学良黑着一张脸打断我。 看他严肃,我越发的颤颤巍巍:“不,人物可以道具化,但他并不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我要拍环境,做风光片就好了。可我的目的是为了讲故事。” “你的主题太大了,这个人物根本撑不起来。” “主题是用人物反应出来的,以小见大而不是沙里淘金。文化面貌也不是空泛的课本词汇,它能很准确的表现在每一个小人物身上……” 我一边说,马学良的表情越发严峻。心也慢慢悬起来,越说越没底气。 把最后一个问题答完,甚至都不敢看他,就想原地凿个洞钻进去。 又想徐一阳还在旁边,不能让他太轻看了,鼓起勇气,迎上马学良的眼神。 马学良沉默着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全身冒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突然豪爽的笑起来。这个笑声,跟电视剧里那些皇帝一样中气十足,却分不清喜怒。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2月底柏林有个电影节,我手里还有一个名额,你如果能在三天之内把成片做完,赶上最后投稿日期,我就把这个名额给你!” “啊?”我惊在原地,徐一阳惊喜的拍拍我。 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什么。2月底…那不就是…… “看你把孩子吓得。”陈老师倒了杯茶给我端过来。 “是,是柏林电影节吗?”我小心翼翼的接过。 马学良不说话,镇定自若的喝了口茶。陈晓雪笑呵呵的凑过来“傻孩子,不是柏林电影节还能是什么?” 我张大嘴说不出话,他们几位倒是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 “丫头,你自己说了这么多,现在知道该怎么改了吗?”马学良放下茶杯,问我。 我恍然大悟。 他的意思是既然我的主角其实是地貌,人物只是角色,那么我就不该把这个片子过于剧情化,28分钟要讲故事还要表主题有一点过于拥挤,我不如二选一。既然已经确定削弱了人物的重要性,那么我就往文艺方向做,让故事意识流一点,这样更为精简,思考的空间也会更多。 但我如果执意保人物线的话,主题升华不起来,本身我这个故事就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换言之,它根本都算不得一个故事,只是一件事情。整体看下来就只算的上一个精美的学生作业而已,没有任何艺术价值。 我瞪大眼睛,对他引导式的指导方式敬佩的五体投地,一时明白了徐一阳崇拜他的原因。刚想路转粉,一想这样马学良和徐一阳就并列都是我的偶像了,感觉差了辈分,于是作罢。 我回过神“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回成都。” 马学良:“我只是给了你名额,能不能进竞赛单元还得看你的造化。” 我:“我明白,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都不是千载难逢,是我祖上烧了多少高香才能换得来的!不想我师父现在已经这么牛逼了呀,都混到马学良身边去了。 我在心底暗暗惊叹。 我的事情解决后,大家又喝茶聊了会儿天。大多都是徐一阳陪着他们在聊,我插不上话,只是一心想着我的片子,心不在焉,恨不能有特异功能闪现回去。 晚上11点,把他们夫妇送回房间,我和徐一阳也找了酒店入住。 第二天准备和徐一阳道个歉顺便道个别,看到他也拎着箱子走出来,才知道他也要回北京了。 都没来得及享受春城的大好风光,我们匆匆在机场道别。 走之前我跟徐一阳说:“徐老师,您不怪我吧?”怪我擅自主张让他毫无准备和偶像碰面。 徐一阳没有搭我的话,只是说:“唐乙,咱们北京见。” 第53章 怎么不挂电话 回到成都后我开始熬夜爆肝修改片子,马学良那边也是操心的不停在提修改意见。我三天没睡觉,马学良估计也忙得够呛。被师父说中一半,因为我把邮件编辑完发送过去,立刻就踏上了去向内蒙的飞机。 我在飞机上睡得昏死过去,空姐把我叫醒时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出了机场被周围的冷空气击退,跑到厕所里又裹了件羽绒服。 中间接到陆柏青电话,我本来想告诉他我可能要去德国,但生怕最后没进竞赛单元让艾瑞克知道了不得笑死我,于是忍了忍,没开口。 我和他视频的时候围巾裹在头上,脸被冻成高原红,活生生像个卖烤红薯的。他看到也是吓了一跳,“你在哪里?” 我抬手搓了搓鼻子“内蒙,这边太冷了,你有事儿吗?我拿着手机手都快冻生疮了。” “那我给你打电话吧”他说 “行” 我挂了电话,终于可以把手伸进口袋。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结果这厮只是打电话来跟我闲聊。我随便应付着靠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到了师父的片场,司机把我叫起来,看到电话还通着,我一急“我不说话你怎么不挂啊” 陆柏青没说话。 “你刚刚干嘛去了”我问他。 “没干嘛,我在看你送我的书。”他说。 “那你怎么不挂电话?”知不知道这国际长途有多贵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想挂。” 我一个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那我要挂了,我到了。” “你去找史蒂芬?” “对啊” “好吧。” 我手提着行李箱,穿着笨重,实在不方便行动。听他说完话电话还通着,只能耐着性子伸出手来把电话挂断。 这个陆柏青,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自打他回去以后每天都神神叨叨的。 我在片场摸索了许久问了好几个师傅才找到师父,他看到我的穿着哭笑不得,找到车送我去酒店。 我因为睡眠不足,整个人昏昏沉沉,就在房间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手上打着点滴,环境还是在酒店里,不过身边坐着个医生。医生看我醒了迎过来,有些惊喜道:“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天,你发烧了,四十度呢,把那位老师吓得不轻。”医生说。 我问:“我师父呢?” 医生:“你说那位老师?他出去给你买吃的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师父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我醒了,气冲冲的跑过来:“你不要命了!” 我生着病正脆弱的不行,被他这么指责,一时委屈,哭出声来“我,我,我怎么了……” 师父看到我哭,赶紧放下保温壶走上前“你生着病自己不知道?还到处乱跑。” 我吸着鼻涕,委屈的说不出话来。我没日没夜的就是想赶着来看他,结果被他乱骂一通,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看到我哭得停不下来,师父赶紧走上前来搂着我,盯着医生把针头拔了,然后把保温壶端过来,舀了一勺粥往我嘴边送,我心里憋着气,把头转到一边。 “一天没吃东西,你肚子不饿?” 我因为憋屈,跟着鼻头也有些酸酸的:“你跟我道歉。” 师父听完叹了一口气,“成,我跟你道歉,不该这么凶你,行了吧我的小姑奶奶?” 我回过头看着他:“是你答应让我过来的” “好,是我不好,我让你过来还不管你,害你穿的像个要饭的,还冻得发了高烧。”师父说的诚恳,看我缓和下来,又搅了搅粥,重新给我舀了一勺 “我的小姑奶奶,现在能吃饭了吧” 我勉强把头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吃了他的饭,我又不能继续跟他赌气了是吧,吃人的嘴短不是。于是我往他那边挪一挪 “师父,你们什么时候杀青啊?” “还有一星期”师父给我挑了一块肉,塞到我嘴里,继续说:“你生病就不要乱跑了,在酒店里呆着” 我把肉就着粥全部喝完,“好。” “吃完再睡一会儿,我们今晚要赶夜戏,明天早上才回来,无聊就自己看电视,楼下有餐厅,你要是懒得动我叫酒店送上来。” “知道了,你怎么跟艾瑞克似的婆婆妈妈的。” 师父勺子一扔,过来打我的头“还敢嫌我啰嗦了?” —— 师父走后我毫无睡意,刷朋友圈看到方闻发了一张英雄联盟游戏的截图,于是开了电脑叫方闻教我打游戏。 几轮下来我还是一脸懵,倒是方闻显得有些惊喜:“原来游戏真是女孩儿的死穴啊,我还以为你平时这么虎能例外呢!” “我怎么就虎了我?” 方闻继续嘲笑我:“你也就刚刚逃命的时候像个女孩儿了!” 方闻嘴硬,心肠也硬!教了几局终于没耐心了。在他他不仗义的下线后,我又喊来艾瑞克。艾瑞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翻墙进来,但也只是对着游戏界面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呀?” “旁边有教程,你看看能看懂么?” 对,艾瑞克也是新手。所以我们只能摸瞎,看看能不能瞎子碰到蒙面侠误打误撞蒙会。 晚上11点艾瑞克也撑不住,居然在游戏中下了线去睡觉。我一边骂他没义气一边强撑着把游戏打完。 关了电脑还是没有睡意,趴在床上玩了好久的手机才慢慢睡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个人,一股气息朝我逼近,然后我额头冰冰凉凉,我以为遭了贼,猛的醒来,却对上师父的眼睛。 我松了口气:“师父你回来了?” “多大了还踢被子”师父说着帮我把被子捡起来盖上。 我握住他的手“你的手好凉啊” 师父把手抽回“还早呢,你接着睡” “那你呢?”我担心的问。 “我洗个澡,也睡了。” 师父说完就转身回了房。 我醒来是中午11点,去敲师父的门没有反应,打开一看已经没有人了。我心想师父还说我不要命,真正不要命的是他吧。 第54章 正室逼宫 我在酒店里待了几天,内蒙虽然冷的要死,但不见一点儿雪花,到处萧条一片,我也没有逛的欲望。大多时候就和艾瑞克一起开黑,我们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后来陆柏青知道了,我们c大三剑客又恢复了网上冲浪三剑客。 但同样是新手,陆柏青还比我和艾瑞克晚入坑呢,这一上来就无比娴熟的手速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男孩儿在游戏上的天赋是真的高。一个星期下来,艾瑞克和陆柏青已经炉火纯青了,而我,顶多只是知道快捷键而已==。 艾瑞克终于又抓到我的短处,整天对我显摆,却又不得不在我被击杀的时候过来挡刀。 我觉得游戏还是比较见人品的。 刚感慨完,艾瑞克看到对面一个满血的打野磨刀霍霍冲过来,刷的跑没影儿了,我被对方死死摁在地上三刀砍死。 “艾瑞克你还是不是人了,出卖队友这种事情你也能做得出来?”我摔下鼠标对着耳麦骂。 “能并肩作战的才是队友,你顶多是个超级士兵”不屑。 我!!!!!!![○?`Д′?○] “你你你!哼,我不跟你一路了,我去跟陆柏青!”扭头。 复活过来的我躲在陆柏青屁股后边儿去往了中路,艾瑞克被对方的ad一个大招秒了之后冲我大骂“你一个辅助!不跟着下路你跑去中路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超级士兵嘛!超级士兵想去哪儿去哪儿!” 正说着看到敌方又往艾瑞克那边去,陆柏青蠢蠢欲动 我急了“陆柏青你不准救他!” 艾瑞克大叫“alier你是不是人我们是一队的!”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不准救他!” wrence你快过来!” “不准救!!!” 我和艾瑞克两人激烈的对骂,就像正在打架的是我们两人。陆柏青最后也没施以援手,反而在艾瑞克死后默默走过去轻轻一刀把人头拿下。 我开心的手舞足蹈“乖乖陆柏青,我给你买糖吃。” 艾瑞克则愤愤不平道“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们这边战况激烈,玄关的门突然打开。 “先不跟你们说了我这边有事”说着我放下耳机跑过去。一个女人搀着我师父站在门口。 那个女人看着我愣了一下“你是谁?” 我上下打量她,这浓妆艳抹的,双眼皮都快拉到眉毛底下了!还有这快拉到肚皮的事业线,内蒙现在可是零下诶,也不嫌冻得慌! 我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她。 师父身边的助理雷杰从旁边挤过来“唐乙你在啊,我们今天杀青,你师父多喝了一点。” 他说完把我师父架进屋,那个女人狐疑的想跟进来,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嘴,怔怔的定在原地,不再动弹。 我跟着雷杰走进师父房间,“罗导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外面还有好多喝醉的同事,我先出去了” “知道了” 我点点头,没送他。他关上门的时候我还听到那女人尖锐的声音飘过来“那个小孩儿是谁?她怎么会在steven房间?” 你才小孩儿你全家小孩儿! 我看着师父醉的不省人事,突然有股气不打一处来。 “尽招些烂桃花!”说着我狠狠的掐着师父的鼻子。 师父没办法呼吸,不安的皱起眉头,在空中抓了半天才抓到我的手:“唐儿,别闹!” 他说完就翻过身去,我叹了口气,打来水给他擦脸,拖鞋,伺候他睡下。 本着刻苦钻研的学者精神,我在第二天一大早又和艾瑞克陆柏青在召唤师峡谷相遇了。打到一半,师父从房间出来,看到我这么刻苦用功,小小得意外了一下: “干嘛呢?” 我从电脑屏幕移过头看他,“打游戏” “跟谁讲话?一大早吵吵囔囔的。”师父揉着脑袋去接水。 “艾瑞克” 师父行动间,身上那隔夜的酒气时不时飘过来,我一脸嫌弃: “你快去洗澡,臭死了,我坐这儿都能闻到” 师父举着水杯过来,缩了身上的衣服袖子往我鼻子上怼:“让你嫌我臭?” 我挣扎着推开他,“本来就是,你身上至少有八种香水味,你是想改行儿卤鸭脖去?” “嘿!”师父没好气,力道不轻的掐了我一爪,不等我反攻立马提溜进了卫生间。 诡异的是,师父出现以后,我们语音的麦里都突然停了声音,大家都默默打着游戏不讲话。纵使我再怎么见死不救不争气,艾瑞克也没有骂过一句。 好像跟我打游戏的人不是他们俩似的。 师父洗完澡时我正好结束这局迷幻的游戏,还在队列的空隙,师父走过来。 “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雷杰,还有一个女的”说到那个女的,我狐疑的看着师父“师父,她不会是我小师娘吧……” “呔!瞎说什么!” “我就问问嘛,她一脸正室逼宫的样子,可吓人了”说完我停了一下,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他:“师父,我不喜欢她” 师父凑到我旁边,表情凝重:“她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但我觉得她以后会生病,对你不好” 师父不等我说完赶紧打断我“别胡说” “真的,这么冷的天她穿那么少,以后会得风湿的” 话音刚落,师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瞎操心。” 过了一会儿,他拉个椅子来我旁边坐下“马学良导演把你的片子带着去柏林了,你想直接在那边过年还是过完年再过去?” “嘘嘘嘘!” 我激动的赶紧制止他,迅速把游戏关掉。 “怎么了?”师父一脸奇怪的问。 “艾瑞克听着呢!我没告诉他这个事儿” 师父瞅了瞅我的电脑屏,“没事儿,他听不懂” “你可小瞧艾瑞克,人家现在还时不时跟我彪成语呢,再说了,陆柏青也在啊”我难过的望着师父。 “那怎么办?”师父装作很遗憾的表情。 正说着,我的手机消息响起来。 陆柏青:你要来柏林? 艾瑞克:你要来柏林? 我举起手机界面在师父面前晃了晃 “还能怎么办……” 第55章 隔壁家的姐姐 回到上海家里一片清冷,我赶紧跑到阳台去看我的小兰,已经枯竭的只剩一个花苞。我心痛的剥开它身上的枯叶,赶紧给它浇水,可土壤已经干的水渗不下去。师父找来一个叉子,重新松了松土,水才慢慢溢下去。 去超市的路上遇到一位拉着金毛的老爷爷,金毛狗回头冲我龇牙咧嘴的吐舌头,我也朝他挤眉弄眼,它开心的不得了挣开绳子就往我身上扑。 我一时没站稳,被它扑倒在地,金毛得寸进尺,舌头不停的往我身上舔。被拉开的时候我一脸的哈喇子,站在原地委屈的不得了,又好意思跟老人家生气。 师父倒是在旁边欢乐的不行,“你别说,那条狗跟你长得挺像的。” 我瞪了他一眼,“我果然还是对猫更来电。” 师父像听到什么世纪大笑话似的,“你连仙人掌都养不好还想养猫?” “我、我走哪儿带哪儿还不行吗?”我追上去。“师父,我真的想养猫……” “我不喜欢宠物”冷酷脸。 “那,那我养在我房间里”我坚持。 “你把猫砂,猫碗全放房间里?天天跟屎睡?” 师父一句话把我逼回来,我又认真的想了一下,追着他走进超市。“那我把猫砂放厕所里,猫粮放我房间里。” 师父还是不说话,推着篮子往前走。 我跟上去“猫屎我自己铲,猫粮我自己喂。” “不、行!到时候家里到处掉的是毛,你也每天打扫屋子吗?”师父一边往篮子里放东西,一边回应我。 我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赌气往篮子里塞了好多零食。 “呀,这不是小罗嘛,回来过年了呀!”一口标准的上海普通话往我们这边传来。 隔壁刘大妈朝我们走过来。 “刘阿姨好”我师父客气回应,拍了拍我“快喊人!” “刘奶奶好。” 刘大妈笑嘻嘻的看着我“唐儿好呀,放假啦?” 我乖乖点头“嗯” 刘大妈拍拍我的头,然后不管我,转去跟我师父说话“小罗呀,带女朋友回来过年没有呀?” !!! 我一阵激灵,靠过去偷听。“阿姨,怎么一个人来逛超市,您儿子没带女朋友回来过年?”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优秀!我默默的给师父点了个赞。 刘大妈两手一挥“哎哟,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不比你哟,带来一个小姑娘,娇气的咧,哪里会跟我来超市这种人多多的地方哟” 不等我师父回应,刘大妈接着说“不过呀,我大女儿今年从美国回来了呀,你知道她们那种公司放假很不容易的,她这次,说要陪我住一个多月的咧,哦哟,可孝顺啦” 师父笑着没有应她,往篮子里放了一颗白菜。 “哎呀,这颗菜不好拿的,叶子都烂了咧”刘大妈急忙冲过来,把师父刚放进篮子里的白菜又拿出来,把外面的几片叶子剥掉 “这家里呀,没有主事的女主人怎么得了哦,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姑娘真是一点点都不懂得生活啰” 我师父没有管那颗白菜,去捡旁边的土豆,刘大妈继续碎碎念“我看唐儿呀,年纪也不小了哦,将来嫁人呀还是要学着一点才好嘞” 听到在说我,我脸上有些不太开心。师父抢过刘大妈手里的白菜“谢谢刘阿姨,我们去那边了”说完带着我准备往另一个窗口去。 刘大妈继续赔笑“不客气不客气的,有空来家里做客呀!” 离开刘大妈,我黑着脸“师父,她家大女儿今年37了吧” “别私底下讲人家闲话” “我不后背讲还冲过去当她面儿讲啊?”我气鼓鼓的“她什么意思你没看出来?我看你呀,是被猪油蒙了耳朵了嘞!” 我学着刘大妈的语气吼他,师父听完笑的前仰后合。 我知道刘大妈来着不者,却没想到这么快,晚上师父在厨房里忙活,门铃突然响起来,我跑去开门,隔壁刘大妈的大女儿刘湘琴正端着个砂锅站在门口。 “师父!”我扭头朝厨房喊。 “是送水的吗?你让他放下就行,零钱在我大衣里。”师父头也不回的说。 刘湘琴堵在门口,局促不安。 “不是,你快过来!”我接着喊。 “什么事儿啊”师父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过来,看到刘湘琴也是愣了愣。 “湘琴姐,怎么过来了?” Σ(⊙▽⊙”a湘…湘琴姐…… 湘琴姐一脸不自然“我妈炖了汤,有多的,就叫我给你们送过来。”说着把砂锅递过来。 师父放下擦手布伸手去接“谢谢刘阿姨,唐儿,喊人了吗?” 我从湘琴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湘,湘琴阿姨好” 噗-_-||湘琴姐遭受三百万点暴击。 “唐…唐儿好。”湘琴阿姨黑着脸。 “唐儿,去把桌子上那箱橙子拿过来”我师父端着锅向我示意。 “哦,哦……”我迟钝的回到客厅。 “不用了不用了”湘琴姐摆手道。 “应该的,都是同事送的,家里有好多,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你回头帮我好好谢谢刘阿姨。”师父说着我把箱子递给湘琴姐,湘琴姐局促不安的接过。 她走后,我和师父互相看着对方呆在原地。 “你为什么喊她姐?” “你为什么喊她阿姨?” 同时道。 师父一脸坦然“我从前就管她叫姐啊” 而我则心虚的搓搓鼻子“我,我小时候你教我喊阿姨的” 师徒俩:………… 师父端着锅走进厨房,我跟在后面。“你以后不许喊人家阿姨了,不礼貌” “那我管她妈妈叫奶奶,管她叫姐,差了辈分就礼貌了?师父,看来湘琴阿姨对你有意思啊”我朝师父猥琐的挤挤眉。 师父:“那我把她娶了,你以后叫她阿姨就不会不礼貌了” 我愣在原地:“……啊?” 师父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我“你以后也会长大,等你长到37,一个20岁的小姑娘管你叫阿姨,你乐意吗?” 我认真的想了想,我连在学校被喊“姐姐”都不开心呢,别说阿姨了…… “好吧……”我认错的低下头。 “你也不小了,该有的分寸自己心里要有数,知道吗?”师父继续严肃道。 我把头埋的更低了“知道了……” 想到什么似的,我又抬起头“师父,你可别因为赌气就娶了她呀?” 师父笑了“怎么?你又不喜欢她?” 我噘嘴“也不是……她镜片太厚了,我怕她脱了眼镜就不认识你了……” 师父又立马收了笑容“我刚说什么又忘了?不许人身攻击!” “我错了……” 第56章 找个师娘 年前的这几天师父的忙碌状态一点不亚于工作时间,纵使我整天沉迷于游戏也察觉出师父的异常。 这天晚上他回来又是带着一身的酒气,我关了电脑走出去。“师父你怎么又喝酒了?都休息了还这么多应酬吗?” 我踏着拖鞋冲了一杯蜂蜜水给他送过去。 师父把蜂蜜水放在茶几上,拉我坐到他身边,低眉顺目,眼神迷离。 许久,他说“唐儿,我给你找个师娘好吗?” 我听完只觉心里一沉,坐立不安。 师父看我低头沉默,又接着说道“我一定找你喜欢的,以后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等事业稳定下来,买了房子,就给你买猫。” 我默默的低下头“我,我不要猫了。” 师父挪了挪身子,坐起来,插着手,“那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我想要…… 顿了顿,我弱弱的说了声“我就想每天和师父在一起。” “你这不是说胡话么,以后我们也可以住一起啊,而且你总要嫁人的”师父把我的脑袋抬起来。 我激动道:“我可以不嫁人,我也可以不养猫!” “瞎说什么”师父两手把我的脸挤作一团“哪有女孩儿长大不嫁人的,你爸妈知道了不得恨死我!” 我被师父蹂躏着,眼睛突然一热“师父,我就想一直陪着你,在你身边给你养老……” 师父又笑了:“你师父我今年是80了还是70了,就等着你给我养老了?” “没有,师父一点儿也不老,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是影视圈儿顶顶的钻石王老五” 可就是这么大好的年纪,偏偏遇上了我…… “师父,我,我是不是……拖,拖……” 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师父看我掉下眼泪来,不等我说完一把掐住我的脸“别瞎说!” 鼻子一酸,我坐在原地哭出来。 “行了行了,我以后不提了还不行么,你别胡思乱想”师父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身上淡淡的酒香在我颈上蔓延开来。 可师父越是这样,我的负罪感就越强。 …… 第二天醒来在自己房间里,师父关门的声音传来,我走出去,看到师父手里拎着一个猫笼子,我惊喜的迎过去。 “师父你不是不喜欢宠物吗”我蹲在猫笼旁边,满心欢喜的看着里面的小家伙。 “谁让你拧的跟什么似的,不让养就又哭又闹的”师父说着把猫笼子打开,我把里面的小家伙抱出来。 “它好小啊,叫什么名字呀?”我爱不释手的揉着怀里的团子。 “你自个儿给它取吧” 我认真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白白的毛色,脸圆圆的,五官全都皱在一起,柔软的不得了。 “那我们叫它奶油好不好。” “行。” 师父安置好奶油的家伙什儿,我抱着它躺到床上。小家伙十分怕生,窝在我被子里不敢动,一个劲儿的发抖。 “它还没洗澡呢你别往床上带!”师父走过来。 我迎上去“那我们赶紧给它洗个澡吧!” “它才刚过来,还不适应环境呢怎么洗啊?万一病死了怎么办?我说,你现在也是个家长了能不能有点儿责任心。” 被师父指责我也没有不开心,倒是一脸懵懂的“啊?我这就当家长啦?不行不行,我不要当它的妈妈,我要当它姐姐,你来做它爸爸!” 师父一副早就料到表情,“我就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会这么说,谁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猫粮自己喂,猫屎自己铲?” 我略微有点心虚“那等我去上学的时候把它带着总可以了吧!” 师父鄙夷的朝我冷哼一声。 师父这两天坚决不让奶油跟我睡,给它弄来一个猫窝,奶油可怜兮兮的只能在猫窝里舔毛。我心疼的不得了,趁着天气回温,找来一个小盆,就要给奶油洗澡。 “师父,它好瘦啊”我看着一身水的奶油心疼的说。 “是啊,跟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一样,可怜巴巴的”师父往它身上抹了猫咪的沐浴露,轻轻的揉着它身上的毛。 我笑嘻嘻“那你以后就是我妹妹啦,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帮奶油把毛吹干,我拿出在楼下宠物店促销卖的衣服给它穿上。衣服上印了一个大大的“福”字,很是喜庆。 我和师父又把家门口贴上对联,窗户粘了窗花,家里有个鲜活的小东西上蹿下跳,可算是有了年味儿。 奶油熟悉了新环境以后变得越来越皮,整天跟个大耗子似的上蹿下跳,像个独霸山头的山大王。别说是师父了,就连我看着都头疼。 年三十这天吃完年饭,师父给我发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我一开心,给奶油买了不少猫罐头,往奶油脖子上系了一个蝴蝶结,拍了照片发朋友圈: “携我们家奶油跟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拜年啦!” 刚发出去就收到好多秒赞,大家都在下面评论夸我们家奶油长得可爱,我虚荣心爆棚摸摸它的头,结果奶油扭过头去就把我的枕头咬出个洞来。 我想了想这两天忙着伺候奶油,一直没时间打游戏,艾瑞克还不知道我养猫了,于是给他拨了个视频邀请。 不想艾瑞克正在赶作业,三两句就把我打发了。我觉得无趣,趴在床上玩手机,收到很多人的新年祝福,顺着列表一路滑下来,看到陆柏青的名字安静的躺在那儿,就给他拨了个视频过去。 陆柏青接通的时候我看他周围的环境不在房间,就问他:“你在哪儿啊?” 他今天看起来有些开心,冲我笑了一下“在琴房练琴” 我激动“练琴?练什么琴?” 他说:“小提琴,之后有个比赛” 哦对,我都快忘了他会拉小提琴了。我对陆柏青脑子开窍参加学校活动的行为感到惊喜。 “什么时候?”我问他。 他想了一下“唔,3月份,” 我思考了一下3月份我正好在德国“那我可以去看你比赛吗?” 他裂开嘴笑着:“好啊” 然后我也没忘记正事,坏笑着对他说“陆柏青,我跟你讲我有妹妹了!”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把怀里的奶油抱到到手机前“将将,哈哈,她叫奶油,可爱吧!” 我正得意的炫耀,奶油十分不配合的挣脱我跑了。 “你妹妹好像不太听话”陆柏青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我大囧。 “我会把她教好的,你要是嫌弃她到时候就不给你撸!╭(╯^╰)╮” 陆柏青笑了笑,正准备说话,突然严肃的看着我。 “你,你怎么了?表情怪可怕的”我怔怔。 “你和你妹妹关系真好,居然一个杯子喝水。” “那当然了,我……” 稍等,他说什么? 我回过头去,发现奶油正趴在我杯子旁边喝水,见我转过头迅速蹿开,把我的杯子打翻在地。 我气呼呼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家暴了!” 挂了电话,我把奶油从床底下拎出来,一脸严肃“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点儿都不给我争气!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对的,猫猫就应该是很乖巧的,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脾气这么这么怪!一点都不像我……” 噼里啪啦给奶油上了一小时政治课,我累得不行。回到客厅时师父正在看书,我打开电视机,调到春晚。师父放下书,踢了我一脚“快,给为师孝敬一盘凤舞九天。” 果盘就果盘呗,你整那四六八句的干嘛?== 我正被蔡明老师的小品吸引着,头也不回伸手过去:“石头剪刀布” 第57章 过年 第二天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我疑惑的醒来,我们家什么时候来过人拜年啊? 我踏着拖鞋猫到客厅,一位气质优雅的姐姐正端坐在那儿,看到我来,立马笑开颜“唐儿,你起来啦?” 我懵了,您是? 正愣着,奶油从我脚边蹿出去,那位姐姐欣喜若狂的接过奶油“呀!nika!有没有想妈妈呀” 看着她和奶油亲昵的样子,我一阵僵硬。 师父这时候从厨房探过半个身子,看着我“啧”了一声“去把衣服穿好” 我低头看着自己又是不修边幅的样子,默默回到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霎,莫名其妙感觉有些凉意。 心里打着鼓换好衣服,我走到客厅,师父端着一盘水果走到沙发上坐下,“跟你雨桐姐姐打声招呼。” 我:“姐姐好。” 她一边应着我,给我掏出一个红包来,我看着那个红包,没有动作。师父伸手拦下“你不用给她发红包。” 她冲我师父甜甜的笑着“应该的,这是礼节,唐儿快收下” 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快收下吧别害羞,你要不接,可是不喜欢我哦”她说话声音甜甜的,我听完心里却苦苦的。 师父帮我接过来,塞到我手里。“还不快谢谢姐姐。” 我:“谢谢姐姐。” 我不光谢你,我还谢你全家 她冲我满意的笑笑,然后把奶油抱在怀里,说“不客气,nika最近乖不乖呀?我听steven说你喜欢猫,想到家里的母猫下了一批崽崽,就挑了一只最好看的让他给你送过来。你喜欢它吗?” 哦,原来是你送的。 “喜欢,谢谢姐姐” 师父这时候凑过来,“咱们出去吃还在在家里吃?” 她依旧表现的大方懂事:“唐儿想在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只要不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我都可以,随便你们。” 师父顿时一脸为难。 她笑着看过去:“那咱们在家里吃吧,在家吃热闹。” 师父:“好,那你们先吃着水果,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就好。” 说着师父就要进厨房 “我来帮你”她起身跟上去。 我讪讪的回了房间,关上门后一头扎进枕头里。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成长的滋味的那么苦涩,以前总是迫不及待长大,长大了好给师父分忧,可以照顾师父,可以不再给他添麻烦。 承不想,原来长大了之后是这样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而来。我感觉这次师父认真了,这个女的不同于以往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他能往家里带说明他已经认可了。 他们两个,一个当妈妈,一个当爸爸,安排的稳稳当当。 师父终于要有自己的生活,我拖累他也拖累够久了。我理想的那么美好,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想过师父需不需要。 想到这里,不禁哭出声来。 奶油,不对,应该是nika,nika这时走到我枕头边上,我把头转过来看它:“连你也来看我笑话?” nika不知所以,像往常一样来抓我头发。我现在越瞅它越不顺眼,伸手把它爪子拍开。nika又跳过来,我再次把它拽开。它突然惨叫一声,汹涌的朝我扑来,我不想它反应这么快,迅速往我脸上扑了一爪子。 “啊!!!”我一声尖叫,脸上的刺痛感传来,伸手把它扯开,它抓住我的手,用力咬了一口,爪子陷进我肉里,我一边大叫,用力甩了两下才把它甩开。 “怎么了?”师父这时候着急的跑过来,我捂着被抓伤的脸,挂满了泪水。 “抓到哪里了?”师父扯过我的手,除了右手在流血,脸上也是几道深深的猫爪印。 “呜呜呜呜,师父……”我吃痛,哭着看着师父。 师父又惊又怒,搂过我。 她从客厅跑过来,面露难色“对,对不起,我不知道nika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皮,哎呀!伤的这么重啊,这要赶紧去医院才行,nika年纪小,还没来得及打疫苗呢。” “没有疫苗的猫你也敢往这边带!”师父震怒,我朦着眼睛看到她被吓的不敢动弹。 师父不再多说,搂着我就往外面走。 “疫苗针要打五次,你拿着这个单子,按照上面的日期,准时过来打针” 师父接过医生给的单子,我还一直抽泣着。 “以后养猫注意点儿,有些猫啊皮着呢,虽说是宠物,但终究是有兽性的” “好的,谢谢您”师父朝医生点点头,然后拉着我出了科室。 师父一路上都黑着脸,我也不敢跟他多说话,告了急,在厕所里窝着。 出来的时候师父正倚在旁边打电话:“……钥匙放在门口吴小姐你就可以走了……记得把你的猫带走。不必了,以后也不必再联系了。” 我定在原地。我是不是,又给师父添麻烦了…… 师父挂了电话看到我,我弱弱的向他走过去“……师父” 师父的面色缓和一点,低着头看我:“还疼吗?” 我微微点点头。 师父摸了一把我的头发:“那,先回去?”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师父问我:“怎么了?” 我内心翻江倒海,踌躇了许久“我,我不想回去。” “不回家你要去哪儿?” “回,回……”我一时也不知道回哪里,师父不要我的话,我哪里也回不去。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回去,我,我回成都” 可成都的房子也是师父给我租的…… “回学校……” 我越说越不着调儿,最后慢慢的低下头。 师父两手杵着膝盖,弯下身子,凑到我面前:“大过年的你回学校干嘛?你别怕,她已经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我抬头看向师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她走了,还会有别人” 师父顿了顿,“不会有了,以后都不会有了”说着就要拉着我往外面走,我挣开他的手,站了许久,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那种负罪感沉沉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许久,才把这种感觉压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挤出了一个应该不怎么难看的笑容 “师父,我以后会给你养老的。” 一定。 所以你不要着急结婚,不要丢下我。我以后一定努力赚钱,我会给你争气,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买大房子,房子外面蓄一个很大的泳池,花园里面还有喷泉。 出太阳的时候你可以在去游泳,整理花园,要是下雨了,你可以回到屋子里,靠在大大的落地窗旁边喝咖啡,看电影。我们找一个会下雪的城市,冬天里盖着毯子在壁炉旁边看书,下棋。 你比我大12岁,你一定会比我早死,我给你养老,为你送终。等我死后也埋在你旁边,就算到了下面,你也不会孤单。 所以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师父沉默着,他的眼中也满是乾坤,可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师父突然笑了,揉了揉我的头,说 “好,我等你。” 第58章 柏林 我和师父刚下飞机就看到艾瑞克和陆柏青挤在出口的人堆里。陆柏青对上我的目光,我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跳过去骑上艾瑞克的背。 “alier我限你三秒钟之内下来”艾瑞克气冲冲。 “妈妈来看你了你不开心吗?”我双手费力的锁住他。 师父把行李放在一边,把我拉下来“别闹!你脸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师父说话有点凶,我弱弱的在他身边站好。 艾瑞克回头看到我脸上贴着纱布,一惊:“你毁容了?”说着没忍住,竟哈哈大笑起来:“老天开眼啊!” 我气不过,伸手去打他,艾瑞克迅速躲开,师父一把捏住我还准备上前的手。“eric!她不懂事你也还小是吧?” 艾瑞克听到师父的训斥,一秒钟变乖巧,我狐假虎威的旁边指手画脚。艾瑞克瞪了我一眼,走到师父身边问他毕业的事情,我和陆柏青跟在后面。 陆柏青还是跟之前一样,爱穿白色,二月寒风袭来,我哆嗦了一下,拉紧围巾。 这时他轻轻的靠过来,“怎么弄的?” “那只小野猫抓的” 陆柏青默了默。 “不过我已经把它送走了,不喜欢我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说完,陆柏青也没再接话,一路沉默着去到酒店。 吃饭的时候只有我们四个人,想到什么似的,我开口问道:“陆柏青,怎么不见你姐姐呀?” 无心的一句话,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艾瑞克首先反应过来“你找我大侄女干什么?” 我一时没有察觉“就随便问问嘛,好奇。” 艾瑞克毫不客气的打断我“你还好奇鸡怎么拉屎呢,怎么不见你找鸡吃饭?” 我寻思着艾瑞克这个比喻用的不对,我正问人家陆柏青的姐姐呢,他说什么鸡啊…… “我就问问嘛……” 按理说师父和她是同学,师父现在和艾瑞克关系还这么近,不应该和她没了联系才对啊…… 艾瑞克在一边快炸了毛,倒是陆柏青比较淡定。顿了顿,他说“她上个月结婚了,现在定居在美国。” 啊……难怪,这就说得过去了。可不知是多心还是怎么,我感觉一旁的师父手里的叉子突然顿了一下。 艾瑞克和陆柏青回去之后,我和师父又在附近逛了逛。本来想约见一下马学良导演,但他们现在还在研究所里,我是带了作品来参赛的,虽然马学良并不在我的短片单元评审席内,但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师父约了导师去学校,我又开始无所事事。艾瑞克最近正为毕业的事情烦恼,我也不太好干扰他,于是准备去找陆柏青玩。 陆柏青带我四处逛了逛他家,我艳羡的快流出哈喇子来。 虽然是在德国很常见的别墅建筑,但要比艾瑞克家大得多,重点是花园里种满的白芷,以及那个大大的游泳池。这比我想象中将来的房子还要漂亮得多!!! 我决定以后就和师父定居到德国了,装修的时候还可以来陆柏青家里取取经。逢年过节的还能串个门儿,多好啊。 陆柏青带我来到他的琴房,里面除了小提琴还有钢琴,大提琴,吉他等等。我又一阵惊叹“陆柏青,你玩儿的挺专业啊!” 陆柏青带着我走进来“只有小提琴是我的。” 我想到他们家还有一个姐姐,不过这把大提琴怎么看怎么眼熟,于是朝它走过去。 “这是艾瑞克的,他上次带过来忘了拿走。” 我会意。 “我记得你会弹钢琴?”陆柏青问。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嗨,三脚猫的功夫。” “你们之前弹的是《小夜曲》?”陆柏青。 我讪讪“对,对。” “我选的也是这首曲子,你能陪我练练吗?”他说着拿起靠在旁边的小提琴。 我一惊“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走过来,“没事,有乐谱” “我,我真不行……”不停地摆手拒绝,他拉着我走到钢琴前坐下,我回过身想逃开,又被他抓回来坐下。他怕我要逃跑似的按着我的肩,然后拿出乐谱在我面前翻开。 修长的手臂越过我的肩膀,像是把我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似的,“乐谱还会看吗?”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有些不太自在。 “会…会一点儿。” “这里你起调的时候先起低一点,我好跟。” 他说着,手指不停的在我眼前示范,我看着他关节分明的手,再次感叹,为什么好看的人手指也要这么好看…… 想着想着,又发了一会儿呆。 “你先试一遍?”他说话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赶紧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好” 他手指离开键盘,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紧张的手指在琴键上落下。 几个音下来,除了节奏有点卡顿外,还算可以,正准备得意呢,手一瓢,弹错了。 我大囧,泄了口气:“都跟你说了我不行……” 陆柏青在身后温和的笑了笑“没事,我先弹一遍给你看。”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个更宽的位置。陆柏青弹得轻松顺畅,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敲打,时不时还碰到我。 我一不留神,又看入迷了…… 唐乙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待会儿你弹不出来你就丢人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手里举着叉子,头顶冒着火炉的恶魔。我猛的眨巴眨巴眼睛,又往旁边挪了挪,不让陆柏青再碰到我。仔细的对照乐谱和他手指变换的位置,认真的听着。 一曲落下,陆柏青含笑看着我“会了吗?” 我阴谋论的觉得陆柏青刚刚就是故意勾引我,好让我出糗的。还好我机灵,没有着他的道儿╭(╯^╰)╮ 临阵杀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我往中间挪回去,陆柏青也不知道给我让位置,就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横了他一眼,把乐谱翻回来,从第一段开始弹。 第一段下来还算比较顺利,我忙碌的在乐谱的琴键上来回看,弹得过程中不断的回想陆柏青刚刚手指落下的位置,慢慢的以前练习时候的记忆都一点一点回来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还算完整,中间都没有出任何岔子,我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算丢面儿。 “怎么样?”我献宝似的朝陆柏青挤眉弄眼。 陆柏青转头看我“不错”赞赏的目光,“你很聪明。” 我翻了个白眼“那还用你说” 陆柏青拿起旁边的小提琴,在我身边站下。 “现在你可以陪我练了?”他看了看我。 我撸起袖子“得嘞小主!” 因为是帮助陆柏青练习,我一刻都不敢懈怠,紧张的整个身体毛孔都是张开的。一时都忘了去欣赏他小提琴拉的怎么样,全神贯注的在一旁卡着他的节奏弹琴。 一曲落下,我浑身都燃起来,反应过来我们配合的如此默契,没有错一个音,我惊喜的抬起头,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睛里柔软的不成样子。 我惊叹“陆柏青,我好牛逼啊……” 陆柏青低着头笑出声来。 “对呀,你好,嗯,你好厉害” 第59章 一瓶草莓酱 我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没有意识到他把我的“牛x”改成了“厉害”,像是弹上了瘾,我缠着他 “我还会那个,《哈尔的移动城堡》,你会吗?我和艾瑞克当时可喜欢这部电影了,练了好久呢!” 他想了下“有谱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我赶紧“我去找我去找!” 说着掏出手机,准备要搜索乐谱。 这时琴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位中年妇女端着水果走进来,我看着这位妇女气质非常优雅,行为举止也很是得体,眉眼中还有一丝和陆柏青相像,就猜想是陆柏青的母亲。 我站起身来“阿姨好。” 阿姨端庄的微笑着“你好wrence还从来没有带朋友来过家里做客呢。你就是alier吧?我常听eric说起你,小时候还见过你呢!” 我看陆妈妈慈眉善目,应该很好相处,于是笑出来 “对阿姨,我叫唐乙。” 阿姨把水果放在旁边的案板上“你们接着玩儿,我做了一些糕点,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谢谢阿姨!” 陆妈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真乖巧” 我看陆妈妈这么和蔼,陆柏青小时候怎么还会自闭呢?有些想不通。 待陆妈妈走后,朝陆柏青探过去“你妈妈看起来人好好哦” 陆柏青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朝他凑过去“你妈妈以前见过我?我怎么没有印象,你见过我没有?按理说,我们应该见过才对啊” 陆柏青不搭我的话,反而板起脸来“你还弹不弹那首曲子?不弹我要接着练琴了。” “弹,我弹!真是的,你跟艾瑞克一样,只会欺负我。以后不给你买糖了” 陆柏青抿了抿嘴,不说话。 没想到我一颗糖就把他唬住了,我身边怎么尽是些吃货-_-|| 临走的时候陆妈妈给我装了一盒巧克力,我师父知道后给我装了一个大礼盒让我送过来,一来二去的,我成了陆柏青家的常客。 陆柏青家里也养了一只猫,不过是他哥哥之前养的,一只成年的老加菲。据说已经有10岁了,整天一副老太岁的样子。 每次我去它都懒洋洋的窝在花园里晒太阳,一动不动。倒是显得很喜欢我,只要我去,它都慢吞吞的迈着步子过来蹭我。主要是它太胖,我抱着它都沉的慌。 凡对我有好感的人我都是欢喜的。于是我每次过去都会给他带零食,玩具什么的,不过人家年纪大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对我的东西向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倒是专注于蹭我衣服。 我师父听说这个事儿,带我到猫舍里买了一包小鱼干。 这天带着鱼干过去的时候,monica果然老远就闻到味儿,扑腾的向我冲过来。 我对于这种蹿的飞快的物种有了心理阴影,害怕的想躲开,结果老人家压根儿不搭理我,拽着那包小鱼干就走了,连蹭都懒得蹭我。 我一想,我师父不愧是我师父,隔这么老远收买人心,也不带失手的。 我因为要和陆柏青练《哈尔的移动城堡》,这两天光想着往他家跑了,作品参赛的事情全权交给我师父。反正现在只是拿到了展映资格,复选名单还没出来呢,瞎等着也是干着急。 师父倒是比我忙碌得多,他这次回来,被母校抓工,要参与评选艾瑞克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毕业作品汇报。 师父还想带我去的,我一想人家研究生的毕业汇报,我跟着去也不太合适,到时候展映了跟着去看看就好了。 其实我主要是想撸猫。 monica以前跟陆柏青关系好像不太亲近,这两天给我带的它也开始粘陆柏青了。陆妈妈看院子里热闹,每天都喜笑颜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天和保姆阿姨给我们研究蛋糕的新花样。 我这天跟陆柏青在客厅里打游戏,他妈妈又端了一盘甜点过来,“alier快来,尝尝阿姨新做的芝士蛋糕” 我这两天被喂得有点齁,生怕我一把年纪还长出蛀牙来,求助的看了眼陆柏青 “妈,您就放那儿吧,我们一会儿再吃。”陆柏青跟他妈妈说 他妈妈为难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怕他妈妈伤心,赶紧迎过去“我正好有些饿了,谢谢阿姨。”跑到餐桌旁边坐下。 陆柏青也跟上来。 他妈妈一边给我们切蛋糕,一边说“我平时呀,做这些家里也没人爱吃,他爸爸又忙,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你这几天一来,家里变得热热闹闹,阿姨心里高兴,就多做了些。” 我才反应过来,来他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过他继父。 接过她递过来的盘子“谢谢阿姨,我平时想吃也吃不到呢。” “你喜欢就多吃点儿wrence前段时间回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陆妈妈说着给陆柏青也递了个盘子。 我把埋在盘子里的头抬起来,笑嘻嘻道:“没有,我年纪比他大,照顾他是应该的。而且陆柏青可乖了,不麻烦,不麻烦的。” 陆柏青在旁边像是被蛋糕呛了一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妈妈给他接了一杯水,正要帮他顺背,被陆柏青扬手躲开了。 他冷冰冰的表情让我突然一怔。 陆妈妈尴尬的笑了一下,扬起下巴,把话锋转向我: “你这孩子真懂事,喜欢就多吃点,这个芝士是我特地从jorgsackmann餐厅带回来的,味道怎么样?” 我迅速恢复过来,手舞足蹈道:“好吃好吃。” 陆妈妈坐在我们旁边,一脸的富足,向我递来一瓶果酱。 “可以加一点草莓酱,这是我特地从法国农场里带回来的,不预约都不卖的!” 举手投足间,我看到她手上一颗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戒指,瞪大了眼睛。 不等我说话,陆柏青抬起头来“妈!” 陆妈妈顿了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妈妈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还不行了?” 我看他们母子俩气氛有点微妙,一时尴尬,头都不敢抬一下。陆柏青也不应她,陆妈妈见状,也不再说话。 最后那瓶草莓酱,我们谁也没有动过。 第60章 白芷花 吃完蛋糕,我和monica在院子里玩儿。老人家追着蝴蝶把花园里的白芷踩坏了不少,我赶紧把他拎出来。 “这个花长得这么漂亮你怎么能糟蹋它呢?”老人家无视我,愣着眼睛看向一边。 我想着外国猫应该听不懂中国话,又用英文跟他讲了一遍,却又不知道“糟蹋”两个字用英文怎么说,一时卡顿。 陆柏青一声轻笑,在我旁边蹲下。 “刚刚…不好意思……” 我疑惑的抬头:“啊?”脑海里闪过那瓶草莓酱,摆摆手:“哦,没事没事,你妈妈又不知道我不吃草莓。” 说完我继续回头撸猫,陆柏青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他顿了顿,说:“没事,就觉得……嗯……没事。” “啊?”我疑惑的望着他,这到底是有时还是没事啊? 末了,他冲我笑笑,转移话题:“你喜欢白芷?” 我一时说不上话,这哪儿谈得上喜不喜欢的?“还行吧。” 陆柏青撸了撸monica的脑袋,又问我:“那你喜欢什么花?” 这倒把我难住了。 “长得好看的都不讨厌吧,只要不俗,长得好看还要不臭的就行。其实我不只是喜欢白芷,我喜欢的是你们家院子。” 陆柏青应该也没想到他就这么随口一问,我能掰扯出这么多来,很显然的愣了一下。 无视他的表情,我接着说“不仅是你们家院子,还有你们家游泳池,你们家的壁炉,就连你们家瓷砖我也喜欢。” 陆柏青被我说的哭笑不得,然后我又轻轻的凑过去,十分神秘的:“其实,我来你们家是有目的的……” “嗯?”陆柏青疑惑道。 我看他中了圈套,又继续疑神疑鬼道,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了再凑过去:“我是来偷你们家装修图的” 陆柏青十分配合,也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放低音量:“你想干什么?” “以后装修的时候用呀!”我突然放大声音。 他被我吓了一跳,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望着我问“你要买房子?” 我把目光放回monica身上“现在还买不起,以后再说吧。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就跟师父搬到你们家隔壁来,这样两家人挨一起也比较热闹。” 陆柏青突然沉了目光“你们两个一起买房子?” “那是自然。” 陆妈妈忙碌的身影在客厅里穿梭,想到什么似的,我问陆柏青:“你跟你妈妈平时也不怎么讲话吗?” 我现在跟他关系应该算还行了吧,这种问题应该不冒犯吧?我说完小心的看着他,陆柏青抿着嘴,低下头在monica身上摸了两下,没回答。 我一脸的尴尬:“好吧,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不喜欢跟我们讲话,没想到你在家里也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么多话呢?”陆柏青反问我。 我想了想,确实不用每个人都活成一个样子,陆柏青这样也有他这样的好处,起码用来伪装自己也是个不错的举动。 手指在monica下巴上挠了挠:“就是觉得,你这样好像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的感觉会让人很难亲近。” “我在意的人不会跑掉不就好了?” 我笑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你在意的人知道他在意他?情感是需要表达的。” 陆柏青抬头想了想,说:“你说的没错,但是表达又不只有语言一种方式。你们做艺术,不就是在用除了语言之外的方式表达吗?” 他说完我一脸的意外的拍了拍他的肩:“哎呀!小陆老师你回来一趟思想水平突飞猛进啊!” 陆柏青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我继续说:“要不是知道你生日我都怀疑你是金牛座了,同样是摩羯,咱们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不对,陆柏青其实也挺像摩羯座的,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是一个淡淡的“哦”,但是摩羯座内心戏很多的,他的隐藏能力也太强了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太确定的凑过去:“陆柏青,咱俩算是朋友吧?”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我:“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我们摩羯座都是很讲义气的,你不能翻了脸就不认我了。” 我总感觉他是个薄情寡义的??? 陆柏青看了我许久,挪开眼睛:“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研究星座了?” “对对对,你看我就说我们摩羯座的心意相通吧!” 陆柏青把我的脸转向一边,不让我看他。 天渐渐的飘起雪花来,我和陆柏青安静的坐在庭院里撸猫,甚是惬意。 突然想到什么,我转过头去:“我突然想到,白芷不是这个季节的吧?” 陆柏青睫毛动了一下,眸光蓦地暗了。他说:“不是,这是他们改良过培育的品种。” 我花了好长时间来想他口中的“他们”说的是谁?他继父?他继姐?还是他妈妈?总之应该是个他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吧…… 有寒风侵入,monica这个老佛爷一点儿不待客气的往我身上钻。我把他抱在怀里,轻一下重一下的顺着他的毛。 “唐乙,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陆柏青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抱着monica的手僵了一下,抬头对上陆柏青清澈又干净的双眸。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妈妈?你怎么会问到我妈妈。” 陆柏青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眨眼的动作颤动着睫毛:“嗯,可以问吗?” “嗨!这有什么”我无所谓的笑笑。 “我爸妈就是很普通的公务员啊,说到这个,他们以前还想让我考公务员呢。我爸以前家里穷,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奶奶家是农村的。我爸寒窗苦读,考上公务员以后在一次业务上遇到了我舅舅,当时我舅妈在外地出差,我妈在舅舅家帮忙带我表姐。我爸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就这一眼就爱上我妈了” 往事重提,我惬意的笑了笑。 “后来呢?”陆柏青侧着身子看着我,追问。 “后来就对我妈穷追不舍啊,当时我爸还在镇上,妈妈家在县里。我爸每周都背了好大一袋土特产不远万里去我外婆家笼络人心。有一段时间我妈出差了,我爸跟我外婆说话一口一个我女朋友,一口一个我们家小玲,弄的他真是正派男友似的,我外婆将信将疑的就让他进屋了。然后我爸也不忘曲线救国从我舅舅和我舅妈那儿下手,八方施威,我妈寡不敌众,只能从了。这么说来,我爸真是奸!” “哈哈哈哈” 第61章 活着 我清了清嗓子,越说越起劲:“后来我妈就嫁给我爸来到镇上,就是我们拍《盘龙河旁》的故事背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爸升官到了县里,就带着奶奶和我堂弟一家一起搬到了县里。” “你还有堂弟?” “对呀,我没跟你说过?” 见陆柏青摇摇头,我赶紧说道:“我堂弟叫唐近南,他爸在他二年级的时候就没了,就他和我二婶相依为命。不过我很讨厌二婶婶,整天除了打麻将什么都不会干,偏偏我爸又是个老好人,想着我们搬到了县里没人照料他们家,就找以前的战友要了一套公租房给他们带着我奶奶住下。为这个我妈妈还跟我爸大吵了一架。” 陆柏青不解:“为什么要吵架?” 我说的很带劲,这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我眼前似的: “你不知道我二婶婶有多事儿!明明好手好脚,什么事儿都要靠我爸帮衬,要不是看着我二叔每年的保险金,她没准儿就抛下唐近南一个人跑了!也是我外婆家在县城里根基深厚,要不然我爸可能就直接让二婶婶住在我们家了!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这些家长里短的婆媳关系最是复杂,我对我爸也是一肚子气!要不是知道他真的爱我妈妈,我都要怀疑他跟我二婶婶有一腿了!” 陆柏青笑了:“你当时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想的这么复杂。” 我白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11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吗?你回想一下你11岁的时候。” 陆柏青沉思着,想到什么似的轻轻的笑了,我抓住他的笑容不放:“诶?你想到什么了笑的一脸甜蜜?该不是想到你小时候的女神了吧?” 陆柏青抬眼看着我,刚才眼底的阴沉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温泉。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你跟你堂弟关系好吗?” “你说唐近南?当然好啊,唐近南小时候最听我的话,比你不知道听话多少倍!”我愤愤道。 陆柏青脸一沉:“我不是你弟弟。” 我摆摆手:“行吧。”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院子里的白芷渐渐被雪花覆盖,突然有些心酸。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不知道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陆柏青,跟你说一个秘密。” “嗯?” 我回头看着他,神秘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哦。”见他点头,我才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唐乙吗?” 陆柏青摇摇头,我继续说:“因为在我之前,我妈妈还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没能出世,死在肚子里了。哈哈你应该猜到了我这位未出世的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姐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要叫唐甲了吧” 我虽然说得轻松,但他好像感受到我身上的伤感,紧紧抿着嘴,没有陪我笑。 我把头转向一边,“我听我妈说,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那一年我二叔和我二婶结婚。我二叔生前也是个不省心的,成天只知道赌博。后来被人追债追到家里,我爸去处理,我妈放心不下,跟上去的时候在路上滑的胎。” “这种事情你妈妈也会跟你讲吗?” 我点点头:“对,我们家的教育理念还挺开放的,我和爸妈平时的关系就像是朋友。小时候我很羡慕爸妈的这种爱情,觉得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的男人。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才知道,其实我爸挺懦弱的” 就单指他对二叔一家的处理办法。他根本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他对二婶婶又没有责任。偏他爱当老好人,搞得自己家庭也不和睦。 “哎”我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心疼唐近南,但这件事情,我还蛮讨厌我爸的。” 说完回头看向陆柏青,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我问他:“陆柏青,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爸?”陆柏青惊讶的回头看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 许久,他开口道:“记忆里爸爸就不爱讲话,他是画家,在杭州也办过画展,小有名气。” “艺术家?”我问他。 他点点头:“算是吧。” “那你们家条件应该一直挺好的吧,那个年代搞艺术的,家庭不优渥一点,根本都支撑不了。” 陆柏青摇摇头:“也不算,我爷爷奶奶都是读书人,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知识分子,所以比较支持爸爸。爸爸从小对我都比较凉薄,我也不知道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喜欢妈妈。” 我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陆柏青笑了笑:“有一回听我妈和朋友聊起的,妈妈家里是做生意的,当时比较迷恋才子,所以对爸爸穷追不舍。但爸爸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俩结婚了。直到我生下来,爸爸也不怎么在家里。4岁的那一年爸爸外出写生,遇到雪崩,去世以后,妈妈就带我改嫁到这里了。” 我心里像是悬着什么东西,很不是滋味:“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陆柏青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你会想你爷爷奶奶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心酸:“不记得了。我连小时候的家都不记得在哪里。” 我心里也跟着酸了一下。 一个连爷爷奶奶都不记得的孩子,却深深的记得这段不光彩的往事。他活的要有多辛苦啊…… “因为你妈妈记恨你爸,所以不跟你讲他的事情,也不跟你讲中国文化吗?” 陆柏青抬起头:“她哪里会考虑这些东西,她只知道今天能不能去最高级的餐厅吃饭,明天能不能参加名媛贵族的聚会。” 就像那瓶草莓酱。 monica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我顺了顺他的毛,把它安抚下来。看着雪花落下,思索了一下,说: “你别说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 陆柏青好奇的看着我。 “这就说明你妈妈在很努力的生活,没有沉浸在仇恨里,有欲望是好事。但凡她要是个强势的,你很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嗯?” 我一脸不正经:“我很可能连你家门都进不了,因为她会觉得,我不配和你交朋友哈哈哈哈” 见陆柏青跟着我笑,我继续说道:“她是一心一意栽培你的,你现在思维独立,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被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能力还是有的吧,别伤害爱你的人。你别看我好像无牵无挂很自由的样子,其实我这些年就连回老家看一眼都不敢。” 陆柏青显然很意外,我玩味的看着他:“想不到吧。” 你好歹还自闭过,我连自闭的资格都没有,更多的是用来思考以后怎么生活了。 “不过这种事情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也才活到20岁,参不透大人们的想法,有些妄议。我们也不知道谁的生活状态是最好的,这种事情没有标准答案。你不爱讲话也好,我八卦嘴碎也罢,我们都在寻找更好的生存模式,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好啦~”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而陆柏青回看我时,若有所思,看不出喜怒。 我被他盯的发毛,不自觉打了个冷噤。 “好冷啊,咱们进去吧。” 我抱起monica,站起身拉开玻璃门。在我踏进里屋的第一步,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我叫住: “唐乙” “嗯?” 回头时,又一阵凉风刮来,我的鼻腔收到冷空气刺激,眼睛都热了。 陆柏青抿着嘴又不说话了,我受不了冷空气的袭击,催促他,“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他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他?”我疑惑的歪着头,大脑迅速转动思考我身边的人:“你说我师父?” 看他不说话,应该就是了。 我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要是没有他,我连活都不能活着,别说什么生活了。” 第62章 电影节 艾瑞克的毕业作品展映会在电影节之前,因为赶上了电影节的日程,他们很多老师同学要被抓工,很仓促的就办了。 我跟着师父来到他们学校,有很多人都笑盈盈的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只当是师父的面子,很礼貌的回过去。 展映会办了三天,其中陆柏青跟我来过一次,其他时间在上课,都是艾瑞克陪我在观众席,师父则在评审团里面坐着。 第三天到了纪录片单元,艾瑞克换了位置,到主创席上去了。我身边空了个位置,放映到艾瑞克的片子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人朝我看过来,我有些手足无措。 播到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我身边来了个人坐下,我感觉他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陆柏青。 “你可来了”我低着头小声跟他说。 “怎么了?” 他也小声的探过来,我只是用力拽着他的手不讲话。 总不好告诉他,因为大家都在看我所以有点害羞吧?(????w????)? 好歹我也有点羞耻心,这些不着四六的样子暴露在一堆陌生人面前,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煎熬了两个多小时,艾瑞克作为主创人员上台。他拿起话筒第一句话就是“谢谢大家,首先,我想请出我的好朋友,也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alier” 台下一阵欢呼,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窘在原地。 这个艾瑞克!事先也不跟我说一下他准备了这个流程。幸好,幸好我今天不止洗了头,还化了妆…… 我拽着陆柏青的手紧张的不得了,躲在陆柏青后面,像个把头扎进稻子里的斑鸠。 陆柏青玩心一起,有些恶趣味的把我往外推了推。 艾瑞克不死心,“看来我的朋友有点害羞,请大家帮我喊出她的名字!alier!alier!” 台下十分配合 “alier!” “alier!” “alier!” 我汗颜,只得被赶鸭子上架。在大家灼热的视线下走过去,还没上台,艾瑞克大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舞台中央: “如果没有alier,就没有我这部电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我感受到了许多,也学习到了许多。中国真的是一个很有风味的国家,成都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城市,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去感受一下。” 艾瑞克说完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评委席上的师父也是十分赞许又欣慰的表情。 我寻思着艾瑞克现在说场面话越说越顺嘴了啊,有点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了。 配合艾瑞克把流程走完,纪录片单元也就结束了。他们所有同学的作品也都播放完毕,晚上要进行小型的颁奖礼。 艾瑞克带我和陆柏青在学校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会场。一路上都是他同学在跟我打招呼,我受宠若惊一一应下。 “感谢我,让你名声大噪。”艾瑞克十分大爷的扬起下巴。 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感谢我,帮你拿到了硕士学位。” 一个接一个奖项公布之后到了纪录片单元,艾瑞克紧张的毛都是竖起来的,我的紧张程度一点儿也不低于他。 我们一左一右,都快把陆柏青的手臂掐断了,听着主持人在跟我们卖关子。 “本届柏林电影电视学院最佳纪录片的获得者是……大家猜会是谁? 台下一片唏嘘。 主持人得逞的笑了,拿起话筒:“获得者是,eric《在她19岁那年的成都夜下》!” “啊!!!!!!!!!” “啊!!!!!!!!!” 我和艾瑞克双双惊呼,越过陆柏青跳起来拥抱。 在掌声的加持下,艾瑞克牵着我的手往台上跑去。我这次也毫不扭捏,陪他一起往最闪光的地带大步流星。 一路走来让我全身热血喷涌,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学习氛围啊! 艾瑞克接过奖杯,往我怀里塞,我一脸的羞怯,台下大声的喝彩。艾瑞克再次与我拥抱,将我和奖杯全都抱起来转了一个圈。拿过话筒,说了一堆感谢学校,感谢老师的致辞,当然也没忘了要感谢我(*^▽^*) 艾瑞克说完话,眼圈红红的把我揽过去,又紧紧的抱了许久。覆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iloveyou,mybaby.” 我被艾瑞克的情绪感染,也跟着鼻头一酸,攥紧这个属于我们的奖杯,回抱他: “mydearson,iloveyoutoo.” 艾瑞克一囧,破泣而笑,一副气不过的表情横了我一眼。我得逞,吐了吐舌头。 这张捧着奖杯的合影,之后被我们双双挂在自己家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艾瑞克的展映结束,一星期后就是柏林电影节就开幕了。 我渐渐有了紧张的情绪。主要是经历过他们学校的一场颁奖礼,虽然只是校方主办,但大家的水平都已经极为精湛了,创意优秀的更是不在少数。 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的作品虽已入围,但最后结果如何还是一说。 艾瑞克解决了一场重要仪式倒是松懈下来,知道我和陆柏青在练《哈尔的移动城堡》,抱着大提琴就要加入,更是提议让陆柏青把《小夜曲》换了,要我们俩陪他去参赛。我整天把心掉在嗓子眼儿,根本没心思陪他们玩儿。 电影节整整举办了一个星期,这几天我和师父一起把每一部入围电影都看了个遍,越看越没底。出了影院看到来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的观影爱好者,影视从业者,还有记者们突然升起一种使命感。 就算是不获奖,我能来到这里就已经是很牛了呀! 那就话叫什么来着?哦,入围即肯定不是。 当然当一个星期以后我坐在颁奖厅里就不这么想了。 我穿着艾瑞克给我买的礼服,搭着师父的手来到会场里。因为没有邀请函,陆柏青和艾瑞克没办法一起来。不过我倒是遇到了刚从红毯上下来的马学良,师父带着我过去。 “丫头,紧张吗?”马学良见到我,打趣道。 我哭丧着脸“紧张!” 紧张的都快尿出来了…… 师父揽着我的肩膀,紧紧的扣着我:“没事儿,师父陪你。” 马学良看了眼我们两个,突然严肃的说:“你小子倒是好眼光,老头子我都想抢人了!” 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又往师父身上靠了靠“那不行,名花有主了!” 马学良看到我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师父也窘迫的笑了笑“没规矩!” 说着想来拍拍我的头,看我脑袋上梳了发髻,又想来捏我的脸,不想我脸上又精致的化了妆,抬起来的手无处安放,只得挠挠自己的头。 我看着师父这个样子,也不顾形象的笑的合不拢嘴。 第63章 专业提名二十年 最佳故事短片次于最佳故事长片,同属于金奖,所以开奖流程排在偏后的位置。 我和师父走到几位中国电影人身边找到名牌坐下,今年入围的有吴学文导演和我最喜欢的梁平道导演,他们带着几位入围演员端坐着,而我的名字就挨在他们旁边。 都是电影圈内响当当的人物,我心里又是一阵惊艳,自豪感蓬勃而起。 师父带我和几位前辈打了招呼,我内心激动,眼神不时的往梁平道导演那边看去,一颗心跳的快被我吐出来。 他今年带来的作品名叫《大裂》,我关注了许久。这次从观众的身份跳出来能跟他一起走进柏林电影宫,天知道我到底有多开心!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往那边看去时,师父拉过我的手,看似安抚的拍拍我的背,但其实他正趴下来跟我说“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了。”说完又是亲和的笑着拍拍我。 我蠢蠢欲动的心就这么被他拍下来 开到最佳音效奖的时候,我听到有梁平道导演的作品,正襟危坐帮他紧张起来,双手合十,不停地帮他祈祷。 没中。 汗,我失落的松开手。 下面又是最佳剪辑,又有梁平道。 我又紧张的把手握在一起。 还是没中。 我又把手松开。 接下来是最佳摄影,还有梁平道! 我再一次紧张的把手握紧。 还……还是没中。 我突然有些难过,梁平道这次入围了7个奖项,已经揭了三个了,他这次不会又是陪跑吧…… 师父这时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我转头看向他。师父笑了笑,我正为梁平道难过着,一时提不起兴趣。 又过了几个不靠边的小奖,接下来是最佳女主角了。中国作品里梁平道带来的高卓和吴学文带来的王璐都入了围,于是我又不自然的开始紧张起来。 几个片花过去,颁奖嘉宾打开了手里的信函。 “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获奖者是,来自中国的……” 中…中国的! “王璐!” 汗,又丢一个。 身后的王璐老师激动不已,和周围的几位前辈握过手后优雅的走上台。 接过颁奖嘉宾手里的奖杯,她开始说感谢词。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梁平道,虽然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王璐,但他心里肯定也是惴惴不安吧。 最佳女主角之后是最佳男主角,颁奖嘉宾是马学良导演。这次入围的名单里仍然有梁平道的作品,但最终依然没能拿下奖来。 我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连呼吸都不是滋味。 梁平道导演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于尖锐,梁平道导演回过头来看到我,冲我礼性的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褶子像是藤蔓,猛的爬上我的心头,我感到满心泥泞。 中场休息,我被压迫的实在难受,于是告了师父,转头钻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遇上梁平道老师,他一脸和蔼的迎上来:“你是唐乙是吧?” “对,梁老师” 梁老师继续和蔼的笑着,毫不遮掩眸中的欣赏和赞许:“年轻有为!” 我被说得很不自然,心想要是梁老师没有拿奖的话,我们俩也算是同甘共苦了。突然就觉得要是没有拿奖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嘛! 这么想着,觉得我俩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我走过去:“梁老师,要是您这次没拿奖的话怎么办呀?” 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大耳刮子,这这这,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正想跟他道歉,没想到梁平道无所谓的说道:“没拿奖再拍就是呗,反正这一辈子长着呢,我还能再扑腾个几年,奖杯又不会跑,太功利的话创作的心思反而没那么纯粹了。” 我愣住了,名导不愧是名导。这心胸!这气魄!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修炼成…… 我茅塞顿开,愣在原地站了许久,见他要走,赶紧跟上去过去“梁老师,我其实喜欢您很多年了,但是我出来没带手机,待会儿结束了我能跟您合张影吗?” “当然没问题,马上就要开你的奖了,紧不紧张?” “本来紧张的,跟您说会儿话就不紧张了。” 梁平道笑了笑,我继续说道“梁老师,我希望您拿奖,您要是拿奖了我比我自个儿拿奖还开心。” 真的。 我虽然平时油腔滑调惯了,但这句是真的。我生怕他不信,坚定的点了点头。 梁平道笑出了声,走过来“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希望你拿奖!” 拜别梁平道,往外走的时候迎上来找我的师父。 师父说给我递了一颗棒棒糖,我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真知棒,一时哭笑不得。“师父,我也算是带着真知棒走过国际舞台了,他们应该要给我赞助费才对!” 师父看着我,也不管我头发梳的多么有条不紊了,过来就拍拍我的头:“选不上也别难过。” 我手里拆着棒棒糖糖纸,试了几下也扯不开,顺手递给师父。 “不会,柏林电影节是什么舞台啊,梁平道导演7个入围到现在还一个没中呢,我要是百发百中那还得了。” 梁平道在三大电影节提名了二十年,至今都没抱得自己最想要的金奖,我还有的是功夫磨呢。 师父把拆好的棒棒糖递给我“你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就是来见见世面的,这也不是见到你一直喜欢的梁平道了吗?” 说到这个,我总算有了些安慰。 会场里表演的歌声停了下来,我想吐了棒棒糖又舍不得,于是赶紧把它嚼碎,扔了棍儿。 回到厅里坐下,下一个奖就是我入围的最佳短片了。我跟梁平道说完话之后,也有些认命的稳下心来。 听到我的作品名称被用英语念出,播放片花的短短十几秒里,刘辉安老师的脸在柏林电影节的屏幕上展现,而我的作品名称在这么多世界名人面前略过。 突然觉得来这一趟很值得,即使只是入围,但我也算为国争光了啊。 我不紧不慢的咔嚓嚼着糖心,试图压下我那个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眼睁睁看着颁奖嘉宾重新走上舞台,拿起手中的获奖名单,对着台下一笑,轻轻翻开: “本届最佳剧情短片” ——“咔嚓” “获奖的是——” 第64章 高兴不起来 “本届最佳剧情短片获奖的是——” “来自中国的riverside《盘龙河旁》!” “噗——” 冷不丁被嚼碎的糖渣子呛到喉咙,满脸通红,惊愕的看着四周向我投来的赞赏的目光,其中也有梁平道。 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师父反应迅速,满怀惊喜把我拉起来,拥抱我。 我赶紧把没吃完的糖渣虎咽了。 走上舞台的这短短几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身边好像很喧闹,但又好像静悄悄一片。 静到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接过奖杯,舞台正对面的灯光直射我的眼睛,我看不清台下,也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愣着不敢讲话。 颁奖嘉宾突然笑了,主持人也笑了,台下更是笑倒一片。 “让我们用掌声欢迎这位刚刚年满20岁的年轻电影人。” “哗——”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我拉回现实。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拿奖了!!! 鼻头一酸,心跳的频率突然加快了18倍!走到话筒旁边,仔细又小心的呼吸着,生怕一不留神,心脏会从嘴巴里跳出来。 压住这份激动,我努力张开嘴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台下听到我的声音十分捧场又给了一阵掌声,我眼眶一热,心脏被自豪的情绪填满,那堆掌声里,有师父,有马学良,还有梁平道! 我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自豪。 随即,我用普通话开始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 说完,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本来想说是来自中国的导演唐乙。但一想台下坐着那么多优秀导演,我班哪门子门弄哪门子斧啊……话到嘴边立马改了口,说完这句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感谢柏林电影节给我的肯定,也谢谢所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前辈们的掌声。谢谢马学良导演,梁平道导演,以及几位一同携伴而来的的中国电影人前辈。最重要的是,谢谢我的师父,罗楠先生。谢谢他养育我、教导我,也谢谢他,让我感受到了电影艺术的魅力。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在我的路上遇到他……” 我有些哽咽,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师父的方向,高高举起奖杯 “师父,我给您争光了!” 暂停了片刻,我走到台前鞠了躬。起身的时候大屏幕扫到师父的特写,他同样热泪盈眶。我没敢看太久,因为我的致辞太长生怕拖延了时间,赶紧走下台来。 师父移步让我坐到里面,我把奖杯塞到师父手里。 “干嘛?这就嫌沉,拿不动了?” 师父板着一张脸,跟刚刚镜头扫到的样子大不一样,但是洋溢在脸上的骄傲还没有褪下。 我摇摇头“师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师父顿了下,接过奖杯,侧身把我搂进怀里。“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了不心疼?”师父拍着我的背说。 我下巴搭在他肩上摇摇头“不心疼。” 师父把我拉开,笑了“你舍得送,我还舍不得接呢。帮你保管倒是可以,我生怕你给我卖了。” 我破泣而笑,想到师父送我项链的时候也怕我卖了,我的信誉是有多差啊╭(╯^╰)╮ 这么想着,我伸手仔细摸着脖子上的项链,alier这几个字在我的指腹刮出痕迹。 “我才舍不得卖呢!” 师父拍了拍我的头,没有说话。 最佳短片颁完后,又到了最佳导演的环节。梁平道导演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回过头去看他,梁平道像是知道了我会看他似的,也转过头来对上我的眼神。然后举手向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朝他笑笑,举起拳头,用口型对他说了个“加油” 嘴巴刚合上,我听到颁奖嘉宾念到“迈克尔!” “啊!”四周发出惊呼声,可我看着梁平道的脸色突然凝固了。 伴随着心底的凉意,我全身都凉透了。 还有最后一个,保佑保佑。 我关注梁平道多年,私认为,他是所有杰出导演中风格最为独特,也最会讲故事的导演。 他投入电影创作的这许多年里,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创作理念。在别人都投身商业片,向资本低头的时候,他依然洁身自好,保留创作初心。 可这样一个人,这些有意义的影片,每一次都与奖项擦肩而过。 那可是长达二十余年的艺术支持啊…… 要是换我,一定不能坚持下来。 所以拜托拜托,给这些纯粹的导演们一些权威支持吧…… “接下来,我要公布的是,我们今天晚上的金奖,最佳影片奖!” 我屏住呼吸,双手合十…… “获奖的是,来自德国的……” 完了。 心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坍塌。 我转过头去查看梁平道,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我的头被师父掰回来。 “师父……”在一阵喧哗中,我小心的看着师父。 “嗯?” “我心里难受。” 师父没有搭理我,看着前方,保持有条不紊的状态,鼓掌。 柏林电影节落下帷幕。中国的代表队也不算颗粒无收,好歹斩获了一个最佳短片和最佳女主角,一个金奖一个银奖。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和梁平道合影的时候,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我一定笑的最难看。 不仅和梁平道合了影,还蹭了几位前辈的合影。 不久之后,我的这张合影蹭着几位前辈的热度被发布在国内的娱乐新闻上。 因为这是比较专业的奖项,且在座的没有流量明星那种国民知名度,仅仅只是在文艺电影圈子里混了个眼熟。 我跟随师父在影视圈辛苦经营多年,资历虽浅,却也见识过很多昙花一现的案例。所以我不敢得意,原本这次也是运气成分偏多,要不是师父争来和马学良见面的机会,我兴许连柏林的门票都拿不到。 圈子里作品比我好的太多太多了,所以我很是感恩。 有一点倒是觉得梁平道说的对,这次拿奖给了我不少创作的动力。我深知自己路子野,基本功不扎实,现下有些后悔当初没往北京考了。 我的名字挨在几位大导演的后面,合照也站在边边角角,占不了新闻太大的版面。本来最佳短片也不是大家讨论的范畴内,很多人一眼看完就略过了。 倒是德国这边的媒体,把我写的神乎其神,连带着艾瑞克的纪录片都被编进了新闻里。被艾瑞克说中了,还真有人说我是“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不止这些,还有说我是“电影史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我被吓得不轻,赶紧退出新闻界面。 徐一阳在我得奖的当口,就给我发来了祝贺消息。我寻思着他耳朵真灵,比很多记者消息来得都快。 耳朵旁边有很多很多声音略过,可我一心扑在梁平道身上,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长达二十年的电影坚持,颗粒无收的结果让我有些心寒。有了动力的同时也会不自觉去想,做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第65章 马叔 颁奖礼结束的第二天,我跟随师父混进了马学良、梁平道几位前辈的饭局里。 走进饭店之前,师父问我:“你怎么老是哭丧个脸?” 我低着头:“心里难受。” 师父说:“别多想了,人家自有人家的考量,咱们现在就像是要去探望垂死病人,你哭丧个脸,是想告诉人家没活路了吗?” “师父你这话说的真损,我都有点讨厌你了。” 师父噎了下,“行了,话粗理不粗。梁导还没老呢,再拍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倒是你,瞎操什么心。” 我努努嘴,没话接。 电影《吉祥》的一干人等倒是早早的定了机票回程,我中途也没能跟他们的人说上一句话,倒是看马学良和梁平道俩人混的亲近。 一打听,才知道读书的时候是师兄弟。那就是跟我师父和艾瑞克的关系差不多。 汗,也不知道我师父和艾瑞克什么时候能混到这个位置。随便咳一咳嗽,电影圈都能摇个半边天。 我们几个人在一家中国餐馆坐下,我听着马学良导演点菜,能把我听出一脑袋筛子来。原本沉闷的心情,一下就被解放了。 “爆炒猪肝、拍黄瓜、鱼香肉丝、地三鲜、糖醋鱼、锅包肉,什么没有锅包肉?锅包肉都没有还开什么菜馆儿啊,你们招牌上不是写着北京饭店吗?那就换成红烧肉吧!” 马学良把菜单合上,服务员贴过来“要什么甜点吗?” “吃饭呢!吃什么甜点啊,哦小丫头在,那就驴打滚儿吧!” 我、师父、梁平道导演、高卓老师:“………………” 我寻思着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我可是听说昨天晚上吴学文导演带着剧组的人进了柏林一家最豪华的餐厅去庆祝了。 汗-_-|| 马学良支走服务员之后看着梁平道,“有什么感想?” 我一听,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只见梁平道不紧不慢的喝了杯水,才缓缓开口道:“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你那个片子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时间线太多了,剪的又乱,这种群像戏老外看不懂。”马学良粗着嗓子安慰道。 梁平道默了默,“我明白,本来这就只是一次尝试。实验电影本来就有风险,我猜到了。” “你原来的那个版本本来是没问题的……” 马学良还要说什么,梁平道叹了口气把他打断:“没办法,我左右不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让我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吗?梁平道身为自己电影的导演,制片人都是他的老搭档,而且他的班子向来是独立电影的规模,会有什么阻碍了他的步伐呢? 大家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马学良把目光转向我“丫头今年几年级了?” 我接话“大三。” “少年有成!”梁平道接过话,眼神充满了赞许。被他这么一夸,我反而有些不太自在:“梁老师,您又笑话我不是。” 几位前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学良看了看我,接着说道:“你爸是哪年的?” 我一愣,咋问到我爸了? “6……69年的。”我不知所以的望着师父,师父只是安抚的冲我点点头。 马学良:“嗯,比我小几岁” 梁平道:“比我大几岁” 我,分身成三万长脸懵逼:“…………啊?” 师父朝我看过来:“傻丫头,还不快叫人!” 我?????????? 师父看着我一脸懵逼,笑出声:“还不快叫马伯伯,梁叔叔” 啥?????????? 咋就变成认亲现场了? 三万张懵逼脸奔腾而过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马学良看我木讷,站起身绕过大半个桌子,凑到我眼前,圆圆的眼睛瞪着我:“丫头,还懵着呢?” 师父笑了,打断他:“马叔,您别逗她。” 马、马叔????? “我小时候和你马伯伯住一个院子里”师父看不下去了,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向我解释。 我去…马学良可是京圈大导啊,师父您还真是深藏不露……… 震惊不到三秒钟,我回过神:“师父您不是上海人吗?” “中学搬上海了。” 能和马学良住一个院子,那我师父他爸肯定也是个人物。不过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他爸爸,我突然有些亢奋,可看大家都不提,收了口,没问出来。 马学良再次把话锋转向我:“丫头,我看你路子有点野,想不想考个研究生好好学一学?” 考研究生?我又愣了。我从来没想过再进修,因为如果接着进修的话,又要读好几年书,不能跟师父在一起了。 师父也凑过来“柏林这边的学校对你也有培养意向,你想不想过来进修?” “是你们学校吗?”我怔怔的问。 “对,你过来读书,虽然艾瑞克毕业了,但你不是和柏青关系挺好的吗?你们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也不怕一个人没有伴。”师父认真的看着我说。 “那你呢……” “我当然还是留在国内啊”师父说:“等你毕业,想留在德国还是回国都随你。” 师父说完,整桌子的人全都安静的看着我,像是要等我的决定似的,我如坐针毡。 “不用害怕,你怎么想的,直接说就行了,马伯伯梁叔叔还有高卓姐姐都不是外人。” 看了看马学良虽然飞扬跋扈但不拘小节也不跟我见外,梁平道身为我的偶像却也毫无距离感,高卓老师是知名演员也对我和蔼可亲。 我跃跃欲试:“那我说实话了啊。” 师父点点头。 “我都不想,我不想留学……”弱弱的看了眼马学良的表情:“也不想读研究生,我就想跟着剧组慢慢儿学……” 师父认真的看着我“可你跟剧组,学的终究只是皮毛的东西,没有学术理论支撑,你很难练扎实。” 可我其实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能跟你在一起。 但我又不敢这么说,显得我胸无大志似的。毕竟在座的都是怀有远大抱负的人。 默了默,我开口道“有专业指导当然是很好啊,但是我觉得,艺术这种东西吧,不应该太完整,方方面面都做到优秀了,反而不那么出彩了。” 说完我心虚的低下头,感觉得罪了几位学院派出生的好导演。 没想到马学良居然拍手叫好起来“好!好丫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说的没错,我就看不惯那些学院派的,我们是做艺术创作又不是要竞争学习委员,当什么三好学生!说的好!” 我愣在原地,您不也是学院出生嘛…… 不过我一想,虽然马学良和梁平道都是学院出身,但他们的电影从来都是尖锐的,个人风格显着的。他们拍出来的优秀电影从来也不是求的一个“完整”。 我回头看梁平道,他也是一副赞赏的表情。师父却在一旁冒了冷汗“两位叔叔见笑了,她年少轻狂,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马学良板着脸“我觉得说的没问题。丫头,你别担心,你现在年纪还小,一边拍一边学完全没问题。” 师父:“马叔,您别说了,别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马学良:“怎么了?我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啊,上课老师讲那些长篇大论的,我一句也听不懂,还不都是靠自己平时拍,平时看慢慢摸索出来的。” 师父:“您慢慢摸索不也是有个理论基础的吗?您没有理论支撑着您能摸得透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马学良:“你别说那些屁话,孩子我跟你讲,你师父就是拍电视剧拍多了,思维模式化了!你这么跟着他可不行,早晚糟蹋了!” 师父听到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马叔,您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现在的大环境早就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好吧?” 他刚说完,马学良两手一撒,也不干了:“大环境怎么了?现在这个环境多好啊,国家都鼓励文化发展艺术创作。科技也先进,比我们那个年代不知道好了多少!” “您都只说制度只说科技,怎么不见您说想法说创意呢——” 我凌乱在风中,这到底是咋了,他们两个怎么先吵起来了呢…… 梁平道在一边打着哈哈:“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好好吃个饭看把孩子吓的!” 高卓老师见状也是笑呵呵的合不上嘴。 马学良撒下师父不管,大步朝我这边跨:“孩子,我跟你说,回去以后啊,我新电影4月份开机,你来我旁边学学,看看我说的是不是比这小猴孙的有道理!” 师父:“您得了吧,唐儿还得上学呢,别再被您教坏了!” 马学良:“上什么学,你那破学有什么好上的?你哪个学校?哦,c大是吧?我帮你请假,你跟着我一年不去上课都没问题!” 我抬起头,迅速接过话:“谢谢马老师!” 师父:“谢什么谢!不许翘课,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我又低下头。 马学良突然指着我:“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愣愣“马老师,马伯伯!” 马学良:“哎!乖孩子!4月份在大理,你必须来!” 师父板着脸刚想阻止,梁平道在旁边急的不行“我求求你们了!”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我就想好好吃个饭,行不行!” 高卓在一边已经笑得钻进了桌子底。 第66章 腥风血雨 “师父,您别难过,我这趟啊跟着马伯是去偷艺,不是给他站边的。只是因为跟着他比较好请假!” 换言之,你要是能帮我请假我也跟着你!不过我并不敢这么说,回到酒店里,赶紧殷勤的给师父端了杯水过去。 师父接过水来一饮而尽,然后到沙发上坐下“唐儿,你过来。” 我乖巧的跟过去。师父把杯子放好,然后很正经的坐起来,我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你现在要为自己好好做个规划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语塞“我,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师父看着我“是好好钻研电影,以后像马伯伯梁叔叔他们一样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严肃又压抑的气氛,我不由得低下头:“我没想过,我没想过要像他们一样做很牛逼的人,也没有想过要拍出能当教科书的作品。” 师父凑过来“那你怎么想的?这次回去,你的人生可能要有变化了。” 我把头埋的更低了,一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师父接着说:“你别着急,就坐这儿慢慢想,我们今天好好聊一聊。” 我抬头,“我觉得梁叔马伯他们这样挺好的,不被外面的事情干扰,一心做创作,我觉得他们的圈子比较纯净。但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只想把它当成工作,只要有事做,有钱赚,就可以了!” 师父若有所思的看了我许久“你这次的选择很重要,所以我只能把你托付给马叔,也只有他能护得了你了。” 我二仗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怎么说的像是要打战了一样,我不过拿了一个小小的短片奖,搞得像是抢了什么太子之位一样。 “什么意思?” 师父笑了笑,“没事,如果你真的喜欢电影呢,你就当成爱好来做。但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电影圈也并不一定就是干净的,很多利益纠葛你现在还不明白,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师父说完,我突然有些惴惴不安,前方像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似的。 见我不说话,师父安抚了一下:“有马叔在你也不用太害怕,赚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师父说完进了卫生间,我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对了师父”想到什么似的,我追过去。 “嗯?” “你和马伯伯一个院子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我也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 师父正在洗脸的手突然顿了:“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讲,你不要问了” 师父说完,我弱弱的“哦……”然后师父突然指着我鼻子:“也不许去瞎打听!” 我瘪瘪嘴“知道了……” “可是,如果你一早就搭上马伯伯的线,我们早些年就不用这么艰难了” 我12岁开始在师父身边跟组,他上学的时候我们在德国生活,假期里几乎都回国扎在剧组里。他最开始完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在剧组里做美术,也扛过器材,搬过设备。 后来为了赚钱,接了很多不入流的宣传片,就连婚礼也拍过。整整八年的时间,师父的简历最出彩的部分也只不过是《青城》的导演,和几个制作中上的连续剧。好在《青城》在官方举办的华影奖溜了一圈,好歹也给师父赚回一点名气。 我想着,如果一开始就由马伯伯引进圈,以师父的学历,一定不止是这个样子的。 像是看出来我的心思一样,师父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你光知道马伯伯厉害,怎么不想想他爸爸也这么厉害但他从来也没靠过他爸?” 原来是这样……是不是所有血气方刚的男生都不屑于靠家里啊? “哼,我就不一样了,我家底要是这么殷实,我才不乐意出来累死累活的工作赚钱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知道多逍遥”我愤愤不平道。 师父横了我一眼:“想当猪?行啊!你要是想当猪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我几乎都快要点下头来,碍于师父的威严不敢作答。不过,说是赚钱,师父现在连房都还买不起呢…… 想到这个,我回房间找到我的奖金。我这次奖金有个十几万的欧元,折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我把奖金拿出来,递到师父面前。 “干嘛?”师父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手上的东西。 “工资上缴!” 话音刚落,师父笑的合不拢嘴“不用了不用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我听说你这次不是超支了吗,正好补回去。” 我撅着嘴:“这个艾瑞克,嘴巴真大!回头我收拾他!可你不是我的投资人嘛,我赚了钱,肯定要给投资人返利的!” “我那是教育扶持!”言外之意就是不求回报呗。 “我知道!但张艺谋不是说过嘛,不能让投资人赔钱!我跟你要5万,你给我20万,我最后还自己倒贴了8万,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嘛!好在片子还算争气,把本钱都捞回来了。师父,您要不好意思,要不咱俩连本带利一人一半?” 师父腾出两只手把我的脸挤作一团“跟我算那么清楚呢?” 我挣脱不开,只好皱着脸,艰难张嘴:“不是跟你算,我不是说要给你养老嘛,这只是我的第一笔养老金,我把它全都上缴了,你就当,就当存放在养老院了。以后我的零花钱你还是得按时按量的给,一分钱都不能少的。” 师父听完十分受用,也不在抗拒了。 “行吧,看我徒儿这么有孝心,这几年也不算养了个白眼狼。先暂且帮你保管,我也怕你乱花钱。别回到学校得意的找不着北了,摆个三天五天的筵席,你先别着急反驳,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干的出来!” “呵呵…师父您真是了解我……” 不是卖奖杯就是摆长桌宴,我怎么在你心里竟是这样儿的-_-|| “你玩儿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师父说着拨了下我耳朵旁边的碎发。 “师父,再等两天呗”我眨巴着眼睛凑过去。 “还没疯够?” “我不是玩儿,陆柏青下礼拜有比赛,我和艾瑞克答应和他组队去比赛的!” 师父黑着脸:“什么比赛?你和艾瑞克还能帮忙的?……不是电竞吧!” 我摆手:“哎呀不是!是一个音乐比赛,我们仨儿组了个乐队,先不告诉你我们表演什么,你到时候一定要来看啊!” 师父:“你不说我到忘记艾瑞克还教过你弹钢琴了。你前段时间老是往人家家里跑,没少给人家添乱吧?” 我:“没有,他妈妈可喜欢我了,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师父默了默,没有说话,我生怕师父不同意,赶紧再说道“我这几天吃人家的,玩儿人家的,还撸人家猫,给他帮个忙就当回礼咯。再说,等我们回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还挺舍不得艾瑞克的……” “你和艾瑞克,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居然还会舍不得他。” “汗,要不是我朋友少,谁稀罕他╭(╯^╰)╮” “你先别着急想他,他学校结束就要去北京了,你先想想自己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吧” “真的?他要去北京工作呀!”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发现你,怎么总是不会抓主要矛盾!”说着师父伸手来拧我耳朵“我说的是艾瑞克吗?我说的是你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唐小乙同学!” “哎哎哎哎哎,也,也不急着一个星期嘛,马伯说会帮我请假的!” 师父力道加重“你现在有了靠山不得了了是吧?还敢搬马伯出来压我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哎哟,主要是他妈妈太热情了,我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好了吧!” 我抽开师父的手,委屈的揉着耳朵“师父,就这一星期,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是教我要言而有信吗?” “我是告诉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言而有信!你开学多久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师父……就一个星期……” “你喊马伯也没用,喊破天都没用,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我状告无门,只好曲线救国:“师父,你看陆柏青多可怜啊,长这么大没说过10句话,好不容易这次开窍了,我要是背弃他,他一生气,又自闭了怎么办!” 陆柏青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也是想帮你才出此下策的你别怪我啊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可别恨我啊! “少来,等你挂科了你问问陆柏青能不能去帮你重修。” “我在学校里有人罩着,不会挂科的!我保证明年一定完完整整的给你递上毕业证书还不行吗?” “你上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还桃园结义?” “没有没有,就是我们班班长,他可罩着我了!老师点名都是抢着点名册不点我名儿的。” “反正我是说不动你了,要留你自己留,我明天跟马叔他们一起回去。” “……啊?” 师父负气,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房:“一起走还是自己留下,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第67章 陆柏青生气了 “这位女士早上好,您喝咖啡还是饮料?”飞机上,空姐亲切的走过来。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作答。 “她不用了,谢谢”师父在我旁边说道。 我负气的侧了侧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贴到窗户上。 “你还有理了是吧?人家工作人员辛苦劳碌招你惹你?板着脸给谁看啊?”师父在一旁生气的冲我小声喊。 我把耳机插上,不搭理他。 途中有些尿急,我醒来,但去上厕所还要经过师父,经过师父就要跟他说话,于是我决定放弃,就这么足足的憋了7个多小时。 我落地的第一时间把手机开机,昨天纠结了一整个晚上,早晨才决定跟师父回来。 怕陆柏青在睡觉,于是发了个信息跟他道歉,一路攥着手机到了机场也没收到他的回信。 北京这时候是正午12点,我打开手机,半天也没等来陆柏青的信息,我想他总不是没看到吧……于是抓着转机的空档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嘟…… 嘟…… 不接。应该还在睡觉吧,柏林现在还是凌晨。 我悬着一颗心,飞机转到成都落地是下午六点半。 寻思着这下陆柏青总该起来了吧,拨了电话过去,依然没有人接。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师父推着行李走在前面,我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上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闹够了没有?”师父终于看不下去了,气冲冲的朝我走过来。 师父说完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有错在先,怎么反倒变成无理取闹了。 陆柏青那张冷冰冰的脸突然蹿进我的脑海里。我甚至都已经描绘出来了他抿着嘴,黑着脸不搭理我的表情。这个小祖宗也太难讨好了吧…… 我虽然和师父不讲话,但他依然每天准时叫我起床上课,回到家已经做好了饭。简直就是二十四慈老父亲,我最近也作息规律到不像话。 可我吃了他的饭,也就没理由再跟他继续冷战,例行公事的问候还是要有的。我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我吃好了。” “嗯” 师父嗓子里吐出一个音节,继续往嘴里扒饭。见他不准备在说话,我回客厅拿起书包就要出去。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 “下午几节课?” “四节” 师父点点头:“下课了别乱跑,我去接你。” 我噘着嘴,从学校到这里不过一公里路程,有啥好接的我是能丢了还是怎么着,想监视我就直说嘛。 无力的靠在电梯里,觉得这一切让我好不习惯。 从前都是我等师父下课,我上学了以后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往。家里突然多了个人等,感觉好奇怪。 方闻帮我打了掩护,我回学校考勤也不至于开天窗。我这天来到教室,发现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太自然。 我想着他们平时议论我议论的也不少,就没太当回事。前排的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呜呜咽咽,旁边围坐着几个女生。 “没事的思琪,奖学金又不光看成绩的,不是还有综测嘛!你这学期赶上来,明年奖学金一定还是你的!” “对呀对呀,你别哭了,不至于不至于啊!” “你知道什么?思琪为了今年的奖学金这一整年的都没迟到早退过,哪次课堂实训不是最积极的,这可不只是奖学金的问题,这还涉及到明年的保研推免呢!她这次要是拿不到,明年的推免可就被有些人捷足先登了!” 我寻思着这个女生说话有些特意的往我这个方向夹枪带棒,但我听她们话,奖学金能有我什么事儿啊?肯定不是再说我,于是同情起前座的女同学来。 “哎哟我说你们啊,瞎操心,人家可是从德国回来的,能看上你那一点儿奖学金?能看上你的推免?”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女生,把小皮包往桌子上一放,翻着白眼。 我知道她,她是之前住我对面寝室的曹倩。 我再傻也能知道她们是在说我了。 不等我开口,方闻重重的把书往桌上一摔,霸气的说道“你们几个能不能行了?除了背地讲人家闲话还会干什么?” 我转头看向方闻,默默的给他点了个赞。 哥们儿,够义气! “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冲着小姑娘嚷嚷你就能耐了?”曹倩站起身来。 方闻也站起身“我还懒得搭理你们几个姨婆呢,唐乙,走,抽烟去。”说着方闻向我走过来。 “我说班长今天怎么这么仗义呢,原来是抱上大腿了呀,跟平时可是大不一样了啊!”曹倩小眼一翻,回到位置上坐下。 我寻思着她这幅模样跟电视里那些白莲女配身边的恶毒闺蜜一个脸孔,不过她说我就算了,这么讲人家方闻我可不乐意。 刷的从椅子上起来,冲到那个人面前:“姐们儿,您没事吧?我招您惹您了?” 曹倩动了动嘴皮子,眼睛一横“你是没招我,可你招刘思琪了!” “那有你什么事儿?”我不服软的跟上去。。 “我,我看不下去还不行么!”曹倩往刘思琪那边指去。 “是是是,您助人为乐,最是仗义,那您倒是说说我哪儿招您的好姐妹了?” “你别瞎说,我们思琪跟她可不熟!”刘思琪身边的姐妹又看过来。 “好好好,对不住行吧,可我倒是哪儿招她了来个熟的人给我说道说道,我也好将功补过不是。”我眼睛一横,姐妹团们蠢蠢欲动的身体又坐了下去。 方闻这时拉住我“唐乙,你别管她们,咱们走!” 我甩开方闻的手“那可不行,我从小老师就教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既然都说我欺负她了,那也得说清楚我到底哪儿欺负人家了吧” “你、你别以为你片子拿奖了就横,我告诉你天底下比你厉害的人多得是,你神气什么?”小姐妹气冲冲的说道。 “那么是我拿奖得罪你了?”我朝抬起头来的刘思琪看过去。 “……” 没人讲话。 “有没有个会说话的人?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人家道歉啊?”我嘴里说着人家,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刘思琪,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 “算了算了唐乙,你出来,出来我跟你说。”方闻硬生生把我拖出来。 我被方闻拽着,眼睛还直直的往里看,直到出了教室才回过头。 “干嘛呀她们?神经病啊?”我一边走着,一边生气的不得了。方闻拉着我来到厕所门口,点了颗烟要给我递过来,我摆了摆手。 “我最近不敢抽” “怎么?” “我师父来了。”我一脸头疼。 “行吧”方闻说着把烟放回自己嘴里,猛的吸了一口,然后吐着烟子跟我说 “昨天我们成绩单下来了,你没看看?”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八百年不用一次的班群。 “你不用翻了,你又是咱们班第一名。”方闻也不看我,自顾自的抽着烟。 “啊?” 方闻狐疑的隔着烟子看我一眼。 我愤愤道“真他妈麻烦!” 方闻甩了烟头,不服气的表情:“我去,你这话可真欠揍,我都想骂你了” 我瞟了他手里的烟盒“给我一根!”方闻给我递了来,我说:“没给你添麻烦吧” “这有啥”方闻说完顿了顿“去不去打游戏?” 我点着烟,有些犹豫“我师父最近管我管的可严了,他巴不得下课就在学校门口蹲我呢。” “咱们下课就回。” “成!” 第68章 翘课 “我原本以为上了大学就自由了,没想到出来打游戏还跟个高中生似的”方闻看着我左顾右盼的脑袋,嘲笑着说。 我抱歉的笑笑“没办法,家教严。” 进到网吧里方闻首先跟靠着门的那一排男生打了招呼,几个男生带着耳机看过来,见到我,很是惊讶 “唷!稀客呀!” 我讪讪的笑着,方闻走过去摁了他键盘上的闪现。 “方闻你个狗崽子!” 方闻说:“你们什么时候结束,一起?” 一个男生戴着眼神转过头来,我认出这是我们班同学“唐乙还会打游戏呢?” 我接过话:“会一点儿,打得烂,你们别嫌我坑” 方闻带我开了卡,在他们旁边坐下,上线的时候破天荒的看到陆柏青居然在线!赶紧给他发条消息过去,一分钟后,陆柏青下线了…… 行吧,诚心躲着我呗o(╥﹏╥)o 由于我和方闻的加入,他们开黑的计划被打断,于是又找来的三个男生要5v5pk。我还是熟练的使用我的辅助,当然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别的-_-|| 带我走下路的不是我同学,隔着屏幕的也不知道是谁,脾气暴好就对了。从艾瑞克带我时候他的炸毛程度是能大致预判出我的水平到底有多差啦。 开团到一半,方闻叫我加血,我跑到一半被小兵拖住,只能停下来把小兵消灭,谁知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光了。方闻在一旁仰天长啸“唐乙,你就是个电竞毒奶啊!” 一队的几个同学本来有些不开心,被方闻一说全都哈哈大笑。我尴尬不已,打字艾特我的adc跟他说:对不住啊哥们儿。adc立马给我回复:没关系。 为了团队荣誉,我决定即使不会作战,但我也不要做无用之人拖大家后腿。于是除了加血,我也不妄想拿人头了,看到谁被怼就跑过去给他挡刀,帮他加血。这样几轮下来,我虽然作用不大,但也不是毫无用处。 这会儿我看到方闻在中路被削,正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呢。屏幕上突然一阵一阵的警告符号,我不管不顾,削尖了脑袋往前冲。突然草丛里蹿出一个打野,摁着我的脑袋开始捶。 “啊啊啊啊啊方闻!快来帮我!”语音刚落方闻阵亡的消息传来。正当我闭着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我的adc如天神一般将临,三两下结果了半血的打野。 “好险好险!”我拍了拍胸脯,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我也没在意。 方闻这时打字:“小林可以呀,这招英雄救美使得不错!” 我:“小林?小林在哪儿呢?”我抬起头来左顾右盼。 方闻:“小林护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是他?” 我:“你说ad是小林啊!”我惊喜不已,赶紧再键盘上打字:谢谢小林! 刚刚发送,后排几台机子发出男生“吁……”的声音。我莫名其妙。 几局游戏下来,同学们上分的愿望全被打破,总之哪一队带我哪一队就输的很惨。 最后他们列队分析阵型的时候也不算我人头了,我的作用真的跟个超级士兵差不多??? 我正乖巧的等着他们对我的位置进行安排,方闻突然惊呼“唐乙!6点半了!” “啊?这么快!我我我,我要走了!” 方闻赶紧跑过来,要帮我下机。 “唐乙,你要走啊?别呀!正打的起劲儿呢!”一个同学看着我问。 “不好意思啊,不过你们现在可以好好打了。”我急忙说 “不带你游戏都没有体验啊!”男生伸了个懒腰,把手掌垫在脑袋后面,懒懒的说。 我纵使游戏打的再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得了吧!”我白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同学也回过头来:“别走了吧唐乙,好不容易能一起玩儿。你要抛弃队友吗?” 我犹豫了。 这简直是来自人性和道德的指责!这能忍吗! 方闻看我被下套,拉着我又坐下。“来吧来吧!我们最后5局三胜,输的人请吃烧烤!” 方闻这话说的指向性不要太明显好吧(╯▽╰) 我顺利被激起战斗欲,气势汹汹的坐下来。接下来的游戏中一刻也不敢懈怠,虽然最后还是输了。 后排的几个男生站起来:“谢谢几位师哥,咱们今天的烧烤有着落了!” 我抬头一看,王瑞和小林也在其中,原来他们一直是坐在我们后面的。 “吃不死你丫的!”我们这边七个人也站起来,不管输赢都发出了唏嘘声。 来到烧烤摊,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决斗中,你来我往讨论的不亦乐乎。我默默的杵着下巴,一瓶冰镇豆奶放到我的面前,抬起头,小林冲我笑了笑。 “谢谢” “没事”小林说完拉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王瑞刻意拉了拉旁边的人,他们停下了讨论声,暧昧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有些莫名其妙,小林干咳了两声,脸上瞬间附上一抹粉红。 “有人要吃炒饭吗?”方闻从柜台那边抬起头,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我要” “我也要” “我也一份” 方闻举起手指:“一、二、三、四、五…唐乙你要不要?” 我冲他摆摆手:“不用啦” …… 我感觉我们这边输比赛最主要还是我的责任,为了弥补我的愧疚,吃完饭悄悄走到收银台上想把账结了,方闻过来拉住我。 “不合适,你这样不合适!”方闻说 “我不好意思嘛,就当弥补一下大家。” 方闻:“真不合适,你听我的,咱们就按规矩来!” 我将信将疑的收回手来,最后和队友们一起a了饭钱。 往回走的时候,我发现班上男生们都对我亲和许多,多多少少的也能一起开开玩笑,唠唠嗑儿。 走到我家和学校的分岔口,我跟他们告别。方闻跟上来“我送你去吧” 我刚准备点头,几个男生开始起哄。王瑞首当其冲“你凑啥热闹啊,人家小林还没讲话呢!” 方闻后知后觉的挠挠头,小林被推出来。 他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我再傻也能知道意图了。告别大家,和小林沉默着走在路灯下,我也满身的不自在。小林身上冷冰冰的气场和陆柏青相比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小林突然停下来。 “什么?”我看着他。 “还没恭喜你呢”小林停下来对我笑了笑。 我莞尔“谢谢你。” 然后就是一路沉默着走到单元楼下。我寻思着这小林这么追小姑娘不行啊,跟陆柏青一样儿一样儿的。要真有女孩子被他们骗到手了,还不得闷死啊。 正准备跟小林道别,一个人从单元门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袋垃圾。我一惊 “师、师父!” 师父轻轻了扫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然后死死的盯着小林。 我满身不自在,转身对着小林:“就、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路上小心!” “好”小林有些尴尬的看了师父一眼,转身往学校走。 回到家里,师父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我换了衣服怯怯的跟到沙发上坐下。 “第90届奥斯卡已经在今日举办完毕,除了大家有目共睹的小金人之外呢,此次大赛还特别推出了最佳新人导演奖,获得者是一位刚刚完婚的德国新人女性导演阿曼达,作品是《离开柏林的第七天》——” 主持人说完一半,师父突然把电视关掉。看他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莫名衍生出一种罪恶感。 “师、师父,刚刚那个是我们学校师弟,我是跟我们班同学一起聚会去了。” 师父抬了抬眼皮子,一脸的漫不经心。“随你想跟谁聚会,同学也好陆柏青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师父的态度让我一阵心虚:“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他冷哼一声,满不在意:“你又没做错,我生什么气,你年纪也不小了,谈谈恋爱也好”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没有没有,真的只是吃了个饭,还有我们班同学,好多人一起呢!” 师父默了默,没说话。 我突然感到些许凉意。 “师父,我真的没有……” 师父抬眼瞟了我一下,无所谓道:“有也没什么,你也该谈谈恋爱了。心里有数,掌握分寸就行。” ……是吗? 我站起身“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师父:“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 “好,那我如你的意!” 我掉头回房,重重的把门砸上。 倒在床上,一时觉得委屈,又有些无力,难过的哭出声来。 哭着哭着又想到那个气死人的陆柏青,又拿出手机来给他打了电话。连续拨了三个,他还是不接。 我点开他的微信:“陆柏青,你今天干嘛不理我,是不是还在生气,你要准备一辈子不搭理我了吗……” 说完感觉自己满是哭腔,不过已经发送,只好作罢。 十几分钟过去,陆柏青还是没回,我好像掉进了深渊里。 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事态发展到现在这样所有矛头都指向我,就好像我才是凶手一样。 以前还能找陆柏青说说话,就算他不回答,也都是默默的听着,现在就连陆柏青也不理我。 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我还感觉拥有了全世界,这时突然又觉得被全世界抛弃。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第69章 成长是件奇妙的事情 就这样和师父不温不火的呆了半个月,月底时马伯帮我搞定了假期,而我就要前往大理与他汇合,陆柏青还是没有消息,问艾瑞克他也是支支吾吾,我隐隐担心起来。 师父在我离开的前几天首先飞了北京参加新项目的剧本研讨会。 我竟有些满足于双方的忙碌,师父不再想着结婚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心思吵架,每见一面都格外的珍惜。 我背着师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他走后悄悄定了去柏林的机票。不把这件事情解决,我始终不能安下心来。 我的行程极为隐秘,就连艾瑞克都没有通知,匆匆下了飞机就往陆柏青家跑。 来到他家门前的时候,我看到大门紧闭,隔着栅栏却听到隐隐传来的吵架和哭泣的声音。 拨开挂在门上的藤蔓,看到一个中年德国男人,气冲冲的冲着地上在骂着什么,地上隐隐好像躺着个人,正为此感到奇怪,地上的人爬起来,此人正是陆柏青的母亲。 我惊在原地,不敢发声也不敢动弹。 此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挡住我的眼睛,我感觉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身后的人揽着我的身体把我带到不远处。 我看向艾瑞克,惊讶的表情还浮在脸上。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艾瑞克的脸上写满了难堪wrence不会想让你看到这些。” 艾瑞克表情极为严肃,我回想许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刻。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是家暴吗? 我抓住艾瑞克的手臂“那人不是你堂哥吗?你赶紧去劝劝啊!” 艾瑞克一脸的无奈“没办法,谁劝都没有用,他只要一喝酒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那陆柏青呢?陆柏青会不会有危险?” 艾瑞克:“还好,只要他一回来,他妈妈就会wrence骗去学校,这两年已经好很多了。” “这,这也能叫好很多吗?” 艾瑞克紧绷着脸,“这是他妈妈自己的选择。”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感觉,我身边的一切,好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陆柏青家的门突然打开,艾瑞克把我揽到一边,躲避了正走出门的陆柏青继父。 “你不要管了,这不关你的事情。”艾瑞克看到他走远,捏了捏手里的三本书。 我愣在原地讲不出话来。 师父有秘密,陆柏青也有秘密,就连艾瑞克也有秘密。 我仿佛变成了最孤独的人。 可这世间的很多遭遇,原本就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而我又有什么立场来可怜他呢。 “艾瑞克,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还挺幸福的。” 我含泪看着艾瑞克,他突然沉默了,看我的眼光开始复杂起来。 正当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背“是啊,你好好珍惜吧” “那我以后还可以联系陆柏青吗?他最近都不理我。” “最好不要,他家最近事情有点多。你等他调整好了,会自己联系你的。” 我狐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他不会啊?” 别人还好,陆柏青的话,我是真感觉他并不会主动联系我。我和他这段短暂的友谊好像即将就要止步于此了。 “alier,生死有命。” 我一怔。 是,我明白。 我最明白不过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你去机场”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目送艾瑞克拿着书进了陆柏青的家。 艾瑞克把我送上车时神情复杂:“你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来,会wrence很难堪的。” “对不起”我心虚的低下头,“我只是找不到他很着急。” 艾瑞克看我自责,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走上来抱了我一下: “他不会有事的,你管好自己就好。新电影不是快开机了吗?你在剧组里乖一点,不要惹事。” “知道了……”我把艾瑞克推开,“那我以后都不能再见他了吗?” 艾瑞克抿着嘴,想了许久,在我手机上写下一个邮箱号。“这是他的邮箱,你试试看吧,也许你的邮件他会回。” 艾瑞克的话让我感觉陆柏青的局势水深火热。 “他还好吗?” “会好的。” 我手里握着陆柏青的邮箱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陆柏青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要让他知道了我不止来过,还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他也许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艾瑞克的答案也模棱两可,什么叫做“会好的”,意思是现在很不好咯。 腾空在几万米的高空,我们的飞机进入一个迷雾般的云层里。窗户外面一片雾蒙蒙,肉眼所能看到的也都像这样雾蒙蒙,我们的生活轨迹也像这样雾蒙蒙。 陆柏青,对不起。 我之前觉得你好歹还能自闭,因为你起码有妈妈的陪伴。 像我没有爱的人生连自闭的资格都没有。可是我没有想过,我们两个的情况不能同一而论。 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应该也会觉得很难熬吧。 原来这个世间的任何遭遇真的都不能感同身受。没有谁的痛苦更高级。 如果我之前的妄言让你受伤,我跟你道歉,但是你好歹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好不好……你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是真的不把这些在意你的人放在心上吗? 你到底在承受什么,我很好奇,很关心。甚至也想要替你分担,你到底知不知道…… 满怀心事回了国,我去柏林的事情做得悄无声息,师父果然没有发现。我在马伯开机的前一天晚上赶到大理,参与了第二天的开机仪式。 来到马伯的片场,我的视野一下开拓起来,心里的小情绪也都被这片宏伟的土地淹没。 他花了整整4年的时间在大理搭建了一片还原战争时期的拍摄场地。马伯在国内是数一数二追求细节完美的导演,就连演员的服装扣子,帽檐高低都百分百还原时代。 我在电视剧剧组扑腾多年,电视剧拍摄体量较大,多以每天工作任务都安排的很满,加上有许多追求速度的制片人的压迫,导演根本没有话语权,无法做到像电影剧组怎么的追求完美。 而马伯就不一样了,这种地位越是高上的导演,商家都是上赶着投资的,且制片人就是陈晓雪老师本人,马伯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原来在大环境面前,人类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我们的人生,我们的遭遇,渺小到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变得至少在这个领域里起码可以举足轻重。 大家都很努力,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你会发现,你也在不自觉的向他们靠近。 我跟在马伯身边做导演助理,这几天里结识了很多能力强大的前辈。不管是摄影师还是灯光师都是跟随马伯一起踏过电影改革时期的前辈,那逼格,是我躲在小圈子里奋斗几十年都奋斗不出来的。 电影的主演是香港的一位打星,早年也在国外拿过影帝的林之彦,除此之外还有老戏骨于承山老师,较为年轻的也是名气颇高的实力派演员钟原。作为看他们的电影长大的我,可畏是渺小到尘埃里去了。 马伯的拍摄进度一点都不快,事事求精,有时我们一天只拍一个镜头,只为等傍晚的黄金落日。有时7天只能拍下一场戏来。 虽然进度很慢,但在现场一点都不轻松,所有人进到片场里都百分之两百的集中,有时为了一个镜头大家能研究出三十多种拍摄方法,然后一一验证,最后取下最完美的一个。 他们完全是将电影当做艺术品来对待,所有人都像是用心雕刻艺术的工匠,对于自己的作品,他们都竖起了敬畏心,我呆在这样的剧组里,也是信念感十足。 我在剧组里年纪最小,与我年龄最接近的就是钟原老师,有了马伯这一棵大树,四舍五入也能管他叫一声“钟原哥”。 云南的天气很晒,才是5月却已经跟上海的7月一样炎热。尤其是那个太阳,晒到你整个人都快虚脱。云贵高原的气候让我最开始的两天有了不适应的高原反应,吃了两天药才渐渐有了好转。 还好马伯的通告日程留白很多,足够让我进行自我调节。 马伯在创作时习惯一边拍一边改剧本,所以我们几乎每拍完一场戏都会有变动,每天晚上几个导演组的人集中在房间里开会已经变成了常事。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照这样的修改进度,我们最终的成片形状大致也不到原剧本的百分之三十。 我对于这种行为既惊叹又敬畏。如果不是导演功力绝对的扎实,以及创新思维不断跟进的话,擅改剧本无疑是在自杀。可马伯是谁啊,我除了崇拜,完全没有多余的担心,只是谨慎的在旁边跟着学习。 陆柏青:成长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你安于现状想要停下来享受时间,可总是有人在背后推着你向前走。为了不让推的人吃力,你只能不断的适应这种行走的步伐。我在很努力的变优秀,你应该也是吧? 第70章 事件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月,这天没有通告,我给陆柏青发完邮件准备到酒店餐厅吃早饭,碰上晨跑回来的钟原哥和马伯。 吃着早饭,马伯和钟原哥在一直聊着大理的各个漂亮景点,和地方的风土人情。 我本身就出生在小县城,对他们所说的这些倒是不足为奇。 倒是钟原,因为出生在香港,对内地的风俗一无所知,听得津津有味。 “丫头,来这么久了还没好好逛逛吧?正好陪着钟原一起四处溜达溜达。”马伯突然把目光转向我。 钟原表现的趣味十足,我一口应了下来。 出了影视基地,沿途不停地碰到休息时间来逛古城的剧组同事,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后,我们租了观光车沿湖游览。 进到喜洲古城,我看到有一家复古的照相馆,拉着钟原跟我一起进去。 照相馆里面的设施也都极为复古,墙上挂着的照片皆是年代感十足,我对他展柜里的胶片机兴趣十足。这时一位老爷爷走出来,端了两杯热茶出来与我们闲聊。 老爷爷是天津人,早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云南认识了他的妻子,然后就落地生根,在云南定居下来。儿子后来因为工作从昆明调到大理,于是他们也都一同搬迁过来。 五年前他的老伴儿去世后他就到喜洲开了一家照相馆,我看他这里来往的人不多,大家都抱着好奇心进来参观后自己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老爷爷这里也营不了业,于是权当兴趣开店了。 这种平淡朴实的生活吸引着我,我听得津津有味。走的时候在他的相馆儿拍了张照片。 我看他拍照的手法极为新颖,老爷爷拿来玻璃当底片,在上面涂布火棉胶,然后再浸入一种液体里。 我此时已经换好了民国的服装,还自己用他的工具卷了头发,正好奇着凑过去,爷爷见我已经穿戴好取出好极为湿润的玻璃底片,叫我站到背景布前,他开始了拍摄。 我对这种工序极为好奇,叫来钟原,让他也换了衣服进行拍摄,我就跟在爷爷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的操作。 钟原拍完,显像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我和钟原准备到附近先逛逛再回来取。 临走的时候我买走了他展柜里的一台小小的胶片机,老爷爷十分豁达的送了我两卷胶卷。 出了照相馆正值当午,古城里的游客渐渐变多,钟原条件反射压了压帽檐。 我完全忘了他还是个名人的事情,权当他只是怕晒。 云南的气候固然是好,但紫外线也极强。我们在烈日当头下走了将近十来分钟,我暴露在外的手臂已经被晒出刺痛。 逛了一会儿,我们俩找了一家小吃店坐下,我不停的往手臂上摸防晒,老板的女儿端了食物过来,钟原接过,顺其自然的道了声谢。 “你是……钟原?”老板女儿惊喜到。 “什么?钟原?” “谁?” “天呐!真的是钟原!” 一时间周围炸开了锅,许多店里的顾客都为了过来。店外的路人看这架势,也纷纷聚过来,一间不大不小的餐馆儿被围得水泄不通。 “钟原钟原,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我可以要个签名吗我好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五年了!” “我也是!” “我我我,我八年!” 我被这个架势吓到,愣在一边。围观群众们这才注意到我,又纷纷议论起来。 “钟原这是你女朋友吗?” “我怎么没有听说钟原有女朋友?是助理吧?” “胡说,我在北京接机的时候见过钟原的助理,是个男的!” …… 钟原默了默,用很平常的聊天似的语气跟大家说“你们好,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哦”说完不忘招牌式的笑了笑。 “钟原哥哥,你是来旅游还是工作啊?” 钟原:“我来度假,前段时间工作太久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哦” 言外之意,你们打扰到我了。 “钟原哥哥不营业,大家不要打扰他了吧!” 钟原对着说这话的女生笑了笑:“谢谢你” “那钟原哥哥,这是谁啊?” 其中有一个人问道,钟原不紧不慢的看向她:“这是我朋友,大家不要吓到她。” 我礼貌的朝她们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要打扰人家,那钟原哥哥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真的喜欢你好久了。”一个女生又靠过来。 我感受到了钟原带有些许的无奈,但还是赔笑的接过女生的笔记本,帮她们一一签过,然后我又帮他们集体拍了一张合影。不等人群散开,我和钟原已经离开了原地,而刚刚送上来的食物,一口都没有动过。 “钟原哥,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我们是来拍戏的呀,这样也省了很多麻烦啊”走出事发地后,我问钟原。 “马导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剧组里制造话题。” 我心想,即使像钟原这样人气与能力具备的演员能与马学良一起合作也是不容易的吧,毕竟中国演员几十万,演技好人气高的也是数不胜数。 就算是钟原这样出道十几年,经营了几年的稳固观众基础,对于粉丝也依然要小心维护。他们身处的娱乐圈又是个更新换代极快的圈子,要不想被时代遗忘,只能越发努力的变得更好,才能不被淘汰。 兴许是我沉思时的表情过于凝重,钟原开玩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戏子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我觉得他这句“戏子”像是砸下来一个巨大的板砖。 “没有没有,您说的哪儿的话。我很钦佩,每一位认真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人都应该值得这份尊重。” 钟原笑了笑,不再说话。 —— 休息了两天,剧组重新开工后,我回到片场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我没来得及多想,到了摄影组那里跟老师核对今天的戏份。 “这组镜头导演那边想先拍一个全的,然后再做分解,您看一下a机b机怎么分配。要不然我们还按老规矩来,一个收中景,一个卡特写。” “这场是打戏啊?导演有没有说重点卡谁?” “林老师,这场戏他是主角。” “唐助理,你过来一下。”工作到一半,制片主任走过来把我喊到一边。 我跑过去,“制片老师,什么事?” 黄制片上下打量我,“你今天早上看新闻了没有?” 我有些疑惑,“没有,怎么了吗?” “你周末的时候跟钟原出去了?” “对,导演说让我带他出去逛逛,有什么问题吗?” 黄制片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我有些忐忑。这才从他口中知道我和钟原逛古城的事情在网上传开了。钟原是何等的人气,虽然热度不如时下当红的小鲜肉,但知名度也是响当当的,再加上他出道多年从未有过绯闻,从天而降的我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位。 我第一反应是马伯应该很生气吧! 赶紧掏出手机来,翻开最近的娱乐新闻。 “钟原与神秘女生大理度假,举止亲密疑似恋情!” 这个标题让我哭笑不得,点开图片发现我们并肩走在喜洲古城里,从照相馆出来以及在餐馆里我们围坐在一张餐桌上,我在抹防晒霜的照片全都被偷拍,挂到网上。 还好距离很远,加上我的脸被打了马赛克。而我和钟原一路都有保持距离,没有太亲近的举动。我就纳闷儿标题上的这个“举止亲密”是从哪儿来的?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在对我进行讨伐: 【这女的是谁啊?照片里看着也太矮了吧,有一米五吗?】 ……劳资tm一米六好吧! 【看她前后平的跟什么似的,原来钟原喜欢这一口的啊?他身材这么好应该配一个模特呀!】 【呜呜呜呜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都散了吧,钟原睡在我旁边呢,我们还没打算公开】 【不妄议不揣测等官宣。】 【某些营销号看图说话的本领也太强了吧,照片里两人明明隔着好长一段距离,没准儿是同事朋友也说不一定啊!我家哥哥都是抢了谁的饼了要这么抹黑他!】 【就算是真的我也支持哥哥,哥哥今年都三十了就算有恋情也正常,大家理智追星吧!】 一路滑下来总算是有个明事理的,我欣慰不已。 【我我我,我能做证,我当时就在现场,说是朋友但两人举止很是亲密,钟原还说不要让大家吓到她,可保护了!】 【我朋友当时就在大理,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从照相馆出来,看样子还一起拍了情侣照了呢!】 【哪家照相馆?我要亲自去看看!看看这个贱女人长什么样!】 【我也去我也去!】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冲动,不会给老爷爷带来什么麻烦吧…… 再往下翻的时候,我看到最底下有一个评论,没有人回复也没有人点赞,却让我在这酷暑的天气里,打了一阵冷颤。 【这女的是我们学校的,虽然高糊但是我能认得出来。她在我们学校就经常逃课,和很多男生搞暧昧,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这女的是个孤儿,我还听说她有一个金主,她金主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房,还资助她上学,手段很是高杆!】 第71章 暴力 我冒了一阵冷汗,我自认在学校不曾的罪过谁,这到底是多讨厌我的人才能说出这番恶毒的话来。我点开他的头像,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看来是新注册的小号。 抬头看向制片主任黄老师“黄老师,这下该怎么办?” 黄老师口角圆滑的场面式安慰了我一下,但眼底那抹狐疑的情绪一直没能散去 “钟原的公司那边已经开始插手控评了,本来马导这次是拍摄是秘密行动的,看来是不公开不行了。” 我自责不已“对不起黄老师,给你们添麻烦了。” 黄制片“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这两天就安心在剧组里呆着,不要上网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 晚上收工,师父的电话打过来,我想他应该也是听到消息,迅速接通。 “师父” 我接过电话,刚想跟师父诉诉苦,没想到师父倒是先发制人咆哮了。 “我让你好好拍戏,你一天到晚的瞎胡闹什么!” 我一怔,说不出话来。 他火气怎么这么大?顿了顿,我说“我不过就是出去逛了逛,我怎么知道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你跟谁逛不好,你偏偏要跟钟原一起逛,钟原是谁!他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我觉得师父这段话说的很是可笑,他这个意思就跟夏天在公交车上遇到色狼怪女孩儿穿了裙子一个原理。腿脚长在别人身上,那要是我路上碰到了钟原还得避开他走不成? 我把我的想法跟师父说了,没想到他一口咬定“你就是得避着他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愤愤的挂断电话。师父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不讲道理起来?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他也不相信我? 挂了电话后我心情烦躁又无所事事,尝试睡觉躺了两个小时又睡不着。于是起身散步到我们的拍摄场地里。 我们最近在拍屋顶的戏份,为了方便工作人员上屋顶,搭了好大的一个台子,我爬上台子埋在屋顶上坐下。 五月的大理夜间非常凉爽,方圆十几里的影视基地全都关了灯,没有光污染,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的星星。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然后点了一根烟。 抽到一半,听到屋子下面有声响,我正准备伸头去看,钟原徒手爬上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面面相觑。 “哟,绯闻男女主角相遇了。那些狗仔要是知道了自己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刻估计要急死了。”钟原自嘲着在我旁边坐下。 “钟老师,您也睡不着?” 我不自然的将称呼换了,钟原听出来也没说什么。 “这么美丽的星空,我舍不得睡啊!”钟原说着在屋顶躺下。 我讪讪的坐在一边,不敢吭声儿。 “不好意思,拖你下水了。”钟原侧过头来看我。 我耸了耸肩“没事儿,咱们清者自清。” 钟原笑了一下“是啊,清者自清,如果娱乐圈是清者自清就能够立足的地方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钟原继续笑了笑:“你放心,我的经纪人已经在处理了。在坚持两天,后天就没事了” 我纳闷儿既然已经在处理了为什么还要等到后天,这种危机公关不是应该越及时越好吗?虽然感到不解,但考虑到公关团队处理这种新闻应该也需要时间的,我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 静静在屋顶吹了会儿风,半个小时后我准备告退,钟原也跟着下来。 我在跳下台子的时候因为看不清地面,脚差点儿崴到,钟原伸出手来扶了我一把。我跟他道了谢,然后分道扬镳。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开工时间,我的手机却已经被打爆。一些是陌生的号码,一些是制片黄主任的,更多的是师父打来。我怕黄主任有工作安排,于是先挑了黄主任的回过去。 “唐乙你昨天晚上跟钟原去约会了?” 我愣在床头,他怎么知道的?当时已经是凌晨我一路上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再说我们算哪门子约会啊?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传来,我匆匆挂了电话翻开新闻。 “恋情发酵!钟原与女友屋顶密会,神秘女友身份曝光!” 配的照片是我钟原在屋顶赏星星的。背景虽然是夜晚,同样看不清楚我和钟原的脸,但机位很明显比之前在路上偷拍的好了很多。 我惊慌失措,生怕被人肉,赶紧点开评论。可评论的页面还没有刷出来,我的微博账号不停的有评论信息过来,我的手机卡在页面动弹不得。 赶紧用了酒店的手机给师父打了电话过去。 师父好想知道这是我似的,电话刚响就被接起,情绪十分激动:“我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不敢有脾气,好生说道:“我不知道,我昨天自己去的屋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就刚好碰上他!” 师父顿了顿,不再骂我了:“你别着急,我下午就过来。” 师父的话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挂了电话,把我的手机重新捡起来,强制关机,然后重启。 我最新的一条2月份的微博动态下已经有了十几万条的评论: 【倒贴哥哥的就是你啊?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也配妄想钟原?洗洗睡吧!】 【妈呀!!求放过我钟原!!!】 【还不赶紧滚!等着被骂到绝育吧!】 【那路透图一看就是事先设计好的!名不经传的十八线路人也想抱着我哥哥炒作?大家快散吧!别中了她的圈套!】 【你不配!赶紧滚吧!】 【是假的对不对?】 【天哪她好土啊!我接受不了!!!!】 【鲜花插到牛粪上!你到底使了多少手段捆绑哥哥!】 【我的天哪,传说中的绯闻女主角原来这么丑,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不信钟原能看上你】 【看了她的长相,我突然觉得我和钟原也不是不可能~】 【钟原是我的!你快去死吧!】 【钟原的品味我也是佛了,要是个好看一点的就算了,就这??姐妹们,我先脱为敬,5年的钟原,告辞!】 【不要脸的女人!爬过多少人床了,还想来勾引我家钟原哥哥?狐狸精!活该你死爹死妈!】 ……………… 我越往后滑,心变得越凉。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这样中伤我?而且还是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能够在语言上牵扯到我的家人,哪怕我真是不知自爱,可我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酒店的电话又响起来,我接过,统筹老师在不停的催我开工。我收拾收拾心情,把手机网络关闭,又洗了个脸才往楼下走。 “哦哟架子大的咧,一个助理还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不仅会炒作,耍起脾气来也是不得了啊!” 我站在车外,局促不安。 “怎么?还要我们请?现在摊上钟原红了翅膀硬了是吧?”我看向说话的人,正是演员林之彦老师的助理。 我讪讪的爬上车,与往常不同。平日里我都是跟导演组的几位执行导演一辆车,要不就是跟马伯一辆车。 现在车上坐的皆是几位演员老师的助理。年纪大一点相对沉稳一点的演员,身边的助理也都比较能沉得住气,倒是林之彦这位助理一脸的尖酸刻薄。 师父让我在他来之前别说话,我忍了忍,只能把这口气嚼碎了咽下。 今天没有钟原的戏份,林之彦老师的戏份较多。我不停的在监视器和片场里来回穿梭传达马伯的概念。 从事发到现在,马伯和雪姨没有出面跟我说过一句话。马伯带着雪姨和a组的去了外景,我被统筹安排到了b机跟一些不重要的戏份。 几个娴熟的前辈都不在,我也是第一次跟b组。我虽不认识他们,可显然他们快把我骨头都摸清楚了。 “那个,助理,过来,把灯架搬到那边去” “你,去把桌子抬开” “动作快一点儿,没看到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吗!” 大家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厌弃。我一个导演助理,就连场务的活儿都要做,这些还都只是小事,我从早上来到现在,连执行导演人都没见着,光被指使着抬轨道了。这平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干的活儿。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刚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儿,一个统筹助理甩过来一沓资料,让我出去打印。 我认栽,只能咬咬牙接下,这群小姑奶奶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因为我平时都跟在马伯身边,没机会给我使绊儿。 打印只能出到片场外,而司机师傅们都靠在车上休息,我上前去敲窗户,不想几辆车的师父都睡得死死的,对我的呼喊不闻不问。我只能步行。 没想到出到片场外面来,一窝蜂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一窝蜂拥上来,将我围在中间。 “请问你是被爆和钟原约会的唐乙吗?” “请问你们恋情维持多长时间了” “听说你是孤儿,仅仅20岁就能进到马学良导演的剧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第72章 暴力与成长 片场外,一大群人将我围的水泄不通,我愣在原地,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师父上飞机前再三强调,在他到达之前一个字也不要对外说。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原本就只是一场误会,为什么钟原不愿意发声,而师父也不让我说话。以钟原的影响力,明明一条微博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都要忍着不肯吭声。 我虽然满腹疑虑,但大事终究做不得主,师父让我不要说话,我就闭嘴不谈。转过身去就要回片场。 记者很快就又围上来“唐乙女士,请你说话呀!你和钟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一位女记者,小巧的个子,年纪不大,但是散发出来的精明目光让我恐惧。 我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你好,我正在工作,延误了剧组拍摄每小时是70万的误工费,我赔不起,你帮我赔吗?” 记者很明显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唐乙小姐,我们在说的是钟原的事情,你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我心理慌张,但不敢表现出来半点儿,生怕被记者们抓到把柄,只能强装镇定“钟原老师的事情,您大可去问钟原老师。我除了知道他明天有两场戏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说着我挤过记者,快速跑回片场里。废了老半天力才找到司机里一位平时还算熟稔的郭师傅。 “快快快!钟原绯闻女友自爆手握工作大权!” 我被这位记者的脑洞折服,她才适合做编剧啊!这举一反三的脑洞不得了。 乘车来到片场外,刚越过记者堆,又见一群女孩子浩浩荡荡的又冲过来,围住我们的车头。 “坏女人!快出来!敢勾引我们家钟原哥哥!还不快出来!” “躲在里面干嘛啊有本事出来把话说清楚!” “干嘛不敢出来?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钟原哥哥没脸见人了!” “出来!” “出来!!” 她们手里纷纷也都举着长枪大炮和“相信钟原”“消灭狐狸精”等等字样的大字报,气势汹汹,样子吓人的很。 司机回过头来:“哟!小唐老师,你这是招谁了呀?” 我咽了口唾沫,只感觉现在下车肯定会被分尸。一定不能下车! 我求助的看向司机大哥:“郭师傅,我手里还有活儿,一定得出去不可。您看看有没有法儿帮帮我?” “这…这我也没辙啊,这么多人,万一撞伤了可怎么办?” 我慌了神,撞了人确实承担不起。 可我们被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也不是办法。给黄主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回应,我越发觉得慌张。 “郭师傅,您问问里边几位师傅能不能出来帮帮忙?”我又求救的看着郭师傅。 他则一脸为难:“丫头,不是我说,这事儿太大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只是负责开车的,这个主意我们拿不下来,你最好啊,还是给导演或者制片人打个电话吧!” 手指在马伯的电话号码上停顿了一下。 不行,不能给马伯添麻烦,就算他来了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啊! 我最担心的,其实是马伯并不会出面帮我。 这件事情不解决我在剧组里没准儿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和钟原舍谁取谁,再明显不过。 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 没关系!她们还能杀了你不成?你什么都没做过,你不要怕!撑到师父来就可以了! 唐乙,你能行的! 我侧头看到车上有一个喇叭,是平时执行导演用来指挥群众演员时用的。我一把拿过大喇叭,让郭师傅打开天窗,踩着椅子钻出大半个身子。 “吱——”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大家!大家安静,听我说。” “快快快,她出来了!” 旁边的记者也全都围过来,镜头,录音笔全都指向我。 眼前大概有几十双眼睛和镜头,而她们的目光里,带着质问,带着怨恨,和讨伐。总之,没有善意。 我深吸了一大口空气,壮起胆子: “大家好,我是谁应该不用多说,反正大家都认识。你们要问的问题呢,我也大致清楚,咱们不必兜圈子。大家听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能出来见习一次不容易。不敢肖想你们亲爱的钟原哥哥,大家也都甭杵这儿了,天气怪热的。” 语毕,大家眼中的复杂情绪并未退下,反而加剧了。 “少装蒜!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还我们钟原哥哥!” 一个粉丝说话间把手里的拍子朝我砸过来,我想侧身却堵在天窗里没办法动弹,只能蹲下身钻进车里。 咣当一声,牌子打到车上掉落在地。 好险好险,还好没打到!这个拍子面积不大,听声音重量倒是不轻。要是真往我脑袋撸过来,还不被打成脑残了! 打伤?我灵光一闪,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从左到右的把所有人都录进去。 “你拍谁呢你?!” “谁允许你拍我们了?” “你这个贱货!想搞什么花样?” 镜头扫过几位媒体时,他们都面面相觑。 “唐乙女士,你没有权利对我们进行摄像。” 我无视她们的愤怒,确保把每一个人都拍进视频里,才重新举起喇叭,开始说话:“怎么?你们没允许我拍你们,我也没允许你们拍我啊!” 几位媒体一听,愣了! 看来是个懂法的,那就好办多了。 “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剧组的一切事宜不能外露,我得留下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流出去了跟我没关系呀,我是个穷学生,负担不起剧组那么大的损失。” 说完媒体脸色很是难看。 “还有,我不是公众人物,有权利选择是否接受媒体采访。只要我拒绝,但凡你们把我的照片和信息泄露出去一张,我都可以告你们侵犯。”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还我们钟原哥哥!” 一个小女生说着又拿起东西准备向我砸过来,不过很快被周围的人制止住。 “刚刚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完全就是人身攻击!你们想打想砸随时放马过来,反正你们的样貌已经被我拍下来了,我想公安和法律会为我做主的。” 我一番言论,再次激起民愤。 “呸!还公安和法律?他们才不会保护你这种私生活混乱的女人呢!” “就是!” “你少蒙我们了!” 现场一阵哗然,我清清嗓子。 “吱——” 喇叭再次发出刺耳的电波声,大家全都停止了谩骂捂住耳朵。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私生活混乱?你在我家按监控器了?如果是,那么你又罪加一等,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我指着那个女生,一本正经。 她很明显愣了一下,“我——” 我迅速打断她:“如果没有证据那么你就是诽谤!肖像权隐私权诽谤再加上人身攻击,你们所有人都等着我的法院传票吧!” 话音刚落,全场都愣住。“我,我们又没有打你!” “是啊!我们可没有打你!” 几个女生站出来跃跃欲试。是啊,她们没有打我,可她们对我的伤害又会比打我一拳来的轻吗? “唐乙女士,身为媒体,我们有对你进行采访的权利!” 刚才那位咄咄逼人的媒体走上来。 我回过神:“说到采访,我想我刚刚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如果你没有听清楚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大家也都给我听清楚了,我和钟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现在再不让开就是非法聚众闹事,阻碍我的人身自由!” 喇叭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游荡,我说完后隐隐有人给我退出了一条道,弱弱的低下头,没有人再讲话,也没有人再充当什么所谓的“正义使者”。我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看到他们让步自己也让出退路: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能做有职业操守的好媒体。哦对了,也希望大家能做明白事理的好网民,不要再来骚扰我了!现在是法制社会,网警顺着网线想查出你们的真实身份很容易的!” 回到车里坐下,外面的喧闹声已经小了很多。 郭师傅从前面看过来“小唐,气场挺足啊!你还懂法呢?” 说完见我迟迟不回应,回过头来看我,而我已经捂住脸抽泣的不行。 “别别别,别难过呀,你不是把她们吓唬回去了吗?” 郭师傅说完,我已经强撑不住,放出声音嚎啕大哭。 —— 陆柏青:五月的云南天气很好,大理的风非常凉爽。可这正午的阳光就像是镶了刀片,一刀一刀凌迟在我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偏偏刀片又被打磨的很薄,我觉得身上很疼,但是却找不到一处伤口。我跟他们诉苦,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是啊,在阳光里塞了刀片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我想如果你在的话,即使别人都不信我说的话,你也一定会黑着脸拉过我的手去帮我包扎,你一句话也不说,但我却很害怕,只能乖乖把手给你。可是你不在,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第73章 喜提干爹 回到片场,把统筹助理安排我打印的东西交给她。她接过时还不忘埋怨“这么慢”我没有兴致搭理她,讪讪的回到工作岗位。 我其实很累,刚刚在外面战斗的三百回合耗费了我很多精力。我想回酒店休息,但却不敢请假。 以我现在的处境,应该很难跟制片拿到假期,虽然我干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活儿,这个剧组从来也不是没我不可。 但我就是觉得,我请不了假,我也不能请假。 再忍一忍,等师父来了就好了。等师父来了你那些所有对我冷嘲热讽的人都要对我刮目相看,我是拿过柏林奖的人,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被打倒。 我必须坚持下来! 又强撑着工作了一会儿,黄主任往这边走来。“唐乙,马导叫你过去一趟。” 马伯找我?难道今天中午的事情他知道了? 这…… 可马伯这时不是在片场吗?黄主任带我来酒店干嘛?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下了车被黄主任带着来到大厅,迎面走来一个人。 “师父!” 师父搂住我,迅速在我身上掐了一把,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哭!” 啊?我准备抬头看他,师父却紧紧的把我箍住:“好了好了,师父这不是来了嘛!我会给你做主的!” 师父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我大概能猜到他或许有事情要筹谋。这是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默契。虽然满腹疑虑但我也配合他嚷嚷:“呜呜呜呜,师父,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被打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我也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 吼着吼着眼泪竟也配合着掉下来,越过师父的手臂,我看到雪姨向我们走来。 “好孩子,乖,不哭了不哭了啊,雪姨会解决,不让你受委屈。”雪姨边说边走过来准备把我接过去,师父用力一扯把我整护在身后。 “马叔雪姨,人我是好端端给你们送过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事儿,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师父这话说的硬气,我听了都抖三抖。 师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我瞠目结舌。 这可是马学良!全国顶级权威导演之一啊!就算是师父的父亲和马伯有些交情,但也不至于能让师父这么骄纵吧! 果不其然,马伯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你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唐儿在我这儿,还能受委屈不成!” “成不成的委屈已经受了,您就说该怎么办吧!” 师父坚持道,气势一点不输马伯,甚至比马伯还要更为强硬几分。 “你怎么知道就钟原和唐儿真没点儿什么?”马伯说着,瞪圆了眼睛。我一听这话,真实的委屈了。 我就知道,出事了肯定护钟原。 “马叔!”师父愤怒一吼,马伯不再说话了。“难道女孩儿在公交车上被色狼摸了屁股还要怪人家女孩子穿的短不成?” 咦?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你你、你这,能一样吗!”马伯开始支支吾吾“哎,算了,横竖也不过是钟原出面发条微博的事情,哪儿有这么复杂!” 师父不以为然,横了他一眼:“哼!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呢!人家不过发条微博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还不发?” 师父说完马伯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搞得那些玩意儿,多大点事儿!”马伯傲娇的说。 “小事儿?”师父脸都挣红了,把我从他身后拽出来:“唐儿你来告诉马伯,让他知道你今天都遇到什么了?” “我……”我一时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主要惊讶的是,马伯和雪姨,从我出事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联系过我,原来是因为完全不知情? “算了”师父又把我拽回去,用手护着,指了指愣在一边的黄主任,“你说!” 黄主任突然被点名也是始料未及,颤颤巍巍站出来:“唐乙今天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和钟原的粉丝堵了。” “啊?”雪姨一脸关心的走过来:“孩子,你没事儿吧?” 我躲在师父胳膊底下摇摇头。 雪姨继续说:“这些年轻人,手里也没个轻重!有没有伤着你?” 我再次摇摇头。 师父回头看向她:“雪姨,新闻马上就会出来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怎么承受的起这么大的一个诬陷,怎么面对网上那么多暴民?” “为什么不告诉我!”马伯愤怒的看向黄主任。 “您、您当时不是在忙着嘛……我想着这点儿小事就不用叨扰您了”黄主任颤颤巍巍。 “小事?”师父迅速接过话:“我看在您这儿什么都是小事,我徒弟要是在你手里丢了人命也是小事!”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了,我能明确感受到他气到发抖的身体。 “没,没那么严重……”我弱弱的。 “你别说话!”师父转过来瞪着我,我讪讪的闭了嘴。 “马叔,您要是不解决好这件事情,我今天就带她走。” 师父说完马伯的脸色变了变,狠狠的瞪了黄主任一眼,一双圆圆的眼睛慢慢垂下来,脸黑的不像话。 马伯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我们:“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唐儿被人利用当垫脚石,即使她是清白的,可事情已经闹大,全国都认识她了。她以后还要在圈子里混,人家是大明星倒是很快就抽身了,可她一个女孩子,要人家怎么看她?您希望以后她每出一部新作品大家对她的印象不是优秀,而是捆绑钟原炒作吗?” 师父说的义正言辞,马伯的脸色又黑了黑。 思虑了许久,马伯抬起头:“那,我收她为徒?” 不等师父开口,我赶紧站出来:“不用了不用了,我没关系!” “唐儿”师父低头看我,我也抬头看着他: “师父,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我只有你一个师父” “嘿你个小女娃,不识好歹,认我当师父你还委屈了?”马伯气呼呼的走过来。 “没有没有马老师,只是…我没有什么天赋和能力,不配当您的徒弟。”我讪讪道。 “配不配的也是我说了算!”马伯急了。 “真的不用了马老师,我很尊敬您,也很崇拜您,但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低着头,这是实话。 “您看看,多懂事一小女孩儿,被人害成这样都还为您着想,你心里也不臊得慌!”师父愤愤的说着,我心里又捏了一把汗。 “其实……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黄主任接过话,见马伯盯着他,他又弱弱的把头低下,声音也变得很小声,不过还是被我们听到了。 “起码唐乙的名声保住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扯了扯师父的袖子:“师父,我真的不想……”师父按住我的肩膀,没有让我往下说,站在旁边的雪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干咳了两声 “唐儿这是舍不得你呢。” 师父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马伯抬起头,横了师父一眼,走到我面前“你刚刚叫我什么?” “马…马老师”看他脸色有些难看又立马改口:“马伯!” “以后叫干爹!” 马伯说完一甩手,回到沙发上坐下。 “啊?” 我僵在原地凌乱的不行,讪讪的看了看师父,师父没有任何表情,又看了看马伯,他一脸的肯定。我又偷偷回头看了看雪姨,雪姨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用一个笑容代替。 她向我走来:“额…这也好,也算个法子。孩子,我和你马伯家里有两个儿子,正好缺一个女儿呢!” “雪姨……”我呆呆的看着她。 “还叫雪姨?该改口叫干妈了!”雪姨拍了拍我,走到马伯身边坐下。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心查看师父的脸色。师父只是负气的看着马伯“马叔,您这样没用,您还是得明面儿上把事情整理干净了。” “臭小子!” 马伯死死的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我:“丫头,愣着干嘛,还不快来敬茶。” 我不确定的看向师父:“师父……” 师父冲我点了点头,“去吧”。他把我推到茶案对面坐下,见我还愣着,把茶水都倒好了,往我手里一塞。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将茶杯举起来,又重重的放下“真的不用!”我抬头对上二老的眼神:“谢谢马伯和雪姨的好意,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 “唐儿!”师父在我身后暗暗的拉住我。 我刚想站起身来对师父进行反驳,马伯把我叫住,“丫头,你抬头,看着我。” 我十分听话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时,圆圆的眼睛里像是装着一只雄狮子,有些坚韧,有些探索,像是要通过我的眼睛找到什么东西似的。我浑身不自在,感觉被他看穿了两个洞,坐立不安。 许久,他灼热的目光暗下,顺带着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 马伯清了清嗓子,说:“敬茶。” 怎么会是这个答案?我不敢相信的望着他:“马伯……” “敬茶!” 他一声呵斥,我肩膀抖了抖,也不敢看师父。在马伯的淫威下给他奉上刚刚倒好的新茶,随后又给了雪姨一杯。 马伯端着茶杯,语重心长的看着我: “丫头,我马学良今天喝了你的茶,你以后可就是我老马家的人了。从今往后你就有了爹有了妈,受了委屈吃了苦尽管来家里哭诉。但是三点你要记住:不做奸吝小人,不做狐鼠之辈,我们不求你对社会有贡献,但也要精忠爱国,尊老爱幼!” 我点点头。 马伯说完一口干了茶水,雪姨接过话 “孩子,虽然是认的干女儿,但我们老两口不会亏待你,回到北京就带你去见你爷爷奶奶,会把你当亲生闺女一样看待,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老两口的一片心意!” 我站起身来,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第74章 得到与失去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房间,我急不可耐的询问他。 我太想知道师父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了。 师父倒是不骄不躁,扶着我的肩膀到椅子上坐下:“唐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5月1日,我父母的忌日。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做主给你认了干爹干妈,你怪不怪我?” “不会,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 “哦?”师父饶有兴致“说说看,我怎么为你好了。” “你怕我事后无人撑腰,钟原打击报复,也怕我事后被人笑话,说我痴心妄想。就算是被冤枉的,但大众只挑自己想看的新闻来看,根本不会管我的委屈。” 马伯把我认下以后,舆论的风向就会改变,纵使钟原再有人气,遇上马伯这么个有威望的导演的干女儿,痴心妄想的就变成了他。况且马伯一向洁身自好,不参与娱乐圈的多种争斗,不会有人觉得是他在为新电影制造话题,大家只会认为炒作的是钟原。 师父满意笑了一下,把身体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我凑上去“师父,真的是钟原做的?” 他回头看我,有些意外:“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的?” “从第二次照片流出来开始!”我不假思索:“如果我们第一次被拍纯属意外的话,第二次也太不意外了。我去屋顶只是一时兴起,遇到钟原本身就不正常,再说了,第二次的照片也太假了。这哪里是偷拍啊,这根本就是有计划的蹲点儿好不好!” “不错,不算蠢,总算没有为色所迷!”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看不上他呢!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啊,一肚子坏水!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你刚刚分析的一套一套的,那你来猜一猜他的目的是什么。”师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记得他之前说过,马伯的片场不喜欢炒作,他这样不是等于在自杀嘛?” “说的没错,可他为什么要自杀?” “他不是内地的演员,搭上马伯的线应该很不容易,他应该本本分分的拍戏才对啊,为什么费尽心思搞这出呢?而且我查了他,他出道这么多年几乎零绯闻诶!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傻子才不会做呢!我想不出来……”我泄气道。 师父端坐过来,很认真的看着我。 “既然你都知道搭上马学良不容易,他肯定也知道啊,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让世人知道。和他同时期出道的演员现在奖项大一堆了,可他偏偏早年跟错了人,选片子的眼光不好,导致他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时期。 他现在三十好几了,看似名气虽然大,可数据是可以作假的,只有实打实的票房成绩才是真的。再加上他这么多年也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奖项,再错过这个机会,很可能就被后来者居上了。” 这次有这么好的一个镀金的机会,他想闷声闯一翻名堂,他的团队也不肯啊。马学良的电影你也知道,等拍好了包装完也起码要等到后年,错过了这个宣传期等到电影上映就没机会了。” 师父看我一愣一愣的,让我给他接了杯水,他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马叔一心扎在创作里,对于这些营销手段向来不管不问,因为马学良这三个字本身就很有票房号召力。到时候电影上映,票房成绩的好坏钟原这个咖位的人根本分不到羹,再加上他前面还有林之彦压制,拿奖也基本没戏。他的团队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想抓紧把消息放出去,让外面知道了他跟马学良合作,之后的商业合作和后续片约才是他们能抓得住的东西。” 我虎躯一震,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多的利益纠葛……所以师父之前跟我说的电影圈也并不是那么干净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是,炒作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坏事,只是因为他这次踢到钢板,把心意打到你头上来了。” 师父说着往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捂着被敲的地方:“对对对,我也纳闷儿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你不是说钟原出道以来零绯闻吗?” 我僵了一下“是啊?他就有过两次桃色新闻,但后来都是女方主动澄清的……” 师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说……”我不自觉捂起了嘴。 女方出面,他置身事外。好名声都给他了,锅都是女方来背! “师父,你还说他不坏,我看他坏透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担当都没有!” 师父看我气呼呼,笑了:“身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本身就有很多无可奈何。” 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就算你说破天,都不是他当懦夫的理由!”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我突然一惊,“师父,你让我不要讲话,可是今天我在片场门口做的事情算不算先澄清了呀?这口锅不会最后落我头上来吧!” 师父:“你今天做的很好,放心吧,有了马叔这颗大树,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可是师父……如果换成了别人,那马伯的干女儿不就是别人了吗?” “不会是别人的,一定是你。”师父肯定道。 “为什么?”我疑惑。 “马叔最近待你怎么样?” 我想了想“和以前一样,不亲近也不疏离。” 师父:“比对别人呢?” 我:“差不多,没有太大区别。” 师父:“那就对了,一个稀疏平常的女孩子,能来到马学良身边做助理,身份肯定也低不到哪儿去。他捆绑你,借机来探你的底又如何,反正找不到证据是他做的。就算找到了,圈子里也向来不会撕破脸皮。” “他估计也摸清了你的脾气,如果你是哪家大富大贵的女儿,事后跟你讨个好,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跟他钟原炒个绯闻两方也都不吃亏。况且他也没有做的太过,该和平相处的,还是和平相处。只是他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马学良的干女儿,这么说来,咱们还得感谢他。” 我听完直呼大开眼界。 “师父,你这么算计马伯,他知道了该多生气啊” “你怕马伯生气吗?”师父抱着手,斜眼看我。 我顿了顿“我其实怕雪姨,我感觉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你能唬得过马伯,不一定能唬得住她。” “我这个雪姨啊,平时最会讨马叔欢心,别看马叔平时最是维护女性权益,他们之前也有过嫌隙。” 啊?他们俩不是娱乐圈公认的模范夫妻吗? “陈晓雪是马叔的二婚妻子,马叔在她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生过一个女儿,后来和妻子离婚,女儿一气之下跟着前妻定居到了英国,这些年也没联系过。” “啊?雪姨她,她是……” 我想到雪姨那张漂亮又气质超脱的脸,始终说不出“第三者”这个词。 师父摇摇头“不是,他们是在马叔跟前妻感情破裂了之后才自由恋爱的,可惜马叔她女儿不知情,一心只想着雪姨是小三上位,逼走了她和她母亲,所以对马叔一家很是记恨。你不用担心,雪姨看马叔喜欢你,想用你讨好马叔还来不及呢。身边留一个知根知底的小姑娘,总比马叔一直惦记着前妻家的好,毕竟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听完不禁惊叹,师父原来已经帮我谋划好了这么多。就连我以后的处境都考虑清楚了。心里有些暖暖的,但一想到突然多了两个长辈,又有些手足无措。 夜里,马伯通过公关部门发布了声明。内容里写到近日有些不良媒体和群众侵犯他义女的隐私,他们已经联系相关部门进行处理,所有发布恶意信息的人都将提起法律诉讼。 马伯的声明发布不到5分钟,钟原的工作室也发布了新的公告。内容和上面的大相径庭,不过就是近日有不良媒体发布恶意信息损害了钟原先生的个人利益,工作室已经申请相关部门进行处理,要对这些人提起法律诉讼。 与此同时,钟原的个人微博账号发了一张“乌龙院”的图片,暗指整件事情纯属一片乌龙。没有一句道歉的话语,整件事情就像是解决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所有发布过关于这条新闻的媒体全都置顶了道歉公函。 刹那间,世界就像恢复了原状。我微博上的水军已经撤走一大半,还剩下些报复社会的咬着我不放。我嫌闹心,索性把微博关闭,注销了账号。 —— 陆柏青:你能想象吗?事情消沉后我与钟原再次见面,他跟我说话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关于这件事情的道歉也好,解释也好,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大人们似乎都不把它当一回事,这场风波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一干二净。我明面上得到了一个干爹,这好像足够填补我之前收到的伤害。而钟原最后的收场看起来滑稽可笑,但他为自己赚到了足够多的曝光和热度。在这场博弈中,所有人都像得到了,但也好像一同失去了什么。 第75章 徐一阳的绯闻 娱乐新闻从来都是三天一更新,三天以后我们之前发生的种种恩怨已经被全部遗忘。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来自于有了新的新闻目标。 中午吃饭,我听到几个女孩子在兴致勃勃的议论,隐隐听到“徐一阳”的名字,我赶紧凑过去:“徐一阳怎么了?” 看到我来,两个女生顿了顿,也没多想,把我带进了八卦队伍:“听说他女朋友把他甩了,在三里屯喝醉,被路人送去医院的。”小姑娘说的兴致勃勃。 “啊?他一个人吗?身边也没个朋友什么的?”我惊讶。 “谁知道呢?估计是看他不红,真正知心的朋友也没几个吧。汗,娱乐圈就是这样,你要是不红,连路人都不拿你当人看。” “是啊,他女朋友估计也是看准了他没前途,我听说啊,跟着一个大老板跑了。他俩好了十年呢!听说大学就在一起了。” 我想到元旦在海南遇到徐一阳时候他的样子,他那时候的一系列反常行为一下有了解释。 “徐一阳打拼这么多年,肯定也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被顶上热搜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两个小姑娘接着议论。 “说实话要不是这次上新闻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你没看过他演的剧吗?演过好多的,哎不过都是些婆媳剧,要不就是雷剧,没看过也正常。哎他去年有个电影在华影奖还提名了呀,叫什么《青城》。对了唐乙,《青城》不是你在跟吗?你不认识他?” 两个小姑娘朝我看过来。 我讪讪的笑了笑“见过,他人挺不错的。” “是吗是吗,快说说!” 我赶紧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去干活儿了。”怕她们抓着我说个没完,我迅速跑开。 剧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因为很封闭,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聚在一起八卦。 我逃到一边,偷偷拿出手机翻出徐一阳的新闻来看。 放下手机以后愁眉不展,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给他发个信息问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家相识一场,不过问的话又显得冷漠。 思索再三,我给徐一阳发了一个红包,再配上个表情包。 徐一阳倒是秒回,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我:徐老师,请你吃海底捞! 徐一阳:你6块6毛6是想让我去吃蘸底? 我:嘿嘿,不够的你添添嘛,当偶像不能这么小气! 徐一阳岔开话题:你最近在马导那里呆的怎么样? 我自嘲道:前两天还上头条了你没看到?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转移话题了。 徐一阳: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倒是不小。 我看徐一阳状态也不差啊,新闻里弄得像他几乎要为爱快要一蹶不振了似的。想了想,我给他回过去: “徐老师,大理最近气候可好了,云南的云低的就像伸手就能摸到似的,您不想来赏赏?” 徐一阳:我后天就要进组了,没空陪你赏云啦 不等我回,他又发过来:等你回北京我请你吃海底捞。 徐一阳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去北京呢? 趁着一天下午的休息时间,我又来到喜洲古镇,上次在老爷爷那儿拍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取呢。正好我手里有最近拍的胶卷可以送过去让他帮忙冲洗。 看我趴在橱柜上百无聊赖,爷爷凑过来跟我说话:“丫头,听说你最近上新闻了?” 我抬起头,“这事儿您都知道了?” “前两天过来了好几拨人,要问我拿你照片呢,我就寻思着不对劲儿,是我孙女儿跟我讲的。” “没给您添麻烦吧?”我愧疚道。 爷爷倒是从容的笑着“没有,能有什么麻烦啊。照片我也给收起来了,你要不要把那个小伙子的一块儿带回去?” 我想钟原应该不在乎这张照片,摆手拒绝了。 我跟着爷爷进了暗房,在红外线下我的胶卷一点一点显像。“爷爷,您怎么不弄一个电子的扫描仪呀,现在的人都喜欢电子的照片存在手机里,都不怎么喜欢收藏这种纸质的照片了。” 爷爷看看我:“有,不过我儿子最近出差了,平时都是他在弄,我也不会!” “那我帮您研究研究?” “你可别给我折腾坏了!”爷爷凑过来。 “坏了我赔给您!”我兴致冲冲的跑到扫描仪旁边,翻开了使用说明,一步一步的照着说明操作。 折腾了一下午,我总算把我的照片全都冲扫出来,不过因为手生,位置没放对,歪了好几张。不过我也没失望,欣然的收好。 走的时候又买走了几卷新的胶卷。从照相馆出来,天已经擦黑。我在手机上编辑邮件把刚洗出来的照片发到陆柏青的邮箱里。也顺便用微信给徐一阳发了几张过去,就是炫耀一下我刚刚斩获的这玩意儿有多好,表明他不来大理有多么可惜。 徐一阳很快就给我回了,陆柏青依然没有消息。 —— 这天傍晚,我们要踩着晚霞拍摄村子被日本人烧村的戏份。从早上起来就忙的晕头转向,引火药车进片场,设置爆破点,指挥群众演员走位,踩摄影机位等等。马伯从早上开始一口水都没喝,不只是他,我们导演组的几位都是一整天没有进食。 在执行导演的协调下,所有部门都已经准备就绪,大家都这么定在原地,等着太阳落山。我借此机会偷偷啃了两口面包,还没来得及喝水,马伯守在监视器前对着对讲机说: “各部门注意!” 所有等乏了的工作人员全都全神贯注。 “场记打板!” 马伯一声令下,场记老师跑到一机位前叫板“” “爆破组!” “standby!” “录音组准备!” “standby!” “演员组准备!” “standby!” “摄影准备!” “录!” “第58场三镜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爆破组点燃火药。 我蹲在监视器前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刻,所有的声音,破坏都是真实的,带来的伤害也历历在目。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起了9年前的那场地震。 一时觉得,像马伯这样不计成本1比1还原灾难现场的拍摄行为实在了不起。历史不应该被遗忘,而影像作为呼唤民族精神的介质再合适不过。 第76章 不切实际 我6月底的时候请了假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因为赶着日程回来,考完试就匆匆回了剧组。回之前,倒是约着方闻吃了顿饭。 他对我的新闻事件和冒出来的“干爹”一个字儿也没问,倒是我,很关心他未来的打算。 方闻甩甩手告诉我他要考研,我虚伪的祝福了一下,然后真心实意的告诉他考不上可以来我这边,“反正你是天津人,毕了业也要去北京的。” 方闻愤愤的说我不盼他好。 我发现,其实不自觉的我也在把未来的规划往北京转移。至于我要买大房子的事情,早早的就被抛在了脑后。 跟着马伯的几个月让我对电影产生了敬畏心。我居然也暗地里萌生了想要努力把这个东西学好的意向,至于安家立业,还是以后再说吧。 听到方闻说考研,其实我也有些心动。 总归将来工作要定在北京,我先考个研过去,比较好落脚。 可还不等我把计划告知师父,他已经早早帮我决定了去向。马伯帮我谈好了徐成之导演的剧组,也是一位新生代里比较出名的导演,我同样过去做导演助理。 对,我还是不太习惯叫他干爹。孑然一身这么多年,突然有了亲情的束缚,这一切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即使他对我像师父一样一心一意,认真为我筹谋,毫无保留的教我知识。我的资源在外人看起来好到飞起,但我并不是出生在那个阶级,很明白“德不配位”是什么意思。于是乎心里有些打鼓。 在这方面我和师父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他觉得我天生就应该和那些大导演站在一起,拍最有影响力的电影,雕能代表国人荣誉的艺术品。 我想师父可能忘记了,我生在w市,爸妈不过是祖国边陲的小小公务员。 我本本分分的在剧组呆到十月份,杀青之后赶在毕业论文开题答辩前回了学校。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独自走在机场里,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认识的那个男孩儿。 我们认识一年,却已经超过半年没有联系。 我坚持给他发了半年的邮件,孜孜不倦的跟他分享我每天的趣事,我某个时刻的成长。可那些珍贵的回忆就这么沉入了大海里。 陆柏青就像是随意相识三五个月的剧组同事。我在剧组的这些年结识了不少人,却在事后大家都默契的不再联系。可陆柏青于我,终究还是和其他同事不太一样。起码我对他掏心掏肺过,所以这半年来的不回应,我多少还是有些伤心。 这段友谊来的突然,陨落的也这么仓促。 有时我也很庆幸他的不回应,起码让我在倾诉时可以毫无顾忌畅所欲言。或许那个邮箱早就被弃用了,亦或者艾瑞克给我的时候输错了某一个字母。我知道他看不见。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看。 这个邮箱,变成了我的私人树洞。 —— 开题的这天见到了我所有同学,有些人我这四年基本没怎么见过。这次回来大家都有很大变化,不再有人对我冷嘲热讽,相比起这个,他们更关心毕业后大家的打算。 即使同窗四年又如何,大家终究不过是彼此生命的过客而已。 “所以他们早些年老盯着我不放干嘛呀!” 我愤愤的撸了串儿肉和方闻说。方闻捧腹大笑,喷了好大一口酒。 和方闻一起吃完烧烤,准备往回走,方闻突然停下:“唐乙,我今儿不送你了啊!” 我停下来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向我们走来的女生。 “哟,小子,恋爱啦?”我朝方闻吁了一声。 方闻不好意思的朝我挠挠头,女生走到我们跟儿前停下,我认出她来“李梦雨?” 李梦雨甜甜的笑着“学姐好!” “我说你小子嚷嚷着要考研呢”我往方闻肩上砸了一拳:“原来是想要陪女朋友多呆两年” 方闻冲我傻笑了两下。 “学姐,你和陆柏青现在怎么样啦?”李梦雨朝我凑过来。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那小子跟我赌气,半年多没搭理我了!” “啊?这么严重?”李梦雨惊讶道。 我耸耸肩,然后朝她挤眉弄眼“你不是自个儿想问吧?”想起王洁来,我这么问她。 李梦雨心虚的笑了笑“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王洁现在和小林在一起呢。” “哟,这倒是稀奇。”我摸摸鼻子,之前那些小粉红泡沫原来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嘛,还好没有对外说过,不然要丢死人了。 “没关系学姐,我还是你的唯粉,等你红了我就当你的粉头!” 我笑的前仰后合,一口应下。 陆柏青啊陆柏青,你的追求者都已经跑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 10月底我乘机到了徐成之导演的剧组报道,有史以来第一次参与了剧本研讨会,也是我第一次去马伯家里。 他们家坐立在北京二环边上一个花园小洋房里,一共两层,不大不小。外面有一个小花园用来停车,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很中式,也很厚重。雪姨把我领进屋,“一郎、次郎,快下来,姐姐来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并肩看过来,简直就是小版的马伯和迷你版的马伯。 他们爷仨儿长得也太像了吧!! 走进一看,弟弟马次郎要稍微好一点点。他长得更像雪姨,五官更为清秀一些,哥哥马一郎那浓眉大眼的粗狂相貌才像缩小后的马伯。 “这是你们干姐姐,以后要叫唐乙姐,听到没有。” 雪姨说完,马次郎用圆鼓鼓的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好奇心。马一郎看起来15、6岁的样子,已经懂些事理,所以对我不是很欢迎。 不过他们俩的名字,马伯取的也太随意了吧。 嗯,即使进了家门,我依旧不习惯“干爹”这个称呼。 从马伯和雪姨能带我进家门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们说认干女儿并不只是说给外面听听。我觉得他们这样做让我受宠若惊,但惊总是要比喜大得多。 两位老人都已经八十多,奶奶卧病在床,爷爷倒是精神些。不过奶奶一看到我,就拉着我的手喊“瑞瑞”,我感到很奇怪。 雪姨也只是打着哈哈,没有为我解答。 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去内蒙,我拜访了一下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出了马伯家以后觉得很是没劲,这个干爹认了也没什么意思。 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区,左邻右舍不知道住了多少名人,随便拎一个出来在相应的领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住进来也没辙,而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背着书包来了。 我觉得一切来的都太不实际。 第77章 目睹潜规则 11月初徐成之导演的戏正式开机,我站在剧组安扎在内蒙的片场,才稍微弥补了一切踏实感。 徐成之导演的电影故事讲得是一个关于猎杀稀有动物的犯罪片。我通过新电影又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和大明星。 有了前车之鉴,我在剧组里很是低调,和谁都保持着安全距离,也不跟谁单独行动。这个团队平均年龄较轻,气氛很活跃。 气氛活跃,就意味着会多生事端。 “导演,你说过会给我加戏的,你可别忘了啊!”电梯在一楼停下,我看到黄副导演搂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 我认出这是一个跟组的特约演员。 来人看着我,我定在原地,有点后悔这时候要出门买泡面。 “你……”黄副导演指着我。 我赶紧低下头“黄导。”说完匆匆跑了出来。 女人的嗤笑在我身后传来,我一刻也不敢多呆。 第二天开工,我们a机突然换了新的剧本,我因为要帮导演对戏于是多留意了一下。发现剧本中饰演饭店老板的女儿突然多出了三场戏。拍摄从来都不是导演和导演助理的任务,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好。于是准备蒙混过关。 拍摄到一半,女主角突然闹起来。 “这明明就是我的戏啊!我要传递这么重要的一个情报,让一个跑龙套的替了我不是太奇怪了吗?导演呢?我要找他!” 我和徐导演抬起头来,迎上来饰演女一号的温雅和在旁边黑着脸的黄副导演。 “吵什么?”徐导演看着温雅问。 温雅看到徐导,雄赳赳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语气中委屈又不乏撒娇“导演,今天通告单上不是说我有9场戏吗?怎么就突然变成6场了。” 徐成之黑着脸看向我“怎么回事?” 我默了默“我不知道,统筹的事儿不归我管。”温雅瞪了我一眼,我权当没看见。 徐导一句“那归谁管的谁站出来!”四周安静下来,不敢说话。 黄副导赔着笑上来“我和编剧商议了一下,以女主角现在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么冒险的动作,所以就改了。这个老板的女儿不过是个道具性人物,帮助完成了这个任务后面才死得其所啊。” 徐导黑着脸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剧本。我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见他不说话,黄副导又凑上来“徐导,朱制片也是这个意思。” 言外之意,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呗。 徐导看了他一眼,把我们所有人都支开,自己不知道在跟黄副导说些什么。 我惊叹这个黄副导好大的口气,居然敢用朱制片来压徐导。又感慨,制片人当道,导演被压制的身都翻不过来。 还是马伯的剧组呆着舒服些。 徐导和黄副导说完话后,叫来制片人把温雅支走,这场戏最终落在了那个女人手里。得到这个结果,我看徐导的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他心里也一定很不是滋味儿吧? 第二天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到餐车取餐,无意听到了几个女生在碎碎念: “哦哟,那个姜丽不得了诶,连温雅的戏都敢抢!谁不知道温雅的金主是公司高层啊!” “切,公司高层算什么,我听说啊,姜丽昨天晚上可是跟黄副导一起吃的饭,黄副导跟朱制片可是表兄弟。朱制片后面是谁?那直接是云成集团好不好!” “云成集团?咱们这个戏不就是云成集团投资的嘛!” “可不是嘛,所以公司高层算什么,见到投资人还不是得摇尾巴。” “我看那个姜丽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可没准儿,我听说温雅还有一层背景,她舅舅是劲发集团的高层,这件事情啊,我看没完。” “也是,好歹温雅也是女一号,这么被一个跑龙套的压制,论谁心里能过得去啊?而且姜丽爬黄副导的床可是有实锤的,我听说有人看见她搀着黄辅导进的电梯!” “真的啊?” 我听到这里打了个激灵,赶紧抱着饭盒走开。 “诶?唐乙,你不来跟我们一起吃吗?” 我指了指徐导的方向,“不了,我去前面吃。” 议论的指标突然换了方向: “啧啧啧,导演助理了不起啊,看她显摆的。” “嘘,你敢说她?” “她怎么了?” “上半年钟原的绯闻你没看啊?” “那个人是她?” “嘘,小点儿声!我听我表姐跟我说啊,是钟原想捆绑她炒作,却没想到她是马学良的干女儿,直接踢到钢板了,差点儿没被开除!还是公司出面好说歹说才劝了马学良把钟原留下来。” “真的啊?她那么牛?马学良都这么老了,还当人干爹呢?” “不是那种干爹。这种话也不好乱说,连着陈晓雪一起认下来的!” “我还以为她也有金主呢,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就跟在导演旁边,原来是京圈儿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人还没走远呢。” …… 我把这些疯言疯雨全部都听在耳朵里,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我在马伯的剧组感受到了电影的另一番魅力,却又在徐导这里体会到了更腌臜的生活百态。这个落差让我一时适应不下来,回了房间以后闭门不出,安心刷着我的电影片单。 晚上11点我听到门外有吵闹的动静,趴在门边上想听一听,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开门,怕招惹是非,索性戴上耳机。 夜里1点,我看完电影,门外已经安静,我偷偷打开门,什么变化也没有,刚才的声响就像是我的一场幻觉。 第二天清晨,我接到通知,女主角临时换人。 这个通知仿佛是一个炸弹,整个剧组一下炸开了锅,所有人对此议论纷纷,都在猜忌温雅被换掉的原因,以及下一任接档女主会不会是姜丽。 我没时间参与八卦,跟着徐导在片场里不紧不慢的忙碌着。兴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徐导朝我看来:“怎么?你也想知道女主角是谁?” 我笑了笑,“没有,我只关心人来了以后我们要补拍多少场戏,我还想回家过年呢。” 我的冷幽默也许打动了徐导,他身上的戾气淡了些。 第78章 换角风波 拍完今天的戏份,我回到酒店正准备休息,导演组临时通知开会。 来到会议厅,听到大家议论的都是要补哪些戏哪些戏可以放过时我就知道,温雅被换的事已经板上定钉了。 新的女主角不是姜丽,是出品公司旗下找来临时救场的演员。我听制片人说了一嘴女演员要价多少多少,心想这个女主肯定也不是善茬儿。 好在前期温雅的戏份不多,我们只划出了20场戏份要补拍,除了台词较多的第8场,其他都不是太复杂。 制片组放话给我们一个星期的补拍时间,徐导勃然大怒:“你开什么玩笑!这起码要15天才能拍完!” 朱制片倒是不温不火“许晚晚的片酬要的那么高,我们制片组拿不出这么多经费让你们耗。” 徐导一听更急了“可不是我们导演组嚷嚷着要换女主的!” 朱制片从容得很,二郎腿翘着,背往后面重重一靠,“我看你们这些戏份也不是很难嘛,补几个特写的,其他的就这样吧,实在不行还能抠图。” 徐导震怒:“这样的电影你也敢找我拍?”徐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朱制片被压制,一时说不上话来。 过了许久,朱制片说:“十天。” 徐导刚想说话又被朱制片堵回去“这是公司能让出的最大限度了,大家辛苦一下吧。”说完不等徐导回应,赶紧收拾了东西出去。 徐导在原地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摔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指着黄副导“你干的好事!” 黄副导不愧是朱制片的兄弟,说话的口气和朱制片如出一辙:“导演您别拿我撒气呀,还不是那温雅仗势欺人,平时就狗眼看人低的,这下被人收拾了是她活该,这怎么能赖我!”说完也不紧不慢的出了去,留下徐导一人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我看周围人都不说话,几个执行导演都坐在原地不动弹,起身拿了扫帚来把地上清扫了。“徐导,咱们今天晚上开会讨论剧本还是什么时候?” 徐导看了我一眼,直着眼睛坐下。我能看得出来他气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去把摄影组的几个叫来。” 我得令,一秒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叫人。 我们生生开会开到了凌晨4点半。因为基数庞大,停工一天就是高达500万的损失,所以b机也不敢耽搁,我们只能把a机的少部分戏份给b机,而很多已经损坏的场景道具都还要重建返工,工作量非常大。 我又想起马伯一边拍一边改的任性行为了,有多少人要为此配合工作,又有多少人要做出无畏的“牺牲”。 讨论了几遍之后大家觉得工作量大到无法完成,只能先停了男主角的工,a机把精力全部放进补拍里。美术组的更惨,要连夜返工还原场地。我想如果这是在马伯的剧组,出了这种事情大家肯定都会前去帮忙的。 可惜这个剧组的向心力十分散乱。尤其是黄副主任带的b组,凝聚力那叫一塌糊涂,不是自己的活儿连问都懒得过问。 散了会,美术组就要前往场地,女主角明天到位,补拍的工作后天就要开始。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因为美术组的吴老师我很早之前就跟过他。之前他跟的组也都其乐融融,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想了想,我钻进他的车里,一同跟了去。 之前跟也师父做过美术,所以不算手生,加上吴老师也是老熟人了,大家彼此都熟悉,投入工作比较迅速。 早上十点,a组就要开工,我不敢多做滞留,坐车回到片场。在车上打了个盹儿,下车时寒风一下吹过来,瞬间把我身上的寒意驱走。我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徒步走进去。 下午我们收工的时候美术组那边也收了工,晚上导演组和女主角见了面,我终于得见许晚晚,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强势性格,反而温温柔柔,长相精致说话也细声细语,和温雅张扬在外的妩媚与妖艳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看起来很好相处。 “许老师,这是你这几天的通告”我把她的通告册子送到她手里,许晚晚颠了颠这本厚厚的册子,吓了一跳。 “这么多?”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进度有点赶,这几天可能要辛苦您一下。” “行吧” 许晚晚脸上写满了苦恼,但她知道自己是补角,应该早就预料这几天不会好熬。 进到会议室里面,许晚晚把头从剧本里抬起来,一双精致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我。我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摸了摸脸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歪着嘴轻笑了一声,“没事。” 徐导进来以后听他们讲话我才知道许晚晚早先也试过这个戏,本来以为是自家公司的电影会很稳,冲着徐导的名头自降片酬要参演。不过云成集团还在转型影视投资,有意与外司联合制作取经,就被温雅钻了空子。 现在人家不仅不用自降片酬了甚至还多叫了好多数,不得不说什么叫造化弄人啊。 既然许晚晚懂戏,那么我们剧本对起来就顺利很多了。 为了赶进度,我们把几场戏换成了晚上拍,这样下来十天的行程排的紧紧的,其中还有两天小夜,一天大夜。 开会到凌晨一点,确定好这些行程后,我们分别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时许晚晚似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莫名其妙。后面几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没有时间想别的,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洗了澡就倒在床上迅速入眠。 接近12月,内蒙迅速进入了最低温,走出房间成了最艰难的事情。许晚晚看起来娇生惯养,但是在这天寒地冻的野生场地中,也都坚持下来。演员组是整个剧组里最保护的一个群体,连他们都没叫苦,我更是不敢叫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累到整个身体都快散架。这几天都是无缝衔接的超强密度拍摄。除了在酒店休息,就是在片场奔波。徐导除了工作时候,其他时间都一言不发。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人在压力巨大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在自己的情绪中陷入一秒钟,生怕下一秒就振作不起来。我拍摄《盘龙河旁》时候的状态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大闹脱离思考,就会飞快懒惰起来,然后情绪就会极其崩溃。 不过我的经验也不多,人家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我调节能力应该很强,不存在我说的这些事情。 总之,不能再想了,明天还要继续开工! 七天戏份拍摄完成,下午休息了大概四个小时,又要马不停蹄转场夜戏。我利用休息时间跟着吴师傅的组先去往了场地,帮他们布灯光,演员组赶到时正好准备完成。 偶尔也会困到想吐,但一看大家都那么全神贯注,掐了一把大腿又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又冷又困还非得精力集中,这种苦楚真不是一般的难熬。十天下来差点没把许晚晚熬哭,大夜收工的时候是早上6点。导演喊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下心来,比杀青还让人轻松。 遣了许晚晚回去休息,我和徐导又要赶到a机那边。 徐导今年也四十来岁了,我怕他熬不住,关切的上去问候。徐导倒是爽朗的摆摆手“干我们这行儿的习惯了,我手底下这帮师傅们,能四五天不睡觉呢!” 我惊呆“真的!四五天不睡觉,那不得猝死了?” “也不全是”摄影谢老师走过来“在片场还是会打盹儿” “老李他们干灯光的最累”谢师傅把李师傅拉过来:“调灯光最熬人,比我们干摄影的苦多了!” 我说为什么在片场一有休息时间李师傅和他手底下几个人就靠在旁边睡觉呢,做灯光确实很累,而且高温下还很危险。默默捏了一下我之前被灯光烤伤的手。 大家都太不容易了…… “那你们是怎么调节的?”我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凑过去。 “能怎么调节?睡觉呗!”李师傅把腰板都立起来了:“我有一次在家里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身体不行喽!倒是小唐,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能吃苦?” 我讪讪道:“没有,其实我早就熬不住了,看几位师傅还精神着,不敢打瞌睡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困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这边少你一天也能开工。”徐导拍了拍我的肩。 我摸摸鼻子,就快答应下来了。但这才刚回到a机,我今天不跟的话怕后期赶不上徐导的进度,于是说:“那不行,万一我走了,您今天有什么独家绝学我可就学不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位师傅又是爽朗的笑着,原本死气沉沉的清早,终于变得灵动起来。然后,我利用调休的一个周末,足足睡了40个小时,总算明白了他们说的猝死边缘是什么感觉??? 第78章 又见徐一阳 打完这场仗,我们的拍摄进度终于爬上正规。拍摄到12月底时,听说隔壁也来了个电视剧剧组,一打听才知道是徐一阳也在!。 我觉得实在有些妙不可言,在包头的一家羊肉火锅店里,徐一阳见我心不在焉,以为我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追问:“你笑什么呢?” 我放下筷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徐老师,你说咱俩有没有缘,去年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跨的年。” 徐一阳笑了笑,我看到他那一口大白牙心情一下舒畅起来。 “今年怎么不见你那个小侄子给你打电话了?”徐一阳吃了一口肉,看向我。 我郁闷,“怎么都在跟我问他?不知道,他失踪了!” 徐一阳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找话题“那你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办?” 我随口道:“不知道呢,徐老师您到时候有空吗?” “你要实在没人陪呢,我可以调一下档期。” 我想到上次有演员调档期,搞得我们摄制组的同事忙的手忙脚乱,赶紧摇头:“不了不了,太麻烦了。” 徐一阳看我的样子,笑着问“怎么?” 我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汗,你们演员组的调档期就一句话的事儿,苦的可是我们摄制组的人啊” “看来你在这里呆的不太开心啊,没交到新朋友?” 我噘了噘嘴“剧组的朋友有什么好交的,认识多了麻烦。” 徐一阳一脸的欣慰:“你这一年长大了不少。” 我不说话,安心吃着我的涮羊肉。 “你们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许晚晚?” “对呀”我抬起头:“您认识她?” 徐一阳顿了顿,刚想说话,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你们同行,认识也不奇怪!” 他笑了笑,绕过话题:“我最近戏份不多,到时候收工早了带你去吃火锅。” 我抬头,一脸高兴:“说话算话!” 徐一阳点了点头“我的粉头过生日不大办一场怎么能行呢。” “嘿嘿。就知道粉你不吃亏!” 自从我跟着马伯进组到现在换了徐导的组,我后半年跟师父见面一共加起来也不到5次。想到这里我还满失落的,不知道今年生日师父会不会过来。 我摸了摸去年师父送我的项链,裹紧大衣,搭着徐一阳的顺风车回了酒店。 进电梯的时候又碰到黄副导带着那个姜丽出来,我低下头不去看。这几个月姜丽凭借黄副导的关系一路从跑龙套加戏到了女二号,徐导已经绝望了。绝望的不止徐导,就连救场的许晚晚也是一肚子苦水。 剧组里上上下下无一不在抱怨,可没有谁敢对朱制片有异议。这个乌烟瘴气的剧组呆的我实在压抑,只想赶紧结束了回到师父身边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礼貌的朝他们点了下头。 正准备越过他们,姜丽身上突然掉下个东西来。我低着头,看到是锡纸包装的一个方方块块的小东西。 “亲爱的,人家东西掉了啦!”姜丽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传来。 黄副导碍着有外人,也不好发作,只能愤愤道“掉了捡起来就行了嘛!” “可是人家腰好酸哦,弯不下去,是你要用的东西诶!”姜丽继续软绵绵的说道。 她的话让我十分好奇,偷偷的瞄了几眼,饶是我再没有感情经验,也在学校卫生站见过这玩意儿是那啥用的套套t_t。 “你个小妖精,我真是把你宠坏了!”黄副导说着正要弯腰,却被姜丽挡住。 我正对她的行为鄙夷,眼看着姜丽扭着腰肢的向我转过身来:“唐助理,你帮我捡一下” 我顿了一下,别的也就算了,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让我碰,不害臊! 本来准备息事宁人,但人家骑到我头上来了我也不能任人欺凌。 我不看她,直接把头转向黄副导“黄副导,我要是捡起来可就不还了,您确定要我捡吗?” 黄副导眼神开始有些闪烁,拉过姜丽“你瞎说什么呢!爱捡不捡!”说着甩下姜丽自己往前走了。 姜丽愣了我一眼“哟,看不出来唐助理本事挺大呀!” 我捂着嘴巴干咳两声,有些不太自在:“您这么说可真是太谦虚了。” “你……”姜丽愤愤的望着我,一句话也接不上来,踩着高跟鞋就走了,最后这个避孕套也没有人来捡。 回到房间,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姜丽再没脑子也不应该疯狗乱咬人啊。该不是剧组里有看我不顺眼的嚼了我的舌根? 可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有哪里得罪了人,生怕姜丽还有后续行动,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徐导。省的姜丽后期再对我打击报复。 我去到徐导的房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徐导又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两个腌臜的玩意儿,以后再有电影,给多少钱跪着求老子老子都不拍!” 我很理解徐导的心情,朱制片和黄副导有多烦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这个剧本是徐导带过来的,徐导很可能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乖乖的背着手“知道了,我也只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没做错事,别到时候有什么脏水的往我头上来,不好对您交待。” “嗯,你做得对。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平白无故欺负你,回去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从敞着的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我徐一阳教给我的法子,但凡是进异性的房间,不管是不是工作,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都敞开门说话,这样可以不自觉的杜绝很多是非。 徐一阳说,剧组最是说话不用负责的代表,一旦被传谣言,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唯一能做的就是自证清白。 果然生日的这天师父没出现,他给我打电话时人还在南沙群岛,而我和徐一阳已经坐在包头的海底捞里了。我和师父重复了三遍他才确认我说的是徐一阳本人,一脸狐疑的望着我,“你把手机给徐老师” 我不确定的把手机递过去,徐一阳从容接过。隔着桌子,师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阳哥,这丫头什么时候混到你那儿去了?” 我赶紧凑过去,挤进屏幕里:“师父,你干嘛管徐老师叫哥呀?” 明明人家比你小来着。 师父在电话那头噎了下,徐一阳接过话:“叫什么都一样,我们下一部戏还要合作。” 我惊喜的快跳起来:“真的啊!我也要去!” 师父隔着手机屏幕板着脸:“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一下就泄了气,“我又有什么事情要做啊……” 这一年我本本分分照着师父给我的安排走,虽然学到了很多东西是不错,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师父看我快哭出来,笑我:“你害不害臊,这个样子让徐老师看见了还不笑话你?” 我抬起头:“徐老师才不会笑话我呢!”说着我威胁似的愣了愣徐一阳。 徐一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哟你们俩真是,酸的我,不讲了不讲了,你们自己腻歪去吧!” 徐一阳的话让我很受用,我又接过手机:“师父,我们还有一星期就杀青了,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行,但是我今年不能回去过年了。” “我陪你在那边过年呀!” “你要去马叔家里过年。” 师父肯定的语气让我心一沉:“啊?” “怎么?刚认的干爹就不要了?” 我心里又一沉,我总感觉师父这一年的安排一直在把我往外推,有一种……想甩开我的感觉。 这个心思刚冒出来让我打了个不小的激灵,压抑的不得了。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啊?” 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回过神,徐一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讪讪道:“我能考虑一下吗?”师父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我打断,“师父,我今天过生日你就不能说点儿开心的事儿啊!” “嘿你这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我今年21了!” “行行行,你大了,翅膀硬了!” 我不服气的噘着嘴。师父把电话挂断后,我和徐一阳安静的吃着饭。吃到一半,服务员推了个餐车上来,餐车上放着一个小蛋糕。 想到去年也是和徐一阳在海底捞吃的蛋糕,我觉得有些心酸。 好在今年的蛋糕口味是我喜欢的,我猛吃了一大口,把这份心酸压下去。 徐一阳趁着我吃蛋糕的间隙,拿出一个礼物盒。 “是什么呀?”我惊喜的望着他。 “打开看看。” 我会意,打开盒子,一个拍立得静静在躺在里面。我开心的不得了。 “喜欢吗?” 赶紧把头点成拨浪鼓“喜欢喜欢!” 吃完饭,我和徐一阳去看了场电影,回到酒店时,是晚上11点。 我打开邮箱,收件箱里都是一些工作邮件,发件箱里一连串的都是陆柏青的号码,最近的是他生日那天我给他发过去的生日祝福。 我心想,陆柏青心究竟得有多狠啊,能这么久不回复我。 想着我又愤愤的点开编辑界面。 —— 陆柏青:去年的生日礼物我都忘了讨,今年的一起欠着,下次一起给我!(??へ??╬) —— 发送过去后我又有些后悔,他对我爱答不理,我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好没意思。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第79章 在马家过年 姜丽和黄副导那边不再闹什么幺蛾子,我总算熬到了杀青。在这个剧组里,我除了对徐导和吴师傅有些不舍,其他真没什么好留恋的。于是就在第二天大早,匆匆订了机票前往南沙群岛与师父汇合。 除了师父,艾瑞克也在,还有一个老面孔:刘雨晨。 我犹豫着想打听陆柏青的消息,不过都被艾瑞克支支吾吾糊弄过去。几番挣扎,我最后也放弃了。 师父在外忙碌,我就乖乖待在屋子里写论文,论文写完了就研究新故事,偶尔也约着方闻打打游戏。有时艾瑞克和刘雨晨休息了,我们就约着一起开黑。 转眼就到了2月中旬,又到了过年的时间。今年过年不太一样,虽然平时的生活也都离不开剧组,但真正在剧组里过年我还是第一次。 师父好说歹说我依然拒绝只身前往北京,他冷冷的晾了我两天,后来被我逼得没办法,告了假在大年初三的时候带我去马家拜年。 师父给我装了礼盒,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以后就要转身回酒店。 “师父你不进去吗?”我奇怪道。 “不去了,你吃过晚饭我来接你。”师父拍拍我的头,留我一人在冷风中凌乱。 我到马伯家里的时候他们正在包饺子,除了马伯一家之外还有马伯弟弟一家。哦,我应该叫二叔。 雪姨带我去看过奶奶,奶奶身体有些好转,正靠在躺椅上隔着窗户晒太阳。看到我过来,倒是亲昵的拉过我的手:“瑞瑞,是瑞瑞来了吗?” 我疑惑的看着雪姨,雪姨不好意思的笑笑,对老太太说:“妈,是瑞瑞,瑞瑞来看你了!” 我才反应过来瑞瑞可能就是马伯的大女儿。 “瑞瑞呀,长这么大啦!来这里来这里。” 雪姨拉了拉我,我赶紧接道:“奶奶,过年好,我还给您拜年了!” 奶奶听到我说话,表情有些失落,我正觉得疑惑,她把我又往那边拉了一点“你妈妈好吗?” 为了我安抚老人,我顺应着她的话,“好,一切都好,奶奶您也要好好的,赶快好起来!” 我拉了个椅子,陪奶奶说了会儿话。出来的时候奶奶给我塞了个红包,我犹豫不决,找到雪姨,想把红包还给她。雪姨冲我笑笑,“奶奶给你你就收着吧,说明奶奶喜欢你!” 奶奶喜欢的恐怕不是我,是瑞瑞吧…… 正犹豫着,雪姨安抚我,“不好意思啊,奶奶年纪大,有些神志不清,把你当成瑞瑞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 饭桌上,马伯、雪姨和爷爷都分别给我发了个红包。 我第一次见马家二叔,只听说他一直在影视行业做投资,倒是跟马伯性格差不多,十分豪爽。马二婶婶也给我递了个红包,我没好意思接,推脱了两次,雪姨帮我接下。 回到座位上马次郎恨恨的盯着我,我把来之前师父给我准备的两个红包给马一郎和马次郎送过去。 雪姨本想拒绝:“你还是学生,怎么能给弟弟们发红包呢” 我赔笑“我现在也工作了,应该的。” 雪姨顿了顿还想说什么,马伯迎过来,“给就接着,孩子的一片心意。” 我笑着回来坐下,马次郎愤愤的凑过来“我听说了,你是来跟我抢老爸的!哼,别以为一个小小的红包就能收买我。” 我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可你接了我的红包就是我的人了。” 马次郎给我塞回来,“那我不要了!” “接了的红包还回来可不吉利啊,得罪了财神爷爷长不高,等你18岁了也这么矮!” 马次郎黑着脸气呼呼的又收回去,我看他嘟着嘴很是可爱,满心欢喜的摸摸他的头。旁边发出一声冷嗤,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马一郎,回到桌面儿上装作若无其事,并没有应他的战。 这个叛逆期的男孩儿才是最难讨好的,我也不用做无用功。 吃完晚饭我们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马二叔一家告辞之后我也准备撤。爷爷正在客厅陪马次郎玩儿,我看了眼奶奶就告别了大家。 出到小区门口破天荒的看到马一郎,他对面站着个小女生。 早恋? 我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们。马一郎看到我气冲冲的跑过来,“你看什么!你敢告诉我爸我就弄死你!” 我也毫不示弱,“你凶什么!多大点事儿,我才懒得搭理你。” 马一郎看我一脸的不在意,黑着脸“最好是这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没了爸妈,想来抱我们家大腿是吧?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在家也会找人盯着你。你别以为奶奶喜欢你你就得意,奶奶根本就不认人,她是把你当成马一瑞了!” “马一郎,你嘴巴再不干净我就给你妈打电话了啊!” “你……”马一郎朝我冲过来“你再说一遍,谁嘴巴不干净!” 我对付这么一个小屁孩儿还是游刃有余,也不管天气有多冷就撸起袖子“你一男子汉大丈夫,还想打我不成?” 一句话把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看他气得要死又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表情,有趣至极。 师父的车缓缓开过来,我冷酷的冲马一郎甩下一句“你们接着约会吧,姐姐我告辞了” “你是谁的姐姐?别不要脸了,我才不认呢!” 马一郎炸毛的声音还在后面,我头也不回的朝师父走过去。 “一郎?”上了车,师父试探的看了看窗外。 我端坐着应下,“嗯,叛逆期呢,不得了得很。”师父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酒店,我仔细清算了一下我今天的战绩。大门户就是不一样,我所有红包加起来能有好几万。我可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享受过红包的待遇了……这些人都只有师父一人会给我包红包,有时候和艾瑞克在一起,他也会学着礼仪包红包逗我开心,但全都没有这么厚过。 “师父,这是我压岁钱最多的一年!” 师父往我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把你能的!” 徐一阳的剧组大年初四回北京,师父邀了徐一阳吃饭,谈到吃什么的时候,我和徐一阳对视了一下:“海底捞” 徐一阳去厕所的间隙,师父把我拉过去,“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徐一阳什么时候混到一起的?” 我犹豫了一下“就…去年在海南的时候,偶然遇到的。” 师父不敢相信的横了我一眼“偶然遇到的缘分你也能带着他去见马叔?” 我心虚了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师父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我看你就是色令至昏,一见到人家都快迈不开腿了,出息!” 我努努嘴“我觉得徐一阳人挺好的。” 师父默了默,“嗯,还行吧,你可以跟他多交往,我事先说好,不许对人家有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总不能把人家人中割了,把牙也一块儿敲下来放相框里裱起来吧!” 师父捧腹大笑,“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就不准跟他再来往了。” 我哭诉着脸“真没有……” “真的?我不是记得你小时候还嚷嚷着要嫁给他么?” 师父话音刚落,徐一阳坐下来“嫁给谁?” 我大窘,把头埋进桌子里不好意思抬头。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师父能不当人正主的面儿戳我老底嘛! “哈哈哈,小岛藤井,她小时候吵吵着要嫁给小岛藤井!”师父打着哈哈,把我揽过去我顺势狠狠的掐了他一爪。 师父吃痛,赶紧把我推开,“哎呦,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还不好意思了?” “你还说!”我冲师父喊。气呼呼的样子把徐一阳取悦,他看着我们两个打闹,像是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陶醉的看过来 “罗导,你这个活宝到底哪里捡的?” 师父面露难色摆手:“国家分配的!” emmmm……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好像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哈…… 一边开锅,师父和徐一阳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看样子也不把徐一阳当外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洞钻,根本不敢插话。 吃了一会儿师父把话锋转向我:“梁叔有新戏7月份开机,问我要人呢。” 我从刚才的局促里走过来,“梁叔的电影?!” 师父一边把餐盘往桌子上摆,一边说,“对啊,你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 师父鄙视的看过来“谁之前跟我说的要考虑来着?” 我泄气,“那我之前不知道是梁叔的戏嘛……”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师父说道。 “怎么不一样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梁叔这次想让你过去演戏,他那儿有个角色,看上你了。” “啊?”我迟疑“我不会演戏啊……” “梁叔要找的就是不会演戏的。” 我…… 梁叔,我谢谢您老嘞! “怎么样?想试试吗?” 见我犹豫不决,徐一阳也鼓励道,“好机会啊唐乙!” 我讪讪的笑笑,有些不太确定:“戏份多吗?和谁搭戏?” “这个我不清楚,戏份还蛮多的,只知道有一个日本演员。” 我又沉默了一下。 “你要不接我可就推了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先别急嘛,我好好想想!” 师父说话间,给我盛了碗汤递过来,完了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他们拍摄地在杭州。” “杭州?你们不也在杭州嘛!” 师父喝着汤,点点头。 “你要是不接,到时候可别人在曹营心在汉去爬他们窗户啊。” “接,我接!” 第80章 忌日这天的毕业典礼 又一次历时三个月的拍摄后,南沙群岛终于杀青,我和师父直接回了成都,准备毕业答辩的一系列事宜。艾瑞克不要脸的跟了过来,我冷清了一年的屋子又热闹了。 5月1日。 这对我来说是最为特殊的一个日子。 今天是我父母去世10周年忌日,也是我毕业作品在学校展映的日子。刘雨晨十分给面子,特地从北京赶过来参加我的作品展映。 除了刘雨晨,刘辉安老师和王师傅等人都前来捧场,就连马伯和雪姨也来了,不过比较低调。 我的后援阵容可以说很庞大了。 借着我片子拿奖的噱头,学院办了个小电影节,请来了省影协的不少元老,我们学校是综合大学,艺术专业从来不受重视。看着这往年都没有过的阵仗,我突然有种给我们专业扬眉吐气的自豪感。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这部片子放映我依然是感触良多。这一年来,我不断的在各种剧组里穿梭,可最快乐的时光依然是在农村里冻得迈不开脚的那个星期。 我这么说的时候台下都哄笑一片。我把几位老师和参与工作的几位师弟师妹一起请上台,当然也少不了方闻啦。说了好多感恩的话,也分享了许多我们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儿。看着整整齐齐的大家,我突然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在我的路上遇到你们。电影是一门有魅力的学科,影像是一种具有公信力的语言,每一位电影学者都应该肩负这种使命感。感谢各位老师四年的教导,感谢诸位同学四年的扶持,我会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坚持的。” 说完台下一阵欢呼,我自豪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隐约像是看到了陆柏青,有些晃神。 不过我应该是看花眼了,陆柏青这个死没良心的,他才不会来呢! 我把话筒依次递给刘辉安老师和王师傅。 很多影协的老师都认出刘老师来,连绵不绝的给他鼓掌。 “唐乙当时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我们市的话剧艺术确实不怎么普及,有了电影以后,我觉得很庆幸,庆幸这门艺术的大众性和普及性让它传播了我们最冷门的表演艺术。我老头子在这个岗位上打磨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半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还能在这么权威的电影节露一次脸,死而无憾了!” 刘辉安老师说完轻轻向我俯了一下身子,我赶紧90°鞠躬还礼。 王师傅接过话筒,台下电视台的人们又是一阵欢呼。 “第一次见到唐乙还是在前年的校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小小的,却这么有能量。校庆已经让大家惊艳不已,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在柏林抱一个大奖回来。学校的荣誉,大家的荣誉!” 我没想到他们上来都是说一些场面话,局促的不得了。到方闻接话筒的时候,我赶紧朝他挤眼睛,暗示他不要再给我戴高帽。 方闻清了清嗓子:“唐乙是我的贵人,没想到能参与到这种大制作中,像是躺着荣誉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样!” 台下笑倒一片,我也忍俊不禁看着傻乎乎的方闻。 “不管怎么说,也算给学校争光了。感谢学院的培养,感谢几位老师四年的教导,也感谢同学们的帮助,大家同窗一场是缘分。就像唐乙说的一样,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让我遇到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给了方闻一拳。方闻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我这哥们儿怎么样?”下了台,我趴在师父耳边小声问他。 师父默了默,“看起来傻乎乎的,不太靠谱。” 我急忙否认“没有!他干起活儿来可负责了!” 师父笑笑“让他跟在雷杰身边学学吧。” 我大喜“谢谢师父!” 方闻今年研究生没考上,一定也在考虑出路,我先问过师父再去征询他意向也来得及。 所有作品展映结束以后,班上同学在伴奏和主持人的邀请下走上台毕业生合影。 我本来没有太大的毕业感触,此时此刻在音乐的渲染下也颇有几分伤感。活动走向尾声,看客已经离场,家属们都纷纷上台给自己的孩子送上鲜花,然后在同学的帮助下合影留念。 5月1日。 对于这片土地同样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爸、妈,我大学毕业了,你们看到了吗? 很多女同学都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哭泣,我有些艳羡,又有些心酸。可惜我的爸妈再也不能来了。 “唐乙!” 我穿过喧闹的看台,看到方闻正向我走来,李梦雨站在他身边,而他的身后,藏着一个根本藏不住的花束。 我鼻头一酸,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呀!” 说话间,眼圈也有些热,我回过头去,把所有的情绪埋藏好,才又转过头。可当方闻的花送到我面前时,又不争气的红了眼睛,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带了鼻音。 “方闻你个臭小子,到底想干嘛!” 我微怒道。 “毕业快乐,唐乙。” “毕业快乐,学姐!”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的情绪就快破膛而出。为了不哭出来,我粗鲁的接过花,在方闻身上打了一拳,“你真的很烦!以后别再给我搞这种事情!” 方闻被我打得跳起来:“毕业嘛!我作为班长,总要做好扶贫表率。” 不等我说话,李梦雨恶狠狠的又踢了他一脚:“你会不会讲话!” 我们打闹间,师父已经缓缓的走上台。他迎着光,宛如一个从天上降临的神。这个神已经从少年蜕变到成熟的模样,可依旧那么英姿焕发,气宇不凡。 我站在原地,等着师父将花送到我怀里。他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终于毕业了,再不毕业,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他话音刚落,我钻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师父……” 我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师父回抱了我一下,正要说什么,马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头!” 我回过头,他和雪姨也站在灯光下,就离我不远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刚刚失落的情绪全然被一种称之为“满足”的东西代替。 “干爹,干妈。” 第81章 和女儿合个影 马伯和雪姨的出现,让原本沉浸在伤痛里的舞台一下子炸开了锅。 “马学良?” “还有陈晓雪!”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爸,那人就是马学良!” “马学良?那个着名导演?” “对!” …… 身边立刻响起了争论的声音,我们有些面面相觑。雪姨率先向我走过来:“原本是想在下面看看你就好,又忍不住想上来跟你合个影。” 我突然心里一酸,酸意瞬间溢满了我的眼眶。他们不止特意出席我的毕业典礼,还愿意站出来指认我,当着我这么多同学的面儿来给我撑腰! “谢谢您。” “傻丫头,谢什么!”雪姨拍拍我的手,“来,我们拍个照。”雪姨说着指了指旁边拿着相机的小师弟,“来,小同学,帮我们和我女儿拍个照。” 女儿…… 师父揽在我肩膀上的大手突然加重力度,我抬头看向师父,他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小师弟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戳了戳他才反应过来,“啊,好、好!”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拍完合照。我又跟刘老师一帮原剧组的伙伴合了影,转头去找艾瑞克时却一直不见踪迹,我只好拉着刘雨晨和他单独留影。 所有流程走完后,我算是正式毕业了。 展映会结束以后马伯和院长一同走出来,我这才知道院长以前和马伯是同学。以前最是羡慕班上的富二代官二代,没想到我在毕业之际也摇身一变改头换面了! 出到大厅迎上艾瑞克从外面走进来,我拉着他一肚子抱怨:“你干嘛去了?” 艾瑞克眼神恍惚“接,接电话去了。” “我还想跟你合影呢!什么电话比我毕业还重要?” “拍嘛,现在就拍。”艾瑞克说着把手机递给方闻,方闻帮我们按下快门。我突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拉着艾瑞克:“艾瑞克,我刚刚好像看到陆柏青了。” 艾瑞克横了我一眼“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wrence好好在学校呆着呢!” 我狐疑,“是吗……可我怎么感觉就是他” 艾瑞克往我头上弹了一下“你想的美!” “切” 我悻悻的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 本来今天是要跟剧组的朋友们一起吃庆功宴的,但马伯和雪姨来了我又不能不招呼,再加上还有师父一干人等,我开始有些纠结。 马伯也不让我为难,说我趁着年轻,就该多和同学们聚一聚。回头过去就应了院长的邀请。我又看向师父,师父也准了我跟同学聚会,只让我早点回家。 我让艾瑞克陪我一起,艾瑞克反倒拒绝了,说要跟师父和刘雨晨一起,我不屑的瞪了瞪他。 他们走后,几个同学一窝蜂围上来,“唐乙,马学良是你什么人啊?” 我看了看他们八卦的表情,有一些人到现在都还叫不出名字,在原地僵住了。 无缝衔接的这一年剧组经验,练就了我遇事就躲的性格,也不像之前怼人时候那么有种,反而唯唯诺诺了许多。 “唐乙!” 方闻的声音犹如救世主般传来,与此同时,这个救世主也很及时的出现并帮我解了围。 “走吧,大家都等着咱们呢!”他拉着我往外面走。 可他们议论的声音还在不远处传来,“她躲什么?见鬼了?一副怕我们占她好处似的,至于么?” “嘘!你别说了,马学良你惹得起?” “嗳,我刚刚听拍照那个师弟说了,陈晓雪说是他们女儿。” “不会吧……真是啊?我还以为网上传的是假的呢!” “这位大佬也太低调了吧,咱们毕业了才知道,深藏功与名啊!” “总之跟咱不是一路人……” 声音渐渐被我们抛在身后,方闻的脸色也有些尴尬。 “之前也没听你说过你和马学良的关系。” 我噎了一下,“没有刻意瞒着你,确实是在我去柏林才认识的。” 见方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方闻,你别多想啊。我已经跟我师父说好了,你的能力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有新戏7月份在杭州开机——” “这个……”方闻有些手足无措的挠挠头。“我再想想吧。” 我明白方闻的顾虑,他不像我孑然一身。这一年的实践,也让我明白了舆论的可怕之处。他在学院也算混的风生水起,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占我的好处。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过好。 “行”我冲他点头,“我还是那句话,苟富贵勿相忘。工作是一个双向选择,这次我选择了你,至于你选不选我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给足对他的尊重,是目前对他最重要的东西。 《盘龙河旁》剧组再次相聚,这次吃的是庆功宴,我情绪很高涨。 可能是毕业的气氛渲染着,大家也都十分高亢。 吃完饭几位老师先回了,方闻组织剩下的人到ktv开了间包厢,顺便喊来了班上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学。 小林端了两个酒杯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毕业快乐!” 我感恩的与他一饮而尽。 没有人再提马学良的事情,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想要对酒当歌,不醉不休。 大家玩到晚上11点半,因为还有一些没毕业的孩子要赶在门禁前回寝室,只能意犹未尽的收场。 走到学校和家的路口,我隐隐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那儿,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师父。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干干净净,这些年的风霜把他打磨的越发沉稳。但是骨子里还是透着一种文人气息。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让我原本空洞的心一下被填满。 我热血喷涌,大步的朝他跑过去。师父看我跑的快,踩了手里的香烟不解的看着我。 隔着5月的微风,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疯够了?”师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也不生气,抬起头来看他,借着路灯细细的打量着他的五官。 他总是把胡子刮的很干净,不像艾瑞克,就个移动的带刺玫瑰,邋遢得很。师父脸部的轮廓更锋利了些,原本白净的脸庞变得黑了些,这样看起来更稳重了。 “看什么?”师父看着我,有些局促。 “你的人中真好看!”话音刚落,师父伸出食指往我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吃痛,捂着脑袋。 第82章 拜祭 方闻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道传来:“唐乙!我们先走了啊!” 我看向他的方向,大家都定定的望着我们这边。 我回头看着师父:“师父,我的同学们都还不认识你呢。” 期待的眼神。 师父点了点头,拥着我走到马路对面。方闻看到我们动作,叫了大家在原地等候。 到大部队面前站下,师父扫了一下大家,说: “你们好,我是唐乙的师父,唐乙这些年麻烦你们了。” 一群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面面相觑。方闻首先反应过来,迎上前:“罗师父好,不麻烦不麻烦。” 师父礼貌的笑了笑,“你就是方闻吧,唐乙经常说起你,谢谢你照顾她。” 方闻被点名,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我,我躲在师父身后朝他挤眉弄眼。 方闻挠着脑袋,傻笑。 和同学们告别后,我和师父静静的走在路上。想到已经多久没有和师父这么惬意的散过步了,看着地上一大一小的影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我开心到就连风的味道都是甜的。 走了一会儿,师父叫住我“唐儿” “嗯?”我抬头看他。 “这次走了之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我想,明天带你去老家拜祭一下。” 我默了默,刚刚高涨的情绪瞬间掉落。 师父看我不说话,追问“怎么样?” “我……我不太想去……” 师父惊讶,“为什么?” 我哽咽起来,“我,我怕去了难受。” “难受也要去。这么多年你都没去拜祭过,传出去人家怎么说你?你今年大学毕业,又拿了奖,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吗?” 我站在原地,心里憋闷的快哭出声来。 师父凑过头来看我,我赌气的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默了默,师父说:“别怕,有我在。” 许久,我点了点头。 我和师父乘了一早的公共汽车来到w市。我沿途看着被修复后陌生的一切,感触良多。 十年前那个突遇灾难的正午,一片慌乱的教室。有一些同学在老师的掩护下跑出教室,可更多的,是像我这样来不及逃脱就被死死地压在废墟里的人。 我甚至都来不及知道外面的山崩地裂,肉眼看见的只是突然掉落的灯管,和已经断裂的天花板。 我教室在二楼尚且这样,根本无法想象楼上的同学们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老师甚至都没来的及冲进教室指挥我们撤离,就被倒下的天花板压住。同学们慌乱一片,踩着那块天花板要逃,紧接着接踵而来的砖片砸破了头。 我在黑暗又潮湿的环境里整整呆了两天,亲眼看着师父和几位消防队员先后抬出了同学几具残破的尸体,就连最好的朋友也都没能幸免于难,僵持许久才找到躲在课桌底下完好无损的我。 一想到这些我闭上眼睛耳边全是轰隆隆楼房倒塌的声音,还有孩子们尖叫的声音 那天天气很热,w市这许多年来没有这么热过,可我被封在瓦堆里却是冷到发抖。 冯小刚导演在2年后拍出轰动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可我至今也没看过。 我闭上眼睛,打了个寒战。师父默默地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拳头全都包裹在掌心里。 到达公墓,其他人家的墓碑前都有摆放好的鲜花和食品,找了许久,我们终于找到我父母的墓碑。 对比周围,我爸妈的墓碑很是萧条。 我看着碑上的两个名字,鼻子一酸,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碑上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对不起,我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你们。爸、妈,是我不孝,对不起……” 说着我不由自主在墓前跪下来。 师父没有管我,把装好的蜡烛和水果依次摆放好,退到远处。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陪父母好好说说话。 我在墓前跪了许久,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话。 “爸爸,刚才那个是我师父。他后来把我收养了,供我读书,教我手艺。他对我可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妈妈,我这几年没有来看你们,因为我出国了,你以前不是就很羡慕隔壁王阿姨家那位考进剑桥的哥哥吗?现在你不用羡慕人家啦,你女儿可争气了。我给你们多烧一点钱,我以后每年都来给你们烧钱,让你打麻将的时候能硬气一点,不看人家的脸色。” 说着我又拆了一沓新的冥币,全部丢进火里。 “爸,对不起,我知道您一直想让我当公务员,可我没听您的话。但是您放心,我现在干的这个可比公务员赚钱多了!不等两年,我重新找一块地,给你们修一个大大的墓,二婶婶不是老爱来找我妈麻烦么,我再给你们烧一张很凶的狼狗照片,让她连门都进不去!” “也不知道唐近南怎么样了,我二婶婶肯定没把他教好。他现在也应该上大学了,肯定也是个小帅哥,学校里面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如果……如果他能跟我一起上学的话,他那些小女朋友们肯定都要来拍我马屁。” “唐近南最听我的话了,小时候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我说我要吃糖葫芦,你们不给我买,唐近南还偷偷去二婶婶的钱包里扒了5块钱。你们肯定不知道吧?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所以你们在下面要对唐近南好一点,帮我对他好一点……” 唐近南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我说往东,从来不敢往西。可惜他妈妈又是个市井刻薄的女人,我二叔车祸去世后,经常到我们家剥削财务。我爸想着我们家条件宽裕一点,看她可怜,就对她百般容忍。可我二婶婶居然用我爸给唐近南的学费去打麻将,平时对唐近南也是又打又骂。 我想,如果唐近南像我一样幸运,他现在应该也是陆柏青或是小林那个样子吧。 “爸,您在下面帮我告诉唐近南,他姐现在可出息了,不仅上了大学,还去国外拿奖了。您叫他别着急,等我以后有钱了,把他接到大房子里和你们一起住。您再跟他说,他不是最喜欢莱昂纳多嘛,等我以后有机会见到了,就给他要个签名照,然后烧给他。爸您也别着急,我见到王菲也会给您要签名的。妈您别吃醋呀,我一定会给你要梁朝伟的签名,我一个个都会安排好,少不了您!可千万别以为我偏心,最后又跟我爸闹起来。” “爸爸,我觉得我好幸运……” 幸运我劫后重生,并且还能乐观向上的长大成人。要不然这偌大的陵园,有一个角落也是会是我的。 “妈妈,这辈子我就先孝敬我师父了。等我帮他送了终,我把墓碑和你们建在一起,咱们正好凑一桌麻将。” “我知道你们在气我不来看你们,我这不是忙着赚钱嘛。北京的房价可贵了,我得先把你们的墓地钱赚够了,才能接你们去养老呀。所以你们就别生气了,我以后一有时间就会来,我保证!” …… 和他们说了好久的话,我起身的时候腿都跪麻了。师父看我起来,走上前来搀我,我杵着师父的手臂朝着这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刚走出来两步,师父把手里的盒子塞到我怀里。 “你拿着东西去车里等我。” 我奇怪的看着师父,师父跑到我爸妈的墓前说着什么,片刻,他鞠了个躬,把蜡烛吹灭才又跑回来。 —— 坐在回程的车上,靠着窗户,望向外面,脑袋放空。 比起飞机火车,我一直都比较喜欢坐长途汽车。 就像是旅程的转折期,也只有在交通的时候能够放下一切繁琐的事宜,安心的发着呆。 “师父,你说,如果当年没有发生地震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 师父安静的沉思了一会儿,声音从我旁边传来:“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当年的地震,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笑了“你家又没地震,你感慨什么呀?” 师父不说话,拍了拍我的头。 —— 和师父搬到北京已经是6月中旬,成都这个房子我住了四年,甚至比上海那个家还要让人不舍。 毕竟上海除了过年,其他时间基本不会去,而成都我不仅完完整整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这件屋子也发生过不少让人怀念的事情。 把书柜上的书都撤走的时候,师父忙碌的背影让我想起了那个头快顶到柜顶的少年。 陆柏青:这次搬走后,我生命里属于你的痕迹也都全被抹掉了。一年没有回过邮件,你当初说会像马达一样来找我其实都是唬我的吧。那我以后也不再烦你了,这是最后一封邮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毕业了。 他们都很伤感,但是我却很爽,因为我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可以赚钱经营自己的人生。怕你回国找不到我,所以告诉你一声房子我退掉了。不过你应该不会来找我吧,我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因为我也即将要迎来崭新的生活。 对了,我今年去了w市,你看我这个决定是不是很勇敢?我们都要努力适应这个世界,努力生活。这是我在艾瑞克的电影里收集的我们在房子里的一些照片,有你们的那段时间我很快乐,感觉上你应该也是快乐的。我希望你快乐。 应该再也见不到你,那我祝你今年圣诞节,明年圣诞节,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都快乐。 merrychristmaseveryyear. mrwrence. 第83章 徐一阳喜当叔 终于在北京安定下来,我一边把行李往外搬,一边感慨,这些年一直都在漂泊着,开始迫切渴望能有一处固定的住所。我把想法和师父说,师父也只是拍拍我的脑袋,说不着急。 搬完家,师父送我去和梁叔见了面。梁叔把剧本丢给我,我翻开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关于霸凌的故事。而我演的就是被暴力的,初、中、生!我除了要被霸凌,还要被继父-猥-亵!!而且还要车祸惨死!!!(??へ??╬) 我拿到剧本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可是我演艺生涯的处女作啊,梁叔也不知道对我好一点…… 梁叔倒是不跟我客气,让我没戏的时候也跟在他身边当助理,所以我除了是演员组的,还是导演组的,归梁叔直系管理╭(╯^╰)╮ 又来到梁叔的剧组,我很轻松。不管再怎么也不会再遇到之前在徐导那边发生的腌臜事儿了,熟人好办事不是~ 不止是我,梁叔也深谙这个道理。这不,遣了我来机场接那位日本演员的机。我深深记得徐一阳以前学过日语,于是拽着在家休息的徐一阳陪我一同前往。 也不知道这位演员到底是谁,梁叔一直跟我卖着关子,不肯告诉我姓名。所以我只能在接机牌上写着梁叔的名字。 小心的守着出站口的人,走了两波儿,也没个看着像日本人的。我生怕自己错过了,正着急着,通道里突然有个人推着箱子走出来。我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长得还挺像小岛藤井~ 等一下!小,小岛藤井??? 我正发着愣,来人小心的看着我的接机牌,跟身边的助理低头说着什么,然后径直朝我走过来。 不是吧!小岛藤井!! “hello”来人微笑着看着我。 “哈…哈喽……”我僵在原地,木讷的回应着。 身边的助理姐姐微笑着迎过来“你好,我是小岛先生的助理。” 我伸手回握“您好,我是梁平道导演的助理。” “这位是?”助理姐姐狐疑着把目光转向徐一阳,小岛藤井也是疑惑着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惊了一下,拉过徐一阳,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同事?”助理问。 我摇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朋友?”助理又问。 应该…不算吧……我再次摇摇头。 徐一阳突然迈出步子来准备自我介绍,我一惊,徐一阳平时跟我就没着没调儿的,万一他说是我偶像可怎么办?面前的才是我的偶像本像啊! “你好,我是……” “这,这,这是我三叔!” 话一出口,我和徐一阳都惊了。 助理姐姐会意的微笑了一下,然后侧过去,用日语跟小岛藤井说了什么,小岛藤井走过来,微笑着和徐一阳说了两句日语,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徐一阳脸色很不自然。 小岛藤井和助理姐姐走在前面,我和徐一阳暗自在后面嚼舌根。 “你为什么叫我三叔?” “他刚刚说什么了?” 同时道。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徐,徐老师对不起啊,我,我也是一时兴起……”弱弱的低下头。 “那为什么是老三?”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有一个二叔了吧……” 徐一阳不说话,我赶紧追上去“徐老师,您别生气,我可是把你和马学良和他弟弟叫成一辈儿了。老大老二老三,嘿嘿,团团圆圆整整齐齐……徐老师,您真的生气了?” 徐一阳冷哼了一声“叫三叔!”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餐厅里,师父笑的整个人前仰后合。 “师父您别笑了!”我大囧,脸上迅速蹿红。 徐一阳喝了口水,“罗导,还真让你说对了,你的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色令至昏!” 我弱弱的看着他,“徐老师……” 师父停下来,“叫三叔!”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师父和徐一阳相识而笑,我只能戳戳筷子。“徐老师,小岛藤井先生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呀?” 徐一阳板着脸“叫三叔!” “好吧三叔……你快告诉我呀我都快急死了!” 徐一阳不紧不慢,“他刚刚说我看起来年轻原来已经有这么大一个侄女儿了。” 说完师父又是捧腹大笑,差点儿没滚到桌子底下。 我窘的不行“啊?” “我这也算目睹了自己的粉丝爬墙现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一阳说完师父终于如愿滚到了桌子底,我捂着脸不敢看他。 …… 跟着梁叔开剧本研讨会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岛藤井饰演的就是猥-亵我具有心理疾病的警察继父,在我死后他得到心理救赎最后以死谢罪。 我猜想师父一定早就知道是小岛藤井饰演我的继父,故意联合梁叔一起看我笑话。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一直低着头,也不好意思看小岛藤井。 有助理在旁边,沟通的过程还算顺利。但我很奇怪,我们两个语言不一样,到时候要怎么进行磨合?尤其是,小岛藤井先生的台词问题。电影要是找配音,应该会很尴尬吧…连口型都对不上。 我的疑问被梁叔搬到了台面上,解决的措施是在我学习表演课的两个月时间里,小岛藤井也需要恶补中文。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仅硬件设施配置跟不上,我和小岛藤井在主机构成上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那就是,初在北京长住的我们,在换季的时候,都双双病倒了。 我最近看新闻,真是什么什么流感盛行的时候。小岛藤井先生的翻译助理有事请假外出,我们两个只能用英语完成基本沟通。 我看那个流感的专业名词不是很好翻译,生怕说错,就又拉来了徐一阳陪同我们去医院。 师父他们7月中旬才开机,徐一阳最近很闲,也乐得被我抓工。所以我指使起来也毫不带含糊的。 “症状有点像h7n9流感症状,你们最好入院观察几天。” 医生说完,徐一阳转过头对小岛藤井用日语翻译了一遍。 该不会是要住院吧…我弱弱的举起手:“可以回去观察吗?” 医生没有搭理我,把目光转向小岛藤井:“外国人?” 徐一阳一听,也把头转过来了,“对。” “那就麻烦了,我们申请专家鉴定一下是不是流感。” 原来外国人在国内就医程序这么复杂…还得请专家?我把我的疑问转给徐一阳,他说: “可能是担心感染流感,后续麻烦。没事,我看你们也不是很严重,有专家的鉴定更好。” 于是我和小岛藤井在医生的带领下迷迷糊糊进了主任办公室。 第84章 流行感冒 专家比我们晚一步到达,赶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擦着大汗。 “杜师哥,您不用这么着急吧”眼前的医生冲来人打趣。 被叫做杜师哥的人面色很严峻,把目光转向我们,“是你们感染流感?” 我把口罩摘下来,方便专家识人,“算…是吧……” 还没说完,他走上来又把我脸上给套了回去,样子紧张的不得了。 “别摘。” 医生轻笑了两声:“我们初步判定只是症状有些相似,主要是有个外国友人,不太确定,咱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对,谨慎一些好。” 专家带我们去了观察室,小岛藤井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一头雾水。我和徐一阳对视了一下,没敢把事情告知,只是跟他说要做个全身检查。 安抚着小岛藤井跟我一起进了观察室,末了,我听到刚才那个医生凑到徐一阳身边:“您是明星吧?” —— 大概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身体检查,专家带着我们回到主任办公室,专家在一个表格上刷刷的写着什么,抬头看向徐一阳:“您是他们监护人?” “啊不是,就是朋友。” 小岛藤井对于“朋友”这种简单的词汇早就熟悉了,用磕磕绊绊的中文插过话:“你不是她三叔吗?” 我和徐一阳面面相觑,我首先反应过来,打着哈哈:“对,三叔、三叔,哈哈。” 专家没空管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把表格填完之后,抬起头:“只是有些初级症状,你们可以不用住院观察,但是未来一周最好每天都过来检察一下血样。” “好的好的,太感谢了!” 我站起身,对这个白衣天使微微鞠了一躬,“后面几天我们是直接来找您吗?” “这不是我单位,但是我会负责把你们的样本做完。你们以后就到这个研究院里找我。” 他给我递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北京市预防疾病防控中心杜立安” 因为留京观察的缘故,我率先前往杭州上表演课的行程被搁置。小岛藤井的翻译助理接到他这边的变动,也马不停蹄的返京,徐一阳也就没有了陪同的必要。 小岛藤井很好学,在车上都不停歇学习剧本台词。这天他在研究所长廊里读台词被杜专家听到了,饶有兴致的问我:“你们是演员?” “他是,我算半个。” 他瞅了一眼小岛藤井,歪嘴笑了笑:“我知道他,看过他的电影。” “杜医生,我们明天还要来吗?” 我们已经准时准点在研究所报到四天,每天都要在手臂上打针,我比小岛藤井还要多一剂黄色的药水。 问到为什么时,他们只说这是他们预防病毒的针水,我和小岛藤井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所以配药也不一样。 我是真的很讨厌打针,打完了整条手臂抬都抬不动。 重点是,我感觉我的病全都好了,马上就能上蹦下跳,实在是和“流感”这俩字儿不沾边。 “还是谨慎一些吧,你们这几天药别断,坚持一下。最近流感很严重,各大医院都在严抓。你就算了,别让人家被传染了。” 我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怎么就能算了,我的命不是命啊? 带着几分愤怒,我完成了最后三天的指标。 第七天的时候,终于能理直气壮的摘下口罩,冲到专家面前:“这下总可以走了吧!” 杜专家低头看了看我,不再僵持,“可以了。身体有异常反应及时反馈,我名片你拿着呢。” 他说完十分冷酷的转身就走,我气不过,走过拐角就把他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 流感乌龙结束,我和小岛藤井分道扬镳。梁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才开机,不过我倒是赶上了跟师父他们剧组一般机前往杭州。 这时我才知道,师父新剧的女二号定的是温雅。 我听说上次的事情之后,她被公司勒令休假了一段时间。这次重出江湖还是找了制片人的人情把她强塞进来,把原本的女二号顶下去了。 娱乐圈就这些饼,瓜分来瓜分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我听到这个消息小心的询问师父,我的这个角色有没有抢了别人的。 师父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应该没有,梁叔去年回来才把这个故事送审,还没来得及选角,所有演员都是私下联系的。” 我放下心来。 和师父一干人等在杭州机场落地的时候,接机处被围的水泄不通,来人都举着“温雅”的应援牌子。 我惊叹,“消息不都是封闭的吗?她粉丝的鼻子够灵的呀!” 徐一阳的助理冷嘲热讽,“哼,她人气都掉成什么样儿了怎么可能有人接机,肯定是雇来的!” 徐一阳黑了脸“别乱说话!” 我把头转过去“徐老师您别着急,下次我也约着我们后援会的姐妹给你接机!” 师父脱了外套把我的头罩住“叫三叔!没大没小!” 徐老师等人笑倒一片,我挣扎着要把衣服拿下来“干嘛呀!” 师父伸手把我箍住“别动,一会儿被拍到了” 于是就这么搂着我走出通道。 等上了车,我才取下衣服,“师父,我见不得人吗?” 徐一阳从前面把车门拉上,“梁导的这个电影外面好多人虎视眈眈呢,你也知道他的电影过审有多不容易,这次是秘密开机的。” 师父也接过话,“你没看到小岛藤井过来也这么隐秘么?” 我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要跑到杭州来培训,原来是这样,好刺激啊!” 师父按住我正手舞足蹈的身子“你别顾着贪玩儿,这不是开玩笑的,别给梁叔添麻烦。” 我摸着鼻子,弱弱的应着。 抵达酒店,雷杰正候在大堂等我们,我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方闻,一时高兴扑过去搂过他脖子。“方闻!”方闻低着头任我搂,雷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雷师傅,我给你找的这个助手怎么样?” 雷杰笑了笑,“小方不错,办事儿挺踏实的!” 我自豪的拍了拍方闻的胸脯,师父黑着脸把我拉回去。我砸吧嘴看了下这一大帮子人,师父、徐一阳、艾瑞克、刘雨晨、雷杰、方闻,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组合啊!! 可惜得意不到三分钟,我又很快被冷冷的冰雨拍回来。 饭桌上: 我:“徐老师您帮我涮条鸭肠……” 师父:“叫三叔。” 我:“徐老师给我递一块儿西瓜……” 徐一阳:“叫三叔!” 我:“徐老师,如果是这种被迫害造成的行为障碍,我在演戏的时候有什么可以传授的秘诀吗?” 艾瑞克:“叫三叔……” 我:“徐老师您要餐巾纸吗?” 方闻:“你是不是应该喊三叔?” 我:“……三叔去不去厕所!” 第85章 香水有毒 师父开机的这天我在酒店里上课,表演老师带我过了一遍台词就已经到了下午,我把她送到楼下,在电梯里遇到温雅。 我犹豫了一下,正苦恼着要不要打招呼,温雅先开起口来, “是你吧?” 我被她这个开场白惊了一下,啥意思?什么是我?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就在我以为她并不是在跟我讲话而是在搞行为艺术的时候,她摘下墨镜 “姜丽那个小贱人在酒店里大放厥词,说我斗不过她,就连有人亲眼看见她进黄副导的房间也不敢站出来说话。我问她是谁,她说,是徐导身边的助理。” 温雅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被盯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和我无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记挂。”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呵,是,和你无关。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想起那天晚上门外的争吵,我低着头 “温老师,您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只负责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别的事情我不敢过问,也不想过问。” “姜丽可不是什么善茬,你以为攥着她把柄就能全身而退?别做梦了。她这件事情最好没人点水,一旦被爆出来,你猜,她第一个怀疑的是谁?”温雅恶狠狠的说完,电梯正好打开。 我依然低头不看她“温老师,您到了!” “哼!” 温雅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就出了去。 我被她清奇的脑回路所折服,毕竟我也是后来才从徐一阳的助理口中得知,当天晚上温雅找了人来敲黄副导的门,想把那对狗男女捉奸在床,拿下黄辅导潜规则的证据把姜丽扫地出门好稳固她女一号的戏份。 可惜事与愿违,温雅不仅扑了个空,还被姜丽拿出她与公司高层的亲密照片反将一军。 温雅碰了壁,对着黄辅导和朱制片破口大骂,骂的很是难听。于是他俩一起仗着出品公司的关系硬生生的把温雅这个女一号拽下台,拉了许晚晚来救场。 我听完惊讶不已,温雅好说背后也有人啊,就这么甘心被整? 徐一阳助理又告诉我温雅富二代的身份是编的,唯一的金主就是公司的高层,可他好巧不巧因为税收问题被监察,自顾不暇。 好在温雅的经纪人让她及时和高层划清界限,公司为了捧她也花了不少钱,不甘心放弃,就让她跑到国外躲了几个月,风波过去了才炒着受害者的人设回来的。 温雅的威胁让我后怕,总感觉她对我带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出行都按照师父的通告走,温雅有戏的时候才出门,温雅休息了才敢去片场。可以说很怂了??? 师父这个剧是关于职场的现代剧,比古装和动作题材的要轻松很多。 温雅在剧中饰演的是个矜贵的富二代大小姐,徐一阳饰演的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商业新贵。 徐一阳深受温雅的钟意,但徐一阳一心放在公司新来的实习生身上,以这位实习生的成长来贯穿所有人物错综复杂的情感走向。 我念念不忘温雅走出电梯对我报以蔑视的那声轻笑,觉得这个角色契合度可以说是很高了。 女一号的扮演者杨雪是出品公司要捧的新人,温雅好说之前在圈子里混的也还算可以,二线够不上但也不至于三线开外。 这次来给新人作配,想她心里一定也很不是滋味儿。 杨雪是徐一阳同校的后辈,徐一阳关照之余,也不忘保持界限。徐一阳一直是洁身自好懂得分寸的,这我早就知道。 但是剧组里,绯闻缠身的从来就不只是演员啊,往往更是因为导演或是制片人这些人物没有被曝光在镜头下,才更方便做一些苟且的事情。 从温雅看我师父的眼神里我就能看出来,我师父这个年纪,在剧组里正是吃香的时候。就连不少刚毕业跟组的大学生都在后面议论纷纷。 被这样的导演潜规则,总比攀上那些大老头子体面的多,毕竟我之前就说过,师父比起徐一阳来,是旗鼓相当的。 然而这些都是整天躲在酒店里上课的我不得而知的。 这天表演老师请假,师父看我无所事事,不顾我的推脱强行带我到片场。躲了温雅一个星期,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碰面了。 这是一场温雅和徐一阳的对手戏,温雅看起来性格不咋地,没想到业务能力也差的一塌糊涂。我看他和徐一阳飙戏,情绪几乎都在徐一阳一个人身上,而温雅最基本的节奏都跟不上。 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拿到徐成之导演的女一的,我蹲在监视器之前替徐一阳忿忿不平。当然,更多的还是替师父不值。 电视剧的拍摄日程排的很满,因为体量很大。不像电影剧组能给出演员太多的发挥空间,几场戏下来,只要镜头没有问题,信息表达清楚后就匆匆转场了。 徐一阳每一场戏都以最大的能力表达着,态度认真的就像在面对电影作品一样用心,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对对他有好感的原因。 他从来不会因为制作的质量而轻视每一个角色,所以能发现,虽然他演过很多雷剧,但是他诠释出来的角色都是丰富又饱满的。 而温雅就不同,她就只负责把台词念完,很多地方的情绪还是不对的。和这样一个演员搭档,我有些心疼徐一阳的付出。 转场的时候徐一阳空下手来帮助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搬抬器材,而温雅,早早的就进了保姆车。 哎,戏品见人品啊…… “阳哥别忙活儿了,先吃饭吧。”师父朝着徐一阳方向喊了一声。 徐一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向我们走过来。刚到餐车坐下,温雅踩着她的高跟鞋过了来:“啊你们在这儿啊,我找了老半天呢” 她说话的时候轻轻把身子往前倾,头稍稍一低,大波浪的发型像海藻一样洒下来,很是风情万种。 我冷冷的睹了她一眼,温雅无视我,很自然的像师父这边靠。 “导演,我有一场戏不是很明白,我们能一起吃吗,想向你请教一下。”原来她刚刚去餐车是补妆去了,我嗅着她这一身刺鼻的香水味很是不屑。 师父冲她笑了笑,“当然,很乐意为美女效劳。”说着稍稍倾了一下身子。 你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看不出来她那块冲破山根的透明假体吗?我在原地气呼呼,默默的横了师父一眼。 温雅依旧得体的微笑着,“阳哥,能让我过一下吗?”温雅说着向徐一阳示意了一下。 徐一阳起身走下餐车,让温雅上车,温雅抬起手来像是在找扶手,上下徘徊。徐一阳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让温雅搭着他的手上车。 温雅回头冲他甜甜的笑着:“谢谢阳哥。” 徐一阳微笑着回应了一下,全程不看她。 我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这才是绅士该做的事情嘛!想着又转头看向师父,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哪儿像你?出息的! 温雅坐到我对面,像是刚刚发现我似的:“啊,唐助理也在呀?”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一下,不再看她。 吃饭的时候温雅挑着几个话题与师父搭话,我听着她这些弱智问题,翻了个白眼。 她聊着聊着不断撩拨着那一头海草,头发上的香水轻一下重一下的传来。我嗅的鼻痒痒,一时没忍住“阿嚏!”冲她脸上喷了一口饭粒。 “你干什么!”师父首先反应过来,黑着脸呵斥我。 我揉揉鼻子,一脸无辜。温雅显得很委屈,但又不得不假装大度:“没事没事,想是唐助理身体不太舒服,她也不是故意的。” 徐一阳给温雅抽了两张纸巾,师父黑着脸:“还不快给温老师道歉!” 我冷哼了一声:“我香水过敏!” 师父迅速接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臭毛病?” 徐一阳见状出来打圆场:“温老师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吧,马上就要开工了。” 温雅讪讪的应了声,下车的时候回头横了我一样,回头转向师父时又变成了一脸的委屈。 我合计着她现在演技可比刚刚上戏那会儿好多了啊! 第86章 撒娇女人会好命 晚上收工,师父和徐一阳在改剧本,让我跟着去旁听。 我洗完澡踩着拖鞋蔫蔫儿的到会议室,才知道不止徐一阳一人,还有温雅和杨雪。 师父见到我的样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去把头发吹了,换了衣服再下来。” 师父说完话后我听到一声冷笑,温雅正得意的看着我。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换了衣服回到会议室时也毫无兴致。趴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罗导,我觉得女二号就这么一场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吧,我们在商场的内容应该加一加,这样的话才比较顺啊。” 温雅往师父那边靠了靠,说话声音酥的骨头都快断了。 我不由得去查看师父的反应,只见师父干咳了一下,“温老师这个提议不错,我们大家可以商议一下。” 编剧老师应了一声:“我这就来看看。” 我听他说话,凑到徐一阳身边查看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女二号在商场逛街的时候偶遇了女一号,听说了她在办公室和男一号有一腿的谣言,立刻跟着来到了他们的办公司,在办公室大闹了一场。 可我觉得这个节奏点是对的呀,也显得比较有力度,两个场景的转折,一下就把女二号这个娇生惯养小白无脑的人物性格体现出来了,如果再加的话反而显得拖沓又多余。 师父在发什么疯?这么简单的错误都要犯! 我一急,正要站出来说话,可我刚要出声,徐一阳垂在椅子上的手捏了我一把,我疑惑的看过去,徐一阳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 我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定在原地,不做声。 “阳哥”师父往徐一阳这边看过来:“你是这两场重戏的戏剧中心,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徐一阳笑了下:“我只会从我这个人物上揣摩,至于剧本的宏观角度,我把控不了。”师父听完显得不太开心,我也觉得徐一阳置身事外的也太明显了吧,他再佛系也不是这么个佛法吧? 一会儿,徐一阳顿了顿又继续说:“这两场戏怎么改动于我这个人物都没有什么影响,倒是整体的戏剧张力,可能会有一点变化。” “徐老师说的没错,我们加那两场戏就是为了保证整个剧的戏剧张力。不然中间太跳脱的话,怕很多观众理解不过来。我们这个本子的拦腰受众主要就是针对那些有少女心的女性观众,现在不都流行手撕白莲花么,我们按照观众的喜好入手,肯定就没问题的!” 编剧推了推眼镜,向我师父看去。 ????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把戏剧张力削弱了好不好!师父是中了温雅什么蛊惑,这么摒弃原则的帮她改戏? “恐怕不是吧”不顾徐一阳的阻拦,我站起来。 “第八集的体量已经到了起承转合的起转承,我们应该把每一个节奏点都掌握好,这样出来的戏才更漂亮才对啊!至于人物性格,人物性格应该是剧情推动人物转变的,而不是靠一些莫须有的戏份来多余体现啊!” 我振振有词的说完话,全场静默,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温雅在一旁冷笑:“哟,导演,现在连个小丫头片子都能对您指手画脚了?” 温雅话音刚落,师父把手里的剧本往桌上重重一拍:“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我……” 师父说话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厌弃和不满,我被这么陌生的表情惊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徐一阳站起身把我拉下来:“唐乙只是提一些不成熟的小建议,大家不要往心里去。” 编剧也是把剧本往桌面上一甩:“导演,您身边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剧作功底比我们团队都要强得多啊,您有她就够了,找我们来凑什么热闹啊!” 我一急,支支吾吾的摆着手:“我……我,不是……” 徐一阳见事态不对,立马站出来:“唐乙,陪三叔出去抽根烟。” 我慎慎的看着徐一阳,徐一阳眸光一暗,默默的摇了一下头,示意我不要再说话,然后一秒钟转换表情,他笑出来:“怎么?三叔还叫不动你了?” 我被徐一阳拉进吸烟室,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徐一阳打趣的看了我一眼,自顾自掏出烟来,等他抽完一半,我才反应过来:“徐老师,您会抽烟啊?” 他平时都是一副小绵羊,暖男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吸烟,倒是很稀奇。见我盯着他的烟不放,徐一阳给我递了个烟盒:“你要吗?”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您可别跟我师父说啊。” 我们俩静静的抽了一会儿烟,徐一阳说:“你刚刚太冲动了。” 突然想到徐一阳示意我不要说话的那个眼神,我一怔:“我是不是打乱了师父什么计划?” 徐一阳笑了一下:“你被骂一句,还突然开窍了?不怪你师父?” 我努努嘴:“那可是我师父,别人不知道他我还能不了解么。可是我想不通,编剧团队是温雅那边的人么?” 温雅是制片人塞进来的,那么就是说,温雅现在的地位,和在徐成之那边姜丽的身份差不多? 徐一阳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沉沉的吐了一口烟:“这些东西你还是少知道为妙,该知道的你师父会跟你讲的。”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那师父要我来参会的意图是什么?我也在他的计划内吗?” 徐一阳把烟头掐灭,“你是今晚唯一的一个意外。” 我把他的话来回思索,许久,会意的点点头:“徐老师,我不进去了。” 他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怎么?” “里边儿闷得慌,我想去找艾瑞克玩” 我凑到徐一阳身边,继续说:“我有一个法子,您进去帮我传一下话。就说改戏的话也不是不能改,但不要在这两场戏中间改,等温雅大闹办公室以后再加一些体现她单纯本质的一些动作。我看温雅这人虽然奸,但一对戏脑子就不太好使了,你让我师父把这两者的区别跟她讲清楚,她就能明白了。” 先是让观众对她狠的牙痒痒,然后再做一个小反转,其实她这人本质并不坏,只是骄纵惯了,这样她演绎起来也更能圈粉。温雅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的。 徐一阳听完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被他吓一跳:“怎……怎么?太幼稚了?” 默了默,徐一阳说:“唐乙,其实,你有时候撒撒娇,发发脾气,挺好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干嘛?我,我没什么脾气好发的啊。今天是我做的不对,我过于冲闯了。” 徐一阳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坚定的看着我:“不,你必须会。” 第87章 默契 徐一阳最后留给我那个眼神让我毛骨悚然,但我向来不会为这种烧脑的事情为难自己。我说找艾瑞克玩儿不是借口,可刚进了艾瑞克的屋就被一股迎面而来的毒气炸弹给击退到门外。 “我滴个妈呀,你这屋儿干嘛呢?几个月没洗澡了。” 刘雨晨也走到门口:“是榴莲的味道,我们在剥榴莲,唐乙你要不要进来。” 我一脸嫌弃的跟进屋子,看到方闻和艾瑞克正在地上对着个榴莲使着一百八十翻武艺敲打,一时惊讶:“方闻,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会吃榴莲的直男。” 艾瑞克已经流畅听取中文了,朝我翻了个白眼:“你骂谁呢?”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 方闻傻乎乎的抬起头:“唐乙要不要过来,这个榴莲熟的正好!” 我尴尬的笑着:“呵呵……你还是先想法子把它弄开吧,不过你们最好小心点儿,别被人举报了,谁买的榴莲?” 刘雨晨走过来:“我去楼下买的,艾瑞克说他想吃,我就叫上方闻一起了。” 我嫌弃的啧了两声:“也就你惯着他!” 说着冲蹲着的艾瑞克踹了一脚他屁股蹲:“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小公主了?还吃榴莲,我看你长得像个榴莲。” 艾瑞克从地上爬起来仇恨的看了我一眼,回头去跟方闻说了句:“兄弟你先放下,我有别的用处” 话音刚落,他抱起榴莲就要往我脑袋上砸。 “哎!哎!这玩意儿会出人命的!”我赶紧跳开。 “听说女孩儿的血配上榴莲会更香,虽然你已经是个大妈了,但还能凑合凑合!” 我弹跳开:“你上哪个无良网站看的垃圾信息,告诉我,我去把它举报了!” “你先有命活过今天吧!” —— 最后,这个榴莲,艾瑞克和方闻分别吃了一块,而我,吃了两块。 吃过宵夜,我和方闻还有艾瑞克在他房间里抱着笔记本开黑,无视艾瑞克仇视的目光,我怡然自得的继续着我天坑的辅助英雄。 “你的大招能不能放快一点?”艾瑞克炸毛的声音传来。 我头也不抬的回复他:“我手疼!” 艾瑞克砸吧着嘴,没话讲了。因为我手上的伤是被他用榴莲扎的。 夜里,回房间的时候正赶上师父和徐一阳开完会,隔着老远,我师父:“嚯,什么味儿!”说完像狼狗似的到处嗅。 我飞快跑上去,冲着他的脸哈了一口气。 师父:“哎呀!” 徐一阳:“哎呀!” 双双嫌弃的捂着鼻子,师父:“你跑去跟狗抢饭吃了?” 你才吃屎呢! 看他们抗拒的表情,我越来越肯定方闻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奇葩直男。虽然榴莲确实挺好吃的(#^.^#) —— 临近梁叔的电影开机还有两个星期,我要回北京试妆,生怕温雅继续作妖,叮嘱了方闻帮我留意她。方闻表示不理解,我只说别让他被师父发现。 那天晚上回来,我和师父都闭嘴不提会上的事情。 他没跟我解释,我也没有找他追问,我们都默契的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们都默契的觉得,那只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些小摩擦。 一个多月没回北京,再见小岛藤井时,他中文的基本用语已经很流畅了。 虽然还带着些口音,但也挡不住我对他的敬佩。果然舍得花功夫的都是好演员,再对比一下温雅,emmmm… 造型老师按照初中生的女孩儿给我剪了个学生头,穿上校服拍了定妆照后,我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愣了一下。我的五官本来就偏清秀型,再加上个子不高,骨架又小,这么一看还真挺像个初中生的! 这个造型做的让我不甚欢喜,好巧不巧,结束以后我再次接到了疾病防控中心的电话。 流感风波随着气候的稳定已经淡去,因为取了我和小岛藤井的血液做样本,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打电话来询问我们两个的状况。然后让我抽空去他们所里签个什么什么样本归属的名字。 我想着他们一定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不然怎么我刚到北京就闻到味儿了。 不是觉得我的命不值钱么,现在这么巴巴的要我的样本干嘛,我看着眼前栋建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再次见到那个杜专家的时候,他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欠揍。倒是他看着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有事?” “不是你们让我过来签字得吗?” “签字?” “什么……样本确认书?” 杜专家吓了一跳“你是唐乙?一个月没见,你变化够大的啊!” 他说着说着继续打量了我全身:“你是未成年啊?那得需要你监护人来签才行。” “喂!” 我不过是剪了个学生头,至于这样么? 我这个造型师按照15岁的中学生来打扮的,看来外形塑造的够立体。 但我看着他的眼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想说我长得嫩还是想说我土。 我愤愤的掏出身份证,凑到他面前:“看清楚了。” 杜专家噎了下,我被他这么一弄反而没了兴致。 本来想着样本留这儿还能造福社会,被他这么一搞,我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到底要不要我样本了” “行吧,跟我来。” 瞧瞧,这些单位,求人办事都这么大爷,我一小老板姓怎么就这么憋屈了! 在样本书上找到签字栏,我因为生气,写的很用力,差点儿没用笔把纸张戳破了。杜专家在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我:“你这是cosy还是行为艺术啊?”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火气这么大?你身上的病毒还没杀完吧!” 我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叫住我:“我说真的,你免疫力很低。有时间还是好好调养一下,别下次是被我们的车当标本带进来了。” “你想的美”我回头对他说:“我要当标本那也是被送进博物馆里!” “那我就等候去博物馆参观了!” “别,我当标本也不想再见到您!” 第88章 你真的认识你师父吗 这件事情终于告下段落,我随着梁叔的剧组再次回到杭州。 进了梁叔的组,师父那边的拍摄进度也跟我没关系了,温雅在筹谋什么,或是师父在筹谋什么,也都跟我没了干系。只要我和师父的关系不要被影响就好,其它的都不要去在意,也不要去好奇,我是这么想的。 8月中旬,梁叔带领我们二十来人小型阵容在杭州秘密开了机。 我第一次作为演员参与表演,有些手足无措,好在我还是有一些拍摄经验,所以有些镜头感,也能听得懂梁叔给我讲戏的内容。但是只要一见到小岛藤井就很害羞,于是我们的对手戏总是好几遍都不过。 在梁叔第8次喊卡的时候我有些慌张,觉得这么多工作人员守着我一个人的过失在不停的返工,道义上很自责。 “唐乙你过来。” 我乖乖走到梁叔身边。 “你很喜欢小岛藤井先生吗?” 梁叔说完我局促的看了一眼小岛藤井,不敢作声。 “你别害羞,喜欢他多久了?” 他的目光带着掩饰不了的探索和怀疑,我感觉能被他看穿一个窟窿。我的小心思碰上这种阅人无数的导演立马就被揭破。 我讪讪道:“十年了……” “是么,这么久了?”梁叔惊讶道:“那你见到他的时候除了害羞还有什么感觉?” “唔……”我想了想:“害怕,还想,想讨好他。” “这就对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梁叔继续说道“这是你生活了十年的继父,你妈妈生前就很崇拜他,但他总对你妈妈爱答不理,他在外是一位风光的警察,所以你想讨好这位父亲,想让你妈妈过好日子。但同时呢,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他并不是那么正义,你很惊讶一位警察居然会做出这么多龌龊的事情来,所以你害怕他,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呆滞的点了点头,又迅速摇头,“梁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能相信,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梁叔笑了笑“这说明你还是没有那么相信这两个人物之间的关系。” 我不安的说道:“我是不是太笨了……” 梁叔摇摇头,接着说:“唐儿,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我在梁叔身边坐下,梁叔指挥了现场先休息之后,看着我:“你父母去世的这些年你身边除了罗楠还有谁?” 我摇摇头:“没有了,只有师父一个人。” 梁叔接着说道:“你没有见过你师父的家人?朋友?” 我又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梁叔疑惑道:“你不好奇?” 我点了点头,说:“好奇”,又马上摇头“但师父说叫我不要过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梁叔:“你这么听你师父话?” 我:“当然啦。” 梁叔:“可他说的又不全是对的,他又不是你爸,你干嘛这么听他话” 我:“他虽然不是我爸,但我很尊敬他。” 梁叔不敢相信,“只是尊敬?” 我点点头。 梁叔:“那如果明年你师父就结婚了,你怎么办?” 我坚定的否认道:“师父不会的!” 梁叔:“为什么不会?你师父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我赶紧解释:“师父说,会找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现在还没有遇到。” 梁叔虽然笑着,但嘴里的话让我不寒而栗“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 顿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确定你眼前的师父是你认识的师父吗?你真的认识他吗?”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我打了个不小的寒颤。 我真的认识他吗? 我跟着师父十年,我只知道他爱干净,生活规律,有时嘴很欠看起来不着四六的,但其实很稳重。他从不跟我大发脾气,我有什么事情只要跟他撒撒娇他一定就准了。 他宠我,护我,为我安排事业,我未来的规划里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我敬他,爱他,但我从来没想过,我了解他吗? 梁叔也到我对面站起来,继续看着我的眼睛,步步紧逼“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如果没有那场地震,你没有父母双亡,你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你有没有问过他,当年那么多人,为什么他独独就收养了你?唐乙,你真的认识你师父吗?罗琦琦,你真的认识你继父吗?!” 我在感觉要被梁叔的话逼到死角的时候,突然被他最后一句话点醒。 抬头迎上梁叔的目光:“我明白了。” 梁叔激动道:“不,你不明白!罗琦琦不会有你这样的眼神,你现在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我你是唐乙,你不是罗琦琦!” 我推开梁叔,往小岛藤井那边走过去,本意是想再请他帮忙对一下戏,可他抬头的第一个眼神就让我竖起鸡皮疙瘩。我突然有些惊慌,想直接用台词告诉他我对戏的意愿,不想他直接爱答不理,我局促不安,脱口的话也自带着寒意“爸、爸爸。” “对了!a组换机位,b组跟上!” 我回过神,才发现梁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开了机,意思就是我刚刚那一段已经拍进去了? 梁叔欣喜道:“罗琦琦,这个镜头很好,我们换个机位再来一遍!” 我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就开了窍,但梁叔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真的认识我师父吗? 收了工我拜别了梁叔,来不及卸妆换衣服,匆匆往酒店跑。 在大堂辗转了一下,不见他们剧组的一个人影,我跑出酒店,想去他们片场找人。却在门口见到师父绅士在外面为谁开了车门,他还小心的为里面的人护着头。而温雅化着浓妆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身包臀裙,看着不像是戏服,走起路来风情万种。与师父有说有笑的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突然有些不太理解,如果之前会上的风波只是一场局的话,那师父现在和温雅的相处模式又算什么? 我躲到一边,透过酒店镜子,看到我一身校服,背着书包,还顶着乖乖的学生头,胸也平平的,和温雅一比,简直路人的简直不能再路人。 “唐儿?” 师父停下脚步,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待在原地,不敢往那边走,不敢跟温雅站在一起。 看我许久不动,他准备向我走过来,温雅见状推了推墨镜,“steven,我就先走了,咱们说好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啊。” 说完还不忘妩媚的冲师父一笑。 我愤愤的看着她走远,师父在我面前停下。“怎么穿着戏服就出来了?被导演骂了?” “你们约好什么了?” 师父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温雅,“没什么,就是她跟我商议要改戏。” 说完师父准备拉我,我侧身躲开:“你不许答应她!” “怎么?” 师父不解的看着我:“吃火药了?” 我有些负气:“你不许答应她!” 看我反常的样子,师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之前在徐导那边她招你了?” 见我不说话,师父急了:“她到底怎么你了?” 我抬起头,愤愤道:“对!她就是招我了!她跟你说话就是招我了!她冲你笑就是招我了!她,她穿成这样就是招我了!她哪里都招我了!” 师父看我气冲冲的样子,脸迅速黑下来“无理取闹!” 他撇下我自己回了房间,我愣在原处无地自容。 见状,艾瑞克迎上来:“alier你刚刚的样子好丑。” 我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就把温雅的事情告知了他。 艾瑞克听完沉默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第89章 唐乙想要什么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我和师父已经一个星期没碰面,也一直没有联系。通常情况下是,他收工回来我躲在房间里,而我收拾好他已经出门,应该也算是冷战吧。 梁叔这边依然赶着拍摄进度,有意思的是,我那天跟师父吵完架,第二天正好也要拍我和继父吵架的戏份,契合度高的我几乎算是本色出演了。 梁叔的那句“你真的认识你师父吗?”变成了我的一个心结。 这几天费尽心思找来了师父的很多相关资料,才知道原来他在年轻一代的新锐导演中也是有人气的。微博上粉丝量也不少,算是“自带流量”的导演行列中。也才知道,师父在搜索引擎里的查阅量居然这么高。 在这之前,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这些年来全心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想要融入师父的生活中,可没想到却好像适得其反了。 最致命的一点是,我根本无法面对师父往后可能存在的婚姻。 梁叔在导戏的时候问我我要的是什么?我穿着罗琦琦的衣服说:我要继父能看我一眼,要继父能多关心我一点,我要继父不喝酒,我要继父平平安安。 很奇怪,明明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坏的人,比那些欺负我的同学坏多了,可我还是关心他。即使我身为第三视角能预知他之后对我做的恶劣的事情,但我依然还是记挂他。 我告诉梁叔我这时候才15岁,我不应该这么想才对。梁叔反问我你真的确定15岁的孩子想不到这些吗?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15岁,那时候在德国,我费心的讨好艾瑞克,因为他要教我弹钢琴,我要住在他家。我费心的讨好师父,因为他是我的全部,我费心的讨好剧组里的每一个人,就怕他们会压榨我们师徒两个。 别说15岁了,12岁的我已经知道要如何讨好身边的人以求谋生。 我在“讨好”的人格上行走了多年,从而离自我的需求越来越远。 想到这些我朝梁叔点了点头,“您说的对” 下了戏,梁叔又向我走过来,“那么唐乙呢?唐乙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我像背书似的:“我最想的是以后能跟师父买一栋大房子,房子外面建一个大大的游泳池,花园里面再修一个小喷泉。屋子里面砌一个壁炉,我们老了以后夏天可以在游泳池里游泳,下雨了可以落地窗前安静的听着雨声看书,冬天可以在壁炉旁边喝咖啡下棋!” 梁叔似笑非笑的问我“那你师父的妻子呢?孩子呢?” 我愣住了。 梁叔让我在明天开机前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回答了他,我们才开工。我回绝了剧组的车,问梁叔借了两块钱硬币,坐公交车回的酒店。 一路上我闷闷不乐低着头冥思苦想。 走到酒店门口,视线里有一双脚在我面前停下。我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对上师父的眼睛。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抬起手来想摸我的头,我一侧身躲开了。 “没什么。” 师父显然愣了一下,手停在空中,无处安放的样子。我绕过他,走进酒店里。 师父跟进电梯,在门关上的时候对我说:“温雅是制片人塞进来的,我没有办法。” 我很意外师父会跟我解释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不问的话,他从来不会主动说。而我问的,都是关于知识方面的问题。本能的以为他的生活我不该干涉,不该过问。也本能的觉得,没有什么好过问的。 但此刻我正被梁叔的问题烧着脑,没有心思管什么温雅冷雅。 沉默了许久,我开口:“师父,你最近怎么都没有相亲了?” 师父脸色蓦地暗下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背着书包抵在电梯上,两眼放空。 “就是想起你之前好像很急的样子,最近又突然不急了,很好奇。” 师父黑着脸,没有说话。 “那你之前为什么突然那么急?” 到楼层后电梯门打开,我也不急,静静的等着师父开口,几秒过去,电梯门再次合上,我们俩谁都没有动。 “就是觉得……我这样做好像比较合适。” “好像?”我笑了,“师父你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师父看向我,目光轻轻的,很温柔“没有的话我们去吃火锅?叫上艾瑞克和你的好朋友方闻?” 我摇了摇头,脑袋往电梯上一靠:“不吃了,没胃口,还要回去看电影呢,梁叔给我布置的任务。” 师父伸手拦住我,不让我的头磕到电梯,我的脑袋垫着师父的手掌,他顺势把我楼过去“要是觉得累的话我们就不拍了。” “那怎么行,都拍一半了。” 师父不再说话,静静的揽着我的肩。 电梯又重新回到10楼,他把我送回房间,又陪我坐了一会儿才出门去吃饭。 我洗完澡一直没出门,趁着师父不在,偷偷拿出他的烟躲到房间抽了三根。后来觉得不够尽兴,偷偷溜去方闻屋里。在电梯里,我遇到一个穿着一身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我本能的感到好奇,朝他看过去时,他不自然的压低帽檐。他和我在同一楼层下,电梯门一开,大步又迅速的走开了,我赶紧追上前,恰好在拐弯处看到他的身影。 “你怎么了?”方闻给我开门时看我一脸的疑惑,问我。 “那边住的是谁?”我指着拐弯处的那个房间。 方闻凑出来看了一眼:“好像是温雅两个男助理。” “她还有两个男助理?”我一惊:“加上她身边随行那俩儿女的,她带了4个助理了吧?” “嗨,谁让人家大腕儿呢”方闻把我拽进屋。 我不屑的翻着白眼:“瞧把她能的。” “嘘!”方闻动作飞快的把门关上:“你说话小心点儿,我们这儿可不如你们楼上的套房,隔墙有耳。” “哟?”我一脸新鲜的凑过去:“方闻你适应的挺快啊!” 方闻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他看起来粗线条,其实比谁都精,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门儿清。 方闻把我带进屋里,自觉给我递了包烟和火。我顺势推了一把他的肩:“小子,挺上道儿” “你可拉倒吧,你来找我,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抽烟你还能干嘛?”方闻白了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在他椅子上盘腿坐下。 “哥们儿,我这次遇到世纪难题了。” 他一脸的新鲜:“哟?什么题还能难到你?说出来让哥们儿乐呵乐呵。” 我一筹莫展,正在思考该从何说起,方闻凑过来:“你在梁平道那边呆的不顺畅?” 我摇摇头:“那到是没有,我们那边可比这干净多了” 方闻瘪瘪嘴,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 第90章 主要矛盾与主要因素 两人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我把头转向方闻: “方闻你觉得我师父对我怎么样?” 方闻不假思索:“很好啊,亲爹都没这么好。” “真的?”我凑过去:“那你说,我师父这个年纪,小孩儿都能打酱油了,他为什么不结婚呢?” “咳咳”方闻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这题可超纲了啊,我准备的书不够。” “你就别跟我贫了,我绞尽脑汁想了一天了。”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方闻白了我一眼:“结不结婚都是你师父自己的选择啊,有些人还就是不婚主义。你看咱们学院那个肖老师,今年都38了不也没嫁么。城市里包容性大。就算你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人轻看你。” 方闻说完酷酷的掐了烟头,又给自己重新点上一根。 我若有所思:“方闻,你今天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哥们儿没给你丢面儿吧!”方闻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也甭想太多了,咱们搞艺术的不结婚的不多了去了。” 我撅着嘴:“我也不是担心我师父不结婚,他以后要没儿子我给他养老都行。就是……” 方闻抬眼:“就是什么?” 就是怕他结婚。 我烦躁的挥了挥手:“汗,算了!不说这个了,闹心。你最近在剧组呆的怎么样?” 方闻走到电脑桌前倚着:“还行,雷师傅对我挺好的。” “你就负责做好工作就行了,其他事情别去掺和,也不要跟那些实习的抱团。剧组麻烦事儿多着呢,我现在都没能拎明白。反正多干事少说话就行了。”我说的苦口婆心,方闻一脸不耐烦。 “哎哟行了我的姑奶奶,我在这里路都让你铺好了我怕啥,倒是你在那边得自个儿小心,帮我要个小岛藤井的签名。” “你敢觊觎我老公?!” …… 和方闻聊了一会儿,我心情逐渐明朗起来。他把我送到电梯口的时候,路过了温雅助理的房间,隔着墙,有些嘤嘤呀呀的声音传出来,我一惊:“你们这儿隔音确实不怎么样啊!” 方闻红着脸,我看他反常,才反应过来里面是女生的声音。 “这这这……”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方闻。 他揽过我继续往电梯处走:“眼不见为净” 电梯打开时,一双运动鞋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抬头,师父正屹立在电梯里。 “师父。” 方闻也是一惊:“罗,罗导。” 师父一张脸刷的变得黑黢黢,我被他的气场吓得抬不动腿。他看了眼方闻,方闻急忙把搭在我肩上的胳膊拿下来。“你,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不等我回应就急忙跑了。 我还站在原地,师父见状依旧黑着脸:“还不快进来。” “哦”我愣了一下,在门合上之前挤进去。 电梯里,师父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干嘛去了?” 我抬头对上他的下巴:“睡不着,找方闻玩儿去了。”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我努努嘴,弱弱的摸了摸鼻子。 师父今天心情不太好,从电梯到房间的一路上,那两米八的气场就差没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儿。 我不敢招惹他,自己窝在客厅里看电影。这是库布里克导演自爱1962年拍摄的一部关于继父忘年恋的电影,名叫《洛丽塔》。1997年莱恩导演出了一部画质更新一点的版本,流到中国的时候译名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最新版本的我以前已经看过,可梁叔这次让我把库布里克黑白的那一部再看一遍。他也没有说意图是什么,我只能乖乖照做。 梁叔总是这样,他从来不会跟你讲他的目的,只会让你自己猜。拍戏的时候也从来不让看监控器,有时自己到底演的咋样也不清楚。你演的不好他也不骂你,演得好他也不夸你。有时光是猜他的心思都能让你绞尽脑汁。 虽然梁叔工作起来十分谦和温柔,但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迫你,相处起来反而不如马伯。 我看到一半的时候师父从房间里出来,“几点了?你明天不开工?”我以为是声音太大吵着他了,赶紧把音量调小。 不知是我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师父今天火药味儿特别重。 看到我的动作,师父不屑的白了我一眼,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电影看完时已经是凌晨1点半,我关了电视,打开灯。见师父还大摇大摆的坐着,我小心的探过去:“师父,您还不睡?” 师父冷哼了一声,不搭我的话。我碰壁,给他接了一杯热水,就要回房。 “你等等。”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师父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听到指令我赶紧坐过去。 “梁叔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有啊。” 师父狐疑的望着我:“真没有?” 我正襟危坐:“真没有,就是剧本上的问题。” 见师父将信将疑,我回想了一下方闻的话,小心的凑过去:“师父,你是不是不婚主义者?” 师父听完迅速往我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还敢八卦起你师父来了?” 我吃痛,委屈的捂着头:“那梁叔给我布置的任务,我现在还没完成嘛,都不知道明天怎么去见他。” “梁叔的任务就是让你来打听我是不是不婚主义者?” “不是……” “那是什么?”见我不说话,师父往沙发上一靠,“反正跟我有关呗。” 见我点头,师父朝我逼近:“到底是什么?”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他就问我,你结婚了我怎么办嘛,我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他又非要我想,想不清楚明天还不开机。所以……” “所以你就跑方闻屋里去了?”听到师父的话我被口水呛了一下,不自在的看着别处。 “所以你的好朋友就帮你总结出来一个我不婚的结论?” 这话让我感觉到危险,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方闻什么都没说。” 师父一把揪起我的耳朵:“你长能耐了你?” “哎哟师父师父您轻点儿,我真的没有八卦你的事儿!”我小心的抓着他的手,师父冷哼一声把我放下。 见他不说话,我赶紧凑过去:“师父,你真的没考虑过结婚吗?” 师父喝了一口热水,继续往沙发上一靠:“考虑过啊,新娘子不是被你吓跑了吗。” 我急了:“哪里是我吓跑的!” 师父往房间起身,显然不想在跟我继续这个话题,边走边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梁叔这个问题问的是我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不是我打不打算结婚。你这个不会抓主要矛盾的臭毛病!” 说完往床上一趟,我追上去,趴床上压住他的被子:“但前提是你得结婚呀,你才是主要因素。” 师父掐了我一把:“赶紧起来,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我躲开他的魔爪:“哎呀咱俩谁跟谁,师父你别岔开话题啊。我明天要是答不上来可就开不了工了。” 师父翻过身去:“梁叔问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自个儿回去慢慢想,想不通就别睡觉了!” 我摇摇他的身子:“师父…帮帮忙嘛,你也知道梁叔是小成本,万一要是延工了怎么办,梁叔又没钱。” “钱不够我帮你们添,你放心大胆的去想吧。” “师父你这么有钱?” “还不快滚。” “哼”我泄气的摸摸鼻子,大步走出来。 师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关门!” 我又被迫折回来,门快关上的时候一时气不过,一掌拍开他的灯,就这么大摇大摆敞着门,抢在他发火之前迅速跑了。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91章 不一样的师父 师父的闹钟凌晨7点就响,我听到声响,开门迎出去。师父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你不会真的一晚上没睡吧?” 我有气无力:“你说呢?” 师父走上前来揉了一把我乱糟糟的头发:“白痴。你一会儿就这么去片场,告诉梁叔你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他就得到答案了。” “啊?” 看我一脸的疑惑,师父又揪了一把我的脸:“笨死了。” 师父8点就开工,相比师父,梁叔这边简直就是佛系拍片。我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十一点钟才不紧不慢的爬起来。 到了片场,梁叔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喊过去,问我想好了没有。我照着师父的原话又说了一遍,说完也不敢看梁叔,就默默的低着头。 没想到梁叔反而笑了,而且看这个笑容的意思,他还挺满意??? 那早知道,我干脆别折磨自己好好睡一觉不完了,梁叔又看不到我是不是真的没睡。真搞不懂这些艺术家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佛系拍片的梁叔,今天又只拍了一场戏。我兴高采烈收工回酒店,在门口遇到了温雅。冤家路窄,正准备转身,发现温雅根本没注意到我。一位男助理给她开门,一位男助理给她拎包,那架势。 她身边那两个男助理让我想起昨天晚上路过他们门口的乌龙事,有些尴尬在地。“剧组夫妻”这种事情很常见,随着我年纪的增长也就见怪不怪了。 单身的男女们就是用这个方式解决自己的需求,当然,一些已婚的工作人员也有这种情况。我思想保守,是接受不来的,不过事不关己,我才懒得当什么正义使者呢。 正发着呆,身后一声巨响传来:“alier!” “啊!”我回头看向罪魁祸首艾瑞克,踢了他一脚:“你要死啊!” “你在看什么?” 艾瑞克说着要往我身后看,我赶紧挡住他:“没,没什么。” 刘雨晨笑嘻嘻的从艾瑞克身后走出来:“唐乙你们也收这么早?” “对啊,你们怎么也这么早?” 刘雨晨笑笑,推了推眼镜“罗导晚上有饭局,今天拍的比较快。我们准备去找个清吧坐一坐,你一起来吧!”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你们俩我可不去!”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 “方闻也来的!” 看刘雨晨急切的样子,他在追求艾瑞克的道路上走的不太顺畅啊。做个顺水人情,我一口答应了。 跟着刘雨晨来到酒吧,我还没能走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响给击退了。这就是他说的“清吧”?? “你是不是当我没文化,不知道迪厅和清吧的区别?” 不等刘雨晨回话,艾瑞克凑过来:“你才多大就要去清吧养老了?” “我……”他说的有理有据,我竟无法辩驳。 “少废话,爸爸带你飞!”艾瑞克说着揽过我的肩膀就往里走。 艾瑞克一进到酒吧里就像一只脱缰的大耗子,额当然也没那么大只的耗子-_-||在卡座里屁股还没捂热呢,艾瑞克就飞奔向舞池。我不忍直视的擦了把汗。 刘雨晨往我的酒杯里兑了好多橙汁,见我依然拒绝,他凑过来:“这个是香槟,没事儿!”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小酌了一小口,喝完不忘砸吧嘴,品尝里面的味道。 “怎么样?” “橙汁儿汽水么这不是?” 刘雨晨裂开嘴笑了一下,我发现他笑起来也暖洋洋,挺好看的。 “你是第一次来吧?” “对”我努努嘴:“我师父不让我来这些地方” 平时杀青聚餐,能去个ktv就不错了。刘雨晨会意,要了几副骰盅陪我和方闻玩游戏。感觉我和方闻这会儿特别像俩乡巴佬??? 艾瑞克回来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西方人汗腺都特别大,我嫌弃的往旁边挪,艾瑞克见状搂着我往他怀里按。他又湿又粘的t恤沾着我的皮肤,我一把把他推开,给他扔了一沓纸巾。 舞池又重新开场,艾瑞克拉着我跟他一起去。我抱着沙发不放以示反抗,艾瑞克拦腰把我抱起来,勒着我的肚子,让我双脚离地。用行动将我的反抗驳回=.=。我被艾瑞克重重的放在舞池里,他用强壮的身体挡住我要逃跑的路线。 然后,我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被逼良为那啥了。 我知道艾瑞克骚包,没想到热舞起来也是这么骚气冲天。他一个金刚芭比,站在舞池中间抖动着他的肌肉,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喝彩。我觉得丢脸,正准备逃走,艾瑞克眼尖的把我拎回来,把我当成了他的建筑物,在我旁边毫不收敛的尽情扭动。跳到高兴处还拉着我的手跟他配合。 我真是,从小到大还没干过这么难为情的事儿。 不过很快周围放在我们身上的目光就移开了,他们纷纷转去另一个方向,对那边的人喝彩。艾瑞克是谁?他能允许别人在他的主场抢他风头吗?我们俩挤到人群堆里,被围在中央的人让我瞠目结舌。 师父和温雅在炫彩的灯光下踩着振聋发聩的音乐自由的舞蹈着,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们没有关联。音乐的节拍越来越快,温雅在师父身上妖娆的扭动,师父十分配合,时不时还暧昧的朝她靠近。他的脸上写满了享受,可他这个全新的面貌让我惊讶不已。 他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好陌生。 音乐渐渐慢下来,师父和温雅尽兴的停下舞步,他牵着温雅的手正准备走下舞池,人群逐渐散去时,他终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艾瑞克和我。 “哟,艾瑞克你也在?”温雅首先向我们走过来,挑衅的看着艾瑞克。 “温大明星的主场,我们当然要来捧场。”艾瑞克绅士的向温雅伸出手,温雅很给面子,搭着他的手就往前先走了。 师父走到我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抓抓头发,有些忐忑,“艾瑞克带我来的。” . 然后,我们这张桌子,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搭配。 第92章 宝贝徒弟 我看着端坐一旁的温雅,有些不太自在。温雅倒了一杯洋酒给艾瑞克递过去:“艾瑞克,我敬你一杯。” 艾瑞克受宠若惊的接过:“和美女喝酒是我的荣幸” 我一时气不过,暗地里掐了他一把,正在仰头喝酒的艾瑞克干咳了一下,酒顺着鼻孔流出来。 “瞧瞧,你可真是,看把你激动的,快擦擦”我赶紧抓了一把纸巾往他嘴边怼,艾瑞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正得逞,温雅端了一杯洋酒递给我:“唐助理,我也敬你一杯,咱们之前有些误会,我得给你道个歉。” 这个温雅,到底哪根筋没搭对啊…… 我腹诽,呆呆看着她手里的酒杯一直没动作。 艾瑞克动作很快,帮我接过以后说:“我们家alier不怎么会喝酒,我帮她喝。”艾瑞克现在中文已经说得很溜了。 温雅的手一挪,躲过艾瑞克,“唐助理这是不给我面子?” 她面子工作做得好,我不接不行,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见我愣着,艾瑞克坚持:“还是我替她喝吧,我们alier真的不会喝酒,我帮她自罚三杯,温美人消消气。”说着前倾了一下要去拿酒杯,温雅再次一躲,把头转向我师父 “steven,你这个徒弟还真是个宝贝啊。” 师父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艾瑞克你别惯着她,让她喝。” 这话让我怒火中烧,愤愤的伸出手去,端起酒杯来一大口将它喝完。喝完后,胃里有些叫苦。人家小厮帮忙倒酒都只到个杯底的,温雅这是故意整我的。对上温雅挑衅的眼神,我装作若无其事。 “唐助理好酒量”温雅窃笑了下,把她的酒一饮而尽。 中途我一直在吃水果试图将那股酒劲儿压下去,师父到我旁边坐下,大手帮我顺背。我抬头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我回梁叔的话还是说早了。” “你说什么呢?” “梁叔不是问我你结婚了我怎么办么?” “嗯?”师父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还能怎么办?就跟现在一样呗!也是,等你有了老婆孩子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师父好脾气的说:“这就醉了?” “我才没醉!” “没醉你说什么胡话?”师父凑到我耳朵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方闻开了。” 我一懵:“关方闻什么事儿?” 师父继续凑在我耳边:“你别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你抽烟,是不是方闻教的?” “不,不是……” “你以后再敢碰那玩意儿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师父表面笑嘻嘻,可说出的话阴冷的让我打了个哆嗦,愣在原地不敢讲话。 许久,我才凑到师父旁边:“我错了师父。” “嗯”师父靠在沙发上,揉着我的头,像是在摸一条狗:“下不为例。” 我放下西瓜,一时没了胃口。 看着艾瑞克他们几个跟温雅在一旁玩的开开心心,我有些坐立不安。徐一阳的信息正好帮我解决了困境,他约我吃火锅。虽然我对这个半夜还想着吃火锅不做身材管理的偶像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不可否认,他这条信息无疑是救了我的命。 跟艾瑞克说了一声我就准备走,师父把我叫住:“你又要疯去哪儿?” 我有些忿忿不平,你出来玩就是有应酬,我去吃火锅就是去疯。 “去吃饭!” 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跟谁去?” “你管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大步朝前走去。 —— 和徐一阳坐在海底捞店里,看着腾腾往外冒的热气,我才又活了过来。 “徐老师,那蹦迪的地方还真不是人去的!” 徐一阳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了!”我不停的往锅里涮着毛肚,滔滔不绝的说:“那音乐,震得能把你心脏给敲出来,还有那些人,咦……” 配合着语气我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哈哈”徐一阳显得饶有兴致:“你下次带我去见识见识。” “不会吧?”我停下筷子:“徐老师你居然没去蹦过迪?” “我上学的时候是三好学生,可乖了,后来工作了就一直没时间去。” “哪儿还能忙到去个酒吧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觉得这纯粹是借口,而且还是很烂的借口,于是鸡贼的朝他凑过去:“徐老师,您是怕生,没人带你去吧。” 徐一阳喝了口水,很坦然。 我本来想打趣他的,不过我自个也是这个鬼样子,哪好意思说人家啊。 “徐老师,你说是不是我们艺术家都这么无趣?” 徐一阳抬眼看我:“你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哈哈哈哈”我大手一挥:“那蹦迪厅就是凡人去的,我们艺术家不配屈尊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徐一阳见我百无聊赖的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凑过来:“你怎么了?” 我趴在桌子上,有些沮丧:“徐老师,我感觉离生活好远。今天在酒吧见到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才应该是我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怎么?”徐一阳仔细的盯着我:“才混了多久就熬不下去,想去享受生活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徐老师,你说,我们这么拼命工作,得到的是什么呢?” 徐一阳不假思索:“身份,地位,钱,总有一样。” 我不是很赞同,“可是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珍贵呢?” “名利双收,总比庸庸碌碌来的有意义啊,人活这一辈子,不争这些争什么?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从来不会想什么活着的意义,多无聊啊,还不如想明天吃什么有意思。” “哈哈哈哈”徐一阳前仰后合的笑着,我看着那一口大白牙,心情总算有些舒缓。 吃了一会儿,徐一阳重新找话题:“你最近在梁导那里又学了不少东西吧?都开始感悟人生了。” 我回想了一下梁叔时不时的心灵质问,有些后怕,不过嘴上还是十分客气:“梁叔他们都是有个性的人,也该他们能有今天的成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像我这样平平庸庸的人,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都说了梁导是有个性的人,那你觉得跟你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些人呢,谁能有个性?” “那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啊,人都有权利选择让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或许你觉得去蹦个迪实在一点,像个真正活着的人,艺术才是虚假又抓不住的。可偏偏梁导就是把艺术抓住了呀,你敢说他在创作的时候会不开心?比蹦迪的人就苦逼了?不然你下次也带他去蹦个迪。” 我脑补了一下梁叔那一本正经在舞池里木讷的看着在旁边热舞的艾瑞克的表情,噗呲一下笑出声:“徐老师,我没想到你还挺会讲段子的。” “你偶像我也不是那么无趣滴!”徐老师拿过我的空碗给我乘了碗汤递到我面前后,说:“唐乙,你有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遇和才华,所以你没有资格懈怠。” 我愣了一下,看着徐一阳的眼睛,一时说不上话来。 回到酒店时,师父已经在客厅坐着了。看到他跟前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猜想他回来已经有些时间。 挂念着他说要把我的腿打断的事情,我心虚的走上去:“师父。” 师父继续抽着烟,也不看我:“和谁出去了?” “徐一阳” 师父抬头看着我:“一会儿一个方闻,一会儿一个徐一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呢?” “啊?”我不解的抠着头皮:“不是你说的我可以跟徐一阳多来往吗?” “徐一阳徐一阳,你要叫他三叔!” 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愤怒,我更疑惑了:“那是说着玩儿的,怎么就你当真了?” 话音刚落,师父“刷”的站起来,狠狠的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发毛,如坐针毡。 许久,师父甩下一句:“行,就我他妈傻逼!” 第93章 温雅的绯闻 自从上次吵架后,师父和温雅的关系有了空前的进展。我每次收工回程都能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他们两个,一个总导演,一个女二号,都不是什么小人物,也不知道避避嫌。 果不其然,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第二天,就看到了温雅的绯闻。 【爆!人气小花温雅被爆新恋情,点击全文查看实锤!】 【因潜规则被冷藏的温雅携新恋情复出,她对现任是真爱吗?】 【因戏生情还是潜规则上位?温雅新恋情男主竟然是他……】 各式各样的文章标题被推送到我的首页上,我点开文章链接,虽然距离很远,也没能拍清师父的脸,但已经有“显微镜女孩儿”推算出了身份,师父的高清照片被顶到了热评第一位。 我是被卷入过舆论风口的,而且温雅现在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加上她之前被姜丽用绯闻踹出局的经历被大家纷纷议论,愣是把她从三线开外推向了今天的话题人物。 担心师父被温雅的粉丝围攻,我赶紧点开评论: 【这个导演还蛮帅的诶,而且还这么年轻还事业有成,我才不相信什么潜规则呢!你看他们对视的眼神,妥妥的真爱无疑啊!!】 这位姐姐,你能从这高糊的照片上看出眼神来我也是佩服你。 【我家姐姐终于熬出头了!善良的人总是会有好回报的,杀千刀的婊子姜丽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吧,哼哼,真是扬眉吐气!】 【罗楠一定要善待我们家姐姐!!】 【附议】 【楼上附议】 【臣也附议!!!!】 附你个大头鬼啊附议!网络对女性也太不友好了吧,同样是幕后撞台前的绯闻,我和师父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吃完瓜,我给师父打了个电话准备关心一下,没想到响了两声被师父挂断。 好心没好报! 回到酒店,我正准备掏房卡,门从里面打开了。我看向来人,一个陌生的男子,穿着一身黑,手里拿着鸭舌帽还没来得及戴上。他的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你是……”我愣愣的看着他。 师父从他身后走出来:“回来了?在酒店别乱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我回话就匆匆带着那个人走了。 因为主角的不做声,吃瓜群众越发的猖獗起来。扒出了很多师父和温雅的剧组日常照,甚至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上来自报家门砸实锤的。这个操作,让温雅的粉丝们更激动了,脑补了两人8万字唯美爱情故事,都开始在网上连载了。 我只听说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这帮网友,向来只对负面八卦热心肠。什么时候也热衷扒这种料了? 想到这里我跑到艾瑞克屋子里,艾瑞克刚洗完澡,头上还挂着水滴,来不及等他吹干头发,我冲过去:“我师父的事你听说了吗?” 艾瑞克点点头,我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他准备怎么解决啊?” 只见艾瑞克耸耸肩:“他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况且现在舆论风向也蛮好的,也算是给电视剧炒热度了。”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还能怎么管?这种毫无根据的爆料没两天人家觉得无聊就会散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炒作方式,还挺有意思的!” 我往艾瑞克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有意思你个头啊!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觉得好玩儿了!” 艾瑞克难得的好脾气没有跟我吵:“哎呀你就别担心啦,steven是谁,这点小事还不能解决?”说着指了指我的鼻子“瞎操心!” 艾瑞克说的在理,可随着事情的发酵,我心里渐渐打起鼓来。我已经两天没见师父了,他们的不作为却让我有些怀疑起来,按照绯闻的常规操作,小爆料不作为是想让这些网友们自己感到无趣最后散开。可他们的事情显然并不是小八卦的性质,他们如此不作为,难道是怕否认了打脸?那么就是说…是真的了…… 不,不会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又赶紧把它拍了回去,师父怎么可能看得上温雅?他在剧组这么多年,背景、地位、样貌比温雅优秀的不知道多少人向师父献殷勤,可师父从来没正眼看过。怎么可能就因为温雅开了荤? “有心事?” 拍摄到中场休息,梁叔看我心不在焉,走过来给我递了瓶水,在我旁边坐下。我看着梁叔拿出烟来行云流水的点上,有些心动。 梁叔看我的眼神,给我递过来:“要不要?” ——如果你再敢碰那玩意儿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师父的话萦绕在我头顶,我后怕的摇摇头。 梁叔笑了笑:“他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您怎么知道……” 梁叔似笑非笑,把烟塞到我手里,给递了个火。我拿在手里,也不敢动作。梁叔的声音传来:“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低着头,不说话。 梁叔吐了一口烟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意外的抬起头,梁叔笑了:“怎么?以为我们老古董就不上网了?” “没有……” “你要是放心不下,为什么不去找他问一问?” 我把头埋起来:“我都两天没见着我师父了。” “谁说你师父了?” “啊?”我疑惑的看着梁叔,他得逞的笑了。我撅着嘴:“梁叔您原来是来套我话的?” 梁叔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许久。 “我没看错人,唐乙,你真的很像罗琦琦。” 我对梁叔的话百思不得其解,梁叔也不解释,掐了烟头:“去吧,他不回去你不会去找他吗?我给你放假,去找他。” 我站起来:“可是……我去找他说什么呀?” 梁叔语重心长:“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马上就要拍大戏了,我也不想你这个状态进片场。” 我会意,兴高采烈的跳起来:“谢谢梁叔!” 从片场出来,我第一时间打车来到酒店,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拍了一下脑袋。笨蛋,这个点儿他们肯定在片场啊! 于是我又重新来到师父的片场,他们在钱塘江边设置里障碍物,门口有保安在把手。 保安应该认出了我,毫不阻拦,我一路顺畅的进来。却发现人都不在片场呆着,正疑惑的四处寻找呢,旁边几个人急冲冲的抱着话筒往前跑 “快快快,发布会快开始了!” 我顺着她们的方向看过去,见不远处有一个地方挂着很大的展牌,一群人围在那里。我赶紧跟上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主持人正在说话: “感谢各位记者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我们针对网上传出关于温雅小姐和罗楠先生的恋情绯闻一事召开记者发布会。各位记者老师们可以针对此次新闻进行提问。” 主持人话音刚落,各路记者迫不及待的挤上前去踊跃发言。 “温雅小姐,最近有一则关于你恋情的新闻,而恋情的男主角正是你们《我可不可以不爱你》电视剧的导演罗楠先生,请问是否属实呢?” 温雅笑了笑,摆出她的招牌动作撩了一下她的长发,说:“感谢各位的关心,我和罗楠原本只想要低调一点多些时间享受我们的爱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泄露了。” “这么说,是真的咯罗楠先生?” 记者举起话筒朝师父逼近。杭州今天天气很热,虽然前两天刚刚涨过潮,可是酷夏里潮湿又闷热的太阳像是把人罩进一个蒸笼里。师父也一定很热,我看他耳鬓两边都闷出了细碎的汗珠。 只见师父轻轻的朝话筒靠近,只是稍微动了动嘴皮子,沉稳的男低音透过音响传来。 “是真的。” 第94章 是真的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发布会现场的,只觉得正午的太阳很大,杭州的气候很湿,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往外走了不远,艾瑞克向我这边跑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抬头看着艾瑞克,心里闷闷的,低着头,讲不出话来。 艾瑞克拉着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无助的看着他,指着胸口的地方“就是,就是觉得这里好难过,像有石头在里面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艾瑞克我好像中暑了,你忙不忙?能不能带我去医院?” 听罢,他迅速把我背起来。我趴在艾瑞克身上,他依然汗腺发达,我平时很嫌弃他的体味的,可是现在却什么也闻不到。我想,我应该病得挺严重,应该喝一支急支糖浆,或是葡萄糖。一定不能是藿香正气水,我最讨厌藿香正气水的味道了。 我想提醒艾瑞克,让他千万跟医生说我不吃藿香正气水,别到时候让我误食了。可是我怎么都讲不出话来,空张着嘴,可是嘴巴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无论我怎么发音都听不到任何音节。 醒来的时候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艾瑞克那张大脸凑到我面前:“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艾瑞克吃瘪,也不跟我发脾气。我看他这一脸受气包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太习惯,问他:“我怎么了?” “中暑,刚把你送到医院就晕过去了。”我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确实在医院,我手上还挂着吊瓶。 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急冲冲的跑进我的病房,大口的喘着粗气,问我:“没事儿吧?” 我想到他中午的那句“是真的”心里突然有一座大山压下来,沉的我喘不过气来。 师父走上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他动作的同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汗水的潮湿气味也扑鼻而来。师父见我不说话,打趣道:“病傻了?” 我把头扭朝一边,艾瑞克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只剩下师父和我在病房里。他拉了根板凳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我打针。 “师父”我把头转向他,师父抬起头迎上我的目光,我接着说:“你中午说的都是真的吗?” 师父思考了一下,说:“我现在没办法向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有别的意图。” “那就是真的咯?” 师父抿着嘴,不讲话。 我把头转回来,一时觉得周围湿热的空气里皆是浓浓的海盐,我用力呼吸了两下,却很难找到一口新鲜的氧气。 “你怎么了?”师父见我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抓着我。 我憋红了脸,说话都困难,掐着胸口,挣扎不安 “师,师父……我,我喘不过气,我,我好难受,好难受!” 师父的手掌在我背上平稳的顺着,声音却焦急的不得了:“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你,你去喊医生,喊医生。” “eric!eric!”我听到门被重重的撞开,“快去喊医生!” 门口的脚步声急促的跑远了,我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一白,没有了知觉。 昏厥的时间很短暂,我手上传来刺痛感之后就迅速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师父欣喜的笑容:“醒了醒了!” 师父说着来到我旁边,前倾身子像是揽着我,问医生:“到底是什么问题?” 医生放下手里的针筒:“中暑了,你免疫力很低,在医院休息一晚,明天去做个全身检查。” “能不住院吗?”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师父。 师父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皱着眉头,想来也是不太满意,“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检查行么?” “可以,但是明天早上记得空腹过来。回去以后空调温度不要太低,晚上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早点睡。” 医生走后,我也不想在医院多呆,输完了吊瓶就准备办手续回酒店。 “能走吗?”师父把单子随意往裤兜儿里一揣,问我。 我下了床,准备试一试。刚把脚放下来,师父走过来蹲到我脚边,帮我把鞋穿上,又给系上鞋带。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看着师父的头顶,不假思索。 “嘿!”师父一声令下,我回过神来,才看到他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许久了。 “算了,我的姑奶奶,还是我背你吧。”说完就把我拉到他背上,不紧不慢的往医院外面走。 师父的肩膀显然是不如艾瑞克那么宽厚的,毕竟一般人跟艾瑞克都没法儿比。但是我的手圈在他的肩上刚刚好圈住他,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细而有力的腰身。师父身上的淡淡汗水还不断传来,他的背和我胸膛紧贴着的地方在炎热的气候下开始有些粘腻。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回到房间里躺下,师父洗完澡端着白开水守在我旁边,仔细的用热毛巾擦拭我的脸,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 我突然鼻子一酸:“为什么是她呢?” “嗯?”师父抬眼看着我,像是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他缓了一下,突然笑了。 “怎么?你又对这个不满意了?” 师父的话让我一时窘迫,像在指责我是他婚姻路上的绊脚石似的。 但我好像真的是。 思考了许久,我鼓起勇气:“师父你可以晚一点再结婚吗?” 师父突然愣了,恢复过来后问我:“怎么?” 我朝他笑了笑:“我本来准备攒钱给你买个大房子的,但是我现在只攒了50万,嗯…等梁叔的片子结了我还能收30万,可是也才80万。80万要在北京买房得多难啊,我还想给你修个游泳池和花园的。” 师父的脸慢慢黑下来,我一时有些着急。也是,我因为自己没能力送礼让人家拖延结婚日程多不合适啊。 趁着师父还没发火,我赶紧说:“算了算了。你就按你的计划来吧,不过你一定要把日子提前好久好久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房子。” 师父收拾完我的脸,拉过我的手继续擦,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给我买房?” “我……我可以找徐一阳借,啊不对,徐一阳自己都还没有房呢……那我问我干爹借!” 听罢,师父在我手上重重的掐了一把,我吃痛,迅速抽回来。 他死死的瞪着我:“你谁都不准借!要借也只能找我借!” 我有些气弱:“找你借钱买房送你算怎么回事儿啊……” 师父在我手心里重重的掐了一把:“我真的会被你气死!” 第95章 alier的由来 第二天如期到医院检查,也只给出了免疫力低,身体机能下降的结论。医生给我开了药方,只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吃的有营养一点,早睡早起,加强健身。 我才想起来在北京的时候那个专家就跟我说过同样的话。看来随着年纪增长,身体素质也会下降,不调养不行了。 最近回酒店的时间开始变少了,本来梁叔这边也给我安排了房间,我想着离师父近才一直没有过来住。现在师父已经有了恋人,我应该识趣的给他们多一些空间才对。 哎,看来以后出差也不能跟师父住家庭套房了。 师父之前说我长大了,该有的分寸心里要有数。知道最近我才明白是什么分寸需要掌握。 接受了师父恋爱的事实,我发现对于他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结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面对。师父将来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我也应该谋我自己的出路才对。 毕竟他将来还会有孩子,都说结婚对于两性关系没有变化,真正的变化在于有了孩子。等师父有了孩子,他还要赚孩子的奶粉钱,学费,还要为他的孩子筹谋。我已经不适合再拖累他了。 想到这里,我只想疯狂的让自己变强大,每天下了戏就找梁叔探讨问题。我随身带着一直没翻过得书也在这几天有了用武之地。这时候就更是懊恼之前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也没能争气考进北京。现在来学习,不吃力是不可能的。毕竟我那半吊子水平也只够拍拍短片,真正的长篇电影里学问多的是。 而我想要快速赚钱,就是能熟悉掌握商业片技巧。这一点梁叔也不擅长,所以我只能拿着笔和纸,下了戏就恶补商业片找规律。 对于商业片来说,成功的电影不仅是剧作上的成功和技巧上的成功,对于明星阵容的选择,哪些明星是有流量的,哪些明星的流量只是数据,实则根本扛不起票房。观众们最卖座的阵容搭配是什么,以及营销手段是什么,投放的广告额度,宣发和运营商的选择等等等等。这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来进行筹谋,而我查阅到的,仅仅是表面功夫而已,真正的学问还需要有个师傅能指点一下。 我沉溺在商业片的学习中无法自拔,梁叔这边拍的不紧不慢,一个月后也临近尾声。今天收了个早工,因为明天就要拍继父猥-亵我的那场戏o(*▽*)q 场工清点器材的间隙,梁叔走过来。每次梁叔向我走来我都特紧张,这次也不例外,生怕他又要点什么石,我又要成什么金了。 “唐乙,晚上有空吗?” “有呀!” 梁叔笑了笑:“陪你梁叔去看场话剧吧!” 我一口应下来,只要你不是来问我什么类似“认不认识我的师父”的问题,让我干什么都行~ 和梁叔在路边随便吃了点,然后乘着公交车来到剧院,梁叔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真的很艺术家了。 要是让人知道我和鼎鼎有名的梁平道导演用餐的地址是路边麻辣烫,交通工具是公共汽车,那还不跌破眼镜! 来到剧院门口看到海报才知道梁叔带我来看的话剧名称叫做《枕头人》,看起来像个儿童话剧。 但是不应该呀,梁叔带我看的应该是什么变态杀人狂的心路历程或是行为障碍的自我救赎才对啊! 走到前排坐下后,我来不及多想,话剧很快就开幕了。 首先上场的是一位套着枕头人头套的演员,他用他的肢体配上画外音向我们讲述了一个作家和作家兄弟的故事。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作家从小被他父母培养艺术细胞,他从一系列工具中选择了写作,他父母隐瞒了他还有一位哥哥的事实,又为了给他创造写作环境,经常会制造一些恐怖的孩子尖叫的声音,导致他的故事变得越来越惊悚。 在他14岁生日那天,他收到一张落款是他的哥哥的字条,终于忍耐不住好奇心,打开了那间经常出现怪声的房间,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父母制造的。而他那天拿到了少年小说的一等奖。他明白了父母的苦心。 他们举家搬迁多年以后,他又回到了森林里的那间屋子,他再次打开那间房间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具十四岁男孩儿的尸骨。那具尸骨旁边放着一张纸,纸上的故事比他所写的要好上一千倍。 作家把那张纸烧了,再也没有回去过。而父母的实验,成功了!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被聚焦,却没想到故事在这里立刻被反转。 作家当年冲进房间的时候被虐待的哥哥还活着,但哥哥脑子已经受伤。于是这个刚过了14岁生日的小男孩儿,在夜里,用枕头,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我被这个惊悚的故事深深吸引着,这哪里是儿童话剧啊……这是未成年人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的故事吧…… 小故事结束以后,来到了话剧的第一幕,背景是一个审讯室。作家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化身成了在屠宰场做清洗工作的自由作家。 这时走上来两位警官,一位矮个子的警官自我介绍是图波斯基,并且介绍另一位高个儿的警官名叫埃利儿。 埃利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艾瑞克为我冥思苦想了许久的英文名居然是一个男生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位脾气暴躁的警官。 愤愤的攥紧了手心。 两个小时的话剧,我全神贯注。 整个故事是这样,作家因为几起儿童被虐杀的案件被警官带到审讯室,因为这几起案件的犯罪过程和作家故事里写的一模一样。警官们怀疑作家是犯罪嫌疑人,于是也带来了他的傻哥哥一起询问。 而傻哥哥也不经意的透露了自己的犯罪过程确实是遵照了弟弟的故事,动机是因为弟弟写的故事中的其中一篇《枕头人与枕头孩儿》。 枕头人有着柔软的外表,但是他的工作却十分惊悚。他会在一些成年人被生活的苦难逼得要自杀的时候叫住那些人,并且回到他们的童年时期,劝诫他们在孩童时代就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样可以避免再一次承受成长的伤痛。因为他们的父母不会相信自己5岁大的孩子会自杀。 所有孩子都相信了枕头人,照着他的方法,把自杀弄得像是不幸的事故。但有一个小女孩儿却不相信枕头人,小女孩儿在赶走枕头人后遭到了继父的猥-亵,不久就变得很痛苦。 女孩儿长大后责怪枕头人当时为什么不劝自己,哭着自杀了。 枕头人很痛苦,他完成了一项工作就有一个小孩子会离开这个世界,可他失败了的话,就会有一个小孩儿长大成人,然后悲惨的死去。 于是,他准备做完最后一单就不做了。他来到河边遇到了一个枕头孩儿,小枕头孩儿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枕头孩儿听说了他的故事表示想要帮他分担痛苦,为了帮助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也为避免有别的孩子死去,于是枕头孩儿决定了让自己成为那个孩子,自杀了。 作家哥哥看到《枕头人与枕头孩儿》这个故事后很感触,他深信作家写的一切故事,也认为所有的孩子都跟他一样在童年时期并不快乐,于是学着作家的故事杀害了那些孩子。 作家哥哥躺在作家的腿上安静的重温《枕头人与枕头孩儿》这个小故事,熟睡过去。作家哥哥的罪行已是定论,为了能帮哥哥分担痛苦,作家用枕头把自己的哥哥杀死了。 我看到这里时,已是泣不成声。 作家与作家兄弟,谁是枕头人,谁是枕头孩儿。孰是孰非。 而那个和我同名的警官,行为暴力的原因全然来自于童年时候遭到父亲的猥-亵,父亲甚至给他取了一个偏向女孩儿的名字,后来他因为自保,亲手了解了父亲的生命。 这是一个大悲剧,故事里涉及到的人物全都有性格缺陷。 但到了故事的末尾,最后一个人失踪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出来,说作家哥哥只是在跟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作家一切自以为上帝的行为全都变成了笑话…… 这个反转让我尤为震惊! 原本以为作家是枕头孩儿,想要通过杀害哥哥的方式帮助他解脱,没想到哥哥才是枕头孩儿,他用自己的生命,警醒了作家! 故事以作家被枪决落下帷幕,演员上台敬礼的时候我哭得缓不过劲儿来。 梁叔安静的拍拍我的肩,又给我递了几张纸巾。 回程的路上,梁叔问我“有什么感想” 我还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苦想了许久才开口 “我觉得您最想告诉我的是作家的那句台词。” “哦?”梁叔显得饶有兴致“哪一句?” “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为了讲好一个故事。” 梁叔转过头来看我,“好孩子。” 我想到梁叔早年因为被指责电影倾向而被封杀,加上这一次项目迟迟没有过审只能偷偷摸摸的拍摄,会过意来,再看梁叔时,目光也变得复杂许多。 到酒店正好迎上师父一干人等结束小夜戏收工回程,不顾师父怀疑的目光,我把艾瑞克叫到一边。 “你之前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艾瑞克目光闪烁:“发生什么了?” 我看他心虚,追问:“你好好说,到底怎么来的?” “你,你都知道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好吧,我给你取前男友的名字是我不对……” ? 前男友? emmmmm好吧,艾瑞克的文化水平我能指望他什么╭(╯^╰)╮ 柏林电影学院硕士艾瑞克表示:??? 告别艾瑞克走出酒店时被师父拦了个正着,他低头看着我:“你又要去哪里?这几天都跑去哪儿了?” 我有些心虚,不敢看他:“我不跟你说了吗,我在梁叔那边,有问题要请教他。” “那你今天呢?也有问题要请教他?” “嗯” “你来找艾瑞克又是干什么?” “有——”我刚张嘴,师父接过我的话:“有问题要请教他?” 我看了师父一眼,继续低下来,点了点头。 “很好,你去找你的梁叔请教问题去吧。” 师父说完不等我回应,大步走开了。 第96章 败露 猥-亵的这场戏是整部电影里最重的一场重戏,全组人都把心掉在了嗓子眼儿,不敢有一丝马虎。梁叔更是放下了摄制组的工作,不停的在对我心理疏导。 我嘴里不说,梁叔您这样没必要,您真没必要。 小岛藤井好说也是我曾经妄想要许下终身的对象,能跟他有亲密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这个亲密戏一点儿都不亲密,甚至还有些粗暴??? 讲戏到一半的时候师父突然来了,我和梁叔面面相觑。 师父倒是怡然自得,放下手里的咖啡,酷酷的甩下一句“家长监工”留我和梁叔在风中凌乱。 有师父在一边看着,我顿时有些抹不开面儿。亲密戏果然不敢亲密,全剩下害怕了。试了几条梁叔依然是皱着眉头,罪魁祸首师父全然不知,不知道哪里抓来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的守在监视器前。 梁叔嘴上没说什么,匆匆的过了几条后,遣师父去给大家买烤冷面。 梁叔不愧是梁叔,也就您敢招呼他去买烤冷面了??? 师父走后梁叔像重获新生,把摄影师拽回来返工。摄影师抽了一半的烟,不知所以的就被掐了。 又拍了两遍后梁叔还是锁着眉头,我开始紧张起来。 梁叔又遣了大家休息,摄影师迅速捡起了那一半烟头。梁叔端着师父送来的咖啡,给小岛老师送了一杯,把我带到一边。 “罗琦琦,你的情绪不对。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罗琦琦吗?这个故事是我去年见了你以后才写的。” 啊……我僵在原地。 “你别紧张,还记得之前怎么说的吗?你对你继父是什么感情?” 我思考了一下,抬起头:“尊敬,害怕,关心,恨。” 梁叔喝了口咖啡,问:“为什么恨他?” “因为他身为警察却言行不一,败坏人民警察的形象。” 梁叔摇摇头“这不是恨,你看别的警察这样你会去恨人家吗?” 我想了想,平时看那些玩忽职守的公务员们我顶多也就是吐槽两句,确实谈不上恨“因为他对我母亲不好?还时常毒打她!母亲去世他还不在身边” 梁叔又摇摇头“不对,你当时只有5岁,5岁的感情只有害怕,不知道恨。” 我有些泄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有没有恨的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恨的人,别说恨了,我对谁都没有太浓烈的情感,也不容易被激怒,不容易被讨好。 看我沉默着,梁叔好像得到了答案,继续问道: “那有没有爱的人?” “梁叔,什么是爱?” 梁叔顿了顿,岔开话题:“你之前说你想讨好你继父,为什么?” “小时候觉得自己乖一点,把他哄开心了母亲日子就能好过一点。母亲去世后更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能好过而讨好他。” 梁叔点点头:“讨好了10年累积下来的情感会质变成什么?” 是爱?是恨? 我不确定的看着梁叔,他定定的看着我:“你讨好你师父吗?” “以前是” “现在为什么不讨好了?” “因为不用需要通过讨好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感了。”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师父的心能捂热”不假思索。 “说的不错!你看看他”我顺着梁叔的手看向小岛老师“他的心马上就要被你捂热了!你这次讨好他的行为就是让他在等一下身心能得到欢愉和释放!” 我愣住了。 梁叔依然步步紧逼:“你还怕他吗?” 我怔怔的点头。 “除了怕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 我瞪大眼睛。 我想让他开心,因为,因为…… “不!不可能!我不敢!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时有些抓狂,梁叔看我有些退缩,握住我的肩膀:“不敢还是不会?看看自己的心吧!为自己勇敢一次,你马上就解脱了!他不是你的继父,他是谁你我都明白!” 我不可思议的呆在原地。 梁叔的意思是……我爱他?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我尊敬他,爱戴他,他给我新生,我把他视为生活的全部,我的未来有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爱他。 我求助似的看向梁叔:“真的吗?” 梁叔拍了拍我的肩:“开机了孩子。” —— 我觉得我的状态变得更差了,小岛老师抱着我,粗暴的扯开我的校服,这个我崇拜了十年的偶像突然被换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我心不在焉,身体害怕的不停抖动,心里却渴望着更多。 最后被粗暴的往地上摔去,我感觉身体像被拧成了一块抹布,我的肩膀和头重重的磕到地板上,可我像是感受不到痛楚。望着他走远的方向,感觉被抛弃了一样绝望。 即使我以这样的方式来讨好,依旧得不到回应吗? 梁叔喊了卡之后跑过来把我扶起,统筹在一边问:“导演,收吗?” 梁叔看着我,眼里满是疼惜:“孩子,能坚持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到师父走过来的身影,突然不敢与他直视。 默不作声的跟着剧组来到户外的场地。拍完了我绝望走在公路上的镜头,后面就是一些撞车的动作戏了。 本来这是明天的戏份,梁叔看我状态还在,坚持着今天拍完。原本设定是在雨天,这时候雨车和威压只能临时调动。已经是下午6点,正是高峰期堵车的时候。我们窝在环城公路上,焦灼着等车。 我裹着外套仔细回想着,才明白原来我对梁叔剧本的人物理解一直都是错误的,我其实并不是最惨的那个人。真正惨的人……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岛老师。 梁叔最开始听我聊人物理解的时候也不纠正我,就连训练的时候我也是照着那个方向练的,现在有一种明明要吃草,却硬生生被人按着头去吃屎的感觉。 威压车走的省道,来的很快,倒是雨车被堵在市区动弹不了,动作指导先上来指导了一下我一会儿要执行的动作。 不知道是天公作美还是怎么,大家已经都做好大夜的心里准备了,一直沉阴的天空缓缓的下起小雨来。 梁叔看我动作已经熟练,抓紧时机指挥大家就位。 我被威压吊着,身上是已经被扯烂的校服。耳边全是远处快速行驶过来的汽车嗡嗡声,心里打起鼓来。 梁叔站在山头用大喇叭冲我喊:“唐乙,别害怕,要相信大家,相信梁叔。梁叔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默默地点了头,虽然梁叔隔着老远也看不到。 汽车越来越近,我突然想着,我这条命就交给剧组了。 再近一些的时候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反正也愁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其实就这么去了也挺好的。 我对他起了龌龊的心思,不敢告诉他。 原来我看你相亲,心里难过不是因为怕被抛弃,而是怕被感情抛弃。 原来我努力变得优秀并不只是单纯的想为你分忧,我还想与你并肩。 原来我说替你养老,不是为了报答,而是想陪你一起老。 我爱你爱成了这样,可我却一直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汽车鸣笛的声音大到我根本听不见其他,在车子撞上来的那一刻身体被威压掉起。可我已经麻木的忘记了指导老师教的动作,只能靠本能反应用背擦过车窗,顺着威压的力掉下来砸到地上。 车子的声音停了,我的背上有些吃痛,雨浇在我身上冻的我直发抖,我想起身却一点儿力都使不上。 暴雨的声音无比喧哗。 隐约好像听到梁叔的声音从远处喊来:“大家先别动!a机下去拍特写!” 梁叔说不动,我也不敢动。摄影机怼到我的脸上来,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东西好可怕。 它既冰冷,有尖锐。 尤其是我没有力量隐藏的情愫,即将被他揭露。 “道具组,血浆!” 我趴在地上任人摆弄我的身体,像是真的奄奄一息。 道具老师往我脸上抹了甜甜的东西,又把我放回地上。我像人体模型一样,梁叔说闭眼,我就闭眼,梁叔说不要抖,我就不抖。 但我想维持身体不抖动只有闭气。 过了许久,久到我觉得我憋气憋得快窒息。梁叔开了口,声音很大。 “罗琦琦,杀青!” 大家踩在雨中为我欢呼,但是我却冻的做不出表情,要换了平时我一定能笑出来的。 来了个人把我抱起来,他身上味道有些熟悉,想回头去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但我就连回头的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我就这么瘫着,任他把我放到车里,脱掉我身上的外套,用力拧干裤管上的水。 一个女声传来“罗老师,我来吧!” 我才知道原来是他。 真的是他。 服装老师帮我换完衣服,师父在车外急躁的催促着,我想他这个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好笑。服装老师开了车门走出去,师父脱了雨衣上来把我抱在怀里,不停的搓我的手。 “有没有伤着?”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坐在师父腿上,身后尽是他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回头迎上的是他担心又疼惜的表情。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幸福了。 梁叔在外敲了敲窗户“唐乙,好些吗?” 师父摇下车窗,冷冰冰地,“梁叔,我们先回去了。” 对于师父的语气梁叔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我让司机送你们” 师父一路把我抱回酒店房间,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连人带衣的把我放进去,握着我的手往水里捂了一会儿。 “能自己脱衣服吗?我找人来帮你” 见我不说话,师父掏出手机来,打了电话说了两句,不到两分钟,一个女生敲门进来。师父退了出去。 我认出这是师父剧组里的服装老师,我想冲她笑,但是整个人都是懵的。 服装姐姐洗了澡换上师父送来的干净衣服就走了,师父把我放到他床上,用吹风机帮我仔细吹着头发,调了房间内的空凋温度,又抱着我在被子里捂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 见我开始动弹,师父低下头看我,“暖和没有?” 我点点头。 师父又问“疼不疼?” 我摇摇头。 “能说话吗?” 我点了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师父只以为我还懵着,重新抱着我。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长大以后我已经很少跟师父这么亲昵,现在我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味,舒服的连头都懒得点。 第97章 我不想做电影了 夜里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个人,我翻过身去,师父正平稳的躺在旁边。我不是没有跟师父一起睡过,那是还在13岁的时候。 师父当时跟着一个古装剧组在象山,他还跟着别人一起住,那么我就没了着落。我们都没钱,如果重新开间房很可能饭都吃不起。所以师父就带着我晚上偷偷潜入宫殿里,在皇帝的床上睡了一个星期。直到一个星期后,师父结了工资,才带我在影视城外开了宾馆。 可那时我年龄尚小,师父也是迫于无奈才除此下策。虽然方闻也说师父对我比亲生父亲还好,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分寸点。收养到他身边时,我已经开始有了独立思维,当然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现在重新躺在他身边,我已经成年,也到了婚假的年龄。毕业的时候班上还有怀胎6月来答辩的,这其中细微的变化,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可我在想,温雅是不是也跟师父一起睡的这张床呢? 那么我现在躺在这里又算什么?师父睡得并不安稳,借着床头的灯光我也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 地震之后我就怕黑,每天晚上都要开灯才能入睡。很显然师父并不习惯睡眠时明亮的环境。 我伸出手指来将他的眉头铺平,手刚伸出去就被师父迅速握住。我被吓了一跳,是什么让他连睡觉也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性。 师父看到是我,松了口气,翻过身来看着我:“睡不着?” 我缓缓的点了个头。 师父伸出手把我揽在怀里,动作的时候被子里的热气一直往外冒,不时的喷在我脸上。师父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呼出的热气也洒在我头上,突然心里一暖。 “想什么呢?”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摇摇头。 师父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就不该送你去梁叔那里。” “为什么?”我窝在他怀里,说出来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师父顺了顺我的头发:“梁叔他们这种人在创作的时候,为了达到他们想要的艺术效果,会无所不用极其。所以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太过于在意,只当这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使出来的手段就行了。” “是吗?” 师父缓了缓,继续说:“在这个圈子里,有两种人,一种为了艺术,一种为了商业。可不管是哪种人,他们的使出的手段如何,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我抬头看着师父的下巴:“什么目的?” 师父低眼对上我的目光:“电影价值。对于梁叔来说,电影的艺术价值是他在乎的。而对于钟原来说,电影的商业价值是他在乎的。” “怎么说到钟原去了?” “只是给你举个例子,在商言商,不能用好坏来定论。”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师父的话,想到艾瑞克所说的,有些激动:“那么你跟温雅的事情性质跟我和钟原一样咯?” 师父没有回答我,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按在他怀里。 “睡吧。”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如果是炒作的话,他们得到的效果无疑是成功的,听说师父这个新剧还没有拍完,就已经有商家和电视台找上来了。为了迎合大众市场,不出意外的话温雅的番位可能要提档,后面的戏份也会改的跟女主不相上下,结局很可能也改成没有指向性的开放式结局。 我只听说韩国边拍边播的方式,制作团队会根据观众的热度来进行剧本走向的改动。没想到温雅只是一个恋情绯闻也能有这么大的话语权。最近温雅的通告多到飞起,拍戏之外还有很多采访,综艺的邀约。顺带打包的还有师父的通告。制作人们都是跟风倒的,哪个话题有热度,他们就做哪个话题。所以师父也不知道跟温雅在几个节目里大秀恩爱了。 我觉得闹心,不上网也不看电视,只是一门心思研究着我的商业片。我想如果我的下一部电影能跟市场上最优秀的团队从前期策划一直跟进到电影上映就好了。但是这样的一个时间轴要有两到三年那么漫长,师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做两手准备,我不知道师父的时间耗不耗得起。 困扰我的世纪难题并没有随着师父的公布恋情迎刃而解,反而帮我指明了一条道路。师父就算是结婚了,哪怕那个人不是温雅,也会是别人。可我的人生并不会因为师父的结婚而全剧终,生活还在继续。而没有了师父的庇佑,我只能加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但我身边的资源有限,成熟的商业运作人才就只有剧组里的刘制片一人。我只好三番五次来找他求学,还得避过师父。 这天我约了师父的制片刘老师向他咨询电视剧从拍摄到卖出,以及宣传直到开播的热点话题炒作各项细节流程,刘制片讲到一半,师父破门而入,怒发冲冠:“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制片看到师父愣了下,堆起圆滑的笑容:“唐乙在问我产品的问题呢,罗楠啊,唐乙很好学,也很聪明,一点就通!” 师父没有回应刘制片,只是愤怒的盯着我:“这是你该学的吗?” 我愣在原地,刘制片见势头不对,赶紧上来打圆场:“怎么了,多学一些没什么问题嘛!”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哑巴了!这是你该学的吗?” 我打了个激灵:“有什么不能学的?我不过想有些商业思维!” 师父大步冲上来朝我逼近:“你的领域在商业片吗?你应该拍艺术片!走电影节!冲奖!而不是在这乌七八糟的商业圈子里打转!” 师父的话让我一时愤怒,抬头迎上他的眼神:“商业片怎么就比艺术片低级了?有市场有观众就是好电影!难不成你要让我像梁叔一样拿着一个亿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吗?” “你!”师父一时语塞,只是愤怒的瞪着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不顾刘制片的阻拦,强行把我带出来。 他走的很快,我几乎是被他拖着回了房间。师父首先喝了杯水,待情绪有了缓和才跟我说话:“以后不准再去见刘制片。” “为什么?” 师父横了我一眼:“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你,你不讲理!”我一时委屈,红着眼睛转过身去不看他。 见状,师父才硬生生把脾气压下去,走到我面前:“你想学产品,我就是做产品的怎么不见你问我?” 还好意思说,你这几天不是在片场就是陪着温雅赶通告,我敢打扰你吗? 我低下头:“你不是忙吗?” 师父好笑道:“哦刘制片就不忙?方闻不忙徐一阳不忙,艾瑞克也不忙,就我最忙呗。” 哼,你心里也知道啊。 见我不说话,师父到旁边沙发上坐下。 “不是不让你学,现在你还不适合碰那些东西,你专心学好创作,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可我也不能一辈子依仗你啊” 说完师父顿了一下,他自嘲的低下头,像是在压制什么极难忍耐的东西,隔了许久,他才好脾气的抬起头来:“你是有天赋的,别埋没了。” 我急了:“有天赋有天赋,你们所有人都说我有天赋!为什么?不就是拿了一个小小的短片奖吗?师父,别人不知道你也要骗自己吗?我那个本子熬了两年才熬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天赋吗?要是没有马伯,我连柏林的大门都进不去——” “所以你才要珍惜!” 不等我说完,师父急切的打断我,愤怒的朝我走过来:“你才21岁!你有的这些东西多少人熬到40岁了还在眼红你到底知不知道!” “哈哈,又是这句话”我自嘲的笑了笑,不自觉的红了鼻子。 谁能想到我因为一个小小的短片奖就被人定义了一生,到目前为止我在电影行业都还没能闯出个名头,就已经被身边的人关进了创作的牢笼里。马伯是这样,梁叔是这样,徐一阳也这样,就连师父也是! 可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我不想飞黄腾达,不想名利双收,我只想找个工作,安居乐业啊。 为什么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帮我贴了标签,用他们的思维模式来控制我的?我做电影,是想当做喜欢且擅长的东西来做。商业片也好艺术片也罢,我只想做有意义的电影,商业片能传递一定的价值观不见得就是不好的东西。师父这样强制勒令我远离商业片范围,我做不了想做的事情,那我做电影还有什么意义? 许久,我抬起头:“师父,我不想做电影了” 师父眼里的愤怒已经压抑不住,他紧紧的咬着牙:“你再说一遍。” 我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我说,我不想做电影了。” “啪!” 师父一记耳光打下来,我被打懵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说话也哆哆嗦嗦:“对,对不起,唐儿,对不起师父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一时冲动……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 我躲过他的手想要上前抚摸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 第98章 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 跑出房间后在走廊遇到艾瑞克,艾瑞克见我状态不对一把把我拦住:“你怎么了?” 师父从身后追上来,我躲到艾瑞克身后。 艾瑞克见状,像老鹰护崽似的把我护在身后:“steven,你们吵架了?” 我躲在艾瑞克背后啜泣,师父也不再强留,只让艾瑞克好好照顾我。 师父走后,艾瑞克捧着我被打红的右脸,问:“他为什么打你?” 我除了哭,也说不出话来,跟着艾瑞克进到他房间里。 艾瑞克给我找来热毛巾敷脸,我抬头看着他:“艾瑞克,我觉得好累啊。” 自从跟刘雨晨在一起以后,艾瑞克脾气好了很多,内分泌也不失调,又变回那个贴心的大棉袄了。 他抱着我,我窝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艾瑞克屋里,师父也不管我。我以为他就准备这么跟我耗着,一天跟艾瑞克出门在大厅碰上他和温雅,我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忙着陪他的新女友。 看着师父和温雅相谈甚欢,成双入对,我突然一时觉得,他们真是天作之合。心里一凉,手心也渐渐冒了汗。 突然手心里一暖,我低头看到艾瑞克的大手包裹着我的手,我冲他笑笑。 温雅已经和师父走到我们跟前,“eric,你们也准备出去吗?” 艾瑞克回她:“是的,我带alier去吃点东西。” 温雅低头看着我:“唐儿还没吃东西呀,我们steven正准备去附近的咖啡厅坐坐,听说他们家有很不错的起司蛋糕,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不等我回话,艾瑞克首当其冲站出来:“不用了,我们家alier喜欢吃火锅。” 说着就要拉我走,温雅追上来,“火锅也可以呀,正好最近下雨,天气有些凉爽。唐儿,姐姐想请你吃顿饭,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我冷哼一声腹诽:你要是真有心请,就不会在路上遇到才说话了。 艾瑞克趴在我耳边用英文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我感恩的朝他笑了笑,可温雅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顿饭就算是刀,我也得吃不是。别到时候师父又说我干扰他找对象。 虽然我巴不得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都捆一起活埋了,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温老师盛情邀请,当然要去了,艾瑞克我们走。” 我和艾瑞克选了酒店附近一家平价火锅店,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人很多。温雅十分嫌弃的环顾了一圈,面露难色的跟着我们在窗边坐下。 温雅坐下后笑的十分开心:“人好多哦,这家店一定很好吃” 装,我看你装! 师父接过菜单,在上面勾画了两下,微微往温雅那边凑了凑:“你想吃什么?” 温雅回师父一个甜美的笑容,用酥到骨头都能断了的声音说:“人家不会点菜,你帮我点嘛” 我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心里一抽,突然没了胃口。 菜单送到我眼前的时候,我低头一看,平时常点的那些菜已经画上了,抬头看向师父,他正喝着水和温雅聊天。 温雅向我这里看过来,嘟着嘴:“哎哟你们俩感情真好,吃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快吃醋了。” 师父笑了笑没说话,全程只有艾瑞克在跟温雅聊天。 吃饭吃到一半,周围突然围了一圈的人 “诶?那不是温雅吗?她身边是罗楠吧” “对对对,就是罗楠,哎哟他们俩感情真好。” 还有大胆的直接走过来:“温雅我好喜欢你哦,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温雅示意自己坐在里面的位置,十分为难的说:“不好意思哦,我现在不太方便。” 来人也不生气,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和罗楠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哦,我是你们的cp粉。你们的新剧什么时候开播啊?我好期待哦!” 温雅笑着说:“已经在抓紧时间拍摄啦,下个月就能和大家见面咯” 我吃饭的动作的顿了一下,他们这部剧现在号召力很大,电视台已经空出了档期,而后期剪辑的工作也在加班加点赶工,为的就是下个月能播出。我跟师父在电视剧里闯荡多年,这简直是空前盛况。 粉丝走后,我冷笑了一下,默默的抱怨了一声:“吃个饭也不能安宁。” 温雅在原地尴尬了一下,正要说话,师父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盘子里:“快吃饭吧”。 我看着那块肉长的眼熟,捞了一下锅里,果不其然是我刚刚涮的那块。 这么快就忙着护食了,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吃完火锅,温雅不死心还是要去她说的那个咖啡厅,我想一定是是我们老百姓的东西太便宜,她迫切的想用隔壁高奢食物填补她尊贵的胃。我没有兴致,就和艾瑞克回房了。我们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想到和艾瑞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一时有些感触。 艾瑞克大大的个子,面膜贴在他脸上一脸违和的样子让我很受不了。偏偏他在跟刘雨晨聊微信,手机一直响,吵得我头疼。终于忍耐不住,我踢了他一脚:“你就不能把声音关掉?” 艾瑞克轻蔑的笑了一下:“干什么?妒忌我?” “妒忌你什么?” “妒忌我有男人泡啊。”艾瑞克得意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看他也不生气,一脸甜蜜的样子。 我问他:“你们天天腻在一起,怎么还有那么多话聊?” 艾瑞克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有啊,他以前是学美术的,在跟我聊他们学画画时候的那些傻逼事儿呢。” 我突然来了兴致,手肘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向艾瑞克:“你跟他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艾瑞克把手机放在胸口上,想了一下,说:“还行吧,他这人有趣,比较聊得来。” “没啦?” “没了呀”艾瑞克奇怪的看着我:“还要有什么,能聊得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想找个聊得来的人多难啊” “那……他这人性格怎么样,稳不稳重?这些你都不看的吗?” 艾瑞克白了我一眼:“谈个对象又不是结婚,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那你喜不喜欢他嘛” “还行吧,不讨厌。” 我冷哼一声平躺下来:“我怎么感觉你在玩弄人家似的,可我看他对你很认真诶,平时拍我马屁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艾瑞克不以为意:“小朋友,你要是每段感情都掏心掏肺的你的心早就被掏完了,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我白了他一眼,正准备说什么,只见艾瑞克尖叫一声,迅速坐起身来。我赶紧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艾瑞克把他手机点开的新闻拿给我看,我们晚饭和温雅在一起的照片被偷拍传到网上,标题是“偶遇温雅罗楠,平价约会获路人好感” 照片里还有艾瑞克的背影还有我半个侧脸,看位置,应该就是吃饭时候坐在我们右后方那一桌。我拿过艾瑞克的手机正准备看文章内容,却马上就显示信息错误,退出来时已经不见新闻踪迹了。 我和艾瑞克面面相觑,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手机又接到一条新的推送,标题与刚刚的一样,可点进去时我和艾瑞克已经被裁掉了,只剩放大后的温雅和师父的脸。 我赶紧拿过我的手机,把网打开,同样接到了两条推送,第一条点进去显示页面错误,第二条内容和艾瑞克手机里的一样,是被裁剪过得图片。 “我们这是,见证了控评现场吗?”我惊讶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关公司,手速也太快了吧!看这图片很明显就是粉丝偷拍投稿的,他们得无时无刻盯着新闻页面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修改图片吧。 正惊讶着说不出话,门铃突然响了,艾瑞克还沉浸在新闻消息了,推了我一把:“去开门。” 我努努嘴,一时忘了脸上还贴着面膜,打开门,只见师父本人像是从新闻里跳出来了一样,好端端的立在门口。 他看了我一眼:“看来你在这儿住的很开心” 我讪讪的撕下脸上的面膜,师父继续说:“还不准备回去?” 师父把我的行李搬回套房,艾瑞克像是没长眼睛似的,躺在床上玩手机一动不动。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放个屁。 我一路上没跟师父讲话,也没跟他说新闻的问题,回到房间就把门锁上了。 —— 梁叔电影的所有戏份都杀青后,在返程的前一天组织了大家吃杀青饭。我坐在小岛藤井身边,觉得这一个月的经历像是梦一样。比徐一阳更大的偶像就在我旁边,但是我好像已经丢失了搭讪的热情。 吃到一半,梁叔端着酒杯朝我走过来,我被吓的好一阵踉跄。梁叔每次找我都能让我灵魂升华一次,这次要再升华,我估计也要升天了。 梁叔看我的样子局促的笑了笑:“孩子,怪我吗?” 我摇摇头,说: “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只是讲好一个故事。” 梁叔似笑非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99章 温雅的秘密 梁叔一干人等回京后,我窝在酒店里闭门不出,白天写写东西看看书,晚上就看看电影,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月。 宅着就会想抽烟,见我师父不在,想着到方闻房间里偷偷抽一根应该没问题,就乘电梯来到了方闻的房间。 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一个像是温雅的身影钻进了拐角处的房间,那不是她助理的房间吗?她进助理的房间这么偷偷摸摸干嘛? “想什么呢?”见我发愣,方闻在我眼前弹了一个响指。我把他拽进房间里,小声说:“我刚刚看到温雅进她男助理那个房间了。” 方闻听完后神色有些慌张,干咳了两下,我觉得他不太对劲,问他:“你怎么了?” 方闻小心翼翼的把门锁上,把我拽到屋里,才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还记得上次你从我屋里回去,路过那间房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吗?” 回想到哪咿咿呀呀女生娇喘的声音,我也不太自然。干咳了两下,我问:“怎么了?” “你走了以后我出门买东西,看到那女的从房间里出来了,你猜是谁?” “谁啊?” 方闻显得神秘,只有两个人在房间他也凑到我旁边才说话:“温雅。” “什么!”我一声惊呼,方闻立马捂住我的嘴:“姑奶奶,我们这儿隔音真不好。” 我把他的手掰下来:“真的假的?” “我在剧组里天天见她还能认错么?最牛逼的是,她是和两个男人一起出来的。” “两个!她那俩助理?” 见方闻点头,我一脸不敢相信的坐下:“我x” “我要告诉我师父!”说着我就要起身,方闻赶紧拉住我 “你别冲动!你这么说你师父能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 “你有证据吗?” 我停下脚步,一时语塞。我真的没有证据:“那我总不能躲进去偷拍他们上床吧?还是蹲墙角录音?有了!我去敲门!捉奸在床!” 我就要冲出去,方闻追上来把我抓住:“我的姑奶奶,你冷静一点吧!” “我怎么冷静!我师父被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我怎么冷静!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看好他们俩” 说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开始嘤嘤咽咽“都说我师父跟她是天造地设,明年就要结婚,后年就要生宝宝。她那些粉丝把我师父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你说我怎么冷静呜呜呜” “哎哟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方闻赶紧上来安抚我,“你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啊,万一温雅下次就不来了呢,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不会的,她一星期最少也会来两次。”方闻的话让我停下了啜泣 “你早就知道了?你连规律都摸出来了?”见方闻点头,我踢了他一脚。 “好你个方闻,这么大事儿不告诉我,枉我把你当兄弟!” “你别生气嘛!那我也无凭无据的怎么跟你说,再说了,你前段时间又是拍戏又是跟你师父吵架的,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不是。” 我白了他一眼,想着以大事为主,决定等事情过去了再收拾他。我屁股往他床上一坐,说:“说吧,现在怎么办?” 方闻凑过来:“要不……我们偷拍她吧,先拿下她进助理房间的证据,其他的……我们一点一点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 我觉得方闻说的有道理,于是和他一拍即合,说:“那你快去吧,小心一点!”我任重而道远的拍拍他的肩。 他冲我点点头:“嗯,……啊?我去?”方闻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理所应当道:“当然是你啊,温雅认识我。”看方闻一脸的不确定,我安抚的怕拍他的肩:“兄弟,我只能靠你了!” 我和方闻蹲在他房间门口,把门开了条缝儿守株待兔。 “出来了出来了!”听到那边房间有了开门的动静,我激动的拽着方闻。 “嘘!”方闻向我示意了一下,我们趴在门口,看温雅小心的戴着墨镜,还拉了下头上的帽子。 方闻举起手机来偷拍了两张,等温雅走远以后,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相册:“你这拍的啥玩意儿?” “怎么了?”方闻凑过来:“这不拍的挺清楚么?” “清是清楚,可根本看不出来是温雅啊!你说是我我都能信!”我看着照片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个人。 方闻擦了擦汗:“哥们儿,咱不带这么埋汰自个儿的啊!她自己就捂成这样,我总不能冲上去把她帽子掀了吧。” “说的也是”我泄气道:“你说,咱们有什么办法能证明照片里的人是温雅呢?” “那就没办法了,那些粉丝,装着明白揣糊涂的本事一绝,你就算拍到了她的脸,别人说不信还真就不信了!除非我们能拍到温雅穿着这件衣服露脸的照片,不然……你怎么了?” “方闻!你可太聪明了!” “你要去哪儿啊?”方闻见我又要跑出去,赶紧追上来。 “去她房间啊,现在再去拍一个她穿这身衣服进自己房间的照片不就能证明照片上的人是她了吗?” “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你现在追得上吗?再说了,她房间门口就没贴着“温雅”的牌子,她一口否认,你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随便抓个助理挡抢,你哭都没地方哭!” 方闻一句话把我的满腔热血又给浇灭了。我显得很沮丧:“你说,那些当狗仔的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哎!”方闻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认命吧,咱们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那我要不采用迂回战略,旁敲侧击告诉我师父?” 方闻把我的提案一口回绝“我劝你别!你说得再多有什么用?人家吹个枕头风又和好如初了!别到时候你还弄得里外不是人。” 我一脸绝望:“我们就真的拿她没办法吗?” 方闻拍拍我,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一脸气馁的回到房间,在出电梯的时候出来的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去,电梯合上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一身黑瘦高的人。脑海里突然闪过前两次看到的那个人影。 又是他…… 这已经是我在酒店里第三次见到这个人了,他到底是干嘛的?我装着满腔困惑,走路也没注意看前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声音从头顶传来:“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路都不会走了是吧?” 我抬起头:“师父。” 所以刚刚那个人又是从师父房里出来的? “干嘛去了?”师父打断我的思绪。 我想着刚刚的事情,晃了个神:“没,没干什么!” 师父没在搭我的话,拉着我的手臂就往电梯去:“走。” “干嘛去啊?”我疑惑。 师父揽着我走进电梯里,按下楼层:“到饭点了,肚子不饿?” “哦……” —— 师父带我来的是一家海鲜餐厅,我看着餐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吃螃蟹的季节了啊。 “你最近怎么总爱发呆?”师父放下菜单,遣走服务员,帮我把餐具摆好,又在我的杯子里添了杯水。他在照顾我的上面,总是能做的事无巨细。我看呆了眼,杵着下巴,一时发愣。 周围唏嘘有声音传来:“哎哎,那个是不是罗楠啊?” “是吧……看起来好像哦,他身边那女的是谁?” “咳咳”师父干咳了两下把我拉回来。我听着那些议论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这是你最后一顿吃海鲜。” 我惊讶的抬起头:“为什么?” “等回北京后先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你之前得流感了?” “不算吧,轻微感染,不严重。”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在忙。” 师父噎了一下,不自然的说:“徐一阳很闲?你还能叫他陪你去医院?” “没你忙。” 师父干咳了两声,没再说什么,菜上齐后他把我爱吃的那些都挪到我面前,给我盛了一碗海鲜粥,默不作声帮我剥虾壳。 周围的议论再次传到我耳朵里:“查到了查到了,就是罗楠!他旁边那女的到底是谁啊?他不会劈腿了吧!” 我听到“劈腿”这两个词惊了一下,手无意间碰到旁边的水杯,杯子里的水哗啦啦的倒在我腿上。 师父反应很快,迅速冲过来用餐布帮我擦着裤子上的水,嘴里还不忘念叨:“吃个饭也吃不好,还要我喂你是吧?” 他暧昧的词汇惹得周围倒吸一口凉气,我也愣了一下。 等到师父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下,周围也散开了,我才慢慢开口道:“师父,你对温雅是认真的吗?” “怎么?你不喜欢她?” 我干笑了一下:“这和我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搞对象。” 师父停了一下,抬眼看我:“那你想说什么?” 答案就要呼之欲出,方闻的叮咛却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我纠结了许久,依旧说不出来。抬眼的时候见师父正灼灼的看着我,你个笨蛋白痴!你被戴绿帽的知不知道!还是两顶!傻帽!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我就祝福你们。” 第100章 大型认亲现场 师父的新剧这周就开始播出,卖给了电视台里的收视冠军一台,并且有个很好的黄金档期。而剧组这边还有半个月杀青,按照这个日程,杀青了剧还没有播到一半,抓紧时间制作的话还是能赶得上热度。 一时间,温雅、徐一阳、杨雪和师父都纷纷被顶上热门。从各个方面来说,大家都获益了。 可是在播出的第二天,舆论的风向标开始变了。热门词变成了“温雅演技”“《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剧情幼稚”“徐一阳背锅”等等话题。清一色的都在讨伐剧情,说玛丽苏的,说编剧是小学生的,说色调像滤镜,还有说服装土的等等一大堆。 随着大家讨论的热度,温雅被冠上了“炒作温”的称号,负面评论一大堆,也有一些自称“仗义人士”的跑出来开了技术贴,指出温雅和罗楠炒作漏洞的各项证据。可议论的声音越大,就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想要打开电视机等着扒温雅演技烂的各项动图,看电视直播还不够,网播收视也跟着提高。 开播的第二天,网播收视已经破了5个亿,温雅浮夸的出场方式更是被做成了土味小视频。女主杨雪那边也收波及,毕竟是新人,在徐一阳的对比下,被吊打的惨不忍睹。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默不作声的徐一阳反而成了最受益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现在的观众真不瞎,质量好不好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光靠炒作就能成好作品的。 片场这边拍摄进度还在加快,剧组一干人等整天忙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着大夜一起熬个三四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整个剧组的人仿佛都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似的,只看数据,每次制片人公布收视数据时大家都极其亢奋,好像数据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而他们并不在乎讨论的方向是正面还是负面,听到有人说这剧“土”,他们还更加猖獗的往更土的方向改进,什么职业操守,什么艺术水准,全然不在乎,就像是破罐破摔了一样。 可观众也不是傻得,面对这么辣眼睛的作品,他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送热度。在持续了三四天的风波后,大批网友纷纷直呼“求知欲让我进来,求生欲让我离开,告辞了告辞了”。 那批活跃的剧粉撤走一大半之后,就只剩下各路粉丝为爱坚守。到了第5天,数据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 前期已经尝过由头的剧方面对这个收视图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毕竟还要给电视台做保障。于是他们开始搞事情,以剧组工作人员的视角放出了很多师父和温雅的路透图。 又开始炒“恋情”人设,可观众的胃口显然已经被喂叼了。再加上之前的技术贴安利的有理有据,已经没有多少人买账,还纷纷抨击温雅“炒冷饭”,除了炒作什么也不会。 对比温雅,师父这边把自己摘的跟干净。毕竟他本身就不混台前,没有多少话题量,只剩下温雅一个人顶包。 “恋情”话题走不通,剧方看徐一阳的人气高涨,跟着舆论的风向,炒起徐一阳的敬业人设来。这些艺人们之前都签过合同,要配合剧方的一切宣传,为了不违约,只能乖乖配合。 徐一阳的敬业人设炒的差不多,又开始炒剧组资金不足,在现有条件下能创造这一切的“卖惨”设定。以及杨雪入圈以前各种求职不平的艰苦遭遇。把所有人都炒了一遍,磕磕绊绊熬到了杀青。几位主演也算在圈子里提高了知名度,但口碑就不敢保证了。 在这个剧不知道第几次上了热搜后,我刷到一个评论:这个剧是我见过最爱炒作的一个剧了。从演员到导演,从内到外,我真的服了。本来对徐一阳还有点路人缘,奈何剧方太能作了。老娘不奉陪了,告辞! 这段话让我深思了许久,这个剧打到现在,收视成绩肯定是超出预期的,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有些得不偿失啊。 我把这个想法跟艾瑞克说了,他却不以为然。 “网友是什么?是这个社会上最健忘的一帮人。就算是炒作,口碑差又如何,能有收视就不错了。很多剧就算炒作还什么都得不到呢,我们拿到的数据才是真正的获利!” 我觉得艾瑞克能有这个想法还挺超前的,毕竟我是永远没有这个商业思维。 杀青的这天我给他们几个也都定了花送来。我把花送到徐一阳手里,他一把接过,“谢谢我的粉丝会会长” 周围人见状都在打趣,“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摸摸鼻子又给师父送去一束,师父顺势抱了我一下,温雅在旁边脸色很难看,艾瑞克也十分难看,我赶紧冲到他面前,“少不了你的!” 除了艾瑞克,我给雷杰、刘雨晨、方闻也都送了花。他们都沉浸在杀青的喜悦中,十分的激动,我揽着方闻给他来了个熊抱。 仪式结束后,我跟随剧组一起参加了庆功宴,吃完饭转场到ktv,制片人给包了一层楼,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很不热闹。看他们围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我百无聊赖的刷着新闻。 刷着刷着我翻到一条温雅的新闻,标题是:“爆!温雅深夜密会男助理,两男一女他们想干什么?”这个新闻标题把我惊了一下,图片里温雅的穿着正是我跟方闻偷拍她的那天!我叫来方闻,把照片给他看了,方闻也愣了一下:“哦对了,我这儿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方闻把他手机掏出来,把那天偷拍的照片放大,我看到温雅身后走廊里,有一个东西,虽然有些不太清楚,但也能从轮廓判断出是一个相机镜头。我把手机接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方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本来想说的,这几天不是忙么,就给忘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不马后炮!”说着我掏出手机,想找出那条新闻,但是翻遍全网,那则新闻已经不见的踪迹。 “见鬼了!”方闻十分的惊叹。 我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可再次遇到时也感觉诧异。 不行,我觉得我已经不能再瞒着师父了,他最近被温雅害的风评这么差,必须要让他知道温雅的真面目,不能再让他被蒙在鼓里了! 想到这里,我回到包厢里,可找了一圈依然不见师父,温雅也不见踪迹。 难道他们在一起…… 我没找到师父很是泄气,回到包厢里,就看见艾瑞克大半条腿搭在桌子上大吼大叫,瞧他这样子又是醉的不轻。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当我听不懂是吧!” 徐一阳助理叫嚣着要跟他pk,他两手一撒,气冲冲的跑过去就要跟她赌酒。刘雨晨要去拉他,艾瑞克无赖是的推开“你滚开,老子不要你管!”看到我过来,立马指着我“alier!我跟alier一组!你找个帮手吧!” “我才不跟你一组呢。”我说完逃也是的往徐一阳旁边躲去。 “你是不是我朋友了,见色忘友!别说我不认识你!”艾瑞克磕磕巴巴的用中文说了反话,笑倒了一大片。 “唐乙你跟他玩儿吧,输了我帮你喝!”刘雨晨在旁边说道。 艾瑞克马上怼回来“谁要你帮她喝?我自己会帮她喝!” 嘿,不错,都快神志不清了还记得护我。我称赞的拍了拍他的肩,他这么讲义气我也不能临阵退缩不是,于是就应了战。 可艾瑞克也是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三局下来都没能赢人家一局。我连喝了三杯酒,很不服气,拨开这个没用的家伙,准备自己上阵。 徐一阳看我们这边战火纷飞,撇下几位演员朋友就加入进来。“徐老师,您可得帮我啊!”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叫三叔!”徐一阳板正道。 “好!三叔,就赌这个三叔!”艾瑞克挤进来。 “你别给我添乱”我说着就要把艾瑞克扯开,艾瑞克稳如泰山,指着桌面儿上的十几瓶酒。 “我们要是输了,我们都管徐老师叫三叔,你们输了就把酒喝完!” “玩这么大?”我惊讶,但是回头一想,横竖我们都不用喝酒,叫三叔不过是口头上吃了点儿亏,这艾瑞克到底醉没醉啊? 徐一阳看着这一桌子的酒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啊,还有谁想认三叔的一块儿来吧!”说着撸起袖子,调整备战模式。 没有人动弹,徐一阳和艾瑞克开始选择游戏。 我一想,这不行,可不能把我后半生叫艾瑞克手里,他太不靠谱了!于是推开艾瑞克,准备自己上场。 摇骰子第一局,骗人这玩意儿我很是在行,轻轻松松就把徐一阳蒙过去了,第一局我稳胜,和艾瑞克击掌庆祝。 第二局,徐一阳就像是摸清了我的套路,也不管我是不是唬人的了,见我喊了“三个六”立马就开,我蒙了“三个六您都开我,太不厚道了吧!” 徐一阳镇定自若的笑着拿开我的骰盅,看我确实是骗他,得意的表情立马就浮上来了。 我不服气,撺掇着他再来,艾瑞克有些打鼓,想要自己上场。我正胜负欲强着呢,怎么能准,非赢了他这一局不可。 “三个六”我接着叫。 这次我还真的有三个六,就等着徐一阳下套儿呢,没想到他曲线救国“五个六!” 这我就为难了,感觉都快被他喊死了,难不成他也有3个不成? “六个六!”我不确定的喊着。 接着喊接着喊,再喊我就开你!我这么想着,徐一阳“开!” 说着把骰盅拿开,一个6都没有…… “叫三叔!叫三叔!” “叫三叔!叫三叔!” 旁边的人见状都跑过来起哄,艾瑞克的脸色黑的不行“我都跟你说了我来!”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 见师父正开门进来,我没忘记正事儿,赶紧迎过去“师父你去哪儿了,我有话跟你说。” 师父看了一眼场面的形势,“被欺负了?” 艾瑞克看到师父进来迫不及待把他拉入战局。徐一阳眼中带笑,就等着我们两个兑现诺言。方闻像狗腿子一样,早就帮我们把酒倒好了,艾瑞克拉着我颤颤巍巍端了杯酒过去“三…三叔……” 徐一阳爽朗的一饮而尽“乖,你们俩喝了这杯酒就是我老徐家人了,我以后会善待你们的大侄子,大侄女儿” 我囧的不行,暗暗的掐了艾瑞克一爪。见师父正往这边看,凑到师父跟儿前,“我真的有事情要说” 师父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撸起袖子,“为师来给你报仇。”指着摆满了桌面的酒瓶子“就赌这些!” 第101章 像是有一盆凉水泼下来 雷杰帮我把师父扶到房间就走了,我愤愤的掐了他烂醉的脸,“喝不了就别喝嘛,逞什么能嘛!” 拿来毛巾正准备帮他擦脸,师父已经清醒坐起来了。 “诶?你没醉?” 师父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要不装醉,那帮臭小子会放过我吗?” 只见师父自顾自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我想到今晚的事情一时开心,赶紧跟进去。 “既然你没醉,那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你赶紧洗,洗完了我再说。” 师父关了水龙头,一脸疑惑,我扯来毛巾往他脸上胡乱的擦着。被我洗干净后,师父看着我:“说什么?” 我支支吾吾开口:“那个……我先声明,我不是对温雅有意见啊,我和方闻亲眼看到的,温雅她……” 师父撇了我一眼,满不在意的打断我:“我知道。” 我愣了一下:“啊?” 师父把毛巾往台上一挂,杵着洗手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满不在意的态度让我心里一凉。就算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没,没有了……” 师父越过我走向床边,“没有就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既然温雅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师父!” 我一时冲动,把他叫住。 师父的背影在原地顿了顿,我突然脑门一热,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从后面抱着他。 “师父,温雅不好,你不要跟她在一起了好不好。” “温雅不好,那谁好?” 我急切的:“都不好!谁都不好!你谁也不要在一起!” 师父听闻就要转过来,我死死的箍住他不让他回头。 “师父,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看见温雅就想打她,看你对她笑又舍不得打她怕你难过。看到她的秘密我又激动又生气,激动我终于抓到她的把柄了,可是又很生气她居然让你带绿帽子!气到恨不得打死她!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明白,那我换个说法。师父,我喜欢你!就像,就像刘雨晨喜欢艾瑞克那种喜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师父的肌肉隔着衣服僵了一下,我怕他又要走,紧张的说: “你不要跟温雅在一起,我每次看到你们,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你以后不要理什么温雅冷雅的了好不好?如果,如果你想结婚,我可以跟你结婚。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师父许久没有动静,我心里一直在打鼓。许久,师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的紧张散去,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他把我的手掰开,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 “这些话我可以当没听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 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 …… 师父一整夜没有回来。我趴在床上,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第一次见到师父,他挤在一堆穿着消防队服的叔叔里面,干净又好看。见到我的第一眼,他笑了,笑起来的时候温暖又阳光,像是照进黑暗又潮湿的黑色棺材里的一抹阳光。 在废墟里被埋的那两天一夜,我身边充斥着哀嚎声、哭闹声。班上最调皮的男生显然被掉落物砸中了腿,我最好的朋友也被掉下来的天花板压住了大半个身子。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搀着水泥味道稀薄的空气。 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了,直到第二天袭来的一场余震,把捂得严严实实的前方开辟出一缕光亮。 玲玲埋在我前面,我一直在跟她讲话,可直到她被挖走,都没有听到她一句回应。莹莹被抬走之后,我眼前多出了一道口子。一双好看的眼睛凑过来,他打着手电筒小心的查看我,我被手电筒的光射到眼睛时,本能的闭眼躲避了一下。 “还活着!还活着!” 这是我听到他讲的第一句话,他侧头说话的时候我只看到他人中以下的整洁的牙齿和轮廓紧致的下巴,他们在外面需要用手电筒才能看到我,但在阴影里的我,自然是很轻易就能看到阳光下的他们。 他话音刚落便引来的周围的欢呼。 我觉得这时我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五官。 往后便习惯了观察别人的人中和牙齿。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周围的水泥板抬开,师父把躲在桌子底下的我抱出来。我已经在里面埋了两天一夜,身上的衣服又臭又脏,都不知道脸上还有几块干净的地方。师父找来水和毛巾,把我脸上的泥全都擦掉,掐了掐我露出来的脸蛋,“原来你是躲在桌子里面的,真聪明。” 他不说话的时候,鼻子以下都严肃的紧绷着,人中线分明,很是精致。可只要他一说话,嘴巴就会不自然的往上翘,好像自带“微笑”一样。后来师父可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像小白脸了,没有威慑力,每次刮胡子都不刮干净,总是会留下一些青色的胡渣。 我挂念着好朋友莹莹,便问他:“叔叔,你见过一个穿黄色衣服,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孩儿吗?” 他表情突然凝重了,“那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期望似的点点头,他的目光开始有些同情起来,默了许久,他说:“她被倒下来的墙压住了胸腔,已经,已经被抬走,上名单了。” 他说的名单就是当时的死亡名单。 我心里猛的一抽,低下头,觉得鼻子很酸,又不敢让他看见。妈妈说,我每次哭她就很心烦。人家把我救出来已经很辛苦了,我就不要哭给人家看见惹人心烦了吧。 默默的擦了掉眼泪,抬起头:“没事,谢谢叔叔救我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连续收到了我爸妈单位出来的名单,唐近南学校出来的名单。仿佛被打入了地狱。我们本分老实,安居乐业,没有结仇没有犯法,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跟着解放军来到成都福利院的那几个月,氛围都是死气沉沉的。白天大家像行尸走肉一样吃饭学习,晚上就躲在被子里哭。所有人都哭。政府派了人过来做我们的思想工作,保障我们的生活水平等等等等,我虽听不懂,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还能再次遇到他,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解救我的好消息。我惊喜又惊讶。他牵着我的手走出福利院时,我在想,这个人救我生命,给我重生,他就是我未来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报答他。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对他起了别的心思。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出生京圈大院,和马学良是世交。虽然不清楚他父亲的真实身份,但肯定也并不是一般人。他事业有成,加上这一次的成功更是迈上了事业高峰。 他身边围绕着的都是日进斗金的大明星,即使是温雅这么个不入流的,地位也能比我高出三个段。就算不是温雅,在择偶上不说门当户对,也该选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 而我是谁?我是祖国边陲小县城良民,父母不过是小小公务员,且还已故。我是灾区遗孤,一无所有,我拿什么去喜欢他。 这次戳破窗户纸,我连继续在他身边当个小徒弟的资格都快没有了。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我为什么要把这一些打乱!随遇而安不好吗? 想到这里我烦躁的拉过被子蒙起脸,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第二天,剧组大军全员返京。 不顾刘雨晨狐疑的目光,我全程和艾瑞克在一起,不敢看师父一眼。我甚至都不知道回了北京以后我该去哪里。 “你们又吵架了?”艾瑞克终于忍不住,在飞机上开了口。 我显得很沮丧,“这次是我做错了。” 把头靠在椅背上,窗外是层峦叠嶂的云层,我有些迷茫道:“艾瑞克,我去跟你住好不好?” 艾瑞克吓了一跳:“干干干,干嘛?” 我没有兴致,“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你不是有两个房间嘛。” 艾瑞克看我状态不对,也就没再说什么。 下了飞机,师父和徐一阳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看着他的后脑瓜子,我在想: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和师父就只能这样了吗? 来到艾瑞克的住处,他把行李一扔,堵住我,“你们到底怎么了?” 对上艾瑞克焦急的眼神,我苦笑了一下:“eric,我觉得我挺可笑的。” “你真的爱上他了?” 艾瑞克的话让我意外,“你看出来了?” “废话”他翻了个白眼,走到沙发上坐下,“你有一半是我养大的好不好。偏偏你只知道steven,你个死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到他旁边坐下,苦着脸,“你说……我该怎么办?” 艾瑞克侧过来:“你跟他说了?” 见我点头,艾瑞克突然也凝重起来。隔了许久,他才说:“你现在这儿住着吧,steven那边我跟他说。” 我一把把他抱住,“有你真好。” 艾瑞克嫌弃的把我的手掰开,我又箍上去:“我说真的。” 真的。 幸好还有你。 第102章 怎么不见陆柏青 艾瑞克放了个长假,总共有将近一个月的假期,可师父那边好像一直就没休息下来。我好几天没见他,他也没有再打过一个电话。 这次可能真的让他失望了。 艾瑞克问我想不想出去旅游,他带我去韩国玩儿。我想着平时出差就在世界各地跑,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还折腾什么呀。艾瑞克觉得有道理,于是旅游的计划就被搁置了。 和艾瑞克住在一起的日子无疑是快活的,白天我们睡起来了就去看电影,偶尔逛逛街,晚上他带着我在各个酒吧穿梭。 有时我也在想,和艾瑞克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 可通过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除了自己,没有谁能真正陪你一辈子。 这天我们吃完了饭,正抱着水果在家看电视,方闻突然打了电话来。 “你房子找好啦?”我问他。 方闻来北京以后借住在朋友家里的,最近一直在找房子。他不比艾瑞克能有这么长的假期,雷师傅只给他放了几天假,他还要利用这个时间把房子安排好。 “找好啦,离你和艾瑞克不远,不过是合租的,还有别人,不然还想请你们来玩玩儿。”方闻在电话那头说。 “那多不方便啊,你找个单身公寓多好,你钱要不够我先借你啊。” “就是临时的,我们过两天还要出差,租太贵的没人住不划算。” “出差?”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惊诧的坐起来:“你们要去哪里出差?我师父也去吗?” “当然去啊,下个月去上海。” 我心里突然沉了一下,“去多久?” “小半个月吧,哎,我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说这事儿的。小林和王瑞来北京实习了,约咱们吃饭呢,你去不去?” 我放下电话,跟艾瑞克说:“我几个同学在北京,约我们见面,你去不去?都是见过的。” 艾瑞克想了一下,说:“你同学都是些小屁孩儿,我去干什么,不去!” 我重新把手机拿起来:“不去了。” “别啊!”方闻在那边急了起来:“好久没见面了,去一趟嘛,我女朋友也在,嚷嚷着想见你呢,给我个面子吧哥们儿!” 我捏了捏手机:“好吧。” —— 几个月不见,小林和王瑞没变样,李梦雨倒是稍稍打扮了一下,漂亮了不少。 我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我指着海底捞的招牌,横了方闻一眼,“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就请人家吃这个?” “是啊!”王瑞在旁边仰天长啸,还和原来一样。 “我念叨那口烤鸭就念叨多久了,这大热天儿的方闻竟然带我们来吃海底捞。什么火锅成都没有啊!” 王瑞的原汁原味儿让我觉得亲切不少,方闻在旁边挠挠头,“那,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嘛!” 我站出来:“走!我带你们去一家正宗的!” “那怎么好意思?”王瑞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一下,又赶紧凑过来:“是全聚德么?” “你小子”我打了他一拳:“来坑我来了是吧!” 方闻蹭一下跳起来:“别跟她客气,唐乙现在可有钱了!” 我顺势踢了一脚过去:“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踢完发现不对劲,人家女朋友还在旁边呢,我这么做怕是不太合适。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 李梦雨多机灵啊,很快就回过味儿来,指着方闻的脑袋:“可劲儿踢!我才不心疼!” 全聚德是不可能啦,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我带他们来了一家还算体面的饭店,之前跟着梁叔来吃过,味道还行,价格也合适。梁叔推荐的店我肯定是不担心,毕竟我们俩的消费水平目前还在一条水平线。 点完菜,我给他们都倒了茶,问王瑞:“你们都找好公司了么?” 王瑞喝了口水,“我找了一家动画公司,不过听里面的前辈说,压力可大,一星期要画一千多张图呢!也不知道能干多久。”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一千多张?!那不得画死人啊?” “可不是么”王瑞不置可否,“我们干动画的不比你们影视行业,也就只能靠梦想坚持坚持了。赚钱?玩儿呢?” 王瑞是山西人,嘴皮子很溜,有时候光听他吹牛逼都能了一天。问完了王瑞,我又把目光转向小林:“那小林呢?” 小林一路跟过来也没说话,这时见我跟他说话了才应声:“我找了一家传媒公司,做运营。” “运营?”我感了兴趣:“我最近也在学运营,你要是学到什么干货了记得传授传授。” 小林脸红了一下,王瑞咋咋呼呼凑过来:“学姐你这不是埋汰我们么,我们实习都是来当苦力的,能学到什么东西?” 我不高兴的冲王瑞冷哼了一声:“你看你就是小气舍不得教!小林你别理他,一定要教我,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说完见李梦雨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回看她一眼:“你我就不用问了,我知道你今年大三!” “真不愧是我偶像!”李梦雨冲我竖了个大拇指,“实力宠粉杠杠的!” “李梦雨你这马屁拍的”王瑞鼓起掌来:“响亮!” 方闻护食的踢了他一脚。大家很快就又熟识的玩在一起,看着方闻和李梦雨成双入对的,我突然想起王洁来,就问小林:“小林,怎么不见你女朋友?” “额……”不等小林说话,王瑞上来带起节奏:“额呵呵呵呵……咱们吃菜,吃菜!” 看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我百思不得其解。 吃完饭艾瑞克来接我,和大家打完照面,还自发站出来要做东请大家吃酒。我默默的拉过艾瑞克,“你不是说不来么?”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个人在家无聊。” 艾瑞克带我们到一家酒吧坐下,还不到夜里,驻唱的人没来,很是清静。李梦雨朝着艾瑞克凑过来:“艾瑞克好久不见!怎么不见陆柏青啊?” 陆柏青?我愣了一下,李梦雨不提,我都快把这小子忘了,我也灼灼的望着艾瑞克。 艾瑞克不会演戏,他不安的表情立刻被我识破,于是不自在的说:“他……还在上学呢。” “在德国?”李梦雨接着说。 艾瑞克点点头,避过我的目光,抢过服务员手里的酒来帮大家倒酒转移话题。我只能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的挖了他一眼。 第103章 奇怪的cp 艾瑞克这个人,嘴上说着嫌弃他们几个年龄小,结果现在不知道跟他们玩的多欢乐呢。 他们几个在一边玩游戏赌酒,活跃的不得了,全场下来,就我和小林两个融不进去。 “唐乙?”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我回过头,见徐一阳和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在我后方就坐。 “徐老师,你也在?” 我话音刚落,艾瑞克反应迅速的一巴掌朝我呼过来,“叫三叔!” 我瞪了他一眼“来劲了是吧!” 徐一阳笑了笑,“这些是你朋友?” “对,我同学!” 刚把头转回来,李梦雨在旁边张大了嘴:“那个是徐一阳吧?这北京城还真是三米见一个明星啊!” 我一脸坏笑:“怎么?这就准备爬墙啦?” 李梦雨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你才是我的偶像本像!” 我被她一脸坚定的样子逗笑,方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她搂过去:“宝宝,咱们能争点气么?” 李梦雨骄纵的横了他一眼,撒娇似的推开他,方闻又赶紧凑上去。我看着他们两小口打情骂俏的样子莫名生出一丝羡慕,双手捧着下巴,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一幕。 方闻横了我一眼:“单身狗一边儿去!” 我。。。。 撸起袖子正准备发作,李梦雨赶紧把我按住:“学姐学姐,你别理他!” 我凶狠的瞪了一眼方闻,把头转向李梦雨:“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李梦雨有些羞赧的摸摸脖子,“当然是……他死缠烂打追的我了。” “天地良心!”方闻把她拽过去,“明明是你先说对我有意思的!” 李梦雨有些心虚,“其实……意思差不多啦”她说着把头转向我,“说起来还得感谢那次去拍《盘龙河旁》呢。你不知道……”李梦雨看了一下小林的方向,凑到我耳边“小林和王洁也是那时候好上的,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所以刚刚才没说。” “这样啊……”我会过意来,“没想到我拍个片子,还能拍成红娘!” “嘿嘿”李梦雨甜甜的笑着,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学姐,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不自觉动了一下:“没,没有啊” “你就别骗我了,我可是你粉丝,你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在眼里的,还能瞒得过我?”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粉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想想我之前好像也是这种语气跟徐一阳说话来着,觉得李梦雨还挺投缘。 “你怎么看出来的?” “唔……差别。” “啊?” “你和之前的差别啊,以前你都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管不顾,今天见你,觉得你心事多了些。而且你居然会对我和方闻的事情感兴趣,以前你可从来不把电影之外的事情放眼里!” 我看李梦雨说的有理有据,一时有些心虚,“我真的是这样的?” 李梦雨点头点的贼重,反倒把我吓一跳。 “听你说起来,我怎么感觉我平时就很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样子,挺讨人厌的吧?” “哎呀没有啦!呃……不熟的时候会觉得有距离感,不过熟了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了。而且你对方闻这么讲义气,你对他的好我们都是记在心里的。” “我怎么听着,感觉你像他老婆似的。” 李梦雨害羞的轻轻推了我一把,“没有啦” 她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脸上的红晕都已经蹿到了耳根。 李梦雨平时也是个大大咧咧,单纯又天真的小女孩儿,有些八卦,还有些女汉子。没想到谈了恋爱后这么不一样了。 恋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吗? “学姐?” 李梦雨打断我的沉思,又继续说道:“所以你跟陆柏青已经一年没有联系了吗?” “不止”我有些丧气道:“一年多将近两年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提起,我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大家平时都这么忙,哪有时间沉浸在怀念和回忆里。 李梦雨看我态度坚定,好像有些失落似的。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当然啊”李梦雨不假思索,说完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似的又赶紧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对他不感冒!” 好在她求生欲比较强,不然我都要怀疑方闻被戴帽子了。 “那你干嘛老跟我打听他?”将信将疑道。 李梦雨仰天长啸道:“唉,你以为我这个粉丝很好当?身为你的事业粉呢,我当然是希望你一心扑在电影上。但身为你和陆柏青的cp粉,当然关心你们俩的剧情发展了。” 我喷了一口酒,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望着她:“谁?我?我和陆柏青???” “对呀!”李梦雨把头点成波浪状,十分坚定。 “你和陆柏青这对俊男才女可是羡煞了整个学校的少女好不好!就算你现在毕业了,论坛里还在嗑你们糖的呢!” “真的假的?”我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我们俩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一脸懵逼。 “我的妈呀,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李梦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咱们去拍片的时候那些剧照,从朋友圈里流出来之后就被扒到贴吧里了。陆柏青在我们学校多受欢迎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有人以你们俩为原型开始写小说了!” 啥?我打了个冷噤,我和陆柏青的同人小说? 咦…… “你们也太无聊了吧!” 看我十分抗拒的表情,李梦雨据理力争道:“不是我们无聊,是你们俩真的太有猫腻了好吧!就陆柏青平时看你那小眼神儿,要是对你没意思我就剁头!” 她说完就要一副剁给我看的样子,我赶紧按住她激动的小身板,“别别别。” 但又同时感到无比疑惑。 陆柏青?我? 一小屁孩儿?我? ……我? 额。 李梦雨看我的反应不太正确,追问道:“学姐,陆柏青那么帅,你没感觉?” “要什么感觉?” “天哪!人神共愤,你简直伤透了学校里大票颜狗的心!我要是你,我就,我就……” “你就干嘛?” 我邪恶的朝她凑过去,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不过也对,陆柏青看起来太无趣了。但是他是摩羯座诶,高冷就是摩羯座的专利好吧!他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喜欢到死的,不行,我又要酸了!” 李梦雨摆出一副柠檬精附体的表情,让我一阵好笑。 “不是,你们怎么就看出来他……那啥了?” 我自己都没感觉出来好吧? 李梦雨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看不出来的人是真瞎子。” 额,我突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算了算了,都翻篇儿了,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 “弟弟?!”李梦雨一副三观碎尽的表情,“真的看不下去了,我要联名上书讨伐你!” 有一说一,她还真就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来。 我好笑的不得了。 和李梦雨聊到一半,服务员突然端了几杯调酒上来,我懵了一下:“我们没有点。” 服务员指着徐一阳的方向:“那位先生送的。” 我回头看向徐一阳,他微笑着向我示意了一下,他对面那个男人也一副打量的目光审视我。 李梦雨一听说是徐一阳送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我我我,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周围几人全都惊喜又惊诧,艾瑞克端起酒杯和徐一阳隔空碰了一下,可我的心思却一直放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 第104章 九听 和艾瑞克休假的好日子没能维持多久,马伯知道我回京,指责我也不知道回家看一眼,老太太想我都快想疯了。 诚不我欺,老太太哪儿是想我啊…… 这天我买了一大堆补品来马伯家里拜访,陪奶奶坐了一会儿,马伯把我叫到客厅坐下。 走进他们这个华丽中式装修的复式小楼,感觉自己都颇有点民国时候财阀大家的味道。 “怎么不见一郎和次郎?”我问马伯。 “啊”马伯镇定的喝了口茶“一郎去英国读书了,上个月刚走,次郎还没放学呢。” 我会意,端起面前的茶来喝。 只见马伯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正经的坐起来: “找你来主要是有一件事,云成集团今年投了大量的精力在影视行业上,他们开辟了两个项目,一个是电影方向的,一个是电视剧方向的。电影只要是想试试水,英国的一个公司今年启动了一个项目叫做‘十分钟年华老去’,召集了各国比较有知名度的导演来用这个主题拍摄短片。云成拿到了一个名额,我想着短片你擅长,手里有个名额,你有没有兴趣?” 我正襟危坐:“我也有资格吗?” 马伯笑了一下:“咱爷俩儿合作一把你看怎么样?” 明白了,马伯这是想把我打包了在导演圈里露脸。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师父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想起师父,我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爪,有些不太自在。 马伯还在滔滔不绝的跟我说着云成集团,我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公司,怪耳熟的。能喊得动马伯之余的中国大导演还能拿到国际短片运动名额,可见非同一般。 好像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似的,马伯解释道:“云成集团是站出来在明面儿上出头的,这是达成和英方文化交流的渠道,上头也比较重视。” “那会不会有什么限制?”我有些担心。 “哈哈哈哈,我看你跟梁平道那老小子待久了开始打歪主意了啊!放心吧,最后展映是在国外,而且也不评选,还能拿一笔基金,机会挺好的,到时候还能和国外那些大导演们同场首映。” 我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 马伯继续说:“你要是感兴趣我就放手给你做,不过到时候只能给你挂个副导演的名头。” “够了够了!” “行,后天他们组织项目介绍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艾瑞克,可把他嫉妒坏了。 我知道艾瑞克一直是想拍电影的,包括师父也是,他们改道拍电视剧不过是曲线救国。到时候开拍,还可以把艾瑞克引荐给马伯,马伯那边有一手的好资源,艾瑞克留在中国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和马伯来到项目会上,我真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们把两个项目一起合并,电影的主会场不在这儿,我么只是大致来听一下云成集团所开发的影视项目发展介绍,到时候是直接飞往英国开具体会议,今天的主角是马伯说的那个电视项目。 除了邀请电视行业青年编剧导演以外,很多带着剧本参加创投的,各行各业来试探这个项目商业价值的,还有诸多知名导演坐镇。可谓是下了血本啊! 我在项目介绍会上远远的见到师父。 也是,场上几乎集齐了与云成交好的诸多影视公司大佬、行业新贵,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可能少得了师父呢。 师父身边围着的都是几家影视公司负责人,刘制片也在。 他肆意的驰骋在那些人群中间,和谁都相谈甚欢,意气风发仿佛天生属于这个战场一样。 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他,心口猛的一缩,不自觉看呆了眼。 “发什么呆呀你!” 马伯把我拉回来,挨着他在前排坐下。回头再次查看师父的身影,见他和刘制片一干人坐在后四五排的位置。身边还端坐着一位气质姣好的成熟女性,他好像自带cp体质似的,和谁站一起都十分般配。 唯独我不配。 “感谢各位知名导演,各行各业的精英团队,还有优秀的影视人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云成集团的项目发布会。” 主持人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拽回来,我回过头,把精力都放在项目会上。 “让我们掌声欢迎云成集团的董事长兼项目开发负责人程宥宵先生上台为大家做详细的项目介绍。” 程宥宵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下款款走上台,我惊讶的呼出了声。 是他…… 那天和徐一阳在酒吧的男人。 “大家好,感谢各位的到来,我是云成集团执行董事兼这次项目的负责人,程宥宵。” 程宥宵自我介绍完后,开始对他的项目进行介绍,他在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我在他言语的描绘下,也渐渐燃起了热血。 他这个项目的格局太大了! 这位大佬,他将故事背景架空在一个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个玄幻空间里,在这个远古的时代,弱肉强食,抢夺厮杀都只是生存的一项技能。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神、魔、仙、妖、人、魅都各由各自的统领率领统治,然后划分出权谋、探案、创业、历险、传奇人物、民间神话和家庭悲喜几个类型的剧种。 虽然格局庞大,但并不空洞,主题精神永远围绕风花雪月、市井人情、狭义传奇。 他甚至已经为这个开创纪元的项目取好了名字,叫做“九听”。 听书、听鸟、听吆喝、听戏、听蝉、听歌、听风、听雨、听鼾。 我向来痴迷玄幻空间和武林江湖,他这个项目野心之大,大到让我不自觉被震慑。 在ip风靡电视剧市场的当下,许多原着精彩的玄幻小说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他居然还敢开设这样的一个项目,且看他的架势,是准备自己招兵买马,只采用原创剧本,虽然是扶持新人无疑。但他所有项目一旦启动,行业内无疑是被卷入风尘暴里,脱胎换骨改朝换代都有可能。 简而言之,他开创了一个新的创作纪元! 他怎么敢?! 我再次看向台上时,对这个身材高大,眉眼中不觉透出一种如鹰般锐利的男人充满了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魄,无疑带着一种雄性独有的自信和野心。 可偏偏就是这种自信和野心,搭配上他描绘出来的“九听”,让我不寒而栗。似乎他在描述的,是他心中的世界,他就好像从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穿越而来。 这种与生俱来的魄力,让我心惊。 第105章 娱乐圈是个圈 “丫头,你怎么看?” 中场休息的时候,马伯悄悄凑到我耳边问我。 我心有余悸:“我觉得网撒的太大了,市场格局已经固定,这个项目一旦启动就会注入大量的新鲜血液,各方坐镇的人不会坐视不管,一口吃不成胖子。” 6个种族,9种类型,6个项目。这必须要大量人员支持,内到编剧导演演员,外到制作场地布景,一旦启动就会为圈子里注入大量的新人力量。要做的精良,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况且他还是6个项目同时运行!那些已经坐稳江山的制片人们,怎么可能会张开双臂迎接新气象。 一对一压制都能将他们吃的透透的! “马伯,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们那个小项目放在这个前面了。” “臭丫头!还改不了口是吧,让你叫我一声干爹就这么难?” 见马伯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我讪讪的拍拍嘴:“呸呸呸,干爹。” “哼”干爹傲娇的横了我一眼,我凑过去接着说: “您不是说试水么?有你们几个业界大佬在前面为他保驾护航,他不过是想震慑震慑今天场子里那些外人罢了。行业内的不过给个面子过来捧捧场,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他这可是要开创东方《权利的游戏》啊!” 即使他再有魄力和野心,但始终只是一个刚刚涉足影视行业的“新型”企业,这个圈子从来都不是外来者的天下。 “你这话说的不对。” “怎么了?” “电视剧市场低迷,已经进入行业冬天,好多人都人心惶惶,大项目都启动不了。上面片酬限制之后,很多做演员的都加入投资了,找投资倒是不难,且你看坐在右边那一帮——” 我转头过去,看到两个矮胖的男人,气质上并不突出,反而……有股暴发户的感觉…… “那是京发集团的项目经理和董事。” 噗——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有些不太自在。 要不说不能以貌取人呢。 “现在市场里就缺好本子,ip已经吃不开了,他们默不作声把东西保质保量的做完,等熬过寒冬,他们的东西一投放,春天不就来了吗?” 我细细的品味干爹的话,不得不承认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干爹也不是一心扑在创作里的“艺术家”嘛,这点和梁叔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反正我作为观众,肯定是希望方方面面都能做的精良啦,到时候也有剧追。” “你要想了解投资也不是不行,回头跟你二叔学一学。不过那玩意儿最好少碰,玩物丧志!” 干爹粗脖子瞪眼,把我吓得够呛。 “所以……您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干爹似笑非笑,看不出表情。 我又换了个问法,“您觉得不好吗?” “我只能说,他们的动机是好的,发展的势头也是好的,至于这个项目能不能起来,一切都要看内容。” 额,好吧…… 几分钟后,程宥宵又继续回到台上,对几个项目的类型进行了系统的讲解,因为干爹的话,我对右边那俩大佬很是在意。不时的就回过头查看他们的反应,他们不停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我听不到也猜不出来,就作罢了。 但是我还在意一个问题。 介绍会结束后到了交流环节,我往干爹那边凑过去:“可是干爹,你们怎么就甘愿给他铺路呢?” 不等干爹回话,一个男高音在我们身边响起:“马叔,您能来我真是太感谢了!” 这个男高音我太熟悉了,毕竟他刚刚叽里呱啦讲一下午了我能不耳熟么。 只见程宥宵来到干爹身边,弯下腰杆和他握手,态度十分尊敬。 马伯顺势往他手臂上拍拍:“好小子!野心真够大的!” 程宥宵笑了笑,又说了两句后看向我这边。 干爹把我拉过去:“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义女唐乙。唐儿,这是你程大哥,小时候一郎在他屁股后边儿长大的,你得跟着一郎叫一声大哥。”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赶紧向他走过去: “大哥好。” “唐乙你好,我们见过” “是,您当时和徐一阳老师在一起。” “徐一阳是我表弟。” 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徐一阳深藏不露啊!之前不是传言他出生普通,这么多年混不出名堂,一直没见过偶像马学良,还被女朋友甩了醉在大街上吗? 等等!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程宥宵从小跟干爹一个院子,和徐一阳是表兄弟,师父跟徐一阳合作过两次,也跟干爹一个院子,那么…… “大哥!” 正想着,师父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了。 “你小子!” 程宥宵往师父肩上砸了一拳,两人熊抱了一下:“从你们家搬去上海,咱们快二十年没见了吧!” 我x!二十年,我活到现在统共也就21年,这还真是革命交情啊! 两个晚辈和干爹叙完了旧,商议着就要转场下一个饭局。 程宥宵和师父差不多高,但是身材却比师父还要魁梧几分。一看就像经常健身的人,那种力量感和师父常年驻扎剧组奔波练出来的肌肉完全不一样。 他看起来只比师父大个两三岁,但身上的气质与师父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驰骋在商场,厮杀在上流社会的枭雄气魄。 与他一比,师父身上的艺术气息到显得斯文了不少。 如果非要用个比喻的话,程宥宵像古代皇帝,而师父更像谋士。 有趣的是,他们一同站在干爹身边,都很像孩子。 我看着三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不免有些别样的感触。 想我师父,和着名导演马学良一个军区大院出生,和商业新贵程宥宵一个茅坑拉过屎,平时也跟各界大佬谈笑风生,却依旧买不起三环以内的一套房-_-|| 我凑到干爹跟前,避过两人狐疑的目光,偷偷说:“您那个大院忒养人,洒的萝卜种也能长出金子来吧?” 干爹笑的前仰后合,走在前面的众人都不自觉往这边看。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才说:“你还别说,我们那个院儿还就你师父一人不争气。” “我、我师父很优秀啊!”我不自觉护起短来。 干爹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你赶紧给他扛个大奖回来,让他光耀门楣吧!”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又不姓罗,怎么帮他光耀门楣啊。 不过我怎么感觉……娱乐圈…好像还真的是个圈儿! 第106章 不回家你去哪儿 席间,两个年轻人一直在谈童年时候的话题。 听他们不经意透露,我才知道原来程宥宵老爸是电影集团的人,我暗戳戳的捏了一把冷汗,这位是真大佬啊!难怪能叫得动干爹…… 问到师父父亲的近况时,我师父很不自然的停顿了。 我也好奇的竖起耳朵,却不见师父回答,巧言善辩的就糊弄过去了,在座的都是人精,见他不想说也就作罢。 “马叔,英国那边还辛苦您下个月跑一趟。” “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咯,准备让这丫头去。” 干爹指指我,见程宥宵脸色有些变动,干爹接着说:“我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是很有灵气得很。” 干爹说完我斜眼看到师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程宥宵马上反应过来:“您推荐的人当然很优秀” 说着朝我举了一下杯子:“敬我们小才女。” 我受宠若惊,赶紧起身点头哈腰:“不敢当不敢当。” 程宥宵礼貌性的冲我笑了笑,“下次组局邀你和一阳聚一聚。”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程宥宵说到徐一阳的时候师父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甩了甩头把这种不适感压下,对程宥宵说:“好。” 喝了他敬的酒,我这才回过味儿来,干爹明面上是给他爸爸面子出头,不过是抓了我做苦力挡枪罢了。 不过也是,他什么世面没见过,会在乎那个什么英国交流会么。 当然我是顶顶在乎滴! 不管这个山芋烫不烫手,左右还有干爹挡在前头,我专心创作不给他丢人就行了。 说到创作,我到现在还没有思路呢…… 吃完饭,程宥宵把干爹送回去,包厢里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 刚刚在饭桌上,他们一直在讲小时候的事情,我也插不上话,就一直没能跟师父有过交流。现在他定定的站在我旁边,心不自然的悬起来。 踌躇了许久,我站起来,低着头,走到他面前。 “师父,我先走了。” 视线里只有师父的一双皮鞋。 这双皮鞋还是我去年给他挑的,今天为止,他也就第二次穿吧。 师父的声音从我头顶响起,还有那掺着酒香的天竺蓝香气全都喷在我的头发上:“你不回家,要去哪儿?” 回家?我还能回家么…… 心口猛然缩了一下,讲不出话来,也不敢抬头看他。 “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家。” 闹?我苦笑了一下,原来他一直当我在闹么? 他说当我没说过那种话,原来就真的能当作没听过。可是我呢,我又该如何自处?和他一样,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成双入对?如果之前没有说过那些话还有可能,窗户纸都已经戳破,还要演戏努力维持现状吗? 可我的定力根本做不到这样。 “我最近和艾瑞克住在一起挺好的,马上要拍新片子,也能找他讨论一下,我……我就跟他一起住吧。” “你要一辈子跟他住么?” “也,也挺好的吧,让艾瑞克赏我一口饭吃也不难。他是gay,也不会有老婆,他男朋友不会嫌弃我的。” “胡闹!” 师父一声呵斥,吓得我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时,我思念多日的脸庞就在我面前放大,他好像瘦了很多,脸上的胡子刚刚刮过,还残留一些崭新的痕迹,我艰难的把眼睛挪向别处,鼻尖有些酸楚: “那不然我能怎么办?你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我不能。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又不准,我能怎么办?” “行了!” 师父急忙打断我,双手扶着我的肩,身子弯下来和我对视:“你听我说,你这个年纪,会对身边的男性产生一些说不清的感情很正常。很快你就会发现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你找个男生谈谈恋爱很快就转移了,方闻就不错啊,你们俩平时处的不是也挺近么!实在不行——” “师父!” 我把他推开:“你以为我只是说着玩儿的么?你以为我青春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么?我不是15岁我今年21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接受的,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师父负气的把头转向一边,原本漂亮的下颚线不时绷起几根青筋,我心里像是被灌了药一样,连呼出来的气都是苦的。 我走到他面前:“那我要是一直想不明白呢?” 师父紧紧的绷着脸:“想不清楚就永远不要回来!” “好的,对不起,打扰了。” —— 艾瑞克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小区楼下坐了两个小时,我也没有在想什么,就静静的坐着发呆,发着发着风吹过来迷到我眼睛里我又擦擦泪。 艾瑞克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拖带抱的把我拽进屋子里。 “你的钥匙呢?” 艾瑞克的声音响起,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在跟我讲话。赶紧回应他:“我也不知道” 他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帮我卸完妆,我们俩贴着面膜在他床上躺下。 我心里有些难受,几分失落,几分伤感,几分反思。 “eric,我和师父真的不可能吗?” “其实……你会爱上他我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 “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他成熟、英俊、上进、还优秀。偏偏他还救过你的命,还对你那么好,是个人都很难不动心。” “所以,爱上他并不是我的错啊……” “不,你错了,你真的不该爱上他。” 艾瑞克说的振振有词,我意外的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他除了是你喜欢的人这个身份之外,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是你的养父,是你的恩师。而且——” “而且什么?” 我目光灼灼,非让他给出个完美的理由,但艾瑞克只是摇摇头:“没什么,你们从来就不只是单纯的男女关系” 我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可我现在只想能跟他有单纯的男女关系。” 艾瑞克把身子侧过来对着我:“alier,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感情被你认错了,你只是依赖他,温雅的出现激起了你的占有欲而已,你对他的爱并不是男女关系的爱。” “为什么你也这么说” 我把他推开:“你会想跟你养父上床吗?” 艾瑞克不自觉的咳了一下:“女儿终于长大了,但你这么直白我还挺不习惯的。” 隔了许久,久到感觉空气在熬一锅中药,熬得越久,药越浓,浓到空气的味道全都变苦。 “如果steven不跟你上床呢?” 我白了他一眼:“我也就说说的,我还能强了他不成。” 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不错了。 可是—— “eric,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艾瑞克扬手,让我枕到他肚子上。 “傻丫头,爱情这种东西又没有对错。如果不爱的话当然就不会贪心啊,可是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我对他又不是一时冲动突然看对眼,我们在一起10年,10年啊……” “唉,你本来就是个慢热的,一旦发现自己爱上,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你们摩羯座就是难缠。” 我刚准备抬头问他还有谁是摩羯座,才想到陆柏青那小子生日就在我前半个月。 “陆柏青也是这样吗?” 枕在脑袋底下的艾瑞克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李梦雨之前说过的话让我莫名一顿。 我挥走这种不自在的情绪,装作不经意的拍拍脸上的面膜精华:“问问嘛,你放心我不问他在哪儿。” 艾瑞克松了一口气,“他跟你一样啊,你们摩羯座真是,用你们汉语来说就是轴到一起去了。” 我抬头冲艾瑞克笑笑:“我还挺想他的,不过你们俩也真是狠心。汗,算了,不见我就不见我吧,他冷酷无情,我也不能巴巴的贴上去啊。” 他对我这么冷淡,怎么也不像李梦雨所说的“喜欢我”的节奏啊! “……看你们两个谁轴得过谁吧”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艾瑞克。他们西方人显老,再加上他健身,块头一大,就显得年纪大很多。他今年才27岁,但不说话的时候好像比师父还老。 想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还当他是《指环王》里的精灵王子呢。 我把艾瑞克看的发怵,他哆嗦着问我:“怎么了?” “艾瑞克,如果以后师父不要我了,我也人老珠黄嫁不出去,你愿意养我吗?我也会赚钱的!” 虽然会赚钱,可我不想一个人。 艾瑞克用手指帮我梳头,指尖触到我的头皮又顺着发丝往下,轻一下,重一下。 “就算你不会赚钱,在家里当米虫,我也养你。” “真的吗?你男朋友会不会嫌弃我?” “他要是敢嫌弃你,我就跟他分手,找一个不嫌弃你的。” “我师父以前也这么说。” 第107章 喜欢一个人 距离去英国还有5天,可我依然毫无头绪,整天无所事事的拉着艾瑞克当咸鱼。白天泡网吧,晚上泡酒吧。 方闻说我们越活越回去了,这是他上大学时候的生活。他跟我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在上海了,方闻怡然自得给我当着双面间谍,每天给我汇报师父的行程。 师父这天跑了几个地方,见了哪些人,有没有女的,吃的什么东西等等,他像报流水账一样报出来。可我却越听越入迷。 从网吧出来,我跟艾瑞克回到家里,正在讨论看什么电影,我在他硬盘里翻到之前跟拍我的纪录片《在她19岁那年的成都夜下》。 当初艾瑞克给电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是很抗拒的,因为怎么念都觉得不通顺。但所有德国电影翻译过来好像都有这么问题。 艾瑞克给我解释过,这是他们词语搭配习惯,他们的文化理解,就是“19岁的成都”这个意思。 我一想反正他的电影是在德国展映,还是以他的为准吧,就没再僵持。 虽是如此,我还是深感别扭,偷偷给它取了个别的名字,叫《唐乙》。 不过这个名字只有艾瑞克成片刚剪出来时,我、他还有陆柏青三个人知道,就连师父我也没有说过。 时隔许久,我再次翻到这个片子,一时兴起:“要不看这个吧!” 艾瑞克仰天长啸:“请你不要再翻出我的黑历史了可以吗?” 我不服气:“怎么了嘛!” 艾瑞克把硬盘抢走“我现在根本没有勇气看以前拍的东西,太丢人了!” 我追上去拿,他高高举着。 “再看一遍嘛!我都没意见你怎么反倒不乐意起来了。” 艾瑞克扬手,“那说好了,放了我的这个,你也要把你的片子放一遍。” “额——”我突然认了怂,“我那个就不必了吧……” 艾瑞克一脸堪破的样子,坐回去重新找电影。 我看他也一时没了主意要看什么电影,开始旁敲侧击,“看嘛看嘛~” 艾瑞克被我磨的没了办法,大手一挥:“看就看!” 我跑上去把灯关掉,电影播放时那段久违的时光有一次浮现。时隔将近两年,再看的时候竟然萌发了别样的滋味。 这个片子在艾瑞克学校首映的时候,陆柏青还陪在我身边,师父坐在评委席,我和艾瑞克上去领奖,他上来给我们拍照。那时师父眼眸里的自豪和赞赏,是唯一让我觉得有力量的东西。包括我vr实验成功的时候,还有……还有我领奖的时候。 “艾瑞克,如果我这次进了评选,师父会不会态度就不一样了?” 艾瑞克回头来看我,眼底浮出一丝疼惜,“这两者没有关联。” 算了吧。 我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擦完发现纸巾全湿了,脸上传来一丝凉意,我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眼泪。 电影播到一半,我们一干人正颠簸在去往《盘龙河旁》拍摄地址,我突然灵光一闪,拍了艾瑞克一巴掌。 艾瑞克撸起袖子就要向我冲过来,“我最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 “我有主意了!”我眼睛一亮,艾瑞克迅速把灯打开,“什么主意?” “你还不记不记得,我今年跟师父回了一趟老家。” 艾瑞克摇摇头,“alier,太过于沉浸在伤痛里是不聪明的行为。” “哎呀不是!”我跑过去把电影暂停,“我这次去,发现老家现在被重新改造,很多地方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在想,不止w市,现在全中国都在大力做城市建设,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个外出多年的人,回到老家以后不认识那个地方了呢?” 艾瑞克迅速接过话:“他肯定会去找他熟悉的记忆” “对!他靠记忆去搜索的话,他看到的景象就会跟实际景象不一样!” 艾瑞克听完先是一喜,再又泄气的耷拉着脸:“你这个创意好是好,可跟年华老去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做十分钟的地震还原吧” 我手指挠着脖子,扭头一想,他说的也挺有道理。况且我也不能靠“地震”这个点吃一辈子,会被人质疑卖惨的。 不自觉的,我在创作的时候也会考虑起一些外在因素。 “我想用十分钟里一个人的年华老去来比喻文化迁徙,如果……我把地点放在北京呢?” 艾瑞克斜眼看过来:“北京?” “对,北京是承载着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地方,我们把年代放在开放初期,那个时候新旧文化交替,一个带着旧社会根深蒂固思维所以没办法在新时代正常生活的人。” “他的行为特征会和普通人形成巨大的反差——” bingo!我和艾瑞克两点碰撞,击掌欢呼。 “不过你们文化的东西我不懂,剧作上帮不了你”艾瑞克遗憾道。 我摩拳擦掌,干劲十足:“没事儿,我明天去找我干爹,用他们旧大院做背景在合适不过了!” —— 带着我的创意和干爹的建议,我们俩搭上了去英国的飞机。干爹还带了一大堆干货和真空食品,刚下飞机,就看到了马一郎。 “爸!”马一郎在接机处冲我们挥手。 我推着行李走在干爹身后,听他们父子俩寒暄。说到一半,干爹像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不喊姐姐呢?” 马一郎这才不情不愿的向我走过来:“唐乙姐。” 我冲他笑笑,把那一堆吃的塞给他。 马一郎抱着这个大箱子身体不自觉往后倒,“哇!这么多?!” 干爹帮他扶了下箱子:“你妈妈怕你在这边吃不惯,特意给你装的。” “我妈净爱瞎操心!我在这儿什么买不到啊,唐人街什么都有!” “那买的能一样吗——” 干爹揽着马一郎走在前面唠家常,马一郎已经比干爹高出不少,干爹今年也年近55,整个身体不自觉会往前缩一点。我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有些感触。 如果我爸活到现在,估计也和马伯差不多了。 “唐儿,你想什么呢?快点啊!” 干爹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我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干爹推了推马一郎:“去帮你姐姐拿行李。” 马一郎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作为,走到我面前还嘀咕了一句:“真麻烦。” 吃完饭我们把马一郎送到他学校,马一郎读的是一所私立高中,听描述,他们学校中国留学生还挺多,不是xxx地产大亨的儿子,就是xxx名门望族的女儿。我暗暗擦了把汗,还真他x是拼爹的年代啊。 回到酒店住下,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始有些想念师父。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差身边没有他,挺不习惯。 我趴在窗户上,看着这华丽的夜景,想抽根烟又怕罚款,无所事事只能摇腿玩。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干什么—— 上楼看到前台的吊钟,北京时间现在是中午12点,好想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想着想着我脑门一热,在师父的号码上按了拨打 “喂?” 师父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波传过来,我却一时慌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匆忙之下按了挂断。挂了之后又很后悔,哪怕不说话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 不等我纠结,电话很快又响起来,我一看是师父,赶紧接起来,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流淌在耳廓里的电波都像直接流进了心里,我被拨动的十分荡漾。 “喂?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 透过听筒,我听到师父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那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就是想你了。” 挣扎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在此刻全盘脱出,我像如释重负了一般,可随着他的默不作声,压力又如山一般倒来。 许久,师父说:“没什么事我挂了,你在伦敦好好听马叔的话,不要乱跑,不要添乱。” 他知道我在英国,他知道!原来他也一直在打探我的消息,他没有放任不我不管!我激动的一颗心就快跳出来,师父追问:“听到了吗?” 我赶紧收拾好雀跃的心情,噘着嘴:“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高兴地扑倒在床上,把被子卷在身上。原来心里挂念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你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随时随地想听他的声音,见到好看的风景想拍给他看,吃到好吃的东西会想打包带给他。 他一声叹息,你就紧张,他一颦一笑你会欢喜。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样的…… 你开始会难过,难过他的不管不问,你也会开心,开心他的每一个小小馈赠,你还会生气,会伤心,会在意,会担心。 我空洞了多年的驱壳就像是被这些七情六欲填满,我以为我的一生只剩下电影,只剩下报恩,可是现在,还多了爱。那种巴不得立马飞回去抱住他的心情让我无比的徜徉。 原来喜欢这个人竟是这样的! 第108章 碾压他人无法达到优越 最近和师父的通话开始多起来,虽然以前也并不少,可是这完全不一样。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给他打电话,师父显然并不排斥。 我给他描述我在创投会上见到的那些个外国导演们是何等的姿态,向师父控诉他们对亚洲人的不友好,还发誓这次一定要给他们沉重的一击为我们国家争气! 师父听完轻笑了一下,隔着手机我仿佛都能看到他着的时候上下滑动的喉结。 第一天的创投会开的不是很顺利,我和马伯代表中方导演,在拿出我们的提案时,大家都面面相觑,表示听不懂。希望我们能改一个更科技感一点的剧本。 干爹回来的路上气的脸红脖子粗:“这帮老粗,他们懂什么!” 我是个悉心听取别人建议的,一个人这么说还好,这说的人多了……也开始不确定了。 “会不会是我这个本子写的有点太意识流了?” 干爹睹了我一眼:“这是超现实!丫头你别灰心,这些都是商人,看不懂!明天就能见到行内人了。” 我抿着嘴不做声,今天大致听了一下投资方的想法,他们希望能出现一些更工业化且科技感的东西。我把背景放在上个世纪,主题定在时代和背景身上,不免有些泛泛而谈。 可偏偏我又摸不清考核的标准是什么,不管怎么定位都是铤而走险。 “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干爹说完我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我鼻子上挂着热乎乎的两条“鼻涕”。干爹给我抽了两张纸,皱着眉头:“回北京得上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可能最近太干了,我压力又有点大。” 干爹语重心长地:“你记住,永远不能否定自己!你身上灵气是有的,韧劲儿也有,就是少了那么一股自信。” 我挠着脖子,窘迫的笑笑:“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好坏。” 干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梵高和莫奈,他俩你能比个好坏吗?” “这个怎么比嘛!” “那梵高和你们学校那些学美术的呢?” “这也没有可比性啊,自然梵高是高出许多的。” “那你们学校那些学美术的和央美的呢?” “这就不一定了,学校自然是央美好,但我们学校不一定就都比他们差!” “这就对了!”干爹拍了个掌,“你记住,只与同好争高低,不与傻瓜论长短。” 我半信半疑,似懂非懂。 到了晚上,借这个由头给师父打去电话,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马叔的意思是,不要想着争输赢,别人定义不了你的任何东西。学历、成就这些只是外在的东西,这是外界给的,不是你——你等一下啊” 师父后面那句说的小声,很快就只听到他和别人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也不着急,手机开了扩音,安静的看着书等他。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师父又凑过来:“来了,马叔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被这些东西牵绊,自在一点,也自信一点。不自信向来是你的大毛病。” 我杵着下巴:“可我觉得,干爹是没能看到过同水平线以下的那些作品吧。就比如我们学校拍的那些学生作业,干爹要看到估计都能气死了。跟那些人比的话,我尚且知道自己是矮个儿里拔高,可来到这些地方emmmm…” “罗总,晚上的会议定在几点?我去预约办公室。”雷杰的声音隔着老远从电话里传来。 “7点,你让大家辛苦一下,开完会我请大家吃宵夜。” “得嘞!” 师父的声音再次靠近话筒:“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只惊喜道:“师父你回北京啦?!” “对,我要忙了,你说的那个事情,你就记住一句话,碾压他人终究无法达到优越。” 我像是被人在心口抹了一层蜜:“知道了嘻嘻” 第二天进到交流会里果然顺利很多,一部分人对这个剧本感到一度惊喜,争议也不少。会议期间我听到很多创意比我优越的,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一些通过外物引发回忆等等拍摄方法。像我这样顺序叙事用年代差异来做时空感的是第一个,情怀自然是不如他们那么真挚,毕竟西方人热情又浪漫,我只能抓住“文化”这个主心骨。 看着在座各位世界知名导演,都是陪着“三大”电影节闯荡过来的前辈,我才觉得干爹能带我来这么重要的交流会有多么了不起。 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器重和提拔。 和干爹从电影公司走出来漫步出来,伦敦已经进入秋天,公园里的枫叶渐渐掉落。我一时高兴,快速跑过去拍了一张风景图发给师父。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我,我才反应过来他那边还是凌晨。 我和干爹找了小镇里一家西餐厅。服务员是个帅小伙儿,颇有艾瑞克年轻时候的风貌,我对他有好感,就多看了两眼。干爹干咳了两下才把我拉回来。 “你最近怎么总是爱发呆?”干爹切着牛肉,问我。 “是吗?”我愣了一下,师父也这么说过我,我最近真的一直在发呆吗? 干爹用叉子指我:“你看你看!又呆住了!” 我歉意的笑笑。 “明天云成集团的人会过来,这个项目就算正式启动了。” 项目启动……那么就说明我的剧本已经过了? 我激动不已:“会有多少基金啊?” “20万吧。” 我泄下气来,20万……我拍《盘龙河旁》都造了28万呢,这20万哪儿够花的啊? 干爹一眼识破我的心思,“你们啊就是创作氛围太好了没吃过苦,贾樟柯30万就能拍《小武》了,你20万拍一个短片还嫌少了?” 我努努嘴:“年代不一样嘛,再说了,《小武》是学生作品,大家都靠情怀撑着呢。现在毕业了,你卖情怀组班子,人家只当你是江湖骗子。” 干爹饶有兴致的笑了两下,把旁边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拍上一个花了多少?” 我挠着脖子后颈,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个……您还是别知道了。” “这么心虚?不会花了50万吧?” “那倒不至于”我矢口否认道:“花了……28万。” “咳咳咳咳”干爹被红酒呛了一下。“你别的不行,花钱倒是在行!不过28万拍这么个片子也不亏,跟我说说你都怎么花的。” 我放下刀叉,仔细回想:“当时我计划是拍5天,但是来回路程远,气候又不好,就搁置了三四天,演员我给结了8万。” “就话剧院那个老头?”干爹抬眼看我。 “对!值当吧?”我扬扬下巴坐等表扬。 “贵了。”干爹甩下一句话,继续切肉。 我气馁的低下头:“当时是想着刘老师年纪一大把跟着我们吃苦劳累心里也过意不去嘛!不止是他,就连跟我干活儿那一帮小孩儿我也一个都没亏待呢。” 干爹赞同的点点头:“干活儿的人自然是不能亏待的,不能因为人家是学生就让人家白做苦力。可你这价给的也太高了吧,整整28万就这么分下来的?” “对,加上租器材,食宿,交通,28万整整的。” 干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我感觉这牛肉一定不合他胃口,不然他怎么像在嚼蜡似的。 琢磨了好一会儿,干爹才开口:“28万虽然不多,但什么条件干什么活儿!我摆明跟你说了吧这20万是英镑。但我只给你20万人民币,你把这事儿给我担下来。有困难吗?” 我惊了,没钱还怎么找人干活儿啊? “你28万买断权益当然是没问题的,但你钱也给超市场价,权益也给人安排的稳稳当当的,跟你干活儿就这么轻松?”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人家跟着我干活儿,不能让人家白干,就当买个人情,后面也省去很多纠纷。可干爹似乎不这么想。 他说:“你当初筹拍的时候也没想到能拿奖吧?投资是要看回报率的,要是没拿奖你那28万就当打水漂了?还是买你个开心?你带出来那帮孩子,就光拿你这个权益都够吃一辈子了。可他们又能给你什么?你这么大方,花钱交朋友呢?” 干爹5连问把我问懵在地,我确实没考虑过这么多。而且大家都是学生,想法应该没有这么功利吧…… “你提拔人是好事,可现在人脉还握在你手里吗?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出生入死,你拿着这20万把班子搭起来,看他们还肯不肯来替你卖命。” 我沾沾自喜的人员分配和财务管理就这么被干爹贬的一文不值。圈子里低成本的优秀作品不在少数,我当初也年轻气盛以为5万块钱就能处理,可一旦开了机,所有事情都是不可控的,能用钱解决自然是省心不少。可我要是没钱,大张旗鼓的号召大家前来卖命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 这些年,我见过不少烂尾工程,通常是制片人要不就是导演见项目开展不下去卷钱跑路。苦的依旧是下面那些工作人员,没有话语权去到哪里都只能任人宰割,被人拔牙敲了还和着血往肚子里咽。我只是不想大家工作时候没有盼头,生生抱着一个“理想”人财两空。 或许我的这些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正准备跟干爹辩驳两句,他慢条斯理的喝了杯酒,叹了口气:“你看着吧,你那些孩子在该吃苦头的时候没吃苦,出社会会吃亏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说不上话来。 第109章 我去找你好不好 第二天在酒店大厅,我再次遇到了程宥宵,到这时我才仔细打量了这个男人。他天生长了一双鹰眼,仿佛就是为商场而生,不说话时,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场。 我常常一不留神就会被他震慑住。 不过他是把我当小辈看,所以会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大致经过一些流程,“十分钟年华老去”这个项目正式立项。我捏着属于我的那个基金牌,上面清楚写着20万英镑,心里不停打着鼓。 进到酒会,干爹和一位英国制作人在一边说话,我百无聊赖吃着蛋糕。程宥宵端着一杯香槟向我走来。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敬我们的小才女一杯。”他微笑时左边的嘴角不自觉的会上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脸坏笑。 我受宠若惊,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子,从旁边拿来一杯香槟:“大哥您埋汰我么不是,不敢当不敢当。” “你是马叔的义女,又是罗楠的养女,也不知该让你叫我一声程大哥还是程叔叔” 说话间,他不自觉流露出一种似成年雄鹰一般敏锐的眼眸,似有似无像是瞄准我,我有些露怯。不过他的话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跟你说的我是他养女吗?” 他尖锐的笑了一下,中气很足,“难不成……你们除了养父女还有别的什么关系吗?” 说完他那双鹰像是定准了一个猎物,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微笑着摇摇头。 喝完了酒,程宥宵把杯子放下:“你的这个剧本英方很是看好,马叔没有看错人,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欢迎找我。” 我轻轻向他俯了身子:“谢谢大哥。” 回程的时候干爹有些开心,一路上叽里呱啦说了好多话,大多是关于程宥宵的。说他小时候有多皮多皮,瑞瑞一直跟在他屁股后边儿打转,围着他,可喜欢他了。我听到“瑞瑞”时心里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也没能多说。 我把头转向车窗外,路过一个剧院,看到门口正高高的挂着《枕头人》的海报,一时惊呼:“《枕头人》?” 程宥宵看了一眼:“你也看过《枕头人》?” 我朝他点点头。 “那是英国着名的编剧马丁.麦克多纳写的剧本,他还有另外一部出名的作品叫《丽南山的美人》” 马丁.麦克多纳。我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惊讶的抬头:“程大哥你也喜欢看话剧?” “哈哈哈哈哈”他尖锐的笑声从前座传来:“怎么,商人就只能数钱,不能有点艺术追求了?” 我怯怯的挠着脖子,低下头。 他继续说:“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无聊,又不喜欢运动,就只能看看话剧打发时间了。” 我会意,安静的坐着。 程宥宵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你们年轻人现在应该都喜欢看电影吧,电影院才是约会圣地。” 我讪讪道:“我在家里看,电影院人多,不喜欢去。” 程宥宵显得颇为意外。 干爹突然感叹了一下:“瑞瑞以前也喜欢看话剧,最喜欢看老舍的《四世同堂》。” 程宥宵在前座笑了一下:“瑞瑞现在不喜欢看话剧啦。” 干爹冷哼一声“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前年见过她”程宥宵一句话让我和干爹纷纷惊讶。 “你在哪里见过她?” “在伦敦啊。瑞瑞现在长漂亮啦,我都快认不出了,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程宥宵扬手,指着前方:“两条街就到了。” “停停停!”司机闻声踩下刹车,干爹一时激动,差点没整个人冲出去。“小程头,我想去看看她,你有她电话吗?” “我找找。” 干爹急切的不得了,转过身来看着我:“丫头,我这一身怎么样?”说着来扯了扯西装上的领结。 我竖了根大拇指:“很帅!” —— 程宥宵把瑞瑞约到一个商场楼下的咖啡厅,把干爹引过去后,我躲在车里悄悄看了一眼传说中的瑞瑞。 她个子应该很高,一头波浪卷洒下来,窈窕又大气。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从身形上来说,也盘正条顺,应该是个大美女。 我记得师父之前说过,瑞瑞当年不知道干爹和她妈妈是和平离婚,以为干妈小三上位,所以对干爹心怀怨恨。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聊得顺利。 我一时看呆了眼,没注意程宥宵已经返程回到车里坐着了。 “小丫头,我们是不是也该找找去处了?” 程宥宵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不自觉愣了一下,讪讪的看着他。 许是我刚刚的样子太过于呆滞,程宥宵笑了一下。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我们的小才女去看一场话剧?”他转过来,配合着做个邀请的动作。 我挠着脖子:“程大哥您太客气了,我穿成这样不太好意思出去吧。”示意了一下我身上了礼服。虽然不夸张,但穿的这么正式,我可不好意思去外面见人。 编剧的直觉,程宥宵提出的这个要求是想试探我的风格和审美到底能不能够为他所用。我没什么好掩饰的,也乐得给他探索。 “这有何难。” 程宥宵一脸坏笑,把我带到了商场。和陌生男子一起逛街,偏偏换衣服的时候,他还玉树临风的坐在一旁等候,我出来时也毫不避讳给我出主意。我觉得这个样子很是怪异。 我随便挑了一身舒适的衣裤,到前台付账时被告知他已经付过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跑到他面前说:“那我一会儿请你看话剧吧。” “怎么能让女孩子出钱呢”程宥宵说:“你就当我给你赔罪。” “啊?” 看我迷惑,遂解释道:“我没有考虑你的立场擅自把马叔带去见瑞瑞。” “啊!”我回过味儿来,“没事,这没我什么事,本来我这个义女就是乌龙,他们亲生父女相聚,我有什么立场掺和。” 程宥宵的观点奇怪,是不是他们商人习惯揣摩人所以走火入魔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往外走着,见他没有跟来,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见我回头他又迅速掩盖过去。 程宥宵带我来看的这部话剧是马丁.麦克多纳的另一部作品《西南山的美人》。这次马丁.麦克多纳没有采用之前的叙事方式,没有悬疑色彩。讲述的是一位赡养母亲多年未婚的中年女人焦虑症的故事。 故事生动又让人心碎,但冲击远远不如《枕头人》来的那么震撼。许是个人喜好的缘故,我年纪尚小,在创作上很难把人物揣摩的这么细致。见识到的那些多种多样怀有故事的人不过是我脸谱化的设想。 对于这一点,我也感到气馁。 因为在我看来,电影终究是以故事为主。那些绚烂的技艺手法和打破常规的叙事结构都只是为故事服务的手段,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梁叔那样讲好一个故事呢。 看完话剧,程宥宵已经遣司机先把干爹送回酒店,我们难得清闲的散步在伦敦街头。已经深夜,路过的街道都已经打烊关灯,迎面而来的秋风都如同这里的建筑一样十分的工业。我开始有些想念北京,即使那里空气质量远远不如伦敦。 “不喜欢这个剧吗?”程宥宵站在我身边,低头问。 我摆摆手,抬头看他:“很好看啊,很敏锐,也很细腻。” “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喜欢。” “我喜欢剧情化一点的,这种细水长流的家长里短伤痕文学,只适合夜里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看。” 画外音:我不只是会做苦大仇深的剧本,商业片也一样可以!老板快砸钱啊! 程宥宵轻笑了一下:“你们做电影的,不是都喜欢拍的越像生活越好吗?” 我小步踩着转头往前面跳:“风格不同吧,要都喜欢拍生活,看什么电影啊,直接看超市监控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宥宵大声笑着,我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到他笑了。有笑的十分诡谲的,笑的深不可测的,笑的内敛,皮笑肉不笑的,也有像现在这样比较豪放爽朗的。 我想如果他去当演员一定能抱个大奖。多少人学表演只学会了哭却永远学不会怎么笑。他偏偏把这几种类型切换的如此自如。 实在是个好苗子! 一路上,我用我的电影理念和程宥宵相谈甚欢,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大哥哥,和酒会上那个冷酷可怕的程总判若两人。 回到酒店,去看了干爹一眼,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见他不想多聊,我就回房间给师父打电话了。 他那边下午三点,正忙得不可开交。明天就要回去了,想到这里不经有些激动。师父最近都不排斥我给他打电话,态度和往常一样,那么……他应该不介意我回去见他吧。 我鼓起勇气,“师父,我去找你好不好?” 师父那边突然静默了。 流淌在耳边的电波声像是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悬着一颗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许久,师父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行啊。” 第110章 你牛逼 回程的路上干爹一直沉默寡言,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 昨天那位在交流会上厮杀搏斗的大导演,变成了一位苍老的父亲。我想开口问个明白,又觉得是人家两父女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嘴也就作罢了。 下了飞机北京已经是晚上8点,天色已黑。程宥宵派车把干爹送回家,我则自己搭车来了师父的酒店。 虽然很奇怪师父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偏要住酒店,但方闻给我的消息肯定不会错啦。我拉着行李箱整层楼寻找着师父的房间号,最后在1209门口停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再见面,我就不是那个师父捡回来的小野猫唐乙了,我不是他养女不是他徒弟,我是深深爱慕他的人。 梁叔说的没错,我应该为自己勇敢一次。 去吧唐乙!不管结果怎么样,起码我为自己争取过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能接受。 屏住呼吸,我按下了门铃。 叮咚—— 叮咚—— 咔—— “哪位?” 一个年轻漂亮,妆容精致的女生站在我面前。 与温雅不同,她整张脸看起来很舒服,应该是没有动过刀子的,自然又美艳。辨识度超高的脸让我一下就认出她是之前在师父剧组里做过特约的女演员。 可是——她身上的浴袍让我顿在原地迈不动腿。 “你找哪位?” 面对女生的询问,我空张着嘴,音节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谁啊?” 师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慵懒的踩着拖鞋,头发刚刚洗过,湿漉漉还冒着水汽。看到我时也惊了一下。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我张大着嘴巴,支支吾吾,心有余悸。 他们…他们这是…… “你先进去” 师父低头跟那女生说话,女孩子原本不情愿,被师父安抚了一下似是勉强的嘟着嘴躲进屋子里。 把她支走后,师父走过来阴沉沉的看着我:“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 “方闻是吧?这小子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 见师父动作像是要掏出手机来,我才怔怔的开口:“她是谁?” 女孩子以为我是要来逼宫的,赶紧跳出来:“我是谁?你看不出来么?” 她说话间语气带有宣示主权的意味,走上前亲昵的抱着师父的手臂,两个人的浴袍贴在一起,就连浴袍上的酒店logo都显得那么契合。 我没有搭理她,继续看着师父:“那温雅是谁?” 不等师父说话,那女的先急了,微怒道:“温雅?你居然还跟那个小贱人有联系?!” 眼看那女的就要发作,师父赶紧按住她:“你别听她瞎说,宝宝乖,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连哄带骗的把她带回房里后,师父一秒变成包公脸,与刚刚的神色大不相同:“有什么事?” 他脸上的冰霜像是渗进我心里的毒液。我苦笑了一下,低下头,一滴水不经意的滴在酒店地毯上,我看着那滴慢慢渗入,最后了无踪迹,我抬起头。 “我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的。” 师父脸色黑了黑,没说话。 “演够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师父原来这么风流,还左拥右抱美人入怀?”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哈哈哈” 我抬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那温雅呢?温雅只是你逢场作戏咯?” 师父也干笑了一下,单手杵在门框里:“怎么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你看不明白?” “是”我迅速接过他的话:“我当然看不明白你为了让我死心原来这么煞费苦心。” “你想多了,我才懒得花这么大心思糊弄你呢。” 他抱着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心口猛然一缩,像是被针扎破了的气球。 我转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刚入秋,空气就已经这么寒冷刺鼻了。 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不能哭,哭了他就得逞了。 我不能哭。 回过头:“没事了,我先走了,刚刚那女的戏挺好的,你记得多给两百块钱小费。” “你对我的人尊重一点!” 我的人。 他一句话让正准备转身的我猛然一顿。 屏住呼吸,我微笑着转过去面对他:“你牛逼。” 我逃也似的跑出来。 在这仅有五十米的路程里,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一下。可是这份强忍的心痛却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刹席卷而来。 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剧中的女主角被选中拍摄一部爱情电影,可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她并不能领会剧中人物的精髓,所以编剧建议她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很听话,于是就去了,她在酒吧邂逅了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相识,相交,最后相恋。 这段感情依然躲不过家长的阻止,被强行拆散后,女主角终于懂得了爱。 可看着男主角快速与自己的闺蜜成双入对,女主角又在一夜之间明白了恨。 师父唱的这一出戏我自然是不相信的。 我认识他十年。 十年是什么概念,十年可以让一个女孩儿从少不经事到长大成人,也可以让一位少年从青涩内敛修炼得成熟稳重。 十年可以让一个城市改头换面,十年可以让一个人年华老去。 娱乐圈是个潜规则横行的地方,大多数人为了功名经受不住诱惑步入歧途,少有的是坚守原则保持初心艰难前行。 徐一阳是一个,师父更是。 他连马学良程宥宵这么现成的资源不用,为的就是靠自己出人头地。 在他还显露少年姿态意气风发最是迷人的年纪,也有痴心妄想用捷径逼他上位的。可师父当时厌恶的表情深深的烙印在我心里。 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今天的成就愿意拿出来与他们分羹?你以为他又会仗着现有的成绩转身去潜规则他人吗? 梁叔误以为我不认识他,可我与他朝夕相处十年。我比所有人都认识他。 他洁身自好珍爱羽翼,就连最是干净的女生向他抛出简单的爱慕他都不失礼貌却坚定的拒绝。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 可是今天为了拒绝我,为了让我死心,他做了。 我的感情就那么不堪。 不堪到让他不惜拔掉自己的羽翼通过自我伤害的方式逼我就范。我除了给不了他光明的前程,我还是他一个硕大的绊脚石。 我该怎么面对他,他为了我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我逼他做了自己最痛恨的事。我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 北京的秋天不比伦敦,伦敦遍地湿意,可北京却干燥到让你心口出现裂缝。 我想四川的秋天是极为凉爽的。 而那个让我极为留恋的城市又是所有恩怨的开端。 为什么我当时没有被一并埋死呢?死多容易啊,活着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第111章 死心 “alier” 艾瑞克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的时候眼前模糊,用劲揉了好久才将他看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浓浓的鼻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艾瑞克没有回我的话,蹲下来与我平视。 “我来接你回家啊。” “家?”我苦笑了一下。 我早就没有家了,十年前就没有了。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的声音飘在我头顶,身上突然一暖,艾瑞克把他的外套脱了罩在我身上。他把我抱起来,像在抱一个孩子,一手勒着我的腿,让我趴在他的肩膀上,一手还要拖我的行李箱。 我想着他这么做一定很吃力,挣扎着要下来。艾瑞克力气很大,他勒的我很紧。直到打到车才将我放下。 在车上,他扶我靠在他身上,把我脸上的碎头发拨开,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向车水马龙的窗外,答非所问:“艾瑞克,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艾瑞克也答非所问,“你这回终于死心了?” 死心?我苦笑了一下。 “命都是他捡的,死心有用吗?” “你知道么,刚刚我看到的那一幕,简直狗血到让我当成剧本来写都不好意思写。可我写了这么多剧本,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条剧情该怎么发展。” “别想了”艾瑞克拍着我的头。 “我觉得我好自私,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是又一直在伤害他。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艾瑞克,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我掐着自己的胸口,里面传来的刺痛感让我难以呼吸,艾瑞克从座椅上抽了两张纸巾,在我脸上随意的擦着。 “我看你们谈恋爱,明明就很甜蜜,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就变成了这样。我觉得,我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想到以后还要面对他,还要笑嘻嘻的叫他师父,看他和别人成双入对,我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为什么偏偏就我是这样的?” “可是他不爱你也不是他的错啊。” 艾瑞克的话让我打了个不小的激灵。 我们在看偶像剧的时候,惯性觉得男主角就应该和女主角在一起。 在我的生命里,师父是我唯一的男主角无疑,所以我想当然的认为,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我所学习的电影课程中,社会课程中,没有人教过我,原来,他可以选择不爱。 错的不是电影,也不是剧作有问题。 只是因为,在他的电影里,我并不是女主角。 “对,他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他起心思,是我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了啊,我的心好像不听我的话一样。我明明告诉了自己不要这样做,可它好像自己长了脑子一样。它不听我的话了——” 我往我的胸口重重的砸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干什么!”艾瑞克拽住我的手。 “我打醒它,小时候我不听话我妈也会打我,我最怕疼了,她只要一打我下次就不敢再犯错。你也会骂我,你每次骂完我都会好好教育我,教我应该怎么做。可是他为什么偏偏不骂我?他不骂我不打我,让我忘记了听话,让我越来越不学好。你打打我好不好eric,你打打我……” 我抓起艾瑞克的手,几乎恳求的语气。 “你冷静一点alier!失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听话,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醒来什么都好了。” 艾瑞克把我整个人箍起来,好像生怕我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似的。 我将信将疑:“真的吗?” 艾瑞克闭了闭眼,把我抱在怀里:“真的。” —— 艾瑞克说的方法一点都不准,我躺在床上,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都睡不着。 我甚至都不敢想他,一想心口就疼。 我逼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想接下来要拍的短片,想我这20万该怎么用。等我拍完了短片应该去做什么,我做什么可以快速赚钱给师父买房。 哦。 师父…… 鼻腔里熟悉的热感又传来,我起来清理了一下,到书桌前打开台灯。 对,师父。 我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不爱我而已,这不是他的错。错在我,错在我。 那么我应该怎么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呢?我拍完短片还剩下一大笔钱,我给干爹留个大头,自己拿20万应该不过分。那么我的存款就有100万了。 100万想在三环以内买房,还要别墅,太难太难了。 我该怎么赚呢?做幕后永远只能拿微薄的工资,而且我没有上院线的电影,分不到票房。去拍一部电影上院线吗?太慢了太慢了。我必须尽快把师父的恩情还掉,不然我无地自容。 三环以内买300平左右的别墅大致要7千多万,7千万……我还差70倍。那要不四环?四环的话应该只需要3千万左右。要不就买在四环,然后在给师父买辆车,这样他出行就方便许多了。买车也比较便宜,一百多万的车就行了。 而且必须要快。 要不先把车买了,然后做两年计划买房。 还要买墓地,先把师父的墓地买了,如果我以后回四川的话,爸妈墓地迁不迁也无所谓了。准备20万左右的墓地钱,还有养老保险、医疗保险。 我准备四千万应该够了。 可四千万我去哪里找呢?我去拍戏也没有这么多资源啊,干爹应该不会让我出去拍戏。要不炒股?投资?可是我也不会啊…… 干爹说我要学投资的话可以问二叔,要不……我去问问二叔? 如果两年内我把这些事情料理完了,我又该去哪里呢?师父人在北京,我不能再在这里惹他烦了。 我要不回成都?我回成都开个影视工作室?可是我又不会做生意,可是找工作的话,一个月那么点儿工资我该怎么过活呢? 或者……我可以考个公务员?可我学习这么差,考公务员也不一定能考上,我还要吃饭,要租房,可能也要买房。 嗯——要不我跟着艾瑞克回德国?可是艾瑞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国。我去了德国又该干什么呢?除了拍电影我什么也不会。 没有了师父,我到底能干什么呢…… 第112章 嫁妆钱 咚咚—— “alier,你醒了吗?” 艾瑞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请进。” 我抬头,才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 艾瑞克看我坐在书桌前,台灯开了一夜,吓一跳:“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我抓抓头发,“睡不着。” 他看向我的笔记本:“你在写什么?” “这个啊,这是我算的一笔养老金,给师父的。” 艾瑞克捡起我的笔记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凑过去一一指给他看:“这是我算的给师父买房钱,买车钱,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还有墓地钱。” 艾瑞克轻笑:“你连墓地钱都想好了?” “对,我全部加在一起保底需要四千万,可是我连零头都还没有。所以我准备去炒股或者投资。你知不知道别的什么来钱快的方法?”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艾瑞克,他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头:“转移目标虽然是好事,可是你想要两年赚够这些钱最快的方法,我看——” “是什么是什么?” “去做梦啊!”他把笔记本盖在我脸上。 我拿下来,十分沮丧:“就真的办不到么?我看新闻也有很多一夜暴富的啊。” “你去了解一下投资估计还有可能。你把手里的积蓄分出来。一点一点投,钱滚钱,也许能成。你在伦敦不是认识了程宥宵么?他是投资的好手啊,名声都打到华尔街了!” “是吗?他这么牛逼?可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我……” 毕竟我手里的钱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去试试嘛,反正你们项目已经启动了,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艾瑞克说完后一脸疼惜的看着我:“alier你能快速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我很开心,但千万不要急功近利,以免走错道路。” 我朝他点点头。 但其实什么道路不道路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迅速把钱赚了,把目标达成,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也才能有脸再继续面对师父。 说曹操曹操到。 我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准备出去找点事情做,干爹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说云成集团那边要开个会,让我替他出面。我仔细落实了只是我们这个电影项目的人,才敢只身前往。 到云成集团时见到了程宥宵,他看我的第一眼吓得跳起来:“哟,你这个黑眼圈能比眼珠子大了吧,怎么,今天画的烟熏妆?” 我讪讪的抠抠头,“大哥您别跟我贫了,中午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咨询一下。” “行啊。” 我在会上大致汇报了一下我这个片子的搭建流程,给出了几个日期之后就散会了。散了会我把程宥宵拽到一边:“大哥,我说的事儿您可别忘了。” 他看看手表,“我手里还有点事情,你去方便那个日本餐厅坐着等我一下。半个小时后我过来。” “行!” 云成集团的办公楼坐落在科技园里,周围都是赫赫有名的公司大楼,正是午休时间,旁边几家餐厅都坐满了人。 偏偏这家日本料理不见客人,我想可能是他们家味道不太好。 进到里面打开菜单才知道,这哪里是因为不好吃啊,这是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才……那么贵吧…… 我心里暗暗滴着血。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贵就贵吧! 咬牙切齿点了几道推荐菜样,我坐在原地无所事事,隔着玻璃窗户观察外面的行人。 午休时间已经过去,吃饭的大部队们都在往各自的巢穴进攻。我想如果我也坐班,生活估计和这些人差不多。朝九晚五,自得其乐。 有一个人逆行在大部队中间,他穿着西装,英姿飒爽,缓缓向我走来。我扬手向他示意,程宥宵走进餐厅里坐在我对面。他来的刚好及时,菜刚刚上来。 “哟,我这脚底估计抹了油吧,赶得这么准时。” 说着他一点不见外就开动吃饭。我看他狼吞虎咽,估计饿的不轻,就想着等他吃一会儿再开口。 这次为了防止他结账,我已经事先买好了单,毕竟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嘛。 吃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来:“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赶紧放下筷子:“啊…哈哈是这样的大哥,那个,我最近对投资比较感兴趣。干爹说你这边有几条好路子,你看有没有什么推荐的项目?但是我钱不多,我现在只有80万。所以想从小项目一点一点来。” 程宥宵喝了杯水,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说话:“你怎么会想着要学投资?” “那……多一门手艺防身嘛,创作这种事情也不好说,没准儿我几年拍不出好东西来,饿死了怎么办?” 我心虚,说着说着低下头来。 程宥宵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你还能饿死?是马叔会饿着你还是罗楠饿着你了?” 我挠着脖子:“也……没人会嫌钱多不是。” 我撒谎的技能好像很烂,程宥宵听完把茶杯放下,沉沉的看着我。那个和蔼的大哥不见了踪迹,又变成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程宥宵了。 我弱弱的低下头,求人帮忙确实应该真诚一点。想到这里,我抬起头 “好吧,其实是因为缺钱。” 这个答案让程宥宵不甚满意,他身体往后轻轻一倒,靠在椅背上,翘起腿来两手一握,程总上线。 “缺多少?” “四,四千万……” “你想用80万套四千万?胃口不小啊。” “不不不,也不是一次要赚那么多,我第一次先投一个项目,如果赚了再重新投第二个项目,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个我懂的。” 程宥宵思考了一下,他把头转向窗外,手指不自觉的划着圈圈:“我们九听那个项目市场已经估价了,你有没有兴趣?” 我探过去:“稳赚不赔?” 他笑了,我知道我这个问法很幼稚=??? “我只能说概率不低,稳赚不赔这种话放眼全行业,也没人敢信誓旦旦这么说。” 我失落的坐回来,“可是你们那个项目从立案到启动还有好大的一个工程吧?没个三五年能下的来?” “哟,你也不笨嘛”他吁了一声,给自己斟满茶。 我一副“就当你在夸我了”的表情,讪讪的笑着。 合计过味儿来,他才问:“你很急吗?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啊。” “理是这个理,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我可是听说你很牛逼的!在华尔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我也不知道华尔街有多牛逼。 “你少给我下药。这事儿我的合计一下,你先好好把片子拍了,我让我的理财顾问帮你找几个靠谱的项目。” “理财的也会投资啊?” 我应该是问了一个天底下最弱智的问题,只见程宥宵笑的合不拢嘴,我一时窘迫。 “那,就交给你了啊,我的好大哥,我可是把我的嫁妆钱都给你了,您可得好好帮帮我。回头做牛做马,我在所不辞。” “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干什么。”程宥宵哭笑不得。 想到什么似的,我凑过去:“还有一事儿,就是…那个,这件事情,您能不跟我干爹还有我师父说吗?” 他遗憾的顿了一下:“这恐怕难了。” “为什么?” 程宥宵一侧身,我隔着玻璃看到师父和雷杰正引着一位地中海老头往这边过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看样子那人应该身份不低,但师父虽然做小伏低,言行也十分有风度。 昨天的事情像光碟倒放一样重现在我脑子里。 我心口一紧,险些喘不上气来。 回头看到程宥宵正若有所思的打量我,我凑过去说了一句:“您就说我们在聊短片的事情就行了,谢谢大哥,账我已经结过了,下次再请您吃好吃的。” 急忙说完,不顾程宥宵狐疑的眼神,我低着头快速跑出餐厅。 第113章 这本经不好念 跑到拐角处停下,我留恋的看着刚才的方向。 他依旧那么优秀,意气风发。 昨天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平凡又普通的一天,就连插曲也算不上。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滋长,快要冲破我的心脏生根发芽似的,我被顶的难受,用力往胸口捶了两下 “叫你听话!不准在想了!” 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打了两下它终于消停,起码证明了它跟我一样怕疼。鼻腔里又一股热热的暖流往外溢出,我用手搓了搓,搓出一手血迹。 是因为五脏里的血流不出来,所以它从鼻孔里面冒吗? 我走到医院门口又突然想到,医生要是问我哪里不适,我说失恋,该不是要被人笑死。 还是算了吧。 我掉头就走,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动。 嗡嗡—— 嗡嗡—— 我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号码,有些迟疑。 “喂?” “唐乙,我是马次郎。” 马次郎?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清清嗓子:“就算你不认我,按年龄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唐乙姐姐” 唐乙算是怎么回事。 “我懒得跟你贫,我爸跟我妈吵架了,好像是因为我大姐姐的事情,现在爷爷也气病了,家里乱成一团,我招架不住,你快来!” 马次郎的话让我立马坐不住,抓起钥匙就往那边赶。 可跑到半道儿上,又寻思着,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跟着掺和怕是不合适,我这个义女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干爹干妈两人心里还没数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马家人了,虽然是认的女儿,但是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不知怎么了,我今天脑子里像装着一个时光盒子一样,动不动就会放以前的事情。干爹的教诲还深深印在我脑子里。 ——你听着,我们不要你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但有三点你要记住。1、不做奸吝小人2、不做胡鼠之辈3、不求你做对国家有用的人但也要精忠爱国。 他们对我的好也都不是假的,好歹我也叫一声干爹干妈,见瑞瑞的事情我也在一边围观,不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个,我十分坚定的踏进了他们家门。 是马次郎给我开的门,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马次郎还是第一次给我好脸色。 “我妈在屋里,你去看看吧。” “你爸不在家?” “他去医院给爷爷取药了,还没回来呢。” 我会意,在马次郎的带领下进了干妈的屋。 她正坐在梳妆台上抹眼泪,看到我来,背过去把眼泪擦掉,笑着转过来:“唐儿来啦?哎哟家里这一团乱,让你见笑了。” “没事” 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干妈,我干爹在英国的时候见过瑞瑞了。” “你知道?哦对,我都糊涂了,你们一起去的英国。” 我看着干妈明明心里委屈还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一阵心疼。 问她:“是瑞瑞说了什么吗?” 干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还能说什么,除了那些埋怨你干爹,还有…还有说我的话她还能说什么。她还说她妈妈生病,要问你干爹要赡养费。” 说到这里干妈忍不住又哭出来。 “之前不是说他们离婚的时候干爹就划了好多积蓄给她们了吗?她们都走了这么多年,日子各过各的怎么还会跑回来要赡养费呢?” “哪儿叫积蓄啊!你干爹就差没净身出户了!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要不是爷爷奶奶还在,房产是在他们名下,你干爹就没差把房子都给他们了!” “这不是吸血鬼么!他们这次又要多少?” 干妈呜呜咽咽:“要5千万!” 噗!我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生怕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遍。 “哎,倒不是这钱有多少——” “咳咳咳”我冷不丁被口水呛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没没,没事儿,干妈您接着说。” 我滴个妈呀,五千万不是钱……到底是谁给我的勇气要来管他们豪门的恩怨。 “主要是我们钱都在项目里,一郎又在国外读书,奶奶还生着病,哪里不是钱啊?她倒好,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五千万!” 我听得也是忿忿不平:“对!不能给!又不欠她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你干爹是个耳根子软的,她肯定就是吃准你干爹这一点了才敢这么来的,真是给她脸了?” “那我干爹怎么说的,答应了没啊?” “他敢!”干妈眼睛一横,把我给整蒙圈了。 “他当时不过说要回来跟我商量一下,那小狐狸就不干了。说既然他怎么放不下我们还去找她干嘛?你干爹心里本来就一直挂念这个闺女,这不是就乖乖的等着她来宰么。只怪我不争气,没能给他生个女儿……” 干妈说着说着又哭出来,我在背后拍着她的背安抚,却也一时没了主意。 要我说,直接5千万买断得了,可是又觉得不能平白受人一顿宰。可不给吧,又是干爹自己心里过不去。 干爹现在给也是不给也是,真是里外不是人。哎,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念。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正想着,马次郎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爸,你回来啦?” 说话声音之大,像是说给我们听似的。 我推了下干妈,她把头转向一边,摆明了不想搭理。我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干爹看到我不甚意外:“你来了。” “干爹。” 我站在楼上,看着他把药拿进厨房,给了保姆后走上楼。 “去看过奶奶吗?” “还没……” “走,我跟你一起去看奶奶一眼。” 说着把我揽进奶奶的屋。 奶奶看到我很开心:“瑞瑞来啦?” 干爹迎上去:“妈,这不是瑞瑞,这是唐儿。” 奶奶迷迷糊糊:“唐儿是谁?你又骗我,这可不就是瑞瑞么?” 我心里一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瑞瑞来,来我这里。” 奶奶向我伸出手,我询问的眼神看向干爹,见他点头才走过去。 “奶奶。” “哎!”奶奶拉着我在她旁边坐下:“有些日子没来了,去哪儿啦?” “奶奶,我最近比较忙,所以今天才来看您。” “哎哟,小姑娘搞那么忙干什么咯?是不是钱不够用?不够用奶奶给你,奶奶有钱。” 奶奶说着就要掏腰包,我赶紧按住她的手。 “够用够用,奶奶您别折腾了,我不缺钱。” “那不够用了要跟奶奶说哦,你爸不给你,那个女人不给你,奶奶给你!” 我讪讪的赔笑着。 突然明白了干爹一定要给钱的原因,就连奶奶都对干妈这么有成见,可见瑞瑞之前在家里地位不低,至少是深的长辈宠爱的。 还有奶奶在高堂,就算干爹顾虑干妈的面子,也不得不服从自己的老母亲。 果不其然,这本经不好念。 第114章 阴魂不散的瑞瑞 这个瑞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禁有些好奇。 从她三番五次问干爹要钱,再加上她妈妈卷走干爹所有资产额行为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可偏偏又得长辈喜爱,就包括已经神志不清的奶奶都还能这么挂念她,对服侍自己多年的儿媳如此苛刻。 难不成……其实干妈嫁给干爹的事情还有什么内幕? “你见过你瑞瑞姐吗?” 趁着干爹不注意,我以辅导马次郎功课的缘由溜进他的屋。 “没见过真人,只在奶奶屋子里看过照片。不过我哥见过她,我哥说她不是好人。” 马次郎一板一眼的晃着脑袋,我一时好笑:“你哥觉得她不是好人?你哥之前不还叫她大姐姐么?” 马次郎死死的横了我一眼:“我哥才不会叫她姐姐呢。” “之前他跟我说起瑞瑞就说的是大姐姐啊。” 马次郎得意的笑了:“那是为了气你的!奶奶把你当成她了。” 我一时好奇,凑到马次郎面前:“我和瑞瑞长得像吗?” “不像,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人家比你漂亮多了。奶奶只要见个女的就以为是马一瑞” 我眯着眼睛,一脸阴险的推了马次郎的脑袋一把。 “不会讲话就少说点!她到底怎么招你哥了?明明年龄差那么多。” 按推算,如果师父还在大院的时候就见过马一郎,那瑞瑞就算不跟师父同龄,也该有个30左右了。 “她有一年来过我们家,那会儿我刚生下来,不记事儿。听我哥说她在家里跟我爸吵架,还问我爸要钱。我爸不给就说一辈子不会再回来,哼,她要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没想到这么阴魂不散!” “她怎么这么缺钱,随时随地都在要钱?” 按理说,干爹给他们的家产就够她们在英国本本分分吃三辈子了吧。又不是要做多大的生意,哪里会需要这么多钱。 马次郎自然是不懂这些啦,不屑的白了一眼:“谁知道呢,我哥说她们就是叫花子。” 我看着马次郎摇头晃脑的样子一时心痒痒,掐了他的小脸蛋一把:“小嘴儿欠的。” 马次郎一脸不开心的把我的手扯下来,“我跟你说,如果你也讨厌瑞瑞的话我们就是一帮的,以后我就让你进门管你叫姐。” 我轻嗤,“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掺和!” 干妈似乎赖上我了,让我每天去看奶奶一遍,我以工作推脱,她索性让我住在家里不走了。 白天工作,晚上回家吃饭陪奶奶聊天,还要守着马次郎做功课。我好像过回了11岁以前的日子,有时工作在外滞留片刻就会打电话来催我回家。 我知道干妈的意图只是想让我在奶奶面前多转悠转悠,好让她把瑞瑞的情感转移到我这里。 可不管真瑞瑞假瑞瑞,奶奶眼里的始终只是“瑞瑞”啊…… 这天吃完晚饭,干爹把我叫到书房,整理了一大摞书给我让我回去看。我看着那一堆堆的什么《文学中的s情动机》《发生认识论原理》突然脑子犯了怵。 “你班子搭的怎么样?” 我把书放下,正襟危坐:“哦,摄制组的找了之前梁叔用的团队。” “梁平道的团队?” 干爹瞟了我一眼,似是不太相信:“你怎么谈下来的?” “资源置换。他们拍完梁叔的片已经休息一段时间了,这次我就拍5天也就是塞塞牙缝儿的事儿,所以我用云成集团的资源换的。” 干爹推推眼镜,把书放下:“云成集团?怎么个换法?” “我想起之前徐成之导演的《包头往事》就是云成集团投资的,但是他们当时制片和副导演一脉都很腐败,我把这个事儿捅给程大哥了。虽然没明面儿上说,但是他手里握着梁叔的制作班底以后的电影项目就会好开展的多。所以我只是在中间搭了个线,这次的短片就算是给个见面礼,至于之后云成要怎么攥住这批人才就看后期怎么给他们吃糖了。” “不错” 干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颇为赞赏的望着我。“那演员班底呢?” “找的梁叔的路子,约见了他之前带去柏林的冯承宇先生。冯老先生年纪高,知名度低,走的多是文艺片的风格,大制作只拿得到配角。这次虽然片长短但是逼格够高,再加上是云成的项目,冯老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当然,我打的是您的名号嘿嘿。” 干爹似有似无的应了声,抬眼看我:“价格呢?” “也是塞牙缝的钱所以我就没谈,但是用云成电视项目里的一个角色跟他换了,我在想,到时候怕是还得包个红包。您觉得包多少合适?” “云成的项目都还没立案,你怎么就能要到角色了?” “这个不难,他们古装权谋里,冯先生这样的形象拿个角色很容易,到时候再谋个戏份重,角色好的就行。冯先生戏好,云成求之不得呢。” 干爹听完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书柜前,取下一个花瓶递给我:“你到时候把这个花瓶送给他,再给他包个6万6的红包。” 这个花瓶有什么稀奇的?我来回的翻看着。 “这是宋朝的货。” 咳咳——我差点儿没哆嗦一下把它碎了。 “这个……不止20万了吧……”我有些迟疑。 “东西也好,钱也好,只要用对地方就不吃亏。老冯头惦记我家里这些小玩意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他真在乎云成那点儿资源?就算你不在中间牵线到时候云成也会拐着弯儿找上门的,他不过就是卖你个人情,想让我欠他!” “咳咳咳”我不自在的摸摸鼻子:“那我算不算给您添麻烦了?” “也不算,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了,他扶持小辈的心肠还是有的。到时候我组个局,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可我还是有些心虚啊…… “那我拿了这个花瓶算不算作弊了呢?” 干爹点点头:“你要是想欠他人情也行,还给我。” 说着见他就要把花瓶抢过去,我赶紧往身后一藏。 “那怎么能行呢,给出来的哪儿又要回去的道理。” 这样的话那剩下的基金怕是都得给干爹,我20万都不能留了…… emmmm我的钱??? 干爹一脸“瞧你那小样儿”的表情,“那其他演员班子呢?” “在徐成之导演的剧组认识一位姓吴的美术师,之前帮过他几个小忙,这次我找他,他就帮我张罗起来了。都是一些非科班跑特约的群演,有几个面相可塑造的,戏也不错。一听是云成和您的片子,自告奋勇的就来了。他们说是愿意零片酬出演,我想着也不能让人白跑,到时候一人六千块钱红包得包吧?” “你傻啊?别人都说不要钱你巴巴的给人送过去?到时候请吃几顿好的,把云成那边的演员副导演名片推过去就完了。这种就不用打我旗号了吧。” “嘿嘿,您的名字好用!” 背手,唐式乖巧。 “哼”干爹冷哼一声“那地点呢?” “这个就比较难了,我跑了好几天,也就在通州那边找到一块还算合适的拆迁房。但也不那么合适,实在不行我还想去趟河北,吴师傅跟我说那边多一点。” “不用那么麻烦,通州也太远了,你去昌平看一看,还有公主坟那边。” “诶!” 唐式乖巧x2。 “你这几天下来,就没有用过罗楠那边的关系?” 面对干爹突如其来的发问,我一时愣住了。 第115章 干爹的烦恼 原本以为我把自己弄得忙一点就会没时间想他,但却好像适得其反了。 我不止在忙的时候想他,不忙的时候也在想他。吃饭在想他,坐车在想他,洗澡睡觉都在想他。 原来歌词里唱的“思念是一种病”是真的,我的生活好像因为他形成了惯性。不止是生活习惯的重叠,工作习惯的交错,有时就连呼吸、喝水,都会突然间猛然一顿。 只有发呆的时候没有在想他,因为发呆的话脑子不用动。 “问你话呢!” “啊?哦。” 干爹的话让我回过神:“没有,我都是直接联系的云成的人,他那边的公司我一个都没动。” 干爹会意的点点头,谈到一半,马次郎突然钻进屋里 “爸!奶奶找你,还有……姐姐。” 干爹面色突然凝重了,抬眼看我:“一起来吧。” 以为奶奶出什么事了,我和干爹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见她安然无恙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都双双松了口气。 “老大……”奶奶朝干爹伸过手,干爹赶紧迎过去:“哎,妈!我在这儿。” “老大啊,瑞瑞回来了没有啊?”奶奶说的着急,脱出口的声音只剩下气音,我赶紧伸过手去 “奶奶,我在呢。” 奶奶突然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看着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脸,还有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我突然鼻子一酸。 奶奶说:“瑞瑞啊,好孩子,你受苦了。” “奶奶,我不苦,您身体健健康康的,我心里就高兴。” “好孩子,真乖!” 奶奶放下我的手,把头转向干爹,掏出一本存折递给他,干爹急了:“您给我这个干嘛呀?” “老大啊,你好好跟我说,是不是没钱了?” 干爹破泣而笑:“您又说胡话了不是,我怎么会没钱呢?” “那你现在都在干什么啊?” “我拍电影啊,您忘啦?还带您去电影院看过呢。” “可那得有好几年了吧,你这几年也不见拍,那儿来的钱啊?” 干爹又给气笑了,把奶奶手里的存折又给塞回去:“我不拍戏,但我还演戏啊。您就别操心了,我不缺钱!” “真的?” “我唬您干嘛啊?真不缺!” 奶奶继续颤颤巍巍:“那你缺钱了记得跟我说,瑞瑞的嫁妆钱记得备好了啊!” 干爹同样苍老的身体一顿,我看着这两位都已步入黄昏的老人,心里泛酸。忍不住快哭出声来。 只见干爹把奶奶举着存折的手按回去:“您就放心吧,我再缺钱也不会花瑞瑞的嫁妆钱啊,您就放心吧啊!” “你看,我说缺钱吧!” 奶奶突然顽固的一句,把我和干爹都逗笑了。 回到书房,我有些试探地:“奶奶对瑞瑞真好。” “哎!”干爹取下眼镜,两只手指在布满皱纹的眼皮上揉了两下:“老太太是惦记我那个夭折了的三妹妹。” 我一惊!难怪他们家会这么喜欢女孩儿,奶奶对瑞瑞念念不忘,干爹对瑞瑞心怀愧疚,就连干妈也气馁自己没生女孩儿。原来他们家还出过这样的事情。 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干爹第一任妻子比他大5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很好,干爹因为是初恋所以对她格外重视,又因为生了女儿,家里都十分宠爱,才把瑞瑞惯坏了脾气。 他们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性格不合,那女人强势,什么都要管控。偏偏干爹也是个大男子主义,谈恋爱的时候觉得他有个性,但久而久之全都变了味儿。 因为是干爹提的离婚,他心里觉得亏欠,再加上初恋情结,就在经济上补偿多了些。可瑞瑞死活不愿意跟他,哭着闹着要跟妈妈去英国,所以瑞瑞就判给了她妈妈。问到瑞瑞三番五次的敲诈勒索,干爹就不愿意再说了。 我想干爹虽然平时看起来性格豪爽,但里子跟我爸差不多,都在处理家庭关系上犯糊涂。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我还挺心疼干妈的,觉得她和我妈妈的处境差不多。虽然她们一个面对的是前妻,另一个更离谱,妯娌? 还是那句话,家家有本经啊。 —— 听了干爹的话,我在市区内就找到了合适的拍摄场地,筹备好一切事宜就等着第二天的开机。 这几天结结实实把我累得够呛,从搭班子,到选场地,到监工,演员试戏,开会。从头到尾,从内到外,我突然一想,是不是也缺个助理了? 不过还是算了,我现在也就能养养自个儿吧,再说,我还有四千万的庞大目标要前进,实在养不起别人了。 艾瑞克那边休假结束,也马上投入了新的工作,我特意屏蔽了他的工作进度。但大家就为一个公司服务,他们的项目进度就算我不刻意打听,也能顺风耳的听到几句。 我这几天留宿在干爹家里,艾瑞克也不管不问,想是真的忙到不得开交。 这天从云成集团出来恰巧碰到程宥宵,他说要请我吃饭庆祝我开机,我心想这开机有什么好庆祝的?要庆祝等杀青再庆祝不行吗?再说我们就拍5天,我都不好意思说“开机”,要不是干爹执意,我连开机仪式都不准备办。 不过有人请吃饭自然是好事,再说我投资的事情从上次见面到现在还一直没下文呢。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一家老北京菜馆。 “这家可是我跟罗楠从小吃的店,小时候能下一次馆子,嘿哟,那可太神气了!” 程宥宵惟妙惟肖的向我展示着他们小时候能下馆子的高兴劲儿,我觉得他还真有天赋做演员的。 哎不过人家是资本家,掌握多少人的身家,哪儿还需要当戏子出来抛头露面啊! 他说完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说:我演的这么好你怎么不笑啊? 我赶紧附和他:“哈哈哈哈哈!” 他不再笑了,若有所思的坐下:“我们大才女有心事啊?” “没有”我讪讪的摸着鼻子:“就是在想明天开机的事情。” “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你挂心?” “您这话说的,我不挂心谁挂心啊” 可不是么,干爹当甩手掌柜,我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这个片子名义上是我干儿子,本质上算是我亲儿子了。 “吁——啧啧啧啧不真诚。” 我看着他一脸作怪的表情,一时好笑:“我说真的!啊不过我最惦记的还是投资的事情。大哥,有消息吗?” 他伸出手指点我,“终于说到正题了,我的投资顾问帮你挑了几个势头不错的商业片,正在招商,而且档期已经拿下来了。你可以用我们公司的名义入股,到时候给那个投手一部分抽成就行,公司这边不用走账。我把他名片给你,等你拍完了和他约个时间聊。” “大哥要是觉得靠谱就行,我就不用见了,见了面也不知道和人家聊什么,我把钱给你,你帮我给他就成!” “你心还真大啊!就不怕我把你钱吞了?” 嗯,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还好你听出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那点儿小钱还不够大哥你喝顿酒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担心我担心死了,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哪儿是什么酒钱啊,这可是你嫁妆钱,我还觉得烫手呢!” 额,他这话让我一时羞怯。 正不知道怎么回他,一个带有电磁波般醉人的嗓音响起: “哟,什么嫁妆钱,让大哥这么烫手?” 心口猛然一紧,来人的声音一字一句穿进我耳廓里,可带有振幅的音波却像是传到了我的心底。 我一怔,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116章 破次元的聚会 这个低沉有自带电波磁性的音调,正是我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 有时午夜梦回响起时,我还会找来微信里的聊天记录。每到这时我就很痛恨平时总爱打字不发语音,以至于礼尚往来的他也是通过文字回应,只有到实在忙的不可开交时,还会发来语音图个方便。 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来不到十条语音,通过这个来寄托思念。 可现在,这个声音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我却不敢抬耳去听,不敢抬头去看了。 “你也在?要不要坐下一起吃?我和你们家这个小丫头正聊天呢。” 程宥宵的眼神在我和他的位置来回移动,掠过我时在我身上定在,我迎上一个勉强的微笑。 “不必了,那边约了人谈事情。正好看到你和……我们家这个小丫头,过来看一眼。” 我听到“我们家这个小丫头”心里又是一紧,像是绷起了一根弦。 程宥宵说:“那你先去谈事情,我们改天再聚。” 旁边的人轻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感觉到他的气息离开,我赶紧抬眼去寻,只看见他那颗乌黑亮丽的脑袋,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进了一个包厢。 在最右边的位置。 “丫头!发什么愣?” 程宥宵的声音在离我只有几十厘米的地方骤然响起,我惊了下,回过神时正好与他对视,他离得我很近,我窘迫的往后靠了靠。服务员正好上菜,我找由头帮服务员卸菜,躲过他的目光。 见桌上赫然摆着三副碗筷,我疑惑道:“还有人吗?” “对,马上就到了。”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像我们走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卫衣搭牛仔外套的男人,可不就是那个毫无偶像包袱的徐一阳么。 “三叔!” 我甜甜的叫了一声愣是让徐一阳在原地摔了个踉跄。 走到程大哥身边,他打趣的望着我:“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往常要没事情求我让你叫一声三叔比登天还难。” “我上次不是输你酒了么,愿赌服输,这点儿江湖道义我还是有的。” “哟”程宥宵在旁边一脸新鲜:“这是什么情况啊?” 徐一阳叫了一声“姐夫”,在空位上坐下。 姐夫???我不是记得程宥宵说徐一阳是他表弟么? 见我一脸懵逼,程宥宵才解释道:“我妻子的表弟,可不就是我表弟么” 原来如此…… 倒是一直没听程宥宵说过他结婚,想到这里,我低眼望去,只见他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戒指。 汗-_-||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居然会错过,还好意思说是干编剧的,丢不丢人啊==。 刚会过意,程宥宵又凑过来:“可这三叔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因为这实在不是个令人开心的经历…… 遂,程宥宵在三分钟后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历史被挖,我窘的不得了,手指头挠着脖子,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可不行,你管我弟叫三叔,管我叫大哥,可把我叫低了啊!”程宥宵故作板脸。 我讪讪道:“称呼而已,称呼而已,嘿嘿。” 没想到,我和徐一阳,绕了一圈还能给绕回来,都说娱乐圈娱乐圈,可不就是圈儿么! 有了徐一阳在中间,我彻底对程宥宵放下戒心。毕竟徐一阳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交好的人,应该也不会差。 于是也毫不避讳和他聊起投资的事情。 程宥宵的建议是让我不要太草率,一口吃不成胖子,给我大致介绍了几个他的首选后,将他的理财顾问名片推给了我。 我赶紧端起面前的一碗热汤,以汤代酒,敬了他。 吃完饭,他们俩提议要去酒吧小坐,选的正好是上次我们碰面的那个酒吧。听说酒吧老板是程宥宵发小,也难怪他们经常光顾。 我还没忘记明天要开机,想要婉拒,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求人在先,只能硬了头皮跟上去。 出到门口,我看到师父正在送人。 只见他仔细把人送进商务车里,又是护头,又是关车门,十分周到。我目光追随着车上的人,车开走时,被对面的灯光折射到车内,一个严肃的男人端坐在车里。 毫无缘由,我竟暗暗松了口气。 回过头时对上师父看过来的目光,我赶紧把头低下。 “哟,你事情谈完了?”程宥宵说。 “嗯,阳哥也在。” 不能看他不能看他不能看他! 我紧紧绷着一根弦,猛的掐了一把大腿,疯狂制止自己抬头去看。 “罗导。”徐一阳。 空气突然静谧了,在嘈杂的室外,我居然也能听到我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时觉得影视手法里的声画关系竟也不无道理,我好像主观就能把外界音效屏蔽了一样。人的器官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片刻,程宥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正准备找个酒吧坐一会儿,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 “那……一起?”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好。” 完了。 我暗暗的拉过徐一阳:“那个,徐老师,我那啥,我明天还有事情,想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徐一阳回应,程宥宵的男高音响起:“急什么,现在才8点半,坐到10点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 “不劳大哥费心了,我的人我自己送就好。” 这话一出口,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牙齿也跟着酸酸的。 说这话的人走到我面前,我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皮鞋,上面还沾了一抹灰。 忍住想蹲下去擦拭的冲动,声音从我头顶响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 “走不走?”鞋子再次朝我逼近。 我怔怔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见徐一阳的手垂在我旁边,我迅速抓过他的手臂,把他往前推:“额……那个,那还是去坐一会儿吧。我也很久没见我偶像了。” 徐一阳似是察觉的气氛的不对劲,任我推着,也不阻拦。 倒是程宥宵的男高音异常的响亮:“你怎么一会儿三叔一会儿徐老师一会儿又是偶像的?” “你、你管我!” “可我怎么听着每一个名头都比我这个大哥高呢?” 第117章 师父的警告 我因为一路挨着徐一阳,到了酒吧,顺势就跟他同坐一排。后来的程宥宵坐在徐一阳对面,那么就是…… 对上师父的脸,我迅速把头转向一边,抱起菜单。 “我喝这个!” 我指着一杯泰式调酒让徐一阳帮我点。徐一阳手指在ipad上戳了两下,把菜单递给程宥宵,程宥宵点完又给了师父。 我斜眼看到他叫来服务员,送上菜单时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师父就在我对面,我又不敢看他,时不时拨一下灯牌,摸一摸桌子,又不敢玩手机,简直如坐针毡。 服务员把调酒送上时,依次报了名称,只是送到我面前的那一杯出了偏差。 我讪讪的盯着眼前的橙汁儿,“这个送错了。” “啊?”服务员也是愣了愣,仔细对了菜单才说话:“确实是你们点的啊!” 我扭头看向徐一阳:“徐老师你是不是帮我点错了?” “是吗?”徐一阳接过菜单,又放回去:“那我们再重新点一杯survivalkit。” “好的,但是您需要重新下单哦。” 我嫌麻烦,摆摆手道:“算了不用了,谢谢您。” 把服务员送走,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饮料上。一次只敢抿一小口,生怕喝完后没有东西遮挡。 徐一阳和程宥宵还有师父几个人在说话,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偏偏驻唱的歌手还没来,今天又是工作日,酒吧里的人少的可怜。 我就像是个跟着家长误入了大人饭局的孩子,大人们在谈事情,小孩儿只能在一旁干坐着。他们只是一个话题的结束,对我来说却像是过去了整个世纪那么漫长。感觉一秒能有24秒那么煎熬。 偷偷看了一眼时间,怎么才9点啊啊啊啊啊! 要不……去上个厕所吧! 说干就干,我和徐一阳告了一声,慢条斯理走去卫生间,慢条斯理上厕所,慢条斯理出来洗手,然后,猝不及防被师父堵住了。 师父正灼灼的盯着我,我心里一抽,惊慌失措的低下头,盯着他的鞋。 “为什么不抬头?”声音从头顶传来,字正腔圆像是敲击进我心里。 “没,没什么。” “那就抬头。” 师父情绪有些微怒,我静静的听在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你是准备一直这么躲着我了?” 那不然呢……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 “您就别管我了。” “你说什么?” “我说,您别管我了。” “再说一遍!” 师父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说!让你别管我啊!” “看着我说!” “……” 努力把心底那份苦涩压下去,我抬起头:“我说……” 却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我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师父双眼通红,像是一只正在发怒的豹子,他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不懂,我需要克制的是我流露在外的爱慕,那么他需要克制什么呢?他不过是,勾勾一个小指头就能把我打翻在地的主宰者啊。 他拥有我全部的情感,所以能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可是这样一个人,他需要克制什么呢? “说啊,怎么不说了?” 师父弯下腰来,双手扶着我的肩。手掌的温度隔着晚秋的衣料传来,竟是那么灼热。 “你继续说啊!” 师父步步紧逼,我像是被他扼进一个死胡同里,想要冲破牢笼就只能踏过他的身体。 可他明明就知道我办不到,我根本说不出来。 “你就不要在折磨我了,求求你……” “你求我?” 师父重复着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用他那双通红的豹眼在叩问。 一时间,我感觉他竟比我还要痛苦。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 我苦笑,笑到脸上传来一股湿意。 “你为了拒绝我,那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不是我师父么?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我无助的向他控诉着我的衷肠。可是他好像并不能领会,他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扣着我的头,朝我逼近,可说出的话却像巴不得将我堕入万丈深渊。 他说:“唐儿,你听我说,你现在所有的感觉都是你会错意了。我知道你在意我,我也在意你啊!可是我们的在意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在意你明白吗?你现在年纪小,还体会不过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你走开!” 我挣扎着把他推开,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就算了,还要一次次的来伤害我,折磨我陪你演戏,折磨我陪你维持两人友好的表面。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说的是假话,我想见你,我天天都想见你,无时无刻不想见你,可我又不能见你…… “你说什么?” 他再次倾下身子,一双眼睛就想要喷出火来。我对上那双眼睛,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你再说一遍。” 他不管我正在倒退的脚步,我退一步,他就进一步,退一步,他进一步。直到真正把我逼到角落,我退无可退。他却依然重复着说着口中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觉随时会有一只豹子跳出来把我吃掉。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说出不见他这种话呢? 我把眼睛移去别处,才敢说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但这次气势却弱了很多。 你等我,等我赚够了钱,我一定给你买大房子。 房子外面给你蓄一个游泳池,花园里面再修一个小喷泉。 你夏天可以在游泳池里游泳,下雨了可以躲进屋里,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看书。屋子里面给你装一个壁炉,冬天的时候你可以在壁炉旁边下棋。 嗯……如果没有人陪你下的话,你可以生个儿子,然后你的老婆会为你们熬好热腾腾的排骨汤。 你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就不用管我在哪里啦。 我会努力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我真的不想在见到你了。 一见到你,我就会不自觉想起对你的龌龊心思。 虽然我觉得这份爱很甜蜜,很干净。可是你并不这么觉得啊,我不想再因为这个困扰你而折磨我。 脸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不停的有水流到他的指尖,我低眼才看到那是我的眼泪。手的主人力道很大,我感觉脸都要被他捏变形,但是对上他的眼睛后却又不敢叫痛。 因为他的眼睛,分明的写着比我痛上十倍的红。 “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句话是他吼出来的,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中气十足,像是要把周围的窗户都震碎。 我的气场又弱了几分,想努力把他推开可是又没有力气。最后,我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你真的不要再逼我了……” 我明明就很喜欢你,吃饭的时候在想你,看电影的时候在想你,睡觉的时候在想你,醒来的时候也在想你。 可是你又说,你说我不能想你,说我会错了意。是不是爱我会不知道吗?现在就连我不见你,只是躲在背后偷偷的想你都不准吗?我就这么糟糕吗…… 这份强大的爱意,这份不甘心,像是重新给了我勇气,我对上师父的眼睛,拉住他的袖子。 “师父,是我哪里不够好吗?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性感,不够有才华?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呢?其实、其实我还好吧,虽然我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给的,但是我很努力在变优秀啊!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我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面对我的逼问,师父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眸中的那头小猎豹已然褪去,面色换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柔情,能清晰的感觉到萦绕在他周围的怒气已经消散很多。 许久,师父放下他的手,不再看我,只留下一句:“离程宥宵远一点。” 我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与师父的博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此时,我更像是一个武功尽失的高手,被挑断了手脚筋。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未能分出高下。 我突然有些无助,难不成要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第118章 都有自己的生活 开机的这天上午,我破天荒接到一个来自疾病防控中心的电话。因为我之前留了档案在那里,他们打电话来是想询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想起那天跟师父在酒吧吵完架,我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上一把鼻血一把泪,讪讪的回了句:“没有。” 这一次的拍摄比以往每一次的都要高效,跟成熟的影视工作人员合作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从上午开机到现在,我只用守在监视器后面看效果就可以。 这个短片的故事我设定在了一个搬家公司身上,搬家公司这天接到一个业务电话,客户需要他们到一个胡同里帮他搬家,可是搬家公司去到那个地方却只看见一个空地,冯老先生饰演的客户执着的告诉他们所有家具的摆放地点,为了不白跑一趟收回油钱,搬家公司只能硬着头皮搬“空气”。 可老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怪异举动,让他们心生怀疑。直到老先生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极为向往的信念感,让他们开始相信老先生描述出来的那个世界。 可相信又能怎么样,年华的逝去原本就是一个伤感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我努力把自己投入工作中,没有闲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他们休息吃饭,我在研究分镜头,他们坐下抽烟,我去查看素材。一天下来竟连水都没能喝一口,还把摄影大哥结结实实的下了一跳。 晚上收工时,我接到马次郎的电话,他说的很着急:“姐姐,瑞瑞那个坏女人又来了,我们家里都乱套了你快来吧!” 我一秒不敢迟疑,放下东西就往那边赶。马次郎都叫我姐了,可想而知他那边情况有多糟糕。 还在家门口,就听到了干爹震怒的声音:“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马次郎偷偷给我开了门,我进到屋子里正好看到干爹这怒火中烧的样子。干妈在一旁伤心绝望,痛哭流涕,见到我不自然的把头往一边转,很显然不想让我看到。 我一僵,好像并不应该来。 果不其然,干爹抬眼看了我一眼,收住情绪:“你怎么来了?” 我僵住的身子晃了晃:“哦,今天的量拍完了,我过来给您报备一下。” “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吧,不用什么事都问我。”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正准备转身就走,感觉身上有一束目光向我射来,我抬眼看到楼梯上那个身影,顿了下。 那应该就是瑞瑞了,想到我的东西还在她之前的房间,一时竟无措起来。 还真他妈挺可笑的。 我走出屋子,不断腹诽,我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现在直接被人赶出来,够可笑了吧。 回头看看这栋房子,就在前几天我还以为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可我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外来者。 马次郎小小的身子追出来,十分不高兴:“你怎么走了?” 我自嘲的笑笑:“次郎,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不适合掺和。” 他显然听不懂:“可你不也是我姐姐吗?” 我拍拍他的脑袋:“那不一样,你真正的姐姐在里面。” “你走了以后就不来了吗?” “嗯……我也不知道,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你乖乖在家,听你妈妈的话。” 马次郎摇晃着一颗疑惑的小脑袋:“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唔……”我也一时迟疑,现在除了艾瑞克,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我回我自己家。” 马次郎今天问题很多,听我说完依旧抓着我的手不放:“你家在哪里啊?” “我的家在……”我陷入深思。 好在,还有一个艾瑞克。 片刻,我朝他笑笑,“我先走了,等我忙完这两天带你出去玩儿。” 不顾马次郎的阻拦,我迈出大门。 已经是深秋了,北京市里遍地荒凉,我拢着身上的棉衣,突然有些恍惚。 我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这样呢? 好像没有了师父,我就一无是处一样。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艾瑞克深夜才回到家,见到我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我这个流浪汉又来投奔你了呗” 我张开双臂给他个大大的拥抱,却见刘雨晨从他后面站出来。 艾瑞克显得很窘迫,“额…那个,他来拿个东西很快就走。” 我尴尬在地,不知作何反应,刘雨晨在艾瑞克的催促下,进到他房间翻找着什么,后来抱着一沓纸张出来就要走。 认出那只是艾瑞克平时一些并不重要的手稿后,心理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白痴,跟你开玩笑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今天拍的顺利,来跟你报个喜。我明天一早就要开工,先回去休息啦!” 说着我甜甜的朝他一笑,不敢看他的反应,迅速出到门外。 北京的风很大,大到能钻进我的棉衣里,大到能把我脸上那一抹无措卷走。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好像只有我没有。 我习惯于把工作当成生活,习惯于把身边的朋友当家人,我好像一副未来的人生必须要依附着他们开展信誓旦旦的样子。 可是,好像…好像大家都不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啊。 可怎么偏偏我没有呢?这么想的话,我好像确实挺失败的。 还好证件被我随身带着,我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想通过泡澡卸下一身疲倦,一不留神竟在浴缸里睡着。 暖气还没有开启,还好酒店里有空调,让我不至于着了凉。穿上衣服去放水时不经意碰到浴缸的水,清晰降下的水温让我打了个寒噤。 这水冷的也太快了吧。 明天还要开工,我不能再沉浸在这些小情绪里了。 想着这个,我不断逼迫自己入睡,却在两个小时候清晰的睁开眼。 我翻过身,看着窗外繁华的长安街景,陷入了迷茫。 等拍完这个片子,我该去哪里,该干什么呢? 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上写,写蒲公英随风飘散,居无定所,却四海为家。 那个时候不懂,不懂老师口中说的那种寂寞是什么,我花了21年的时间成长,却好像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就能参透成长到底是什么。 第119章 他身边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按往常一样赶往片场,只是出发的地点不一样而已,其他的没什么不同。 在酒店大厅准备办理续住,来了一个人在我身边定在。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让我付钱的手突然僵住。一同僵住的还有我规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你住酒店?你怎么会住酒店?” 身后的人惊讶十分,我匆匆把钱扔到前台,留下一句“不用找了”然后仓促的想躲开。 来人并不准备放我离开,三两步就将我擒住,走到我面前:“你为什么会住酒店?”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平视着他的胸前,他今天依旧穿着西服,衬衫上的领带也十分整洁。他永远这么整洁,甚至进了北京以后爱上了西服。 越过他的肩膀,我还看到不远处一位年轻女人站在远处不停的向这边探视。 而这个女人,纵使我只是在内蒙和她有过两个月的交集,但也依然印象深刻。 许晚晚。 娱乐圈大概50万演员,怎么偏偏到了我们这一头圈子就这么小呢。 我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越过他就要跑,他不死心,先一步将我堵住。显然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了,我见许晚晚面色狐疑,一直在观察我们。 原来这么些天,他身边络绎不绝还有别的女人。 果真有很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我抬起头,无所谓道:“没什么,家里没热水而已。” 说完再不给他机会,挤过他迅速跑开。 他不接受我,可那浮在脸上的关心又算什么?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我发现一个规律。男人们,尤其是成熟男人,不管他们在事业上如何风生水起,雷厉风行,面对感情的时候永远都是优柔寡断。 他是这样,干爹是这样,我爸以前也是这样。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牵扯越多,越会波及更多的人,牵扯出更多没必要的感情。 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干扰他,他却反而犹豫起来。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果断一点呢? 酒店外干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但鼻腔里确实十分熟悉的温热感。我摸了摸人中上的一抹血迹,淡定的抽出两张纸把它擦掉。 最近鼻血越来越频繁了。 今天的拍摄场地转到了郊区的工地,附近正在施工,到处尘土飞扬。因为有一场追逐的戏份,我在导戏的时候陪同摄影师连人带机定调度。不过两个来回,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拍到中午时,来了个不速之客。艾瑞克拎着几袋咖啡前来探班,像是来负荆请罪似的,他自责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alier,今天我休息,晚上来接你下班。” “接我?你接我干嘛?” “接你回家啊” 他一脸的坦然,让我不自觉又多思考了一些。 片刻,我看向他。 “不用了eric,我昨天想明白了很多道理。” 他小心翼翼:“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我不能倚靠你们一辈子啊。 但我又不能直接这么说,显得很伤他心的样子,我打开咖啡盖子,温热的美式,让我心里一暖,也突然一苦。 我静静品尝着口中的味道,苦涩只是一时的,随后的醇香才是我一直钟爱美式的原因。 我说:“想明白了我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这和你回家有什么关联吗?”艾瑞克十分疑惑。 “安心啦,我也不是跟你赌气。这几天我自己在外面住,也想通过这个机会,想些事情。” “你回家不能想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哭笑不得:“我生你的气干什么?你又不欠我的。你放心啦,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最近也忙,就不用分心管我了。” 艾瑞克脸色突然暗下来,哭丧着个脸,过了许久,他才说:“alier,你就像以前一样和我生气,我觉得挺好的。” 我放下咖啡,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可我现在长大了呀!我总不能永远当你的巨婴吧!” 艾瑞克不再说话,开工之后我迅速投入了工作,等回过神,他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要是能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不把自己的人生寄放在别人身上,给他们徒增压力,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回到酒店,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装了一肚子的心事让我觉得疲惫不堪,不知不觉就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个人一直在哭,那个声音很吵,而且它不只吵到了我,就连师父也忍耐不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我的视角跟随师父找了好久,才找到音源。 原来那个刺耳的哭声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我站在旁边愣住了,张大嘴巴却不敢说话。另一个“我”却还在不停的哭泣,越哭越大声,刺耳的声音穿透整个梦境。 师父终于忍耐不住了,冲上前捂住我的嘴巴。 分身的我因为呼吸不畅,艰难的挣扎着。师父的力道越发大,站在旁边的那个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想要去阻止,刚走到他们旁边就被师父一个阴狠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 师父眼睛里那只小豹子慢慢变大,最后大到穿破他的眼瞳,凶猛的向我扑过来。 我一惊,从浴缸里醒来。 原来那个刺耳的哭声是水流的声音,而我周围散发着一种铁锈的味道。低头一看,浴缸里的水变得有些暗黄。梦境里那种窒息感还在继续,我感觉鼻孔像是被什么堵塞,伸手一摸,才知道干涸的血迹已经结痂。 我从浴缸里起来,跑到洗手台上一看,整个画面惊悚的不得了。 把脸洗干净,鼻孔终于通畅,但是新鲜的血液又延绵不断的流出来,我用纸擦掉,雪白的纸张迅速映红,我用水洗,它流动的速度就随着水龙头一样大小。我把头抬起来,血液迅速倒流回到我的口腔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嘴巴里吐出来的全是腥红的血。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换了衣服用毛巾捂着鼻子就往酒店外面跑。 出电梯的时候撞上一个人,来人发出一记轻微的吃痛感,声音带着女性独有的孱弱和尖锐。 我抬头一看,是许晚晚。 越过她的肩膀,我还能看到师父刚刚跨出酒店大门的背影,愣了一下。 “唐助理,你怎么了?” 许晚晚满腹疑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冲她点了下头,来不及作答,越过她往师父的方向跑去。 第120章 抗生素 没有追上师父的车,我跑到门口时正好赶上了他的车开走。没有办法,我只能跑到返回酒店里让他们帮忙订车。 寒风袭来时,我才想起来头发还没有吹,而酒店的镜子,也十分可观的告诉了我现在的狼狈样。 晚上8点,医院大部分医生都已经下班。 护士给我做了基本处理,鼻血终于没有再继续流了。听到我说从酒店一路流血到了医院,护士惊讶得不得了。 我同样也很惊讶,人的身上会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吗? “你今天晚上先住在这里吧,明天一早鼻腔科的医生上班就过去检查。应该是鼻炎,之前也有人因为鼻炎流了两个多小时鼻血,不要担心。” 听她的话应该不是很严重,我松了口气,生怕是什么白血病之类的大病。 那我的人生真的是够狗血了。 “可以回去住吗?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护士看了眼我一身的狼狈样,没有强留,“行,那你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护士说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路过我们,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还有加急病人?” 护士抬头冲那个医生笑了笑:“不算严重,应该是鼻炎,流了半个多小时的鼻血。” “哦?”医生发出了疑问的音节,朝我们走过来,狐疑的眼光打量我:“你最近经常流鼻血吗?” “对”我对上医生的目光,“不过像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你前几个月感染流感没?” 医生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前两天还有防控中心的给我打过电话。我略微有些迟疑:“流感的那段时间有感冒,不过在防控中心治好了。” 医生突然眼光一沉,表情也变得有些严峻:“你先在这儿等一下” 说完在我和护士怀疑的目光下去打了电话。 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急匆匆的跑过来,我认出之前负责我和小岛藤井的那个杜医生。 他跑到我面前,把我认出来:“是你啊。” 我被他焦急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把我带进办公室,问我:“你最近身体有哪些异常?” “流鼻血。” “每天都流?还是什么情况下会流?” “没有每天,就是……压力大的时候会流。” “嗯”杜医生一边听我说一边在纸上把我的症状全都记录下来:“有没有盗汗,心慌,气虚和头疼?” “没有,就是有时候心口会疼。” 我说着掐了掐自己的胸口,“刚才那位医生说我身体里的抗体发生副作用是什么意思?” 杜医生放下纸笔,走到我面前:“那个是我们研发出来抑制流感的一种药物,最近我们接到信息反馈,这种药物在一些人身上会产生副作用。” 难怪还要特地打电话给我询问身体状况,我突然想起当时我好像比小岛藤井多打了一种针水,抬起头:“那为什么只有我身上有?” “小岛藤井和你症状不一样,他只是水土不服的普通感冒,你是流感。” 我点点头表示会意,马上又开始担忧:“我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还得再观察观察,你流鼻血是因为药物在清理你体内的有毒病菌——” 我听到这句话立马就坐不住了,马上打断他:“啊?你说我的鼻血有毒?” 杜医生抿着嘴,一副无语的表情:“不是那种毒==,我先把你的血迹拿去化验,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要等你的身体慢慢适应药物还会好。” “就没有什么办法不让它流血吗?这样我下次流鼻血该怎么处理?” 万一我下次在片场流个一两个小时的鼻血,不得把其他人都吓死。 “暂时还没有找到办法,你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个情况恶化最迅速的病人,我一会儿帮你打一针抗生素。你的身体抵抗力很弱,连最基本的疫苗都没有。” 医生说着说着把头转向我:“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学校都会组织打疫苗针啊。你身上怎么一点都检测不到?” 额,我顿了一下。 “那时候……有特殊情况。” 杜医生点点头:“行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段时间你得每天过来打针,我们观察一下你的血液样本才知道情况。” “每天都要吗?”我朝他凑过去,有些不确定道。 让我每天都过来,那得耽误多少事儿啊。 “是的”杜医生坚定的语气:“然后这期间注意休息,不要熬夜,不要喝酒,不要泡温泉也不要泡澡——” “医生,我不会是,得什么传染病了吧?”可怜又焦急的眼神。 “不会,最差的情况就是你身体会很弱,不生病还好,一旦生了病基本就要靠药养着了。” 见我下了一跳,他微笑着安抚:“所以你要配合我们治疗,争取康复。” “好的。” 还好我们这次拍摄周期就只有几天,每天来一趟医院也就耽搁一个小时时间,我应该可以调整过来,坚持一下没问题的。 坐在医院办公室里,我的手机突然响起,这才想起今天还有一场夜戏。因为工厂里白天要上班,晚上机器都要修复,我谈了许久才好不容易谈了今天晚上的拍摄。 其实工作量也不大,就只有一场戏。我想用白天与黑夜两个空间的视觉对比来模拟主人公主观意识上的时空变化,而整部短片的亮点也在这场戏的镜头设计,非拍不可。 我跟杜医生示意了一下跑到走廊上接通电话: “吴师傅,你们已经到了吗?等我半个小时,嗯,我在赶过来。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杜医生正好从里面走出来,我把他叫住:“杜医生,今天没什么事了吧?我明天过来打针。” “嗯,明天你直接去研究所,到了打我电话就行。我电话你还有吗?” “额……”我讪讪的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您再给我一张名片。” 他摸了摸大褂的口袋,什么也没摸到,回到办公室里撕了一张白纸,刷刷写了两笔塞到我手里。 “记得不能熬夜,你的作息规律会直接影响到抗体激素的活动。” 我想到刚才那个电话,和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弱弱的点了点头。反正明天白天还能睡觉,我再补回来就好了,这样应该不算是熬夜吧…… 手心翻开他给我的纸条,纸上用锋利又张扬的笔迹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姓名:杜立安。 第121章 老戏剧家说 当我赶到片场大家伙儿都到了,今天这几个镜头虽然不多,但是拍摄难度有点大,我和摄影老师研究了好久,接连7种方案都不可行。 抓耳挠腮中,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我点了宵夜,遣了大家去吃东西,自己跑到旁边的站台上坐着抽烟。 远远的看到一个车灯在闪,车停在离工厂大门大概800米的距离。我看不清楚车牌,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心思去探究。而车内的人好像也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两根烟的时间,车就已经开走了。 和摄影老师又做了多番尝试,直到3点才真正定下来镜头方向。加上转换布景,灯光调试,三个镜头拍完收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 我给大家放了个假,后天再开工。因为我自己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约了程宥宵那位理财顾问见面,回酒店睡到下午三点,换了一身衣服,还略微化了妆,和他约了晚饭时间。 进到电梯里时,我遇到了许晚晚。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可她似乎不怕冷似的,依然穿着一身小香风的裙子,她手里拿着个手提包。 她这个样子比在内蒙的时候漂亮许多,不过也是,在片场即使是明星也很难保持每分每秒的美丽。即使我从不关注那些时尚大牌,也从她的气质上推算出她这一身价值不菲。 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身上穿的什么也能穿出价格不菲的气质,可有些人,穿的再贵,都像是在偷穿大人的衣服。想到这里,我有些自卑的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冲她点了点头:“许老师” 她也笑了笑:“唐助理,你昨天那个样子……没事吧?” “没事。”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随着电梯降落,这静谧的气氛里像是流淌着一股兵戎相见的架势。 可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呢?一切不过是我自尊心作祟,妄图攀比罢了。 出了电梯,我往侧边靠,让她先走出去,她大概168的身高,不高不低,和182的师父应该正合适。她小碎步踩着5厘米左右的高跟鞋,走起路时裙摆自然的摆动。温婉又大气。 我想如果是她的话,才能算得上和师父郎才女貌。 正想着,师父从酒店大堂的休息处迎上来,他们两个一个年轻漂亮,一个英俊潇洒,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完美的油画。 这一幕简直美好到刺眼,我一时不敢多看,却又不死心的忍不住要去看。 那种感觉又来了,我暗暗的掐了自己两把,把那份心酸努力压下去。躲到墙壁后面,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 一会儿不要忘了去医院打针。我这么告诉自己。 老戏剧人总说“无巧不成书”,我看着餐厅里不远处的那一对俊男靓女,不禁苦笑,谁说不是呢? 老人家标榜自己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多这一点固然是没有错的。 “你就是唐乙?”座位上的人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我回过神,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程宥宵的投资顾问是一个尚且年轻的青年,他一身西服,梳理的有条不紊的发型。 身上尽是那种优秀金融青年的气质,且五官端正,干练又清爽,虽不能和娱乐圈里那些明星相提并论,但要丢到普通人里,也是一眼就能寻得到那种人。 毕竟他身上的这股金融人才独有的戾气,是一般人达不到的。 我听程宥宵说他是哈佛毕业的,对他的敬畏又高了几分。收回沉思,我微笑着走过去:“胡先生您好,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歉意的朝他倾了下身 他的表情好奇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我,像是见过我似的。见我看他,才又回过神:“是我早到。” 我大脑迅速搜索了一遍,确认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才在他面前坐下,刚落座,他的声音便传来:“唐小姐看起来很年轻,还在上学?” 以前我听到别人这么说,肯定是兴奋的,但现在不一样了。除了在剧组爱装大人,我在外面见人也并不喜欢别人说我大学生,显得稚嫩又不堪大任。 我讪讪道:“您直接叫我唐乙就好,我已经毕业了。” “听说您现在在做导演?看着你年纪尚轻,没想到已经能有如此成就了,令人佩服。” 我看他眼里透露出来的赞赏不是假的,朝他轻轻一笑。 “哪里哪里,胡先生谬赞了。” 服务员正好走上来,他接过菜单,往我面前递上时还一手托着手腕,举手投足十分得体,想来教养极好。 我微笑着接过,随意点了一杯咖啡又给他还回去。 他点完单后,双手把菜单奉给服务员,不忘微笑着称谢,我被他表现出来的教养渲染着,身上也有些不太自在。 我平时懒散惯了,生怕在他面前露了怯,惹人家笑话。 “唐小姐不喝酒吗?我以为你们做艺术的都比较喜欢喝酒。”他微笑着向我看来。 我端着架子实在不舒服,想找个舒适的氛围,于是就说:“胡先生您叫我唐乙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小姐,我们平时都比较随意,只是我酒量不好,明天还有工作。过两天再约您和程大哥好好喝一杯。” 他听我这么一说突然笑出声来:“你还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样,那你也别叫胡先生了,直接叫我清泉吧。” “传说?” 我狐疑的像他看去,面对我的疑问,他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慌张。 想到他的身份,我随即一笑:“程大哥是跟你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 胡清泉先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后,歉意的笑笑,顺着我的话说:“程总夸你单纯可爱,很有才华。” “拉倒吧”我才不相信呢! 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又朝胡清泉看过去:“那我叫您清泉哥吧” 胡清泉点了点头,表示默许:“我看你不过18、9岁的样子,已经大学毕业了吗?” 噗—— 我冷不丁喷了一口咖啡。 18、9也太夸张了吧?他讲话要不要这么谄媚?? “不是吗?”他看我不安,有些语无伦次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见我逼问,胡清泉盯着我的眼睛仔细打量了许久。 突然,他笑了下:“没什么,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 从进门开始,胡清泉的一系列反应都让我感到十分迷惑,他的样子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尤其是他那些不得体的假想,几乎就要让我把他打进黑名单了。 好在他道完歉后又恢复了“人样”。 我们做编剧的,虽然习惯观察人,但是从来不伪装设防,毕竟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令人好图的。 毕竟有求于人,再怎么没好感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挥了挥手,“没事儿,您把我说的这么年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要您别因为我年纪小来坑我钱就行了。 我默默喝了口咖啡,把这些小心思全都埋进了杯子里。 第122章 老戏剧家说2 我对程大哥本人已经充满信任,这又是他身边的人,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他赚程大哥一个单子,佣金年薪都不止我这点儿积蓄,总不至于贪我的钱吧,想到这里,我迅速切入正题: “清泉哥,程大哥跟我说了,您这儿物色了几个好项目,但是我手里的钱不多,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见我不再废话,他也一秒严肃:“你的目标是多少?” “四千万。” 他突然凝重起来:“这个恐怕有点难度。” “我不是想一次性赚够,我给自己设定了两年的时间,用这两年赚够就行了。” “是这样的——” 胡清泉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抬头看着我上方。 我不解的回过头,只见师父正定定的站在我身后。我从落座开始就一直背对他们,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许晚晚呢? 我看向他们的桌子,许晚晚已经不见了踪迹。 悻悻的把头转回来,没有与他说话。 “先生,您有事吗?”胡清泉对师父说。 只见师父不紧不慢,拉了张凳子在我旁边坐下,胡清泉迟疑道:“先生——” 师父落座后,镇定自若的翘起二郎腿,两只手叠在腿上,回看胡清泉:“家长旁听。” “您这是什么意思?” 胡清泉正准备继续说着什么,我赶紧打断他:“清泉哥,要不…咱们改天再聊吧。” “清泉哥?”师父重复我的话,轻嗤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清泉哥?” 他轻慢的态度让我不爽,我回过头,挑衅的看着他:“程大哥介绍我们认识的,有问题吗?” “哦?是吗?”师父冷哼一声,挑衅的望着胡清泉:“那程宥宵介绍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吗?” 胡清泉不甘示弱,冷静的坐下,散发着一股对峙的气势:“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跟唐乙还有事情要谈,不方便外人加入,这里空位多得是,您请自便。” 师父不紧不慢的换了一条腿翘,“我说了,家长旁听。” 家长家长,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有些愤怒,站起身:“清泉哥,咱们换个地方。” 胡清泉会意,起身跟着我,回过头看到师父也紧紧的跟着我们,我一时语塞,胡清泉像是察觉到什么,凑到我身边问:“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想点头,但此刻却巴不得不认识他,迟疑着竟做不出举动来。 胡清泉是谁?人家能在金融界混的风生水起,自然是接触过不少大人物,精明似他,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你先处理,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走远了。 我回头看向这个罪魁祸首,像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似的,一副高高挂起的态度。我无语的的捏了捏眉心:“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师父冷笑一声:“你打扮成这样又是想干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风衣加连衣裙,没有任何问题。放眼整个餐厅,属我最不正式最是廉价。 此时我真的恨不能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你有什么话直说行不行?” “怎么?干爹那里住不下去,艾瑞克又不管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为自己找下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冷漠,像是脱口的是“今天晚上吃的什么”这么简单的话。可是一字一句像是镶了刀片,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还顺便能撒上盐巴腌制成腊肉。 我不可思议,反应了许久才肯定这话是他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在他心里,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吗。 见我不说话,他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分,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心虚的一贯表现。 可能他突然间良心发现,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我索性破罐破摔,冷笑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一句话像是触到他的逆鳞,他刚刚所有的无措、心虚,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我?喜欢到不出三天就结识新男人?哦他人中确实挺好看的,牙齿也白,看起来牙口不错,正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求我不得,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看他穿的也不错,还能请你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养你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的嘴皮子在我眼前一张一合,说话的频率和往常一样。可脱口的字却是让我极其陌生。 老戏剧家总是比我们阅历要深的,梁叔说我不懂他,想来我是真的不懂他。以至于我眼前这个认识了十年的男人,他此时站在我面前,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可偏偏我像没见过他一样。 语毕,他挑衅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怎么?被我说中心虚了?” 我怒发冲冠,气到全身都在发抖,可是骂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滚。” 我是个不会吵架的,梁叔说这是我的讨好型人格导致的,我虽然在氛围的鼓励下慢慢寻到了自我,但是那份埋在骨子里的“讨好”遇到敏锐的人不出三天就原形毕露。 艾瑞克也说,说我就是个窝里横,也就跟他能咋咋呼呼,在外面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要没有他们的庇佑,我只身闯荡肯定受委屈。 艾瑞克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对。我都不用出社会,先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备受凌辱。 我的崩溃来自于自我的否定。 我想着他对我没有感情可以呀,就像艾瑞克说的那样他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但我没想过我的这份感情能让他嫌弃成这样,我为人一定很失败,失败到连我最看重的人都要退避三舍。 他的否定让我产生怀疑,怀疑自己坚守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价值。怀疑是不是我的感情绑架了别人的思维,怀疑我的存在是不是只能给所有人带来负担。 以前从来不会想这种问题,我觉得这些矫揉造作的少女思维远不如吃喝玩乐来的有意义,毕竟生活就是活着的价值。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不再那么坚定,也不再那么执着,我也开始学会了反思。 从最初的坚定到现在的反思,以至于我反思到一整晚都合不上眼睛。 第123章 温雅的出现 第二天依然正常开工。 我这几天像是突然开了挂,尽管有这些事在不停的烦恼着,但是我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反而更加有力量起来。 我觉得这个现象很像医学上的那种“回光返照”,我不知道这种现象只是暂时还是永远会这样,不知道它会不会明天就结束,我醒来时已经灯枯油尽一蹶不振。 我只知道,只要我还有力气,就要开工。 好像只有开工,只有工作,才能让我证明活着还有一点点价值,并不只会给别人拖后腿。 杜医生给我的建议是,最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起伏,适当调节压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准备去实验室,我看他脸上带的那个医用眼睛,样子特别像电影里的“绝命毒师”。 对,我在去片场前还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我们这个片子虽然周期不长,但好像异常热闹。这不,又有人来探班了。 我看着眼前这辆保姆车,不知进退,踌躇不安。 5分钟前,温雅的助理把我带到这里。眼前的是位女生,另外两个男助理已经不知所踪,反正也没有跟在保姆车的周围。 要知道,温雅之前在剧组可是摆谱儿的一把好手,从来不让助理上她的保姆车,即使,即使他们是那种关系…… 正想着,女助理帮我把门打开,我爬上去,只见温雅慢条斯理的取下眼镜,身上的西服外套也不好好穿,就这么肆意的搭在肩上,颇有一股电视里那种女财阀的架势。 “你找我有事?”我半条腿还踩在外面,只是倾了身子进来。 她取了半天,终于把墨镜取下,示意了她前面的位置,让我坐。 我半信半疑爬上车,到她面前坐下。温雅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我被她看的毛骨悚然。 正不安着,她开了口。 “唐乙,看不出来啊。”她语气嘲讽,我却不明所以。 “你想说什么?” “你说说你,相貌平平,到底靠什么把他攥在手里的?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嗜好?”温雅冷哼一声,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没工夫跟你吹牛逼,没事我就先走了,我很忙。” 说着我就要走,却听到车门被锁上的声音,去拉车门已经拉不开了。 “你要干什么?”我有些戒备。 “别着急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陪我坐一会儿,两个小时就放你走。” 温雅依旧不温不火,可我却好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想凑过去询问什么,她却又重新戴上了墨镜,靠在椅子上,像是睡过去了。 这他娘的…… 她睡得着我可睡不着,正襟危坐,一分一秒等着时间流逝。 还不到一个小时,温雅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完电话脸色变得很难看,死死的瞪着我,看样子想要把我活剥了似的。 我被她看的毛骨悚然,正准备说话,她狠狠的挖了我一眼,咬牙切齿挤出一个:“滚!” 这他娘的又是什么意思? “你长了张人嘴怎么竟喷粪呢?” “再不走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看她表情不像开玩笑,迅速钻出来,却依旧满腔疑虑。 从车上跳下来正好落入一个怀抱,我被吓了一跳,回想着温雅说要弄死我的话,生怕是她找来的杀手,正准备挣扎,身后这个人从后面死死的把我扣着。 我感觉这个味道有些熟悉,心里突然一紧,扭头就对上师父的下巴。 温雅的车已经开走了,她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我来不及多思考一下,扣着我的手又锁紧了一分,他把下巴抵在我头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可抱着我的手劲还在不断收紧,亦像是在抱什么珍贵的东西。 昨天的事情像针一样扎在心口,我自嘲的冷笑出来:“你们这又是演的哪出?我的师父,没想到您还挺多变的。您有这本事当什么导演啊,当演员不早就出人头地了?” 勒着我的手突然僵了一下,抵在我下巴上的脑袋也随着说话的频率来回挪动。 “对不起。” 心里猛然一缩,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不能再和他多呆了,多待一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我昨天花了一夜想明白的事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不能因为这三个字就突然前功尽弃。 我在努力挣扎,可是我越挣扎他就勒的越紧,像是能把我勒死一样。我为求自保放弃挣扎,可他的手劲并没有因为我的乖巧而停止,依旧死死的把我锁着。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我控制不了他,只能奋力压制住那颗蠢蠢欲动要向往的心。 “你们的事情我不关心,我离开很久了,要回去工作。” 我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可他并没有因此将我松开,继续将我抱着。体温隔着棉衣传递到我身上,我生怕自己过于眷恋,多一秒就舍不得离开。但我又清楚的知道我必须要离开。 像是知道我逃脱的计划,他扣着我,声音不断从我头顶传来。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我一时愤怒,失了理智,不是故意的。” 终于说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鼻子一酸,感应着胸口那个不听话的东西又在蠢蠢欲动,但历历在目的他的一字一句,又让我悲恸。 他最近一段时间像是魔怔了,一天一副面孔,像是唱京剧的,又像是孙悟空能有72变。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逼自己面对他又一副的新花样。 我真的没办法,没力气了。 奋力追逐的这段时间,像是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好不容易建立好的伪装,又因为这么一句话产生了裂缝。 不行,唐乙。你已经没有爱了,你已经得不到想要的人,不能再丢失了自己。你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你必须要坚强,要强壮。你要把自己修炼的无坚不摧,所以你必须要挣开他。 终于把心口那个不听话的家伙压制下去,我找回力气。 “不用了,我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吗?那我呢,你还放在心上吗?” 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依然是每一个字都让我困惑。他之前拒绝我拒绝的这么费力,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我满身风雨从伦敦赶来,眼前所见的一幕我一秒钟都不敢忘记。 所以…… 总归,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 “师父您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师父,我自然是尊敬您的。”自嘲地。 见他还要说什么,我赶紧抢过话:“我真的要忙了,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好” 腰上的力道终于被解放,可他依然拽着我的手,逼迫我看着他:“我晚上来接你下班。” “你接我干什么?” 哦 明白了,自然是需要我陪他演一出兄友弟恭,师徒情深的。 我会过意来,自嘲一笑:“随便你。” 随便你想把我怎么样吧,我全都无所谓了。 第124章 师父,谢谢您 虽然答应了师父“来接我”的要求,但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们今天拍完这场戏就杀青,要组织大家吃杀青饭。之前干爹特意交代的要请他们吃顿好的,这一点我没有忘记。 定好饭店,我正准备给干爹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过来。回头想着这几天瑞瑞在家,他应该是没时间来的,于是便作了罢。 饭吃到一半,摄影大哥和几位演员老师嚷嚷着就开始呛酒。这位摄影大哥是在之前梁叔那边跟拍我的机位,所以大家很熟悉了,也对我很照顾。 他和梁叔一样,把我当小辈,自己敬酒可以,别人敬酒是万万不能的。冷不丁就帮我挡了好几杯,我心里过意不去,见他招架不住,也帮他挡了好几杯。 几杯白酒下肚,我全身上下开始燥热,气氛也是嗨到不行。 这是我经历过时间最短暂的剧组,却是让我成长最快的剧组。 大家都还没有从初识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分离的篇章。 我的感触比大家要稍稍多一些,因为随着工作的落幕,我对去向问题也产生了矛盾。 一直住酒店显然不是办法,我还要存钱去投资。艾瑞克不方便打扰,干爹家里去不了,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 好需要有一个不管怎么吵架,都能够回去的地方。 小时候我叛逆过一次,就是和被妈妈打的那次。 我很伤心,很难过,跑到奶奶家坐了一下午。结果唐近南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奶奶家说我家煮了火锅,问我要不要回去吃饭。 小时候也很不争气,一顿火锅就能被哄回家。 大人们道歉的方式很奇妙。 他们永远不会说出自己错了这种话,妈妈只是把捏好的丸子拨了两个放到我盘子里,说:“吃饭!” 没有道歉,不用讲和,自然而然就冰释前嫌了。 长大以后讨厌过那个“不争气”的自己,所以做出来的事情往往都在为自己“争气”。 好像争的是尊严,争的是自尊。 但丢掉的呢? 没有人知道。 也可能是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愿意说。 “导演,发什么愣呢?” 一个群演大哥端着酒杯踉踉跄跄朝我过来。 我讪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和他一饮而尽。 喝到一半,师父推门进来了。 我往他那个方向看过去,他终于没有再穿西服了,反而换上了一身风衣。风衣带着门外的冷空气,他鼻头也变得有些红红的。 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比穿西服帅多少倍,我不自觉看呆了眼。 除了摄影大哥,别人都一副打量的目光看过去。 回过神来后,我心里猛的一紧,不过很快就被身上的燥热掩盖了去。 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给几位老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师父,罗楠,我所有的手艺都是他教的。” 大家一看不是外人,都纷纷迎上来:“罗师傅好,罗师傅收了个好徒弟啊!” 我见大家都络绎不绝对我赞不绝口,像是找回了尊严。 像是终于争了口气。 你看,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吧。 我踉踉跄跄走到人群中间,“大家听我说,我师父啊,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他不止是我师父,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养父。他对我可好了,小小年纪就把我养在身边,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供我上学。要不是他,我都活不到现在,大家也就都见不到我啦。” 大家听我说完,又纷纷把头转向师父“罗师傅是好人啊!真好!” 师父把所有人拨开,把我拉过去:“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把他的手甩开,脚步有些飘忽,盯着这张英俊的脸庞,鼻头一酸:“师父,有一句话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跟你说过。今天各位老师都在,给我做个见证!” “唐儿!” 师父一声呵斥,我虽迷糊,却也能从语气中听出他的不爽和愤怒。 他应该是怕我当着这么多人面表白,让他下不来台吧。 我是想过这样,任性一次不管不顾。可我从来也没有过任性的资本啊。 我踉跄的走到他面前,身体有些左右摇摆,顺势朝他深深鞠了个躬。 “师父,谢谢您。” 与地面平行的我的眼睛,不自觉模糊了,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脱落,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然淡去,包括我以为迷醉导致的耳鸣声也都全然消散。 只剩眼睛里掉出来的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变得很清晰。 滴—— 轻微,却有力。 就连散落开来的小小水珠都清晰可见。 谢谢您多年的抚养和照顾,毫无保留的宠爱和培养。 谢谢。 如果我多余的情感会为你带来困惑,带来烦恼。 那就算了吧。 至少不会当着你的面去爱。 我死心了,这一刻,至少当着你的面死心了。 身上的燥热显然并不如心里的酸痛来的力量大,我很快就被这份痛意包裹。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我认输。 只希望过了今天,可以不用那么难受。 摄影大哥把我扶起来,我不设防的将朦胧的泪眼展露出来。 “这个小唐,怎么还说哭了呢?” 摄影大哥说完,我破泣而笑:“我心里高兴。我师父是我最尊敬,最尊敬的人。” 我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露出一张笑脸给师父。 我妈说我哭起来最是难看,我不能哭给师父看见,白白惹他心烦。 梁叔的眼光固然是独到的,他说我像罗琦琦,我还真就把自己活成了罗琦琦的样子。 可惜我没有罗琦琦的主角命,我从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我只能在千万条有趣的灵魂中寻找自我救赎,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奋力讨好的人也不像小岛藤井饰演的继父一般有血有肉。 师父自然是比那个继父要优秀又不露缺陷的,所以我攻陷不了他。 我认输了。 比起那些所谓甜蜜的情感,失去了那个吵完架还能回去的地方更让我害怕,失去了那个不像是在道歉但却包裹了归属感的一句“吃饭”更让我害怕,四海为家的蒲公英的结局更让我害怕。 至少,他还能说来接我下班,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第125章 你有什么资格哭 “哪里难受?想不想吐?” 师父把我接出来,以为我喝醉,扶我坐在花坛上坐着。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有些感谢那几杯酒。 有多少人把自己的一时冲动归罪于酒的责任,包括现在的我。 我想,如果没有那几杯酒,我应该不敢像现在这般大胆贪恋着他的关心和问候。 可惜,我心里又是清醒的。 艾瑞克说,爱会让人糊涂,爱会让人迷失自我,正因为如此,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我连爱都那么理智,活该我体会不了爱情的美好。 贪恋够了,该回到现实了。 我微笑着冲他摇摇头,“我没事,师父您坐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师父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他退避的样子让我一阵心酸,不说清楚又怎么敢回去呢? “还是先说吧。” 师父见我坚持,到我面前蹲下,抬眼看着我。 他半蹲着的样子像是在树林里时刻准备进攻的野兽,就好像一旦我有什么不适,比如我要倒下,他就立马能把我接住的样子。 够了,我想够了。 他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师父,之前您说的话,我回去认真思考了,最近几天也一直在接触其他人。我想,您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不过,不过是会错了意。” 师父的脸色迅速黑下来:“你说什么?” 他虽然我比我矮着半个身子,可释放的气息依旧具有压迫感。我怕没有发言的机会,赶忙抢过先机开口。 “对,所以前段时间我的无理取闹一定让您很头疼,我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以后也不会胡闹了,您也不用…不用……” 不用三番两次为难自己面对我了。 这句话我没有能说出口,但我想,师父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过来吧。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么?”师父向我逼来,我不敢看他的,把头转向一边 “对。我说完了。我真的已经明白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您依然是我最敬重的师父,我心里当然是记挂您的,就像您记挂我那样。” “像我一样?呵,像我一样。” 师父冷笑着站起身,重复着这句话来回踱步,看样子很是暴躁。 “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可是你却……”师父来来回回走着,说出的话同样让我不解。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怎么你把我说通了,自己反而不太乐意了。 “我想要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话间师父前倾身体向我逼近。 我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的眸子依然是布满红色血丝的隐忍,那只小豹子,又跑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您不就是想要我们跟以前一样吗?我听你的话。” “呵,听我的话,以前怎么不见你听话?” “我这不是,迷途知返了吗?” “迷途知返?哈哈,迷途知返。” 师父又刷的一下撤离我的眼前,不安的来回踱步。 我站起来,看着他不安的样子,被牵动着也不安起来,“如果,如果您觉得不行的话,觉得我实在碍眼,我,我就离您远一点,我再也不打扰您。” 再也不拖累你。 “离我远一点?你要远到哪里去?” “我,我都行啊。只要您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可我其实不想你离远,我还想静静的看着你,看你功成名就,看你娶妻生子。 “唔…师父,我真的已经明白过来了。之前是我不懂事,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我要不找个男朋友吧。您不是一直想让我谈恋爱吗?我身边其实一直有不错的人,只是因为我之前不懂,他——” “是谁?” “啊?是…是,您不知道的人,最近我认识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人。他可喜欢我了,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带他来见您,您也正好帮我把把关。如果,如果你也觉得可靠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和他在一起?难怪你都在为自己准备嫁妆钱了。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 昨天晚上,我回想了一下胡清泉的脸,师父说他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应该还挺有可信度的。 “嗯,就是他。您不是也见过么,那您要觉得可以的话——” “那我呢?” 师父骤然打断我,我疑惑着:“啊?” “那我你准备怎么办?你不是最有主意了么?你准备怎么办?” “师父…师父您当然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艾瑞克有,师父也有,我,我当然也有啊。嗯……您放心,我说给你养老不是空头支票,我给你看好养老保险了,唔……医疗保险也看好了。” 我会努力赚钱,不成为你的负担。 只求你不要抛下我。 “所以呢?这就是你的方案?你准备和别的男人一起给我养老?我罗楠就这么无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能爱你啊。 不然我当然想陪你一辈子。可是我除了拖累,什么都做不到。我不如温雅,不如酒店那个女人,不如昨天那个女人。 我谁都不如。 “说啊,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 我话音刚落,师父倾身朝我逼近:“那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又来。 “我刚刚说了这么多,您要我重复哪句?” “你说你不爱我,对我的感情只是会错了意。” “我、对不起师父,我知道我前段时间太不懂事了,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真的不会了!” “让你说你就说!” 师父突然发了怒,我被吓到身体都是颤抖的。见我不动,师父再次愤怒道: “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讪讪的对上他的眼神,眼眶里显然已经布满了愤怒,他同样双眼通红,可释放的情绪又是和那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大不相同。 想我自认为善于创作,可男女情爱确是我永远都在回避的主题。 可师父此时的情绪,我像是懂,又像是不懂。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么他前些天的拒绝又算什么呢?伦敦赶来的那天夜里我看到的一切,又是什么呢,还有,还有他昨天晚上的凌辱,又算什么。 他逼我正视自己,又在劝我后退,等我终于如他所愿后退了,他又赶来进行一番痛彻的人格侮辱。我就像是玩具一样,他玩腻了就丢到一旁,想起来的时候又捡起来安抚一下。 可就算是玩具,它起码也能穿着漂亮的裙子,就算是宠物狗,不高兴的时候也能嗷两下,遇到不喜欢的人也能嚷嚷两声。 我没有了选择的权利,连让步的机会都不可以有吗?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不给我机会,那我给你总行了吧。 你向来都是我命运的主宰者,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工作,你都帮我谋划好了,那我未来的道路,你一定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把自己交给你,随便你怎么样都好。 “你哭什么?” 师父一句话让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泪眼婆娑,不等我说话,师父迅速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哭?” 哈哈,他一句话,让我含着泪笑了,“你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决定,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逼你?” “对,你就是逼我了。你逼着我说不爱你,你逼着我说我会错了意,你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情,逼着我见不想见的人,逼的我不能爱,你都快逼得我活不下去了你现在还逼我不能哭——” 我话还没说完,师父眼中的怒气一张一合,眸子那头豹子突然冲破防线,猛的朝我扑过来。师父像是被它控制了心智一样,也猛的朝我扑过来,他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扣着我的头,俯下身子,我看着他的脸在我面前迅速放大,大到我的眼前除了他的皮肤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然后,唇上一热。 第126章 斤老北京白砂糖 师父用他的唇将我正在说话的嘴堵住,我刚刚只控诉到一半,我后半段话被他生生的塞了回去。 我瞪大着眼睛,刚刚一直聚在我眼眶里的泪水顺势沿着脸颊滑落,最后滑到我的嘴唇上。 师父就着这滴泪水继续将我的嘴封住,我感受到泪水的咸味在我口腔蔓延开。那么……他是不是也一样。 片刻,师父离开我的嘴巴,我依然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不等我说完,他又迅速向我压过来,刚刚离开嘴唇上的温热又是一暖。 我依然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这一切反转来的太突然,我仿佛又看了一遍《枕头人》。 “你——” 师父再一次朝我倾过来,不过这次没有吻我,只是细细的打量着我,那只豹子已然不知所踪,就像和师父合二为一了一样。 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强忍着愤怒,反而有些轻柔。他扣在我头上的手细细磨沙着我的发丝,他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亲你一次。” 我被吓的不敢出声,木讷的任他把玩着。周围不断有冷风袭来,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和车流经过的声音。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还在大街上,想到刚刚做的事情,一阵心虚。 “你现在才知道害羞?晚了。” “我——” 我才刚说了一个“我”字,又被师父倾压而来的吻给锁了回去。他这次没有过多的辗转,很快便抽身离去。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呢? 像是看懂了我要问什么,师父干咳了两声:“我怕你一说话就把我气死” 额==我大囧,不敢再有过多的动作,任师父将我牵着。 这次的牵手方式也有所不同,师父以前要不就是揽着我的肩,要不就是拽着我的手臂,这次他用手掌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暴露在外的手掌被一下包裹住,他的手心不断将属于他身上的温度传递给我。我突然心里一暖,有些羞怯的低下头。 师父带我回到家,我看着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的屋子,有些激动,家里所有陈设都没有变过,从上海带回来的小兰也被看护的很好像是刚刚浇过水的样子。 我惊喜的回头:“师父,小兰——” 师父好像时刻准备抓我的小辫子似的,不等我说完,就扣着我的头将我拉到他身边脑袋压下来。我虽然是忘记了不能说话的警告,但也不用这么严厉吧??? “笨蛋,闭眼睛。”师父吻着的空隙,蹭着我的嘴皮说。 我听话的把眼睛闭上,感应着师父的温度。他一手扣着我的头,一手揽着我的腰,将我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 一吻结束,我的力气像是被吸走了一样,软绵绵的趴在师父身上。他抱着我到沙发上坐下,任我坐在他腿上,依然怕我逃跑似的,两只手紧紧的扣着我的腰。 我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为了得到验证,我在他身上掐了一把。 师父吃痛迅速叫出来:“你要谋杀亲夫啊?” “不是做梦!”我惊喜的瞪着眼睛。 “白痴。” 师父说着拉着我一只手,在我手指上咬了一口。 我叫痛,师父像是得逞了一般,得意的笑着:“现在相信了吧?” 我会过意,贪恋的窝在他怀里温存着。片刻,又觉得太不真实,试探的问他:“可是,你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能有多执着,没想到你这么经不住考验,都快把我气死了!” 说完惩罚似的在我脸上咬了一口。 我迅速把他推开,震怒:“这么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考验我?你——” 不给我机会说完,师父又倾下身将我的嘴封住,他亲了一口,留下“啵”的一声就迅速离去,讨好的用下巴蹭我:“我错了我错了,不气了好不好。” 他的一系列动作让我心里一暖,一下就没了脾气,但嘴上还是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 然后,我们便不再说话,师父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深深的吸着,将我越抱越紧。想到什么似的,我问:“那温雅是怎么回事儿啊?” “嗯?”师父从我脖颈处抬头,像是被人打断开小差似的,有些迷糊。 “我问你温雅是怎么回事儿,她今天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先去洗澡,洗完了我告诉你。” 他说的一脸嫌弃,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在外面忙活一天了,肯、肯定臭的好不好! 讪讪的进到卫生间,我还是觉得一切来得太不自然,就连打在身上的热水都有一种让人飘飘欲仙的虚无感。 洗完澡,我穿着一身厚厚的粉红睡衣,刚出到卫生间门口就落入一个怀抱。 师父将我抱着,身体贴着我的后背,头趴在我后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嗯,终于香了。” 我老脸一红,说话也支支吾吾。师父把我抱起来,回到沙发上坐下。先是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再吻了下我的眉毛,然后是眼睛,鼻子,我以为最后要落到唇上,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他突然停了。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眼里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我一直看不懂,看不懂他隐忍的到底是什么。 “师父……”看他发呆,我轻轻推了他。 “嗯”师父回应着把我揽进怀里,我耳朵贴着他的脖子,他的下巴搭在我头上。 这一刻,我觉得我们贴的好近好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融合。这种感觉让我心生荡漾,又十分满足。 抱了一会儿,师父嘴巴贴着我的头皮,说话间气息不断喷在我的头上。他说:“唐儿,你想好了吗?” 我反应了一下,他说的意思应该是想没想好跟他在一起。我有些羞怯,脸上不自觉开始有些燥热,他的脖子应该感应出来了,为了不能让他察觉,我赶紧点头。 他的气息再次擦过我的头皮:“不后悔?”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他把我拉出来,对上他的眼睛:“约法三章,不许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见到徐一阳要喊三叔!” 我破泣而笑,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有些得意:“师父,原来你之前发神经都是因为在吃醋啊?” 师父眼睛一眯,我突然感觉到危险,他掐了一把我的腰,“再加一条,每天气人的话不能超过3句。” 我一时委屈,正要理论,被他一记眼神刀给吓回来。努努嘴,不服气道:“那我也要约法三章,你不许和别的女人吃饭,不准跟人家去酒店,不准帮人家开车门,不准帮人家护头,不准对人家笑,不准——”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哪是三章?你这是一本宪法吧!” “最重要的一条!” 我愤愤的挖了他一眼,可师父的注意力好像早就不在我这里了,他正细细的捏着我的手指,在每一个指尖上来来回回的捏着,我把他摇回来,他才不经意的:“什么?” 我咬牙切齿:“不、准、把、我、涮、的、肉、给、别、的、女、人、吃!” 第127章 温雅败露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师父的手机吵醒了。昨天缠了他一晚上,他才同意我跟他一起睡,可没想到了早上还会遭这么大的罪。我拉过被子把耳朵蒙住,师父把手机关了静音,把我脸上的被子拉开让我透气才摸到外面接电话。 “我主意已定,谁找来都没用,不用再给我打电话,那边不管谁找上来你都这么回。我还要休息,工作的事情过了下午2点再给我打来。” 我隐隐听到师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很快,他挂了电话又钻回被窝里。 “出什么事了?”我朝他那边翻了个身,奶声奶气的说。 “没事,你不用管。”说着揽我进他怀里,抱着我又睡了过去。 9点钟醒来,师父的位置已经没有人,我摸了摸那个位置,还有些余温。揉着眼睛出到客厅,看到师父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煎荷包蛋。凑过去,他顺势揽着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能起这么早?” 我朝他挤了挤鼻子,不说话。他把我往外面一推,“去洗脸准备吃早饭。” “洗过了。”我扬起头,等着他来检查。 “是吗?我看看” 师父说着低头在我脸上嗅嗅,鼻尖不时的擦过我的脸颊,喷出来的气息也是。一大早的,我居然有些荡漾。有些大胆的扬手抱着他的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哎哟,坏了!”我刚离开,师父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大叫。 我疑惑道:“怎么了?” 师父往他大腿上一拍:“我还没刷牙呢!” 我。。。。。。。。 谁之前说他玉树临风气宇不凡的?给老子出来! 师父现在吃饭都比较喜欢坐在我的右边,我本来觉得他的手挡着碍事,等他把一片面包抹上黄油往我嘴里一塞就不这么想了(^o^)~ 我们吃完饭把家里整理了一下,师父又买了一箱书,正在腾地方放。我想着我在艾瑞克那里还有好多行李,干爹家也是,还有好多干爹送我的书也没能带回来。等那些东西一搬来,家里的空间就没多少了。 “好想要一栋大房子啊啊啊啊啊啊”我抬着头冲师父叫唤。 “对了,你最近怎么老跟程宥宵在一起,密谋什么呢?”师父的目光从书架上望下来,我心虚,赶紧低下头。 “没,没什么。” “嗯?” 师父疑问着,从楼梯上下来,我感觉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朝我逼近。他把我逼到书柜上靠着,一只手横在我脑袋旁边,“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两人的姿势,一时羞涩:“嘿嘿,那啥,师父,壁咚是人家小情侣干的事儿,咱俩老夫老妻的,就…不用了……” 师父弹指在我头上敲了一记:“这是今天的第一句,我的小本本已经记下了。” 我吃痛,窘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整理完书柜,师父安静的靠在书房的躺椅上看资料,我抱着一本侦探小说搬来板凳在他旁边坐下。 外面正在阴风阵阵,但是好像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屋子里已经开始供暖了,我在屋子里穿着半袖,竟也不觉得冷。我们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各自的书,加湿器不断喷着橘子味道的湿气。 时间要是能凝固到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下午两点,师父的电话准时响起,我看了一眼他屏幕上雷杰的名字,心里问候了雷杰十八代祖宗,他该不是定了闹钟给师父打电话的吧。 “哪里?” “我知道了。” 师父一边说话,面色也开始有些凝重,我不免有些担心追着他走进卧室 “出什么事儿了吗?” 师父一边往身上套着外衣一边说:“没有,工作上的事情。你今天休息就乖乖在家,我晚上去马叔家里帮你把东西带回来,你哪里也不准去,在家等我回来。” 跟着他急促的身影追到门口,他在换鞋的时候我把头抵在他背上,十分不舍地:“师父……” 师父回过身来在我头上匆匆印下一个吻:“听话,我晚上就回来了。” 师父刚走,我的电话也响了。 方闻?这小子已经很久不跟我联系了。不等我抱怨,方闻急匆匆的 “卧槽,唐乙你看今天的新闻没?温雅的事情被端了,她今天在热搜上挂了一天,我们看到的那些事儿全都被扒出来了!而且不止这些,她之前跟金主的那些事情也被爆了!现在还在不停的反转,还在有新的瓜被抖出来,我感觉她这次完蛋了,你快去看!” 挂了电话我一刻也耽搁不住,赶紧点开新闻,简简单单“温雅”两字后面跟着一个红到加粗的“爆”! 想来是围观群众太多,服务器都瘫痪了好几次,我开关机重启了几遍才点进新闻头条里,只见温雅夜宿助理房间的跟拍照片,三人同行的路透,还有她的助理“牛郎”的身份证明,等等等等全都显露无疑。 评论全都是三观碎了一地的热心网友,舆论一边倒全都在讨伐温雅,我翻了5页,才算勉强找到一条帮她说话的内容。 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操作,不然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证据才会放出来,为的就是一举将温雅击溃。 虽然我很讨厌温雅是没错,她昨天还软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到她有个这样的下场也觉得十分的后怕。这些东西足够让她身败名裂,十个公关团队也洗不白。 她昨天还有力气来找我,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起她在车上接的那个电话,还有我一下车就遇到师父……难道……是师父? 脑海里突然闪过在杭州偶遇三次的那个人,他甚至还从师父的房间出来过。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前不是还一起合作炒作吗? 温雅出了这样的丑闻,名义上对师父的声誉也不利啊……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头绪,想找师父问个清楚,可他今天的电话估计也在忙活这个事情。 算了,我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刚挂了方闻的电话,干爹又打来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十分忙碌。 我挂了电话匆匆往干爹家去,在书房里和他碰面。 第128章 eponine “后期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干爹坐在书桌那头,把头从书里抬出来,问我。 “梁叔那边——” 我还没说完,干爹急忙打断我:“怎么又是梁平道?你除了他找不到人了是吧?” 我一时窘迫,也就梁叔肯出面帮我忙啊== “不能交给他,他那边的人估计能给剪废了。”干爹冷不丁的。 “不会吧!梁叔第一部片子可是剪辑届的标杆啊!” “风格不一样,你梁叔的人下不去刀。你把素材带去我公司找黄制片,让他给徐琳。徐琳能剪。” 唐式乖巧:“好。”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工作前后对干爹汇报,此时他正合上书,抱着手,“这次有什么收获?” “嗯……”我冥思苦想着:“高效,虽然定了5天的计划,其实两天就拍完了,只是我习惯做保底方案,所以多拍了几天。” “这说明你的功力还不够,徐琳剪片的时候你去旁边盯着,不给她剪辑思路你看看人家专业的会做成什么样。” “行。” “那费用呢?20万花的怎么样?” “还剩下3万,主要是多拍的那几天耗时了,不然还能剩下更多。” 干爹像是抿到什么似的,推推眼镜:“你多拍几天恐怕不是做保底方案的吧?” 我的心思被他堪破,不自在的挠着脖子。 确实是,因为如果只有两天的话我根本就叫不动人,人家也懒得出通告,所以我把一部分主要镜头打散了,分在后三天拍。营造了一种功力不够,前辈们多多海涵的氛围。 摄影大哥是梁叔的人,冯老先生又是记着干爹人情的,所以都十分体谅,拍摄过程中也多传授了我一些职业技巧。 至于其他人,要不就是看不出端倪,要不就是看出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我多出来的这三天学到的东西确实是物超所值的。 除此之外,云成集团这边也是要做样子的,要是让人家知道我们两天拍完,指不定多怀疑呢,怀疑我们缩减制作量,从中吃钱,也会怀疑两天拍出来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看。 为了要糊弄这帮非专业的,我可是煞费了苦心啊== 见我心虚,干爹冷哼了一声,“鸡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自信了?” “嘿嘿” 正傻笑着,干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剩下的150万。” “啊?”我懵了下。 “创作是要做,但是千万记得要给自己留下饭钱。别拿钱不当钱,不然只会让别人觉得那是自己该得的,没人会记你的恩情。雪中送碳的事情做多少都可以,锦上添花没意义。” 我慎慎的点头:“知道了。” 干爹拿着银行卡的手又向我示意了下:“拿着吧。” “啊?给,给我?”我不确定的指着自己。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有钱不会接,自己的钱也白白的往外送?” “可是……您的监制费呢?还有您送出去那个花瓶。” 干爹窘迫着大手一挥“都都都,都给你了,我老头子还惦记你那几十万的监制费?我丑话说在前面,片子出来希望能有你描述出来那么好,要不然,哼。” 我对着干爹的傲娇脸摸摸鼻子,迅速跑过去接过卡:“不会的不会的,到时候给您惊喜!” 干爹一脸“老子不吃这套”的表情,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你最近都没回来,住哪儿了?” “哦,我回我师父那边了。” 干爹听罢,继续翻开书,脸上看不清表情。 “行吧,这几天家里也乱成一团,你在他那里也好。这个单子完了云成集团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尤其是他们那个九听项目!你现在年纪小,心思又单纯,学杂了不好,一点一点慢慢来。” 我点点头:“知道了,我电影都还没弄明白呢,搞什么项目啊。” “你有这个觉悟最好,诶,次郎这几天找你呢,你去看看他找你干什么。” 我一愣,马次郎还会找我?他是估计在瑞瑞面前提我的名字给她添堵的吧。我一口应下,退出书房就听到马次郎的声音,他在楼道上嚷嚷着: “这盆花是我妈从南京带回来的,你不可以动!” 我朝他那边看去,马次郎一抬头见到我就甜甜的喊着:“姐姐,你回来了!” 说着冲过来一把把我抱住。虽说马次郎今年才10岁,却已经有一米四了,只比我矮了一个头==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整懵在地,马次郎抱着我,冷不丁跟我说了句:“你要是不抱我我就弄死你。” 。。。。。。 想我唐乙,当年在我们那个镇上也是个娃娃头,没想到今天会被一个小屁孩儿威胁。 可又能怎么办呢,大敌当头,我们又不能先内讧不是。我只能扬手回抱他,摆出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趁机掐了掐他的小脸蛋以示泄愤:“我不在这几天你乖不乖,没给爷爷添乱吧!” 马次郎不愧是出生演艺世家,自己也是个演戏的高手。他虽然吃痛,但也不敢表现出来,继续甜甜的笑着:“我可乖了,就是有点想你。” 我又顺势往他脑袋上一揉。抬起头,瑞瑞正朝着我们走过来,和之前的两次会晤不同,第一次的瑞瑞我只隔着老远看到她的身形,只记得是个盘正条顺的,第二次时形式比较慌乱,她又隔着很远,我都来不及看她就匆匆走了。 这一次,她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只能说,从她的长相上我能推断出她妈妈外貌上一定很张扬。 但不是绝世美人的那种张扬。 因为瑞瑞,完美的继承了她妈妈的特质。干爹并不是个俊朗的长相,而马一郎能在干爹的基础上生的清秀,马次郎也能长的可爱,这都是干妈基因的功劳。 瑞瑞除了身高和身形占优势外,她的五官有些贴近“超模”的特征。骨相十分突出,眉骨和颧骨很高,眼窝也深,有些混血的既视感。 虽说不是传统审美当中的“美人”,但瑞瑞这张扬的五官只要选对了妆容,个人特色十分突出。 但如果没有服装和造型的修饰,会显得十分的突兀和尖锐。 所以马次郎小小年纪审美就已经这么超前了吗?我以为在他这个年龄阶段我这种清秀型的会比较吃香诶(??へ??╬)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气场也是足够匹配她的五官的。 她身上那种自信与傲气,和程宥宵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当她走到我面前停下的时候,原本就没有任何气场的我立马就被她压制住了。 “你就是我爸认的那个义女?” 我对上她的眼神,讪讪道:“你好……” 然后就叫不出口了,我该叫她什么?瑞瑞姐?恕我实在和她过于陌生…… 正纠结着这个称呼,瑞瑞似笑非笑,不带任何表情:“eponine” eponine…《悲惨世界》? “你好,唐乙。” 然后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了,她斜眼看了下我手中的银行卡,嘲讽的表情浮在脸上。 第129章 马次郎的烦恼 和瑞瑞的第一次的正面交锋,我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个人并不好惹! 就跟程宥宵一样,放在自己的阵营很放心,但要是去到别的阵营会让你觉得很闹心。所以我该庆幸,和程大哥的相识来自干爹的引荐。 来不及多想,我被马次郎拽进屋里。 “虽然你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你不义,这是我们家男子汉的气概。”他抱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我好笑道:“我怎么对你不仁了?没有帮你揍她?” 马次郎嘟着嘴正要说话,我想到什么,开口问他:“你妈妈呢?” 干妈要和这样一个女人对峙,应该也觉得很闹心吧。 “唉,我妈最近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回家。我哥已经让我考虑以后跟谁了。” 马次郎愁苦不堪的杵在书桌上,看样子很是悲伤。 “你们兄弟俩倒是挺有前瞻计划的。” “你严肃一点!”马次郎黑着脸,我干咳了两下收住了正在打趣的笑容。 “那你准备跟谁?”我问他。 “当然是老妈啊,臭老爸,我才不要他!我哥也不要他!就让他跟那个坏女人一起过吧,我看那个坏女人会不会帮他养老。” 嗯,养老计划一直是我的长远目标,我语重心长的拍拍马次郎的肩,没想到我们隔了这么多岁还能这么有共同话题。 “那奶奶呢?奶奶认识她吗?” 像是说到了马次郎的伤心处,他一脸绝望:“问题就是这个,奶娘见着谁都喊瑞瑞。你来我们家也有一两年了,怎么还没把奶奶给笼络去呢,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喂!”我不客气的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这话就过分了啊!你还在家10年了呢,怎么只见奶奶喊瑞瑞不喊马次郎啊?” 他朝我投来一记眼神刀:“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见你对付她?” 我讪讪的抿着嘴。 马次郎长大了,也有烦心事了。 我也有烦心事,我的烦心事依旧是那四千万大计。和师父的圆满结局不在我的意料中,但不管怎么样,房还是要买的,看着我的这一堆东西,我不禁头疼,不止要买。还得买大的。 “你的东西我妈给你收拾进客房了。”马次郎看着我一脸愁闷,说。 我一愣“你们家有客房怎么早不让我住客房?” 他一脸的理所应当“奶奶不是以为你是瑞瑞么。” “说的也是。” 见我赞许的点头,马次郎十分意外:“你倒是心大。” 我继续蹂躏着他的小脑袋:“你心眼儿也不小。” —— 从干爹家出来,我才终于有了时间去研究所把之前没补上的两针抗生素补上。 杜医生看到我的时候脸黑的都能当黑板使了:“我不是说每天一针不能断吗?如果没有持续将你体内的病菌压下很容易会反噬!你这两天没有发烧烧坏脑袋都是奇迹了!” 啊原来我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身体的燥热不是因为酒精啊…… 对了!酒! 我记得他分明提醒过不能喝酒的! “嘿嘿”我心虚的凑过去:“我昨天喝了一点酒,会不会有事?” “你——” 杜医生一记眼神刀冲我射过来,我赶紧接过话:“不多不多,就一点!” 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你爱喝多少,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现在好了,断了针水,之前所有的血样都不能用,全部推翻重来!” “对不起啦……”我弱弱地:“前两天因为太忙了,不过后面我都有时间,您想观察多久都可以。” 杜医生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惜的观察你似的!” “不不不,您还是得尽心帮我治好。我后半生可就交您手里了!” 杜医生懒得搭理我了,脸红脖子粗的帮我插针,将所有的愤怒全都转化在了针头里。我理亏在先,吃了痛也不敢叫出声。 干爹多给的这150万的意外收获是我没料到的,不过有钱自然是好事。加上之前的80万我就有两百多万了,这下胡清泉应该不能嫌弃我了吧,起码比以前要稍稍的少嫌弃那么一丢丢。 想到这里,我从防控中心出来以后,迅速打电话约胡清泉见面,继续我的投资大计。 鉴于对上次那个地方的恶劣记忆,我把他约到了别的西餐厅。正值晚饭时间,我请他吃个饭,把事情托付给他。他吃了我的饭,总不能不帮我办事吧。 我定的是一个德国餐厅,受艾瑞克本人盖章过的好地方,价格虽然贵了些,但架不住我现在有钱啊。骄傲(`へ′*)ノ “胡大哥!”我朝那头正在东张西望的胡清泉挥手示意。 胡清泉拎着公文包大步朝我走过来,一边脱大衣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高峰期堵车。” 已经入冬了,他在西装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脱开外套,又将那一身整洁的工作装露出来。露出一种职业人士的气质来。 我突然好羡慕他这种朝九晚五上班下班的生活。 “没事没事。” 他首先看了一眼餐厅的环境:“这家餐厅很棒!” “我好朋友推荐的,他是德国人,官方盖章的正宗!”我说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胡清泉笑了下:“这家餐厅全球连锁,我之前在波士顿也吃过,当时也是一位生活在德国的华裔朋友带我去的。” 我把菜单送到他手里:“既然您轻车熟路,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快看看吃什么。” 他接过菜单,仔细翻看着,我觉得他的大衣很好看,就凑过去:“清泉哥,你这件大衣是哪里买的?” “啊?”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不过很快就掩饰好:“阿玛尼,前年的款了。” 无视他的尴尬,再次凑过去:“贵不贵?” 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去帮师父买一件,师父比他高一些,肩也比他宽,长得还比他帅,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啊,还行,5万。” 5万……确实……还行哈? 我发愣的瞬间,他已经把单点好了。 我们边吃边聊正题,我毫不掩饰的跟他透露我现在的资产状况。他给我提出了几个方案供我选择,但奇怪的是都是美国的公司。 见我疑惑,他赶紧用一大堆什么风险低,回报高,这可是我托我朋友专门做的测评,你不投可就是不相信我们哈佛的能力之类的理由将我说服了。 之前我把这四千万当终极目标,现在这个终极目标已经变成了下一个人生计划,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目标。 他的话是在很认真为我考虑,我想就算是干爹知道了我在做投资,也找不到错处。 不仅没有想到终极目标会因为师父的变故而提前,我更是没有想到我目前为止与胡清泉的两次会面,都能遇到师父。 老人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谁说不是呢== 不过师父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家长旁听”,他和两个男人还有雷杰在我不远处的位置坐下,显然有正事要谈,对上我的目光时只是狠狠的挖了我一眼。然后我的短信就响了。 “吃完饭在原地等我,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emmmm,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胡清泉看我状态不对,急忙凑过来:“怎么了?” “没,没事,窗户漏风嘿嘿。” 第130章 师父的礼物 吃完饭,我和胡清泉达成了共识后,就先把他遣走了,然后便无所事事的坐在原地等师父。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实在坐不住了,可看他那边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想着附近有一个商场,我先去把东西买了再回来,便唤来了服务员,让她不要收我的桌子,还故意留下了包包,营造一种有人的状态。 出了餐厅,我被一阵冷风席卷,风大到赶紧能把我整个人吹起来。我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往商场那边跑去。 进了商场,我已经忘记胡清泉说的那个牌子是什么了。只能一家家的逛着,翻找合适的。 随后,我就被一件挂在橱窗里的大衣吸引住。虽然这些大衣的样式全都大同小异,但我感觉这一件的裁剪好像更舒适些。 而且它很大,估计再装一个我都合适。 即使这样,它肩部的线条依然保存的完好,纯黑的颜色既英伦又百搭。导购估计是看到了我走不动道儿的样子,赶紧出来微笑着将我引进去。 我指手画脚的跟她描述着师父的身形,她找来模特帮我试穿。我看着模特把原本大到像被子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立马就合身了,有些扶额,这男生的体格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我看模特穿着漂亮,心里欢喜,凑过去问导购多少钱。 导购的眼神从模特身上看过来,比刚刚更甜的微笑着:“13万。” 我一个踉跄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导购看我退缩,见缝插针上来给我洗脑。 “男人的衣服呢在精不在多,穿出去都是个体面,你看买了这件衣服,起码5年不用买大衣了,一年也就2万多,不贵的!”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有哪里不太对劲,那我师父不能5年就只穿一件衣服吧…… 正发着愣,导购已经在准备给我打包了。我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来电还是师父。 脑补了一下他吃完饭不见我的表情,还有等一下他兴师问罪的表情。 emmmm…我买,我买还不行么== 我在跑回餐厅时他们正好把客户送出来,见我来,雷杰就引着那两个人上车了,只留下师父一个走在发怒路上的豹子:“跑哪儿去了!” 冷风吹了我鼻涕直流,我打了个喷嚏才抬头回他:“在附近随便逛逛。” “手里拿着什么?” 他朝我手里的袋子看来,我赶紧把他藏到后面,“没什么没什么。” “嗯?” 师父说话间质问的眼神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讪讪道:“回去再告诉你”这么好看的衣服现在掏出来被人看见跟着买怎么办!况且它还那么贵。 想到这个我就肉疼??? 师父不再逼问,只说了一句:“走吧。” “去去去哪儿啊?” 师父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我:“回家上思想教育!” 我。。。。。 “我包儿还没拿呢!”正准备开溜,师父的手提起来,我的小包包俨然已经在他手里。 ==实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啊。 一回到家,师父指着沙发的位置看着我:“过去。” 我讪讪的走过去,又想着不能那么被动,不然我被他训完了还得乖乖奉上礼物,我多奴才啊我。 想到这里,我迅速把手袋拿上来:“师父,先别着急,我给你看个东西。” 师父的目光迅速被转移,我拉开盒子,师父一下就被吸引过去。“酱酱!你快试试合身不。” “哟,大牌儿啊,你这么有钱?”师父惊喜的同时不忘保持着怀疑。 “我可以是把我全部的家当都拿出来给你买衣服了,你快试试看嘛!” 我扒衣服往师父身上套,他倾下身子来配合我,很大很大的一件大衣,穿在他身上一下就显得刚刚合身了。 额,本来我还以为我可以钻进去的嘤嘤嘤??? “好看吗?”我献宝似的问他。 没想到师父不仅不开心,反而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我:“你少给我下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儿有什么殷勤啊?白送你礼物还不要,不要还我!” 我一生气,真的下手去脱。这个人,收了我的东西还一副逼良为娼的表情,我这衣服这么贵!买三环房子都能买一平了好吧! 师父躲过我的上下其手,“真的没有?” 我这回是真的气了,跳起来就要去扒他身上的衣服:“还我!” 见我动作,师父接过我的招,将我双手箍着,然后高大的身子趴下来抱着我,我急了:“你干嘛!” “对不起啦,衣服我很喜欢。” “哼”我冷哼一声把头扭过去,师父在我脑袋上揉了一把,转过身去:“我也有东西给你。” “诶?” 我惊喜万分,不会也是什么昂贵的衣服包包之类的吧。抱着期待的心情,我跟上去。 师父打开置物柜旁边的纸箱子,抛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我不禁疑惑,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包装的这么低调,居然要用垃圾袋来装? 然后、我的师父、知名导演、罗楠先生、从垃圾袋里抽出一包 中药…… 我捏着鼻子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 “中药啊”他义正言辞:“你那双脚实在冰的我难受,我昨天捂了一晚上都捂不热。你是蛇?” “咳咳,师父,那个”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大衣,暗示我给你买的可是天价商品!!你送我的是什么玩意儿??? “哦对”师父会过意,赶紧把外套脱了:“别一会儿沾到了,这衣服要洗也不便宜吧” 哼,你知道就好。 “快快快”师父把我推进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泡脚了。” 我。。。。。 我到底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么贵的大衣呢? 忿忿不平的洗完澡,我越想越不舒坦,尤其是进到客厅那股扑鼻而来的中药味儿。我心里一酸:“师父,我不想泡…我都穿袜子睡觉了还不行吗?” “我也纳闷儿,你说你都穿那么厚的袜子了怎么脚还那么冰?” 看我退缩,他把我推过去,嘴里还不停念叨:“偏偏身上又很烫,你到底是什么体质?”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身上烫是因为……我忘了去打针…… 想到这个,杜医生给我配的药我都不敢拿出来,生怕被师父看到。 哎,看来只能偷偷的放艾瑞克家冰箱了。 不过,看着那一盆黑黑的水,我心里依旧很怵:“好臭啊,我不想泡!” “不行!必须泡” 过了一会儿,看我实在不愿意下脚,他又说:“我跟你一起泡。” 说着他先脱了袜子把脚放进水里,还在里面划来划去:“你看,又不痛!” 然后继续划来划去,见我还是不动,索性抬过我的脚,帮我把袜子脱了,握着我的脚掌放进水里。 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不大的盆子里盛放着我们两双脚,他的脚掌已经把盆的空间占了,我只能踩在他脚上。 我突然一暖,心里像是被什么牵动着。 刚泡一会儿,门铃响了,师父把脚抽出来要去开门,临走还不忘回过头叮嘱我:“你不准动啊,泡够半小时。” 他一开门我就听到雷杰和方闻的声音。我一喜,探过去:“方闻?” “哎哟,唐乙,你这箱装的到底是书还是黄金啊?可抬死我了!” 我的东西?我正准备擦脚过去看,师父从玄关处回过头来:“不准动!” 我又讪讪的缩回去。 方闻像一条猎犬一样探着鼻子:“什么味儿?” 雷杰轻轻拉了他一下,“东西都拿完了。” 师父点点头:“行,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雷杰和方闻走后,师父把那些箱子搬进屋,我才认出来这是我放在干爹家的行李。 “你怎么把我的东西搬回来了?” 师父从忙碌中把头抬起来:“怎么?还舍不得回来?” 我悻悻的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师父忙完拿了一块毛巾过来给我擦脚,我擦完趁他不注意,抬起脚来就准备闻,被师父撞见了才不好意思的放下:“那个,我能用清水洗一下么?” 他“切”了一声,点点头。 我迅速跑进卫生间,用肥皂把脚掌搓掉了一层皮才肯罢休,可那股味道始终萦绕着我,感觉我鼻孔里都是中药味儿。 师父长在书柜上整理我那一箱子书,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又被塞的满满的。 可不么,这个屋子装了我在成都上学的东西,师父的东西,还有我们在北京新买的东西。 真的好想要一栋大房子啊…… “我听雷杰说,方闻有女朋友?”师父边整理着,边说。 “对啊” 想起之前的事情,我摸摸鼻子,有些负气道:“你看,你还想撮合我们俩,计划落空了吧?” “怪我思虑不周,方闻怎么可能养得起你呢?” 师父的话让我惴惴不安。 他之前说的那些伤人话,我还一句都没有忘呢。 整理完书柜,师父让我到书桌前面坐下,而他,则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坐在里面。像是要审讯似的,我一个不安,讪讪的凑过去:“干嘛?” “思想教育!” 第131章 思想教育 师父先让我给他端来一杯热水,我又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原本严肃的气氛,被这杯牛奶迅速打破。师父哭笑不得:“你给我严肃一点!” 我装作坐立不安的样子。 “一件一件来,今天那个男的是谁?你什么时候跟程宥宵有联系的?上大学有没有背着我偷偷谈恋爱?” 我被口水呛到,审讯可能会迟到,可它永远不会缺席。 “上大学哪儿有时间谈恋爱啊…都忙着逃课了,听说我风评可差了,目中无人又自视清高,除了方闻都没人愿意陪我玩儿。” “嗯”师父显然很满意:“这还差不多。那个男的呢?” “你说胡清泉?哦,我找程宥宵学投资,他给我推荐了他的理财顾问。” “你学投资干什么?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能碰这些东西?” 我纳了闷儿,投资又不是毒,为什么师父不让我碰,干爹也不让我碰? “就是想多学一点其他的东西嘛……”我弱弱的把头低下。 “你要钱干什么?” 我惊讶的抬起头,他怎么会知道? 师父干咳了两下:“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这么懒,要真有这么好学还能像现在这样?” 我不服气的努努嘴,我现在这样怎么了?好多人在我这个年纪还没我优秀呢。 见我不说话,师父冲我招手:“过来” 我不情不愿的挪过去,师父顺势拉过我,让我坐到他腿上,突如其来的接触,我不自然的起了鸡皮疙瘩。 师父抱着我,下巴放在我头顶:“赚钱的事情不用你管,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这么笨,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巴巴的帮人数钱。” “哪有这么夸张……”我又没什么好图的。 “你不是想要大房子吗,等我忙完这个项目,我就给你一个大房子。” 啊?我一惊,这个项目这么赚钱吗? “我想给你买大房子,不是我要住大房子。” 师父听完,放在我头上的下巴迅速离开,他拉着我对上他的眼睛:“你给我买了大房子不跟我住你要跑去住隔壁地下室么?” 好像……也对哦。 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可以一起住的。关系?可是…我们现在又算什么关系呢? 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师父说我不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我突然一酸,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师父,你现在…还…还跟别人在一起吗?” “别人?哪些别人?你说说看。” 说着他又把我勒紧,我的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他继续把下巴放上来,好像这个话题,很不值得重视。 我一急:“就……许晚晚啊。” “那是程宥宵的妻妹,我们有工作要谈。” “啊?” 妻妹?那不就是徐一阳的表妹了? “你不是让我离程宥宵远一点吗?怎么你反而跟他越走越近。” “这是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他随意的说着,双腿一动,我在他中间落座下来,他用腿紧紧的把我锁着,双手不停的在把玩我的手掌。一张不大不小的办公椅,居然也够装下我们两个人。 我虽然有些开心,但事情还没完呢。我清清嗓子,继续提问:“那我从伦敦回来的时候,你……那个女的呢?” “嗯?”师父顿了一下,似是在回想。 “我找来气你的啊,你不是都看出来了么?还让我给她两百块钱小费。” “那你给了么?” “没有,我还扣了她500块钱。” “为什么?” “我只说把你气跑,谁让她把你气哭了。” 我心里又是一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了一样。 可这关人家什么事,明明是你把我气哭了,还赖上别人了。 “可是艾瑞克怎么会知道我在公交车站,还来得这么快。” “我就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他愤愤的在我鼻子上掐了一把。 “啊?”我一怔,“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你跟着我出来了?” 迅速回过头去看他,师父双手在我腰上一锁 “别乱动!”师父把我的身子转回去:“我不告诉他你真以为艾瑞克长了千里眼能随时定位你?” 我在他身上软下来,静静的靠着他:“可是你这么做图什么呢……” “嗯……”师父拢了拢手臂,将我紧紧的贴着他,下巴在我脑袋上磨沙,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就当我发疯吧。” “你是挺发疯的。”我肯定道,师父听罢不高兴的勒了我一把,我立马求饶他才放过我。 “我的小姑奶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当然有!” 你和干爹的关系,跟程宥宵的关系,你的爸爸,你的新项目,你的过去,我还有一大堆的疑问。 不过还是选了一个最近的,“师父,温雅的事情今天上新闻了。” 他把埋在我后颈的头抬起来:“我知道,我做的。” “啊?”虽然早有预料,可见他这么坦然的承认,我还是有些惊讶:“你们之前不是还合作…吗?” “你还记得刘制片吗?” “记得啊,你不是还让我离他远一点吗?” 为这事儿还打了我巴掌,想到这里,我就一阵憋屈。 “温雅是刘制片的人。” “啊?” “你今天怎么一直啊啊啊?我还鹅鹅鹅呢。” “不是,我没想到嘛,那你是出来帮刘制片挡枪的?”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她那些照片是我找人偷拍的,刘制片的部分还在我手里。不过整他的机会还没到,按理说,这么快把温雅放出来不在我的计划内。” 我不解道:“那你怎么这么快就把照片拿出来了?” 又想到酒店遇到多次的那个黑衣服的男人。 “只有你在我的意料之外啊。” 师父说着像是不甘心一样在我后颈蹭着。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极了我吸猫的动作,不知道被吸的猫是什么反应,反正我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那天有没有欺负你?”师父抬头问。 我回想那天和温雅的对峙,一阵好笑:“她哪里欺负得了我啊,我们俩大眼瞪小眼瞪了两个小时,把我眼皮就瞪干了。” “就这样?”师父惊讶道。 “对啊,不然你还要怎么样?” “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追问。 “坏了!收网收快了!”师父懊恼的,“都怪你,都怪你!” 师父越说越气,也不管我是不是听懂了,愤愤的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网,他筹谋这些事情也从来不会跟我讲,但我能从他的反应中能感觉出来,事情还没有结束,而且好像很严重。 哎,我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趴去桌子那头把我的牛奶拿过来,师父不讲理的锁着不让我动弹:“不准喝!” “为什么!” 我打断你计划又不是有意的,现在连牛奶都不让喝了,我还有没有人权了我…… 我瞪着眼睛控诉,他依旧牢牢的锁着我不让动:“我不喜欢牛奶。” ?????????? 见我一脸懵逼,师父诡谲的凑过来:“我得把我丢了的讨回来,你赔我。” “我什么都没干,关我什么——”我话没说完,师父倾身朝我的嘴唇压下来,覆盖住,闷闷的说:“我亲够了才准喝。” 我窝在他的怀里生涩又小心的回应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蜜糖。 师父,我就把我的心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处处为我着想啊,要让我觉得是被爱着的,因为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超级想撒娇啊。 第132章 都不喜欢猫 我正襟危坐窝在沙发里,等待着艾瑞克的审讯,他在我面前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圈,面色愈发凝重。 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慌张,早知道就不把药水放他家了,我也不会轻易被他套出话。 “怎,怎么了?我追爱成功,你不是该祝福我么?” 艾瑞克拉来凳子在我面前坐下:“alier,说实话,我不是很看好你们。但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我勉强祝福你吧。” 他的话让我一时起了警惕,“你为什么不看好我们?” 按理说,我和师父都是艾瑞克很重要的朋友,师父对他亦师亦友。我就更复杂了,艾瑞克首先真的把我当女儿养,我不乐意,但他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像哥哥、像老师、更是最亲密的好朋友。 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有这个自信在艾瑞克心中是无法替代的一个人。可他最看重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了,他为什么反而不祝福呢? 像是看出了我我的满脸疑惑,艾瑞克抿了抿嘴,原本严肃的目光突然挪开了。 “原因我都跟你分析过了,如果你们真的能走到最后的话我当然是祝福的。但是alier,请你不要迷失自己,做女人要有尊严。” 艾瑞克黑黑的表情让我鼻子一酸,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他:“艾瑞克,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但他十分嫌弃的把我推开:“我话还没说完,你现在也不要忙着去投资了,就算要投,也给自己留点积蓄。以备……以备不时之需” 他看我一脸疑惑,突然烦躁的甩甩手:“哎呀,自己存点钱总是没错的。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但是你一定要把我说的话记住。” 说完,他突然沉沉的望着我,连眼眶都不自觉变红了许多。他把我看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却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你的幸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说完继续沉沉的看了我一会儿,我以为他话还没说完,正想追问,他突然把眼睛移开了,并且还生硬的转了话题。 “steven最近在忙什么?”他问我。 “九听吧,还能忙什么。” “九听那边剧本已经审核到后期了,我听说筛选出来一位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你去问问steven,让你去交流一下。” 圈子里大多是惜才的,如果这么大的项目能有人脱颖而出,显然是非常优秀的人,我一时有些心动,但是… “他和我干爹都不让我过问那个项目。” 艾瑞克听完默了默:“他们的建议是正确的,那个网撒的太大,看起来好像是个块大饼,但指不定后期会出现什么问题。steven最近疏通了不少人脉,已经走到项目中心去了。” “云成的程总,是他发小。” 艾瑞克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可来不及被我抓住,他又迅速掩盖了去:“那难怪。”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我们也只是下面干活儿的人,上面再怎么斗都不关我们的事。” 艾瑞克这话说的有些自暴自弃,又有些随遇而安,我有些触动。 我是明白他的,艾瑞克这人,和我一样玩心重。不管什么项目,只要让他有活儿干,有朋友玩儿,他干的开心最重要。可要是让他不开心了,多少钱都挖不动他。 我们都入行不久,我们都只能在这市场的囚牢中举步维艰,想要坚持创作的初心,就要不断做出艰难的拒绝。可以我们的位置,拒绝过后很可能就没有了选择。 “艾瑞克,你还想做电影吗?” 我现在手里也攒了些人脉,在项目核心里接触到的资源固然是要比艾瑞克他们在拍摄一线结交的几个干活儿工人要有用得多。 “自然是想的” 艾瑞克说着,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电视剧太累了,周期长又平庸,没有进步空间。” 我挪到他旁边:“那我最近要是看到不错的项目给你推荐。” 他看了我一眼,看样子有些心动,却又很快泄了气:“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九听这个项目我还是想跟的。不冲一冲大家都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就一战成名了,从此中国的影视市场改头换面,也许虎头蛇尾被后人取笑。但我又不是领头人,背锅也轮不到我背,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呢。” “说的也是” 我努努嘴:“你说咱俩怎么那么不争气呢,都一幅得过且过的死样子。” “开心不就好了,你闯下多少基业最后没命享福这一辈子不也白搭。我就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艾瑞克,师父老是说我不够努力,干爹也说我不够自信不够冲闯。我也奇怪呢,都说跟着好人学好人,他们都是市场里顶尖儿的人物,就我癞蛤蟆,戳一下跳一下,从来也不主动进步,原来都是受了艾瑞克的影响。 还好师父目前还没发现这一点,要让他回过味儿来,肯定又要像阻碍我和程宥宵交往那样的阻碍我和艾瑞克交往了。 “你在想什么?”艾瑞克看我若有所思,把我拉回现实。 我恍惚一下,回过神来:“他们总说我最近爱发呆,我也发现我最近很爱发呆。” “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艾瑞克问。 “嗯……什么都想,也什么都没想。但是发呆的时候我觉得好轻松,可能是我前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但是很奇怪,干爹没有给我什么压力,师父也没有给我什么压力,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但是艾瑞克……” 我突然撒娇似的挪过去挂着他的脖子,继续说 “他们都说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我又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大家都说我有才华,有天赋。只有我知道,我其实很普通很普通。所以他们给我的这些东西有时真的会让我喘不过气来。” 艾瑞克像哄自己的孩子一样顺着我的头发,边顺边说:“你的干爹我不清楚,但steven是真的对你期望很大。他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和能力拍出能让他满意的东西了,他只有不断的在浮躁的市场里寻找自己喘息的机会,他现在的选择,和他大学时候的志向,已经离得太远了。” 那就又回到我身上了,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增加了师父的负担,他现在完全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不会为了生活把自己的前途断送。 唉……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最近除了发呆,还发现了一个巨解压的方法,就是叹气。你下次要是遇到烦心事了你也可以试一下,就像我这样,把所有积压的东西当做是二氧化碳,一口气把它们叹出来。” 说着说着,我又给他示范了一遍。艾瑞克有模有样的学着,叹了几口,他问我:“叹完了之后呢?事情就解决了?” 我笑出声:“你以为你是灭霸?一个响指还能让世界消失了?把这些有害气体叹出来之后当然是振作起来解决问题呀!我们有句古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到桥头就这么走着吧。这是我行走江湖多年不把自己陷入死胡同的一个秘诀,我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了啊!” “这就是你最后三天才交上‘七里雾’剧本的理由?” “算是吧,不过这个功劳还是你。要不是那天看了你的片子,我还没有灵感呢!你看,我就一直靠着这些小聪明和运气误打误撞有了今天的,其实我肚子里根本就没多少墨水。” “你为什么就不能觉得这是你的能力呢?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不自信”艾瑞克不解的敲敲我的脑袋。 我泄气道:“能力?投机取巧就是能力?从你的片子里挖灵感就是我的能力?要说能力,这也应该是你的能力。” “哎,你真的,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主要矛盾’吗?” “啊?” 看我听不懂,艾瑞克也懒得再多说,继续顺着我的头发:“算了,这个就不说了。你之后有什么计划?那个短片也拍完了,有没有新的片约?” “没有……干爹让我跟着他手底下那个剪辑老师学习剪辑思维。师父也放心让我跟着干爹学,本来这个干爹就是他给我安排的。以前我的所有计划都是师父来帮我安排,但是我有了新的想法。” 艾瑞克看我目光灼灼,感兴趣道:“什么想法?” “嗯……我想快一点变强大,想帮师父摆脱他的困境,让他追求自己的梦想。” 艾瑞克破泣而笑:“你这个计划有点宏伟,比你那个四千万的计划还要庞大。” “人总要有梦想嘛,我是一个靠着终极计划过活的人。要是没有了这些东西,我连奋斗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把计划定的长远一点,也比较能看得到未来啊。” “我怎么从来没看到你的计划里有我?” 见艾瑞克有些不开心,我赶紧安抚他:“有的有的,当然有了。我想以后我们就住在隔壁当邻居,生活工作都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师父不是不让我养猫嘛,那我就把猫养在你家,天天去你家撸猫。”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惬意的展望着。 “你想把猫养在我家?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想把猫养在我家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啊?”我抬头看着他黑黑的脸,“你也不喜欢猫?怎么我身边的人都不喜欢猫。师父不喜欢,你不喜欢,陆柏青也不喜欢,猫多可爱啊!” 艾瑞克愣了一下:“你怎么知wrence家有猫?” 我没有察觉他的端倪,继续靠在他身上:“我之前不是去过他家么,他们家那只猫年纪好大了。像个老太岁似的,我一去就拿眼睛横我,后来我师父给我买了小鱼干它才拿正眼瞧我。你别说,师父都这么了解猫的习性了,为什么不喜欢猫呢?” 我越说越奇怪,从艾瑞克身上起来,抓着他追问:“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猫?” 第133章 做旗袍 从艾瑞克处出来,我抱着药水赶往防控中心。 杜医生最近盯我盯得很紧,必须准时准点到他那儿打针。我对于这种体制内的工作人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心理,所以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杜医生一边配药水,一边问我。 “还行,也不怎么流鼻血了,顶多就是早上起来擤鼻涕会看到一些血丝。” 他没有再说话,我清脆的手机响铃穿破整个实验室。我掏出来一看,是干妈的电话。她让我到一家裁缝店找她,说她在哪里做衣服。 我说:“好,您告诉我地址。芍药居是吧,那里的裁缝铺子多吗,好不好找——哎哟!” 打电话的空隙,杜医生的针已经戳进我的手臂里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冷漠的“绝命毒师”,冲他不爽的皱了皱眉头。 干妈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你怎么了?” “没事,我一会儿过来。关氏是吧?好的,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绝命毒师,气愤的不得了:“您就不能打声招呼?” 他轻笑了一下,“北服后边儿有一条胡同,你顺着那条胡同走到底就找到了。”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告诉我干妈说的那个地方位置。看来这家店很出名啊,连不穿旗袍的人都知道。 “谢谢。” 按照杜医生的指示,我找到那家裁缝店。和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一样,这里外观上看就是普通的老店铺。进到里面时干妈正在挑布料,喜笑颜开的把我拉过去,扯着一块丝绒的黑色面料问我好不好看。 我笑着奉承她:“干妈身材好,保养的又好,这种布料自然是衬你的气质的。” 干妈笑弯了腰:“傻丫头,这种布料我现在可不好意思穿出去了。要年轻个二十岁还行,现在怕是要被人笑话,这是给你选的。” “我?”我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那不然呢?”干妈理所应当道:“我觉得下摆可以修一些花案,不然太素了,穿着显老。” 说着她拿起那块布料就在我身上比划。 不是,“为什么要给我做裙子啊”我不解的问。 “还有两个月就是爷爷80大寿,到时候办的隆重,当然要给你做身衣服了。你陪干妈一起穿旗袍!”干妈说着俏皮的凑到我跟前皱皱鼻子。 好家伙,我心里一阵惊呼。这马一瑞还在家里住着呢,干妈拉着我跟她一起穿旗袍,这可是摆明车马了要和她宣战啊,宣战就算了,拉着我当炮灰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马一瑞那一分钟能把你秒的渣都不剩的气魄,我冷不丁哆嗦了两下。 “怎么?不愿意跟干妈一起穿?” 我讪讪的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还没穿过旗袍呢。这么好看的裙子,当然喜欢了”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马一瑞总不能把我生吃了吧…… “这块料子喜欢吗?”干妈继续把那块布提到我面前。 看着这条闪着金光的黑色丝绒面料,我突然抖了抖,干妈穿还比较合适,我就不要这么高调了吧……她还想在上面绣花,是嫌我不够碍眼么== 我赶紧跑到一边抽出一张比较淡雅的鹅黄色,上面的纹路是浅金的格子纹路,我拿着它跟干妈说:“还是这条吧,我喜欢清淡一点的颜色。” “诶?这个也不错”干妈欣喜的接过:“这个好看,适合你的年纪,你长得白,鹅黄色衬着好看,那就两条都做了吧。” 干妈把两块布料送给在一旁的老太太,老太太年纪不轻,看起来比干妈还有年长个二十多岁。 看她把两张布都接过去,我赶紧阻拦:“就一条就够了吧” “反正都是要做的,索性两条一起定了还省心。另一条给你备着,那块料子大气,以后遇到酒会的时候穿。关姨,麻烦您了。”干妈重新把布送回她手里。 “不麻烦不麻烦,晓雪,这是你们家的丫头?”老太太慈祥的看了我一眼,问干妈。 “对,我和老马收的义女,唐儿,快叫关婆婆。”干妈把我拉过去。 我乖巧的走到她面前:“关婆婆好。” “你好你好” 关婆婆一双丹凤眼躲在金丝眼睛后面仔细的打量着我:“不错不错,漂亮又机灵,你和学良福气不错。” “是啊”干妈微笑着应上她的话:“这回可算是儿女双全了” 干妈说着欣慰似的拍着我的手,我受宠若惊。 “唐儿是吧?来,跟婆婆来量尺寸。” 关婆婆说着把我领到一边,软尺在我身上比划,还不时的跟我搭话。 “唐儿老家哪里的?” 我在她的指导下不自在的转着身:“四川的。” “哦哟,川妹子?” 关婆婆惊讶的推了下眼镜,眼珠不停在我身上打转,我讪讪的笑着:“对。” “四川好,四川风水好,养出来的姑娘都漂亮。你个子虽然小,比例还是不错的,脖子也漂亮。” 关婆婆一边说,我不自在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留意了下脖子,虽然做艺术就是一个追求“美”的过程,但是我还是定义不了关婆婆说的“脖子漂亮”是个什么概念。 正发着愣,关婆婆的手从我腰上绕过,软尺围着我的腰身,关婆婆啧啧了两下,说:“得吃胖一点,要有肉穿旗袍才好看。” 我点头应着,关婆婆继续说:“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啊”我顿了一下:“过世了” “哟,好孩子,对不起。”关婆婆脸上写满了遗憾。 我冲她笑笑:“没事,过去好几年了。” 关婆婆不再回应这个话题,在我旁边蹲下,量着我的腿长,嘴里还在持续碎碎念:“腿也漂亮,直。到时候穿上高跟鞋就更好看了。今年多大?有20了吗?” “快22了。” “是小了点……” 关婆婆说一句,我讪讪的回一句,整个过程很不自在就对了。 直到把尺寸量完,和干妈走在街道上,她才问我:“关婆婆在里面跟你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多大,做什么工作这些。” 干妈偷笑了一下:“你别理她,她小儿子今年回国,家里在给他张罗找对象呢。他们家那个儿子今年都30了,你可不能跟他搅和在一起。” 我尴尬的挠着脖子,我这生活水平,还没有过量变呢,怎么一下子就质变成了能跟他们圈子里的人谈婚论嫁了。 不过看干妈说起他儿子30岁那个嫌弃的样子…… “干妈,30很大吗?” 师父今年都34了…… “要是和你比当然大了!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直忙着搞事业,一点都不知道整理一下自己的生活,都30了还不结婚没个正形儿。到时候过去了还不是吃亏的!” 干妈突然拍了拍我正挽着她的手。 我默默的把头低下去,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和师父……不得…… “有心上人啦?” 干妈凑到我耳边,我突然耳朵一烫,不好意思看她。 “没,没有。” 干妈捂着嘴偷笑了两声:“还不好意思了,干妈不是要干扰你,我不也比你干爹小了好多嘛。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和比自己大太多的人在一起终究是吃亏的。你傻乎乎的一心一意扑上去,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别说再碰上个事业心强的。你要是有心仪的了,让干爹干妈给你把把关,我们总不能让你吃了亏呀。” 干妈边说边握着我的手,我突然觉得这份温热通过手心传到了心里。就像是蒸汽一下扑面而来,让常年生活在冰窖里的人一时无法适应,生理感觉暖到眼睛都湿湿的。 “怎么不高兴了?”干妈看我不对劲,关切的问。 我把头转到一边,把眼里那股酸意压下去,才回过头来对上干妈:“没有,谢谢干妈。” “傻丫头。” 第134章 远大志向 听干妈说马一瑞不在家,听说是和闺蜜去上海玩去了,我这才敢跟着干妈回去吃饭。 怂包如我,不管在哪里都不能避免被“正室”压制的困惑。 吃了刘阿姨炖的红烧肉,盯着马次郎写完作业,又陪奶奶坐了一会儿,师父来接我回家。 和之前一样,师父依然没有进到小区里,只在门口等我。从干爹家里走到小区门口这一路,我突然感慨诸多。 这段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走它的人好像在一直改变着。 这个小区的卓越程度,已经奠定了居民的素质水平。就好比是读书时候快班和慢班的区别。快班的人在不停的为了挤进火箭班而冲刺,慢班的人得过且过。 我想环境是影响人的,我要是进了快班,虽然嘴上和大家一样抱怨,一样鄙夷,但行动会不自然的跟随大流的步伐往更优秀的区域迈进。 这是成长的推动力,可我明白的太晚。 “今天都干了什么?” 我和师父坐在商务车后排,他时不时掐掐我手背上的肉,时不时拽拽我的头发丝,像是在玩一个爱不释手的新玩具。 “嗯……陪艾瑞克把他家的绿植都翻新了一遍,然后干妈带我去做了旗袍。” “哦?是吗?”师父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对,她说想在爷爷大寿那天让我陪她穿,我估计就是为了气瑞瑞的。” 师父负气的掐着我手背上的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朝他努努嘴。师父见我不服气,接着说:“人家马叔雪姨是真心为你好的,他们俩都是重感情的人,怎么被你说的人家像是有什么目的似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又没什么好图的。再说了不是你给我认的干爹嘛” 说着我凑到他那边:“不过师父我跟你讲,你这次估计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哦?” “人家干妈,觉得你这个年纪还不结婚是不务正业,事业心强是不顾家庭,反正不准我找这种对象。” 师父愣了一下:“雪姨真的这么说?” 见我点头,师父一脸严肃的把头看向前方,“不行,以后不准过来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我打趣他:“人家又不是说你!” “不是我?那还有谁?”师父转过头来。 “给我做裙子的那个关婆婆他儿子,干妈说关婆婆看中我了想给他儿子介绍。但是干妈看不上他,就连下次拿裙子都不让我过来了。” 师父面色终于有些缓和:“嗯,胳膊肘还在,没往外拐。” 我皱了皱鼻子,取笑他:“小气鬼!喝凉水!吃肉会塞牙的嘴!” 师父把两个座椅之间的扶手抬起来,往我身上靠过来。 他黑黑的大脑袋一下就压在我肩上,我跟着心里一触,“你干嘛?” 懒懒的声音从右侧传过来:“小气鬼今天刚从宁波赶回来,下飞机就来接我们家姑奶奶了,饭都没吃呢。” “啊?”我想转头看他,他立马把我掰回去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靠在我身上。 “别动。”他懒懒的说。 我静谧了一会儿,感觉他的呼吸声传递着一种强壮的气息笼罩着我,心里突然绷着一根弦,我清清嗓子,说:“那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想动。”他继续懒懒的。 “那……我给你点个外卖回去?”说着我就要掏手机,他伸出手来把我的手机按下 “不想吃外卖,你回去给我煮个面。” “煮煮煮,煮面?额……也行,但是外卖应该比我煮的好吃吧?师父你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 我正准备和他认真商议一下,师父懒懒的把手抬起来把我的嘴捂住。 “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 先放水,水沸了加面,然后打个蛋,加一点酱油和醋,应该就可以了。我一边煮着一边嘴里碎碎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送到师父面前时,一脸紧张的望着他。 “怎么样怎么样?”见他嗦了一口,我紧张地问。 师父把头抬起来,仔细回味着,越吃脸色越黑。 不好吃吗?我是不是忘了放盐?好像味精也没放…… “是不是不好吃……”弱弱的把头低下。 “还行吧,是人吃的东西。”师父说。 我惊喜的把头抬起来,盯着他把一整碗吃完,末了师父擦擦嘴:“你能做成这样我已经很意外了,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我努努嘴,你先把你嘴上的油擦干净了,看看被你吃空的碗再说话吧==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服气:“等我忙完这几天我就去找刘阿姨教我做饭,她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行,给你找点事情做,从现在到爷爷大寿为止你就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去纽约出差,要去两个月。你这段时间就乖乖的在马叔家里,瑞瑞挑事儿你就去找雪姨替你摆平,他们俩离不了的,马叔心里都有数。” “师父,你长了千里眼吗?怎么连他们家事你都知道?” 我不可思议的冲上去扒了开师父的眼皮,小心检查。 “这有什么难猜的,他们家里人谁都明镜儿似的,只是因为老太太在世,还护着瑞瑞。反正她也撑不了几年了,等她一走,瑞瑞就更不顶事儿,家里就清静了。” “师父,您这话说的好冷漠。” 不管奶奶认不认识我吧,但我觉得这个老太太还是很慈祥的,做晚辈的当然希望老人长命百岁。 “怎么?说到你奶奶你还不乐意了?” 师父说着掐掐我的脸,揽着我坐到他腿上。 “我这次去的久,把方闻留给你,你有事情不方便出面的就叫他去。但是我可事先声明啊,不能跟他出去玩儿,不能去喝酒!” 他勒着我的肚皮,说话的时候看着我,气全都喷在我脸上。 “知道了……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把片子剪完包装就行了,之后的工作干爹会着手。你把方闻带着去纽约出差吧,他肯定开心死了。” 我双手覆在他的手掌上,师父顺势拉过,大掌覆盖上来,将我的手掌全部包裹住。 突然想起艾瑞克所说的话,我跃跃欲试道:“师父,我听说‘九听’选拔出来一个编剧,很年轻,也很有才华。” 师父顿了一下,好像全身都紧绷了,我也跟着愣住。 片刻,师父才恢复过来:“还行吧,才华有那么一点。以后有机会再让你们认识。我出差这段时间,你什么项目都不要碰,除非是马叔给你的东西,其他的一律不准动。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两个月……师父回来已经是1月底了…… 我一时有些舍不得,回过身去抱住他:“师父,一定要这么辛苦吗?” 师父大手拍着我的背,“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家小姑奶奶志向那么远大,要独栋别墅还要花园泳池,出了四环的还不要。” “……” 我一时沮丧,说不出话来。 这原本是我的计划,但好像成了干扰师父的牵绊。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是在影响他。 有点心塞,我默默的把头埋在他肩上,紧紧的锁着他。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我看着他“师父,要不我去找一个糟老头子嫁了,分了他的家产出来给你?” “汗”师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又重新把我扣在他身上,不让我看他。 “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快闭嘴吧。” 第135章 造梦者 师父走后,我每天辗转在干爹公司剪片子的日程中,晚上累得筋疲力尽想在干爹家休息师父也不准,就连艾瑞克来接我去他家也不准。每天定时定点就要回家给他视频通话。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感觉艾瑞克和师父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父最近都不让我和艾瑞克在一起,艾瑞克说起师父时也是犹犹豫豫。 他们两个又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嘴都是不透风的墙,不管我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一来二去我就放弃了。 这天下午从干爹公司出来,我到门口星巴克买咖啡,遇上了梁叔,他一手拉着他的闺女。 大导演们都结婚很晚,梁叔今年快50了才有一个6岁的女儿。 小甜甜比马次郎小四岁,扎着两个马尾辫,一身粉红色的棉袄,qq弹弹一小只,我看的满心欢喜。 梁叔看到我,拉着甜甜走到我面前:“甜甜,这是你唐乙姐姐。” 小甜甜看到我,一双小手伸过来,“阿姨好。” 梁叔:“姐姐好。” 甜甜:“阿姨好” 我:“姐姐好” 甜甜:“阿姨好”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我被气笑了:“算了,阿姨就阿姨吧。” 甜甜这么可爱,我又怎么能跟她生气呢。 梁叔也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找了个位置抱着甜甜坐下。我抱着我们的两杯咖啡去到梁叔身边。 “你们10分钟那个片子做完了吗?” “快了,再抠一下细节就没问题了。梁叔,我发现我的导演思维还是弱,这次跟着徐琳老师,她把全部素材浏览了一遍就能明白我的全片思维了,完全不用我多说。” 梁叔笑了两下,喝了口咖啡跟我说:“这是孰能生巧的问题,徐琳干这行也干了二十年了,什么花花肠子没见过。我还蛮期待你这个片子的,到时候首映完了记得组织一个交流会,让我也观摩观摩。” “这还不简单,我刻个盘送您那儿不就行了。” 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梁叔听了直摇头:“那不一样,我们上学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看片会。大家水平都旗鼓相当,但是思维又都各色各异,学习阶段多参加交流是有益处的。” 说的也是……我抱着吸管开始沉思起来。可是交流会又能邀请到哪些人呢……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发起呆来。 “你好像变化不小。”梁叔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的思绪。 我愣愣的抬头:“哈?” 梁叔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深沉的打量着我。 我如坐针毡,打破僵局:“那您觉得这个变化是好的方向还是不好的方向。” “视情况而定吧,成长固然是好事,摒弃的东西虽然美好,但是也不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你以前脸上藏不住事情,现在有些好转了。” 我干笑了两声,不自然的挠着脖子。 “开心一点,创作应该是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幸福……我创作的时候幸福吗?我尚且只能觉得是满足、充实的,幸不幸福还定义不了。 想到这里,我凑上去:“梁叔,你创作的时候在想什么?” “嗯……” 梁叔把手交叉放在翘起的膝盖上,这是他交流时候惯有的动作。梁叔看向一边的柜台,指着咖啡师手里的一杯水,跟我说: “你看,那里有一杯水。” 我回头看到了,像他应了一声“嗯。” “那有一杯水。”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有一杯水。” 梁叔继续重复:“‘那有一杯水’这句话传递的是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是……内容?” “不对,‘那有一杯水’是信息,这杯水遇到冷会结冰这是我们学习到的知识。我们把冬天的水做成冰棒放到夏天来卖,这是智慧。” 我似懂非懂。 梁叔对上我的眼睛:“这里有两个演员,这两个活生生的人放到镜头里就会变为一种传达的介质,结合整部电影来讲他们又化作了一种符号。但是并不是所有放在电影里的活生生的人都会变成符号,有的只是道具,有的只是传声筒。我创作的时候都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把合适的人变成符号,把多余的人当做背景,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把一些人转化为道具了。” “啊……”我恍然大悟。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创作就是不断给自己提问,然后不断寻找解题办法开阔脑域的过程。 再次看向梁叔,我眼中多了比之前还要更深的敬佩。 一时又有些疑惑,我轻轻的凑过去:“梁叔,那如果让你放弃生活只做创作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梁叔笑了一下,好像我问的是什么幼稚的问题。 “这两者并不冲突,初期的时候大家都会在生活与创作中取舍,好像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似的。但其实这就是像挑选工作岗位一样,你只是选择了自己擅长的工作领域。这和生活,和家庭是并不冲突的。相反,你到后面会越来越觉得其实生活要比创作难的多。创作只是一个造梦的过程,做梦有什么难的,两眼一闭,自然而然的就来了。只是你睡得熟了,梦会拥有自我意志肆意生长,你想要控制梦朝着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就要保持意识清醒,控制梦境。但是这样就会辛苦一点,而且扭转梦境的思维太鲜明,梦就越不像梦,反而变成白日梦了。” “梦也拥有自由意志……” 我重复着他的话,“我明白了,就像你在片场会把话语权交给演员和镜头一样。你给了太大的创作空间就是想看这些东西的自由意志到底够不够强大?足够强了就能够代表这部电影成为符号,不够强大的话就沦成背景或者是道具?” 梁叔努着嘴仔细思量我的话:“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怎么说,符号的界定是很大的,背景和道具也可以成为电影里的符号,有时更会喧宾夺主成为代表这部电影的符号。” 我好不容易参透了,又被梁叔一句话打回原形。 见我被懵着,梁叔笑了:“符号这个学问大着呢,你不用专门去研究它,这就和成长一样是跟着阅历的增长慢慢领悟的。就像你们的片子,十分钟是一个界定,十年是一个区域。但是你能不能把‘十分钟’变成区域,把‘十年’变成符号界定,这个就看你的成长速度了。” 十分钟变成区域,时长区域、年代区域。十年变成符号,人物是是年代的符号,背景道具是年代是符号,可是年代怎么变成符号呢? 我陷入了僵局,就像是革命事件是历史的符号,城市建筑是时代的符号,但是这种年代更替我怎么来做符号呢? 我突然想到我拍摄时候用到的一个铃铛道具,对了!符号!人可以是符号,物可以是符号,色彩可以是符号,那声音为什么不可以做成符号呢! 我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梁叔:“我明白了!” 梁叔深谋远虑的喝了一口咖啡,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杯子后面,他放下杯子,才继续说:“真的明白了?” “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明白了现下处境里的解决方法。” “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困难?”梁叔继续说。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徐琳老师阅片无数光看素材就能拥有导演的剪辑思路,那么那些驰骋艺术疆场多年的老导演又何尝不是呢?万一让他们看一眼片头就知道我的故事脉络岂不显得我和干爹的作品平庸? 我当然无所谓高下,可干爹跟我地位不一样,就意味着处境和我不一样。干爹把主动权交给我,我既然接受了,就表明了我选择和他站在同一个处境里。 我想着梁叔的考虑肯定和我一样,于是目光灼灼的期待他的观点和我的契合度。 梁叔看也不看,只说了一句:“唐乙,掌握主动权,你才是自由的。” 我和梁叔相视一笑:“是,我明白了。” 第136章 转换剪辑思路 和梁叔聊完,我马不停蹄赶回了公司,和徐琳老师交接了剪辑思路。之前的所有线性结构全部打破,我采用了非线性的方式来讲述这个故事。前两分钟开场埋点,中间四分钟承接讲述设下矛盾,后面两分钟转折时空感和非线性的故事轮廓谜题解开,最后一分钟用声音符号前面埋下的伏笔,主题升华。 徐琳老师一开始不同意我的想法,觉得太冒险,本来时长就很短,能讲完一件事情就很不错了。我片子里的时空感出来已经足够做亮点,再把结构打乱会担心别人看不懂。但我跟她讲完以后她突然也两眼泛着光。 我说过这些专业人士都是惜才的,越往后越珍惜能遇到的每一次突破。我看着徐琳老师眼中隐隐浮现的野心,知道她肯定也是想这么做的。 想了想,徐琳老师说:“咱们这样,后天就要交片上去。我们先保留之前的那一版,然后冲一冲现在这个版本。如果后天能赶出来的话我们就把这一个给马老师看,如果赶不出来咱们以后谁也别再提这个事儿。” “徐老师,咱们抓紧吧,肯定能赶出来。您帮我联系做音效的那个团队,我们还缺两个音效。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做好。”说着我在她电脑前坐下。 “行我这就打电话,你歇着吧,待会儿我来弄” 徐老师示意了一下,我从她位置上起来,抢用剪辑师的电脑就能抢摄影师摄像机一个性质。 梁叔说让我掌握主动权,也没想让我亲力亲为,大家都是同事,该有的职业尊重和信任是一定要给的。 这么想着我乖乖拉来一把椅子在徐老师旁边坐下,陪着她打乱素材重新开始剪辑。 中途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干妈的,她在晚饭时间打来问我要不要回去吃饭。我婉拒了之后点来了和徐老师一起吃的外卖,夜里11点接到了师父的视频。 他隔着屏幕看了下我的身后,皱着眉头问我在哪儿,全都被徐老师听进耳朵里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跑到机房外面跟师父视频。 “我在公司里呢。” 师父黑着脸:“你在公司干什么?片子不是都剪完了吗?” “我有了新想法”我向师父献宝似的:“所以和徐老师还在赶工呢。” “你这个丢三落四临时抱佛脚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人家徐老师年纪也不小了居然也能跟着你胡闹。”说着师父冷哼一声。 我努努嘴:“我有什么办法,灵感这种东西又不像大姨妈,能准时准点的来。” “你还有脸说,今天几号了?” “13号啊怎么了?” “你15号就要来例假,等你熬完夜我看你还有命没有。” 师父的话让我吓了个踉跄。 我宫寒,所以脚一年四季冰冷,到了经期更是严重,有时能痛到呕吐。不过…… “师父你怎么连我经期都知道?你是不是偷偷帮我算日子了你个偷窥狂。”我不怀好意的笑着。 师父吃了瘪,脸色不自然的干咳了两下:“少给我贫嘴,等你剪完片子就去马叔家里吧,那边有人也能照顾你。” 我努努嘴:“知道了。” 回到机房,脸上那股燥热还没落下,徐琳老师隔着眼镜看了我一眼:“谈对象了?” 对象?我突然被这个全新的词汇击中,我和师父应该也算谈对象吧。于是干干的点了两下头。 “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徐老师问。 “是个……成熟,上进,优秀又稳重的人。” 徐老师姨母般的笑了两下:“真有这么好?还在热恋吧?稳定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我突然愣住了,我还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个问题,师父……好像也没想过……而且方闻还说他是不婚主义。 “还没到谈婚论嫁?不过你年纪还小,再观察两年也可以,但是千万别拖久了,女孩子的青春就这几年,别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徐老师冷静的说。 虽然她的话锋利,但我也知道这都是为我着想的,于是我感恩的应下。 夜里3点,我和徐老师遇到了瓶颈,而且熬了太久大家脑子都转不利索。我说我要好好思考一下,徐老师就抱着羽绒服在旁边的椅子上躺下了。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徐老师今年都39了还一直跟我耗着,我年轻熬得住,人家不一定能熬。 为了把这份自责压下,我翻出剧本来,从文本上重新找思路。 师父那边还是下午,他每隔一个空隙就来探我的进度,看我睡了没有。 我就这么和他聊着天把剪辑思路理出来,看徐老师睡得正香,我也不好意思去叫她。抽了两张白纸,把素材的编号全都罗列好。 徐老师早晨7点的时候醒来,懵了一下:“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我从笔记本里把头抬起来:“您休息一会儿,我把思路都列好了,您看一看,按着这个顺序剪应该没问题。” 徐老师接过我手里的纸看了一眼,回到她位置上坐下:“试试看。” 十点的时候,徐老师已经粗剪完毕,我们两个看了一遍,效果已经出来一大半。再扣扣细节,把做好的字幕往里加就行了。公司陆陆续续有人上班,机房的同事看到我们下了好大一跳。 音效团队也很给力,12点准时送上demo。我提出一些问题让他们照着改,第三遍就已经能用了。 那所有东西做完,我和徐琳老师从机房里出来已经是下午5点。在电脑上看着我们一天一夜的成果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种成就感。 徐老师在旁边揉着肩膀,我歉意的看着她:“辛苦您了徐老师。” “嗨,干这行的习惯了,好久没有这种通宵的感觉了,还挺爽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硬盘:“片子就劳烦你跑一趟给马老师送去,我要回去睡觉了。” “行,后面的交给我,您快回去休息吧。等您休息好了我请您吃顿好的。” 徐老师爽朗的接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给师父打了个电话准备报备一下,听他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才反应过来他那边还是凌晨5点。匆匆说了两句我挂了电话,就往干爹家去。 虽然没有前进目标,但是依然要向前进啊。就像人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还是柴米油盐每天计划每天困扰,也能从中收获乐趣。 不优秀就努力变优秀,优秀就努力变得更优秀。往更优秀的方向努力,总是没有错的。 干爹看了我的片子,紧紧的锁着眉头,我踌躇不定,生怕被他否决,连呼吸的节奏都小心的捏紧了。 许久,干爹问了我一句:“这是徐琳剪的?” “对。” “风格不太像啊……” 干爹揉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似的。 “这么冒险的想法,我怎么感觉像是你会做出来的。” 我讪讪的抓着头发:“您就说行不行嘛……” “就只有这一个吗?” 干爹一句话,让我的心沉到谷底,看来是不行了…… 我默默掏出另一个优盘:“还有一个版本。” 干爹接过,默不作声的检查着内容。 十分钟后,干爹的眉头锁的更紧了。我站在原地局促不安,心里越来越没底。 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 在我脑补了108种干爹失望的语气时,他终于开了口:“一个新鲜,一个保守。保守这个稳一点,但是平庸。第一个太乱了,但是思路新颖,有亮点。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是想交第一个。” 干爹若有所思的杵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他说:“你把开头那个长镜头剪碎了?” “对。”开头我确实是安排了一个两分钟的长镜头,但是后来因为时长问题,只能砍掉一部分,所以会觉得节奏很乱。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我的东西一点没学到,梁平道的风格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干爹横了我一眼,我讪讪的笑着,手持长镜头加上碎片剪辑确实是梁叔的风格…… 干爹把两个硬盘递给我:“你回公司,把第一段长镜头复原,第5分钟那场戏全部砍掉,给片头匀出时长来。” 删戏留符号保情怀? 我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惊喜的接过,赶忙应下。正准备走,干爹把我叫住:“这种不经过我同意修改剪辑思路的行为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我努努嘴,甩锅没甩成功。我对不住您徐老师??? 怔怔的应下,低着头不敢讲话。 干爹接着说话:“你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水平么,这次拿着这个片子英国走一趟回来你就知道了。” “是” 想到什么,我突然抬起头:“您怎么知道是我的主意?” “哼”干爹冷哼一声,“徐琳和她师父跟了我二十年了,她什么样我会不知道么?倒是你,挺让我意外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意外”是好是坏,大战在即,见干爹也没有一口否决,我就姑且认为是好的吧。 回到公司,我按着干爹的建议又重新修改了一遍。 剪完对照着两个版本,发现之前那个碎片剪辑法模仿痕迹真的太重了,这种片子拿去送审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梁叔还等着看我片子呢,要是再让他看出来我模仿他的风格心里不知道多少草泥马奔腾而过呢。 这下我真实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了。 以前看电影看的太多,心里不自然的就会对那些东西印象深刻,很多主观意识上冒出来的想法我都不知道是哪些前人开创的东西。 难怪干爹他们从来不看别人的东西,直到自己风格固定了才开始接受多元化的艺术风格。 他也从不鼓励我看别人的电影,平时都是让我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多一点,给我推荐的书籍也都是开拓思维的书。对于我看侦探小说的行为,他从来也都不赞成。 以前我只是知道自己不如他们,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如,现在终于知道了。创作应该是开辟审美疆场的行为,而不是去随大众,跟潮流。 梁叔也还在自我风格的探寻中,他的创作格局不如干爹那么大,这可能跟成长环境和思维方式有原因。 干爹那股与生俱来的枭雄气魄是学也学不来的,所以我怎么可能就靠跟着他的这两年就能复制下来。 我反而觉得梁叔的思维方式是我能跟随的脚步,这也是我从小崇拜他的原因。虽然这几十年来他的风格迟迟不能固定,但是他的每一次探索和实验都是能带给人惊喜的。 我想梁叔这么细腻又追求突破的一个人,早年和他谈恋爱一定会十分浪漫。 第137章 创作误区 我把改好的片子送给干爹,见他终于拍了板,我也算放下心来。熬了一天一夜,我竟也不觉得困,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风格摸索的事情。回到家,把所有小说都封进了箱子里,开始有些气馁这些东西把我思维框住。 可我现在马上22了,回炉再造已经不可能,思维已经固定想找到突破就只能把之前的东西打碎,这和他们学表演是一个定义。之前表演老师告诉我,演员就是把自己揉碎成一团黏土,然后按照角色的定义任意塑成的过程。我用表演的方式重新塑造思维不知道可不可行…… 这么想着,我给徐一阳打了电话,准备向他取取经。 徐一阳最近没有通告,今年连拍了两部戏,已经到了他的上线,所以他也在休息中沉淀着。 这是徐一阳的惯性,他不喜欢像别的演员一样急功近利一年尬四部戏连轴转,为的就是在观众面前维持热度。他每年只拍两部角色有挑战的戏,其余的时间就用来提升自己,或是享受生活。 我想着徐一阳这么佛系,也别怪红不起来了。 他把我带到一个酒吧,让我带着电脑。我虽然疑惑,却也照着他说的做了。我们来到上次那个酒吧,看着熟悉的装饰,有些事情好像又在脑海浮现了。 我怔怔的在徐一阳的带领下坐好,他说:“你现在做的就是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所有事情。然后开始观察,观察周围你觉得有意思的人,观察他们的特征,通过观察去探索这个人身上的魅力。随便是谁,半小时后我们可以整合一下双方的东西,看看你导演的角度和我演员的角度观察到的东西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徐一阳说完就埋进了自己的电脑里,盯着我右后方的一个女生,我回头看了下那个独自一桌的女孩儿,她面前放着一杯调酒,脸上写满了焦急,时不时的掏出手机看时间。看样子是在等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劈腿了。 梁叔说这里有一杯水是信息,水能做成冰才是知识。 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信息只有这个女孩儿一个人,新闻只负责传递信息,所以从新闻的角度只负责描述到这里就足够。 至于她是不是在等人,她等了多久,我们是通过她的表情和行为判断出来的。这就是我们做创作需要发散思维来进行考虑的事情。 见我越想越深,盯着那个女孩子不放,徐一阳干咳了两声:“你可别跟我抢人啊!” 我不屑的切了一声,回头看向了我左前方的一桌男孩儿。 看他们打扮新潮,20岁左右的年纪,桌上摆放着好几瓶喝过的啤酒,应该是大学生聚会。但是他们都在低头玩手机,鲜有交流,看样子是很熟很熟的朋友了,而且还经常在一起。 因为如果是不熟的人,每一场酒局都会有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即使所有人都性格内敛,带头组队的人也会被赶鸭子上架出来带头热场子。 就像方闻和王瑞,就是天生适合热场的性格,小林的话比较内敛,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他从来不组局,即使组了局,他也会带上他的好朋友王瑞来帮他把席面安排好。 这对男生没有人出来调头要么就是热场的人不在,可我观察了许久也不见有新人加入。他们总是玩两下手机就约着干喝一杯酒,从不玩游戏。可见他们的目的不是来喝酒也不是来聚会的,如果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才对。 从他们的行为和穿衣风格大同小异的统一风格来看,他们应该是同学,甚至可能是一个寝室的。来这里的目的要么就是猎艳,要么就是喝酒,显然他们并不符合。那么就是来听歌的了。 我来过这里两次,酒吧的驻唱歌手里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样子像是大学生兼职。他们应该是来给她捧场的,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对那个女孩儿有意思,自己不敢单枪匹马,所以网罗了一众好兄弟来给他助威。因为是一个寝室的,所以大家都很熟悉,就不必为了活跃气氛而费力找话题。 是那个,那个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又锁上屏幕坐立不安的那个男孩儿。他在等着酒吧开场,今天不是周末,他们寝室应该有门禁,所以他很担心等不到女孩儿出场他们就要走人。 他旁边那个一脸坏笑相貌在四人当中较为出众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军师,他们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他帮忙搭配的。看他样子应该在和女孩子聊天,而且他的猎物应该不止一个,因为战绩较多,所以才够格成为大家的军师。 他们点的是啤酒而不是调酒很明显不是为了来放松听音乐的,啤酒比较适合聚会的气氛,待会儿那个女孩儿下来他们也又由头拉着女孩儿和他们一起玩。 十分钟过去,他们那一桌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酒已经喝了两瓶,可等的人还没来。他们的无所作为耗尽了我的精力,我的目光很快就被旁边气氛热闹的那一桌人吸引了去。 那一桌人显然不是很熟稔,大家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玩游戏喝酒,有一个女孩儿有些坐立不安,看来她是被带进酒局里的。 她显然并不喜欢喝酒,面前摆着一杯黑啤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她对面的男生对她很在意,时不时就拿着新的零食往她面前放。女孩子礼貌的接过,对男孩儿微笑了一下,不时的用看手机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尴尬。因为她的手机并没有新消息提示,她总是百无聊赖的滑了两下就锁屏。 十点了,酒吧十点半才开场,刚才那一桌男生已经离开了,桌上还剩下三瓶酒。想来他们学校离这里很远,所以他们必须提早离场才能赶上地铁回程。 他们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坐立不安的那个男孩儿脸上写满了失落,周围两个相貌一般体型瘦小的男孩儿在安慰他,只有那个军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做个大胆的猜想,军师已经提前把女孩儿收进鱼塘了,所谓的兄弟不过是塑料情。 “时间到了”徐一阳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拉回来。 他把他的电脑送到我面前,又拿走了我的电脑。我看他对那个女孩儿的描述大致是一些外貌描述,微表情变化,通过她的穿着和举止设想她的职业和生长环境。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还在继续等人,脸上的不耐烦已经转化为了伤心。连这些情节的设想都没有,我有些意外:“三叔,你就只观察了这一个人?” “一个还不够吗?演员一次的精力只够演好一个角色。” 徐一阳的话让我顿悟,所以说剧组的分工不是没有道理的,大家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把自己的事情做精,就已经算是为整部剧做好贡献了。 相反,我观察的局面太多,猜想太多,反而观察的不够那么仔细了。 徐一阳看到我的东西时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看了这么多东西吗?” 我讪讪的挠着脖子:“我有一个毛病,刚才我就发现了,注意力不够集中,只对明显的事物感兴趣。” 所以很快就被旁边那一桌热闹的吸引了去,又在看到了满意的事情后立马转移了注意力,观察的并不仔细。 “这个应该就是你们的优势吧,你们拥有选择的自主权,但是我们就只能来什么接什么。你们能够选择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只能在平凡的东西里寻找价值。” 我愣了愣,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徐一阳被我看毛了,打了阵哆嗦,问我:“怎么?” 我朝他拜拜手“受教了。” 聊到一半,我把头转向窗外时,只见刚才观察的那个男生去而复返。我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刚才一直在懊恼他们走时没有能赶上去追问印证我的猜想。此时他又折回来,我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那个男生进了酒吧后径直的向我走来,在我面前停下,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徐一阳也十分的好奇。 男生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好,刚才就注意到你了,能加个微信吗?” “啊”我站起来,挠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男生继续说:“你刚才一直在往我们那边看……” “哦”我反应过来,我螳螂捕蝉在观察人家,殊不知人家一个反扑,也在看我。 见我发愣,男生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和我几个朋友在打赌……堵你在看谁……” 我十分尴尬的笑着,被人家抓了个现行,可以说是很丢脸了。不过我也没忘记要印证我的猜想,于是我追问他:“你们刚刚在等人吗?” “等人?没有啊”男生说:“只是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大家约出来坐一会儿而已。” 我有些惊讶:“你们都已经工作了呀?” “对啊,我们都毕业一年了” 男生说的理所应当,我却有些踌躇,男生不是毕业以后就成长的很快嘛……他们几个看起来还这么小啊…… “你……”男生的右手拿着手机顿了一下。 我反应过来人家还说要加我微信,我赶紧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男生有些失落,条件反射的看了坐在原地不说话的徐一阳,男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落荒而逃了。 男生走后,我陷入了困惑中,不自然的脱口而出:“怎么就毕业了呢……看起来也就20左右啊……” 徐一阳轻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习惯么?” “啊?” “你惯性把同龄男孩子当小朋友看啊,你不是说比你大5岁的才算是同龄,小一岁就相当于小十岁。”徐一阳说完继续笑着。 “三叔……你用心理学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我这样算不算是心理年龄成熟的一种特征?” “嗯……”徐一阳抱着手,打量着我:“我没读过心理学,但我想应该不是,而是你自己给自己定义的一种心理暗示哈哈哈哈。” 徐一阳裂开嘴大声笑着,笑完见我愁眉不展,他凑过来:“怎么了?” 我沮丧的看着他:“我好像陷入了创作的误区里。” 把一切人物都想当然的往自己设定好的方向安排,不明白梁叔所说的“梦也具有自由意志”这样的一个定义。所以我眼中的人物就会被我脸谱化,也许生活并不是那么大起大落戏剧生死,朴实的早中晚饭,生活难题,家长里短才应该是人的战场。 第138章 战书 我准备把这件事情和师父交流一下,没想到师父的关注点并不在于我的创作领域,而是追问我和徐一阳单独见面居然没有向他请示? 我。。。。。。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我回到家已然疲倦的不行。我和干爹报备了一下,就窝进被子里蒙上脑袋沉沉的睡过去了。 果然被师父料中了,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肚子的阵痛刺醒。我躬着背小心挪到客厅喝了杯热水,吃了止痛药,又往身上套了厚厚的睡衣和袜子,贴了暖宝宝。调整好了备战模式才敢回到床上睡死过去。 我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肚子上的寒气弥漫到脚掌,我两条腿都是软趴趴的没有力气。中途还不停的做梦,我梦见我的这个短片在英国备受争议,大家都在嘲笑干爹拍出这样的作品,晚节不保遗臭万年。 那群老头子围在干爹身边,干爹被指责的捂住脸,无力抗衡。我站在圈外着急上火。 不能这样,这是我的梦,我一定有办法不让事情变成这样。 我往梦里安排了一个最有权威了老头,让他带头站出来为我的作品发言,怒斥那些老头子不懂艺术,都是迂腐的商人。 干爹终于被解救出来,可是梁叔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他说“梦是有自由意志的,我们不能控制它。就像我们不能控制演员,演员都有自己的思维,每一个角色都应该是活生生的人物……” 我在控制事态与自由创作当中徘徊,干爹老泪纵横的脸庞让我内心自责。我手足无措,找不到依靠,就连师父也不在身边。耳边一直吵吵闹闹,老头子们控诉的音量愈演愈烈,最后逼得我没办法奋力的想要逃脱。 手机的响亮把我从梦境中解救出来,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在冒冷汗,看了眼自己的造型才知道是穿的太多。手机还在不停的响着,我拿过一看是师父。 “你去哪儿了!”师父怒吼的声音从手机话筒里传过来,我耳膜被震,惯性的把手机拿开。听着师父的音量降下来,我才重新放回耳边。 “我睡着了,身体不舒服。”我弱弱的说。 师父叹了一口气,过一会儿他才问我:“好一点没有?” “好多了”我窝在被子里懒懒的说:“就是身上没力气。” “我不是让你去马叔家吗?你怎么没去?是不是还没吃饭?”质问的语气。 “啊……”我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我忘了……” “汗”师父重重的叹了口气,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出他那个头疼的样子。“你真的能把我气死。”师父在那头说。 “我真的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我小心的撒着娇,心里满是甜蜜。 “行吧,你要是不想动我让方闻去给你送吃的,你今天就别乱跑了。我一会儿要开会,开完会再给你打。” 见他要挂电话,我赶紧说:“不用麻烦方闻了,我自己可以——” 还没说完,断线的嘟嘟声就传来了。这个人,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我努努嘴,翻看电话才知道师父已经打了我6个电话,难怪那么着急。除了师父的来电,还有干妈的,我赶紧又给干妈拨回去。 “怎么不接电话?在忙吗?”干妈说。 “没有,我刚刚在睡觉,没听到。”我回复她。 “哎哟,怎么四点了还在睡?快别睡了,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李叔去接次郎放学一起接你过来,你快起来收拾一下。” 说完又匆匆把电话挂了,这些人,都不听人说话的吗…… 无奈间,我只能拖着我一身残躯,裹得严严实实出门。 “你就这个样子去?”马次郎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显然对我这个造型很嫌弃。 “就吃个饭还要我穿晚礼服?”我扭扭他的脸蛋。 “哼,我可听我妈说了,程大哥也来家里,瑞瑞从昨天就去美容院做脸,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你就丢人吧!”马次郎横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瑞瑞和程大哥还有故事? 把马次郎八卦的脑袋推向一边,我满不在意道:“瑞瑞打扮怎么了?你程大哥都结婚了才懒得看她呢,您老就放宽心吧。” 至于会不会真的看,那就要看今晚的她的表现了。 马次郎努努嘴,说不上话来。我看他被噎的样子,一时开心,懒懒的掐了他一把。 到了家门口下车,马次郎看我一步一步弯腰修的像个老太太,可算是找到反击我的机会。他恨恨的说:“你也不用走的像个孕妇一样吧!”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回到家里见程大哥还没到,毫不拘谨的在沙发上躺下。 “你还真不客气。” 一句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了眼瑞瑞,眼底写满了居高临下的不屑。 她没有穿礼服,但是妆容却十分精致,穿着不说正式到浮夸的地步,但也十分得体,很适合在家接待客人。人家身为主人都有这个自觉,倒是我一身休闲又家居的毛衣显得太把这里当自己地盘,不够礼貌。 毕竟和她相比,这里并不是我的家。 虽有些难堪,但我浑身无力,真的没工夫跟她抢工位。 干妈从厨房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把埋在沙发里的脸抬起来:“干妈,我例假。” “例假这么难受?我先让刘妈给你煮碗姜糖水,你别乱动啊。次郎,去房间里拿条毯子过来给姐姐盖上。” 马次郎本来不乐意,被瑞瑞瞪了一眼打了个哆嗦,呲溜一声就跑上去了。 干妈端着姜糖水守着我喝下,马次郎也趴在一边望着我,我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还疼吗?”干妈问。 “不疼了,我早上吃过止疼药,现在只是有点冷,喝了汤好多了。” “你怎么乱吃药,以后会留下病根的。等你这两天好了我带你去看下中医,开点药回来调养。” 我看干妈眼里的问候不是假的,心里一暖,正准备说话,瑞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就来个例假么大惊小怪的,你们这一家子可真能演。看不出来啊,你也是演员?” 瑞瑞毫不内敛的倾身向我压来。 与初见她时的面孔显然不是一个样子,尤其是她对峙时候挑衅的目光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早就知道这场“家宴”不应该出现,孔雀这是要向我正式发起战书了。 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连痛经的感觉都麻痹了。 第139章 身份 “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吗,刚刚怎么不说话?” 马次郎屋里,这小子没好气的冲我说。 “我看你怼我的时候也架势不小啊,怎么见到她你就怂了?” 我也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冲他说。 互怼完,马次郎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看来是没人治得住她了。” 我暗暗的搓了搓鼻子,“不是我说,你这位大姐姐不是一般的可怕,我真的爱莫能助。” “士可杀不可辱!她对你这个大人都这么嚣张跋扈,要是欺负我妈了可怎么办?我跟她拼了!” 马次郎撸起袖子,身先士卒的架势摆的可是很足了。 不过他的话让我不小的惊讶了一把:“哟,你们学习压力这么大?才四年级就学‘士可杀不可辱’‘嚣张跋扈’了?” “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他不满道。 我安抚的按住他的脑袋:“你先别激动,让我观察观察。” “再不出手我可就要成单亲宝宝了!” 马次郎气呼呼的冲我叫唤。 “忍字头上一把刀,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担当你得有!” 我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 门外有车的声音,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好对上程大哥拎着东西进门,跟在他身边那个气质姣好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了。从上往下看,还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一点徐一阳的影子。 “宵哥哥!”瑞瑞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呼唤着从楼上跑下去。她不叫还好,这一叫唤惹着楼下几个人纷纷往上面看。 这一声倒是把我吓了个踉跄。 刚刚那只气势汹汹的斗鸡,居然还有这么少女的一面? 我和马次郎双双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瑞瑞好久不见,唐儿也在?” 程大哥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刚要打招呼,瑞瑞从我旁边挤过去,一身香味呛的我脑袋发懵。 也是难为她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只见瑞瑞跑到程大哥面前站着,示好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来家里干嘛这么客气,还带那么多东西。以后不许带了!” 她一句话惹得程大哥的妻子在一边满脸尴尬。 这是一场,对于我这个身份来说,极为尴尬的家宴。 干爹首先打破了僵局,举起眼前的酒杯:“小程头,来陪你马叔喝一杯。” “不敢不敢”程大哥受宠若惊的站起来:“应该是我敬您才对,回国这么久了现在才来拜访,您可别怪我。” “那不能够,那咱们一起喝一杯吧,为你们程大哥接风洗尘,小程头你坐着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程大哥闻声坐下,大家应和着准备碰杯,干妈换了一杯热过的牛奶放在我面前。 “这是怎么了?”干爹问了一句。 “唐儿喝不了酒,你别管了,让她喝牛奶就行。”说着看了一眼程大哥:“宥宵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程大哥随口应下,大家隔空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瑞瑞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我没管她,埋头吃我的饭。 “小程头,这是我们家老二,你还没见过吧?”干爹指着次郎:“次郎,跟你程大哥问声好。” 马次郎不敢作妖,乖巧的问候着:“哥哥好,嫂嫂好。” 程宥宵和许莹莹微笑的应着。 可能是因为徐一阳的缘故,我对许莹莹的印象还挺好的。 第一次来做客的她有些局促,第一次招待客人的我也很局促。于是同样局促的我们两人就这么联盟了。 马次郎也对许莹莹很友好,不过他的原因跟我不一样,他只是觉得瑞瑞对程大哥好,对许莹莹不好。 和瑞瑞好的人都是他的敌人,瑞瑞讨厌的人都是他的友军。 于是瑞瑞拼命给程大哥夹菜,我和马次郎拼命给许莹莹夹菜。整顿饭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中途我去卫生间,出来时碰上了瑞瑞,她抱着手杵在门口,看这架势,是冲着我来的。 不等我开问,她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我疑惑不解。 “你和许莹莹很熟吗?故意让我难堪是吧?” 我一怔,还没从她的话中读出味道来,她抱着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不顾我的反驳就转身走开了。 我愣在原地后知后觉,所以……我刚刚是被警告了? 吃完饭,干爹和程大哥在书房里谈公事,我们女眷就在客厅里唠家常。许莹莹好像很喜欢小孩儿,拉着马次郎爱不释手。 “次郎今年多大了?”她问干妈,眼睛里泛滥着一种母爱的渴望。 “10岁,他哥哥今年16,在英国读书。” 干妈见许莹莹溢出来的对孩子的喜爱,继续说:“你们准备要孩子了吗?” 许莹莹面露难色:“其实一直有在备孕,但就是不见有。我今年也30了,都快急死了。” “别着急,这种事情当然顺其自然最好啦,反而是越急越没影。你们现在身体还好,都不算是高龄产妇,我生次郎的时候也三十多,没问题的。” 妇女们总是能快速切准话题,反倒是我和瑞瑞这两个未婚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瑞瑞是不会加入她们的对话中的,看她那样子,这里的人每一个她看的上的。 我沉浸在她刚刚所谓的“警告”当中。与她仅有的两次交锋,我都落了下风,现在的局面被被动。偏偏她的作为又挑不出毛病来。 她是正儿八经干爹的亲生女儿,又有着长辈的疼爱,身份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于是她所谓的“身份论”,让我毫无反击之力。 这个外表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对手”,让我十分苦恼。 刘阿姨端了盘水果上来,放下以后正准备端着另一盘往书房去。 坐不住的瑞瑞,急忙跳出来接过刘阿姨手里的果盘:“我去!” 瑞瑞一走,马次郎也待不下去了。 本来他跟许莹莹示好就是为了气她的,瑞瑞都已经转移战场,马次郎才懒得在这里演戏呢。甩下一句“我去写作业”就回屋了。 徒留我一个同样插不上话的在原地听天书,像是察觉了我的无聊,许莹莹友好的看过来“唐乙?” 我正襟危坐:“是的嫂子。” 许莹莹微笑着:“徐一阳是我表弟,我听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叫我一声姐姐就行了。” 我脑袋一懵,莹莹姐? 那您怕是不知道我管你家徐一阳叫“三叔”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我也不敢放肆。口是心非的微笑着:“莹莹姐。” 她继续向我凑过来:“一阳最近在忙什么?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可能在研究新剧本吧,我也只是昨天和他碰了一下。”我如是说。 “你们经常在一起玩吗?”莹莹姐饶有兴致地。 我有些局促,天下姨母表姐都是一家啊,这个眼神和关婆婆看我的眼神太像了。我讪讪的摸着鼻子:“还好……” 话音刚落,瑞瑞黑着脸下来了。到我旁边甩了个脸子:“叫你上去。” 听罢,我正要动身,瑞瑞凑到我旁边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凭什么搭上我大哥的?” 我先是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后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瑞瑞一个人在原地跺脚。 虽然找不到她的错处,但我打打嘴-炮,口嗨一下总可以吧。(#^.^#) 我还是比较容易满足的,只要能逞口舌之快,就已经就让我爽了! 第140章 女孩儿的权利 听了瑞瑞的话,我来到书房前敲了两下门,把脑袋伸进书房里:“干爹,程大哥。” 干爹冲我招手:“进来吧。” 我进到里面,两人正凑在一起下棋。 下,下棋??? 程大哥抬头一笑:“怎么?把你解救出来还不乐意了?” 我掐指一算,嗯,这里的火药味儿要稍稍弱一点,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这么想着,我拉了根椅子在干爹旁边坐下。 干爹回头看了我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摸摸鼻子:“不碍事。” 程大哥放下棋子,抬头回了句:“要把身体养好了,下个星期还有你忙的。” 程大哥的话让我想起下个星期就是英国的首映会了,也不知道我的片子在组委会审核的时候反响怎么样…… 想着想着我有些按捺不住打探的念头,被干爹一记眼神刀把我给击退了。 “哈哈,马叔,您输了!” 程大哥得意的不得了,干爹把棋子一扔,有些负气,被程大哥抓了个现行。“诶?您可别输不起啊。” 干爹气的吹胡子瞪眼:“谁输不起了,我找人替手。唐儿来,咱们俩杀他个措手不及!”说着引我到他位置。 “会下吧?”干爹问。 “会。” 我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 原来他们这个院子的人都下围棋,难怪师父那么爱下棋呢。 其实师父也只是为了找个人陪下棋才教会我的,这个原理和艾瑞克教我弹钢琴一样=.= 我一门心思扑在和程大哥的棋局里,干爹几次想说话都被程大哥逼了回去。 “观棋不语真君子!” 程大哥一句话噎的干爹只能硬生生把话给吞回去。我还在仔细寻找着突破口,楼下女人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听着像是瑞瑞在说英国读书时候的事情,她嗓门清脆,即使在楼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瑞瑞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程大哥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像是在跟干爹说话。 “没办法”干爹叹了口气,“被宠坏了!” “瑞瑞打小就是咱院儿里的公主,谁不宠她?” “哈哈哈”干爹抬起头爽朗的笑了笑:“你们都长大啦,你看看,现在你结婚都这么多年了,就瑞瑞还跟小孩子似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瑞瑞还老追在你屁股后边儿说要嫁给你呢。” “嘿,这话您跟我说说就行了,别让莹莹听见,回去又得跟我闹” “哈哈哈哈!” 干爹笑完突然锁紧了眉头: “瑞瑞这牛脾气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现在都三十岁了还跟十五六的小姑娘一样,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任性不是女孩儿的权利么” 程大哥笑着接过话,“太懂事的女孩子让人想宠都宠不下去。” 不知是我错觉还是什么,我总感觉程大哥这句话像是在说我,我背上冒了阵冷汗,恰好找到程大哥棋盘的漏洞。 我一子落下大获得盛,惊喜的抬起头 “程大哥,我赢了!” “哟?”干爹也收了话题,十分意外的凑过来看,“丫头,有两把刷子。” 程大哥输了棋也不生气,脸上写满了赞赏:“罗楠那小子把你教的很好。” 我为干爹扬眉吐气,还为师父争了光,得意的不得了。 大家正聊得兴起,干妈敲了门进来,见我坐在棋盘上,皱了下眉头:“唐儿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你怎么尽教她一些男孩儿的东西。” 干爹一脸无辜的摊手,程大哥笑着接过话:“雪姨您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可比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杀的凶!” 干妈挖了他们一眼,甩下一句:“下来喝茶。”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程大哥和莹莹姐起身就要告辞。 把他们送到门口时,程大哥看了我一眼:“小丫头,要稍你一程不?” 像是看出来了程大哥有话要说,我询问的看了一眼干爹,见他点头我赶紧跟着塞进车里,临走还注意到瑞瑞横了我一眼。 司机一人在前排开车,我和他们夫妻二人挤在后面,有些不太自在。我清清嗓子正准备问话,程大哥先发制人:“想说什么说吧。” 我一懵,不是你让我上车的嘛。不过既然人家都开口了,我也不再遮掩,直入话题:“程大哥,我那个片子反响怎么样?” 程大哥瞟了我一眼,中间隔着个人我也能知道他那不屑的小眼神。看来我这祸闯的不小。 “你也知道害怕?”程大哥冷哼一声,我坐立不安。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开口:“我目前只知道争议挺大,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具体什么情况你下个星期到了伦敦就知道了。” “还有说好的啊……”那我就稍稍放心了。 “嗯,两方占比大概1:9吧。” 程大哥说的漫不经心,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那么简单,我在原地摔了个踉跄。 好担心给干爹添麻烦啊??? “你和胡清泉见过了吧,投资的事情聊得怎么样?”程大哥默不作声的转移话题。 说到投资……又触到一个雷区了…… 见我不说话,程大哥凑过来:“你们不会还没见面吧?” 程大哥一时激动,把莹莹姐都吓了一跳,她赶紧把他压下去:“哎哟你小点儿声,看人家唐乙被你吓的。” 程大哥冷哼一声:“我吓得到她?天塌下来都吓不到她!” 我讪讪的摸摸鼻子,我哪儿有那么糟糕……见我不说话,程大哥追问:“你们不会真的还没见吧?” “见了见了,胡大哥给我介绍了几个不错的项目,但都是美国的项目” “美国?” 程大哥先是一惊,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似的,随后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人家是专业的,给你这个建议自有他的理由。胡清泉是我在华尔街认识的,他当时还在哈佛进修,磨了他好久人家才愿意跟我回国,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专业是专业……但是我师父不让我碰……”我讪讪的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程大哥一脸意外:“你倒是听他的话。” “那当然是要听的。” 程大哥继续冷哼:“也就罗楠那小子能治得住你了!” 他吹胡子瞪眼的架势让我好一阵心虚。 这话让我感觉,我好像不仅仅是糟糕,而且还很糟糕…… 第141章 电影不是非要讲故事 “杜医生,这种药可以提高我子宫的免疫力吗?” 我趴在杜医生的实验室,有气无力。 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从显微镜上把头抬起来:“怎么?” “我例假的时候总是宫寒。” 他听我说完,镇定自若的把注意力放回显微镜:“那个你打针不管用,多喝热水。” 他一句话把我说懵了,见我直勾勾的看着他,有些不太自在:“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椅子上摇了两圈:“我在想一个男性话题。” “什么男性话题?” “原来直男癌是不分职业的。” 杜医生噎了下:“谁让你老熬夜,这次居然还通宵?我拜托你,你现在可是我们所里重点看护对象好吧,需不需要直接派个人24小时看护你?” 我干咳了两声,有些心虚:“您怎么不干脆把我裱在实验室里呢!” 杜医生突然放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有些好奇:“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跟我说过,她要裱也是要裱在博物馆里?”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死不承认:“还、还有这样的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杜医生轻笑了一声,回到显微镜旁边:“例假这几天针就不用打了,你不是要出差么,等你回来再说吧。对了,你去几天?” 我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抬头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道:“……三天。” 虽然程大哥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但我飞往伦敦的路上依然是惴惴不安,途中不停在上厕所,干爹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要学会沉住气。” 我攥紧手心,踌躇再三,往干爹那边凑了凑,“干爹,您跟我说实话,这个片子,是不是很烂?” “在我眼里只有烂人,没有烂片!” 干爹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路上也不理我了,徒留我一个人独自哀伤。 在伦敦落了地,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往会堂。一路上遇到了之前结识的很多项目负责人,不知是我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这个片子虽然不评奖,但也会评优作为英国公司的艺术形象代表展览,即使不为自己,我也代表着干爹的荣誉,干爹还代表了中国电影人的荣誉。 即使不能评优,但也不要让大家连看都看不懂,最后取笑干爹吧。 赶上了展映会,我跟着干爹坐在主创区域的第一排,紧张到连喝水都是塞牙的。放映的第一部片子是英方的作品,这个导演创作的第二部作品就已经在戛纳提名,第四部就揽获英国电影学院的最佳导演和影片。那成就当然是很高的。 他以牛顿定律为创意点,讲述了一个老人睡在苹果树下梦见自己的一生,他在追寻梦境的过程中终于寻到了童年时候美好的初恋。随着苹果的掉落,老人在美丽的梦境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非常诗意浪漫主义的一个短片,不得不敬佩西方人的浪漫天赋。能把死亡描绘的这么美丽,还能把牛顿定律讲述的这么诗意。加上他的拍摄手法用一种纵深感将老人的孤独感延续了,美丽又富有散文的诗意。 第二部展映的片子是来自意大利的一位导演,他采用的黑白富有哲思的景致,引导着一位黑人听从内心的声音,在草丛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女人,他们在牧民的歌声中闻歌起舞,他们跳舞、结婚、生子,全片包含着一种平淡的快乐。但是他将这种年轮的符号放置在那一条平静流淌着的河流中。 10分钟的影像里生命已经过了许多年,如水流不停歇,这个时候回头一看,或许能等一等那个被自己走得太快而落下的灵魂。 两位导演走上台讲述自己的创作心得,又都是年过半百的导演了,他们对于生命的领悟自然是很深刻的,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觉得当年华不断逝去,所有看似需要大篇幅冲突和转折的故事都已经不值得一提。反而利用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或者是10分钟的发呆时间来回看一下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 我被这段话深深的触动了,觉得我故事至上的理念是那么的幼稚。小巫见大巫是我无疑了。 “有什么感想?”中场时,干得凑过来问我。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回顾自己的作品其实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如果他们全都采用了短暂回顾人生的方式,那么我故事至上的观念反而脱颖而出了。我把我的想法有一说一跟干爹复述了一遍。 干爹说:“电影并不是一定要讲故事。” 我愣住了。 后面再看的两部作品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因为全都大同小异,除了拍摄手段和演员面孔不一样之外,他们要传达的主题都是一样的。我仔细反思着干爹的这句话。 电影不讲故事,那讲什么呢?讲文化传播?那是新闻的功能。揭露现实?那是纪录片的功能。电影就该是故事的搬运工啊!寓教于乐才是大众文化的功能和载体啊! 电影固然是多元化的,并不是容纳不了各种各样的风格和类型。但在我的认知里,没有故事的电影就像是没有调味料的方便面,没有加糖的牛奶和没有鸭肠的麻辣火锅,都是不完美的! 想好了待会儿上台的说辞,我突然不那么畏惧了。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收拾好心态,我开始认真观看他们的作品。 有采用狗为主角的,有一贯延续了他们的独特风格将主角放置在黑帮的,有在枪火中顿悟的,也有人鬼情未了类型的。 其中一部采用荒诞手法拍摄的作品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这是目前为止,风格和我相撞的唯一一部片子。但是他的超自然的设定是为主角安排了自己的未来面孔,两人的磨合固然有料,但和我的超自然是风格迥异的。 终于一点一点找回信心,听完他们所有人的主创说,马上到了第15部片子,也就是我的“七里雾”。 我正襟危坐,小心调试自己的观影模式。 第142章 争议 片子最开始是一个长达一分钟的长镜头,也就是干爹建议我保留的部分。镜头跟随着搬家公司的车子移动,车窗倒影是层峦叠嶂的高楼大厦,那些文化遗址已经被高楼埋没。 摇晃的镜头里,鱼龙混杂的人们在一个全新的城市里不断的忙碌寻找自己的缩影。长镜头结束,客户冯先生出场。一分钟的对话,将那股老北京的特色原汁原味的显露出来。 沿着一条深深的巷子来到冯先生所说的搬家地址,几位工人一脸懵的看着这块遗漏在高楼里的黄土地,这个镜头给的是反差感,听到周围不停发出笑声。我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找到了地方,但还没有完全落下。 我现在的心态就像是在台上表演的相声演员,他们不停的抖包袱,惹观众哈哈大笑。一旦哪个包袱没有衔接上,观众没有给反应,所有节奏都全盘崩塌。 短片里,冯先生好说歹说,搬家工人也怕收不回费用,开始了那一场精华的闹剧。搬家工人们按着冯老先生指定的地点采用无实物表演方法搬运着手里的东西,到这里时全场已经笑倒一片了,我又松了口气。 可还没有完,工人与冯老先生所看到的事物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我的超自然意识流表现手法,没有任何特效,甚至没有任何道具来搭建这两个空间,完全凭借表演的信念感。工人忘记了手里正在“搬东西”,匀出手来接电话,可是冯老先生仿佛真的看见那个物件掉落似的,伤心欲绝起来。 冯老先生真情实意的情感流露像是感染着那几个搬家工人,这场闹剧终于收场,可是搬家的货车在回程的路上无意碾压住了一个铃铛。冯老先生听到铃铛的声音像是看到了希望,捡起铃铛手舞足蹈。 工人们听着铃铛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冯老先生所处的空间。他所有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语言和动作,仿佛彰显了他所处的那个年代。工人们开始在设想,在自己的脑域里描绘这片土地它百十年前是个什么模样。 我们在高楼大厦间如蝼蚁般残喘,可这些东西都踩在了令人骄傲的土地上。城市慢慢找回了它的时代记忆,可人去总在慢慢迷失自己…… 全片结束,灯亮起来的时候迎来了热烈的掌声。我跟随干爹上台,因为是最后一部作品,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台上进行主创说。干爹把话筒塞到我手里。 我知道我的片子信息量过多,全部东西杂合在这7分钟里显得过于拥堵,为了讲清这个故事,我还耍了小聪明,在结构上做了调整。这个其他导演的作品有着巨大的区别。 因为我不光讲了主题,我还讲了年代的变迁,讲了老北京的文化,讲了搬家的故事,讲了铃铛的来源,讲了太多太多,仿佛是别人一个半小时的时长要讲述的东西,当我把它挤在了十分钟里,就已经很明显的暴露了我的不自量力。 这也是别人回觉得观感不适的原因,但是…… 我在万众瞩目下举起话筒:“我以前听到过一句话,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好一个故事,没有企图没有政治也无关社会。我只是想讲好这一个故事。” “我有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台下有人站起来,我看到是意大利的那位导演,我赶紧谦卑的微微倾了个身。 “您请说。” “在你的电影里我看到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拍摄手法,可这中间又包含了类型片的戏剧结构,风格又是黑色幽默式的风格,你想突出的到底是什么?” 果然,别人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我暗自捏了把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一时紧张,有些发怵。 最后是干爹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这个故事服务。不管是拍摄手法、戏剧结构还是主题风格们都是我认为适合这个故事的讲述方法。” 意大利导演坐下以后,法国那位导演又站起来: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震撼,你把所有‘年华’这种意念上的东西全都附在了类似建筑,铃铛,服装和语言上,但是你想表达的东西太多,我觉得10分钟有点撑不起来。” 我表示知晓的点了个头,还没等我说话,德国那位导演又站起来了: “我并不认为撑不起来,反而我觉得很精炼。这里面没有一秒钟是废弃了的,浓缩在十分钟里我觉得节奏很好。” 德国导演刚坐下,美国那位导演又站起来: “你觉得你觉得,你只知道你觉得,但是你不觉得有点喧宾夺主了吗?尤其是这个戏剧节奏,像是在炫技一样。” 美国导演还没坐下,英国导演又站起来:“此言差矣……”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我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一时觉得此情此景好像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好熟悉…… —— 展映会已经结束,可大家讨论的声音居高不下,我踌躇不定,躲到会堂外面默默地蹲着抽烟。 “怎么了?蔫蔫儿的?” 干爹在我旁边蹲下,我条件反射的像把烟藏起来,干爹挖了我一眼:“藏什么,我都看见了!” 我讪讪的笑着,也不再遮掩了,放心大胆的抽着烟。干爹蹲在我旁边也默默的掏出一包烟来,我们俩就像两个落魄的艺术家,徘徊在异乡的街头。 把烟抽完,我正准备说话,干爹先发制人:“现在找到你的答案了吗?” 我反应了许久,才知道他说的是关于我对自己作品不自信的问题。我挠挠脖子,讪讪道:“没有,反而更迷糊了。” “创作就是这个样子,有人欣赏也有人不喜欢。多牛逼的导演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认可。没有争议的作品才是平庸的。” 我细细平味着干爹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我才凑过去:“干爹,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版本送过来会遭到这么大的争议。 干爹默默抽着烟不说话,我居然还能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得意来?干爹把烟抽完,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才说:“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吵的这么大,这帮西洋鬼子!” 干爹说完我吓了一跳,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没人才松了口气。咱们可还在别人的地盘呢,干爹说话居然这么大胆。 想到什么似的,我继续凑上去:“那您说,我这个片子算不算成功?” 干爹意外的横了我一眼:“你怎么老问这种傻逼的问题?你这颗小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该明白的事情一窍不通,不该明白的事情倒是鬼机灵。” 我讪讪的摸着鼻子,怎么我想要一句肯定的答案就这么难的?干爹总是模棱两可,梁叔又是引导教育,师父更是让我肆意生长。怎么大家都盼着我自己顿悟吗?? 回到会堂,大家还在持续讨论着。 片方的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虽然这些老艺术家们争执了一天也没讨论个高下,我的片子静静的躺在这个系列的列表里,也算是赚的了一些声音,总比让大家看完就忘要好得多,起码在这些世界一流的导演面前混了个脸熟。 结束时,那个为我发声最激烈的德国导演和法国导演走上来安慰我,说他们不懂我的片子是他们傻逼,让我不要受他们影响,坚持自己。完了还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记下了我的名字。我抱着两大导演的名片笑的合不拢嘴。 回程的路上我问干爹:“我这次算不算给您添了麻烦?这个问题您应该能给我个准话吧?” 干爹躺在座椅上,掀开眼皮瞟了我一眼:“我马学良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最怕的就是不麻烦。” 我????? 又十万脸懵逼了。那到底是麻烦还是不麻烦?? 回了北京我和师父视频的时候说起这事,他听说我惹得国际十四位大导演为了我的片子大吵架,笑的钻进了桌子底下。 可我的难题依旧没有解决啊! 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创作,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创作,怎么样才能找到我的风格,这些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像个毛线球一样,越滚越大了!我该怎么办啊…… 第143章 陌生的来电 作为乙方,我最后一次以这个项目的执行导演身份去云成集团进行业务汇报,稍稍美化了一下大导演们争执的局面,毕竟要给甲方一个交待不是??? 程大哥听完也是笑的前仰后合,他竖起食指戳了戳我的脑门: “他们只是稍稍讨论了一下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都快打起来了!一大帮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能为你这个小丫头吵得不可开交,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局促不安的赔笑着:“那……不知道这个业务做得甲方您还满意么?” 程大哥大手一挥:“我云成集团在全世界大导演面前露脸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果然,商人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害的我这几天担心到夜不能寐,也不知道在难为谁== “那金主爸爸您要是满意,这边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吧。” “你等等”见我要走,程大哥把我叫住,“‘九听’这个项目你有兴趣吗?” “玄幻我不擅长啊” 虽然我爱看,但我万万没有能力写出这种故事。 “你不擅长这个擅长什么?‘九听’还能比‘七里雾’难了不成?” “那当然了”我摸摸鼻子“这种大格局的东西我弄不来,只拍得了那种一看就很穷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大哥又一次笑的合不拢嘴,我纳闷儿的不得了,只感觉他和那些导演一样,都魔怔了。 不过…我朝程大哥那边凑过去:“你们那个项目什么时候动作?我倒是想去参观参观学习学习。” 程大哥挖了我一眼:“想凑热闹?” 我暗暗抹着冷汗,虽然话粗理不粗吧,但您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你到时候过来呗,想干什么?导演编剧任你挑,听说你还会演戏?想演戏过过瘾也行。” 我去……他这话说的也太酷了吧……多少人为了进这个项目挤破了头,他居然跟我说导演编剧任我挑…… 为了不引起民愤,我还是,还是不挑了…… 随着《七里雾》的落幕,转眼就来到了圣诞节,师父出差已经一个月。我每天都在倒数他回来的日子,就抱着这一份信念过活。 圣诞节是跟艾瑞克一起过的,他带我参加了一个聚会,酒吧里震耳欲聋,大家都被节日的氛围包裹着。只有我和这里格格不入,默默的躲在角落里观察他们。 自从上次和徐一阳交流过之后,我慢慢习惯了去观察。观察每天日照十分太阳的色温,观察楼下卖烤冷面的伯伯和卖炸串的婶婶,观察路上步伐飞快的年轻人,观察把地铁通道当舞台的流浪歌手,现在,我又开始观察在舞池里热舞的年轻人们。 好像是听到了我无聊的召唤,徐一阳再一次用火锅把我解救出来了。 麻辣火锅涮鸭肠,这才是完美的搭配! “你的片子也做完了,后面有什么计划?”徐一阳从热汤中把头抬起来。 我无所谓道:“闲着玩儿呗,干爹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项目给我。” “你不想拍自己的作品吗?”徐一阳意外的问。 我也意外的愣了一下,我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我最近也没有什么新的灵感写故事,而且这两年的学习吧,我好像知道的越多越不明白电影是什么东西。” 见我不像在说假话,徐一阳笑了:“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什么‘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好一个故事’吗?” 这该死程大哥,怎么把我这句话到处乱说。 我大窘,红着脸:“哎呀那是说了唬人的!你还不知道我么,空头支票有什么难,难的是真刀真枪的干。” “可我觉得很有道理啊,你就为讲好故事这一个目标去就行啊。” 徐一阳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可做事就是这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况且知道我的人越来越多的之后,我好像离梁叔口中的“纯粹”越来越远了。总觉得我以后拍东西,代表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干爹的招牌,还有师父的门面。 别人我无所谓,我就怕拍出来的东西顶不上我描述的样子,对不起他们的期望,也让他们在业界丢脸。 “算了,不说我了,您后面有什么安排?有看到合适的剧本吗?” “‘九听’倒是给我发了邀请,但我还在考虑。” 怎么大家都去“九听”了,那到时候一开工,我岂不是吃火锅都找不着人了。 我不开心的瘪瘪嘴,徐一阳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我:“你觉得‘九听’这个项目怎么样?” 我无所谓似的耸耸肩:“挺好的吧,造势也造的足,老牌团队捧新人面孔,最主要的金主爸爸舍得砸钱。要是做起来那可就是轰动全国了。” “真有这么好?”徐一阳狐疑的看着我:“那怎么不见你心动?” “我能力不够啊,而且我干爹和我师父都不让我碰,想分杯羹都分不到。” 说着,我继续涮我的鸭肠。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你碰吗?” “不知道……无非就是这个项目商业化干扰我这些理由啦,我现在几乎跟被圈养了差不多。除了艺术活动,其它的一律不让我碰,我还就纳了闷儿了,不就是一个声势浩大的电视剧项目嘛,被他们说的像是危机重重似的。” 我不在意的说着,徐一阳听完只是一笑。 正聊着,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一眼这串陌生的号码,美国的归属地,一时有些迟疑。 难道是师父?他手机没电了借的当地的号码给我打的? 这么想着,我按下接听。 “喂?” “……” “喂?” “……” “你好,哪位?你说话啊。” 回答我的依旧是一片静谧…… “师父?是不是你啊?” “……” 依然是持久的安静。 可我分明听得到电波的声音啊。 “谁啊?”徐一阳也察觉到不对劲,抬头问我。 “不知道,应该是打错了。”说着我把电话挂断,莫名其妙。 徐一阳打趣似的凑过来:“你别被监听了,我听说有人会利用这种办法监听,窃取你身上的信息。” 我打了个哆嗦:“你从哪儿听来这一套一套的。” 徐一阳镇定自若的喝了杯水,说:“我这两天再看美剧。” == “三叔您可真是这世上最靠谱的偶像了。” 第144章 关于我的教育问题 这天,我帮干爹送材料去云成,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七里雾”的海报挂在公司大堂,他们效率还挺快的。 “唐乙,好久不见”一个声音从我头顶响起来,我回头一看是徐成之导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 “徐导,好久不见。” 去年在内蒙拍的电影来年4月就准备上映,徐导会出现在云成也不奇怪,想是谈宣发的。诶?宣发?正好赶上一个,徐导那部《包头往事》性质就是商业片,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情,跟着他学习电影发行应该没问题。 “徐导,您的《包头往事》档期拿下来了吗?” “定了,清明。” 果不其然,我激动的冲上去“那您年后应该要忙着跑路演了吧?” “对,春节档一过,就要忙活起来了。” “您方不方便带上我啊?”我问他。 徐导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你对发行感兴趣?” “嗯!”反正这部电影是干爹让我跟的,师父也没有反驳,我跟着徐成之跑跑路演他们应该没什么意见。 “行啊,过完年我联系你。”徐导一口应下,随后看着我的海报,默默的观赏了许久。 从云成集团出来,我接到干妈的电话,回家试穿定做的旗袍。我满心欢喜,挂了电话就坐不住了,匆忙往干爹家里去。 关婆婆的手艺当然是十分精致的,我先试穿了那条鹅黄色的旗袍。这种样式比较低调,穿上比较像民国时期的学生。我平时穿宽松的运动装穿多了,从来没试过这种显身材的衣服。 现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肩宽处的线条正好,领结把我的脖颈修饰的修长。颇有点民国书籍里描述的天鹅颈的意思。原本我的胸小就是硬伤,现在被贴身的旗袍把线条都修饰出来,腰身的地方也被掐的紧紧的。有点像小版的盘正条顺,前凸后翘。 干妈见我穿着合身也十分高兴,把我及肩的头发盘起来,之前为了拍戏剪的刘海也已经长长了,到时候全部梳起来完全不成问题。 “真好看”干妈说。 我看着镜子里这个大家闺秀,突然觉得不像自己了,老脸一红,我回复干妈:“我也觉得好看。” “到时候把头发盘起来,再化个妆就更漂亮了,年轻就是好,看你嫩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镜子,不施粉黛,却在鹅黄的辅助色彩下衬的露出来的皮肤更白了。我好像,确实还挺好看的哈(#^.^#) “我也觉得年轻好。”脱口而出。 干妈掐了我一把,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虚,去了外面可不能这样!另外那条黑裙子要绣花,还没做好。反正也不着急,什么时候做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试穿。” 干妈是南方人,说话做事偏向温婉。和干爹一刚一柔,倒是挺合适的。 “老妈”马次郎的小脑袋凑近我们房间里,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是谁?” 干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冲他挤挤眼睛:“小子,过来,看看到底我和瑞瑞谁漂亮。” 马次郎开门进来,长大嘴巴:“你是唐乙?” 我走过去把他的嘴巴合起来:“不要被我的美貌给迷惑了,咱俩是姐弟,不可能的。” 马次郎听完我的话,哭丧着个脸:“老妈你看她。” 干妈捂着嘴偷笑着:“你们俩呀,吵吵闹闹的还真像对姐弟。” 吃饭的时候不见瑞瑞,趁着干爹没下来,我偷偷凑到干妈旁边:“干妈,瑞瑞呢?” “她和朋友去哈尔滨滑雪了”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 “你事情办完了?”干爹走过来看着我问。 “办完了。”我回答完,想到遇到徐成之的事情,觉得有必要跟干爹报备一下,别万一他想派我去干点什么事情时间冲突了。 “干爹,我回来的时候在云成见到徐成之导演了,他去年拍的《包头往事》明年要上映,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想跟着他学学发行,过完年去跑路演。” 干爹一屁股在主席位置上坐下,不假思索:“云成的宣发还不成熟,你跟着学不到什么。你要想学发行,后年让你跟。” 还…还要到后年啊…… 我有些沮丧:“可是我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做诶。” “我给你的书你都看完了。” 干爹直击心灵的逼问,让我有些尴尬:“额,还没有……” 干爹瞟了我一眼,“不要总是埋头工作,有时间就静下来提升一下自己。你导演都还没摸清楚呢就像干发行?那是营销的活儿,别越界了。” “好吧……”我哭丧着个脸,把头埋进盘子里。 干妈端着汤笑盈盈的走过来:“你要是觉得无聊啊,最近可以跟我学学筹备筵席。” 对了…爷爷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 “这有什么好学的”干爹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别瞧不起办筵席”干妈把汤往桌面上重重一放:“请多少人,人员座位怎么安排,菜怎么上,有哪些人忌口,流程这么安排这些讲究可多了!”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干爹用筷子指着“找一个包办的酒店,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你说的轻巧”干妈不甘示弱的横了他一眼:“你们老马家的酒席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包办的吗?到时候出了岔子,丢的还不是你的人!” 干爹也不服输,凑上去:“你都说这么麻烦了,唐儿能干得了吗?她跟着罗楠这些年,除了拍电影什么都不会。她天生就是拍电影的,你别再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把她干扰了!” 我突然被点名,也是一怔。只见干妈抱着手:“哦哟,拍电影有什么了不起的?素材都是从生活来的,她爸妈不在身边,罗楠年纪又那么小,哪懂什么教育。唐儿没长坏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这一辈子除了拍电影什么都不干?她以后不嫁人?嫁人了和婆家关系怎么打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怎么打理?还是你想让她跟电影过一辈子?” 干爹被问蒙圈,哽着脖子,“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只见干妈冷哼一声,“说的轻巧,你们男人什么都想当然。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你们的战场在外面,我们女人的战场在家里。我们各拼各的,互不干涉!” “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了,不准学!” “你……” 然后,我就看到着名导演马学良和知名演员陈晓雪,因为我的教育问题,开始了一场家庭争斗。。。。 见我瞠目结舌,马次郎默不作声的凑过来:“我还以为你是个青铜,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王者。”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我迅速把头转向马次郎,眯着眼睛:“小鬼,你是不是打游戏了?” “什么?打游戏?”干妈飞快的战场转移过来:“马次郎你敢给我打游戏?!” 于是,刚刚还分崩离析的两人,因为马次郎的教育问题又合二为一目标一致。 马次郎被深刻教育完后,被罚抄了三遍家法。我以监工的名义溜进马次郎房间,对上他仇恨的目光。 “出去!” “哎哟对不起啦~” 我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知道他这种贪玩的叛逆心理,所以我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表现出来的歉意也都是真诚的。 他们家居然还有家法……我感兴趣的拿起来。前三条就是干爹常常挂在嘴边的 “不做奸吝小人,不做胡鼠之辈,精忠爱国——”我念到一半,书被马次郎一把夺过去。 “你走,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战友了,你这个卖友求荣的叛徒!我已经抛弃你了!” 马次郎小脸黑黑,我正准备伸手去捏,被他闪过。 见他是真的生气,我赶紧求饶:“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依然不理我? 我眼珠子一转:“我认识几个游戏打的超好的朋友,带你上分?” “真的?”见他服软,我赶紧点点头。 惊喜不到三秒中,马次郎迅速不屑道:“有多好?” “嗯……拿过职业赛冠军算多好?” 这个我没有吹牛,方闻在大三的时候就组队在高校打比赛了,还为学校抱了个冠军回来。 “我去…这么牛?”马次郎果然上钩。 “你要是原谅我,我就让他带你打。” 马次郎一脸勉强:“行吧。” 汗,原来方闻常说的游戏里的那些小学生就是这么来的。我用方闻的底线讨好马次郎才是卖友求荣吧== 心里有一丢丢小愧疚,我干咳了两下,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小脑瓜子: “不过你这次期末考试要考进年级前50!” 第145章 被撞了 干爹和干妈的大战并没有跟随马次郎的变革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因为干爹敌不过干妈的巧舌如簧,我的教育大权便落到了干妈手中。 然后我便发现筹备筵席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豪门家庭的聚会,选请柬,点菜,安排坐席这里边儿都十分讲究。 忙碌中,元旦就这么不知不觉来了。跨年的这天北京迎来了初雪,下的还挺大。瑞雪兆丰年,老人们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我给师父发视频过去的时候他那边正在开会,过了很久才回我。他最近很忙,聊的融资也接近项目书。虽然我很奇怪他一个当导演的怎么就聊起融资来了,后来艾瑞克告诉我程宥宵想通过“九听”把师父挖角过去。师父虽然面上没同意,但是做的这么工作已经倾向云成集团。 艾瑞克也纳闷儿他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留在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公司干什么,我们都有一种暴风雨要跟随“九听”项目的开展而来临的感觉。 艾瑞克最近很闲,每天跟刘雨晨谈谈恋爱,蹦个迪,再去郊区滑滑雪。我就比较惨了,寿宴上爷爷的衣服,干爹的着装,马一郎也要从英国回来,还有马次郎和瑞瑞的安排等等,糟心事一大堆。 瑞瑞最近也不在家,听说和她的好闺蜜又游玩到瑞士了。这颗大疙瘩不在,我每天要和干妈忙进忙出,也心安理得的在他们家里出入。 师父仍然不让我住在他们家里,我觉得他就是小情绪作祟,隔这么老远也不忘操控我。 虽然我自己也挺享受被他管着的感觉(#^.^#) 这么说来,我和师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那我生日你回来吗?”我隔着屏幕小心的控诉着我的思念。 “对不起啦,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带你去日本玩。” 我丧气的努努嘴,但也不是不明事理,垂着眼帘:“好吧。” 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日本就不用去了,你辛苦了那么久,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 “还知道心疼我了?嗯,不错。” 我皱了皱鼻子,“我主要是怕你累死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保险公司赔不赔保。” 师父黑着脸:“你今天已经是第四句了啊!” “啊?”我一懵:“这句也算?” 师父最近总爱抓包我,虽然我觉得这些话并没有问题,我是认真的再跟他讨论保险问题嘛!他还真是玻璃心,这样也能被气到。 师父对我的控诉不管不顾,一笔一笔的跟我算着旧账:“大清早跟程宥宵喝咖啡……” “我那是帮干爹传话,应酬!” “嗯,应酬完你让我买根狗绳系脖子上。” “那那那,那是你自己忘了系领带的!”我心虚的看向别处。 “中午让我色诱人家美国的客户。” “谁谁谁,谁让那个老婆子那么难搞的,我看你焦头烂额,这不是跟着着急,给你想法子呢嘛!”理直气壮。 “你这不是想给我找法子,是想来监狱里捞我吧。”师父横了我一眼。 我囧的不得了。 师父那边雷杰正好在叫他,师父留下一句“回去收拾你!” 和师父挂了视频,干妈叫上我一起去关婆婆家里取爷爷的衣服。到了门口,我正要下车,干妈一把把我拉住,“你就在车上等我。” 我在原地擦擦汗,干妈还没忘记之前那个事儿呢。人家关婆婆哪里是对我有意思啊,我前几趟来也没见人家对我热情的多过分啊。 干妈走后,李叔回过头来,对我说了一句方便就下车去找卫生间了,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在车窗上。 后面有车一直在按喇叭,我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我们是开了应急双闪,他是没长眼睛看么? 车后还在坚持不懈的按着鸣笛,实在受不了这个声音,正准备下车看一眼,刚把车门打开,猛然的撞击把我拍了回来。 我的头撞到前面的椅背,先是一阵剧痛,然后脑袋有些晕眩。 车子在往前滑,撞到了前面的车屁股。我想赶紧下来,可是四肢无力,脑袋也有点懵。 很快,干妈一干人闻声赶来,一双强有力的手把我从车上抱下来。 我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看到东西,一个男低音中气十足的对着肇事方破口大骂:“你会不会开车?” 听着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回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杜医生! “杜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干妈没关心我怎么认识杜医生,搂着我的肩膀,凑到我面前:“你没事儿吧?” 前面那辆车的主人也闻声跑出来:“怎么回事儿啊?” 肇事车主朝着我走过来:“对不住对不住,刹车没刹住,您没事儿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矮小却又敏捷的身形,刚想摇头。但他并不真诚的语气让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转头看向他的车,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车上的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脸,见我在看他,迅速把手放下,动作很细微,但是反射出来的光让我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唐儿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干妈一脸担忧,我轻轻的摇摇头,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两个人。 “报警吧。”另一个车主说。 “别别别,哥”肇事车主有些急了:“我这,真不是故意的,您看看您的车受损严重不,咱们要不行,就私了吧。我可以承担你们的所有损失。” 肇事车主处理的十分老道,说起话来毫无破绽。车主见他态度诚恳,自己也只是被轻轻擦了一下,要了三千块钱就没再说话了。 但是干妈这边不太乐意,杜医生也抓着不放,“不行,必须报警。” “姐姐,您伤的重不重?要不我们送您去医院,所有检查费用我们都承担。” 肇事车主一口天津话说的流利,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打量。 感觉在透过我看什么东西。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觉得他这次的目标是我,疯狂按喇叭就是为了逼车上的人出现,撞上来也是迫不得已。 “报警吧”我说。 我想跟这个人多呆一会儿,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刚才车上那个人放下手的动作,他的手势,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在偷拍我。 即使我平时再怎么大神经,职业病的条件反射总不会错。 “呀,这是怎么了!”李叔从另一方跑过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是被吓了一跳。 干妈吩咐李叔报了警,搀着我回到裁缝铺里坐下,杜医生也径直走到关婆婆身边。 不过我现在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我在店里看着门口那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他诡谲的做派,还是灵敏的感知—— “我们先去医院吧,这边让李叔来处理就好。” 干妈说完,关婆婆也十分着急:“去医院去医院,立安快去开车。” 关婆婆说完,杜医生马不停蹄要去取车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懵,坐一会儿就好了。”我看向关婆婆:“关婆婆,能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吗?” 关婆婆应下:“诶,好,我去给你倒。” 杜医生准备代替她去,被关婆婆一把按住:“你就在这儿陪她们坐一会儿,这种时候没有男人可不行,万一外面的人再找进来!” 关婆婆走后,我有些不安的看着干妈:“干妈,我感觉他们是冲我来的,那两个人是记者。” 之前在杭州,酒店里碰过三遍的男人我还没忘呢,所以我一进来再看他立马就把这些特征都碰到一起了。狗仔应该都偏爱穿这种不起眼的衣服,行事作风都十分圆滑和老道。 干妈一听是记者,马上就坐不住了:“记者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认识我的人又没几个,没什么好拍的啊,要不就是冲着您和干爹的。” 干妈脸色一黑:“我给你干爹打电话” 我把干妈按住:“不用打了,您先让李叔把他们拖住,我们直接回去找干爹。” 杜医生在旁边坐下,“我有朋友是警察,或许可以帮忙。” “狗仔又不杀人”我轻轻笑了:“他不杀人不抢劫的,报警了也没用啊。到时候他们死活儿不认,我们也没办法,而且这些都只是我猜的,我也没有证据。” “医院还是要去的,我们先去医院,其他的回去看你干爹怎么处理。” 干妈说完,杜医生马上动身:“我去开车。” 第146章 未来的公公婆婆 留下李叔在原地善后,顺便拖住了那两个人,杜医生带着我和干妈去了医院。本来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干妈生怕我被撞出脑震荡,让我里里外外检察了一遍。ct也拍了,视力也检察了,最后我在肝脏科门口把干妈拉住 “好了好了干妈,真没事儿,您看看,我现在给您转个俩小时都没问题!”说着我原地转了两圈。 我生怕检查肺的时候被查出我抽烟,可以说是很心虚了。 杜医生拿着我的脑部ct单看了看:“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碍事儿。” 我凑过去,对着这张片子什么也看不出来,上面也没写着我脑震荡啊。 干妈还要去取我的另一个化验报告,我和杜医生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向我看过来:“你刚刚为什么把我妈支开?” “啊,关婆婆是你妈妈?”我一怔,难怪他之前给我指路一点儿不带含糊。我干咳了两下:“没有,本来车祸就挺吓人的,别再吓着关婆婆了。” 杜医生抿了抿嘴,没再说话。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他。 他和师父还有程大哥年纪相仿,但是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全然不同的。程大哥是商人的敏锐和压迫,师父是拼搏者的傲然和正气,可能是职业差异的原因,杜医生身上透着一股纯净。而与他们同样年纪相仿的徐一阳呢,又是一种求艺不得的颓然和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安然。 这些成熟男人的气质其实还蛮相近的,区别只在细微末节。 这会儿他没穿白大褂,倒是显得亲切了许多。 杜医生的车把我们送回家时,干爹也正好到家。马次郎背着个小书包跟在他旁边,一大一小,盯着我下车。 “伤的重不重?”干爹首先迎上来,指指我贴着创可贴的额头。 “没事儿。”我颔首。 干妈凑在车窗里跟杜医生说话:“立安,先来家里坐一坐,喝杯茶。” 杜医生摇下车窗,看了我一眼,礼貌的谢绝:“不用了陈老师,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今天被吓得不轻吧。” “那今天就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和关姨吃饭。” “诶。” 注视着杜医生的车走远,干爹揽着我的肩往家里走。 “哎哟,终于回来了”干妈拉着我在沙发上一坐,干爹紧跟着在主位坐下。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你干妈说有记者跟踪?” 我正襟危坐:“我不确定,但是感觉不是一般的车祸,他在后面按了好久的喇叭,我没下车他才撞上来的。如果是记者的话,成本是不是有点大?” 但是想到车上的那个人,虽然隔着很远,但我依然觉得和杭州那个人有些重合。 干爹低头思索了许久,“我找人去查查,电话和车牌号都记了吧?” “记了,我让李叔报了警,等他回来就能拿到。可还是很有漏洞,他们搞这么一出,还把自己暴露了,吃力不讨好啊。”我疑惑不已,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就看他们想要的是哪部分信息了,你说按了很久的喇叭,这估计是看你在车上想让你下车,见你不动作这才逼你露面。轻微交通事故,一句刹车失灵就解决了,你伤的也不重,赔钱就能解决。他们敢出面就说明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只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 “可我也没什么值得跟踪的信息啊——” 这就比较疑惑了,难不成是因为师父?毕竟他和温雅那边的人已经撕破脸皮,可我和师父的关系众所周知。敢跟马学良的车,车上还坐着陈晓雪,难道是干爹这边?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先这样吧,你也别多想了”干爹咳了一声:“最近出行都小心点,那辆车不要用了。我让人给你们派一辆保姆车,找两个人跟着。” 这这这,这是派上保镖啦? 我刚想摆手拒绝,干妈一口应下:“搞得我都不怎么敢出门了,这帮人,太猖狂了!” 我讪讪的笑着,如果真是师父那边的恩怨,还是我连累了干妈,幸好她当时不在车上。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后怕,都敢直接撞上来逼我现身,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偷拍性质。 马次郎这时候端来两杯热水,给我和干妈一人递了一杯,乖巧的在旁边坐下。我有些意外,马次郎被我盯的不自在,干咳了两下:“看我干什么?你该不是被撞傻了吧!” 我顺势往他身上一倒:“次郎郎,人家不要喝水水,人家要次小葡萄。” 马次郎像是看到鬼一样把我推开,“傻了傻了真傻了,妈,她被撞傻了!” 干妈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 后来的几天出行都有保镖跟着,无论去哪里都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高调的不得了。 我惊魂未定,倒是因此长了个心眼儿,之前只知道给师父买保险,从来没想过为自己投一份保。你说到时候我真遇到点什么意外,师父也能拿一笔赔偿金,这几年花在我身上的钱也不至于打了水漂是吧。 这件事以后,干妈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于是向师父请示留宿就变成了千古难题。 我又不能搬出这件事情来做由头,师父远在欧洲,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于是匆匆忙忙说了一句给马次郎辅导功课,见干妈狐疑的望着我,赶紧把手机挂断。 “罗楠吧?”干妈瞟了我一眼,我讪讪的点了个头。 “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搬去上海了,后来跟你干爹去上海才见过他们一家。” 干妈低头回忆着,我起了兴致:“您见过我师父他们一家?” 干妈似有似无的笑着:“怎么?担心未来的公公婆婆对你不好?” 我吃瘪,讪讪的闭了嘴。 不过……干妈怎么知道? 见我疑惑,干妈裂开嘴笑了:“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谈恋爱是什么样我会不知道吗?” 汗,还是没能逃过她的法眼。我有些心虚,像是中学被家长抓到早恋那种感觉。 “说起来,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了,这次还下了请柬去上海呢。” 干妈说的云淡风轻,像是不知道师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跟家里联系过似的。我一肚子疑惑,师父明明父母还在世,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呢? “那他们来吗?”我有些着急。 “当然来啊。” 干妈理所当然地:“以前罗楠的爷爷跟一郎爷爷是一起当兵去抗美援朝的,那可是有革命交情。他爷爷过世的早,罗楠和瑞瑞还有宥宵又是一起长大,当然要来了。” “那他们家为什么要搬到上海?” “我也不清楚,那都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了,好像是为了做生意吧。他们家干什么的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干妈一副肯定的语气,我有些不太自在。要不是因为认识了干爹,我连师父有家人都还不知道呢。 到处都是秘密,到处都是谜团。 见我不作答,干妈也不再过问。 第147章 故障保修 今天约了关婆婆一家吃饭答谢,干爹有应酬不能来,干妈就做起了主。我们接上马次郎,就往定好的酒店去。 干妈一定气死了,之前费尽心思让我避开他们,没想到误打误撞,我们还坐到一张餐桌上。 关婆婆摘了眼镜,看起来非常和蔼,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 “唐儿,头上的伤好一点没有?” “小伤,不碍事儿,谢谢关婆婆。” 她继续拍拍我的手:“哎哟,可得小心一点哦,那些人也真是的,开车也不好好开。” 关婆婆说着一脸的愤慨,把我拉到一边,“上次太匆忙了,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我们家老二,叫杜立安,现在在疾病防控中心里做研究。” 我抬眼与杜医生对视,双双笑了。 “我们俩认识。” 关婆婆听我这么一说,惊喜道“是吗?” “嗯”我冲关婆婆点点头:“我最近在杜医生那儿打针。” 干妈听到对话,赶紧过来:“打针?打什么针,我怎么不知道?” 我挠挠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我还真不知道我打的是什么针,求助的眼神看着杜医生。 接到我的信息后,他迅速走过来:“就是一些抗生素,她之前流感,药物有些副作用。” 关婆婆也一脸严峻:“不严重吧?” “不严重,把体内残留的药物清掉就可以了。” 关婆婆松了口气,随后捂着嘴轻慢的笑了两声:“别说,你们俩还挺有缘分的。” 额……我和杜医生对视了下,双双有些不太自在。 干妈在旁边看到了,也不阻止关婆婆对我们打趣,反而笑盈盈的引他们入座。这个态度可真是180°大转弯。 我跟在干妈身后,“关婆婆,杜医生,别站着了,快坐吧。” “别叫什么杜医生了”关婆婆转过身:“多生分。” 我讪讪的挠了挠脖子,询问的目光看着干妈:“那……我叫杜大哥?”见干妈默许了,我转头看向杜医生 “杜大哥,您坐。” 杜医生一愣,也有些不太自在。 等他们走开,马次郎偷偷凑过来:“我妈这是带你相亲来了。” 我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指:“就你机灵是吧?”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马次郎怎么这么小就知道相亲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和唐近南活泥巴呢。 他不服气的捂着自己脑袋被敲的地方:“我说真的,孙柔柔她姐姐也被安排相亲了,孙柔柔跟我说的!” 我眯着眼睛:“孙柔柔是谁?” 马次郎说漏嘴了嘴,一脸吃瘪。 我掐住他的脸:“马次郎你今年才4年级居然敢给我早恋?” “我我我,我才没有!你可别乱说!” 干妈看我们打的火热,也凑过来:“说什么呢你们俩?” 见干妈过来,马次郎威胁的表情瞪着我,我也一脸威胁瞪着他。 小样儿,现在是我抓到你小辫子了好吧,你还敢跟我横? “她们姐弟俩感情还真好”关婆婆的声音打断我们。 干妈也无奈的笑笑:“可不是么,成天打闹。” 关婆婆继续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弟呢,家里有个女孩儿果然热闹。” 我一怔,有些局促。 “我和老马都是把唐儿当亲闺女看的。” 干妈说完这话,我看到她的脸色也不太自在。 杜立安端着茶壶放在关婆婆面前:“妈,您喝水。” 关婆婆没有注意到杜立安,继续说道:“唐儿什么时候进的门?” “前年我和老马才认的。” “哦哟,这么大了才带过来?” 关婆婆话音刚落,我更坐立不安了。 “妈!” 杜立安一声呵斥,关婆婆喝着水不再说话。干妈的情绪也不太高涨,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 中途我接到方闻的电话,说今天我生日,要请我喝酒给我庆生。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8号了。 回到包厢里,干妈和关婆婆若有若无的聊着别的,我想到关婆婆刚刚的话情绪有些低落,懒得在这里看她的脸色吃完饭就准备撤,于是凑到干妈身边说话。 “这么晚了,这两天不太安全,不要乱跑了。”干妈不太开心。 “是我的好朋友,说要给我说生日。” 干妈愣了一下,好像惊讶我的生日但是她居然不知道。 默了默,她说:“那早点回来,我让李叔送你去,别玩太野了。” 我正准备应下,关婆婆听到我们的对话,接过话:“孩子这么大了你们还管得这么严?” 干妈抬头对关婆婆礼貌的笑了笑,她继续说:“严点好,现在社会乱得很,小姑娘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的。” 我讪讪的抓抓头发,不知道如何作答。 关婆婆拉过杜立安:“不用老李了,我让立安去送吧,正好陪唐儿过个生日。你看看,唐儿今天生日我们什么也没准备,唐突了。” “我自己也忘了”我尴尬的挠了挠脖子。 干妈默了默,看向杜立安:“立安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杜立安突然被点名,正襟危坐:“没有。” “那唐儿就辛苦你了,你们年轻人的局我们老人家也不好掺和,别玩的太晚啊。” 我一囧,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这是我自己的行程啊! 但干妈话都放出来了,我又不好拒绝,毕竟关婆婆的前言还在这儿呢。当面反驳干妈会让她下不来台吧== 从饭店出来,干妈叮嘱了我两句就带上马次郎和关婆婆走了,我和杜立安面面相觑,不甚尴尬。 还是杜立安首先打破僵局:“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讪讪道:“不会。” “你最近怎么没来打针?” “啊,我天天跟着我干妈跑酒店,忙忘了。” 我正襟危坐,说完小心看了下杜立安的神情,感觉他又恢复了绝命毒师的状态,生怕他一开口就要骂我,赶紧说道:“我明天就去!” 杜立安笑了两下,嘴角轻轻张开:“我看你恢复的挺好,明天来所里做个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以后都可以不用打了。” 我松了口气,身体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终于结束了。” “我说结束了吗?”杜立安脸一板,绝命毒师又上线了。 “得你明天做完检查才知道。” 我弱弱的叹了口气,“行吧。” “你这次的情况是我们药物研发的故障,所以费用就由所里给你出了。” 被人用“故障”这个词来形容我的身体,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呢? “那我以后身体有问题还可以找你们是吧?” “你还赖上我们研究所了是吧?” 我轻哼一声:“你们维修服务这么专业,我不搞个医闹都对不起你们的良苦用心。” 杜立安两眼一横:“我认栽好吧,你这个小身板儿我还就保修了!” 第148章 生日 杜立安把车开到酒吧门口,我下车后见他没有动作,趴在窗口:“你不进去吗?” 他看了一眼酒吧里面:“你们小年轻聚会,我这个臭大叔就不掺和了。” “您可太抬举您自个儿了,你妈妈让我管你叫哥,您还给自己提个辈分。做戏做全套啊,不然回去怎么给老太太交差。” 关于关婆婆有意撮合我俩这件事,我们都看的很开,莫名达成了一致对外的默契。 只见杜立安脸红了一下,有些吃瘪:“你这一针见血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我指尖挠着脖子,在原地等他停车。 进到酒吧里,我第一眼就看到方闻和王瑞小林,不等我来他们已经玩的十分兴起了。 艾瑞克和刘雨晨后我一步踏进酒吧,我看到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过完圣诞就和刘雨晨去哈尔滨滑雪,说起来我都半个多月没见他了。 艾瑞克没回答我,眼睛一直放在杜立安身上。我赶忙介绍:“这位是杜立安,杜大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eric” 找到俩年龄相仿的,杜立安总算是自在了许多。 倒是艾瑞克趁大家没注意,偷偷把我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儿,就算是我不看好你和steven,也不用趁他不在劈腿吧?” 我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这是给我打针的医生” 艾瑞克一脸狐疑:“真的没有?” 我急了“你眼睛怎么长的?” “这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么” 我愣了愣,仔细打量着杜立安,发现他五官标志,一脸正气,人中宽度也适中…… 不对不对,什么跟什么呀! “你别瞎说!” 艾瑞克阴险的看着我:“我告诉你啊,就算和steven没有未来,你也不准跟他。” “为什么?” 我跟师父怎么就没有未来了,人家杜立安又招他惹他了? 艾瑞克有些支支吾吾:“反,反正就是不准!”说完又烦躁的扬手:“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桃花这么旺?” 我又白了他一眼:“真的不是,我们顶多算认识,连朋友都还不算呢。” “不是朋友你带他过来?” 我吃瘪:“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瑞克伸出手指在我脑门上点了两下:“最好是” 回到座位上,刘雨晨已经在招呼杜立安喝酒了,瞧瞧人家多会办事儿,再瞧瞧你艾瑞克,哼,我朝着他的后脑勺咒骂。 王瑞今天带了女朋友一起来,我还正打趣着他,艾瑞克掏出一个盒子塞到我手里。 还不等我惊叹,方闻首先咋咋呼呼的跳出来:“艾瑞克,你不够意思啊!” 艾瑞克得意的冲他扬扬下巴,转过头在我盒子上拍拍:“回去再拆。” 接下来方闻也奉上了他的礼物盒,我打趣他:“方老师今天破费了,又是请我喝酒,又是给我买蛋糕,居然还有礼物拿。” “小意思小意思,不成敬意嘿嘿。” 王瑞也咋咋呼呼冲过来:“师姐你别跟他客气,方闻现在可有钱了。我跟他不一样,一点小礼物,不要嫌弃,生日快乐!”说着奉上了他的礼物。 小林也腼腆的走上来给我递了礼物,拘谨的挠挠头:“唐乙,生日快乐。” 我看着这一大桌子,有些开心,想想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过过生日了。 自从跟师父回国,每年生日都只有我们两个,前两年还暗淡的跟徐一阳在海底捞。 说起这个,师父今天还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呢,他该不会是忙忘了吧…… 杜立安和刘雨晨刚刚结束了一波交流,到我身边坐下:“不好意思,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真的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来着。” “你的朋友们人挺好的,还会给你过生日。” 我有些得意,方闻今天给我组织生日聚会是我没想到的。 大家毕业半年,还能聚在一起,每天有酒喝,有朋友玩,应该就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了吧。 方闻还是老脾气,不等我感慨,撺掇着王瑞就来呛我酒。 我刚准备接过来,听到绝命毒师在旁边干咳了两下,又悻悻的作罢。 王瑞惯性拉起小林替我挡酒,我哭笑不得。见我为难,杜立安首当其冲起来接过方闻递来的酒瓶子咕噜咕噜吹完一瓶。 这就更尴尬了。 “杜大哥……”我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没事,就当我给你赔罪当礼物了。” 这一幕被艾瑞克看到,拎着我的耳朵到一边:“你还说你们俩没关系,没关系他能帮你挡酒?” 我愤愤的拍开他的手:“你以为人都跟你似的见死不救?要不是你不顶事儿人家能站出来替我出面嘛?” 艾瑞克自知理亏,搓搓鼻子不再说话。我没理他,转身就往厕所去。 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他敏捷的避开了我,一只手拖住我的手臂。我有些惊险,拍拍胸脯回头跟他说谢谢。 那个人并没有看我,留下一句“不客气”就迅速钻进了男厕所。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振幅,我突然心里一顿,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留意起这个人。 可是他消失的很快,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让我不由得把所有东西都结合起来一起想。见我发呆,艾瑞克凑到我面前:“你怎么了?”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下车祸的事情。不等我开口,他告诉我他和刘雨晨第二天要去香港旅游。 顿了顿,我把话又吞回去了。 “过来”艾瑞克把我拉到他旁边,打开手机的自拍界面。 “干嘛?” 说话间,艾瑞克已经抓拍到了我正在说话的丑照,满意的说:“例行公事。” 看着这张照片,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艾瑞克,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大家没有玩太久,11点的时候干妈就打来电话让我回家。方闻直嚷嚷说我野了小半辈子,居然二十多岁了还被门禁栓住腿。我也觉得很奇妙,讪讪的和大家道了别。 干爹和干妈坐在客厅,见我回来吩咐我洗漱就回了房。我的生活好像真的发生了变故,以前生命里只有师父一个人,我的所有都是围着他打转。 现在除了师父,我还有朋友,有家人,有工作,也有,也有喜欢了在一起的人。这一切转折来的莫名其妙,我不禁会想生活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得到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第149章 阶级论 我生日过完后的两天,紧接着就迎来了爷爷的寿诞,干爹和干妈把马一郎和瑞瑞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我刚把马次郎从学校接回来。 马次郎看到哥哥很开心,欢脱的就扑过去。马一郎出国一年成熟了许多,有点长子的模样了。 瑞瑞虽然和他们不招呼,但是站在一起血浓于水的命脉是割断不了的。 我默默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把马次郎的书包从车上拿下来,心里倒数着师父回来的日程。 “我不想穿这套,这个颜色不好看!” 马次郎傲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怎么不好看了,多好看啊,你哥哥的也是这种。” 干妈好脾气的哄着他。 “我不会也要穿这么土的衣服吧?” 瑞瑞的语气中透露着蔑视。 “瑞瑞!”干爹一声呵斥:“你爷爷从小就穿这种衣服怎么能说土呢!” “我穿我穿,我觉得好看!” 马次郎赶紧接过话,我被他狗腿的语气逗笑,就连他说这话时摇晃的小脑袋瓜子都描绘出来了。 我趴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的看着马次郎,唐近南走的那年和马次郎年纪一样大,如果他现在还在,应该也跟王瑞小林他们一样。 十一年了…… “你趴这儿干嘛?” 马一郎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看他,已经将近170的个子,比前年我刚来他们家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那时他才是个跟我一样高的小子,凑到我跟前嚷嚷着要弄死我呢。 干妈闻声往这边看:“唐儿快下来吧,准备吃饭了。” 瑞瑞依然是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我并不在意瑞瑞怎么看我,只要她不作妖,不给我添堵就行了。 “明天你们全部给我早起,谁都不准赖床!”干妈坐在干爹身边发号施令。 “为什么?”马次郎抬头控诉:“我们刚刚放假,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马次郎你们都放假了?成绩单拿到了?” 马一郎诡谲的凑向他,马次郎吃瘪,抱着一只鸡腿不再说话。 “咱们不是下午才过去么,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吧。”爷爷坐在主席说。 干妈苦口婆心:“爸,明天一早还要准备很多事情呢,中午老程一家就要来家里拜访了。他们到了家里几个孩子还在睡觉,这像话吗?” “晓雪说得对”干爹接过话:“爸您别太惯着他们了。我妈身子动不了,等我们都过去了还要留人在家里招呼她呢。” “你说说你们,不就过个生日么,在家随便请个客不就好了,搞那么大阵仗,折腾人!” 爷爷虽然嘴上抱怨,但脸上也是笑嘻嘻的。 瑞瑞凑到爷爷身边:“那怎么能随便呢,爷爷您今年是80大寿,当然要好好办一办了!我把我的好朋友也一起叫来了,给您开开心心的贺寿!” 爷爷十分开心“好好好,你什么时候能领个男朋友回来爷爷才高兴呢!” 见瑞瑞冲锋陷阵,马一郎也不甘示弱,走上前:“爷爷,我这回从英国给您带了个礼物,先给您卖个关子,明天给您个惊喜!” 瑞瑞瞟了马一郎一眼,继续说道:“我从瑞士也给您带了礼物,保证您一定喜欢!” 爷爷被哄的开心,雨露均沾都回应着。我默默地把头埋在盘子里吃饭,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也许是我平时太过于张扬,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反倒让瑞瑞一下注意到。 她清了清嗓子,朝我这边看过来:“唐乙,你给爷爷准备了什么?” 我被点的莫名其妙,这是你们自己亲爷爷,你们爱咋地咋地,拖我下水干什么? 想了想,我放下筷子:“爷爷,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您看到能喜欢。” 爷爷恍惚顿了顿,马上掩盖过去:“人来了就好,人来了就好。你们和和美美就是给爷爷最好的礼物!” 瑞瑞挑衅的看着我,我没搭理她。 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我经常在照看奶奶,但和爷爷并不是那么熟稔。现在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儿女都在,我硬插进来很是奇怪。 吃完饭,我跟干妈说要回去,干妈一阵意外:“这么晚了,回去干什么?” 我挠着脖子,悻悻的说:“我还得去一趟研究所,明天早上再过来。” 干妈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马次郎和马一郎在客厅玩游戏的声音不时飘来,看到他们起了争执,干妈越过我跑过去。 “老妈,马一郎骂我笨!” “一郎你多大了,不会让着弟弟是吧?” “你本来就笨,这么简单都打不过,我不跟你打了,拉低我的智商,出去别说是我弟。” “老妈你看他!” …… 见他们都没空搭理我,我默默的走出来,到门口时迎来一阵阴风,我裹紧大衣,正准备走,瑞瑞的声音从旁边的花园里飘过来 “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进不去的圈子削尖了脑袋有什么用?还不是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人。” 又一阵阴风吹过来,刮过瑞瑞散着的卷发,把她的造型弄的一团乱。骄傲的孔雀像是变成了落汤鸡似的,我不禁好笑。 “您这兴致挺高啊,这是屋子里太热了出来乘凉?” 她被我损也不生气,镇定自若的撩开眼前的乱发:“你就得意吧,反正你也蹦跶不了几天。” “马一瑞,我没招你吧?” “不要叫我马一瑞!” 她反击的十分迅速,像是“马一瑞”这个名字触到了她逆鳞似的。 我有些狐疑的眯起眼睛:“eponine小姐,我记得我没招过你吧?” 她轻蔑的笑着,隔着我大概50米,来回踱步:“怎么说呢,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这个阶级了,但是她那些处心积虑改变命格的行为就是惹人厌,我有什么办法呢?”她配合着耸耸肩。 不得不说,她这话真的戳到我心窝子了,终于知道最近那些不安从哪里来的。 见我不说话,她得逞的笑着:“我劝你啊,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北京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小喽啰就能混得下去的。” “哟”我虽然心虚,但是嘴上也是不饶人:“您这是把自个儿当公主了?” “就算不是公主,但也是你们这些人般配不起的。” “你们家是有皇位还是怎么着?我就奇了怪了,你都英国溜一圈回来了,怎么眼界还这么狭隘呢” 我一句话戳到瑞瑞的点,她就快发怒了,磨刀霍霍就要扑过来,不过强忍了两下又给憋回去。 “我懒得跟你废话,跟你说话都拉低我的档次!” 说完越过我,踩着她的小皮鞋就进到屋里。 第150章 投胎是谁的本事 来到研究所时,正好赶上杜立安在整理实验室,看到我来,一肚子抱怨。 “我的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这段时间我因为你加了多久的班了。就算是后期维护,也请您有点公民素养好吧,不知道非工作时间打扰很不道德吗?” 我把准备好的瓶装水奉上,“您嘚吧嘚吧说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吧。” 他恶狠狠的横了我一眼,又回到实验室把仪器通上电。 反正谁都能得罪,医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我深谙这个道理,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乖巧执行。 怕归怕,该了解的信息还是一点儿不能落下:“我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病毒会有一定的潜伏期,如果你的身体没有病状反弹的话,很难查出来。” “……啊”意思就是没有完全治好咯。 看我表情有些担忧,他抬眼:“我不说了吗,出了故障我保修。” “你这么积极,不会因为配药的时候是你出的岔子?” 杜立安听到我的话,手里的动作恍惚定了一下。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只见他干咳了两声,面色有些掩盖不住的难堪。 “没有,我不说了吗,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谁让你最基本的疫苗都不打的。” 说到疫苗,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些不是滋味儿。 “那时候生活这么困难,谁还管得到什么疫苗不疫苗。” 杜立安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突然想到那天他指路我去找关婆婆的店,我看向他:“所以,你那时候知道我要去你妈妈的店里?” 他点点头:“嗯,只是不知道你原来是马学良家的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乌龙而已,他们家有女儿。” 杜立安有些惊讶:“是吗?” “对呀,而且他大女儿挺针对我的。我也能理解,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外人,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你又不是小孩子,有权利拒绝吧。” 他的话让我陷入沉思,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道:“马学良可是我们小时候的偶像,你们同一个行业,对你事业也挺有帮助的吧?” 没太注意杜立安的话中话,我说:“他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但我们俩的板块和理念冲突还蛮大的。” “这怎么说?” “可能因为风格不太一样吧,像你们在北京就会比较喜欢他的电影风格,觉得很燃,他对历史的领悟加上出生环境的影响都倾向你们的审美。像我生在南方,视角不一样,就会比较喜欢梁平道的电影风格。” 他饶有兴致:“你们拍电影还这么讲究?” “那当然了。” 杜立安应付似的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我深聊。 “什么时候能在电影院看到你的作品?” “这个估计还有的熬,恐怕得等到你有了儿子还有着落。” “那我不结婚,岂不是一直看不到你的电影?” 我微微蹙了眉头:“我怎么听着这话是在咒我……” ——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收拾,出门前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师父没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看到家里遍地是灰不得吐血。 我穿上了干妈为我准备的旗袍,整理半天也不知道头发该怎么梳。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无助,干妈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去美容院。 到达的时候只有马一瑞一人在化妆间,干妈带着马一郎马次郎去了别的房间。 她见我进来,先是轻慢的瞅了我一眼,又继续把目光放在了镜子里。待我坐下后,她才开口 “没完了是吧?你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透过镜子向我扫来,她刚刚画好高挑细长的眉毛,配上烟熏眼妆,只是微微一扫,就投射出一种慎人的压迫力。 我身后的化妆师不由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重新帮我随意绑好的头发散开来,重新设计。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吃的是我自己花钱买的粮食,睡的也不是你们家的床板,什么时候赖在你家里了?” 她听完这话,冷笑了一声,嘴角轻轻挑起,眼神同样犀利。 “够伶牙俐齿的,你就是靠这张嘴糊弄我爸的?” “怎么糊弄人是我的本事,会投胎可不是你的本事。” “你——” 这句话成功把马一瑞激怒,她暴跳如雷正要起身,正在她睫毛上动作的化妆师毫无防备就扯到了她的睫毛。 “对不起对不起——” “滚!” 马一瑞吃痛,将一切怒火全都发向了化妆师。 她的化妆师被骂跑后,我身后的化妆师变得胆战心惊,伸到我脸上的刷子也开始哆哆嗦嗦。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微笑了下,说:“您别紧张,我很好招呼。” 这话说完,化妆师更哆嗦了。 马一瑞见状,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这可是你主动惹我的,到时候别怪——” 她话还没说完,两个男孩儿掀开帘子进来了,只得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马次郎看到我的第一时间眼睛都直了,指着我对马一郎说:“哥,你看,我就说她会变脸吧!” 不等我动手,马一郎现在次郎头上敲了一下:“臭小子,别胡说!” 干妈从试衣间出来才真正把我们都看呆了,她本就是南方人,身上有一股温婉的气质,加上她保养的好,紫色的旗袍穿在她什么也不至于庸俗,反而有一种大气的美感。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干妈化了一点底妆,眼睛不用过于修饰配上红唇就已经很美丽了。要是我42岁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老妈,你还是我的老妈吗?”马次郎不可思议的凑过去。 干妈蹲下来掐掐他的脸蛋:“臭小子,你妈你都不认识了是吧!” “妈,您真漂亮!”马一郎也凑过去。 干妈被哄得十分开心,凑过来看我:“唐儿,你好了没啊?” 化妆师在我脸上打完腮红,回过头去:“好了。” 我站起身,造型师把我的头发盘起来梳了发髻在头上,妆容也是搭配裙子的淡妆,还算清秀,和干妈站在一起,镜子里看,就像一对姐妹。 不只是我,造型师们也这么觉得。 “陈老师保养的太好了,你们姐妹俩站在一起都快认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我也不气,微笑的应着,倒是干妈回过头去告诉他:“这是我女儿。” “啊”造型师惊讶着张开嘴,干妈一句话把我、马一郎马次郎和瑞瑞都吓到了。 马一瑞见我们打的火热,拍了拍桌子,走了。 把剩下几人弄得一脸懵逼。 第151章 寿宴 酒店里,干爹一家和马二叔一家在招待客人,我的身份不适合,就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站着。 绝大多数人都是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但和干妈筹备寿宴这几天来,也能从请柬上看到几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得体不到位。 认识的少部分就只有程大哥一家。他父亲今年和干爹差不多岁数,但是显然比干爹还要苍老几分。 程大哥带着父母和她的妻子,走到爷爷身边,奉上一个礼盒给他贺寿,看样子应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莹莹姐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是许晚晚。 师父说她是程大哥妻妹,那看来就是莹莹姐的妹妹,徐一阳的表妹了。莹莹姐正准备带她过来跟我打招呼,马一瑞踩着小高跟就迎过去了 “晚晚,你可来了!” 许晚晚对她也十分亲昵,“eponine,你今天好漂亮!” 马一瑞得意的秀着她的小裙子:“这是我上次在巴黎时装周上买的裙子,拍卖款,好看吧?” 她身上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的小洋裙,本来是可爱的款式,却被她丰盈的身材衬的妖娆。 化妆师把她深邃五官勾勒成欧美妆,还挺洋气。 之前就说过她的五官很深邃,只要妆容和造型选对,一定会很突出。 整体看起来俏皮中带着性感。 相比下来我就清汤寡水多了,不过今天也不是我的主场,低调一点准没错。 许晚晚拉着她的手,一脸恭维:“好看,特别衬你!” “走,我带你去见我爷爷!” 说着马一瑞拉着她走到爷爷面前,看来她昨天说的好朋友是许晚晚。 我怎么就看不懂了,马一瑞不是喜欢程大哥才对莹莹姐百般刁难的嘛,怎么就跟许晚晚处的这么近了? “唐乙,你今天真漂亮。” 莹莹姐的声音把我的目光拉回来,我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莹莹姐,你们来了。” 她还在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我:“你这一身好乖啊,特别文静。” 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羞涩的挠挠脖子。 “确实不错” 程大哥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我朝他看过去。 “大哥您就别打趣我了” “你叫我什么?”程大哥端着一杯香槟,板着脸朝我凑过来,我有些不知所措。 “大,大哥啊,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程大哥拉过莹莹姐:“她管你们家徐一阳叫三叔,管我叫大哥,你给评评理。” 莹莹姐捂着嘴咯吱咯吱笑着。 “要凭什么理?我们也来凑凑热闹。”马一瑞拉着晚晚往我们这边来。 “没什么,跟你妹妹聊天呢” 程大哥回应她,马一瑞因为这句“妹妹”轻蔑一笑,我也被整懵了。 莹莹姐拉过晚晚:“唐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晚晚。” 我冲她点了点头:“许老师。” “诶?你们认识” 莹莹姐拍了下脑袋:“看我糊涂的,你们是同行我都忘了。” 许晚晚骄纵的语气抱怨了一下莹莹姐,把话锋转向我:“唐助理好久不见。” 我礼貌的冲她笑了笑,她朝我走进:“你和steven是什么关系?” 单刀直入,让我一时愣住。 我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师父没跟她说过吗?师徒?情侣?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正发着愁,一个厚重的男高音切进来。 “哈哈,小程头!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程大哥回过头去也十分惊喜:“罗叔!好久不见!还有婶婶,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罗,罗叔?我惊愕的看过去。 这个男人和干爹差不多岁数,但是要显得年轻几岁,尤其是那挺拔的身姿,还有俊朗的眉峰,和师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旁边的妇人倒是要瘦弱一些,深黑色的礼服配上雪白的毛披肩,举手投足十分优雅,看来师父骨子里的气度是随了妈妈。 我跟了师父将近十一年,一直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庭,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了。 “姐,我妈叫你过去。” 马次郎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我看着程大哥的方向一时没注意,不自觉迈了腿,却见马一瑞也一并迈了腿。 面面相觑,马一瑞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 “要不你去?” 我讪讪的把腿收回来,不做声。 她冷哼一声,踏着高跟走开了。 待马一瑞走了之后,见马次郎还在我旁边,我低下头:“怎么了?” “我早上查成绩考了49名,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啊。” 他鼓着脸,一脸傲娇,我习以为常的伸手去捏:“你们班就53个人你考了第49还有脸来跟我邀功?” 马次郎急了,掐着腰,愤愤的抬头瞪我:“我说的是年级49!” “好吧好吧”我赶紧哄着这个小祖宗:“看在你多考一名的份儿上,你早恋的事情我也不揭发。” 马次郎继续气鼓鼓的:“我没有早恋!” 我还想着怎么安抚这个小祖宗,关婆婆一家带着贺礼也进来了。杜立安一身正装,安静的伫立在她身边,关婆婆看到我先是眼前一亮,贺完寿马不停蹄的往我这边来 “合身!”她拉着我来来回回打量着,“真漂亮!立安你说是吧?” 杜立安眼里泛着光,但也没有冒犯的多看,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跟关婆婆说:“嗯” “关姨您来了”干爹往这边凑过来。 关婆婆笑盈盈的接过话:“马老师您好,我们来给老爷子贺个寿。这是我们家老二,叫立安。” 杜立安谦卑的冲干爹拜拜:“马老师。” “挺俊朗的一小伙子!” 干爹拍拍他的肩,然后向关婆婆那边看过去:“关姨,还劳驾您跑一趟,前些天这丫头的事儿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关婆婆依旧喜笑颜开:“不麻烦,我给你们家做了一辈子衣服。看着你哥俩儿长大,老爷子今年也80大寿了,就希望啊,还能接着再给你们做几十年衣裳!”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故交…… 杜立安说从小喜欢看干爹的电影,离偶像这么近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看干爹迎着关婆婆到一旁就坐,我突然有些感慨。不知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我又能不能拍一辈子的电影呢…… 第152章 他的父母 迎完了宾客,干爹和二叔一家围着爷爷坐在一起,看席位不够,我默默的跑到一边跟程大哥一家坐一起了,程大哥一家和师父父母坐一起。我紧紧的挨着莹莹姐,有些拘谨。 开席之前干爹先起身讲了几句场面话,而席面上,程大哥的父亲一直在跟师父的父亲讲着年轻时候住一个院子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三家不只是同住一个院子的关系,在爷爷那一辈还都是一同当兵,拜把子的交情。 师父的爷爷在战场上受了伤,先几位兄弟过世,程大哥的爷爷是百岁归天,也就干爹的父亲独留人世。估计是看到了昔日好友的儿孙满堂,爷爷今晚有些感触,我看他的兴致也不是太高,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是啊,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送走前人活到最后的才是最孤独的吧。 说到程大哥他们小时候的话题,我也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没有我的师父的过去,我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程大哥的父亲有声有色的描绘着他们小时候掏鸟蛋,打架的事情大家都笑的前仰后合。 此时我留意到师父母亲的神色确实若有所思。 讲到一半,程伯伯突然停了,疑惑道:“欸?你们家的罗楠小子呢?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怎么没见着一起来?” 我顿了一下,小心的查看着桌面上大家的神色,程大哥没有表情,罗伯伯倒是黑着脸不作回应,只有罗伯母苦笑着迎上来:“在国外呢,出国好多年了。” “出国?”程伯伯不可思议道:“我不是听说在北京干导演嘛?” 程伯伯话音刚落,罗伯母手突然颤了一下,手里的碗重重的掉在盘子里。罗伯伯见状干咳了两声,继续黑着脸,摆明了不想再谈。 程大哥赶紧出来打圆场:“爸,这个虾味道不错,您快尝尝。” 程伯伯不理会大哥的转移话题,继续一脸愤慨:“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他不是在跟你——” “爸!” 程大哥一声呵斥,那股商场上慎人的气息不自觉释放出来,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被他吓的愣住了。 罗伯母两眼放光的盯着他:“老程,你是有我们家楠楠的消息吗?” 见事态不对,程大哥赶紧打圆场:“今天是给三爷过寿,您老提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罗叔婶婶你们别介意,我爸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有些高兴的过头了。” “宥宵你是不是也知道?” 罗伯母把目光放到程大哥身上,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程大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罗伯伯黑着脸,不怒自威:“坐下。” 罗伯母不理会,径直的往程大哥这边看来。被罗伯伯粗暴的拉下来,见程大哥要说话,严肃的说:“我们不关心那个逆子,谁也不准打听!这种人就应该在牢里关一辈子当初就不该把他弄出来!” 牢里?我瞪大了眼睛,师父,师父坐过牢? 场面陷入了一阵静谧,明明闹哄哄的酒店,却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到。 “两位老哥哥,不让弟弟敬你们一杯?” 干爹浑厚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切宁静。 在座的所有人都迅速反应过来,程伯伯和罗伯伯纷纷站起来,“哈哈哈哈老马,你新电影什么时候上啊?我们还等着给你包场呢!” “哥哥们埋汰我呢么不是,哪儿能让你们包场,到时候我包场请你们看!” 老人们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然后刚刚那场闹剧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掩盖过去。 罗伯伯的态度让我后怕,他那副和师父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让我不禁瞎想,师父在遇到我之前,和家里是能有多大的矛盾?大到十年彼此都不闻不问,大到孩子的近况都不想打听,大到老人身体是否安康也漠不关心。 还有坐牢…… 罗伯母被迫掩盖情绪,看她强颜欢笑,我一阵心酸。这场争执里,又是谁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几位伯伯欢笑着一饮而尽,干爹喝完酒把马一郎马次郎还有瑞瑞都吆喝过来,给他们介绍。马次郎出生的晚,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倒是看到马一瑞惊吓了一下: “瑞瑞都长这么漂亮了?” 马一瑞跟在干爹旁边羞怯的笑着,低头的时候还不忘蔑视的瞟我一眼。我不予回应,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成家了吗瑞瑞?”罗伯伯继续问。 干爹头疼的甩甩手:“结什么婚啊,大女娃一个,舍不得离家!” “你老马有福,儿女成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要是生了个闺女我也乐意养她一辈子!”程伯伯打趣道。 干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见程伯伯说到他心坎上了,正笑的不亦乐乎呢。 我斜眼横扫着整个桌面上的人,程大哥和莹莹姐安安静静的看着几位长辈叙旧,被点到名时也乖巧的应和着。 罗伯母脸上的愁闷让我看的心里难受,生怕一个憋不住就冲上去告诉她罗楠后天就回北京,你见他的话我可以帮忙! 但是我又不敢,只能随便找了个由头跑出来。 师父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骨肉相连,血脉近在咫尺,可是依然能够冷漠的说着不挂念。师父要是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坐在酒店门口的花坛里,环顾了一圈见四周没有人,偷偷摸出一个烟盒。抽到一半,我面前的光亮突然被一个影子罩住。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烟藏起来,抬头看到杜立安在偷笑,我才讪讪的把拿着烟的手放出来。 每次抽烟都被抓包,看来我还真得戒了,万一下次被师父抓到emmmm… 杜立安在我旁边坐下,我看着他,“你吃饱啦?”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种宴席又不是拿来吃饱的。” “也对,我也没吃饱。” “怎么?菜不合胃口?” 我努努嘴:“我想吃黄焖鸡米饭……”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的大笑,让我一时羞赧。 “你怎么出来了?” 他朝我手上的烟示意:“来抓包” “切”我轻嗤:“又不是初中生。” 他吃笑:“别说,你这个样子还挺像个初中生的。” 我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我是初中生你是什么?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 “嗯……”他抬头思索着:“这些都不合我的胃口,我的专业应该是个生物老师。” 我不屑道:“生物老师又不抓违纪。” “生物老师管健康啊!” 他明媚的说着,一手夺过我的烟头掐掉,“生物老师管不了,就只好上报教导主任了!不过还是要尽力管一管的。” 我疑惑的挠着脖子,怎么从黄焖鸡说到老师主任了? “黄焖鸡不是垃圾食品,生物老师允许了!” ??? 打死不跑题? “现在去吗?”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老字号,你相信我,等咱们回来这边还没散呢!” 我将信将疑的跟在他后面。 第153章 公开处刑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我和杜立安,是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小吃店里的?不过当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黄焖鸡上来时这些疑惑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了。 我狼吞虎咽嗦着粉条,汤汁还溅了他一脸,见他眯眼睛,我抱歉的递上纸巾:“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杜立安镇定自若的擦掉汤汁,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我看他白色的衬衫领子也被我溅了不少,赶紧查看自己的衣服,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这些小动作全部都被杜立安看在眼里,我讪讪的搓着鼻子,尴尬傻笑。 想到什么似的,我开口问他:“杜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关婆婆不是还在里面么?” “她拉着她的老姐妹聊得正欢呢,我在旁边反而不自在。” 我会意,重新找话题。 “原来你们家跟干爹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那你小时候就离偶像这么近,岂不是很爽?” 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笑了笑:“我以前压根儿不知道。后来大学毕业了,有一年见到陈老师来我们家取衣服,我才知道我妈原来是他们家的裁缝。我还一直以为我们家就是开布料坊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张大嘴笑着,杜立安也陪着笑。 “你现在比刚刚自在多了。” 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他继续说:“这种场子呆着难受吧” 我细细品着他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人又不可能一辈子自在,大多数能拥有自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说完继续嗦粉,许久不见他回话,我抬起头才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发毛:“怎么了?” “你还挺能忍的。” 他一句话让我没了胃口,我惯性树立起防备状态,用筷子来回戳着碗里的鸡肉,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为什么非要强求自己低头呢?住自己的屋子不好吗?” 他不解的看着我,也终于让我听出他的画外音,所以他之前说干爹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其实是这个意思…… 杜立安也和马一瑞一样呗,觉得我削尖了脑袋要挤进他们那个圈子里,煞费苦心迎合别人的生活。 我轻笑着摇摇头。 所以他们这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姿态,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中伤人。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笑着说“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很多东西不是我能选择的,来什么接什么呗。” 哪怕来的是颗定时炸弹,我也只有咽下的命。 “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阶级斗争,也对你们在意的东西不感兴趣。对我来说,有饭吃,有床睡,我就很满足了。我走到今天,能和马学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能以他干女儿的身份站在他父亲的寿宴上,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我幸运。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份幸运到底会不会带来不幸,现在我明白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用眼神传递着我的不满和无奈。虽然我很庆幸,他说的话比瑞瑞委婉很多,不至于让我下不来台。 他目光闪烁,有些回避,有些尴尬。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把目光放回碗里:“我无所谓。谢谢你带我出来吃东西,我该回去了。出来没带手机,这顿就麻烦你了。” “唐,唐乙……” 没有理会杜立安的挽留,我裹着大衣走回酒店。 我也感觉刚才的反应过于敏感,但是马一瑞对我的态度我尚且可以毫不在意,因为我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对我怎么样,马一郎对我怎么样包括马次郎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全然不在乎。 但干爹和干妈的态度我是十分在意的,今天干妈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我是她女儿,我说不心动完全不可能。 杜立安的态度一下又把我拍回原型。 透过他,我会想,徐一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程大哥是不是也这样想,别人是不是都这样想? 他们是不是碍着师父的面子才给我一丝薄面,而我又仗着干爹的名号拿到多少好处。 又回到了原点。 我站在酒店门口,突然觉得里面那个地方是那么的令人窒息。 一个并不属于我的世界,我在边缘艰难的苟延残喘有什么意义呢? 两天,坚持两天,师父就快回来了。 这么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状态往里走去。 刚进到大堂,干妈就迎出来:“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电话也不接。” “我在周围逛了逛,没带手机。”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有什么好逛的,快来照相了。” 干妈说着就把我往里拖,我一怔,站在原地不动弹。 “怎么了?”干妈不解的看着我。 “我,我就不照了,我帮你们拍吧。” 义女要有义女的自觉,这是我刚刚在来的路上悟出来的道理。 如果不是我的越界,马一瑞不会对我这么大敌意,杜立安也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误解。 不要妄想真的能跟他们成一家人,不要妄想取代马一瑞成为真的女儿,我的家不在这里,而我的家人,他要后天才能回来。 我看着镜头里那一大家子人,突然一切都释然了。 “来,3、2、1,茄子——” 他们其乐融融一家人被我定格在画面里。 “爷爷,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我们家从小大家的一些视频和照片,我请人做成了一个mv,现在就放给您看。” 马一瑞笑盈盈的说完,对着后台打了个手势,周围的灯稍稍暗下来了一点,身后的led屏幕亮起了。 不得不说,马一瑞这份礼物准备的还挺用心的。 视频从她出生开始记录,那时候干爹还是很年轻的样子,怀里的那个婴儿应该就是她。那个时候的奶奶也很年轻,爷爷也很健壮。旁边还有一位女人,眉眼和马一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回头去看干妈,果然,她和一郎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干爹在内。 席上的客人们都被视频中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当镜头给到她妈妈的特写时,也有很多人发出疑问。 “这是谁?” “怎么不见陈晓雪啊?” “嘘,别说话——” 这些议论能传到我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干妈的耳朵里。 只见干妈狠狠的瞪了干爹一眼,但当有人看过去时,还是强忍住了愤怒的情绪,强颜欢笑。 大概十几分钟的视频,对于干妈来说,简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渡过这段时间的,就连我都觉得十分煎熬。 一个黑屏转场,她们的家庭影像落下帷幕。 但是视频并没有结束,黑屏里,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我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这又是谁?” “这是刚刚站在他们家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啊!可她周围的环境,不太像马家。” 对,我身边的环境不是马家,而是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在剧组的画面。 画面里的我,对待每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十分谄媚,甚至还有一些跟男同事勾肩搭背的镜头。 时间来到了我跟着干爹剧组里的画面,然后又是我和师父一起工作的画面。 原本单个画面拎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全部都剪在一起就变成了我从未成年开始,就辗转在剧组各个男同事身边。络绎不绝的男人将我的身份陪衬出一种“靠男人上位”的画面感,以至于到了我和干爹同框的时候,那些画面都变成了我一步一步靠着男人走到了马学良身边。 按梁叔所教授我的“符号”学,人也可以作为一个符号的话,那么“马学良”,无疑是一个时代的符号。 而我处心积虑来到他的身边,则变成了一个信号。 包括我这段时间陪着干妈进出的画面,也全都变了味道。以及和师父的关系,也都变得“不干不净”,严重点来说,是“不伦不类”! “这人怎么这样啊?” “呸!真脏!” “马家怎么会跟这女的扯上关系?” …… 毫无疑问,这就是对我的公开处刑现场。 “现在明白了吗?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回过头看着趴在我耳朵旁边的马一瑞,昏暗的灯光下,她投射出来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 “马一瑞,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你爷爷的寿宴!” 她冷笑了一下,“那又如何,我要让你和那女人颜面扫地,我要让你们全都一败涂地!”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狰狞的面孔,“你疯了。” “罗楠的爸妈就在下面,你猜他们看到了这些会怎么想你?” 我第一时间回过头去看罗伯伯和罗伯母的位置。罗伯母,摒弃了所有的狼狈,依旧十分贪恋的望着屏幕上的一切,生怕错过了师父的每一个画面似的。但是罗伯伯正确领悟到了视频所传递的信息,脸上写满了愤怒、难堪、还有厌恶…… 而他脸上的那些厌恶,好像写进了我的心底里。 “我今天就教教你,会投胎的本事有多大,你要恨啊,就恨你妈不争气,没能让你投个好人家——” “啪!” 来不及思考,我反手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头的声响惊动了小范围的人,马一瑞目瞪口呆的捂着脸:“你敢打我?” “我不止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 我纵身一跳将马一瑞扑在地上,可是我这小小的个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很快,我们两个就撕打到了一起。 尽管落了下风,但我依旧不依不饶,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她撕扯。 她看我不顺眼,怎么弄我都无所谓,为什么要把师父牵扯进来! 与师父十多年来未曾见面的父母,看到他是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罗伯伯听到罗楠两个字厌弃的表情就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了一样,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视频里所看到的这样! 她凭什么?我师父和她没有任何瓜葛,她为什么可以这样陷害他! 我失了理智,马一瑞也同我没有任何区别。 明明来的时候我们都光鲜亮丽,但是现在也都像两只疯狗一样扭打到一起。 第154章 进局子 是我和马一瑞坚持去的派出所。 干爹好说歹说也劝不住,干妈在劝,二叔一家也在劝。 但我们都坚持去派出所解决。 派出所里很冷,我们到的时候刚有几个小姑娘在报手机失窃,我抬头看了看这儿的装饰,跟一般的公检法办公室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了。 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办公室里的人接了个电话,就把我们两个人带到一间小办公室里。走上来一个还算年轻的警员,拿着个本子在我们面前坐下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马一瑞把头一扭,十分傲娇地:“看不出来么?打架!” 警察同志没准儿也是第一次碰到进了派出所还这么刚的人,询问的看了我一眼,我嘲笑的比划了一下,指着自己脑袋瘪了瘪嘴,表示她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打架?” 警察把话锋转向我,正准备说话,马一瑞率先开了口 “看不顺眼!” 对于马一瑞的直爽,警员又再一次有些意外。 “姓名,年龄,籍贯,家庭住址,工作单位。” 说完他像是怕又被马一瑞怼似的,把头转向我:“你先说” “唐乙,22岁,籍贯上海,家庭住址xxxxx,自由职业。” “那你呢?” 马一瑞轻慢里的瞟了眼警察,不紧不慢的说 “马一瑞,30岁,北京人,模特,家庭住址xxxxxx” 警察在纸上把这些全都记在本子上后,把头转向我:“为什么打架?” 我刚要说话,马一瑞迅速接过:“不说了么!看不顺眼!” “问你了么!” 警察终于逮到了怼马一瑞的机会,呵斥完后略有些小得意,再次望向我:“你说!为什么打架?” “看不顺眼”我说。 得到相同两个答案的警察,本能觉得我们不配合,碍着公务在身,也只能好好引导。 “你们俩有仇?” “嗯” “嗯。” 见我们十分默契,警察都不自觉笑了,“什么仇?” “她觉得我要去他们家抢她皇位。” 我看着他迟迟未落下的笔,有些迟疑:“您怎么不写了?” “给我演戏呢是吧还皇位?” 警察瞟了我一眼,另一个警员敲了门带着干爹进来了。 干爹没搭理她,向正在给我们做笔录的警官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两个女娃娃闹矛盾,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警察黑着脸:“你们搁这儿闹什么闹?还报不报警了!” “不报了不报了……” “报!” “报!” 我和马一瑞同时道,说完后又都防备的看着对方。 她指着我,小学生告状似的率先开口:“她先打我的!” 我当仁不让:“她找人跟踪我!还做视频抹黑我!” “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你要不要脸?” “你跟踪你哪儿来的那些视频?” “那是我花钱买的!” “行了!” 警察怒不可遏,“你们当这儿什么地方!我看你们俩也没什么觉悟,进去蹲两天脑子就清醒了!” 干爹一听要进看守所,吓得一阵哆嗦,“警察同志,她们俩就是闹着玩儿的!” “我没闹!” 马一瑞愤愤的说完,我一看没了气势,也不甘示弱,“我也没闹!” “你们俩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干爹也怒了,看我们两个谁也不让谁,瞋目切齿向我走来:“我以为你会比较有分寸!” 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直到他走后,仍然心有余悸。 我和马一瑞果真被关进了看守所,警察同志还不嫌事儿大似的,把我们俩关进了一个屋子。 我坐在拘留所地上里,心有余悸之余,还有些后悔。毕竟我只穿了一件旗袍一件大衣,腿还露着呢。最致命的是没穿袜子,脚底的寒意已经蔓延了全身。 回头看了一眼马一瑞,她比我惨得多,身上也就一条小洋群,胳膊、背和腿都露在外面,头发也都被我抓乱,发胶全都粘成一团。 像个疯婆子。 我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隔间,不知道师父坐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环境。 不过,看干爹刚才的反应,应该对我失望透顶了。 出来混,吃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哪有人能幸运一辈子呢。 两天,还有两天,我在里面呆满两天,洗个澡干干净净的接师父回来。 “喂,你为什么不出去?” 马一瑞哆哆嗦嗦的冲我叫唤。 我白了她一眼:“你没听人家说保释只能直系亲属出面吗?” 马一瑞噎了下,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了。 回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她这么近距离的在一个空间里待那么久。看她可可怜怜的样子,觉得她更讨厌了。 没办法,谁让她长了一张超模脸,平时看起来就又凶又坏。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我反问她。 “出去又要听我爸一顿啰嗦,烦!” 她甩甩手,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我。我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背,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有些小窃喜,起码自己的上身料子够。 在里面呆了大概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接过抬头一看,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还是我和马一瑞第一次达成共识,我们双双都有些绝望…… “要熬不住就叫你爸接你回去啊!” “谁、谁说我熬不住了!”她口是心非的说。 “是要面子活受罪。”我不屑的瞟了她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一瑞一脸八卦的向我凑过来:“不过……你和我二哥关系有那么好么,这么大反应?” “你再敢提刚才的事,我就敢杀了你!” 我迅速朝她投射出一记凶狠的目光,马一瑞意外的吓了一跳,惊险之余又满不在意的说:“至于么……” “你还说!” 我跳过去掐着她的脖子,马一瑞这回真的被吓到了,在劳子里蹲了一小时,体力又有些不支,只能挣扎着叫唤:“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听到召唤,迅速过了来,而且还是带着警棍来的。 我看到那根警棍的第一眼,眼睛都瞪直了,这才迅速把马一瑞放开。 “老实点儿!” 没想到,之前经常被我写进剧本里的一句台词,居然被用在了我自己的头上。 警察走后,马一瑞余惊未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当时就不听许晚晚瞎给我出主意了!” “你说什么?” 我迅速朝她看过去,马一瑞看到我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 “你刚刚说是许晚晚给你出的主意?” “是……是啊” “你什么时候跟许晚晚搞到一起的?” “在瑞士啊……我们在瑞士旅游的时候碰到的,她认识宵哥,我们又都很讨厌许莹莹,所以就——” “她讨厌她姐姐?!”我一时有些震惊,急忙打断了马一瑞的话。 “怎么了?” “你有没有脑子!” 我激动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马一瑞:“你一个三十岁的人了还听风就是雨的,你今天捣乱的可是你亲爷爷的寿宴!” 难怪干爹会说她三十岁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一样,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喂!你谁啊你?凭什么教训我!” 马一瑞的大嗓门成功迎来了警察,只见他拎着棍子又来到我们面前,我们被吓得双双闭了嘴。 警察用警棍在栅栏上敲了两下,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 走后,我依旧沉浸在马一瑞刚刚给我的信息里,怒气未消:“马一瑞,你可真行!刷新了我对30岁女性的iq认知。” 她不甘示弱的冲我扬了扬下巴:“30岁怎么了?年轻了不起啊?” “你之前吓唬我的时候不是挺能么,许晚晚给你出这馊主意你就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她虽有些心虚,但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反正我目的达到了,你和那只狐狸精身败名裂无地自容,我爽了不就行了!” “你现在蹲局子有案底了,爽不爽?” 马一瑞突然噎住了。 “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出去以后我会跟你打官司,告你名誉损坏!” “吓唬谁呢你?跟你多冤枉似的,那些事情你没做过?装什么可怜!” 她的话让我几乎在原地暴走,“你出去真该检查检查智商!我不只要告你,我还要每天去菩萨面前诅咒你,诅咒你结婚也嫁个二婚老头,他闺女儿天天针对你,在你们结婚典礼上放他前妻的照片和视频,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台!” “喂!你这可就过分了啊!” 马一瑞急的面红耳赤,我在原地蹲下,抱着手,横了她一眼。 “我都不惜的说你!” 第155章 我的英雄 时间正在缓慢的流逝。 刚才为我们做笔录的警察背起包一副要下班的样子,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们俩,有人保释!” “谁啊?” “谁啊?” 我和马一瑞异口同声道,说完又嫌弃的望了一眼对方。 “一个姓程的男的。” “程大哥?” “宵哥哥?” 我看了眼马一瑞惊喜的表情,戳了戳她:“你的梦中情人来保释,你出去吗?” 她顺势横了我一眼:“你再胡诌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 马一瑞凶狠的目光被警察同志看在眼里,他耸了耸肩:“看来你们俩还没反思够呢,出去跟那男的说,她们这种情况不允许保释!” 外面的警官得到他的指令,果然往外走了。 警察在我们面前蹲下,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我们和我们的牢房:“你们有钱人真有意思嘿,闹个家庭矛盾也能闹到派出所来,保释还死活不出去,怎么我们这个拘留所里有矿啊?” “您这可就抬举我了,我不是什么有钱人,是他们有钱人要搞我。你们拘留所不仅没有矿,还忒冷。” 我暗戳戳的摸了把手臂,把锅甩给马一瑞。 “冷就出去啊” 我抬头冲他笑笑:“寒冷让人清静。” 警察十分不理解的摇摇头出了去,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看他背着包,应该是要下班。他居高临下盯着我,给我们塞进来两件大衣。 我欣喜的接过:“你们这业务还挺贴心!” “给你就拿着吧,甭贫了。” 说完酷酷的背着双肩公文包出去了。 他走后,我扔了一件衣服给马一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电影里的出入很大,就是一般的办公室。 这让我不免有些失落,这地方平时进也进不来,来了一趟什么也收获不了还怪可惜。 除了三面高墙,就是一面栅栏,师父当然是怎么过的呢?北京尚且能有暖气,上海应该又湿又冷,比这里难受多了吧。 我脑子里想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靠着栅栏坐了一夜。马一瑞在旁边呼噜的声音传来,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第二天那个警察来上班的时候被我吓了一跳。 “哟,我还以为见到鬼了!” 他反应强烈,我这才想起来我脸上还挂着妆。 马一瑞听到声响,迅速起了来,“我受不了了,快给我家里打电话,我写检查,现在就写!” 警察看到马一瑞的脸,更是打了个不小的哆嗦。 马一瑞的妆很浓,这会儿全都晕开了,可以说是十分惨不忍睹了。 警察听她态度积极,把头转向我:“那你呢?” “我不走。” 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疯子!” 马一瑞横了我一眼,在警察开了锁之后迅速跑了出去。 程序走到后,马一瑞临走前还回来看了我一眼:“喂,你真不出去?” “嗯” “你跟谁置气呢?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可怜你!” “又不着你可怜” 我说完,转朝另一边,用背对着她。 马一瑞走后,那位警察又过来了,同样是问我:“为什么不出去?” 见我不说话,他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我: “看来你是成心想进来的,再不说实话我就要怀疑你是间谍进来窃取公关机密了啊!” 他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讪讪的抬头:“您不是说反思清楚了再出去么,我现在还没反思清楚还不行么?” “又有人来保你了。” 诶?我惊讶的抬头,还会有谁?艾瑞克也不在北京啊…… “你们俩可以见一面,见吗?” “那行吧。” 我说着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抬头就看到杜立安被警察引进来了。我一怔。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他。 他表情里写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笑了笑:“在派出所能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杜立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昨天出事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你干什么?”我好笑道。 杜立安目光有些闪烁,一时找不到话来回我。 “谢谢您来看我,这拘留所挺好的,有吃的有暖气,服务可周到了”说完我看到那个警察再往我们这边看,我还朝他伸了伸脖子:“您说是吧!” 那位警察一阵好笑,接了两杯热水给我们递过来:“师哥。” 他俩居然认识?见我惊讶不已,那位警察露出得逞的笑容。 警察走后,杜立安接着说:“你连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愿意找我吗?” 我咕噜咕噜把水喝完,抬头看着他:“真没必要,现在是法制社会,出不了什么事儿。” “唐乙,别任性。” 他突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有些不太自在:“我没任性,谢谢你杜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你说咱们俩也没多大交情,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的话让他噎了噎,他低下头,把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来: “我说过,你的身子我保修,万一你在这里又冻出毛病了怎么办?” “你们做医生的可真够敬业的,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的。小白鼠该有的自觉我心里有数。” 杜立安顿了顿,突然抬起头:“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么?” 他这话说的我莫名其妙,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掰扯一大堆“阶级论”。 我抬头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杜立安走后,那个警察又朝我走过来:“我们局里倒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我知道他在损我,但架不住我脸皮厚啊,我抬头冲他傻笑着:“就当给你们提前过个年了。” “这么多人来保你,为什么不出去?拘留室就这么舒服吗?” “您要不来试试?” 警察吃瘪,没有回我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跟你说啊,你这次不出去,可就要等到拘留期满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他却还是疑惑:“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出去?” 他再三提问,我刚想用之前的理由糊弄,看他表情严肃,又不敢瞎扯了。 万一人家真把我当间谍处理了怎么办? 我趴在栏杆上,冰冷的铁器透过脸颊直达心脏。想了许久,我说: “我的英雄还没有来。” 第156章 什么都不问 我已经逐渐适应了拘留所里的温度,哪怕是再冰冷都已经能凑合着靠在墙上打盹儿。脸上的妆容想必已经全花了,我没有镜子,没有手机,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样。 又一个黑夜过去,中午的时候警察吃完饭回来给我带了个小面包和一袋牛奶,我没有胃口,趴在栅栏上一动不动。 晚上就满48小时了。 说不上跟谁置气,我执意留在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和马一瑞不相上下。 我也怕出去要面对那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面对大家的质问,面对干爹一家也许是指控,也许是内疚的情绪。 以及干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唐乙,又有人来找你了!” 警察无奈的看着我,想必他也很无语。 “谁啊?” “姓罗。”他揉着脑袋头疼的说 “谁?”我一惊。 “姓罗,你见吗?” “见见见,快带我出去!”我迫不及待的催促他开锁。 “前几回怎么不见你这么热情?”他开着铁门,碎碎念。 “我的英雄来了!” 飞快跑出拘留室,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我送他的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和白衬衫,头发剪得很短,一双英伦高帮鞋看起来十分干练。他眉宇间满是阴霾,看到我时眼睛红红的,应该在外面被冻的不轻。 他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我走来,身上是窗户洒在他肩上暖黄色的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逆光把他的轮廓修饰的十分锋利。 他用大衣把我罩住,原来这件大衣真的有这么大,大到可以把我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一边裹,一边生气的说:“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手臂都被他裹进衣服里,像一只黑黑的大扑棱蛾子,撅着嘴,说:“家里不太平,哪里都不安全,我就在这里等你。这里安全,就是冷了点儿。” 说完我听见一声轻笑,转过头时看到那个警察正捂着嘴看着我们,见我们看他,赶紧放下手,换上一脸严肃:“你们可以走了,回去记得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们可能随时会走访,留的地址和电话都是有用的吧?” 师父从裹在我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联系我就好。” 警察接过名片时有些将信将疑:“您是?” “她的监护人。” —— 师父上车时一直在接电话,挂掉几个后终于烦躁了,撵了雷杰下车去公司处理公事,然后抱着我继续往家里去。 我窝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他这次回来有些变化。白了一些,棱角又更分明了,眉峰和鹿眼还是以前那样,但是总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他低头盯着我。 “你真的是我师父吗?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说着我掏出手来在他的脸上扣了扣,看看是不真的哪里不一样。 师父握着我的手,僵了一下:“怎么这么冰?瞧你小脸儿脏的!” 他搓搓我的脸,搓出了一手的粉底。 “我两天没洗脸了”委屈道。 “咦——” 师父嫌弃的砸吧嘴,手指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蹭出两道白白的痕迹:“那也没刷牙没洗澡咯?” “我可是来坐牢的,你以为来度假啊?” “那不行,这件衣服可贵,不好洗!” 师父说着就要来剥我身上的外套。 “我就穿我就穿!” 我耍赖似的在他身上打滚,不让他的手碰到开关。 师父掏了两下就不动作了,隔着衣服把我抱在腿上,把露在外面的脚也用衣服罩住。 洗完澡时师父正在厨房煮东西,我裹着厚厚的袍子凑到他旁边,“你在煮什么?” “豆腐汤,雷杰跟我说出狱要喝点豆腐汤去去晦气”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当我去坐牢了?” “少废话,快给我喝了,一滴都不准剩!” 说完给我乘了一碗,吹了两下把碗塞到我手里。我捧着碗把热汤喝完,身上暖了许多。 “好喝吗?” 我砸吧砸吧嘴,皱着眉头:“太素了,你油都不给我放,小气吧啦的。” “还敢给我挑?” 我转过身去,又盛了一碗,虽然不好喝吧,但是热热的喝了身体还是挺舒服的。 师父靠上来从后面搂着我,将我的后背和他前胸紧紧的贴在一起,他下巴放在我头顶来回磨沙着:“你没事就好。” 我突然心里一酸,这几天,被冤枉我也没有哭,进拘留所我也没有哭,被打也没有哭,就是这一瞬间,蛰伏许久的委屈全都席卷而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那份安全感。 没有爱的孩子是不配软弱的,他们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活着,可一旦有了一点点,所有伪装的设防都会悉数崩塌。 我放下东西,回过身去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毛衣里。 见我不说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委屈了?” “嗯。” 我闷闷的说,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埋进了他的毛衣里。 “是师父不好,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师父把我拉开,见我鼻涕眼泪挂了一脸,哭笑不得,粗粝的手指在我脸上磨沙着擦掉那些东西后,吻住我。 我贪恋的锁着他,他在我的嘴里来回扫荡,一直吮吸。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他舔过我的泪珠与我共享这份咸涩的滋味。 突然冒出了一种念头,我还想要更多更多,于是抽出手来搭在他的肩上,勾下他的脖颈捧着他的脸。 师父十分配合,他弓下身子把我抱到一帮的案桌上,吻得越来越急促。 我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砰砰而跳的心脏。我紧紧的贴上去索要着他身上的温度,他不时的磨沙让我身上起了战栗,不自觉发出嘤呀的声音。 刚为我喉咙里的音节感到羞赧,师父突然僵住了,他就像动作定格一样。 “师父?” “别动。” 他突然浑厚的怒吼,像是一只成年豹子的隐忍,我被吓的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师父才抬起头,眼神很复杂但语气却依旧轻柔: “没事了。” 他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隔着被子抱了我一会儿:“你好好睡一觉,这些事情我来解决。等你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从一只黑扑棱蛾子又蜕化成了一只白扑棱蛾子,挪啊挪,挪到他下巴低下,把头埋进去,若有所思。 师父一点一点的搓着我的发丝,低下头:“还有话说?” 我对上他的下巴:“有两件,不过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做好心理准备。” 师父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在旁边躺下:“我们家姑奶奶又给我找事情做了?” 我挪到他身上压着,不停的给他灌鸡汤:“万里长z才刚起步,同志你还得努力啊!” 师父把手放到我背上,拥着我:“说吧。” “第一件事,我被跟踪了,感觉之前有在杭州见过这个人。” 师父的脸色骤然变黑,抱着我坐起来,反应了好一会儿:“什么时候的事?” “元旦那几天,他们有两个人,一个高瘦,一个矮瘦。跟了我和干妈的车。干妈和李叔下车后他们一直在后面按喇叭,然后就直接撞上来了。干爹说他们是想确认我的身份,最奇怪的是,他们偷拍的东西最后通过许晚晚的手到了马一瑞手里!师父……你知道他们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瘦的那个人从师父的房间出来过。 “你受伤了吗?之前为什么不说!” 师父有些严厉,我被吓了一跳。 “一点小伤,跟你说不也是干着急嘛,你人又不在。” 见我一脸委屈,师父表情才缓和下来。 “好了好了,我只是怕你出事情。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找人去查。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师父掐着我的鼻子,我躲开他的手,“知道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们都只会说让我不要乱跑,我是跑马拉松的吗这么爱跑?” “还会贫嘴?看来影响不大。” 我不服气的努努嘴。 “第二件事呢?我希望情节能比这个好一点……”师父一脸后怕的摸着他的胸脯。 我讪讪的笑着:“可能,你愿望要落空了……” “怎么?你不会还被绑架了吧?”他阴冷的凑过来。 我不以为然道:“局子都进过了,绑架算什么。”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快说,什么事儿!” “额……” 我挠挠脖子,有些难以启齿 “我在寿宴上见到……你爸妈了……而且……他们看到你不好的东西……不过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跟他们说!他们也不认识我,真的,我发誓!” 说着为了以证清白似的,我竖起四根手指对着窗外,正襟危坐。 师父先是一顿,讪讪的把我的手掌放下来:“有什么好发誓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我看他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其实应该猜得到吧……自从把我送到干爹身边,他就已经料到了会和他们再有交集。 “师父……”我看着他为难的脸,支支吾吾。 他斜眼看过来:“有什么想问的?” 我看他哭丧着个脸,就算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也不忍心问出口。 刷的一下抱住他:“不问不问,我什么都不问。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们关系怎么样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师父,是我爱着的人,也是宠我爱我的人。 你如果众叛亲离,我就陪你众叛亲离,你如果支离破碎,我就陪你支离破碎。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知道了。 第157章 管管你们家汉子 睡到傍晚时,我被手机响铃吵醒。师父还安安稳稳的睡在旁边,刚想闹个脾气,一听这个铃声不对,这明明就是我的手机。 我越过他去拿,正准备偷摸出去接,被师父一把拉住,往他怀里按。我只好窝在被子里接了杜立安的电话。 “喂?杜大哥?” “唐乙,严森跟我说你已经回去了?” “严森??” “啊就是我那个师弟。” “哦,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杜大哥电话那边说着,我感觉身边有股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师父黑着个脸死死的盯着我。 三两下把他打发了挂断电话,师父眯着眼睛,带着危险:“谁?” “给我做衣服的关婆婆儿子,见过几次。” “非得让我把你关在家里才肯让我省心是吧?还做衣服,你怎么不织布呢,你织布他耕田,还挺配!”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 我推推他:“我们又不熟,而且人家本地人,你当人看得上我啊?” “什么本地人外地人,你上哪儿弄这一套一套的。” 我不屑的努努嘴:“他和马一瑞就这德性啊。” 见师父不说话,我坏笑着凑上去:“师父,你刚是不是在吃醋?” 他躲过我的目光,眼睛看向另一边:“你少给我贫,本来想给你带个好消息,今天你接连给我泼了几盆儿凉水我又不想讲了。” “什么好消息?” “想知道?” 嗯嗯嗯,乖巧的点头。 师父两眼一横,无视我的期盼:“先晾你几天,起床,吃饭!” —— 也不知道我们俩是什么夜行侠,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可当我在火锅店门口看到程大哥的时候噎了一口水,遇上道友了。 程大哥打趣的望着我:“哟,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拘留所的地暖比外面要热一点儿呢。” 我腹诽:怎么我进拘留所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全都不当回事儿啊,姐们儿现在也是有案底的人了好吧,看不起谁啊! 程大哥看着一路熙熙攘攘的饭店,担心衣服挂到周围的桌面儿上,没走一步都小心的挪动着。走了两步,他回头对我说:“我说请我们大功臣吃饭,你师父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师父推着我往前:“没办法,有人就爱吃这个。” 程大哥瞟了一眼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看师父又是为我涮肉,又是为我盛汤,就差没把东西嚼碎了喂我,程大哥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我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师父一副漫不经意的表情:“你看到的关系。” 程大哥笑的十分诡谲,抢走了师父正在涮着的鸭肠,我气冲冲:“那是我的!” 师父迅速从他碟子里夹回来:“对不住啊哥,这一盘都是你的,但是这块你不能动!” 说着把鸭肠放回我的碟子里,我赌气的把他拨到师父那边:“他蘸底有蒜,我不吃!” 程大哥见状捂着眼睛仰天长啸:“你们俩还真他妈辣眼睛!” 我摇头晃脑,一副你要不乐意拉个人来陪你秀的表情。 程大哥摆出吃了一嘴苍蝇的表情,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上次说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师父头疼的揉着脑袋:“我的大老板,工作的事情明天再汇报行吗?我好不容易休息,跟你吃饭已经够委屈了!” 程大哥伸手指着我的师父的方向,把头转向我:“瞅瞅、瞅瞅!管管你们家汉子!” 我正视这个严肃的话题,把头转向师父:“师父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吧?咱们明天也休您看怎么样?” “嘿!我怎么寻思着我是来找罪受的呢?”程大哥在一旁暴跳如雷。 我抬起头:“您有这个觉悟还不晚。” “行吧,不聊工作咱聊点儿别的” 程大哥说着诡谲的看着我,对师父说:“你出差这段时间,这边可热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 感知到他要说我的事情,我赶紧打住:“别别别,咱们还是聊工作吧,工作挺好一孩子,咱们多聊聊!” 程大哥不屑的白了我一眼:“丫头,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啊?” 我惊讶的抬头,他也惊讶的看着我,急忙把嘴里的骨头吐了:“你捅这么大篓子就没想过善后?” “哪里是我捅的篓子,祸都是马一瑞一个人闯的好吧?”我不服气的说。 “人家不过是想让你出出丑,你倒好,打架?还打到警察局去了,你还真指望马叔能帮理不帮亲出面维护你?” 其实干爹本来就是个正直的人,马一瑞搞这出他一定也是觉得给他蒙羞的。但要说到帮我出面……我还是不要做过多的奢求吧。 “我不用谁帮我出面,公道自在人心,再说了,她打我的份儿也不少!” 我说完感觉师父的身子一晃,程大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我,对师父说:“瞧你给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师父没应他,把头转向我:“她打你了?” 眼见着师父脑袋上那股怒火就要烧起,我赶紧上去将它扑灭:“不严重不严重,我只是奇怪,马一瑞发的什么疯,我以前从来也没招过她,她就这么坏!” 其实发疯的人是许晚晚,马一瑞只是被当枪使了。碍着程大哥和她的关系,我没敢说出口而已。这话要真说出来了,还真的不知道会是谁帮谁。 程大哥十分意外:“不是,我的小姑奶奶,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师父横了他一眼:“别瞎喊,姑奶奶也是你能叫的!” 我的关注点和他们大不相同,只是奇怪的问:“知道什么?” 程大哥白了师父一眼:“边儿去!” 然后朝我凑过来:“你师父给你认这个干爹招了多少仇家他没跟你说?” “我知道,马一瑞啊,除了她还有谁会在意这个!” “啧啧啧啧”程大哥一脸嫌弃:“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向师父,他淡定的把我的头推回来:“吓唬你呢,别搭理他。” “你们俩就可劲儿折腾吧,我看最后谁弄死谁!”程大哥瘪瘪嘴,低下头吃饭不再说话。 但他的话一直梗在我的心头,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因为我得罪了谁?这些难题一直困扰着我。 我嘴上豁达,但心里总难做到不闻不问。 第158章 当闺女宠着 吃完饭,师父掏出了从纽约给程大哥带的红酒,程大哥笑的合不拢嘴,邀我们上他家一起品尝,师父也没有拒绝,带着我上了程大哥的车。 我是第一次进程宥宵家里,他家住的比较远,我们硬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这平时上班得多不方便啊。 正疑惑着,可当我看到他们家房子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财阀不愧是财阀,他们家估计得有500多平吧,游泳池是没见到,可光门口那个花园就够我艳羡的。住这么大房子他是要在里面办运动会吗? 我擦了擦一嘴的哈喇子,问他:“程大哥,你这房子的多贵啊?” 程大哥不足挂齿的皱着眉:“8000多万吧” 八,八千多万……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师父向我抛来一副“瞧你这德行”的表情。 我、我人穷志短不长见识还不行么??? 莹莹姐听到车的声音笑盈盈的跑出来,许晚晚披着小披肩站在她旁边,看着莹莹姐把我们引进门:“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很冷的。” 和马一瑞的“监狱共患难”,虽然不至于说和解,但起码我对她不是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在她说出许晚晚是主谋后,我看许晚晚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莹莹姐说着过来挽着我的手,把我拽进屋。 一进到屋里,我这份艳羡再也收敛不住,他们家外面虽然看起来和一般的别墅风格没有区别,但里面是欧式宫廷的装修风格,还真他娘的像住在皇宫里一样。 师父走进门看到我的表情十分头疼:“赶紧给我收起你那副小财迷的样子,尽给我丢人!” 程大哥紧跟其后:“怎么?看上我们家房子了?” 我摇头摆尾道:“不不不,您这个太豪了,扛不住扛不住!” 程大哥笑着把酒递给莹莹姐,带着我和师父在客厅坐下。 想到什么似的,师父环顾了一下四周:“程伯伯不在吗?” 程大哥从酒柜拿出几个杯子过来:“他跟我妈折腾不动,住市区呢。今天跟罗伯伯罗伯母去天津看展了。” 我看到那个酒柜,又嫉妒了…… “他们兴致倒是不错”师父说着在沙发上靠下。 “老人嘛,也就这几年可以享受享受了。说到这个——” 程大哥到沙发另一头坐下:“你真不准备给你妈打个电话?她那天可是抓着我问了好久,我都看不下去了,差点没忍住。” 我小心查看着师父的表情,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我妈心里藏不住事情,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在我爸面前肯定要露馅,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各过各的日子吧,这样挺好的。” 程大哥表情复杂,指着他回过头来跟我说:“你这位师父,心可真狠!” 我讪讪的笑着,搭不上话。见我坐立不安,师父回过头来看我:“坐不住了?” 我一怔,做不出表情来,师父把我拉过去,让我蹲到他旁边。 这是我地震之后就形成的坏习惯,可能是在废墟里坐了太久的原因,当时身边又都是砖砾碎片动弹不了,腿也被东西压着。 出来以后我只要一坐久了就不舒服,隔个一段时间就会想要蹲着,要不就是盘腿坐,总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的就是我了。 除此之外,那段时间其实有一阵震后恐惧症,但凡有人在旁边抖腿我都会害怕。 师父也一直惯着我,不让我改,久而久之就形成习惯了。 但是这会儿在别人家里,怕是不太合适吧…… 看出我脸上的迟疑,师父安抚的拍拍我:“没事,程大哥和嫂子都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你之前还让我防着他== 怎么我总结下来,只有你不让防的徐一阳最后对人家敌意最大呢?? 莹莹姐和许晚晚正端着开好的酒和水果过来,我不经意打量着许晚晚,她面对我时十分坦然,如果不是马一瑞亲口告诉我,我还真的不能把这件事和她扯上关联。 之前还真是小瞧她了,专业的演员就是不一样。 这么想着,我看向莹莹姐的眼神也带了些许怜惜。 她对许晚晚这么好,怎么会想的到人家背地里会讨厌她。 不过这也可能是许晚晚为了接近马一瑞随口找的说辞,任何信息都没有定论。 “罗楠你对唐乙可真好,像亲闺女似的宠着。” 师父抬头迎上莹莹姐:“嫂子你们也生个女儿宠不就行了。” “我才不生女儿呢” 莹莹姐故作负气的在程大哥旁边坐下:“要是生了女儿他可不得了,到时候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莹莹姐吃醋的表情让我想到,干爹也特别喜欢女儿,怎么他们一院子的男人都这么喜欢女儿,这种大家庭不都希望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吗? 像是看出来我心中的疑问,程大哥凑过来:“知道为什么吗?” 我讪讪的摇头,程大哥接着说: “我们院儿里爷爷都是当兵的,父亲那辈就算最后不留军队也要被送去部队操练,我们当然也逃不过了!从小管的那叫一个严格,在家吃饭睡觉都按部队管理,没人权啊!”程大哥仰天长啸道。 师父也苦笑着接他的话:“可不是么,小时候就羡慕瑞瑞,整个院儿的人都宠她,不光大人宠,非得让我们也事事让着,我跟你程大哥童年那叫一个苦逼!” “当时就想,我妈怎么不把我生成个女孩儿呢。也难怪瑞瑞被惯成这个脾气了!马叔家还好,在他那一辈就从艺了,你别说,雪姨嫁进去以后他们家氛围好多了。” 我一想,程大哥他爸后来不也从艺了么?不过电影集团的话…严格来说应该是文化圈,从政比较确切。 师父接过他的话:“马叔对咱们几个影响还是挺大的。” “可不么,要不是他坚持考戏剧学院,咱们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儿!你不是纳闷儿我后来为什么投影视么” 程大哥看向莹莹姐:“那会儿每天被军事化管理,高中毕业还要先去当兵才能回来读大学!整个院儿也就马叔干的电影是他妈人能过得生活” 说着说着又把头转向师父:“你们家那会儿早搬上海了,就我他娘的苦逼。我当时就想,不行,我过得这么憋屈,以后生了个儿子也要像小时候我爸操练我似的操练操练他解解气,但是又觉得吧,我这个思维太病态了,还是生个女儿捧手心里宠着吧,让我没过过的生活全让她享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大哥这一番痛彻心扉的领悟惹得我们纷纷大笑,笑着笑着我看莹莹姐表情有些不太对,估计有些耿耿于怀自己没怀上的遗憾。 许晚晚捂着嘴笑完偷偷抿了一小口酒往我们这边看过来:“那楠哥应该也很喜欢女儿吧?” 师父听完只是一怔,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端起酒杯把表情藏在后面。 我心里却不自觉打起鼓来。 许晚晚看师父的眼神…… 程大哥见师父不作答,缓和气氛的接过话:“他当爹当的足够了!” 说完打趣的望着我,我一阵羞赧,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哟,还敢瞪我!”程大哥指着我看着师父:“管管你们家小丫头!” 师父居高临下拍拍我的头顶:“瞪得好!” 奖励似的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樱桃,等我吃完还伸手把我嘴里的核儿接住扔到垃圾桶里。 程大哥又一次仰天长啸,往莹莹姐那边扑过去:“老婆,他们俩辣我眼睛!” 莹莹姐推推他:“你活该!” 说完后,莹莹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许晚晚的脸色也十分复杂。 第159章 我以为的光明 大家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师父跟着程大哥进书房里谈事情,只剩我和莹莹两姐妹在客厅里。 莹莹姐端着甜点坐到我旁边:“上次和一阳吃饭说到你了,我听他说你喜欢吃火锅,下次有时间约你来家里吃火锅?” “好啊” 我一口应下后又有些疑惑,莹莹姐怎么总爱跟我说徐一阳,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么?说到徐一阳,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徐老师最近在干什么?” “一直休息着,今年宥宵是走不开了,我们过几天准备回重庆过年。” 莹莹姐不说,我都快忘了徐一阳老家是重庆的,离四川也挺近。 聊了一会儿,她突然心事重重的看着我:“唐乙,在拘留所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还行吧,也没吃什么苦头,警察们人都挺好的。” “我知道这事儿我不适合掺和,但你还是找机会劝劝罗楠。老人家年纪都一大把了,当孩子的怎么能跟父母结怨呢。那天罗伯母哭成那个样子,我看着都心酸。你也别怪我多话,只是我家里父母也老了,我和晚晚都不在身边,看到罗伯母这个样子,就想起我妈妈来——” “姐!”莹莹姐说到一半被许晚晚打断:“你说这些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 莹莹姐回过头去呵斥了一句,许晚晚一脸着急 “这是人家的家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最好给我收敛一点,别给你姐夫添麻烦!” 莹莹姐突变严肃的表情把我都吓得够踉跄,别说许晚晚了。 只见许晚晚着急的跺了跺脚,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我看向莹莹姐“莹莹姐,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也是听你程大哥说的,说罗楠上大学的时候不知道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他爸爸又是给他找心理医生又是要送他去坐牢的,还找了个由头真的把他送进看守所里了。后来两边就决裂了,罗伯伯真当没这个儿子似的。可他们男人哪儿懂女人的心思呢,好说他也是罗伯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家里的独子。那天罗伯母看了视频,背着罗伯伯来我们家里问宥宵是不是知道罗楠在哪儿,哭得都快断气了,我看着是真心疼!” 我瞠目结舌,说不上话来。 心理医生,还有看守所。 那个时候师父也就二十出头吧,跟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我进拘留所都进的这么委屈,别说师父还是被父亲陷害的了…… “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宥宵的劝。我想着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的话他多少能听进去一点。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母亲想想吧。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亲情婚姻都一样。他能和家里重修旧好,你们将来的路子也好走一些。你别怪我多嘴啊。” 莹莹姐说完就给我递了一张名片,我看着上面用银色的丝边勾勒出来的几个大字,只觉得烫手。 “不会,谢谢你跟我讲这些,我记住了。” —— 和师父从程大哥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我心里挂念着莹莹姐的事情,有些郁郁寡欢,把头转向窗外,安静的看着外面。 “想什么呢?” 师父的声音从旁边飘来,我顿了一下,感觉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在问我想什么,可我却对师父一无所知。就连他发生过这么大的变故,他在外面打拼遭受的磨难,我都从来没有了解过。 我把他当我的山,当成我的英雄,觉得他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山的背后原来有一个这么大的裂缝,英雄也有童年的悲惨,这一切让我无所遁形。 我以为的光明其实是因为他替我挡住了所有的黑暗。 师父并不是那么强壮,他也会脆弱,也会伤心,可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关心过。 我回头看着师父越发接近成熟的男人线条,不禁在想,他是用了多久才修炼成了现在这副无坚不摧的模样。 “你是不是想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骗我的好消息?” 师父朝我这边凑过来,吊儿郎当的坏笑着。他不说我都快忘了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没给我呢。 “是什么好消息?”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把脸凑到我面前,越发奸诈的坏笑,呼吸全都喷在我脸上,我小脸一热,害羞的往后面躲,十分傲娇的把头移开: “爱说不说。” 师父迅速凑过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你不乐意听我非要说,你不是想要大房子么?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带你去看房。” “诶?”我被吸引过来:“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 “唔……我在纽约中彩票了。” “切” 我白了他一眼,但是又一阵心虚,明明是我说要给他买大房子的…… 心里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的说不上什么味道。 见我发呆,师父掐着我的脸:“不是你嚷嚷着要买房吗?一天天的惦记人家的房子,怎么现在给你买了你还不乐意?” 我躲开师父的手:“没有不开心。” “那你哭丧着个脸给谁看?” 因为所有事情都让你做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想了想,我凑到师父旁边:“师父,那我给你买辆车吧,你每次都用公司的车也不方便,也该有自己的车了,我现在有两百多万,咱们低调一点,就不买程大哥那种了,有轮儿,能代步就行。” “你怎么这么有钱?” 师父的关注点可以说跟我一模一样了,难怪我是他教出来的。 我偷笑道:“之前拍干爹那个片子还剩下一百多万他全给我了,加上之前的积蓄,能有个两百万。” 余下的那几十万被我用来投保了,不过这些我并不准备跟他说。 师父显然并不感冒:“我要用车自己会买。” 我赶紧凑上去:“你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不行么?” “你就这么点儿小金库,全给我买车了自己不过日子?” “反正有你养着我怕什么。” 师父低头想了一下:“也对,养你还是很造钱的,等你以后要拍电影什么的,那点儿小金库压根儿不顶事儿,还不如给咱买辆车呢。” “那咱们得抱好程大哥这只大腿,以后拍电影让他出钱!” “就你鸡贼!” 我暗暗的攥紧衣服口袋里的名片,心情沉重的对他笑了笑。 第160章 分寸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和师父就去了车行看车。看到一半,师父被工作电话叫走了,我正准备喊方闻过来陪我,掏出手机才看到有干爹的未接电话。 我心里突然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给他回过去了。 干爹打电话来的起因不出我所料的话就是那张法院传票。 那天师父问我准备怎么反击,我说到想起诉她,然后,法院传票就送过去了。 虽有些惊讶师父的办事效率,可我并不是真的要起诉马一瑞,我出来后几次想和她约见聊许晚晚的事情,她却都闭门不见,没办法我只能用起诉来吓吓她。 毕竟我们俩也是一起蹲过劳子的战友,就算看着干爹一家的面子我也不能真的起诉她吧。 再再说了,就一个名誉权的案子,又掀不起什么风浪。师父都跟我说了,干爹后来找人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根本没人再传。我要起诉成功,也得真正造成了不良影响才行啊! 和干爹约在外面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我还是第一次和干爹在这种场合会见。到干爹面前坐下时,看到他一脸的阴郁,我突然悬起了一颗心。 见我坐下,干爹也不打马虎眼儿,直入主题,“这两天委屈你了。” 可不知为何,我鼻头突然一酸,看着干爹一把年纪,又是高高在上的人,这样为了儿女不惜舍身为她擦屁股,有点感觉自己的固执是不是太过火了。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干爹接着说,“我知道是瑞瑞对不起你,你来我们家也有两年了,不说别的,我和你干妈是真心实意的对你。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把事情解决了,我老头子不爱说空话,你怎么想的给我一句话就行。” 干爹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干爹,您要这样纵容马一瑞一辈子么?”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你们的家事我就不评论了,我很感谢您和干妈这两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您的器重,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是非得求点什么说法,这点儿数我心里还是有的。可如果就这么放过她她以后只会更嚣张,希望能给她长个教训吧。” “说吧”干爹把眼镜重新戴上:“要什么?钱还是资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干爹……” “张艺谋有部电影年后开机——” “干爹!” 他置若罔闻,继续说着他的,“陈凯歌6月份的时候也有一部大制作,筹备了6年——” “马老师!”我把他叫住,苦笑了两声:“您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孩子啊”干爹倒是镇定自若:“你是个好孩子,心里也该有点分寸。” 分寸? 我苦笑了两声,说不上话来。 也是,我这种行为无疑就是以卵击石,公不公道的,我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这几年,从来也就没轮到过我讨公道,现在就连那一丝丝干爹能帮理不帮亲的奢求都被浇灭。马一瑞有干爹擦屁股,如果我一昧的求公道,最后不也是轮到师父给我擦屁股,到头来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可是,干爹这么聪明,我布的局有多大破绽他看不出来吗? 除非他…… 相信了马一瑞视频上的内容。 这个推论一出来,再次回想干爹的话就都合理了。 合理到让我感觉仿佛致命一击。 所以他说的分寸,是这个意思? 我抬头苦笑,隔着落地窗户,直面洒在脸上的阳光也变得格外刺眼。 “我并不是真的要起诉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说完我起身就准备走。 他把我叫住,继续说:“该补偿你的我会补偿,刚刚跟你说的那些东西你都可以拿。” “不用了。” 就不脏你的人脉圈了。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馆。刚走出大门,干爹风风火火的在我身后跑出来,直接越过我往前跑去。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着急就追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干爹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说:“没你的事。” —— 从咖啡馆出来,我又继续回到了车行,刚刚销售给我推荐了好几款车型,我听他讲性能一句话也听不懂,只知道哪些好看哪些不好看,先把好看的归了类,到时候再让师父从好看的当中选性能。 却在车行里接到了莹莹姐的电话,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来电感到莫名其妙。按理说,我和莹莹姐的交集也仅限于师父与程大哥的交集吧。 按照莹莹姐的指示来到商场,我还是未能从这份疑惑中走出来。她正在一家大牌服装店里试衣服,看到我时面带笑容,有些惊喜。 “唐乙,快过来。” 我冲她笑了笑,走上前:“莹莹姐。” “我叫晚晚来陪我逛街,可是她今天有采访。就只能找你了,没耽误你事儿吧?”她在镜子面前一边比划着一边回过头来跟我说。 许晚晚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条件反射的一怔。 “莹莹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儿?你问呐” 莹莹姐的精力全都在镜子里,连头也不抬一下。 我凑到她跟前,继续说道:“你在寿宴上看了那些视频,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吗?” “啊?”莹莹姐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您别光顾着笑啊,还没回答我呢!” 见我急了,莹莹姐拉着我撑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又笑了一会儿才说:“打死我都不信!” “为什么?” “你这双眼睛啊,干净的跟矿泉水似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再说了,你是在罗楠身边长大的,就算我不相信罗楠,我还能不相信宥宵的眼光?” 莹莹姐笃定的语气虽然充满了肯定和赞美,但却让我更加忧虑了。 我和她所见不过几面,她都愿意相信我。 可是干爹…… 我在他跟前卖命,即使只有两个年头,可他居然愿意相信这个充满疑点的视频。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干了这么多年电影,怎么会不知道剪辑会扰乱事实真相。 如果不是他早就对我心存芥蒂,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来怀疑我。 可要说他早就对我有隔阂,他又愿意放手让我打着他的名号拍短片。 我越来越疑惑,他否定的,到底是我的什么? “想什么呢?”莹莹姐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 “本来是想约你和一阳一起吃饭的,马家的奶奶今天又住院了,晚上我还得陪着婆婆去探望。” “奶奶住院了?!” 我惊讶的接过话,莹莹姐把目光转向我:“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干爹今天也没说……” 话到嘴边,我突然想起干爹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样子,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奶奶严重吗?”我看向莹莹姐。 “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如果很严重的话应该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莹莹姐说完,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第161章 有事唐乙姐 晚上回家时,我在家门口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抬头就看到马一郎着急忙慌的样子:“跟我走!”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奶奶现在在医院,吵吵着要见你。” 被他拖着走了两步,我回过神来才赶紧把他推开:“你们一家子不是在吗?” 马一郎急出一头汗:“可奶奶只见你,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干笑了下:“奶奶不是要见我,是要见瑞瑞吧,你们叫马一瑞过去不就完了么?” “你少废话,要是马一瑞顶事儿我来找你干什么” 马一郎说着就要把我拖上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推开了。 “马一郎,你们家的事儿我真管不着,你们让马一瑞过去肯定比我管用——” “瑞瑞不是马一瑞!” 马一郎急忙打断我,我被他吓到愣住。 瑞瑞不是马一瑞,那是谁? 我还懵着,马一郎向我逼近:“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也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奶奶情况紧急,让你做点事儿不过分吧?” “马一郎你会不会讲话?求人办事就是这种态度么?” “行,算你狠!” 他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他走了之后,我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瑞瑞不是马一瑞?那马一瑞是谁? 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难道那个牙尖嘴利让我心里要有逼数不要越界的女人,那个飞扬跋扈跟我一起进了看守所后又悻悻的跑出来的女人,不是干爹的女儿?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而且看样子,不仅仅是我不知情,连师父和程大哥也并不知情,他们还能平淡自如的回忆小时候,说起瑞瑞的时候神态和语言都不像是编的。 那瑞瑞又是谁…… 愣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马一郎来找我的意图。 回过神后一秒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就往医院赶去。 我到时,干爹一家围在医院走廊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的出现让他们全都愣住了,马一郎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我,马一瑞更甚,有些惊诧,有些负气,又有些狼狈。 还是马次郎首先反应过来朝我跑来:“姐,你可算来了。” 这会儿他叫姐倒是叫的殷勤了。 这是有事唐乙姐,无事叫唐乙了呗。 来不及计较太多,我拉住马次郎:“奶奶呢?” 马次郎朝右手边的病房扬手:“在里面,她谁也不见。” “行,你带我去。” 经过干爹和干妈面前,两人一怔,直勾勾的望着我,同样有些狼狈。 奶奶一具瘦小又孱弱的身体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位置,肩膀不停的颤抖。这个画面让我鼻头一酸,我小心的探过去 “奶奶?” “滚开!”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说完就开始呜呜咽咽哭泣。我鼓起勇气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我,我是瑞瑞。” 奶奶颤抖的身体突然顿住了,她回过头,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瑞瑞?” “对,我来看您了。” 把奶奶的身体反转过来,她一张苍老的面容上已经挂满了泪水,看到我时更是抑制不住嚎啕大哭:“瑞瑞,我的瑞瑞!” …… 终于把奶奶哄睡着,我轻轻关上病房门,干妈赶紧急急忙忙迎上来:“唐儿,奶奶怎么样了?” 我松了口气:“睡下了,药我也喂她吃了。” 干妈也很明显的动了口气,我看了看在座三个孩子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干爹呢?” “他去外面了。” 我会意的点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好,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话还没说完,马一郎急急忙忙打断她:“妈,万一奶奶醒来再找她怎么办?” 干妈的脸色有些难看,手足无措的看了我一眼。 “奶奶醒来状态不好的话你们给我打电话。” 见干妈点头,我刚走出两步,一帮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我抬头一看是程伯伯一家和罗伯伯罗伯母。 “老太太怎么样了?” 干妈走上前:“没事,已经睡下了。” 众人跟着松了心:“没事就好,我们接到电话立马就赶过来了。” “麻烦哥哥嫂嫂们了” “晓雪你说这话不是生分么” 程伯母站出来拉着干妈的手,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这孩子,不是……” 罗伯母的表情更甚,直勾勾的望着我像是能把我看出一个窟窿来。 干妈干笑了两声把她打断,跟我说:“唐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先不用守着。” 用完就忘,翻脸倒是翻得挺快。 我点点头,往外走时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我听着电话往外走。 “师父。” ——“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了。” ——“在哪里?我去接你。” “协和医院。” ——“好,你在那别动。” 挂断电话,我在转身走进电梯门的时候发现罗伯母一直盯着我。 想到刚才那个电话,我一怔,手不自觉伸进大衣口袋里摸了摸莹莹姐给我的那张名片。 回过神,礼貌的冲她点了个头,我迅速关上电梯门。 “喂!” 电梯外一个急促的声音跑过来,马一瑞迅速挤进了电梯里。 “聊聊。” 我仰视着她,颇为意外。 和马一瑞在医院外面的花坛上坐好,却久不见她开口,风越来越大,我裹紧大衣,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 她回过头,仔细的把我望着,“你别得意,等奶奶病治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我看她表情极为认真,不由好笑:“行,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走了。” 说完我站起身,她又把我叫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 我回过头好笑的望着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那张传票又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不说,回去指不定搞什么小动作呢!” “大小姐,您是着名导演马学良的女儿,京圈大院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你怕我那张传票干什么!” 她傲娇的把头转向一边:“我是不怕啊,但谁知道你背地里会怎么陷害我。” 我凝眸望了她许久,此时此刻的马一瑞,无疑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有些公主病的小女生,不禁有些大开眼界。 “您把心放宽了吧,别老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我的表情,没人惦记你的公主宝座儿!” “你这个人” 她急冲冲的跑到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占着我爸拿了不少好处,你要是对我客气点儿,我也就不那么针对你了。” “成,我以后对你客客气气的,路上碰到十米开外就给你开路,给您下跪叫您小姐,行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给脸不要脸!” “正好!”我截过她的话:“我也看你不顺眼,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谁给你的资本搁这儿跟我叫唤?” “我不想跟你吵,完了又得你爹来给你擦屁股,你良心过得去我还看不下去呢!” “你就嫉妒我生的好是吧?” “我就嫉妒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凭自个儿啊别占着个爹为所欲为!” “你还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怕你怎么着!” 我发现,面对马一瑞这个蛮不讲理的,讲道理真的不如拳头管用。 这不,又一次暴力交谈后,我们双方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次情况稍微好点儿,我们只是拽了拽对方的头发,没像上次一样往脸上招呼。 总之,有成效就对了。 “你是属牛的吧力气那么大!” 马一瑞揉了揉她的发根,抱怨道。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就是属牛。” 她看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死死的瞪了我一眼,“野蛮!” “你说,咱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我玩味儿的看着她。 “谁跟你相识,就凭你?配么?” “是是是,大公主!” 我们并排坐在花坛里,身后是奶奶所在的住院楼,偌大的一个医院,偌大的一个世界,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在这里打架,越想越觉得滑稽。 “那个……” 马一瑞欲言又止,我回过头去只看到她略有些狼狈的神色。 “对不起啊,之前不知道你爸妈没了。” 我迅速把头转回来,不再看她。 她脸上写满了怜悯的表情只会让我觉得她越发讨厌。 “用不着!我一小平民百姓受不起您那么大的礼。” “嘿我说你这人!” 她讨伐我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你这臭脾气快改一改吧,看见你就烦!” 她愤愤的说完我赶紧接过:“咱俩半斤八两吧,大哥不说二哥!”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欠收拾?还想打架是吧!” 她撸起袖子就要向我冲过来,我正在整理凌乱的头发,赶紧认了怂,“不打不打,完了回去还要被我师父一顿骂。” 见我后怕,她终于得意了,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看来我二哥那臭脾气治你还是比较有用!” “管得着么你?” 奇妙的人生,奇妙的经历。 别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于是我和马一瑞两个劲敌,经过了第二次的暴力接触,握手言和了。 和马一瑞分开后,我继续往医院外走,经过花园时,看到干爹一个人默默在那儿抽烟。 这一次和马一瑞的化敌为友,我看起来像是得到了,但是看着干爹孤寂的背影,又一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获。 他苍老的背影在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风很大,大到他刚吐出一大口白眼后又迅速被一个逆风拍回到他的脸上。 被呛到喉咙的他不得已转换了一个方向,却在不经意间的回头中,看到我。 我们站在100米两端的冬天里相互凝望,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都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也全都没能预料到,只此一眼,再见却已踏遍许多个历经成长与怨艾的春与秋。 许久,他把烟头掐灭,转身进了医院。 一阵刺耳的车喇叭把我惊了一下,师父摇下车窗,我把目光从干爹身上收回,裹着大衣钻进车里。 第162章 野心大的男人 当第二天接到干妈电话来到约定地点,我沉浸在与马一瑞“和好”的喜悦及被干爹“误解”的委屈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来了?快来坐” 干妈把我带到位置上坐下,给我端来一碗豆腐汤,这碗豆腐汤不比师父煮的,里面放了很多香料还有肉沫,看起来味道就很好。 可这碗豆腐汤,我等了太久。 干妈盯着我把豆腐汤喝完,又给我包了几片烤鸭,一边包一边说: “我听说那拘留所里全是人,又冷又黑,吃的又很清淡,你这趟遭了不少罪吧?” 我看着她满脸的关切,根本看不出真假。 是,我陷在她伪装出来的温情里太久,早就忘记她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名演员。 突然咯噔一下,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奶奶身体怎么样?” 干妈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今天起来已经好多了,能吃饭,也乖乖的愿意吃药” “那就好。” “唐儿” 干妈突然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和我初见她时候的温婉一模一样。 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些事。 她说:“谢谢你。” 我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应该的” “你干爹接了好莱坞的片子,等奶奶身体好一些就要去美国。你别管他之前跟你讲的那些胡话,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我恍惚了一下,还能跟以前一样么…… “瑞瑞现在也终于在家里待不住了,你干爹一走,她马上就回英国去了。” 我拿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颤,说了句圣母到我本人都不忍听的话。 “其实马一瑞她……不坏。” 相反,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吧。 这么多年了,停留在对马家的仇恨中。她之所以恨干妈,恨马家,不愿意长大,其实是害怕长大后没有了宠爱的生活,害怕习惯必须要担起的责任。 干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却不曾接话。 也是,马一瑞的成长,又和她有什么关联呢。只要不在她的生活的捣乱,马一瑞是好是坏,她都拿不到一点甜头,也不用担负一丁点儿的责任。 毕竟马一瑞对她来说,才是外人。 将这一切因果全都梳理开来后,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一股凉意。 怕她看出端倪,我将这份战栗压下,抬起头乖巧的朝她一笑。 想到什么似的,干妈停下筷子看着我:“你知道罗楠跟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 干妈又把头低下去:“我想也是,他怎么会跟你讲这些。那天寿宴结束,嫂子拉着我问了半天。你让他给家里去个电话,家里担心死了。这些小孩子,心里也没点儿数,放着爹妈不管,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干妈在一边抱怨,我暗暗的低下头,不敢作声。手里紧紧攥着昨天从莹莹姐那里拿到的名片。 名片已经被我揉的有些陈旧,原本完好无损的“南琴芳”几个字样起了不少褶皱。 原来师父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取了父母的姓氏成名,想来他爸妈应该是极其恩爱的。 我到底该不该跟师父说这件事情呢…… 还记得我刚跟师父出福利院的时候,普通话发音有问题,总是“n”“l”不分,别人问我师父是谁,我说“挪兰”,能把师父气个半死。也是因为口音的原因,去到上海读书才总被同学们嘲笑。 师父把我送到上海,又把我从上海接到柏林。这期间从来没找过家里的关系,我的户口也好,我的学籍也好,都是他一手包办。 他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也不知道这些文件要去哪里办,就带着我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到处跑。 我想,如果那时候他提了他父亲的名字,不说一手遮天,办事情应该也不用处处碰壁吧。 不止是这些,哪怕是他后来在剧组里的各种忍辱负重,明明可以用身份带来的便捷他都没有利用,不管多苦多难都咬牙坚持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需要他们的时间都已经过去,现在师父应该释怀了,也…也不怎么需要他们了吧…… 就像我,现在“父母”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除了偶尔看到马次郎他们撒娇打滚会有些感触,其他的时间都被师父一个人占满了。 师父的生活跟我一样,除了我就是工作,一个人的心脏很小,有些地方是很容易被取缔掉的。 可是一些地方呢…… 比如他的生命,比如他的遇到我的前23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23年,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活够23个年头,这些东西应该是比较难忘的吧。 我以我的立场帮他做决定会不会太自私了? “实在不行,你替罗楠去看看她也好啊。” “我,我得回去问一下我师父……” “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他,这么听他的话以后没他了你怎么办?日子还过不过了?” 干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尴尬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她。 “唐儿,我好好问你一句,你和罗楠是认真的吗?” 干妈突然严肃的看着我,我一怔。 应该……是认真的吧?如果师父不是下定了决心,难道还因为我哭闹两下就妥协?可是,师父因为我放弃原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难保他这次和之前一样。 而且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除了情侣间的搂搂抱抱,和以前都没什么区别,从来没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就连他这次出差,我每天都在说想你想你,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想你”…… 我突然被干妈问噎住,有些不太自信。 “如果是认真的我就劝你,赶紧帮他和家里和好。老人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你们没当过母亲不知道里面这些心酸。要是一郎和次郎以后跟我这么闹,能把我心都给挖出来!你不帮他和好还帮着他助纣为虐像什么样子!” 干妈越说越气愤,鼓鼓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本来我是不看好你们两个的,还想着关姨家的儿子年纪大是大了点,但工作稳定,又知道疼人,准备撮合撮合你们。”说着她又气馁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找了个更老的!” 额,我有些吃瘪,噎着不敢讲话。 “你和罗楠关系复杂,又是在他身边长大,这么断肯定是断不了的,还不如就这么凑合着把日子过了。虽然我和他接触的少,不过看你被他宠着长大,肯定也受不到什么委屈。” “为什么不看好我们啊?” 我突然疑惑了,艾瑞克不看好我们,干妈也不看好我们,师父多好一人啊,论相貌有相貌,事业、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人品、人品端正,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 “罗楠这个人,野心太大!” 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不等我发问干妈就自发解答道: “男人一旦在事业上尝到了甜头就很难收心回家。你程大哥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这话也就是你我才会说,你当他和莹莹真是生不出孩子?那是他心思压根儿不放在这里,三天两头不着家能生就怪了!莹莹嫁进来那么久了还没孩子,日子指不定多难过呢。她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在家里住几天他们家迟早出事情!” 干妈慷慨激昂的样子让我一阵好笑,原来艺术家的家庭也和普通人一样在为这些家长里短烦忧,我还以为他们会思维超前一点,不把儿孙当回事儿呢。 “你笑什么我跟你说真的!找个家底干净工作稳定的男人一起持家才有好日子。” 干妈抱怨的一句让我笑得更开了,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说:“可是干妈,我觉得我还是个宝宝……” “你是还小,可是罗楠年纪不小了啊!话我可都跟你说明白了。我跟你讲,这种果断的男人虽然不会在外面乱搞,他现在对你有多好翻了脸就能对你有多狠心。” “我师父还是挺心软的吧——” 我有些不确定道,起码我求他的时候总是三两下就被磨软了。 “心软点的好,有时候优柔寡断一点,遇事也有挽救的余地。他对自己爸妈都能这么狠心,你敢保他将来就不对你这样?” 我心里突然一紧——干妈的话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印上心头。 干妈继续忿忿不平:“反正我好赖都跟你说尽了,你现在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后面的日子怎么过,还得自己多花点心思。” 她这句话又把我说笑了:“您怎么说的像是我们快要结婚了一样?” 干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结婚你们搞对象干什么?你们是能随便谈谈恋爱合就行不合就分的关系吗?” 额,这倒也对…… 分手……那还挺尴尬的吧……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别人恋爱都能够分分合合,可我跟师父…… 干妈虽然针针见血,但是我心里却是一暖,她说话感觉真像我妈似的。 她这种把我当“自己人”的管教,让我遗忘了她刚刚说起马一瑞时的冰冷。 也许,对于她来说,我和马一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呢? “你也别什么事儿都围着他转,交一些自己的朋友,别弄的离了他什么事儿都干不了似的,女孩子自立一些总是好的。” “知道了…” 第163章 那些被我偷走的时光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拼劲全力去达到,去执行,去守护。 就像此时此刻,我贪婪的想要守护好和干妈所谓的一丝“母女”情谊。也就对她“为我好”的言论认真思考。 他的爸爸妈妈看过寿宴上的视频,知道了我和师父的关系。那天在医院她能忍住不来质问我,应该只是顾及罗伯伯的感受。 可我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刚从干妈哪里回来没多久,莹莹姐的电话又打来了,说想叫我陪她去泡温泉。 “许老师今天没空吗?” ——“她忙着公司里那个什么‘九听’项目呢,我的好妹妹,你就当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我抬眼看了看在书房忙碌的师父,犹犹豫豫,“可是……” ——“算我求求你啦” “……好吧。”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师父跟过来,皱着眉头:“你又要出去?” 我在玄关一边套球鞋一边回答他“莹莹姐让我陪她去泡温泉。” 师父一脸意外的凑上来:“莹莹?” “对”我讪讪的抬起头:“她说许晚晚没空陪她,非要我去,我也没办法……” “你这个不懂得拒绝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耸耸肩,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要开门出去,师父站在我身后:“回来!” 讪讪的放下门把手,我一脸乖巧的走过去,“怎么啦?” 师父指着我的鼻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最近不要乱跑?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别被人拐去农村里当童养媳去了!” 这个理由emmmm可真是太有力度了! “哪儿有那么多人贩子,再说了我那么聪明,谁敢拐我?” 见我拆招,师父另辟蹊径:“你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想再出去被撞一次?” “不会不会,莹莹姐的车来接我。”我再拆。 “哼”师父突然找不到理由了,开始打情感牌:“她什么时候约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完有些置气的看向一边,也不看我,我赶紧走上去钻进他怀里:“哎呀…你昨天回来那么累,倒床上就睡了我没机会嘛!” 见他不说话,我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毛衣:“那你今天要干嘛?” “我日子才没你那么好过呢,还有三个会要开” “你看你明明要工作还不让我出去,要我在家里当怨妇是吗?” “你瞧瞧你瞧瞧” 师父伸手来掐我的脸:“跟妇女待多了你满脑袋全是妇女思维了!” 我不以为然:“妇女怎么了?反正以后结婚我也要当妇女的!” 师父突然不说话,我抬头时正好看到他阴郁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颤。 感应到我在看他,师父马上恢复过来敲了敲我的头:“行吧,在哪个酒店?等我忙完去接你。” “在八达岭!” —— 果然跟着莹莹姐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她整整包了一池水和这个片区的房间,为的就是不让人打扰。背靠长城泡温泉,这里恐怕是一般人消费不了的吧,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能抽出时间来泡温泉的应该都是什么达官显贵。 emmmm可怕可怕,太可怕了!万一我被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给腐蚀了那可如何是好。 “唐乙,快过来,看看想吃点什么。” 莹莹姐带我到自助餐厅,可看到迎面走来的程伯母和罗伯母,我不由得愣住了。 不等莹莹姐向我解释,程伯母已经十分轻慢的走上前,“就是这丫头啊!” 而罗伯母却是直勾勾的向我走来,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周围爬满了细纹。而这些纹路像是爬上了我的心头似的。 我被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困扰着,她每向我走近一步,我心里的愧疚感就更重。 南阿姨把我带到酒店里的咖啡厅,我裹着浴袍,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还叮嘱了一下要多放糖。南阿姨看到我嘱咐服务员的样子偷偷笑了一下,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 “我听他们叫你唐儿?” “是的罗伯母。” “那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唐儿吧?” “当然!伯母您想叫什么都可以。” “我姓南。” 她十分坚决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收藏在浴袍口袋里偷偷摸了一下她的名片,又有些似懂非懂。 “南阿姨。” 我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对上她的眼睛时,却感觉她虽然看着我的方向,但又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她这副愁苦的面容,更是加剧了我心里的不安。 “南阿姨,是不是之前莹莹姐跟您说过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思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对着我的。 “如果不是莹莹,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我一顿,南阿姨轻柔细腻的声音散发着道不尽的幽怨,心像是被仅仅的被人攥在手里。 “我找了他十几年,没想到就在北京,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我听说他在做导演,查过他的那些作品,都是电视上放过的,哪怕是我平时开开电视机也能看到他……” 南阿姨继续愁闷的说着,我寻思着她这话不对,师父是干幕后的,就算开了电视机也只能在一大堆名单里仔细找才能找到他的名字。 啊 名字…… 再次看向南阿姨时,我突然有些心疼。一个需要在电视机前寻找儿子名字过活的母亲,生活该是多么的悲惨…… “阿姨” 我握着手机,有些冲动:“我这里有一些师父的照片和视频,您…要看吗?” 南阿姨还在发着呆,听到我这句话眼睛突然亮起来。不等她说话,我掏出手机往她旁边坐下,一一给她介绍着: “这个是去年,我们在杭州拍戏的时候,他可神气了,整个剧组几百号人都要听他的话,这部剧叫《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徐一阳主演的,您知道徐一阳吗?” 南阿姨讪讪的摇着头,我见她有些懊恼,赶紧接过话: “就是一个很红的男明星,您看这么红的男明星都要听他的使唤呢!” “这些是我们前年在南沙群岛的时候,当时在一个部队里,条件可苦了,整个剧组离开他都转不动!” “还有这些”我一张一张的往下翻: “这是我毕业的时候,我和师父在成都住的地方,还有我们在柏林电影节,当时我拿了个奖,是师父教会我拍电影的,还有这张是我们拿着奖杯的合照,师父当时好开心好开心的!” 我毫无保留的传递着师父这些年来的优秀,就是想告诉她。她的儿子真的真的很优秀,他并不是像马一瑞的视频里那样不堪! 我一边介绍着一边小心查看着南阿姨的表情,只见她眼圈红红的像是着了火,捂着嘴,哽咽道: “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鼻头一酸,一时有些不忍心。 那是一位母亲长达十年的守候啊…… 见我停下,南阿姨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孩子还有吗?” 我顿了一下,默默把掉出来的眼泪擦掉。“有有有,还有很多。这是他的学校,这张是他拍作业的时候我偷偷照的,还有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和他在柏林的合照……” 我越往下翻越哽咽,看着南阿姨几近崩溃的贪婪,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年来的快乐原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我好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时光。 第164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把手里的这些照片传给南阿姨后,我内心踌躇不定。看得出来南阿姨对他的思念已经是几近疯狂的状态,可明明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那么残忍的对他呢?想到宴席上罗伯伯的态度,我有些跃跃欲试—— “阿姨,你们当年——” 我的话语被手机铃声打断,我看到师父的备注时愣了一下,南阿姨很快抓住我的微表情:“孩子,是不是他?” 见我不说话,她激动的跑过来:“快接快接,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南阿姨激动的状态让我心酸,正准备按下接听,手机就被挂断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师父的身影已经在想我们走来。 我和南阿姨都愣了一下,不自觉的站起身。 “楠楠——” 南阿姨张大着嘴,师父只是看了她一眼,隧,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着:“换衣服,走。” 他一把拽过我,我讪讪的任他拉着,不敢说话。 师父的面无表情让我心生胆怯,南阿姨追上来:“楠楠,见到妈妈你就这么走了吗?” 他顿在原地,我抬头看他时依旧是面无表情,可那盘桓在眉宇间的愤怒已经快要呼之欲出。 转过身,却根本不看南阿姨,只是低着头鞠了个躬: “母亲。” 南阿姨刚为他的这句“母亲”情感激动,师父黑着脸迅速拉我拉出来,听到动静跟上来的莹莹姐脸上写满了担心和愧疚。 师父看看她,又看看我,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这回连衣服都不让我换了,径直把我拽上车。 莹莹姐赶紧跟出来:“罗楠,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都是我的主意,唐乙不知道!” 看得出来他几乎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快要喷涌的愤怒。 “嫂子,管好你自己,别人的家事就不要过问了!” “我——” 师父重重的把车门砸上,把莹莹姐的话关在外面,我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车子刚刚启动,程大哥的车越过我们在酒店门口定下,隔着车窗,我看到他急冲冲的下了车拖着莹莹姐径直往酒店里去了。 我一路上不敢说话,也不敢提问,只是讪讪的坐着,一颗心能掉到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师父一路上也不说话,但我能从他沉重的呼吸声中闻到那句硕大的愤怒。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以前我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和艾瑞克玩滑板把头磕破了洞,那回师父的生气是我从未见过的。不顾我的哭闹指着鼻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连艾瑞克也没有放过,艾瑞克怕他就是从那件事情积累来的。 但艾瑞克不知道的是师父骂完我又偷偷的帮我换了药,还哄了我一晚上。 那次是师父生过最大的气。可无论怎么样,他起码还会骂人,还会说话。现在我看他憋的黑红的一张脸,只觉他在奋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我哪怕连道歉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回到家,师父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我放心不过,偷偷趴在门口,瞬间就听到师父在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冲进去时,一个花瓶正好砸在我的脚边,我吓了一跳,跳着躲开。 师父回过头看到我,满脸通红,眉毛眼睛全都挤到一起,头上就像顶着一只正在发怒的熊豹子,他死死的盯着我 “滚!” 我一怔,着急往他那边去:“对,对不起师父……” “给我滚!” 师父依然死死的盯着我,他的音波像是给自己加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我在离他半米的地方被吓得停了脚。 “滚出去!” 师父依旧发怒,但我知道现在不能出去,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气我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跟他母亲见面,气我背叛他和他已经脱离的家庭联系,可是,可是—— “真的对不起师父,我只是觉得,觉得你和南阿姨——”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 我还在跃跃欲试上前的动作突然定住,他眼睛里的憎恨,愤怒,还有不耻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哦,应该见过,他误会我和胡清泉的那次他也有过同样的表情,只是那次是内敛的,而这次已经全部外放。 “你去见她干什么?啊?” 见我不说话,师父朝我压过来,两只手握着我的手臂:“你以什么身份去见她的?她跟你说了什么?啊?” 他的手力很重,像是要把我的手捏断了一样,我来回挣扎着却根本逃不脱他的手心。我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冲他喊着,希望声音能压过他,听到他耳朵里,帮他找回一丝理智。 “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你还想骗我?你一直就在骗我!你不是说过我不说就不问吗?现在背着我去打听有意思么?知道我的秘密是不是让你很痛快?啊?” “我真的没有!”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掰不开他的手掌,师父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刚才那些飘散的情绪全都聚拢在他眼睛里,汇成了那只久违的豹子。 这只豹子比之前要长大很多,它又一次控制住了师父的心脉,咆哮着向我扑来,但这次的攻击十分凶猛,师父把我往旁边一扔,我像抹布一样轻而易举被他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我就趴在那一堆碎片上。 师父的声音还在我背后不停传来:“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的头紧紧的贴在地板上,异物磨沙过脸颊产生不适感,我吃痛也不敢叫唤,手掌撑着地面要起来,却又碾到新的碎片。碎瓷片嵌入我的掌心,我还是不敢叫唤,脸上也有痛感,我也不敢叫唤。 他现在还在生气,等他生气就会好了。 我这么想着,刚才不应该跟他硬碰硬才对,师父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这点与我恰恰相反。所以现在踢到钢板,我认了怂。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我们真的没有说什么,我只是给她看了一些你以前的照片,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我挪动着爬起来,正要迈开腿出去,师父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我的地方!滚!”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嘣”的一下断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自觉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我明明没有想要哭,怎么会这样? “好,我滚。” 第165章 有困难 找警察 一路走出来,感觉腿上不断有冷风袭入,我才反应过来身上还穿着泳衣和浴袍。不禁摇头苦笑,应该换个衣服再出来的。 还好,还好手机还带在身边。我伸手要去掏手机,蹭到口袋时才感觉到一阵刺痛。看着手心那些嵌到肉里的细小颗粒,突然有些心酸。 还能有人比我更苦逼吗…… 艾瑞克不在北京,我该找谁呢?不顾周围人议论的目光,我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里,开始在想我下一步的去向。 我是应该先去医院把伤口包扎了,还是应该先找个酒店住下洗一下身上的脏东西,不对我还穿着浴袍,还是先找个商场把衣服买了吧,别这么出去再吓着别人。 正想着,一位老大爷关切的朝我凑过来:“丫头,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报警?” 报警??报什么警啊?我一脸的疑惑,老大爷上下打量指着我:“您这……” “啊”我才反应过来,我这一身浴袍,又一身血,他们肯定想歪了。我把老大爷叫住:“我没事儿,就是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您洗澡能摔能这样?”老大爷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到对面巡逻的警车,赶紧招手:“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我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警车转了弯在我面前停下,有些头疼,他倒是挺热心。 “哟,导演,这是拍什么大片呢?” 我听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这不正是杜立安那个师弟么,巧了么这不是。 “呵呵呵呵,又见面了哈。”我讪讪的赔笑着。 “闺女儿,别怕,有困难找警察!”老大爷一脸正义,我冲他回了个“谢谢您嘞”的尴尬笑容。 “怎么回事儿啊?”警察师弟在我旁边蹲下,打量的看着我。 “我要是说我洗澡出来摔了一跤,摔我们家花瓶上了你信吗?” 他一脸狐疑“摔跤能摔成这样?” 我向他展示了一下我的手:“事实证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 他指着我的花脸:“那你哭什么啊?” 我则是白了他一眼:“废话,你摔成这样你不哭?” 见他还要说什么,我赶紧催促道:“警察同志,您还是先送我去趟医院吧。有困难,找警察,我先谢谢您嘞!” 到医院照了镜子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到我都这么惊讶,我脸上也被碎片拉了一口子,还好不深,可好巧不巧就在脸蛋的位置,“会不会毁容啊……”我弱弱的问医生。 “说不准,等伤口好了你再配一点祛疤的药膏吧。” “我的绝世美颜可怎么办啊……”我有些难过的说,说完门口传来一阵轻笑,警察师弟还好端端的杵在门口。 “您还没走呢?你们服务还真好嘿!” “那您记得点个五星好评!” “没问题!” 他收住话茬,眼睛一横:“别跟我贫,一会儿包完了跟我去局里备个案。” “啊?这种也要备案吗?”我一时激动,回过头去看他,医生黑着脸给我掰回来。 “废话”他在门口说:“凡是报了警的都要备案” “可我也没报啊,你不是路边儿的大爷像招出租车一样随手招来的么?” “我警告你啊,辱骂公安机关可是要受处罚的!” “我哪里辱骂你了,你看不起开出租的是吧?” “嘿,我还说不过你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进来,却又不知道什么阻止了他的脚步。只见他眼睛看向走廊的方向:“你速度还挺快!” 说着他眼睛朝里面转了转,然后杜立安就按着他的指示进来了。 看着他跑的通红的脸,我一阵好笑:“哟,杜大哥你是协警吧?协助警察办案这么积极,什么时候拿编制?” 不等杜立安说话,门口那个人就忍不住发言:“小丫头,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正组织语言回击,杜立安把手里的袋子往我面前一放:“你别搭理他,他这个人就是嘴欠,这是我给你带的几件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凑合穿。” 话刚说完,门口就开始炸毛了:“好你个杜立安,狗咬吕洞宾的是你小子才对!” “边儿去!”杜立安朝门口骂了句。我的脸正好包扎完,医生在为我挑手里的碎瓷片。 师弟警察朝里面看了一眼,说:“没我什么事儿我就撤了啊。” 杜立安横了他一眼:“你早该撤了” 我却好奇宝宝似的伸出头去:“你不等我跟你回去录笔录啦?” “用不着你”他豪气的留下一句话就准备走,我身体继续往那边探 “那我就谢谢警察同志您嘞!” 声音从走廊传来:“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严森是也!” 我把头伸回来,对上杜立安灼热的目光,我吓了一跳:“怎,怎么了你看我干嘛?” “你没事吧?伤的重不重?”他暗暗的指着自己的脸,向我示意。 我把头转向医生:“医生,我伤的重不重?” 医生戴着口罩,头也不抬:“不重,这几天别沾水,敷几天就好了。” 我抬头看向杜立安:“不重,这几天别沾水,敷几天就好了。” 医生继续说:“别吃辛辣的食物,海鲜冷饮都别碰。” 我继续抬头看向杜立安:“别吃辛辣的食物,海鲜冷饮都别碰。” 医生抬眼看我:“你是不是忘了拍脑部的ct了?” 我又把头抬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不对,我又没摔到脑子,拍ct干嘛?” 医生没回我的话,倒是杜立安捂着嘴轻笑了两声。 —— 从医院出来,杜立安站在我旁边:“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答什么,去酒店的话我身份证也没带,回家……师父那句“滚”突然漫上心头,我突然顿住,不敢再往下想。 “唐乙?”一只大手在我面前摇晃,我回过神,杜立安正看着我。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给了艾瑞克,他那边十分吵闹,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总之我是确认了他不在家的事实。 好在我被扫地出门的经验太过于丰富,艾瑞克为了以防万一,不顾房东的阻拦换了密码锁,为此还扣了好大一笔押金。 虽然我觉得密码锁比他原来那个锁高级,艾瑞克自掏腰包换锁追根究底是房东赚了。 但房东之所以被叫做房东真是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扣钱的机会啊,所以艾瑞克只能认怂,乖乖被宰。 还好艾瑞克备着这一手。 我想,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把他的这部分损失给补上。 挂了电话,杜立安向我凑过来:“定好去处了吗?”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给我买的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我打开了手机的支付界面。 杜立安不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你一定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啊?”疑惑的抬头。 只见杜立安眸光一闪,顿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衣服不贵,请我吃个饭咱俩两清,怎么样?” 他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像是算准了我会答应似的。 我赶紧追上去:“饭是要请的,衣服钱也不能不还啊!” “那你就请我吃顿贵的。” “……也行。” 第166章 过期的保修卡 我付了账从米其林餐厅里出来时还是一阵感慨,他也太不跟我客气了吧??虽然心里在滴血,但脸上还是要笑盈盈的问他吃饱了没有。 他努了努嘴:“还行吧,没有黄焖鸡好吃” 说完他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嗝。 听听这无比清脆的饱嗝,吃西餐能吃成这样你们知道我下了多大的血本了吧! 回去的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聊着,我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他。到了艾瑞克家楼下时,他突然把我叫住:“唐乙。” “嗯?”我停下来看着他。 他顿了顿,一副一鼓作气的样子:“虽然你已经给我下了死亡通知书,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啊??” “今天严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刚完成一个研讨会,听到他说你出事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尤其赶来看到你那个样子…说实话我心里挺难受的。” 我不知所措的挠挠脖子,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就是组合起来不时摸不透他的含义。 “我说过,你的身子我要负责的,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砸我招牌嘛!” “啊” 我恍然大悟:“不用不用不用,这跟你没关系,杜大哥,您这也太负责了,我下次一定给你送个锦旗。医者仁心,妙手回春!你看我这标题怎么样?” 我打趣到一半,对上杜立安略微有些严肃的表情,怔怔的住了口。 他有些泄气的笑了笑:“我说我心里难受,和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原理,所以我不是在质疑你的生活方式,只是心疼你。你明白吗?”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走到我面前站住,见我十脸懵逼的样子突然又笑了: “看来你是不明白了。”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了鼓起多大的勇气而准备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我,杜立安,三十岁,白羊座,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美国医学科学院博士研究生,无婚史,谈过三次恋爱,无堕胎史,少量饮酒不抽烟,不混夜店。” 他这又跟我秀工作,又跟我秀学历,还自曝简历他是要??? 见我疑惑不解,他又笑了:“除了年纪老了点儿,我还不错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啊 我们这是在相亲? 可是我,唐乙,二十二岁,摩羯座,没有稳定工作,本科学历,父母双亡,作息不规律,抽烟喝酒混夜场,哪一点儿拎出来都配不上他啊…… 见杜立安脸上写满了真诚,我突然心里一热。 原来,原来就我这样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那里被质问“算个什么东西”的一个人,也会被人看到眼里,也会有人搬出他的资料来问我要不要考虑看看。 “你怎么哭了?” 杜立安突然手足无措:“就算你不接受我你也不用哭啊,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怎么会哄女孩儿,你别哭,哭了伤口会感染。” 说着他伸出手来要帮我擦眼泪,我倾了一下身子躲过他的手,自己用手上的绷带胡乱擦了两下。 等收拾好情绪,我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他:“杜大哥,谢谢你。” “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我摇摇头:“你很优秀,我也很羡慕你的优秀。你的经历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是在这之前我的生活和心里都已经被一个人占满了。你的感情很珍贵,我很尊重它,也很尊重你,我配不上你。” 他会意,抬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真是被发死亡通知书了。” 我破泣而笑:“真相是这个科室不是你的领域,医院建议您转院治疗。” 他低头,凝眸看了我许久,裂开嘴笑了:“你是个好女孩儿,希望你以后能快快乐乐的” “我以后还要拍电影,要真一不小心真上了院线,别忘了带老婆孩子来捧场!” 我举着我绑满绷带的手往他身上去了一拳。 杜立安身体突然顿了一下,他看了我许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必再说。 许久,他只说了句:“好吧,你的保修卡从现在开始就要过期了,最后一个愿望,我能抱抱你吗?”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走过去轻轻的揽住他。他表现的十分绅士,也只是轻轻的揽了一下我。 离开时,我感觉他一直看着前方的某一处,我疑惑的回头,心里突然抽了一下。 这一天天的,过得还真他妈偶像剧。 师父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我们。 “是那个人吗?”杜立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 杜立安用毫不自责的语气传达了他自责的含义:“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我眯着眼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很开心?” “给你们平淡的生活加点调味剂,我先走了,手机会一直开着,有需要请打。”说完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杜立安走后,师父依然定定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像,我学着他站了一会儿。可惜定力不如他,没几分钟就脚软了。 也是,和他的博弈我从来没赢过。 我主动迈开步伐,往他的方向去,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神似乎在看我,又好像不是在看我,更像是通过我在看某一个地方。 我已经懒得再猜了。见他没有反应,我绕过他往旁边走。 “走去哪里?” 一个声音把我叫住,我条件反射的站住了叫,停下后又不禁懊恼,我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呢。 “您看差撇了,我在滚没在走。” 师父顿了顿,低沉的嗓音在冬季的冷夜里显得有些浑厚。 “三十岁,白羊座,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美国医学科学院博士研究生,无婚史,谈过三次恋爱,无堕胎史,少量饮酒不抽烟,不混夜店。” 我身体晃了一下,他都听到了…… “你什么意思?”我扭头看向他。 他也回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轻佻 “他还不错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讨好型人格,在这种时候是不敢轻易说不的,当受到攻击时,他们只会迅速建立起自己的武装状态,然后陷入自主意识的掌控中。 因为他们怕,怕自己无条件的奉献之后,得不到相应的回报,那么自我人格也会因此崩塌。 所以我只能挑衅的回复他: “好啊。”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回答的这么肯定,眸光开始闪烁,住在他眼里的那只豹子突然变小了,慢慢缩小成了一个黑点,不仔细看还找不到,但我知道,不管它变大还是变小,都是和他融为一体了。 那只豹子过于强壮,我对抗不了它。 “反正你从来对我都是这样,也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之前都是受不了我死缠烂打才被迫跟我在一起的吧,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吧,还要背负别人的议论,我不难为你,你也不要难为自己了。” 说完话,来不及看他,我逃也是的跑到单元楼里。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我靠在电梯旁边捂着胸口暗自窃喜,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口喘着气,喘着喘着,呼吸道像被堵塞一样难受。我想要吸入一口新鲜的氧气都变得十分艰难,一定是我刚刚跑的太快了,对,是我刚刚跑的太快了,回去喝杯水就好。 可是,我为什么要跑那么快呢…… 这个问题好像戳中了我的某个泪腺,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掉着眼泪。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低落在我手上绷带里的水珠,突然被吓懵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想哭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眼泪也不听我的话了?你们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全都不听我的话是吧!我养了你们二十二年,他才养了你们十一年!你们为什么偏偏只听他的话! 不行,好丢脸,我看着电梯倒影里的自己,一张纱布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位置,两眼通红,还大颗大颗掉着眼泪。毫无征兆,我第一反应是这里一定被人下了蛊,不然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我要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慌慌张张跑进电梯,艾瑞可这个坏人,他家小区里被人下蛊了居然不告诉我!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揍死他,对,狠狠的揍他! 现在先进去,进到房间里面去。 艾瑞克说睡一觉就好了,我现在先进去,医生说我不能碰水,那我不能洗脸,我刷个牙就好,刷完牙我就跑到房间里面去,艾瑞克的被子很大,我盖上它一定会很暖和。 诶?艾瑞克家还有没有我的牙刷?他最是鸡毛,应该会帮我把牙刷丢掉,我先进去看看,要是牙刷不在了我就打电话骂死他,先进去,进去,密码是多少? 密码密码…… 我猛的踹了两下门“该死的艾瑞克你家的密码到底是多少啊!” 连个门也要跟我作对吗! 我蹲在他家门前,因为想不起来密码,突然崩溃大哭。 第167章 你能浮在水面上吗 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昨天那个人将我贬低的一文不值,可我今天依然要屁颠儿屁颠儿来给他买车。 将那两百万全部付出去以后,我看着只剩下4位数的银行卡,突然如释重负。 还他了,我终于有能力还他了。 干妈说的没错,女孩子还是应该自立一点,我应该经营自己的生活,不能全部寄托在他身上。 干妈说的也没错,这种人对你有多好翻脸了就能对你有多狠心。 我以前以为师父是没有底线的,因为他总是对我一再的谦让。可当终于挑战到他的底线时,我居然被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感情是一场双方面的博弈,可是我们的拳头好像都没有打对地方。 最可怕的是,我无法得知这是不是他唯一的底线。 他的秘密就像是一滩温和的池塘下的深渊,外表看起来毫无波澜,死水无疑,可一旦下去了,你会包无防备的顺着那个旋涡下沉无法落地。然后那只拽着你的鬼魅,在用邪魅的语气问你: 你能浮在水面上吗? 能吧,等我没有力气挣扎,我就自然而然浮出来了。然后那些捞尸队还会笑你傻逼,这种死水都能把你淹死。 “唐小姐,车主的身份证号提供一下,您确定是登记罗楠先生的名字是吧?” 销售小哥抱了一大堆文件向我走来,我冲他笑笑:“对,您一会儿帮我把车开到他公司楼下,然后打上面的电话让他下来取就行。” 他惊讶了一下:“您不一起去吗?” 我微笑着摇头,“不了” 然后,我就接到了一个归属地是上海的电话。我苦笑着,现在已经信息泄露成这个样子了吗?网上还能随随便便查到别人的号码了? 接起电话,我开门见山:“南阿姨。” 对方还意外的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猜到是她似的。可她哪里知道,她的名片都快被我看出花来了,这几个数字我倒着都能把它背出来。 “唐儿,能约你喝杯咖啡吗?” “不了,我今天有点忙。您和我师父的事情我管不了,与其找我您倒不如约他喝杯咖啡。” 说完我就准备挂,南阿姨的声音显得非常着急,她在那边说:“楠楠在我身边呢。” “您说什么?” “他说你在跟他赌气,怕约你不出来,才叫我给你打电话的。” “……” 又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反转,我都快怀疑师父能只手遮天了。 昨天还恨我和他母亲见面的人,今天又换了一个面孔,他变脸这么快怎么不去唱戏呢? “你在哪里?我们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总之……能和好就是好兆头! 我飞快跑到销售小哥面前,让他找人开车把我送到咖啡厅,然后留下钥匙,他就可以走了! 试驾小哥到了目的地给我送钥匙时还是一脸懵,我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回去的打车费,揣着钥匙,满心欢喜的往咖啡厅里走。 南阿姨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好巧不巧,师父今天也是驼色的大衣。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直直的洒下来。画面和谐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南阿姨今天情绪好很多,一直都笑脸盈盈,比前几次见她状态好了不知多少倍。 看到我时她吓了一跳:“脸怎么了?” “啊” 我小心的打量着师父的神情,他有些不太自在的把头转向一边,起身给我让座。 “昨天摔了一跤,磕伤了” 我一边到靠里的位置坐下,一边说。 “楠楠,不是你干的好事吧!”南阿姨佯怒的看着他。 师父干咳了两声,把头低下。 “唐儿,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她看我的眼神和关婆婆看我的眼神一样,一副准儿媳的姿态,我有些不太自在,严格来说,我还得叫她一句“奶奶”。 这个念头一出来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我端起面前的水,猛喝了一大口,赶紧把这份惊吓压下去。 南阿姨继续追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奶奶没有没有,师父他没有欺负我!” !!!!! 震惊了。 “噗”师父喷了一口咖啡。 “咳咳咳咳” 我自己也被口水呛到,手足无措的拍着胸脯。 “你…你叫我什么?”南阿姨看我的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师父习以为常先扬手来顺我的背,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我僵了一下,下意识的躲开,师父也愣了一下,抽了几张纸巾塞到我手里,又擦掉了我桌上的水渍。 “南阿姨,不好意思,刚刚口误。” 南阿姨刚开始的惊喜被换上了狐疑,她狐疑的看着师父,像是要等他的解释似的。 师父指了指我:“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还堵着气呢。” 听师父这么一说,南阿姨放心似的松懈下来。 “知道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我和你爸明天就要回上海。你不愿意回家妈妈也不怪你,经常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知道你们在外面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嗯,您保重身体。”师父向她点点头。 南阿姨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全都幻化成那口气释放出来。过了一会儿,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卡和一张纸。 “这是几年前我用手上的钱在北京买的一套房子,一直闲置着。” 师父垂眼看了一下,手都懒得伸出来,只说:“这就不必了。” “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为你做什么事情——” 师父依然垂着眼睛,不做回应。 南阿姨叹了口气,把纸张推到我面前:“那我给唐儿总可以吧。” “不不不” 我赶紧摆手拒绝:“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小心的查看着师父的神情,像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连说了三个不要以表衷心。 南阿姨又叹了口气,讪讪的把东西收回,然后又从手上取了个镯子,拉过我的手,放在我掌心里:“这个总可以要吧?这几年你陪在楠楠身边受苦了,这是南阿姨的一点见面礼。” 我吓了一跳,把手抽回来。 “谢谢您,我什么都不要,您什么都不用给我……” 要给也是我给才对,汗,突然觉得我养老的阵营一下多了好几个人口,亚历山大啊??? “唐儿,这是长辈的一点心意。” 南阿姨拿着镯子的手顿了一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我我、我——” 还在焦急着不知道怎么拒绝,师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给你就拿着吧。” “啊?” 我疑惑的看着他,南阿姨趁机又把玉镯塞到我手里。 我一怔,这镯子应该很贵吧,要怎么还礼呢?我现在只剩下几千块钱了…… “啊什么啊,谢谢都不会说了?”师父板着脸。 “哦”我讪讪的回头,“谢谢南阿姨。” 南阿姨见状,神色终于缓和了些。“楠楠你可得对唐儿好一点,不许再欺负她了!” “您这可就误会了,哪有我欺负她的份儿,平时都是她气的我。”师父傲娇道。 “我哪有……”弱弱地。 见状,南阿姨笑的更开心了。 第168章 公平的交换 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我和师父把南阿姨送上车。她临走的时候用十分深情的目光看了师父许久,好像有很多话话想说,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师父先开的口,“您保重。” 她的目光一下就柔了下来,就好像其实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她拍了拍师父的手臂,把目光转向我,拉着我的手,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微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慈祥母亲。 “唐儿,常联络好吗?阿姨也想知道你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我冲她笑了笑,“好的阿姨” “记得保重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她说着,手在我脸上的纱布上停了一下。 “嗯,我记住了” 我表现的轻松自在,她看了我许久,没再说什么。 我都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昨天还老死不相往来的母子一夜之间就冰释前嫌。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妈妈与儿子,本来就亲密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目送南阿姨的车走远,我把手镯脱下来塞到师父手里。他愣了下,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 “这东西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 “这是你妈妈给你的东西。” 师父好笑道:“如果我没记错,我妈是塞到你手里的吧?” 我不安的挠挠脖子,“反正我不要,你爱给谁给谁吧。” 师父眼神蓦地沉了下来,揽我进他怀里:“还生气呢?对不起,昨天我一时愤怒,失了理智,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昨天我一时愤怒,失了理智,不是故意的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我在原地僵住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师父大手搓着我的头发丝,小心的说着。 “我没有生气”我轻轻把他推开,“这个镯子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你不要让我给谁?”他弯下身子,和我平视,眼神带有轻柔,十分的好脾气了。 我突然有些不适应。 “随,随便你爱给谁吧,要不你就留着自己戴要不就把它卖了,反正我不要。” 我把镯子塞回到他大衣口袋里。 “为什么不要?” “我……” 我该怎么说呢,因为我现在没钱了,还不起?还是我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接受它?怎么说都不对,我烦躁的抓抓头发,一时没了下文。 “别拽了” 师父抓过我的手:“再拽就要秃了,本来头发就少。”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把镯子拿出来套在我的手上:“这是你从我妈手里接过来的东西,你不要,就自己还给她。” 我一愣,刚才你怎么不说,等人走了你才说,我现在上哪儿还啊? 见我不说话,师父突然又换上了一脸柔情,一双眼睛温柔的快滴出水来,他小心的碰了碰我脸上的纱布,“疼不疼?” 我鼻头一酸,把脸扭向一边。 他抓起我另外一只受伤的手,轻轻放在嘴边吻了一下,说:“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摔东西,不该推你,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该没发现你受伤,也不该让你就这样跑出去,都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家。” 我脸上一凉,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趁着师父没发现,我赶紧胡乱擦了擦,回过头来,跟他说:“师父,我没跟你生气,昨天是我做的不对。” 我尊重你的底线,也尊重你的秘密。 “我昨天夜里想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嗯……我还没能想明白,你就别管我了,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 “嗯,所以……我先去艾瑞克那里住几天。反正他也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清静。等我想明白了……” 我顿了顿,我真的能想明白吗? 能吧。 我冲他笑笑:“想明白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师父神色暗了暗,眼睛里的那只豹子被他强行压制住,一点一点变小后,幻化成了一个小黑点,虽然平时看不见,但我知道,它一直都潜伏在里面。 我以前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个男人的野心,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真的没有” 我干笑了一下:“我气什么?气我脸上的伤?这是我自己摔的。气你讲的那些话?那都是事实。我真的没什么好气的。我都长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面对一些事情,什么事情都仰仗你,万一你以后不在了我怎么办?” “不会,我一直在。” 师父把我揽进怀里:“你要是不想回那里,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我再次把他推开。 “不用那么麻烦,真的,你给我几天时间,我自己能想明白。对了,你之前看上的那辆车,我今天提过来了,钥匙在这里” 我把钥匙递给他:“我用这辆车换这个镯子,很公平吧。” 师父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斜眼看了这串钥匙许久,最后憋出一句话:“一定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算当然是算不清楚了” 一辈子都不可能算清楚。 “啊还有,方闻问我要不要去他家过年,他说他们家那边过年很热闹。我想着,我还没有去过天津,就答应他了。跟你说一声,今年我就不跟你一起过了。反正你也忙,我听莹莹姐说你和程大哥要去上海出差,你忙你的,就不用管我了。” 说完这些,再次对上师父的眼眸后,我不可思议般的在里面看到了一抹淡薄的不悦和烦躁。 死寂的湖面,开始惊起了骇浪。 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情绪多了这些东西,好像预料到了似的,我开始庆幸了这个决定。 可是,要让自己浮在水面上的第一步,首先让自己不那么依赖他。奋力逃脱旋涡中心,不要被它卷进去。 爱情原本就是势均力敌的博弈,不应该是单方面的付出和单方面的坚守。 师父,我做这一切都是在调整自己的最佳状态,好让我毫无愧疚的面对你啊。 他把头转向别处,沉默了许久,然后看过来。 “随你。” 第169章 没有师父的新年 “唐乙,我怎么觉得你在害我?” 坐在去往天津的高铁上,方闻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怎么害你了?” 他挪了挪屁股,往这边靠过来:“我权衡了一下啊,你和罗师傅,还是罗师傅不能得罪,毕竟他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你能不能给我争点儿气” 我白了他一眼:“没了他还活不了了是吧?不就带我回去过个年嘛怎么就得罪他了?再说了,我重新给你找个工作又不是什么难事!” 方闻吃瘪,吧唧着嘴,仿佛在思考我的话有没有道理,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过来:“不对啊,没有了你师父怎么给我找工作?” 我继续白了他一眼:“我现在的奋斗目标就是离了他也能管你们的饭碗。” “你跟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能弄成这样?”他努努嘴,示意了一下我脸上的纱布。 我暗暗的摸了摸脸:“这是我自个儿摔的,跟他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嚷嚷着要跟我回来过年?” 方闻嚷嚷着:“你可不知道,罗师傅这两天看我的眼神跟嵌了刀片似的,连雷师傅都让我自求多福,我怎么自求多福啊我,唐乙,你可别害我!” “我看你是不欢迎我跟你回去吧,行,我下车,我到石家庄就下!”说着我就要起身,方闻赶忙把我拉住。 “不是那意思!这不是,我也没带人回去过过年,你又是个女的。虽然你平时看起来不像个女的哈,但你可别在我爸妈面前乱说话!” “放心吧,我不乱说,什么你给女朋友买了个2万块钱的包,就给自己爸妈就带了300块钱的酒,这些事情我都不会说的你放心,我可仗义了!”说着我回头冲他笑笑。 “行了行了我的小祖宗,您打住,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方闻不敢再说话了,虽然下车时搬行李还是犹犹豫豫的。出到站台,我看到小林在向我们走来,很是意外:“小林?你怎么在这儿?” 方闻凑过来:“哟,你不知道呢吧?我跟小林高中就一学校的,上学就在一起玩儿。” 小林笑笑:“我帮你们拿行李”说着接过我手里的箱子。 车上,小林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和方闻坐在后排,见他心事重重,便了秘的表情,我打趣的凑过去:“我去你家过年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不知道谁之前说的一套一套的,什么为我上刀山,下油锅,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见我负气,方闻赶紧凑过来:“我不是那意思,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嘴可碎。我又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孩儿,他们肯定要想歪!” “你说我是你朋友不就完了么?” “话是这么说,他们要是信就怪了!李梦雨那边……”见方闻支支吾吾,我会过意来 “哦……你是怕女朋友生气吧~” 方闻一下就噎住了。我才反应过来,人家自己有对象,我这么浩浩荡荡的来他家过年确实不太合适。想着我朝小林那边凑过去:“小林,你有对象吗?” 小林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没,没有。” “要不我去你们家过年吧……” “好…好啊……” “哎别别别”方闻凑过来:“那多不合适,我把你带过来的,这么放你过去也太不仗义了,这是我方闻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办?”我瞪他。 方闻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似的:“行,你…你就跟我回去吧。不过我丑话放在前面啊,我那些亲戚一个个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可是给你打过预防针了,还有,还有李梦雨那边……那要是误会了……” “我帮你解释!”我豪气的接过话。 下车时,见方闻一点一点的从车上搬礼物,我凑过去:“我第一次上别人家过年,是不是也应该带点礼物啊?” “哎哎哎,可别,你要是送了东西就更讲不清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玩儿就行,哥们儿带你飞!” 小林帮他把东西卸完之后走过来:“那我先走了。” “行,明天约你喝酒!” 方闻说完,我看着小林往对面那个小区走,有些惊喜:“你们两家个这么近啊?” “对啊”方闻不以为然,“我们俩打小就一起玩儿。” 我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那你们大学也在一起上岂不是很爽?专业也一样。” “是挺爽的。他的志愿还是我帮他选的呢,反正这个地方也待腻了,出去玩儿几年,大家在外地也有个照应。” 方闻一路碎碎念着带我上了电梯,刚到门口,他爸爸妈妈就迎过来了。方闻把东西一放,指着我跟他爸妈说:“爸,妈,这是我好朋友,跟你们说过的,唐乙。” “快进来快进来,丫头张的挺水灵哈”他妈妈迎过来:“这脸怎么了?” “阿姨好,这是我前几天不小心摔的。不耐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哦哟,这伤了脸可怎么了得。要注意一点,可别碰了水,留疤就不好看了!”他妈妈语重心长的说着,引着我到沙发上坐下。 方闻家里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三居室,一百来平左右,装点的很温馨,三口人住正好。 “妈,客房你收拾了吗?”方闻从厨房凑过来。 “收拾了,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姑娘你来看看睡得惯不”他妈妈拉着我进到客房,捏了捏软垫子给我看。 我抬头冲她笑着:“睡得惯睡得惯,谢谢阿姨。” 他爸爸从厨房看过来:“小姑娘,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的叔叔。” 我应了一声,他妈妈又把我引到厕所。 方闻爸爸的手艺很好,这红烧肉比干妈家里的刘阿姨做的都要好吃。还有那道糖醋鱼,味道简直绝了。我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他妈妈见我喜欢,不停的在我碗里拨肉,最后我吃的圆鼓鼓的靠在他们家沙发上,动弹不得。 “你还真不害生哈!”方闻端着一盘水果在我旁边坐下。 我凑上去吃了一口西瓜:“我在别人家蹭饭蹭习惯了,要一直那么害生早饿死了。” “那你前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就我跟师父两个人啊,可冷清了。” “年夜饭谁做?” “当然是我师父啊”理所应当道。 “啧啧啧”方闻突然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说说你,有这么好一个师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一愣,确实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真心疼罗师傅,他这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方闻说着叹了口气。 “能怎么过?人家在大饭店,吃的比咱们精致多了。” “年夜饭谁要吃的精致了,谁不都是求着吃个热闹!” 方闻说的我心虚,我这么不管不顾的跟着他过来了,师父一个人在上海过年又该怎么办呢。有家也不能回,家人就在一个城市但是又不能见面。每天面对一整堆会议还有项目,应该很冷清吧…… 我甩甩头,不能再想了。 “等你将来坐到他那那个位置,就会知道过不过年的都无所谓了。” “那不成”方闻说:“不管我做到什么样的位置不能回家过年,没人陪在身边我肯定不干。” “你今天就是故意说话酸我的是吧?看撵不走我改用迂回战术了?” 他傻乎乎的冲我笑着:“这你可就误会我了,真不是这意思。你就在这儿呆着,想呆多久呆多久行了吧!” 第170章 令人骄傲的朋友 第二天方闻爸妈去采年货,小林拉了狗出来约我和方闻遛弯。我们散步在他家附近的公园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天津的冬天还是比较舒服的,随便公园湖面上都结了冰,但好在风不大,太阳起码也有颜色。不像北京,一整天里太阳都是没有温度的。 “小林过完年就要回学校了吗?”我干巴巴的找着话题。 “对,马上也要毕业了。” 他家的阿拉斯加哈这气往我这边跑过来,我顺手撸了一下它的脑袋,强壮的比一个成年人还头铁。 “你完了还回那家公司吗?”方闻问他。 “想换点别的做,感觉做新媒体没有太大的上升空间。”小林说。 “想换换什么?哥们儿给你参谋参谋。”方闻豪爽的扬手。 “想换点技术方向的,你们知道‘九听’吗,他们正在招人。” 我和方闻相视一笑,方闻开口说道:“知道啊,我们正在做,六月份差不多就要开项目了,你要是想进来我可以找找法子。” “行啊”小林有些惊喜道,他们家狗狗挣脱了绳子,跑到一边去拉屎,小林赶紧追过去。 见他不在,我看向方闻:“你们这个项目到哪一步了?” “六月份一启动,就要开始大规模招募演员了,几个项目同时动作,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方闻一边手舞足蹈的描述着,两眼都放了光。 “方闻” 想到什么似的,我坐起来严肃的看着他:“你现在职务是挂在我师父之前那个公司名下的还是?” “没有啊” 他一脸坦然:“罗师傅带着我们一帮人都跳槽到云成了,但是他在之前那个公司还没有退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那个公司?刘制片在的那个公司?” “对。我也很纳闷儿,但是已经很久不见刘制片了,温雅的事情出来以后他就像蒸发了一样。” 方闻的话不禁像是给我提供了好几个线索碎片,但我又没办法把它们都串起来。如果师父和温雅的绯闻是替刘制片背锅,那现在温雅的事情再爆出来,刘制片为了保全自己先沉寂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为什么师父跳槽了这件事情没有跟我说呢,艾瑞克之前明明说的是云成有意向但是师父没同意。难道师父在防的是艾瑞克…… “方闻,你有没有听过‘九听’选出来的一个好像很有才华的编剧?” “啊,你说黄键啊?” “叫黄键?” “对,他…才华有一点吧,但那小子我不是很喜欢他,怎么说呢,有点傲,一副艺术家的做派,谁都难跟他交流。他的项目之前就是刘制片带的,刘制片现在也不在,就是罗师傅在经手。而且我听说,他很多东西都是抄的……” “这么复杂?”我有些惊讶。 “对,他那个东西创意是不错,但我听雷师傅说如果要用的话就要改很多东西。所以只想买他一个创意,因为这件事儿最近在闹呢。” “你们一个项目分下来的剧本投资是多大?” “挺高的,因为云成这次想做质量,所以硬件配置都不省,一个本子大概能给几千万吧……” “这么高!” 我惊讶了,这个行业里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项目给剧本投入这么大的资金。早知道我也去参赛了,这完全就是中彩票嘛! “对,因为编剧和导演是一起打包下来的。黄键的这个创意是挺好的,也符合主题,但是要完全影视化下来还要规避掉那些抄袭的部分需要大改。罗师傅给了他50万买创意,那小子还不干,雷师傅这两天也还在僵持呢。” “50万买个创意很高了好不好……” “我也觉得,可那小子不识数,非说自己的本子是原创,可现在不卖也得卖了。” “为什么?还能逼着人做买卖不成?” “他之前走了刘制片的路子进的大赛,不知道和刘制片签了个什么合同,反正如果他现在不干了就是违约,要赔很多钱。” 我不禁有些怀疑:“他这么强烈的反抗,你们没有想过中间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比如他真的没有抄呢?比如刘制片一开始向他隐瞒了大赛的真实奖金想从中吃钱才逼着他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可是这个大赛从一开始就是透明的啊,而且他抄袭的证据白纸黑字都有法律鉴定的,这总错不了吧。你是不了解黄键这个人,我跟他接触过几次,他就是那种轴轴的又狂妄觉得自己贼牛逼。我倒觉得他坐井观天可能性更大。” 也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妄自揣测也不好。 “所以,‘九听’6个项目,已经有一个完完全全握在你们手里了?” “对啊” 方闻激动道:“罗师傅是真的牛逼,不止这样,云成把罗师傅挖过去是让他做项目执行制片人的,6个项目会经罗师傅的手。也就是说他保了这个项目在手上其实就是为了让他手底下这帮人能有项目做的。到时候班子搭的漂亮一点,这整个‘九听’项目如果成了,你师父就要一炮打响了” 这个我能听明白,其实就是师父替程大哥站出来做了一个名誉制片人。程大哥初涉影视行业,云成其他的影视项目业绩平平,且都跟他没有关系。他这次回国,搞得声势浩大无非是想做做业绩给上面的人看。 而师父在行里呆的时间久些,和他又有旧情,用起来自然也比别人放心。双方互惠互利罢了。这其中资本的介入牵扯太多,也难怪干爹和师父都不让我掺和了。 方闻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所以罗师傅这段时间是真的忙,我才劝你要不要陪陪他什么的。虽然他和雷师傅去纽约这一趟没带我,但我也能知道他和雷师傅每天都忙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天都只能休息几个小时。这不,年都没法儿过又跟着云成的大佬出差了。” “诶?”方闻拍了拍我:“这次玩儿的这么大,跟打江山似的!你不想一起玩玩儿?” “我也想啊”我一脸愁闷:“但是他们都不让我碰。” 方闻泄气的坐回去:“我也能理解,九听从项目介绍会一直到现在,跟打仗似的。云成这次是把整个行业都搅和了一遍,成败还不一定呢。你师父当然是想保护你了,你以后是要拍好电影,走国际奖项的,和我们不一样。” 我苦笑了一下:“我说实话啊,我挺讨厌别人这么说的。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们一起打仗?这原本就是我憧憬的工作氛围,可是现在,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怎么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怎么样,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了。他们像是在保护我,但其实我连自己的路都选不了。” “别呀!”方闻不开心的坐起来:“你忘了咱们拍《盘龙河旁》那股劲儿了?你还说什么对电影产业有责任巴拉巴拉一大堆,你全忘了?” “我没忘。只是觉得现在很难有那个时候的创作心态。你不知道,我没毕业就跟了这么多组,从马学良到梁平道,又去英国转了一圈,可我都觉得没有咱们拍《盘龙河旁》的时候那么开心。” “你千万别!我还等着拎你出来吹牛逼呢,其实我们不管做多大项目我都没骄傲,就骄傲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也羡慕你能跟这么多好电影,也许这就是我们学电影的一点儿追求和梦想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多幸福啊,唐乙你可千万不能气馁。” 我感激的朝他一笑:“行,我记住了。” 第171章 下雪 我们回到家时方闻爸爸还在做年夜饭,看了一会儿电视,都是一些“过年回家”的公益采访,《舌尖上的中国》都播了不知道多少遍。 饭做好时,方闻爸妈问我们要不要喝酒,方闻应了,我没答应,他妈妈又在我的杯子里倒了可乐。 大家碰了一杯,互相拜个年就开始吃饭。 电视机里关于“回家过年吗?”的采访还在不停的播放,我吃着丰盛的年饭却只觉得乏味。为了不让老人担心,只能强装着开心跟他们聊天。 吃完年饭,住他家楼下的阿姨约了方闻妈妈打麻将,他爸妈和妈妈都出了去。 我问方闻怎么不去,他握着手机一边聊天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复我:“我这不是在陪你么。” 我白了他一眼,他哪里是在陪我啊,他是抽空陪女朋友聊天吧。 电视机里播着春晚节目,还是一样的过年流程,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夜里气温骤降,晚上十点时还飘了雪花。 “唐乙唐乙!”方闻拽了拽我的手。 “干嘛?”我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下雪了!”方闻激动的说! “真的?”我趴到窗户边,看着缓缓落下的雪花,下的还挺大。这天气反差也来的突然,白天还在出太阳,晚上居然能下这么大雪。 “天津已经好几年没在过年的时候下雪了,走走走,下去玩儿!”说着方闻拽着我往楼下跑。 地面积雪还很少,但是看这个降雪量不出一个小时肯定全部铺满。 “咱们去叫上小林吧!” “好啊!” 然后我们双双跑到小林家楼下,方闻抬头冲着楼上喊:“小林!小林!” “你这么喊他听得到吗?” “听得到,他们家就住8楼” 我会意,看方闻喊得起劲,也抬着头喊:“小林!” “小林!” 没过两下,小林开了窗户把头伸出来:“干嘛?” “下雪了,快下来玩儿!” 方闻说完,其他住户的窗户也被打开了:“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 “走走走,不打了,下去玩儿!” 然后很多住户都裹着羽绒服跑下来了,小林挤在他们中间,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 “干嘛?”小林问。 “干嘛?弄你!”方闻说着往他嘴里塞了一捧雪。小林气不过,蹲下来也捧了一捧雪塞到他衣服里。 我看他们呢你来我往的打闹,心里开心,已经很久没觉得过年原来这么热闹了。 正感慨着,我脸上挨了一个雪球,我回过头去看方闻,他得意洋洋的表情让我气不过,也蹲下来揉了一个雪球往他身上砸。可我这个滚雪球的速度哪里比得过方闻啊,我捏好一个他能往我身上砸三个。最后小林看不下去了,跟着我一起报复方闻,方闻势单力薄,没两下就认了输。 天气很冷,冷到我脚下穿着雪地靴却还是冻的不行,但是我们跑着跑着又觉得身上很热。一些碎学渗到我脸上的绷带里我也不在意,只是疯狂的滚雪球,打方闻。 方闻最后被我们打趴在地上,没有力气反击,我也觉得很累,到他旁边趟成一个“大”字,小林也弱弱的在我旁边躺着。 雪越下越大。我们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脸全都是雪,不时还有一部分渗进我的眼睛里。我们像是不觉得冷似的,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几年过年都没这么好玩儿了。”方闻说。 小林接过话:“我也是” 我白了他们俩一眼,“我才是好吧” “也对”方闻坐起来:“惨当然是没你惨了。” “喂!”我抬腿朝他踢了一脚。 方闻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唐乙,你闭眼睛,我给你个东西。” “什么?”我有些奇怪道。 “你闭上就对了,新年礼物,我刚刚忘了给你了!” “真的假的……你会有这么好心?”我将信将疑的闭了眼。 然后赶紧眼皮上一凉,有两个圆鼓鼓的冰球放在我眼睛上。 “哈哈哈哈哈小林,你看她像不像咸蛋超人!” “好你个方闻”我取下雪球握在手里,方闻反应很快,飞快就跑了,我跑过去追:“你给我站住,看我不弄死你!” 我跟在他后面追,一边追一边用雪球砸他,小林也跟着我追。跑着跑着,方闻突然站住了,我冷不丁扑倒他背上。 “你要死啊!装冰雕是不是!”我往他背上去了一拳。 方闻没说话,默默的转过来,在他转身的空隙,我看到不远处的路灯旁,定定的站着一个人。 他的短发和宽厚的肩膀都落满雪花,红红的耳朵在温带的寒风中,将他的五官点缀的十分柔软,他躲在那片寂静的阴影里,幕色柔情。只是这么寂静的,一直看着我。 —— “真的不多玩儿几天吗?这大年三十儿的。”方闻的妈妈苦口婆心的看着我。 “不了,谢谢阿姨,这两天给您添麻烦了。”我拍拍她的手,面带歉意。 “方闻,你这小子,怎么也不会留人呢!”他爸爸恶狠狠的盯着他。 “没事儿”他回头冲他爸妈安抚道:“她今天回去还能过个好年。”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妈妈暗戳戳的扯着他的袖子,回过头来跟我说:“闺女儿,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没有没有真没有”我抱着他妈妈的手:“叔叔阿姨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你们,只是真的有事情要赶回去,不然真的想在你们家多住几天的!就怕到时候嫌你们烦!”我笑嘻嘻的说。 “不嫌烦不嫌烦,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想来我们随时欢迎你!”他妈妈说。 “谢谢阿姨,祝你们过个好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妈妈被我哄着一时笑呵呵的合不拢嘴。方闻跟着我出单元楼时纳闷儿的看着我:“你哄老人还真有一套哈!” 我不足挂齿道:“你爸妈本来就好啊!” “汗”方闻擦擦汗:“以后我得让李梦雨多跟你取取经。” “行!我保证倾囊相授!” 方闻把我行李送到师父停车的地方,师父从车上下来接过他手上的行李。这时候方闻不敢贫嘴了,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句:“罗总。” 师父冲他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说:“唐儿这两天麻烦你了,放假你就好好休息吧。” “诶!”方闻站成一副小学生的姿态,小心的应着。 他原来这么怕我师父啊…… 上了车,师父也不着急,先带我去后排把湿了了纱布取下来,重新换了药,又一点一点拍着我身上的雪。我看他打理的细致,心里有些暖。 “师父,你不是在上海吗?”我奇怪的问。 “怎么?大家都能回家过年,就我非得累死累活像头驴一样是吧?”师父负气道。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轻轻的挠着脖子:“那程大哥呢?” “哼”师父冷哼一声:“人家有老婆疼,早飞上海陪着了。就我家那位小祖宗是个没良心的!”说着他气愤的在我鼻子上掐了一爪。 我心虚,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他。 “你这几天玩儿野了是吧?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不会想我?我是死是活都不关心了是吧?” 他一双鹿眼直勾勾的凑到我面前盯着我,我被盯的心虚了,又往另一边扭,还是不看他。 “你不是忙嘛……” “我什么时候还忙到接你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继续贴过来,捕捉我的眼睛“嗯?” 见逃不开他,我只好把头低下。看到我被重新绑上绷带的手,有些意外:“诶?车上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师父硬生生的说了一句,两只手扬上来把我的脸挤作一团:“你到底想不想我?” 我的脸被他捏着,说话也说不利索:“雾,雾洗”(不,不想) “嗯?什么?”师父明知顾问的贴上来。 “雾洗。” 师父嗤笑,凑上来在我被挤得不知道成什么形状的嘴上亲了一下:“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说完他放下我的脸,整个身子朝我趴过来,头埋在我的颈肩里用鼻子来回蹭着:“每天都想,开会也在看手机,手机都被我看穿了也不见你打个电话,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说着他咬了我一口。 虽然不重,但是这种被异物撕磨的不适感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师父埋在我肩上闷闷的说。 “好。” 第172章 永远支持你 师父开车时腾出手来一直握着我的手,他开着我送给他的新车,我们行驶在万家灯火的边缘,像是走在开往新生活的高速公路上。我心里一直鼓鼓的的像是被充满的气球一样飘飘然。 “张艺谋年后有电影要开机,你去不去?” 我愣了一下,刚被充满的气球像是破了一个洞。 “干爹跟你说的?” 师父不置可否:“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我不太想去” 思考了一会儿,鼓起勇气看着他:“我想跟‘九听’” 师父听到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感觉他想说些什么,又被他憋了回去。 犹豫了许久,他才开口:“不是阻挠你,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的羽翼。” 我顿了顿,有些认命的低下头。 想到什么似的,我又回去看着他:“那徐成之的《包头往事》年后要做宣发,这个我可以跟吧。” 师父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会对营销感兴趣?” “就是想多学一些。”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云成的宣发还不成熟,这次的《包头往事》只是用来试水的。等后期我们调整完才会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到时候让你跟。” 见我丧气的低着头,师父握着我的手挠了挠我的掌心:“梁叔有片子今年也要上,你不如去跟他。你不是最喜欢梁叔的风格了吗?” “啊?梁叔的片子那么佛,怕是排片都没多少吧” “慢慢来嘛” 师父捏了捏我的手:“一口又吃不成大胖子,你不是说马叔的风格不适合你?你这次多跟梁叔待一待,向他取取经。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搞成上次那个鬼样子就不准去了” 我讪讪的笑着,师父说的是我跟着梁叔拍戏的那段时间吧…… “不会啦,我觉得梁叔还是挺乐意教我东西的,而且我和他比较聊得来。师父,你说他的片子要上映是哪部电影?” “就是之前你们在柏林碰到的那部《大裂》。” “真的!” 我有些激动:“梁叔的片子终于要进院线了!” 师父轻轻的笑着:“梁叔估计也没指望上院线能赚多少钱。” “能让更多人看到总是好的” 我说:“我一直很奇怪,梁叔一直也没转型做商业片,他的电影又很小众,除了学电影的都没几个人知道他。那他拍片的钱从哪里来的呢?”这个疑问已经困扰了我好久了,如果说靠奖项基金扶持的话,梁叔也没拿几个奖啊…… 不说不知道,一说梁叔可能是圈子里名导中混的最差的一个,空有口碑,其实穷的叮当响??? “走创投渠道,卖版权啊!” 师父说:“你别被你梁叔两袖清风的样子给骗了,艺术片还是很赚钱的。参加创投就能拿一部分,还有不少想要涉足文化产业的企业会做评估,这跟云成启动‘九听’前让你们做‘年华老去’是一个道理。就是赌,赌这个片子能不能拿奖,拿奖了就有噱头,没拿奖也没什么,顶多算是投资失败。艺术片的制作成本又不高,小到几十万,大到几百万。这仅仅只是商业制作几天的成本,这点小钱人家还是耗得起的。包括到了后期,片子做出来,光卖版权也能获利不少。” 原来是这样…… “所以啊……” 师父把我的手放到他嘴边磨沙着他的鼻头:“你梁叔才不差钱呢,他们风险那么小,翻多少船都有人给他们擦屁股。真正差钱的是外表看起来圈钱大制作,这才是真正的投资风险。” “你的《七里雾》我看了。” 师父说着说着转过来看着我。 “啊” 我顿了一下,嘴里只吐出一个音节。 师父欢喜的不得了,那一口大白牙显得格外的醒目:“做的好棒。” 师父说着放下我的手过来揉我的头,揉完又接着拉住。 “我还以为没有人会喜欢,干爹当时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的。” “马叔就是这样,明面儿上不说,但他支持你冒险拿修改后的版本去伦敦就是给你最大的肯定。这个创意是你的吗?还是马叔也有参与?” “没有……他光教我省钱了。” 师父吃笑:“就省出咱们这辆车了是吧。” “对啊……” “他是为你好”师父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知道……可是之前我资金分配有问题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也不知道你会拿奖啊,想着让你玩玩儿也没什么。不过你确实不怎么会花钱,这一点我得好好看着,别到时候把我们资产全都豁豁没了。” 师父的话让我深受打击,郁郁寡欢的把头转向一边。 师父拉了拉我的手,把我拽回来:“你想不想把《七里雾》做成长篇?” 我一惊:“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不是听说在英国有几个大导演特别支持你吗?” 想到伦敦那时候的场面,我又有些心虚了,“可是我觉得这个故事撑死了能做到二十分钟,不好扩充了吧。” 师父笑了笑:“这一点梁叔在行,他能把一件事情变着法儿的给你整出两三个小时的花样来,你可以向他讨教讨教。” “哦对,梁叔一直说想看我这个片子,我还没给他看过呢。” 后来又加了一些干爹建议的剪辑思路,梁叔应该看不出来我在模仿他的风格吧…… “师父,我跟你说” 想到什么似的,我端坐着的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在伦敦的时候,他们说我的片子里有什么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拍摄手法,还有什么类型片的戏剧结构,又是什么黑色幽默的风格,我当时都没听懂……” “哈哈哈哈哈” 师父笑的前仰后合,“你看看,我送你去读书,你成天给我放猪。都是你逃课逃出来的后果”他推了推我的脑袋“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名人名言,现在看来也是你现场瞎编的了?”他举起我的手咬了一口。 我吃痛,又有些羞赧,讪讪的要抽回手,被他紧紧的拽着死活不放。 “那是之前梁叔带我去看话剧,剧里面的台词。”我羞羞的说。 “我说你怎么突然有这么深的觉悟呢,看来野路子也有野路子的优势。” 师父摆出一副豁然开朗的反应。见我不说话,师父又捏了捏我的手,让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唐儿,不要有压力,也不要被周围的事情分了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师父会一直支持你。” 师父几近贪婪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怵,他这么奋力留住我,难道是看了片子,发现了我所谓的才华? 那如果我说我想不干电影想去考公务员呢?他会不会支持我? 第173章 傲娇的师父 和师父年初三就赶往上海出差,他和程大哥的事情没有谈完,需要再搁置几天。我又变得无所事事,开始在慎重考虑把《七里雾》改编的事情。 再次回到上海那个屋子,家里的东西已经被搬空,我一直奇怪我们都搬北京了师父为什么不把上海的房子退租,最近才知道这房子是他买的== 亏我当他是个穷小子误解了这么多年,师父听到我的抱怨只觉得好笑:“从你小时候我们每次回上海都在这里你怎么会觉得是我租的呢?” “那不是你研二那年我们回来这里还有人住着嘛!” “哦,那时候手头紧,我把房子租出去了。” ==好的吧。 “不过你那时候还在读书怎么会这么有钱?”我依旧疑惑。 “以前帮我爸去收债,那个人赔不起钱把房子抵押出来,我就给扣在手里了。” 师父不足挂齿的表情让我不禁腹诽:你是这样才被你爸送去看守所的吧== 不过我也没敢说出口,上次的教训我还记着呢,脸上的疤都还养着。越想觉得脸上越养,我忍不住用手指抠了两下。 “别乱抓!” 师父叫着过来扯来我的手:“留疤了怎么办。” “就这样咯,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指望能嫁出去。” “也是,你就只能指望指望我了” 面对师父的打趣,我只是尴尬的笑了两下。 见我不说话,师父默了下,眼神有些细微的变化。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我到沙发上坐下:“我妈知道我们在上海,约你逛街,你想去吗?” “不想去。” 直接肯定果断。 “为什么?” “啊?” 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我见了他问我凭什么,我不见他又问我为什么。这个人真是越来越难讨好了。 “不为什么啊,我又不喜欢逛街” “人家约你逛街是真的想逛街吗?你什么时候能学着抓抓主要矛盾?”师父一副气不过的表情。 “我妈,约,你,逛,街‘我妈’主语,‘约’谓语,‘你’宾语,‘逛街’宾语补足语。怎么就不是主要矛盾了?” “汗” 师父无言的擦擦汗:“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我帮你跟她说。那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无聊就去隔壁超市逛逛,我会回来早一点。” “嗯” 其实我一点也不无聊,师父走后我把被芯和床垫都用吸螨机吸了一遍,闻着被子上全是太阳的味道一时舒服就躺在上面睡了一整天。直到师父给我打了三遍电话我才醒来。 “你跑哪儿去了现在才接!” 师父大声嚷嚷着,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他皱起来的眉头和紧绷的下巴。 “睡着了,什么事?” 师父叹了一口气,表示很无奈的样子:“我和大哥在准备去和平饭店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不去了”我说。 “你没吃饭呢吧?”师父在电话那头问。 “嗯,我一会儿就点外卖。” “算了,我给你打包带回来吧。” 师父用生气的语气说完这句就挂了,虽然我很奇怪他生气的点。 他进门时依然紧紧的锁着眉头,我洗完澡换了睡衣,迎过去要接,他侧了一下身子躲过我不让我碰,样子十分傲娇。 只见他把餐盒一一打开,话也不说就回了房。 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他的点,估计是会议开的不是很顺利吧。 这么想着,我自顾自的吃着饭,才吃到一半,只见他气冲冲的走过来,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成了家居服,头发也还湿着。 “我在外面忙活一天,你吃个饭也不知道等等我?” 我塞了一嘴的糖醋排骨还没咽下,被他黑着的一张脸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吃过了……” “哼” 他横了我一眼,掐着腰站在原地。 我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你不是跟程大哥一起去吃的饭嘛?” “是啊,我为什么不跟程大哥一起去吃饭呢?为什么要惦记有些人没吃饭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掐着腰来回踱步,样子像个糟老头子。 我一愣,原来他是特地打包回来陪我吃的。 赶紧放下碗筷把他搀过来:“对不起嘛,我又不知道……你忙了一天一定饿坏了吧,快吃饭快吃饭。” 师父傲娇的横了我一眼,“吃什么?气都被你气饱了!” “那不行,空气不顶饱,没过一会儿你一定会饿的。先吃饭,吃完饭在气!”我把他推到我对面坐下,给他递了碗筷,然后把我吃剩的东西收掉。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动作:“你干什么?” “我,我吃饱了啊。” 我不解的挠着脖子,正准备去客厅看电视,被他叫住。 “过来” 我转身走向餐桌,他继续说“看着我吃” 我??? 见我不动作,他又说了一遍:“过来!” 我一怔,讪讪的在他面前坐下。 “坐过来”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位置。 我绕过餐桌,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他夹过一个猪肘子塞到我嘴里:“把它啃完。” 我?????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像狗呢? 如坐针毡的看着他把饭吃完,师父见我乖乖的坐在旁边,终于满意的笑了,拍拍手把桌面上的残局都收拾干净,又进了卫生间。 我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刚把电视机打开,师父的声音又从卫生间传出来:“过来。” 他说话也没有主语,要不是整个屋子只有我们两个活物我都要怀疑他在叫鬼了。 我讪讪的走进卫生间,师父把吹风机往我手里一塞,掐着我的腰把我放到洗漱台上坐下,十分显摆的望着我:“给我吹头发” 见我愣着,他把吹风机的开关都给开了,我只能悻悻的把风筒朝向他的脑袋。吹完头发,师父把我抱下来,往我的牙刷上挤了牙膏塞到我手里,又给他自己挤了牙膏。 “刷牙”他说。 我就????? 什么叫迷惑行为大赏,这就叫迷惑行为大赏! 我狐疑的看着镜子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都快怀疑师父鬼上身了。刷完牙,又漱完了口,师父用毛巾往我嘴上一抹,又把我抱上洗手台。 “检察一下”他说。 这玩意儿怎么检察啊?我正准备龇牙咧嘴的把我的牙口露出来,师父已经倾身朝我压过来,嘴唇贴上我的嘴唇,在我嘴里迅速扫荡了一下,吸走了我嘴唇上残留的水分。然后迅速离开,露出满意的笑容后他在我嘴上“啵”的亲了一下,说:“睡觉!” 然后抱着我走进房间,两人在床上躺下。 可我,睡了一天现在并睡不着啊…… 欲哭无泪??? 第174章 傲娇的师父2 师父这两天像得了癔症,每天的行为都很迷惑。以上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迷惑的一次是,他这天赴完了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酒气。刚进玄关就直直的张开大手,让我给他脱大衣。 我舍弃正在看的《武林外传》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给他脱大衣的时候被上面的香味呛了一嘴,不自然的咳嗽起来。 “闻到什么了?”他一脸期许的看着我。 “香水啊还有什么?” 我理所当然道,他去参加酒会,身上没有香水味就怪了。 “这是女士香水。” 师父说完后依旧一脸期许的望着我。 “你改用女士香水了?emmmm师父你口味够独特的。” “不是我的!” 师父黑着脸:“这是别人的香水” “什么味道的?改天我送你一瓶你可别再去找人借了,多难为情啊你怎么做得出来!”我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把他一副挂上。 师父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见我的注意力全在电视机上又作罢。他换了鞋,往卫生间走,不一会,水流的声音就传来了。 他洗了一会儿,把门打开,叫我:“进来!” 我憋着气,又不好发作,关了电视愤愤的走进去。 卫生间里全是水汽,师父穿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不知道他哪里搬来的凳子,在凳子上坐着跟我说:“给我刷牙!” “你会自己洗澡不会自己刷牙是吧!”愤愤道。 “我喝醉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像是吃死了我会给他刷似的。 好吧我真会??? 我一边咒骂着,一边愤愤的给他挤牙膏,最后又有点气不过,我凭什么跟个保姆似的伺候他! 气的我把牙膏往水池里一摔,黑着脸走到他面前。 还在考虑我是该把牙刷戳他鼻孔里还是把牙膏抹在他脸上,他大手一览,把我勾到他腿上坐下。没等我叫唤,他的唇就压下来了。 他这次吻得很激烈,像是要把我吸干了似的,嘴里面的酒气也不停的传来,我有些嫌弃的要避开,但他却像事先预料到似的紧紧的锁着我不让我逃。 吻了一会儿,师父离开我的嘴巴,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最近怎么了?” “啊?”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啊?” “没怎么你防着我干什么?让你陪我去干点什么也不乐意,不愿意陪我去见人,也不愿意陪我去吃饭,这个家就这么舒服?舒服到你一窝就窝好几天?” “就只是懒得出去而已……”我弱弱的低下头。 “你在怕什么?”他一副肯定的语气让我一愣 “啊?” “你到底在怕什么?”师父继续肯定的说。 “没、没有啊……”我继续低着头。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我会吃了你?” “没有不敢看——” 我抬起头准备用“看他”是行动证明我没有不敢看,可刚抬头又被他擒住嘴巴啄了一会儿。 “告诉我。”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像是要把我凿出一个洞来。 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弱弱地:“什么?”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说完不等我开口又迅速打断我:“别再说没什么,你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 “真的没什么……”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把方闻开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一副要出去拿电话的样子。我赶紧把他压住。 “又关方闻什么事儿啊……” “你从天津回来就怪怪的,难道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被口水呛到:“他哪有跟我说什么,方闻现在可是你的小迷弟,连我的话都不怎么听了。”这个叛徒! “哼” 师父负气的冷哼一声,然后用鼻头过来蹭着我的鼻子:“那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每天都心不在焉的,连我干了什么都不在意,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被他蹭的有些不太自在,身子往后退着要躲开。 “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啊我问这么多干什么。” “那你就不怕我在外面被哪个小狐狸精勾引了去?” 他直勾勾的望着我,我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僵了许久才说:“你应该不会吧。” “你就那么肯定?” “我相信你” 师父横了我一眼:“我下个月可又要去纽约了,你再这么不冷不热的,我可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忽悠走了。” “啊?又要去?这次去多久?” “一个月” 师父回答道,想到什么似的他回过神:“看我都被你绕晕了,说的是我出差的事儿吗?是你的问题!” “我……我没有什么问题啊”弱弱的把头低下。 “还不肯说是吧?” 师父这一次语气突然开始有些冰冷,我心里怵了一下。 但还是口是心非道:“真的没有。” “很好,你不想说就算了,以后我也不问了。” 他说着把我放下来,拿过我手上的牙刷,自己跑到洗漱台上刷牙。 我心里突然凉了一下。 艾瑞克说,爱情里最忌讳的就是两个人不交流,把什么事情的憋着,最后积攒到一起全部爆发时就没有了可挽救的余地。 他说的是关于爱情的经营方式。 可我跟师父又算是什么关系呢,虽然平时也会亲亲抱抱,可两个人用力的地方永远合不到一起去。 他虽然行动上做着宠爱我的动作,会为我着想,为我跑到天津,关心我吃饭,外表看起来事无巨细。 可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我们在经营的不是同一个人生。 他在构建他的商业帝国,那是另一个九听。 可我的精力全都放在两个人的吃喝拉撒,我憧憬着我们美好的幸福生活,可他又会在不经意间透露我只是依附他生活的寄生虫。 我能明白在这段关系里他是经营的更辛苦的那一位,可是,到底有没有人明白,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仅仅只是他能够尊重我的独立人格,不把我当成那个被他赏口饭吃就摇头摆尾的流浪狗。 我想爱他,想拥有自己的人格能够与他比肩的爱他。可是他的成长速度太快,快到我无法企及。 我想要的并不是他那些周到温柔的宠爱,而是一份尊重啊。 我所需要的安全感,不是他偶尔的一个拥抱,不是他为我购置的一处房产,也不是他为我精心谋划好的未来,而是能拥有与他一起拼搏的资格,与他共同创下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基业。 这样起码下次再争吵,我也不至于沦落的过于狼狈,我也能有地方安置,而不是一昧的依赖他人啊。 “我最后再问一遍” 师父放下毛巾,透过镜子看着我:“你真的没有话说吗?” 可是,我又怎么好说出口呢? 当我寻求不了任何人的庇护,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人,这些尊严是我唯一的遮羞布,没有了它们,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苦笑着抬起头:“真的没有。” 第175章 看不见的污垢 在家里宅了三四天,我终于有些待不住。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潮还没有暖气,我每天吹空调吹到心里燥得慌,所以准备出去给自己找个避寒的地方。 刚出了小区,就被一阵阴风给吹得走不动道儿,看到隔壁商场开着门,我裹着大衣钻了进去。 今天年初八,但商场里已经很热闹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见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去,我也跟着挤了进去。披荆斩棘到了前排,才知道是彩妆品牌在做活动,而被邀请来站台的明星不是别人,正是徐一阳。 徐一阳看到我时也愣了一下,避过媒体和围观群众的眼睛,俯身在他助理耳边说着什么。然后他的助理又披荆斩棘走到我面前:“徐老师说让你等他一下,他这边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我会意,趴在另一边的展柜上等他。 徐一阳今天穿了一身骚粉色的西服,不知衣服本身就是宽松的款式还是比他的尺寸大了许多,套上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恕我身为他粉丝数年,对他今天这一身造型也闭眼夸不起来。 无独有偶,我身边果然也有人再谈论他的穿着。 “天哪他穿的什么呀,公司就借不到好一点的衣服么,那裤管都堆到鞋子上了!” 虽说我自己也在心底吐槽他,但真听到有人这么说我还是挺不高兴的。 “我觉得很帅啊!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我的横冲直撞迎来了两个小姑娘的不满:“你谁啊你?” “徐一阳粉丝会会长!” —— 台上,徐一阳义夸夸其谈赞赏产品的台词不时越到我的耳朵里,二十分钟后,人群开始散开,徐一阳走到我面前。 “我的应援牌呢?” “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对不住啊偶像,您这个通告也太低调了,连我这个粉丝会会长都不知道。” “我看你是爬墙了不在我的后宫里了吧” 他佯怒的看着我,但眼底一直笑盈盈。我搓了搓鼻子,傻愣愣的笑着。 他把我带到顶楼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馆里,我看他一路大摇大摆的毫不遮掩,有些意外:“您就不怕被偷拍?” “这有什么”徐一阳一脸坦然:“工作结束了约朋友喝个咖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的也是” 我不禁赞同,“哎不过,你营业的也太早了吧,年还没过完呢。” “法定的年假就到昨天,我当然也不例外啊” 徐一阳说着,气定神闲的往空位上一坐,悠闲的朝后靠着,打量我:“我这么感觉这次见你又有点不一样了?” 我惊讶的抬头“是吗?” “嗯,怎么说呢,有点……忧愁?”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每次见你都是一副新面孔,我都有点好奇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样儿了。” 他说着两只手交叉叠成一个靠枕放在脑袋后面靠着。 我没接他的话,岔开话题:“您要接九听吗?” 听方闻的话,以及师父最近的动向,九听的筹备期已经到了。如果徐一阳要接的话,意味着我身边的人,全都去了九听,只剩我一个人留在北京。 “有这个意向,不过那也是下半年的事儿了。这半年还得做别的安排,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突然抬眼看我。 我讪讪的摸摸鼻子,我能有啥建议给他啊…… 不过,和他交流一下总是可以的。 “说实话,我感觉‘九听’这个项目崛起的太快了,有点急于求成。一般真正好的本子没个两三年是打磨不出来的,他们居然只用了半年磨本子,演员招募都还是后话,但我感觉组班子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一点好。” 他听完我的话也赞成的点点头:“你说的正是我顾虑的。但你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我姐夫就已经做过两年的市场调研了,西方的风格也研究了不少,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 我不以为然道:“可光他一人学习没用啊,故事的磨合期,水土适应期都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呢。就包括……包括我师父和他的工作方式都还没开始完全适应,突然就来这么大一个案子。我总觉得,不太稳……” “你怎么就敢肯定他和罗师傅就是近期才开始接触的呢?”徐一阳狐疑的看着我。 我愣住。 徐一阳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说:“就我知道的,这个项目其实早在5年前就在潜伏了。” “什么?”我有些吃惊。 “你要相信,商人永远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就像你,外界看起来的天赋才华都是从天而降与生俱来,但其实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吧?” “嘿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挠着脖子:“这倒是。” “可是不对啊……” 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那他们声势浩荡搞那剧本大赛干什么?网上可都炸了锅了!” 毕竟他们这次给的酬金不少,也是行业内这么多年来没有过的事情,引起了行业外的人都在纷纷讨论。 徐一阳笑了一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叫造势。” 我完完全全的愣住了:“那意思是,那些入选的人,都是事先选好的?” 徐一阳不置可否,只是高深莫测的微笑着。 那么黄键事件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我很确定徐一阳跟我讲的这些和方闻版本不一样的原因只是因为视角不一样,毕竟方闻只是下面干活儿的小弟,接触不到核心。 徐一阳虽说是演员,可他跟程宥宵的关系摆在这儿,通过莹莹姐的嘴知道一些内幕也不是不可能。 5年前我才十七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胡娘,只知道每天跟在师父屁股后面打转。如果师父那时候就已经和程大哥有了联系,那么他又进了另外一家公司,还投资入股是怎么回事儿呢…… 以及,他最开始的合作伙伴刘制片的突然跑路,又有什么内幕? “三叔,您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这些连师父都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徐一阳笑了笑:“我的目的跟罗师傅一样,都不建议你进‘九听’。” 我脸上突然有三根黑线流下来,“您不会也是什么保护我的艺术细胞之类的理由吧?” 徐一阳突然不笑了,把那一口漂亮的大白牙藏在嘴巴后面,他突然变得很严肃,严肃的看着我的眼睛。 “这个圈子不干净,越是看不见的地方,污垢越多。” 第176章 默契与懂事 徐一阳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而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我发现考公务员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迫于师父的施压,我们在离开上海的前一天与他母亲吃了个饭。 黄键的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但我知道师父根本不会告诉我,他从来都不会跟我讲这些事。 最开始我还每天像个好奇宝宝,有什么不懂的我都问他。越往后,师父开始挑着一些明面儿上的问题回答,而慢慢的,我也学会了挑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发问。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慢慢的在我心里有了一道尺子。 他妈妈看到我时非常开心,我能感受得到那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她给我递了一个手袋,我打开里面全都是一些大牌衣服和化妆品,被吓了一跳,正准备还回去,被师父一记眼神刀给击退。 师父凑到我耳朵旁边一脸讽刺:“怕什么?没钱了还不起?” 我僵住。 “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南阿姨笑盈盈的朝我们看过来。 我收起表情换上一脸微笑,冲她说:“没什么。” 他妈妈自然的打开菜单问我爱吃什么,师父接过菜单说:“我来就好。” 南阿姨见状,冲我挤了挤眉:“前天想约你逛街,楠楠又说你要写东西,就随便给你带了点儿礼物。” “谢谢南阿姨。”我说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一双手,有些尴尬。 “还有这个” 南阿姨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盒药膏:“这是我专门找人配的祛疤痕的药,你洗完脸以后往伤口上抹一点,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啊”我惊喜的接过:“谢谢您。” “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南阿姨说完,见师父招手叫服务员,把我常吃的菜式全都点上,有些欣慰,又有些欣喜的望着我。 “你们俩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 我点点头:“对” “做这行很辛苦吧?” 南阿姨抱怨的看着师父:“女孩子不用这么辛苦的,楠楠你怎么舍得让她一个小女孩儿出去外面风吹日晒的!” 师父拽过我的手一边用湿布擦着一边说:“她自己喜欢。” 南阿姨把师父的动作看在眼里,突然有些失落:“我们家楠楠长大了,还会疼人了。妈妈看了都有点吃醋呢”说完还赌气似的噘着嘴。 我一怔,赶紧把手抽回来。 南阿姨看到我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阿姨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啦?” “妈,您别逗她。” 师父说着又想拽过我的手,可我死活不愿意,自己拿起桌上的湿巾擦手。 我看南阿姨眼里对我的喜欢不像假的,一时觉得有些疑惑,电视里那些豪门家族的恩怨看来都是假的。可是经过了程伯母又经历了马一瑞,我感觉电视里其实只演了一半,根本没有把豪门真正的黑暗表现出来。 又感觉师父有这么一位明事理的母亲还真是幸运。 吃饭的时候师父一直在忙着帮我布菜,按往常我是觉得没什么的,但现在人家妈妈还在呢,看他这么鞍前马后的为我效劳,不知道背地里把我想成什么样。 我用身体把盘子护着,挡住他的动作:“我自己来”。 师父碰了壁,也赌气似的说不管我。南阿姨看我们小打小闹,吃的越发的开心了。 这时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南阿姨旁边定下。 我和师父同时看过去,只见他屈身看着南阿姨的方向,说:“太太,董事长叫您过去。” 南阿姨脸色变了变,师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董事长?难不成是罗伯伯…… 南阿姨擦了擦嘴正要起身,师父着急叫住她:“母亲!” 她回过头向师父抛了一个安心的表情,说:“没事,唐儿你慢慢吃,阿姨去一趟就回来。” 南阿姨走后,我悬着一颗心没有了食欲,师父虽然还在动着筷子,但他已经在一盘肉里戳了好久。 他其实…很担心南阿姨吧…… “师父” 我推了推他,师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我什么事。 “我去一趟卫生间。” “嗯。” 我站起来,思索了一会儿,又回头跟他说:“我昨天吃坏肚子了,可能会很久哦,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 说完不顾师父怀疑的眼神,马不停蹄的往卫生间去。 既然他不想让我过问,我就什么都不要知道好了。不要去好奇,不要去探究,也不要轻易揣测他的思维。 我这么想着,于是就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用手机看了5集《蜡笔小新》。 在我正准备点开第6集的时候,我厕所的门响了,门外的人正在礼貌的问我:“您是唐乙小姐吗?” “对”我锁上屏幕回复她。 “外面有一位罗楠先生在找你。”外面人说。 我打开门,冲她道了声谢。 师父果不其然在卫生间门口,不知怎么的,我感觉他情绪有些紧绷,像是刚刚失控过,然后又不得不被自己压制着。 我走过去时,他用很轻柔的声音抱怨着:“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 我抬头,撒娇似的冲他嘟着嘴:“便秘了” 师父吃笑,揉了揉我的脑袋:“德性” 我顺势钻进他的大衣里,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毛衣上不时蹭着,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师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无奈,有些宠爱:“喂,这可是公共场合,害不害臊?” “我不管”我负气的说了句,然后继续在他毛衣上蹭。 “到底怎么了?” “你的毛衣比我的软,不开心!” 我说完,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明天给你买还不行么” 他把我拉出来时,我看到他黑色的毛衣上挂着白霜,惊讶的叫了一下,抬起头 “师父,我忘了我今天化妆了!” 师父也愣了一下,扯过自己的毛衣看到上面的粉渍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赔我!” 我虽然不占理,但胜在声音大呀!于是耍赖道:“我的粉底液也不便宜好吧,还有眼影也很贵,还有口红,口红也很贵!” “是” 师父十分无奈,但是好像很吃我这一套,“我们家姑奶奶的东西当然不能便宜了。” 师父今天异常的粘人,虽然他前几天的行为就有够时常,但总感觉和今天不一样。尤其是在我从卫生间出来跟他撒过娇后,大手一直把我紧紧的牵着,可我却感受不到平时那股温度。 南阿姨不知去向,我们没有人问,也没有人说。 就是这么默契。 就是……这么懂事。 第177章 买房 回京后的每一天,师父依旧很忙碌。我穿梭在《七里雾》的长篇写作和梁叔一个又一个的论坛中获益匪浅。 师父忙里抽闲带我去看了房子,愿望终于要达成,可是我心里好像不是很开心。师父只带我看了一天,中介调出了一大堆房产的杂志供我们挑选,之后看房还需要好大一段功夫。师父没有时间,调出了一个低端最好也最贵的出来,我偷偷看了一眼价格,心里边不停在打鼓。 “这个不好吗?”出来的时候师父问我。 我回想了一下那套花园小洋房,样式漂亮就实用,地段好而且交通方便。当然,价格也一样好看。 “再看看吧”我说。 “我明天要先去一趟上海,不能陪你了。”师父显得有些遗憾。 “我自己可以看啊” “那我让方闻陪你” 于是之后的几天又变成了方闻在陪我四处奔波。在我终于不知道摇了几次头后方闻终于忍不住了:“不是,你到底要看什么样的宫殿?” 我努努嘴:“太贵了” “罗师傅有没有给你价格上限,买房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贵就贵一点嘛。反正以后可还要升职。” 我显得有些丧气,靠在旁边郁郁寡欢。 方闻看了我一眼,凑过来:“你怎么了?” 想了想,我抬起头看他:“就是觉得我好没用。” 这么贵的房子,我一点力都出不上。 “罗师傅又不是买不起,你担心什么?” “可是我除了跑跑腿,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了吗?”我也想在我们未来的房子里奉上一份力啊…… 方闻低头想了一下,突然豁然开朗:“我有个主意,你找个没装修的不就好了,然后自己包办装修,这不就使上力了吗?” “诶?”我眼前一亮:“你脑子怎么突然这么灵光了?” 方闻也不生气,惊喜的朝我凑过来:“我刚刚看到一处不错的,四环内侧靠三环,地面两百多平,整体加起来应该有将近四百平,大小正合适,室内还没装修,应该会便宜一点。” “走走走!” 在中介的带领下,我和方闻前往查看了那套房子。我之前不是很懂什么坐北朝南的地理讲究,方闻是北方人,他比我略懂一些。来回巡视了一下,门口的小花园不大不小,还有一个小车库,可是没有地方能盛下一个游泳池,这一点我比较气馁。 方闻听了我的担忧往我脑袋上屈指弹了一下:“你当什么呢还想蓄游泳池,你给我实际一点吧大哥!你知道能装下游泳池的房子有多贵吗!你知道游泳池一天管理费清理费水费有多贵吗!” 我捂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他,不说话。 “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别折腾了,要是真在房子里装个游泳池,往后的管理费那可是个吸血的玩意儿。想游泳啊?出门右拐,那边儿有个体育馆。”方闻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我看这个房子户型挺好的,你要不放心,我有个老同学他表哥是干这个的,到时候我找他来帮你看看。” “嘿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啥也没有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户型好的?”我十分不解的来回打量着。 方闻白了我一眼:“就你这样还想自个儿装房?洗洗睡吧,我看早上咱们看的那套就不错。” 我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呢吧?那套要7千多万!” 方闻不耐烦的搓搓脑袋:“那你说怎么办吧,全北京的房子可都被咱看的差不多了,要再不行,可就要出五环了” 我有点泄气,不死心的看着这栋房子,大小确实还挺合适,反正我们就两个人,住太大的房子也不合适,要真像程大哥他们家似的说个话都有回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得多瘆啊。 “行吧,就这套挺好的,但我得先跟我师父打声招呼,他点头了我才能买。” “得嘞您!” 师父对于我选了一栋半装修的房子有些意外。我说我这一年也没什么拍摄通告,在家学习学习写写剧本时间也充裕,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听完不置可否,半点头半将就的应了。他把生杀大权都送到我手里了,我当然得好好干啦,于是这几天开始恶补装修知识。 办完手续那天师父把我送回家就去了公司,我接到艾瑞克的电话。这小子出去旅游也有两个多月了,玩儿的到挺自在。 “为什么在这儿见啊?”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级的饭店,很是疑惑。难道艾瑞克去澳门豪赌还赢钱了? 艾瑞克横了我一眼:“带你这个乡巴佬来见见世面还不行了?” 我摸摸鼻子,没有跟他争执。 平时艾瑞克和刘雨晨都是形影不离,这会儿只见他一个人,有些奇怪:“你们家刘雨晨呢?” “分手了”艾瑞克一脸淡定,反而是我有些坐不住。 “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说完我小心查看了一下艾瑞克的表情:“你们俩…是不是旅游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 艾瑞克没有回答我的话,把我带到包厢里坐下,倒是脸色有些难看。 我小心的探过去:“eric,你怎么了?” 艾瑞克放下杯子,突然很严肃的看着我,我被他盯的发毛,“到底怎么了?” 艾瑞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挺好的啊”我有些莫名其妙“哦对了,我师父买房了” “是吗?”艾瑞克的表情终于有些波动,但那却不是惊喜,而是…我也说不上来的反应。 “挺好的”艾瑞克说:“倒是帮你圆了你的梦。”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我没事,你去把服务员找来吧,我们点菜了” 出了包间,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艾瑞克今天也太反常了吧?他都不好奇我师父从哪里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吗? 我找来服务员,她正在另外的一个包厢服务,跟我说了一声稍等后放我一个人回了房间。倒是在回包间的时候我犯了一阵难,刚才出来忘记看包厢号,这边所有包厢的门都一样,我险些走错,还是艾瑞克见我许久不回去,开了房间门出来找我,我才跟了他进去。 艾瑞克把菜单送到我面前,一直盯着我看,我被看的发毛,遣走了服务员之后不自在的额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失恋了不开心?” “有什么不开心的”艾瑞克苦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见我失恋难过了?” 艾瑞克虽然嘴硬,但我觉得他的一切反常就是因为失恋。他今天对我出奇的好,跟师父一样坐在我旁边,把好吃的都推到我面前,帮我布菜,帮我盛汤……好到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在饭菜里面下了毒,要我陪他一起殉情== 中途艾瑞克去上了趟厕所,趁他不在,我偷偷翻了他的包,看看有没有发票药瓶之类的,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我看到一个醉眼熏熏的老头子愣了一下。 “哟,怎么坐着一个女的?”老头说着说着就要进来“美女,一个人吃饭?” “你——” “张董,您喝花眼了吧?” 我正准备说你走错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把他叫住,然后我看到一只手横过来把那个什么张董拽走了。 但是这个声音,却像一颗平地惊雷,久久盘桓在我的心口。 第178章 一定要是他吗 师父不是去公司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抱着满腔的疑虑,我蹿到房间门口,正好看到他们进了隔壁的包房。 那个人是师父吗? 我走到那个包厢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惜这个酒店隔音设置做的太好,我什么都听不到。如果师父是出来应酬的他为什么要骗我去公司呢? 我几乎是踩着他的后脚出来的,他去一趟公司再过来根本来不及啊…… 好奇心作祟,我缓缓的伸出手来拧开了包厢的门,透过缝隙,我看到他坐在门的位置,周围全都是一个西装革履但都已经酒过三巡后衣衫不整的老头子,还有…还有很多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 其中有一个,就坐在师父的身边,紧紧的贴着他的手臂,端了一杯酒送到师父嘴边…… 我被这一幕惊在原地,不自觉的发出惊叹的声音。 “啊——”的音节卡在喉咙,我的嘴被一只手捂住。 “什么声音?” 包厢里面的声音传来,身后的人迅速把我拖进我的房间里。 “风吹的吧?” 走廊上的声音传来,我被吓的不敢动弹,艾瑞克用食指放在嘴边。 “嘘……” 走廊上的声音已经消失,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艾瑞克:“我师父在里面!” “我知道”艾瑞克显得十分淡定。 “他在里面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应酬。”我想到刚才那副香艳的画面,难道师父以前应酬也都是这样吗…… “你知道里面的人都是谁吗?”艾瑞克突然变得很严肃,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怔怔的摇摇头,一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的样子。 “里面有新锐集团的董事长,俊发集团的总经理,发改委的主任,警察局的娄厅长,科技厅的副厅长,还有电影集团的经理。” “什么意思?” “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steven以现在的身份惹不起的。” 我不禁有些怀疑:“可我师父为什么会结交到这些人呢?” “还有……”我看向艾瑞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带我来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艾瑞克摇摇头:“不,alier,我只是想让你知道steven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明白。”这话不是假的,我确实是一头雾水。 艾瑞克叹了口气,把我拉回到椅子上坐下:“我这次去香港,你猜我碰到了谁?” “谁?” “刘制片。” 刘制片?我一惊,感觉所有支离破碎的信息又全都串联在一起。见我瞪大着眼睛,艾瑞克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 “刘制片因为温雅的事情避风头,一直在香港。” “可是…如果只是绯闻的话应该不至于吧?”我不禁有些奇怪。 “当然不止这些,刘制片私下里一直在做皮肉生意,温雅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只小虾米,他的网撒在整个娱乐圈里,我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包括你之前在徐成之那里认识的姜丽,现在也在他手底下。刘制片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女艺人送到富商或者是官员手底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师父之前不让我跟他接触,刚才那些…… “可是,温雅并没有牵扯出这些事情来啊,刘制片不至于跑路吧,如果他手里真的有这些人脉,保他应该很容易啊。” “问题就在这里,据我所知,之前在杭州的时候温雅的事情被爆出是steven做的,从他迅速控评的行为来看,只是想给他们提个醒。但不知为什么,他又突然把温雅这颗棋子整死了。” “额……”我插过话:“之前温雅找过我,不到一天,她的新闻就满天飞了。” “那就说得通了” 艾瑞克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却又十分复杂的看着我:“刘制片在这中间只是一个拉皮条的身份,根本没有什么背景,steven要整他很容易。” “可是,他手里那些证据,涉事人员没有一个不忌惮吧?” “这就要看他们的交易内容了,毕竟刘制片现在也没有被一竿子打死,他用了手里的一个东西跟steven交换去香港,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艾瑞克一副能理解的表情,然后又迅速严肃起来。 “alier,我们所知道的steven并不是全部的他。我跟了他这么久所有事情都不知道,要不是这次去香港有了意外收获,很可能还要一直被瞒在鼓里。” “你不是第一次起疑了吧?”我有些狐疑:“你之前说起他的时候就支支吾吾的,一直在逃避话题。” “对” 艾瑞克很坦然:“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我有一次在公司撞到他和刘制片在秘密谈话,那还是在温雅出事之后。” “你听到什么了?” “就是一些…关于黄键的事情,我也没听完,那段时间你又住在我家里,从那以后,steven就开始有在刻意疏离我了。” 又是黄键……这个黄键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之”艾瑞克说:“我就是希望你以后和steven保持安全距离,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了。” 看艾瑞克对师父有些偏见,我不自觉维护起师父来:“师父这么做应该有他的原因吧?这些都只能说明他在商业上的手段啊。” 艾瑞克也不生气,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马上又要去香港了,这次接触了他们那边的团队,跟一个动作电影,一拍就是一年,这一年…我都不在北京。” “啊?去那么久吗?”我有些担心。 艾瑞克不置可否,只是看了我许久:“alier,你想不想跟我去?” “可我要是去了,师父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那你这段时间自求多福吧。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大概会闭关,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都要等我回来。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德国。” 我感激的回过头:“没有…那么严重吧……” 可想到包厢里那个画面,我说的有些心虚。 艾瑞克若有所思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定要是steven吗?别人都不可以?” 他一副疼惜的表情害我不自然的打了个冷颤:“虽然你眼光不错,但是咱俩不太合适吧?” 艾瑞克脸一黑:“滚你妈!老子随你妈的批便!” 第179章 风雨飘摇 师父回来的很晚,我迎出去的时候他一点醉意也没有,身上没有酒味,没有烟味,也没有香水味,表现的很正常,就像无数个我等候他回家的夜晚。 这让我不禁想起,之前的无数个平常夜晚,他在回来之前是不是也如此。 “今天干嘛了?” 师父把外套挂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朝我这边看过来。 “奥,和艾瑞克吃饭。” “是吗?”师父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但波澜并不大,就像是普通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吧…他马上又要去香港,说是在那边谈了一部电影,马上就要进组了。” 师父突然深深的看着我,大手放在我的脸上:“怎么了?舍不得他?”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我有些不太自在,我轻轻往旁边挪动,转身走进厨房给他接水,不经意躲开了他的手。 “没有,大家又不会一辈子在一起,他这次能跟电影,还是大制作,我为他开心。” 师父没有察觉出我的躲避,在我接水的时候从后面把我抱住。 “我们唐儿长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与往常的亲昵毫无异常。如果…如果我下午没有看到那些…… 包厢里他和别人亲密互动的画面突然浮现,我惊了一下挣脱他。我的反应明显吓到师父,他似乎对我的反常很不理解,在他发问之前我赶紧把水杯塞到他手里。 “你很累了吧,快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我等你这么久早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他往卫生间走。 师父看我重新跟他嘻嘻哈哈,盯了我好一会儿,才把水喝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艾瑞克的话像个重型炸弹,在我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师父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吗?我看着枕边这个熟睡的容颜,他在回来之前,去了哪里把身上那些东西处理掉的? 他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我伸出手指,借着台灯的光亮,沿着他的鼻梁慢慢划着。他戴着眼罩,看不出表情。师父睡觉见不得光,而我恰恰相反,只要是在全黑的地方待久了就会产生焦躁,没有光根本睡不着。 这么一说,我发现我屁事儿还挺多。 师父为了将就我,逼着我给他买了副眼罩,他每天晚上睡觉都戴着。每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耳朵上都会被勒出两道红红的印子。他从来也没有抱怨过,晚上又继续戴着眼罩睡觉。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十一年了,十一年一如既往。 师父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似乎是我不经意脱口的话吵到了他。他翻过身去背对着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商言商,没有什么对错。 师父之前说过的话不断的浮现在我脑海里。 没有对错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梁叔的电影定档了4月28。 而师父,下个礼拜又要去纽约出差。还是忙一些好,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心思想这想那。 师父如此,我也是如此。 梁叔在3月中旬就马不停蹄的开了发布会。请来了影片里的主演阵容来坐镇,这场发布会开的还算顺利,只是因为这是小众电影,且没有流量明星加盟,线上的反响就比较一般了。 梁叔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禁片大王,他的电影能上院线已经是让影迷们举国欢庆的大好事,不要出什么岔子就好。 师父变得越来越忙,一个月里有二十天在世界各地飞,十天里在北京四处奔波。经常忙到半夜回了家倒头就睡。 我原本是个交流欲极强的人,但看他这个样子又心疼,不得不把一些事情先搁置。搁置着搁置着,慢慢就积压的越来越多。 艾瑞克去了香港,我想找个人说话都变成了难事。慢慢的,我的话也变少了。 梁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也默认了我的一切变化。可能在他看来,创作者的表达是应该放在作品里的。所以梁叔平时也是个话少的人,有时我问的多了,他才会多说一点。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的剧本一稿已经大致有了轮廓,当然还有很多问题要细抠,最主要的是,这个短片最开始是署名干爹,版权在云成手里,云成我不担心,就是担心干爹支不支持我的做法,如果没有他点头,一切都是白搭。 毕竟之前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时间来到了梁叔电影《大裂》上映的前一周,发行总监把片子送到院线审查回来的一周后,突然接到了电话,说是这个版本和之前拿到龙标送往柏林竞赛的版本不一样导致了停审,诸多院线已经接到消息要撤档,预售通道已经关了一半,很多观众已经接到了退票的通知。 这个消息一来,我们所有人都炸了锅。 “怎么会这样?” 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梁叔,只见梁叔面色严峻,默默走出了会议室。发行总监赶紧追出去,我跟着出来便听到他们的谈话。 “导演,那么暴力镜头如果不删的话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梁叔在一旁默默的点了根烟,没接他的话。 “您改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结果,您不想这几年的付出全都功亏一篑吧!” 梁叔依然没接话,默默的抽着烟。 这时跑过来一个发行部的小姑娘:“李总监,媒体那边已经接到消息在向我们查证了,我……我该怎么说啊?” 李总监锁紧了眉头:“你就说我们会尽全力。” 小姑娘走后,李总监依然在做梁叔的工作。看着梁叔也渐渐紧锁的眉头,我心里也跟着紧了。 梁叔这部电影拍摄过程很曲折,本身题材就涉及到腐败,他当年拍摄也遇到了很多阻碍,我听说拍摄过程中剧本就被迫修改了5次,送往柏林之前为了拿到龙标片子修改了119次,把他原本的叙事结构全都打乱,所有信息都用隐喻的方式掩盖住之后才勉强拿到龙标同意送去柏林。但在柏林我们看到的版本已经让梁叔很不满意了。 我还记得他作为主创人上台时,拿起话筒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部电影经过了漫长的审查,能得到今天的成果很不容易” 为此,大家纷纷为他响起了掌声。紧接着,在龙标后面看到“梁平道”三个字时,很多国内外的影迷都热泪盈眶了。 梁叔为了电影自由坚守到现在,我们都明白龙标对他意味着什么,也明白,院线对他意味着什么。 一个不能在公众面前提起的创作者,一个被上面打为头号目标死盯着的电影人,他这二十几年来的坚守,该是何等的心酸。 同意删减就表示了妥协,不同意删减就面临着撤档。上上下下这几十个人多年来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他现在压力一定大到我无法想象。 我还记得他带我去看《枕头人》时,剧里说道: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一个故事。梁叔当时惊喜又向往的模样让我心生敬畏。 这句台词还有后半句话——没有企图没有什么用意,我只是为了讲好一个故事。 所以大家为什么要害怕电影,为什么要害怕一个讲故事的人呢? 梁叔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掐在垃圾桶里,跟李总监说:“你让我想想。” 看了我一眼,他往另外一个通道走了,没有回头。 第180章 不要害怕电影 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微博热搜被顶到第一位,原来梁叔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吗?可是目前为止,我们开了一周的预售通道成绩并不理想。 大家讨论最多的声音都是“心疼梁平道”“电影是自由的”等等,热评前几位都在义愤填膺的批判电影审查制度,批判上面的不人道。他们正义凛然的样子都快让我以为他们都是梁叔亲戚了。 可是这种事情又岂能是被容忍曝光在大众面前讨论的,不到一个小时,热搜被撤下,而那些激愤的声音也全都被控了评。 我还在奇怪这是谁的手笔,只见李总监默默的放下电话,见我在看他也是不禁苦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闹太大了。” 然后他开始让手底下的人联系各大平台合作控评删帖。 “有意义的争论可以保留,但这些反社会的词汇一个都不许留”李总监的原话是这样。 追根究底,他们不过是商人,这部电影只是他们手里诸多业务中的一项。而这些看似为梁叔打抱不平的“正义之言”实则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讨论的局面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网友们自发组成“正义联盟”扛起反对的大旗,就连远在美国的师父也知道了消息打电话来问我情况。 公关部门的同事加班到了夜里,要知道现在的网友可都是在晚上活跃。但梁叔终究还是没有那份国民度,10点左右就有很多“自来水”退下,只留下一些激愤的影迷还在挣扎。李总监看起不了什么太大的波澜才终于遣了大家下班,但回去以后依然要盯紧了网上的动向。 除此之外,李总监看说服不了梁叔,找了他的妻子想曲线救国。 对于大家来说,尽量把风险和伤害降到最低,才是目前的首要任务。 热门网页上的评论已经沉寂下来,可是在一个专业做电影交流与评分系统的网站上,昨天夜里有一波网友足足吵到了凌晨4点。 我大致看了一下他们争吵的内容,大多是对审查机制不满的激愤网友在怨天尤人,而另一部分网友又站出来指责他们戏多,说是他们的高调害的这部电影今天的下场,且撤档消息都还没有定论,不要以讹传讹。 网络上还是有不少明事理的人。但如此一来,那些激愤的网友又跳出来反指这一帮人站在艺术的制高点,评价他们不懂艺术,还甩锅到他们头上,那以后上影院之前先做个市场调查好了,说不出艺术片和商业片的区别,讲不出梁平道电影派系的观众就都是凑热闹的喷子,不配看梁平道,不配看艺术电影。 我看着这大段大段的说辞,不禁摇头苦笑。 他们两个对立面都没有错,都是在为了梁叔的电影能上映而争论,可是他们这样的争论对于这个电影能否上映的最终结论没有任何意义。 那梁叔呢?梁叔又错了吗?指责电影审查,可是审查制度本身也并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可就是这些东西把大家都圈进一个死囚里。 大家在前人圈定的规则里自我批判,互相埋怨,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对此没有办法。 ——欢迎来到楚门的世界。 看到这条评论时,我惊愕不已。 我们现在的处境,还真的是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可楚门尚且能挣扎,能自救,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梁叔是下午两点来到公司的,他的到来无疑引来了不少关注。大家都对他的最终决定感到好奇,部分知道内幕的网友们都在带节奏,说梁叔如果不妥协,就意味着为他的电影信仰刚到底,他选择了妥协,电影则能够继续放映。 大家既希望他妥协,又希望他不妥协。 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都值得尊敬,大家如出一辙,我包括在场的各位也是。 梁叔看着目光灼灼的众人,身子晃了一下,我看他状态不对,赶紧上去搀住他。梁叔看到是我,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昨天熬了个大夜,一晚上没睡,年纪大了有点扛不住了啊”说完真的像个年迈的老头子似的,揉了揉眼睛。 李经理走上来:“导演,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哦,那个啊” 梁叔从包里掏出一个硬盘给我,我给李经理递过去,梁叔说:“这是之前送审的版本,你拿去电影局,说我愿意放弃导演署名,看看能不能过了。” 这个消息一出,四周都炸了,李经理接过硬盘的手都颤抖了:“梁导,您这个决定很伟大。我代表公司上下向您致敬!” 说着真的深深的鞠了一躬。 围观的人们也都部分动情,有些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梁叔摆摆手:“就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再打给我,我先回去睡一觉。” “哎!” 我把梁叔一路送到公司门口,心情有些低落。 “想问什么?”梁叔停下来看着我。 “什么也不问,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想问” 我讪笑着:“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您在柏林的时候说,希望电影是自由的。不受自由保护的创作,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梁叔指着我的鼻子:“你可别跟网上那帮小孩子一样啊!” 我摆摆手“怎么会”又愣了一下,“您都知道了?” “可不是么”梁叔笑的很无奈:“我昨天晚上一边剪,你婶婶一边在我旁边念,想不知道都不行。” “那看来网友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要不是他们的努力,估计再也没人能看到这个片子了。”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梁叔说:“这个道理你今天就要明白。” “好”我点点头。 “网上那帮人啊,就是平时生活太无聊了,整天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梁叔一边走一边说:“不用太在意他们说什么。” 我表示理解:“大家都是成年人,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希望这件事情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梁叔突然语重心长道。 “真不会,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当年地震的时候,没有那些消防官兵,没有祖国的施以援手,就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w市的今天。我很小就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为了这点艺术追求就忘了自己是谁。” “这一点你和你干爹都一样,都比我幸运。”梁叔说。 我突然愣住,梁叔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现在了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吗?这???我惊叹着,竟接不出话来。 “会有办法的” 梁叔说:“总会有办法把这些无奈消除,或是用电影将这些东西融合。不知道我们这一代人还等不等得到中国电影的春天,以后这个市场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唐乙,不要害怕电影。” 梁叔重重的拍了两下我的肩,我抬头冲他苦笑着,没有接话。 第181章 如期上映 一个星期后,电影如期上映。 可笑的是,之前的风波开始被阴谋论成炒作,本来这个电影就十分冷门,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开始被大众熟知。 有不少梁叔的影迷为他控评,解除炒作嫌疑。 但梁叔的影迷群体从来都不是现在互联网上的主力军啊,很快,不良营销的帽子就被扣上了。 不过这些梁叔都不在意,电影上映之后票房该低迷的依然低迷,也没见之前欢脱的那些粉丝有多大的战斗力。 我本来准备自掏腰包为梁叔包个场意思意思,师父抢在我前面已经包完了。 他叫方闻以我的名义组织电影的看片会,且都定的是中午这种不受待见的场次,为的就是不影响观众看电影高峰期阻碍了他们的正常消费。 方闻定下了客流量较高的10家影院的正午场,在各大互联网平台推广,只要报名皆可进厅观影,只要遵守观影秩序,不做二次曝光泄露电影版权即可。 我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腰包,默默的接受了师父的慷慨相助。不过我的处事原则就是低调为上,所以让方闻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梁平道影迷发烧友的头衔。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师父知晓此事后很生气,说白给我宣传的好机会我放着不要,扶的哪门子贫?拗不过我实在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给梁叔平添压力,方闻夹在中间一时为难,最后以“云成集团艺术扶持”的名义做了此事。 倒是顺带给他们“九听”增加了些许路人好感。毕竟“九听”自项目招标以来,经常以各式各样的话题暴露在大众视野,早就声名远扬也引来不满了。 这件事情做的低调,只有来参加观影会的同学们知道是“九听”的功劳,看完电影回去自发的在网上为我们的义举宣传点赞。自来水的好感比任何炒作都有用,这不,早就被大家烦厌的“九听”也逐渐扭转了口碑。 方闻这活儿干的漂亮,师父回来以后对他小小的奖励了一番,职位直接从他的二助转为雷杰的特助了。 这职位看起来是降了,但其实是升了。 因为师父早就有扶持雷杰自己做项目带到云成来辅佐自己的心思,等雷杰也在云成站稳脚跟,方闻也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当然这些职场门道我都不懂,还是方闻后来讲给我听的。自从方闻被升职,对我师父那是忠心不二,佩服的五体投地。跟我聊天的时候也是三句不离我师父,有时我听的厌烦了他还在讲。 我掐指一算,感觉方闻要叛变。虽然是叛变到师父麾下,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连自己的朋友都留不住,我的人格魅力到底是有多差啊? “在我看来,毛爷爷的个人魅力还是要比你大一点点滴!”方闻一脸谄媚的说。 我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看我真的生气了,方闻才赶紧过来安抚我:“哎呀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 “哼!”我赌气的转到一边。 “真跟你开玩笑的!要是你跟你师父落水了我肯定救你!”方闻像是要表忠心似的,高高举起了他的四只手指。 听到这熟悉的“落水”话题,我不禁有些好笑。 只可惜当时一起玩游戏的人,都已经各自飘零了。 “你终于笑了”方闻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可是我的财神爷,我可不敢得罪你。” “知道谁是你财神爷就行,你要是被策反了,看我不弄死你!” “不敢不敢不敢”方闻被吓一跳,高举手心对着天空大地和鲜花彩虹直呼了三个不敢。 “说起来,你房子开始装修了吗?” “啊?没有呢,前两天一直忙着电影上映的事情,哪有时间啊……” 方闻一个激灵跳起来:“都快一个月了吧我的小祖宗!” 见我兴致不高,方闻凑过来:“怎么之前说要买房的是你,现在买了不高兴的也是你?你们女生还真是一天一个主意。” “没有啦……”我丧丧的说:“真的是忙嘛,而且我剧本都还没搞完,梁叔马上又要去法国了,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件了。” “你该不是富贵病犯了,也想找个助理吧?” “助理?”我乐了:“我倒是想,也得养得起啊,我现在快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了。” “啊?你那么穷?”方闻惊讶道:“我还说把小林给你弄过来呢。” 想到之前小林“疑似”喜欢我的历史,我打了个冷颤:“你怎么想的叫小林给我当助理?” 方闻躲避我的眼神,显得十分心虚:“那我不是答应了小林要给他找工作么……” “合计你心里压根儿没底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雷师傅面前根本说不上话,都是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才跟了他不到一年…不太好提……” 方闻越说越心虚,说道后面直接把头低下了,不敢看我。 “那你就敢把活儿揽下来?”我有点生气。 “那人家开口了,我总不能说不帮吧……” 我嘴上不说,哼,人家开口了吗,明明是你自告奋勇的,当我眼瞎啊? “唐乙……哥们儿可就全仰仗你了!” 见我不说话,方闻凑过来:“我请你吃一星期饭!”见我还是不说话,他赶紧加注:“两个星期!” “一个月!”我说。 “啊?” “不干就算了,小林条件也不差,自己出去投简历要找个好工作不容易,找个糊口的工作全北京都是。”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行行行”方闻把我拉回来,“我怕你还不行么?” 我得意洋洋:“说,到底谁是你老大?” “你你你!”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听我的还是听我是师父的?” “这个……”方闻为难的扰扰脑袋,我脸子一甩,作势又要走,方闻不得已又把我拉回来:“工作的事情听罗师傅的,其他的事情都听你的行了吧?” 看到他妥协,我见好就收:“那还差不多。” 方闻吐了长长的一口气,看来是真的要把事情全权交给我解决的节奏,想想还是有些不痛快,我狠狠的踢了他两脚这才发泄完。 发也发泄了,我吃了他的饭,总不能不帮他做事不是。 第182章 被跟踪 “九听”项目所有本子已经立项,六月初时已经大规模开始选角,所有试戏通告已经下发到各大经纪公司。云成早就有计划将重心转移到文娱产业上,演艺部门已经设立,老一批的演员阵容就是许晚晚那一梯队,今年会从大批量的素人演员中挑选条件不错的收入麾下。 整个云成上下忙出忙进,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徐一阳已经内定了一个角色,在师父带的项目里,在这之前,他早早就去了横店,之前接下的“朝阳影视公司”的一部古装剧。 朝阳影视在业内口碑很好,他们专做有口碑有质量的好剧,虽然徐一阳这次只拿到一个男三的角色,但我对这个项目很是看好,也为徐一阳感到开心。 云成手下的演员副导演一天大概能收到几千份简历,大到主要角色,小到特约群演,需求规模大概有几万余人。 那天听到师父和程大哥聊天,他们计划将这6个项目同时启动,已经谈好播出平台,每个台里后年的古装份额都已经排出档期,q1-q4的每个季度都能保证有“九听”的剧在播,这样轮番下来,估计有个两年时间,所有电视台都被“九听”铺满。 什么叫铺天盖地,这就叫铺天盖地。 影视项目打的是持久战,从立项到演员招募又到选址、服装、道具、化妆各个流程中间多有极大的一个跨度。我生怕他们事先预热好的市场耐不住这么耗损,到时候耐不住性子磨,赶工丢失质量保证。 这一点朝阳影视就做的很好。他们总是闷声干大事,有了质量的保障也不在乎热度,剧播出时总有不少慧眼识珠的观众会自发捧场。 我始终有预感,炒作过多会遭到反噬,《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师父显然听不进去,他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利用“九听”一朝推翻影视市场,带着他的武侠梦重新回归大众视野。 而云成甚至为了这个项目,专门买地打造好了一座影视城,想将这个项目做成一个产业链。听说师父这次去纽约就是替云成去聊融资的。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人民币的味道。 我的生活就简单的多,《七里雾》剧本已经完工,但是云成显然没有心思搭理我这个小项目,我也不着急,拍不拍的成这不是这几个月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终于空出手来,我开始准备着房屋装修的事情。 干爹已经动身前往好莱坞,听说这次是在一个科幻片里当演员,还是马次郎鼓舞他去的。马次郎一直都很喜欢科幻电影,也一直希望自己爸爸能拍出像好莱坞那样的大片。但科幻片永远不是干爹的市场,也不是中国现在可以涉及的领域。起码还能看到自己父亲参演,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像是为了帮马次郎圆梦似的,干爹毫不犹豫就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艾瑞克和刘雨晨分手后去了香港,可刘雨晨依然留在师父手底下。 我依稀能感觉到他们分手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是双方的立场不同。 艾瑞克也算没有为情所困而放弃自己的立场。他们之间我不能说谁的选择是对的,谁的选择又是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你不能因为坚守不一样就擅自批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说不出来什么对错,我只知道,马次郎就要放学了,干妈今天约了小姐妹做美容,叫我替她去接。 我守在四小门口,和所有围堵在这里等候接孩子的人一样。 下课铃响起,孩子们穿着校服兴冲冲的往外跑。 我在无数个孩子中间刨到马次郎的小身板,他看到我先跟身边的小女孩儿打了声招呼。那个小女孩儿长得很可爱,扎着一个马尾辫,头上绑着粉红色的头箍,系着红领巾。 马次郎跟她说了两句话,把小女孩儿拉到我身边,小女孩儿很腼腆,有些不乐意。两个小朋友你推我让的过来,马次郎一副小少爷的表情冲我扬下巴: “孙柔柔妈妈今天加班,我们送她一程。” “当然没问题” 我给她们把车门打开,两个小不点爬到车上坐下,我自觉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让李叔开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孙柔柔乖乖的坐着,马次郎跟她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不禁好笑。 孙柔柔虽然年纪小,但是五官能看得出来很清秀,长大了指不定多漂亮呢,这么好一个小媳妇儿我得帮马次郎拴住了。 干咳了两下,回过头:“次郎,你妈妈今天要晚一点才回来。你和你的好朋友想吃什么?我请客。” “真的?”马次郎两眼放光,朝我这边凑过来,刚想说什么,又回过头去问孙柔柔:“孙柔柔,你想吃什么?” 孙柔柔脸红了一下,有些迟疑,“我……都可以” “你别害怕,唐乙人很好的” 我揉了揉脑袋:“小zei,我听出来了你在夸我,但能不能先把称呼改了?” “好吧”马次郎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语气:“姐姐” 看他一脸傲娇,我气不过的回过身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马次郎小脸一阵红一阵青,明明很生气但碍着孙柔柔在场又不好发作的表情好笑的不得了。 我带着两个小不点到王府井的必胜客给他们点了披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马次郎献宝似的把所有好吃的都往孙柔柔面前凑,孙柔柔原本还有些腼腆,在马次郎厚脸皮的加持下也慢慢放开了。 甜甜的笑着对我说:“谢谢唐乙姐姐。” 我应下,叫她多吃一点。中途孙柔柔说要去厕所,马次郎吆喝着也要去,我赶紧把他拽回来:“人家小女生去厕所你跟着去干嘛?” 马次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服气。 我把头转向窗外,正值下班时期,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我们得赶紧吃完回去,不然一会儿指不定堵成什么样呢。正收拾着东西,发现孙柔柔还没有回来,我让马次郎坐着等我,我那个卫生间看去。 还没到卫生间里,我就听到有争吵声,嘤嘤呀呀还有孙柔柔说话的声音,我一激灵,赶紧跑过去。只见那个人一把甩掉孙柔柔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我冲上去把孙柔柔扶起来。 “怎么了?”我问孙柔柔。 孙柔柔被推到也不哭,只是气冲冲的跟我说:“唐乙姐姐,那个人在拍你!” 我吓了一跳,再看向那个人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后脑勺。“你看见了吗?他长什么样子?” 孙柔柔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是个男人。” 我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在拍我?” 孙柔柔气冲冲的,一副小女侠的样子:“我洗完手出来,他就在这个位置,拿着相机一直在看你和马次郎!” 我开始戒备起来,干爹低调又不结仇,肯定是冲着师父来的了。“今天的事情就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孙柔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唐乙姐姐,马次郎会有危险吗?” 我掐了掐她的小脸:“怎么会?不会有危险的!我向你保证,我们先回去吧,这些事情姐姐会解决。” 其实我可以完全把她糊弄过去,但我很明白,很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们也会怀疑,会思考,会需要大人的坦诚。 孙柔柔见我这么一说,终于放下心来。 我把他们带出必胜客,正在路边等李叔的车。右边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我跟着一怔。 左眼福右眼灾。 第183章 许晚晚送你回来的 师父晚上回来的很晚,他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天晚上都应酬到深夜,第二天睡到下午又接着出去工作。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又有些担心他每天应酬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在书房看书看到深夜1点,心里不自觉有一种莫名的慌张。听到玄关处有开门的声音,我赶紧追了出去,师父几乎是倒着进来的,搀着他的人不是雷杰,而是……许晚晚。 我走上前想接过师父,被许晚晚避开,她径直走进来,转头问我:“房间在哪里?” 怔怔的指了指卧室的位置,师父几乎是整个人挂在许晚晚身上的,她艰难的把师父放在床上,帮他把领带解开,又脱了鞋,我看着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她好像不止做了一次。 不理会我狐疑的目光,许晚晚帮他把衣服脱开,又跑到卫生间拿来热毛巾,帮师父一点一点的擦着脸。这一幕生生的刺激着我,我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我来吧,今天谢谢你了。” 许晚晚没有再说话,担忧的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师父,转身就离开了。 为什么是她送师父回来呢? 我心里不自觉打着鼓。 帮师父把一切都收拾完,我关了灯走进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去开师父的门,他还熟睡着。我照着菜谱做了醒酒汤,然后进书房整理帮买来的那一堆书。 师父在中午的时候醒来,杵在书房的门框上:“怎么有这么多书?” 我回过头,师父已经洗完澡,又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啊,都是梁叔推荐给我的书单。”我回了他一句转过头继续整理书籍,想到什么似的,我又回过头跟他说:“厨房了我煮了醒酒汤。” 师父会意,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汤,站在门口看我理书。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都是以后能用得上的。” “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一千多,不算贵。”其实这一千多块钱已经是我一半的身家了。 师父自顾自走进来,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来回翻看,不经意的说:“我给你的副卡已经好久没有消费记录了” 我愣了一下:“我…我有钱啊,不用你的钱。” “有钱?”师父笑了一下,把书放回书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两千七百八十六块四毛五,又买了这老一堆东西,你确实还挺有钱的哈。” 他都知道了……我弱弱的把头低下。 师父也不生气,只是低头看着我:“我之前放在你这里的卡你为什么不用?” “我…我自己能赚钱啊。” “你能赚多少?2786块4毛5?” 我确实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收入了,但被师父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难免有些尴尬。在他这里,我连存款都是透明的,更别提什么独立了。 “没事,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其实有点后悔,我应该给他买辆一百万的车,给自己留一百万装修才对,不然就不会那么局促了。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跟我说?” “也不算什么困难吧,最近确实不怎么需要用钱啊。” “你装修不要钱?你准备拿这两千多块钱给我们装房子?” “我……” “汗”师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力掐了掐我脸上的肉:“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我其实…想过把《七里雾》的剧本卖掉,但师父肯定不会同意,我还是不要跟他说好了,到时候又要挨一顿批。 “真的没事啦,梁叔那里还有我的一笔钱还没结呢,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我拽过师父的手,安抚似的说。 “什么钱?他做宣发你不是过去学习的么,哪里来的钱?”师父一脸的不相信。 “当、当然不是那个钱啦,是我帮他们协会写了两个本子,是这个钱。” “真的?” “真的!”我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师父你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肯定很难受吧,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师父往外推。 “确实还想再睡一会儿”师父转过身揽我进房间:“再陪我睡一会儿。” 躺到了下午两点,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被师父听到,他带着我起身找了个餐厅吃饭。我想到昨天的事情,跃跃欲试 “师父,昨天……” “嗯?昨天谁送我回来的?” 我咽了口口水,其实不是想说这件事,不过既然他提了,那我索性就这个事儿跟他聊一聊吧。毕竟许晚晚的“前科”一直梗在我心口。 “许晚晚送你回来的。” “是吗?”师父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她怎么会送我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啊==“师父,你昨天跟谁在一起喝酒?” “跟几个客户,许晚晚和大哥也在。” 好吧,不攻自破。 “那你们现在是同事咯?” “算是吧” “许晚晚她……” “只是同事而已,别胡思乱想” 师父满不在意的说着,把剥好的虾往我盘子里放,好像是想用这个动作对我进行安抚一样。 “可是许晚晚她……” 她在爷爷寿宴上利用马一瑞陷害我啊。 话道嘴边,见师父不想再谈,我生硬的转了话题:“我昨天被人跟踪了。” 师父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应该不会……” 我有些迟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一直被跟踪?” “你这小脑瓜子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演谍战剧呢?”师父屈指敲了敲我的头。 “真的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 师父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我恍惚以为这一切真的没有关联似的。可是…可是我明明又预感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啊,可能是梁叔的新电影要筹备上映,他们宣传组那边想从演员身上找热点,所以找人跟拍你吧。” 梁叔的新电影?我为什么没有听说? “是我和小岛藤井老师演的那部《南方车站》吗?” “对啊”师父暗暗抿嘴一笑,故作威胁:“怎么?要跟你老公同框了这么期待?”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还,还好吧,也就那样~” 师父冷哼一声:“瞧你那德性。他们计划在跨年后,过年前的那一段时间上映,我已经让发行部门的同事去争取了,梁叔如果在7月份之前拿下龙标就能带着去金马参赛,然后我们借着这个名头帮他争取1月份的档期,尽量在你生日那几天。” 师父连这些都想好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个人到底是有多能干…… “快给我收起你的小眼神”师父伸出手指来点我的额头。 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梁叔今年的电影能这么顺利吗?他当时连剧本立项的批审文件都没送去审核偷偷开的机,到了上映就能这么顺利吗? “对了”师父把头转过来,“我8月份可能还要去趟纽约。” “啊?你怎么又要去……” 师父脸上也写满了忧愁:“我也不想啊,之前对接的项目人跳槽了,临时换人跟我们合作,许多文件还要再走一遍,不过这次只去半个月。你在北京乖乖的,把房子装修好,等我回来搬家。” 我一脸的担忧:“那你千万要记得少喝点酒哦。” 师父受用的挠了挠我的脑袋。 第184章 关系户 6月底,小林大学毕业。 我不敢直接找师父给他安排工作,就找了雷杰在云成里给他谋了个差事。雷杰把他放到了一个演员副导演身边,虽然没有方闻刚来待遇好,但是个能接触一手项目的部门。 一切都是以方闻的名义。 小林很开心,但一入职就被拉进巨大的工作量中,终于到了第二个月,才抽出时间来说要请我和方闻吃饭。方闻已经从合租公寓搬出来了,找了一个两室的小套间和小林同住。 生活都在慢慢变好。 我们买了很多菜来到他们租的房子里,加上阁楼总共60多平,两个男生住很方便,主要是不用担心吵到隔壁室友终于可以大声讲话,方闻对此十分满足,我踢了他一脚,说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李梦雨从厨房里端出调制好的火锅汤底,我们围在客厅的餐桌上涮着火锅。 对了,李梦雨今年也大四了,听说她在准备考中传的研究生,所以干脆搬到北京和方闻一起同居了。终于不用在享受异地之苦的两人格外的腻歪,秀的我和小林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 “对了唐乙,你装修的事情怎么样了?” 方闻一句话又把我拉入无尽的惆怅。 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别提我的伤心事了!” 装修房子一点也不比拍一部片子难。从风格到家具,从吊灯到地板砖,有些在保持美观的同时不能保证质量,可质量上乘的那些却又和风格相悖。方闻表哥给我找的这个装修师傅也算是个好脾气了,毕竟我是会因为一个地漏和开关就跟他吹毛求疵的事儿精。 建材市场的那些商铺才是一个比一个精,我因为一个防臭地漏跟他磨了整整一个星期,可他要价依然不点都不肯放。 回来的途中我打电话跟师父抱怨,他笑我因为5块钱给人家浪费时间成本,但他不明白,这个家里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我的心血。 一个家的品质最看重的就是这些细节,在你眼里是5块钱,可这几百平米铺下来就不是小数目了。反正花的是你的钱,我才不心疼! 师父听我说完还笑我给自己添麻烦,原本就可以找一个全包的房子,我偏偏要找罪受。可他哪里明白,这段时间虽然累,但看着这栋房子从一个空壳慢慢的添加色彩,那种经营生活的成就感,虽然疲累,但我也乐在其中。 看我抱怨,方闻感兴趣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好奇这个房子会被你折腾成什么样。” 那还不简单,我往锅里涮着肉卷:“到时候请你们来家里做客不就行了。” “咳咳咳”方闻呛了一大口,李梦雨赶紧给他递来一杯凉水,方闻咕噜咕噜喝完,才找到说话的力气:“这就不用了” “怎么了?”我好奇道。 “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罗师傅的家里涮火锅。” 我囧着一张脸:“你怎么说的我师父像***似的。” 方闻默了默,不说话了,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 我看着在座的几个人,突然想起王瑞那个暖场王来:“对了,王瑞呢?怎么没听到你们提他?” “他啊,他实习的时候干的不是很开心,爸妈安排回去考公务员去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事儿你得问小林,我工作以后跟王瑞就不怎么联系了。”方闻说着指向小林,我也回头看着他。 小林干咳了两下,默默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梦雨迅速接过话来:“你们不清楚我清楚,王瑞面试的时候把自己描的天花乱坠,一个实习生还想再部门里自设专栏,后来做了两期能力赶不上,做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屎,他们部门都快被笑死了,整个星期kpi破历史最低,熬过实习期就不干了。” “专栏风格不对再换就好了啊,有这么严重吗?”我不禁有些奇怪。 “哎呀学姐你不知道,王瑞一开始说的自己巨能,不是那个《盘龙河旁》拿奖了还有他名字嘛。大家都以为他能力很棒,刚进去就了他好职位,还准备让他转正的,结果他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李梦雨一边说一边讪笑。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方闻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王洁跟我讲的啊,那段时间他俩好在一起——”李梦雨意识到形态不对,有些迟疑的看着小林。 小林倒是没做什么反应,自顾自吃着饭。 “不过王洁之前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没想到王瑞平时爱吹牛逼就算了,去到工作单位了也这样。他还把自己吹的多牛逼呢,在单位上说……说……” “说什么?”我抬眼看她。 “说你是他最好的哥们儿,还分享了你好多八卦——” “咳咳”方闻干咳了两下打断李梦雨,李梦雨也讪讪的闭了嘴,有些试探的不时偷看我。 我一阵莫名其妙:“这有什么的,他同事又不知道我。” 方闻坐不住了,放下碗筷:“不是吧我姑奶奶,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吗?” “偶尔上上,咋了?” 方闻扶着额:“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和马学良闺女的事情,全网都在扒,就连你最开始和钟原绯闻的事情都被扒出来了!” 我一惊,涮肉的筷子都哆嗦了一下:“什么时候?” “都过去多久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 “现在找得到新闻吗?” “早就没了,爆的是谁,那可是马学良的女儿,谁敢八卦他,第二天就被删干净了。” 方闻说完李梦雨也兴致勃勃的凑过来:“对对对,还好我当时手快,给截了图,发给方闻的。不过学姐你放心,网上也没人说你不好,都在骂那个马一瑞仗势欺人。不过倒是有人说你身份神秘,惹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见我笑的合不拢嘴,他们三个不自觉围过来:“你笑什么?” 我边笑边说“真没想到,我还攀上关系户了?” 方闻捡了颗菜叶子往我脸上砸:“能不能靠点儿谱?” 吃完饭,方闻和小林去楼下抬了两箱啤酒,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和大家围在一起喝酒了,不免有些开心,就多喝了两杯。 一开始玩游戏,李梦雨游戏也玩的不是也别好,我们俩总输。人家倒好,有男朋友撑腰,我就苦逼多了,只能自己硬撑。 喝到后面,小林看不下去了,说要帮我。我想着我们俩关系也不太合适,就摆手拒绝了。又连输三杯后,小林索性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有些愣住,呆呆的看着他。李梦雨喝多了,原本还想暧昧的冲我们吁声气,被方闻拽住,方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林。 已经深夜,窗外徐徐挂着凉风,我趴在他们阳台上吹风,小林朝我这边走过来:“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没事儿” 回头去看方闻,只见他和李梦雨抱在一起忘情互啃呢。 尴尬。 我迅速把头转回来,小林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估计是看到了不好意思在那儿呆才出来的。 小林掏出一包烟,给我递了一根:“要吗?” 我接过的同时不免感到意外:“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一年多吧,比你晚不了多少。” 我会过意,吸了一口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忙,每天都要加班,周末也很少休息。” “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九听选角已经选了很久,接下来就要进项目,等到正式拍摄还有的忙呢。 “你每天也这样忙吗?” 小林说完我笑出声:“没有,我可闲了。” 小林也无奈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也会跟‘九听’呢。” 说到这个,我回头看向小林:“小林,你跟的是导演组还是统筹组?” “统筹组,怎么了?” 我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预设,想了想,我开口说道:“你想让我帮我打听个人。” “谁?” “黄键。” “黄键?他怎么了吗?在我进公司之前就听说他已经不在公司了。” “你别问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连方闻也不要告诉,可以吗?” 小林半信半疑的点头。 都说干这一行的嘴巴都不是不透风的墙,但那仅限于高层,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是包不住火的纸,如果黄键这件事情真有猫腻,深挖肯定能挖的出来。我有预感,艾瑞克所说的刘制片用来和师父置换的筹码跟黄键有关。 不然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神秘,但所有人却都在谈论他。 这中间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方闻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徐一阳知道的也只是另一部分,再加上艾瑞克的那部分,还缺点东西,缺点能把这些信息全都串联在一起的东西。 第185章 奶奶生病 奶奶住院了。 师父回来的前三天,我接到了奶奶生病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只有干妈一个人,奶奶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很严重,看到我时连瑞瑞都不会叫,还把我当成了干妈。 “晓雪啊……” 奶奶颤颤微微的朝我伸手,我赶紧迎过去:“老大回家了吗?你让他记得去找瑞瑞,天快黑了,瑞瑞找不着路。” 我应和的奶奶的话,回复她好的好的,我会先去找瑞瑞。 轻轻的关上病房门,干妈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医生怎么说?” “哎,这段时间得在医院养着了。我把刚接的戏都给推了,先照顾老人吧。” “什么时候开机啊?要去多久?” “就在唐山,拍一个月。” “要不……您还是去吧,这么临时临点的换人剧组那边压力也大。奶奶这边有我呢,我可以天天过来陪护。” 干妈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看着我:“你有时间吗?” “有啊”我说:“我最近除了装修什么事都没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来也好,奶奶就是一直叫着要你,谁去都不顶用。你干爹在好莱坞,那边管的严,根本拿不到假期。你说,赚多少钱,有多大名气有什么用?母亲生病了连回来看一眼都不行。” 干妈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干这一行的,享受着比普通人高几倍的薪酬,需要承受的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没事儿,有我呢,干爹那边您也让他别太担心。” 干妈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没再说话。 说是我来照顾奶奶,其实人家护工把一切都料理好了。我只用每天来陪她说说话,推着她逛逛花园,其他时间都用在装修上了。 我们房子里的格局打开之后,我在一楼留了大面积的使用空间,整体风格都是偏向西式简约。但主要是衣帽间里需要的柜子面积太大,我找了好几家店都找不到合适又好看的,最后方闻表哥建议我买木板来自己打,我就索性将书柜的量也给买够。 但是柜子运到以后,工人突然罢了工,说是他们木材店老板卷款跑人,没给他们结工资,所以他们也不出工来给我干活儿了,每天守在店门口起义要债。装修师傅也叫不动人,见装修师傅帮着木材老板说话,还把他们当同伙了扣着,连我带一块儿全给扣着了。 最后事情闹的没办法了,装修师傅报了警,人警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们全一块儿拉警局里去了。 “这有我们什么事儿?我们是委托方,是客户,他们之间的矛盾把我们一起带派出所算怎么回事儿?” 装修师傅一脸无奈的和警察解释着。 几个工人见状,嚷嚷着全扑上来: “怎么不管你事儿了?我看你和那个黑心老板就是一伙儿的,我说你们当时要那么多木料干嘛呢,还全要最好的。把我们哥儿几个全招呼到你们屋里去了,就是想拖住我们,好让那个黑心人跑路吧?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哥儿几个做这苦活儿累活儿容易么我们,一个月就挣那几个钱,你们这是,欺诈农民工你们这是!” 一个穿着制服的同志黑着脸走过来,“嚷什么嚷什么?当这是菜市场是吧?这是派出所!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吗?” 我听这声音熟悉,一抬头,嘿,这不是严森么! 我像看到救星似的看着严森,严森也同时看到我,但他看我的眼神总感觉…像在看惯犯…… 严大警官瞅了我一眼,用舌头把左脸顶出一个包,一副地痞大哥大的架势,扫了周围一帮子人 “都跟我进来吧” 录笔录不是很顺利,我几次想给严森挤个眼神让他包容包容我和装修师傅,毕竟我们俩是躺枪的,他手底下那帮协警不问问清楚把我们一块儿抓来也不合理。好歹哥们儿在派出所也是有人的好吧! 结果人严森压根儿不理我,甚至在询问我和装修师傅的时候凶的一批,害的几个工人误以为我俩真是同伙似的,抓着严森要警察同志给他们做主。 我就无语了。 录完笔录出来,装修师傅一个劲儿的跟我道歉,说重新给我找几个木匠。我想着这事儿也不是他的问题,就没说什么,只催了他抓紧。 临走时还想回头跟严森打声招呼,想了想他刚刚那副大义灭亲的嘴脸,我还是算了吧。 折腾了一天已经下午,我回家洗了个澡去医院陪奶奶吃饭,没想到在医院里又碰到严森。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碰头,还不等我先控诉呢,严森到先发制人,一上来就没给我好脸色:“撞了邪了嘿,上哪儿都能碰着你” 我莫名其妙被损,也是无辜的不得了。 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关婆婆生病住院,严森来探望。我跟着他猫到关婆婆病房门口,趴在玻璃上看到杜立安在旁边陪护,想着不太合适,就没跟着进去。 倒是关婆婆听见严森说我在,住院的还是奶奶,立马就坐不住了。由杜大哥搀着颤颤巍巍的进了我们病房。 我和杜立安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时四目相对,倒是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杜立安干咳了两下,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关婆婆没什么事儿吧?” “缝了一辈子衣裳,眼睛不行了,里面长了个东西,要割掉。” 我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裁缝要是眼睛不好了,相当于摄影师没有手啊! 关婆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杜立安话音刚落,关婆婆的声音从病房里面传来:“老姐姐,我是小关啊。” 奶奶迷迷糊糊的声音微弱的发出:“小关?” “是啊,大关的妹妹小关,您不记得啦?” “啊,你是小关?给我们家老大缝满月衣裳的小关?” “您记错啦”关婆婆语重心长的拍着奶奶的手:“老大是我姐姐大关做的,老二满月才是我做的。” 不知为何,关婆婆的话让我一时起了疑惑,于是对她们后续的谈话也不甚在意起来。 第186章 我的瑞瑞去哪了 奶奶的声音继续从病房里传来: “那……你怎么在这儿啊?大关呢?大关身体还好吗?” “我姐姐没了30年了,当时的葬礼还是你们家出钱给办的呢,您怎么都不记得了?” 奶奶一听激动的不得了。 “什么?大关没了?啥时候没的?怎么就没了呀……” 我一听奶奶的状态不得了,赶紧开门进去,安抚住奶奶,一边跟关婆婆说:“关婆婆,老人家不记事儿了。” 奶奶激动的坐起来:“瑞瑞呢?我的瑞瑞呢?瑞瑞还在吗?” 我赶紧把她抱住:“奶奶,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不怕不怕啊。” “老姐姐,您没事儿吧?” 见关婆婆又要说什么,我眼神示意她,杜立安也过来拉住关婆婆:“妈,您别说了。” 奶奶还在激动的叫唤着,“我的瑞瑞去哪里了?” “我在我在,奶奶,我在这儿!” 奶奶终于听到我说话,一双苍老的没有血色的手抚在我的脸上:“瑞瑞,我的好孩子,妈找你找了好多年了,你跑哪儿去了……”说着抱着我失声痛哭。 我愣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奶奶是不是老糊涂了,瑞瑞怎么就成了她的女儿了…… 奶奶情绪失控,我没有办法多想,杜立安跑出去叫了医生。 严森出去东西回病房不见关婆婆,就寻到我们病房来了。乌乌央央塞满了好一大帮人,严森了吓了一跳。 杜立安和严森把关婆婆带回病房,医生过来给奶奶打了一剂镇定剂,又喂她吃了药,奶奶才终于消停下来睡了过去。 我抬眼看到窗外,天已经黑尽。奶奶情绪不稳定,我生怕她醒来又出什么事儿,就陪在她旁边守着。 夜里杜立安来探望,推门进来举起手里的饭盒,我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口型,蹑手蹑脚的跟着到了病房外面。 “你奶奶没事儿吧?” “没事儿,明天醒来就都忘了。”我说着右手揉了揉我的肩膀。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儿宵夜。” 杜立安说着带我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向我打开了饭盒里的山药粥。 我应了声谢,一点儿不客气。今天又是跑木材吵架又是进局子,我还真的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闻着这个粥的香气,馋的不得了。 “今天的事儿,我替我妈说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抬头对上杜立安真诚的眼神,“啊你说那个?没事儿,关婆婆也不知道奶奶受不了刺激。” 说完我继续埋头大口大口的喝粥,吃的太快,不自觉被呛到一口。 “你慢点儿”杜立安说着一边伸手帮我顺背,我有些不太自然,轻轻斜了一下身子避过他的手。 杜立安也僵了一下,生硬的把手放下。 “严森跟我说你今天去派出所了?” “对,你别说,我这辈子也就进过两次派出所,和警察打过三回交道,偏偏每一次都能碰上他,你说巧不巧。” 他没有理会我的打趣,问道:“因为什么?” “就一堆破事儿,反正就解决了。” 我漫不经心的说着,说完杜立安会意便不再说话,双方沉默的气氛实在太过于尴尬,而我讨好型人格外加摩羯座又是最害怕空气突然安静的人,只好硬生生找话题 “杜大哥,你不是学医的吗?怎么会跟严森是师兄弟?” “啊,有一年我一个学法医的校友遇上一个棘手的案子,就网罗大家帮忙鉴定,我那段时期对法医有点研究兴趣,就去跟他那个案子了,严森那时候在实习,大家就认识了。” “那你可得帮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下回再在派出所遇到我记得照顾照顾我,别总像今天跟个大爷似的,我们一块儿进去那帮大兄弟还以为我欠他钱呢!” “哈哈哈哈哈”杜立安扶着头好笑得不得了,两只肩膀跟着乱颤。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他给你小鞋穿了?” 我抬头苦想了一下:“那到没有……但他不给我走后门儿我就是不开心!” “行吧行吧”杜立安说着抬起手来在我头上撸了两把:“我让他下次给你优先排个号,进派出所不用排队行了吧?”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掏了掏耳朵:“我怎么觉着……在派出所办个vip好像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为了防止奶奶夜里醒来找瑞瑞,我得在医院陪着。 关婆婆输了液也睡过去,怕她醒来找不着人,杜立安也得在旁边守着。于是杜立安从他们病房里拿来两条毯子,我们俩披着在走廊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之前的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会过去,会忘记。 “你们做研究好玩儿吗?”我问他。 他轻轻一笑:“整天对着一大堆癌细胞结构,癌细胞组织,有什么好玩儿的” “可是很安全啊,你看你出来给人治病,治不好了还要被人打,你把细胞研究错了,人家细胞还能从显微镜里跳出来打你?” “哈哈哈哈”杜立安又一阵吃笑:“你这个角度倒是挺新奇的。” “我说真的!我平时可没少看新闻,那些医闹啊啥闹的,可吓人了!严森干的也是高危职业,那些驱赶摊贩被打伤的人也不少!” 杜立安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驱赶摊贩的那是城管,你看新闻的时候不审题了吧!谁敢打警察。” “哦,也对”我砸吧砸吧嘴:“我电视剧看多了。” 杜立安看我一脸艳羡,不自觉打趣道:“怎么?你还打算弃艺从政?” “你别说,我还真有这梦想。” “做艺术不好吗?多有意思。” 我努努嘴,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负气:“有什么好的,我们干艺术的不受国家待见,社会地位比你们低多了。” 一不小心还要像梁叔似的成为重点看护对象,我们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的,拍个电影招谁惹谁了呀! 杜立安突然沉默的看着我,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我被他看的发毛:“怎,怎么了?” 他干笑着摇摇头:“没事。” 关婆婆咳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跟杜立安进去看了一眼,她没有发病,只是睡得不够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我平生最讨厌医院,也见不得老人生病受苦的样子,这会儿看到关婆婆这样,又想到奶奶,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你们家只有你一个人来守夜吗?” 杜立安摆摆手“我哥和我嫂子还得在家陪孩子,也就我两袖清风,无牵无挂。” “不过马家的人为什么只有你来守呢?” 我也摆摆手:“我也两袖清风,无所事事。” 杜立安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 第187章 守夜 装修师傅在给我另找工人的途中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我装修的进度被搁置,这几天都在医院陪奶奶。干妈抽空回来看过一眼,奶奶情绪稳定下来,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但我心里挂念着奶奶上次发病的事情,不禁有些怀疑。 “干妈,上次奶奶说瑞瑞是她女儿怎么回事儿?” 干妈一听愣了一下,给奶奶喂饭的手都抖了抖,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儿,干妈才又笑着说 “我妈老糊涂了吧”说着埋怨似的跟奶奶说:“妈,您怎么连女儿孙女都能认错呢!” 奶奶并不知道干妈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碎碎念着“瑞瑞,瑞瑞……” 我在一边无所事事的玩手机,刷朋友圈时看到方闻的新动态。文字是“欢迎来到魔鬼训练营”,难道是“九听”有了什么新进展?我打开他的配图,在会议留影的人堆里看到站在程大哥旁边的师父。 师父已经回来了? 看了下日期,确实是今天。可他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我这两天都没有回家,他要是回家一定能发现我不在,难道他也没回家? 见我愣着,干妈朝我看过来:“怎么了?” “啊,没事”我把手机锁屏放到口袋里。 “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都行,咱们就在附近吃吧,方便回来。” 干妈安抚的拉拉我:“没事,有看护阿姨在这边呢。”说着往看护那边看了看,看护会意的点点头 “太太带着唐小姐去吃饭吧,这边有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把奶奶交给看护,干妈带我接了马次郎放学,我们三个找了一间上海饭店。无巧不成书,我在饭店门口刚下车就碰到方闻,他也一脸新奇的冲我走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往身后的干妈和马次郎示意了一下,马次郎一见方闻激动的跑过来:“方大师,你是我方大师!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方闻手足无措的挠挠脑袋,我之前让方闻带马次郎打游戏都是线上教学,现在颇有点奔现见光死的意思,我在一边好笑的捂着嘴。 “什么方大师?”干妈奇怪的走过来。 额,我和马次郎瞬间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要是让干妈知道了我不仅不阻止马次郎打游戏,还给他找了个教练不得骂死我! 马次郎也明白其中利害,抿着嘴不敢讲话了。见干妈狐疑的打量着我们,我赶紧拉过她:“哈哈,没什么,这是我大学同学,摄影大师!” 干妈一听,终于放下怀疑。我把干妈哄进饭店里,揽着方闻到旁边:“我师父在不在里面?” 方闻一脸坦然:“在啊”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么?” 方闻脱口而出:“昨天晚上啊” 昨天晚上……那师父为什么不跟我说,连个电话都不打? “你不知道?” 方闻凑过来,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讪笑道:“知道,知道” 方闻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了掩饰尴尬,推着他进了饭店。 “我在这边”方闻指了指右边的包厢,我点点头,怔怔的看着他去往的包间。心里像是埋下了一颗疑问的种子。 进到包间里,干妈正在跟马次郎说话,问他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看到我来,抱怨道:“怎么才来,等你点菜呢,我点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醉虾,你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我把干妈递过来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够了够了。” “罗楠最近在干什么?” 我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出差刚回来,忙项目。” “你们俩也很久没见了吧?”见我不说话,干妈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我去守夜,你回家休息吧。” “不用不用,您刚回来,后天又要走,还是多陪陪马次郎吧。” “我这个戏又不拍多久,还有几个星期就拍完回来了。你们难得碰面,小年轻多培养培养感情,一直这样两头忙可了不得。” 干妈不说我还没注意,按往常师父出差和我电话也没断过,但这次只有落地的时候跟我说过,其他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他这次去纽约到底能有多忙…… “你们俩不会闹矛盾了吧?” 见我不说话,干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把我吓的够呛:“没有,我们挺好的。” 干妈也没多想,继续说话:“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把事情办了?” “啊?定什么?”我一头雾水。 干妈理所当然道:“结婚啊” 我被嘴里的饭呛到,喷了一大口米饭,马次郎一脸嫌弃,我喝了一大口水才压下来:“结结结,结婚?” “那不然呢?别告诉我你们俩没这打算,你们买房子不是准备结婚用的?” 我一惊,连干妈都这么想,那是不是其他人也这么想?可师父也没跟我说过这方面的意向啊…… 看我把头低着,干妈黑着脸:“我可跟你说,生意是做不完的,他要没精力想这些事情你也得催催他呀,老这样不清不楚的不是耽误你么。” “没有不清不楚……”我弱弱道。 师父也没有遮掩我们的关系呀,他在面对程大哥的质问时依然十分坦然,想来他并不抗拒和我公开关系。 “哼”干妈不以为然,“你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我给你做主,去找嫂嫂说。” “别别别”见干妈不像开玩笑,我赶紧拉住她:“您先别,我们俩也不着急呀……”再说了,现在“九听”才刚刚启动,师父还有两三个年头有的忙呢。 “当然急不来,我又没让你们明天就去领证,但要定的总该定了吧。也让你们两方都收收心。”干妈越说越不是滋味:“我怎么觉得你们俩着恋爱谈得跟没谈似的,还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跟以前没什么变化?我仔细思考着干妈的话,我和师父自从在一起,好像确实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干妈说着说着往我这边凑过来:“罗楠不会不想结婚吧?” 我噎住:“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得问呐!”干妈急了:“老这样耗着像什么样子,你总得结婚吧,他也总得成家吧,要他没这个意向也有时间再去考虑其他人呐!” “我…我不着急,师父……应该也不着急吧……” 见我一脸怂样,干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呀你,我都不惜的说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啊?” 我讪笑着,给干妈盛了一碗汤送到她手里,试图堵住她的嘴。 “反正这意思我给你带到了,你找个时间和他聊一聊这个问题。” 我赶紧点头应下。 第188章 温雅出现了 干妈说的没错,我应该跟师父好好谈谈了。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进到书房里看书等他,看着我们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书房,想到新房子里即将要打的大书柜,和空间很大的书房,有些憧憬。 凌晨两点了,师父还没回来。我看着手机上师父的号码,迟疑了许久,还是选择了锁屏。抱着毯子在书房额躺椅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7点我在椅子上醒来,家里没有一丝变化,我打开房间门,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一切安静的就像是他还没有回来一样。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他还在纽约,而我继续辗转在医院和新房子中间。我和装修师傅从建材市场出来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看着这个号码,右眼皮不自觉一跳。 又是右眼皮。 跟着电话里的指示,我来到咖啡厅时,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见我来,她才慢慢取下墨镜。 温雅。 我有些戒备:“找我什么事?” 她把墨镜扔在桌面上,示意我坐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不骄不躁“找老朋友叙叙旧” “咱们俩熟吗?” “别紧张嘛”温雅把咖啡杯放下,挑衅一笑,“咱们好歹合作过两回,请你喝杯咖啡怎么了?你怕我?” 她这明显就是激将法,偏偏我还就吃她这套了!“我怕你干什么”说完像是为了要印证我不怕她似的,气呼呼的在沙发上坐下。 温雅许久不说话,只是一直带着打量的目光看我。 我清清嗓子:“你是最近找不着人打牌,让我出来陪你干瞪眼的吧?” 温雅歪嘴一笑,附带一种不屑的气音。 “所以罗楠就看上你会贫嘴了?” 我默了默,没说话。温雅把头转向窗外,一直盯着外面,咖啡厅里人很少,许是因为上班时间的原因,这个咖啡厅位置偏僻,整层楼也没几个人。 “你说说罗楠,不显山不露水的,我还以为跟他炒个绯闻能将计就计。谁知道人家小导演摇身一变,成太子微服私访了。” 她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跟窗户说话。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楼下师父和许晚晚站在一起,对面是一个头发不剩几根的秃老头。他们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只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师父说着说着还揽过许晚晚的肩膀,紧紧的搂着她。许晚晚有些害羞的把头低下,这可把对面那个老头取悦了,张开嘴巴哈哈大笑。 隔着好远,我都能感觉到老头的笑声似乎带着振幅传到我们这边。 “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温雅问我。 我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来“跟你有关系么,你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温雅依旧慢笑着:“都说了让你别着急,你看看你,这么沉不住气,难怪斗不过许晚晚。” 她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让我有些吃瘪。 “你猜外面那个男的是谁” 我回过头,刚好看到老头在讲话。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很确定我并没有见过他。 不等我发问,温雅已经开口了:“那是汤氏地产的张副总,汤氏是‘九听’最大的一个投资商。” “跟我有关系么?” “跟你没关系,跟我有关系”温雅不紧不慢喝了口咖啡,“我跟他的时候才22岁,这老头脾气可臭,明明自己不行还非要怨我,也难怪他老婆要跟他离婚,这个傻逼,他老婆自己在外面包养了多少小白脸自己还不知道,那绿帽子能把他顶到一米八了。” 我看了看张副总矮小的身材,get到了温雅的点,但同时又有些奇怪,她跟我讲这些干嘛…… 温雅依旧轻蔑似的看着窗外的张副总,但心里那股怨恨和厌恶已经蔓延到脸上。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温雅的视线拉回来,“别急嘛,好戏还没开始呢。你先点杯喝的,咱们慢慢儿看。”说完招手帮我叫来服务员,我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听话点了东西,和她一起看向窗外。 师父和张副总还在继续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非得站在大街上。 “我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咖啡店,找个靠窗户的位置一坐就坐一天。看着外面的人来来往往,说话聊天,就开始猜,猜他们是干什么的,猜他们在聊什么。上学的时候我的心理刻画是我们班最好的,老师可喜欢我了。” 她说起这个,我想到了徐一阳教我的观察法。原来这些都是有研究验证的,并不是徐一阳一时兴起。 服务员端来了我点的咖啡,我回头向她道了声谢,温雅急急忙忙叫住我:“快快快,好戏开始了!” 我看着窗户外面,张副总还在跟师父讲话,没有任何异常,刚想开口问温雅到底好戏在哪里,却发现她的视线跟我不一样。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儿,把女孩儿送上车以后走开了。张副总这边似乎是手机响了,他停了两句挂断电话,和师父握了手,径直朝刚才那辆车上去。 车子开远了,师父还在原地和温雅交流,他们好像和车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的一头雾水,回头见温雅已经红了眼睛。 她咬牙切齿:“我大三的那一年就是这么被刘制片送上车的,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他在我们学校门口蹲到我,跟我说是星探,要挖我去演女一号。我就这么迷迷糊糊跟着他上了车,合同一签,就被他送上了张副总的车。” 我惊在原地,艾瑞克说的是真的! 那刚刚……师父做的事情和刘制片一样吗…… 温雅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回过头来面对我:“知道我今天找你来为什么吗?” 我不点头也摇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刘制片之前做了一份通过他接触潜规则交易的官员和财阀名单,那小子胆子小,出事以后卖给罗楠了——” 我皱着眉“你想让我把名单找出来?” 温雅自嘲一笑:“我才懒得管他们呢,这帮老禽兽,最好被人一窝端了最好。” “那你想要什么?” 温雅目光灼热:“我想让你帮我找出我和张副总还有前公司高管李卓的照片,把它还给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所以我在求你。” 我滴个姐姐,您这求人求的也太低调了,您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明人不说暗话”温雅说:“你想要多少钱?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解决。” 我后怕似的摇摇头:“那可是你的血汗钱,我不敢拿。” 温雅一听,有些窘迫。我这才回过味儿来刚刚那句“血汗钱”无心的带了一点歧义,一时有些感到抱歉。她刚刚都说了自己是身不由已,我这么说到显得看不起她似的。 “那你要什么?”温雅打断我的沉思,直入主题。 我把手臂放在桌面上,杵着下巴:“你之前和我师父炒绯闻的起因,动机,目的,还有事情怎么演变到刘制片身上的,我师父和刘制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你告诉我这些。” 温雅见我一脸严肃,反而笑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不说话,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唐乙,你命还真好。” 第189章 我能相信你吗 “唐乙,你命真好。” “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了!” 温雅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一开始是因为我有一次在交易的时候被人撞见了,顺藤摸瓜摸到刘制片身上。刘制片就想安排我和剧组的人炒个绯闻把这件事情盖过去,但合适的人选也就徐一阳一个,但徐一阳人气不高,深怕带不动话题,况且…况且……” 温雅有些迟疑,我迅速接过她的话:“况且你们查过他的背景,知道他和云成的关系?” 温雅点点头:“那时候程宥宵还没回国,但刘制片已经接到消息打听过这个人。红色背景,父亲又是电影局的人,实在不敢惹。” “所以你们就把心思打在我师父头上?” “是啊”温雅苦笑道:“谁知道他才是最不好惹的一个。本来想着跟导演炒绯闻,即使他没有热度,但职业差异也能带出话题,足够把这些事情压下去。可是罗楠太尖了,我们第一条新闻刚放出来,他就自己上门来。谁想他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反而还提出主动配合我们。直到收视率上来,罗楠的名声也渐渐被带出来,刘制片才知道他早就有跳槽云成的打算。我知道被利用,就去找他摊牌,谁知道他早就把我在酒店里的把柄握的死死的。” 那么说,在杭州那几天我遇到了两次公关事件都是师父做的了,目的和艾瑞克说的一样,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那我师父和刘制片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之间没有看到什么外在的矛盾啊,刘制片怎么冷不丁就要跑去香港躲命了? “那是刘制片自己作死,他只看到罗楠要跳槽,想断他后路,找了之前的一个客户想整他。那人是个北京人,家族根基深厚,一看罗楠就门儿清,想推了这件事。但那时候‘九听’的项目招标会已经开了,刘制片狗急跳墙想用手里的证据逼那个人出面,把大家都逼急了,整不动罗楠当然反过来搞他。” “那你上回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温雅呛了一口水:“我先声明,这件事是刘制片让我做的,他想用你威胁罗楠,我手里还有把柄在他手里不得不照做。” 我白了她一眼,还好上次她只是跟我干瞪眼,不然我现在都没心思跟她在这儿讲话。“你在车上接的那个电话是刘制片打来的了?” “是我放在刘制片身边的人通知我的,刘制片以卵击石,没摸清楚罗楠的底细就敢下手,也活该他现在被压得死死的。” 我不以为然:“就因为怀疑跳槽而已,这么下死手?” 温雅点点头:“应该还跟‘九听’有关,但这个项目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其中的联系。刘制片这个人瑕疵必报,说他为了跳槽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公司是刘制片一手创立的,根基又不深,罗楠一走带走一大帮子人,相当于把公司掏空。我想最主要的,刘制片手里的名单可能被罗楠知道了,名单被拿走之后刘制片才那么快想着跑路。” “所以我师父现在又开始接手刘制片手里的,嗯…业务了?” 见我求知欲十足,温雅若有所思,没有明确回答我的话。 “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只想拿回那些东西,然后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唐乙,我的诚意已经带到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陷入沉思,温雅今天带来的信息量太大,把之前艾瑞克留下的疑问全都解答了。但我却一时消化不了。 “唐乙,你是个单纯的人,可有时候就是太单纯了!罗楠把你保护的那么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骨子里就是个冷血又狠心的人,你敢保他以后就不会对你翻脸?” 我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温雅狰狞的表情让我打了一个不小的激灵。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温雅戴上墨镜,一副要走的样子:“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我给你带的见面礼已经到了,单我已经结过,等你好消息。” 什么见面礼?不顾我的疑惑,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不是我刚刚上来的那个楼道,正奇怪着,我回过头时恰好对上师父和许晚晚两个人。 和刚刚一样,师父搂着许晚晚的肩,穿上高跟鞋,许晚晚大概只比他低了15公分,依然是一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和谐画面。 对上我的眼睛,师父不自然的放在搭在许晚晚胳膊上的手掌,面露尴尬的向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看到我桌面上有两个杯子,又朝我逼近:“你和谁一起?” 我站起身,一直盯着他,心里被五味瓶打翻,具体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在家等了他一夜,他都没有回家,那么他是住在哪里了? “昨天”他朝许晚晚那边扬扬手,“和许小姐过来谈点事情。”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许晚晚也在死死的盯着我这边看。 我回过头:“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 我点点头:“我不能问是吗?” 见师父不说话,我会过意来,“那你们谈,我先走了。” 师父不再说话,我越过他时,许晚晚看着我露出一种轻蔑的笑容,我浑身打了战栗。 我怂了,温雅跟我说的话,艾瑞克跟我说的他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都让我后怕。 就这样吧,他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不问。 如果干妈知道的话肯定又要说我不争气,我的确不怎么争气,我想就算以后我们结婚了,他要是在外面怎么样,我也不敢跟他闹,不敢跟他吵。 我都有些好奇,当时勇敢跟他说出“喜欢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不同意就死缠烂打的人又是谁。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当初那点儿热血和勇气就已经被打磨的一点儿都不剩了。 现在才明白老人所说的“门当户对”是什么意思,不仅是家庭条件门当户对,就连社会地位也要门当户对啊,这样才有为自己争为自己抢的底气。 鼓起好大的勇气走出咖啡厅,我在门口给师父发了一条信息,等了大概五分钟没有回信,我认命似的按下锁屏。 消息上写的是:师父,我能相信你吗? 第190章 师父的异常 回到家,我把书柜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见温雅所说的优盘。 到底在哪里呢…… “你在找什么?” 师父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我被吓到大叫,手里的东西也全部散开。 师父啧了一声蹲下来帮我收拾,“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抢过他手里的文件:“没,没什么。” 师父盯着那些散落一地的他这几年的项目资料,表示不相信:“真的没有?” 他举起来的资料上赫然写着《我可不可以不爱你项目策划书》,我讪讪的挠挠脖子,乱找借口:“我最近在分析电视剧市场和电影市场规划做对比。” 师父放下芥蒂,帮我收拾残局:“你找我拿不完了么” 我默了默,没说话。 短信的事只字未提。 吃饭的时候也是双方静默,师父吃完饭进了书房工作,我抱着书来到客厅,想到什么似的,我给他接了杯水放在他旁边,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他的电脑。 这个动作被师父迅速捕捉到:“怎么了?” 我迅速把目光挪开,心虚的摸摸鼻子,“没事” “装修的事情怎么样了?” “快到一半了,再过两个月的样子才能弄好。” 师父会意的点点头,喝了一口水,问我:“钱够用吗?” “够。” “行。” 简洁明了的对话,像极了我之前给他做汇报的样子,见他不准备再说话,我回到客厅继续看书。 师父在夜里11点的时候回屋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也去洗漱,却在他房间门口停顿了。 想了想,我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我和师父一同醒来,一同吃早餐,一同出门。他去公司,我去医院。一切都没有异常,但我心里却凉了一大截。 他没有问,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跟他一起睡,他什么都没有问。 我在医院门口碰到杜立安,他正准备出门给关婆婆买早餐,我想着奶奶房里的水果也快没了就跟着他一块儿出门。 他给关婆婆买了蔬菜粥和包子,我给奶奶买了苹果和香蕉。护工阿姨正在帮奶奶擦拭身体,我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热毛巾,说了一句:“我来” “瑞瑞放学啦?”奶奶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一边给她擦身体,一边哄她“放学了,奶奶你今天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 “吃的什么呀?” “吃了…吃了红烧肉!” 护工阿姨和我一起捂着嘴笑,她这个时候哪儿能吃红烧肉啊,连肉包子和红烧肉都分不清了。我也不纠正她,继续像哄小孩子似的,“红烧肉好吃吗?” “不好吃!”奶奶嘟着嘴:“咬不动!” 我也故作生气:“我回去骂他们,让他们下次给您炖烂一点!” “炖烂一点好,炖烂一点瑞瑞爱吃。” 帮奶奶擦完身子,装修师傅正好给我来电话,我让护工阿姨带奶奶下去散步,匆匆跑出病房,奶奶在后面着急的说:“瑞瑞,书包,书包忘了!” 我回过头,看到我的包确实还在椅子上,又折回去拿,“谢谢奶奶。” “放学不要乱跑!跟老大老二说,今天去你程伯伯家吃饭!” “诶!” 我一口应下,又察觉到哪里不对,瑞瑞哪里还有老大老二,她自己不就是老大么?来不及多想,装修师傅那边还在催我呢,说是帮我找到了几个工匠,让我去盯着。 跑出病房,正好碰上杜立安从关婆婆屋里出来。 “关婆婆吃完饭了?” “对”杜立安看了眼我着急忙慌的样子:“赶时间?” 我挠挠脖子:“有一点” “顺风车,搭不搭?” “耽搁你上班吧?” 他豁达一笑:“不会” 车上,杜立安给我递了一瓶水,我接过时说了声“谢谢” “我是让你帮我拧一下” “哦,哦哦”我尴尬的应着帮他把水打开。杜立安换了一只手开车,抬头喝水时小心的盯着前面。喝完水,他打开了车里的音乐,是伍佰的《夏夜晚风》。 “你最近在忙什么?”他抽空朝我看了一眼。 我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装修。” 杜立安不说话了,我回过头去看他时脸色有些不太自在。我突然想到干妈说的“婚房”的事情,凌乱了。 他干咳了两声:“怎么是你一个人在装房子,他呢?” “啊”我抬起头:“忙工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其实很想说你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的婚房,但又觉得没必要,万一以后真成了婚房岂不是啪啪打脸么。 路途在一阵静谧的尴尬中驶完,直到我下了车都还有些没走出来。 装修师傅信给我找的工人很给力,我把图给他们看,迅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抄起家伙就准备干。他们工作积极性高,我也开心,给他们的盒饭都加了大鸡腿。 跟着师父们忙活了一天,我回到家时也满身木屑。洗完澡出来师父正好在开门,我听着玄关处磕磕碰碰,然后就听到许晚晚的声音。 “慢点慢点,这边走。”驾着师父越过我径直朝他卧室走。 依旧是轻车熟路的帮他脱衣服,拖鞋,进卫生间给他拿来湿毛巾,看到我一直盯着她看,朝我蔑视一笑。那表情我可以说很熟悉了,毕竟遭马一瑞这么久的白眼不是白挨的。 她看到了。 我这次特意把我的生活用品摆在显眼的地方,我的洗发水沐浴露,我的粉红色发箍和粉红色毛巾,还有我特意买的粉红色眼罩,就放在师父的枕头旁边。她一定看到了。 师父喝醉了以后很安静,从来不撒酒疯,就是默不作声睡觉。我这时候都有点讨厌他这样的酒品。 许晚晚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我也不打断,就站在一旁抱手看着。大约过了几分钟,她把毛巾拿进卫生间里清洗,出来时看了我一眼。直到离开,我们没有任何交流。 我走进卧室把她刚刚碰过的东西全都丢进垃圾桶,出来时师父还在安安静静睡着。我气冲冲走过去,掐着他的鼻子不让他喘气。没过几秒,师父憋不住了,挣扎着挥开我的手。 “唐儿,别闹!” 看他不省人事的样子,我心里总算有些补偿。 “还好你没叫许晚晚的名字。” 第191章 坠楼案 师父第二天醒来时依然宿醉难耐,扶着额头过来敲我的房间门。 “我几点钟回来的?” “11点” 师父点点头:“许晚晚送我回来的?” “嗯。” 师父脸色突然尴尬了一下,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师父,你就不能少喝点酒么?”说完又感觉自己说的是废话,要是能少喝谁还会拼了老命灌自己?是当酒太好喝了么。 我努努嘴:“那您下次要是喝多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师父抿着嘴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去给为师煮碗醒酒汤。” 为师……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语言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就是听完了会心里一凉。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到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回到了我还是他徒弟那段时间。 他也会每天应酬,被雷杰背回家,我抱怨他要少喝酒,他掐我一爪让我去给他煮醒酒汤。 双方亲昵,又疏离。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似的,我趁师父不注意,勾过他的脖子,踮脚去吻他。师父被吓了一跳,没有及时推开我,却在我快要深入时匆匆把我拉下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手足无措的挠挠自己的头,跟我说:“别闹了,我一身酒气,不嫌脏?” “不嫌” 见我执着,师父示弱般的拍拍我:“好了好了,我先去洗澡。”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这炎热的酷暑,我冷到颤抖。 —— 师父被雷杰叫走了,可温雅交待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都有点怀疑温雅跟我说的真实性。但我又迫切的需要找到那个东西,除了帮温雅解围,还包括…包括我想印证师父是不是真的向他们所说在做那些事情。 新房子那边,因为我想把厨房的格局换掉,所以抽油烟机的管道要调整,这又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这天在新房子接到护工阿姨的电话,说奶奶一直在吐,我一听就坐不住了,把手里的东西都交接给装修师傅,匆匆往医院赶。 干妈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奶奶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一路想着这些事情,我跑的太急一时没注意挤进电梯的时候把旁边的女孩子都撞到了。我又急急忙忙帮她捡起地上的药品和单子,道了歉后往奶奶那边赶。 还在门口就听到医生的声音,“谁让你们给她吃香蕉的!” 我赶紧冲进去,“我、我买的” 医生认出我来,有点生气:“老人最近正在拉肚子,你给她吃香蕉不是添乱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奶奶情况怎么样?”说着我偷偷瞄了一眼在床上吊水的奶奶。 “先输液观察一下吧,千万不要在给她乱吃东西了!”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我点头哈腰的应下,医生走后,我赶紧凑上去瞧奶奶,她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很难受,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 “奶奶,对不起,我不知道拉肚子不能吃香蕉。” 奶奶看到我,有了一些精神:“瑞瑞?瑞瑞放学啦?怎么哭了,不哭不哭,瑞瑞不哭,妈妈在这儿,瑞瑞不哭。”举起苍老的手来摸我的脸。 我赶紧接过奶奶的手,“好,我不哭,您赶紧好起来我就不哭。” 护工阿姨一脸自责,“唐小姐,不好意思,我没照顾好老太太。” “不怪您,这是我的失误,我会跟我干妈说的,您别太自责了。” 护工感激的冲我笑笑:“谢谢您。” 我坐在奶奶旁边,继续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护工阿姨在一边收拾她的柜子。回头的时候,她突然捂住嘴巴,十分惊恐的表情。一声尖叫把奶奶吓了一跳,我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十分不悦的抬起头: “你小点声儿!” 看到她一脸惊恐相,我感到奇怪:“怎么了?” 她继续瞪大眼睛捂着嘴,讪讪的指了指窗外。 我狐疑的走向窗台,整栋楼都在发出惊恐的叫声和来来回回跑步的节奏声。我趴在窗户上,看到楼下一个女生双手叠在一起躺在地面上,脑袋接触的地板迅速流出一股血痕。 身上那件白色的衣服也迅速被染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你没事儿吧?” ——“嗯。” 来的路上被我撞上的那个女生的身影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可我当时太匆忙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她长什么样子。 “让一让,让一让” “看什么看快回去吧,别影响警察办案。” 警察把花园围了个圈,我挤到护栏外面,终于看到了她的样子。很漂亮很精致的一张小脸,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像在盯着某个地方。 老人说,死人不闭眼是因为死不瞑目。 这场自杀带来了不小的轰动,又是在医院跳楼,有人猜医闹,有人猜被医院坑钱,也有人猜是她自己患了绝症治不好所以才自杀的。 周围议论的声音嘤嘤呀呀,我听进去了一部分,没听进去一部分,有一半的精力都在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儿。除了今天上午,我应该还在哪里见过她。 法医把她抬上担架,她的脸正好扭向我这一边,一双大眼睛像是死神在盯着我,我被吓了定住。 是她,那天上了张副总车的那个女孩儿…… 我不自觉喉咙里发出惊讶的音节,不敢在往下想了。 眼前突然一黑,一件冒着汗味的衣服罩在我头上。我扒下衣服事,看到衣服的主人严森,嘴巴里刚吐了口烟,“小屁孩儿看什么看,不怕晚上做噩梦?” 我呆呆着看着他,半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严森皱着眉头,把烟头扔到地上,把我拉出现场。 “别瞎看了,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我愣了愣,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嗯” 严森扬手指向电梯,“嗯就回去吧。” 也就是这种时候能让他装装大爷了,我也没有心思跟他贫嘴,躲到楼梯间里偷偷打了师父的电话,直到第三个,电话才被接通。 “师父,你在哪儿?” “在广电,怎么了?” “你今天一直在广电吗?” “刚从公司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哦…没事了,你好好工作,我挂了。” 我多想了,一定是我多想了,师父他不可能的。哎呀,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我气馁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第192章 小明爷爷活到101岁 走进病房里护工阿姨赶紧迎上来:“唐小姐,楼下怎么回事儿啊?人死了吗?” 听到她口无遮拦,我迅速朝奶奶那边看了一眼,知道奶奶没往我们这边看,才把她拉到一边:“我也不知道,您可别在奶奶面前提这件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奶奶,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哎,真是造孽啊!死哪里不好,偏偏死在这种地方,这不是祸害人嘛!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还敢来这家医院!” “您要是害怕,晚上我来守夜。”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这意思。” 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您先回去休息几天,白天过来就行了,晚上我来守。” 护工阿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这不,其他病房的人也开始闹了。整个医院上上下下因为这起命案忙的不可开交。听到走廊又开始闹起来,我赶紧跟出去看。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转院,我管是不是你们的责任,除了这种事情谁还敢在这儿呆!” “病人家属您冷静一点,这件事情跟我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 “人就是死在你们医院门口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人医出毛病了!我不管,我们今天就要转院!” “对!把我们家孩子吓出毛病来你们是要责任的!” “我们这也要转!这医院不能呆了!” “对!不能呆了!” 乌乌央央一大堆人围在走廊,都在和一声护士控诉,场面一片混乱。 杜立安也闻声从病房里出来,惊叹道:“哎呀呀,原来这医闹确实挺恐怖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看,我没吓唬你吧?” “你也是来转院的?” 我耸耸肩:“人太多,排号得排到什么时候,我就不跟他们挤了。” 杜立安笑了笑。一个主任模样的医生走上前,掷地有声的说: “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情纯碎是死者的个人因素,我们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是死者接受不了自己生病的事实情绪失控才一时做出了偏激的选择。我们医院和大家一样,都属于受害者。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我们医院从建立以来,一直都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不会出现大家所说的那些事情!” 围观家属们听完这段话,情绪总算是控制下来。 “啊……原来医院也是受害者。” “是啊,你说那个女的,上哪儿跳楼不好,偏要选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这不是危害社会嘛!” “你没听着主任说人家精神有问题,我看啊,人家就是来报复社会的!” “哼,真是个害人精,死了也不得安宁。拉这么多人下水,我们招她惹她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正好看到她掉下来,吓死个人,哎哟,我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可不是么!我儿子也正好看见了,问我掉下去的是什么,我都不敢告诉他真相!” 大家窸窸窣窣的讨论着进了自己的病房,听着舆论风向迅速倒戈,我也是有点无奈。 护工阿姨从楼下拿着奶奶的报告单跑上来,一见我就激动的不得了,“唐小姐,我在门诊那边听到护士说了,说那个小姑娘是查出来自己得了艾滋,一时接受不了才跳楼的!” 杜立安听到这些话面露尴尬的把头转向一边,护工阿姨也不知道看脸色,滔滔不绝地:“哦哟,现在这些小姑娘,一点就不洁身自好,得了病怪谁?还不是怪自己在外面乱搞,现在死了也不安宁,非得——” “王阿姨!”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迅速打断她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要是再在我们房里提起这件事以后就不用来了!” 护工阿姨被我强硬的语气吓了一跳,讪讪的回了房间。杜立安不明所以的朝我问:“你为什么不让她说?” 我抬头看着他:“小时候我家隔壁找了个老爷爷,都活到101岁了。我以为所有我的老人都能活到101岁,结果我爷爷在我5年级的时候就死了。我就去问我妈,为什么隔壁的爷爷能活到101岁。你猜我妈跟我说什么?” “什么?” “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 —— “今天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xxx人民医院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件,案件发生以后死者父母匆忙赶往北京市朝阳区派出所协助警方调查,在事发医院认领尸体。死者刘某,21岁,河北人士,目前就读于电影学院表演系三年级。坠楼原因正在查明——” “北京时间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朝阳区……” “今天下午……” 不出三个小时,这条新闻消息已经横扫了各大地方电视台和公交站,地铁站等等。消息流传的速度之快,快到只要一打开电视机,或是掏出手机就能看到这条消息。 我点进去时,她的脸上已经被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能一眼辨认出她那双犹如死神般的眼睛。手机震动响起,我下了一跳,手机没拿稳,就这么摔倒地上。 重新捡起来时,震动还在继续,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心里一紧。 “什么事?”我开门见山,温雅在电话那头情绪也显得很不稳定。 “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还没有,家里我都翻遍了,你确定真的有那玩意儿吗?” “刘文静都死了我骗你干什么!” 温雅在电话那头突然大吼:“他们不是人,都是一帮禽兽!唐乙你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等等,你说那什么意思?那女孩儿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连刘文静是谁都不知道!拜托拜托唐乙,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 我叹了一口气,一时感觉被掷入一张巨大的网中。 “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响起,我收起手机,看到杜立安站在门外。 “杜大哥,什么事?” 他指了指自己病房的方向:“我妈说,想过来陪老太太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我跟你一起吧”我拿起包就准备出门,回头看向护工阿姨:“阿姨,您在这儿等一下,我回来您就可以休息了。” “哎,好嘞。” 温雅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文静的死和师父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想到下午那双眼睛,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唐乙?唐乙?” 杜立安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回过神:“嗯,怎么了?” “我问你奶奶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啊,她最近在拉肚子,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出来应该问一下王阿姨的,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杜立安按住我掏电话的手:“不用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也对,身边就站着个医生。我挠挠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吃饭时我也有些心不在焉,关婆婆跟我说话喊了我两遍才回过神。杜立安看不下去了,吃完饭把我拉到一边:“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走神。” “没事儿,没事儿。” 杜立安低着头看了我一会儿,“今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想到什么似的,我问他:“杜大哥,你有没有从严森那里听到什么消息?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有,这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一般不会拿出来往外讲。” “那……能打听打听吗?” 杜立安抱着手,一副看不透我的样子:“谁今天刚跟我说了小明爷爷活到101岁的?” 我摸摸鼻子:“我没说那是小明。” “你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梗了,欺负我老人家不上网是吧?” 我狗腿的笑着:“是是是,您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那您能帮我打听打听么?”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关心一下社会事件嘛,这么大一件事儿,又是这么漂亮一姑娘,就这么没了,多让人心疼啊……” 杜立安眯着眼睛:“真的?” 我举起手,作势要立誓:“真的!” 杜立安一副得逞的表情:“那你叫我爸爸” “爸爸!父亲!爹!大爹!” 见我如此干脆,杜立安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我能这么没节操。话我已经带到,他现在不帮我做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在医院守着一整夜,师父也没有问候过我一句。所有的信息好像都有着细枝末节的关联,师父一整个晚上没给我打电话,莫非是他忙到没空回家。 第193章 不该怀疑他 “早间新闻,昨天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xxx医院坠楼身亡的21岁女大学生已经查证是自杀身亡,死者的父母昨天夜里联系到警方,要求彻查死亡真相,并爆出死者生前的聊天记录,证人所提供的线索指明,死者生前被卷入一场不法***中,朝阳区警方截获消息,表示,正在彻查中,下面来看新闻内容——” 我右眼猛烈跳了一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冒出。 刘文静的妈妈在镜头前鬼哭狼嚎请求警方能给他们女儿一个交待,不要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两个老人的脸既沧桑又悲恸。我心里猛的揪了一下,不忍再看。 护工阿姨吃过早饭来换班,我借口去新房子的空隙跑回家。 师父果然没回来,温雅说的优盘到底是什么?看到师父的电脑放在书房,我心里一跳。 战战兢兢的打开了他的笔记本,桌面是我和他在柏林举着奖杯的合影。电脑里除了一部分文件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难不成在他的硬盘里? 要想拿到硬盘就只有等师父回来了,或者…我去他公司找? 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化了妆,买了许多咖啡甜点来到公司。 云成上下都很忙碌,进进出出一大帮人,步伐都很迅速,就像在跟时间赛跑似的。碰上小林时他脖子上戴着工作牌,手里抱着一大堆文件。 “唐乙?你怎么来了?” 我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拿,你要送去哪儿?” “送去副导演办公室。”他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楼层。 “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还没开始办呢。” 我想了想之前拜托过他帮我打听黄键的事情,笑了笑:“没事,不着急,我师父在公司吗?。” “在,他办公室在15楼。” 我点点头“好的”电梯门打开,我把手里的文件夹还给小林,他接过时我隐隐看到第一面的简历上有刘文静三个字,突然顿住:“小林你等一下。” 我把他拉回来,拿过那本文件夹,刚打开就被小林收回去了,“对不起啊,这是工作机密,不能给你看。” “你昨天没看新闻吗?” “没有啊怎么了?” 不顾小林的阻拦,我把刘文静的建立打开:“这个女孩儿昨天在我们医院跳楼了。” “啊?”小林吓了一跳,“我说她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小林一边说着一边抢过我手里的文件:“谢谢你,我跟我们副导演说一下。” 说着就准备离开,我又把小林叫回来,给他递了杯咖啡,小林接过时笑了笑:“谢谢。” 我来到师父的办公室时门是关着的,隐隐约约听到里面在讲电话,我趴过去听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唐乙”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回过头时,雷杰正在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雷师傅。” 他见我笑,也跟着笑起来,“怎么过来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跟蛋糕,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师父看到我时也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迅速堆起讨好的笑容:“昨天奶奶状况不太好,我在医院守夜忘了跟你说,怕你骂我,来负荆请罪来了!” 师父看了眼我手里的东西,皱着的眉头展开了,“我还以为你野的不知道家在哪儿了。” “没~有~啦~”我撒娇的贴过去,师父敲了下我的脑袋:“我一会儿要开会,没工夫管你,你自己玩儿。” “知道啦”我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师父和雷师傅分了之后,又给方闻分了一部分过去。他们真的很忙,方闻都来不及跟我唠两句嗑就匆匆跑去会议室开会了。所有人都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在看我,轻轻关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争分夺秒开始搜索。师父的硬盘在皮包里,我找到时小小的窃喜了一下,数据在电脑里读出来时,里面都是一些关于“九听”的项目资料,还有就是我拍过的几部片子,温雅说的资料根本就没有。 难道是温雅在骗我?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抬头看到师父直挺挺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咽了口口水,我说:“我在找《盘龙河旁》的剧本,我的硬盘坏了还没修好,梁叔那边等着看。” 这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说辞,连他可能会应对的几句台词我就预想好了。包括说没有回家的说辞,师父没有回去,当时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在家。此时只需要按照我脑子里的台本把它演出来就行。 师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步走上来圈在我旁边帮我找资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笼罩在我身后的沉重呼吸却让我紧张的不得了。 这种压抑的气氛像是凝成了一个铁笼,把我死死的关在里面,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师父把剧本找出来,指着这个文件夹的名称对我说:“在这里” “哦…哦,好。” 磕磕绊绊应了一声,我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的优盘呢?不是要拷吗?” “哦…啊”我应着扯过一边的背包,翻了好几下也没找到优盘。 该死!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道具呢! 师父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气体全都喷在我头顶,我浑身战栗,不自觉紧张起来。 只见他的手越过我,把硬盘从电脑上退出,递到我面前:“拿去吧。” 我回头,师父脸上写满了对我的无奈,我讪笑着接过。从他的反应看来没有任何异常,连硬盘都敢这么直接交给我,我是不是…不该怀疑他? “张副总,您稍等一下,总监在里面谈事情”雷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谈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背着我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我和师父同时看过去。 之前只是远远的在咖啡厅楼上看过张副总,这会儿他像从电视上跳出来似的放大在我眼前,脸上的横肉飞扬跋扈的像只贪婪的野猪,以及他那已经谢顶的脑袋油腻到不忍直视。 ——“我听说啊,那个小姑娘查出来是艾滋病,一时接受不了才跳楼的!” ——“刘文静已经死了!他们不是人,都是畜生!” ——“我的孩子,她死的冤枉啊!警察同志,您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 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把我的耳朵填满。我正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张副总,他看到我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堆起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罗总,小李可是已经把饭店订好了,就等你呢。” 师父马上反应过来,应和着说:“好的,您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张副总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我:“这位美女之前怎么没见过?” 我心里突然一紧。 师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啊,这是马学良的干女儿。来,唐乙,这是张副总。”师父拉着我站起来,走到张副总面前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张副总好。” “马学良的干女儿”张副总重复着师父的话,“要说啊,我和你干爹还有过一面之缘呢!可惜马导当时在忙,也没能说上话。马导可是咱们中国电影的顶梁柱啊!”他说着向我竖起大拇指,嘴里的唾沫星子一直往外飞。 我应酬的冲他笑笑,“您抬举了。” “那既然是马导的干女儿,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起去吃个便饭?” 我抬头看向师父,师父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不等师父说话,张副总迅速抢过话来:“不去可是不给我张某人面子。” 为了不让师父为难,我抢在他之前:“张副总亲自邀请,当然要去的。” “这就对了!”张副总堆起开心的笑容,可两只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量。我有些后怕,不着痕迹的躲在师父身后。而师父一直紧绷着脸,看不清表情。 第194章 全部带走 我们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里只有张副总和他秘书、许晚晚、师父、雷杰和我。许晚晚最后一个进包厢,看到我时很意外,随后堆起一堆笑容跟张副总问好。 “张副总好。” 张副总朝她扬手“我让罗楠叫你,他非说你在忙,你这个男朋友,可一点都不称职!” 我突然顿住,抬眼往他们那边看去。 许晚晚不着痕迹的在师父身边坐下,“论疼人肯定比不了张副总会疼人了!” “哈哈哈哈”张副总指着许晚晚对师父说,“你看看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找到晚晚这么好的女朋友。” 师父也笑着跟张副总说:“您说的是。” 女朋友?许晚晚…… 见我愣着,张副总把头转向我:“小唐啊,你别见怪,我们几个都是老朋友了。我听说罗总的父亲跟你干爹是世交是吧?” 师父抢我一步接过话:“是的。” “那挺好,云成电视有‘九听’这么好一个项目,电影又有马学良坐镇,两开花啊!” 许晚晚抓住势头往张副总的杯子里斟了杯茶“所以您选择我们云成就对了,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你看看你看看!”张副总指着许晚晚对师父说,“哪里找的女朋友?这么会说话!” 师父和许晚晚同时羞涩的低下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紧紧的被拧成一股麻花。吃完时,除了自己碗里的东西,盘子里的菜,一样都不敢动。张副总要来了一瓶酒,站起身来要给在座的人倒酒。雷杰受宠若惊的站起来,张副总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避开他要抢酒瓶的手。往雷杰杯子里倒满后,绕到我身后 “马学良导演可是我们电影届的偶像,小唐啊,你认了一个好干爹呀!”一边说,他一边俯在我身后倒酒,说话的气息将我全部笼罩,包括他身上那股油腻又恶心的气味。 我往旁边缩了缩:“张副总您说笑了。” 张副总像是没察觉出来我的特意回避,举着一杯酒放到我面前:“来,我这杯酒就借过你敬一下马导演,感谢他为我们中国电影做出的贡献!”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雷杰看准势头举起自己的酒杯站起来,“张副总,唐乙不怎么会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张副总脸一黑:“你是马学良的干儿子吗?” 雷杰吃瘪,愣在原地。周围大家全都面面相觑,包括师父,他低着头,全然不往这边看。 张副总清了清嗓子:“看来是我张某人太高估自己了啊,我们商人身上都是铜臭味,怎么能配和艺术家喝酒呢。” 许晚晚赶紧站起身:“张副总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小孩子不懂事,我替她敬您几杯。” “晚晚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能代表马学良吗?”张副总一句话,把许晚晚击退。害怕场面无法挽回,我迅速举着杯子起身 “我能,张副总,这杯我替义父敬您。” “这就对了嘛!”张副总说,“以后我们汤氏和云成还有大批的业务往来,能投资马学良导演的电影,是我们汤氏的荣幸!” 我讪笑着,和张副总碰完了杯,张副总喝完拍了拍我的手臂:“马学良,收了一个好义女!” 我看着他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心里一紧,很嫌弃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张副总接着倒满了两杯酒:“这一杯,我单敬你,交个朋友怎么样?” 顿了顿,我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张副总客气了,我是晚辈,应该我敬您才是。” “哈哈哈哈哈”张副总豪爽的笑着,转头向师父那边展示了一下,“小唐,会说话,懂礼貌!我张某人很喜欢!” 师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见他往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我心里紧紧的被揪成一团,许晚晚则继续谄媚的赔笑着。 又和张副总喝了一杯,他油腻的手掌再次附上来拍在我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好酒量!” 不等我回话,师父从他位置上站起来,“张副总,和马学良的义女喝完酒,不会看不起我的这杯酒了吧?” “罗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副总的注意力被师父吸引过去,“我张某人是这种不顾朋友的人吗?”说着张副总走到师父身边,和他碰杯。 我愣愣的坐下来,松了一口气。趁他们应酬的空隙,偷偷打开手机在网上查询和艾滋病患者皮肤接触会不会传染…… 雷杰盛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我抬头冲他笑笑,盯着那碗汤,却不敢有动作。除了自己的杯子,任何东西都不敢碰。 “先生,您不能进去”包间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警察!” 一个男声语音落下,包间的门被打开。严森和几位警察站在包间门口,我愣了一下,悬着一口气。严森无意的扫了我一眼,首当其冲掏出警员证 “各位,打扰了,警察办案。”他把警员证塞进裤兜里,“请问谁是张鸿其?” 张副总黑着脸回到位置上坐下,李秘书迎上前:“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严森扫了他一眼,“你是张鸿其?” 李秘书愣了下:“不,不是。” “那谁是张鸿其?”严森中气十足的说着,在包厢里来回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我脸上。我顿了下,用眼睛示意了我对面张副总的位置。师父捕捉到我的目光,迅速朝我看过来,我默默的把头低下。 “我是”张副总站起来,“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严森点点头,“我现在以涉嫌一起坠楼案件起诉你,跟我走吧。”说着从腰上掏出一个手铐。 李秘书赶紧迎上来:“警察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回局里一问就知道了。”说着朝张副总那边逼近。 见他来真的,张副总急了,“你,你是哪个厅的?” 严森黑着脸扯过他的手:“朝阳区派出所。” 张副总把手藏起来,“你等等,我让你们娄厅长跟你们谈!” 严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执行公务,你找哪个厅长来都没用。”说完带着拷上手铐的张副总就准备出去,跟着他的一个女警员看着我们 “剩下的怎么办?” 严森回头扫了我们一眼,“全都带回去做笔录。” 张副总干笑了一下,“年轻人,秉公执法是好事,但我劝你,做事想一下后果。” 张副总一脸蔑视,严森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着那个女警员说 “把他这句话记下来。” 女警员点点头,掏出小本本,一边写一边对张副总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申诉,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张副总挑衅一笑,不再说话了。 严森回头看了我一眼,“全部带走!” 第195章 猜不透的人 我被带到审讯室里时,除了严森还有那位女警员。严森见我进来,也不跟我贫嘴了,黑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包青天模样。 “说说吧,你跟张鸿其怎么认识的?” “今天刚认识,我去我师父公司取资料,碰上他们要去吃饭,就带上我一起了。” “你师父是谁?” “罗楠。” 严森点点头,“刘文静死的那天,你为什么在现场?” “我奶奶在那家医院住院,我们家护工阿姨看到她从楼上掉下来,我看着眼熟就下去看了。” 严森眉头一皱:“你认识刘文静?” “不认识,但是那天我进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门口见到她,还撞了她一下。所以觉得奇怪,才跟出去看的。” 这些都是医院监控能看得到的东西,我全盘托出,也好快速帮自己洗刷嫌疑。 “你那天碰到她时,她有什么异常吗?” 我摇摇头,“因为是不认识的人,我没有太大印象,我帮她把她的药和单子捡起来,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回病房了。” 严森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看我有没有说谎似的。 “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见过?” 我摇摇头“没有。” “我查到刘文静在云成‘九听’项目里的演员名单里,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想起今天下午撞到的小林手里的简历,我摇摇头:“不知道,我是自由职业,公司没有签在云成,他们那个项目我只是听说过,其他的一概不知。” 严森从位置上走过来,坐在桌子上,朝我逼近,“那你知道你师父和张鸿其的关系吗?” “唔……听他们饭局上说话的气氛,应该就是合作关系。” 严森听完,不再提问了。女警员做完记录,抬头对严森点了下头。严森回过头对我说:“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少来派出所,这段时间我都见你多少回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一脸无奈:“你当我乐意啊?你们这儿又不好玩儿。” 从派出所出来时,师父的车停在派出所门口,见我出来,他从后排摇下窗户,我凑过去看到只有师父和雷杰两个人。师父压过来帮我打开这一边的车门,我坐进去,他问我,“没事儿吧?” 我点点头:“你女朋友呢?” 雷杰在前面干咳了一下,见师父不说话,雷杰替他答道:“她经纪人过来把她接走了。” 我抬头对上雷杰,“雷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雷杰正要说话,师父接过来:“不关你的事,你别管了。最近公司事情很多,你就不要过来了。” 我点点头,见天已经黑了,我跟雷杰说:“雷师傅,我去市医院” 师父脸色一黑:“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去守夜啊” 师父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你守什么夜?!” 我愣了愣,“奶奶在那儿住院。” 听我这么一说,师父的情绪才有所缓和。默了默,他跟雷杰说:“开车吧。” 到了医院,师父跟着我一起下了车,见我疑惑不解,他说:“我跟你去看看奶奶。” 我点点头,把他带进病房,路过关婆婆的病房时,杜立安正好出门打水,看到我们两个一起他愣了一下,对我笑笑,说:“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师父,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就把他带进奶奶的病房里了。 “小唐,你来啦?”护工阿姨迎上来,“老太太已经睡了,今天一直跟我找你,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先把她哄睡着了。” “嗯,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守。” 护工阿姨看了一眼师父,没再说什么,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我搬了个椅子给师父,他坐在奶奶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师父,您要吃水果吗?我去给你削。” 师父好像在发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不吃了坐一会儿就走。” 他的领带已经被扯乱,衬衫也皱成一团,我看他一脸倦态,心里有些难受。 他突然把头抬起来,视线擦过我的脸,我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你最近一直在医院吗?” “嗯,白天在新房子,晚上在医院。” 师父把我拉到他旁边,抬头看着我:“是不是很累?” 我干笑着:“还,还好,不是很累。” 师父抓过我的手掌,一点一点揉捏着我的指尖,最近帮装修工人拿东西,我的手上已经起了不少的茧子。 “再忍一忍”师父抬起头,“再忍一忍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俯身抱住他:“师父,我害怕。” 害怕温雅口中的你,害怕艾瑞克口中的你,害怕今天饭局上的这个你,害怕你真的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师父拍了拍我的背:“我和许晚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一怔。 我干笑了下,从他身上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你和许晚晚怎么样我都不关心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牵扯进刘文静的案子里,我担心的是你的人身安全啊!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要不要我陪你?” 师父说完我冲他笑笑:“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师父走后,我坐在医院的花坛里抽烟,脑子里密密麻麻乱成一团。想了想,我拨通温雅的电话。 “公司,家里,我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你要的东西。” 温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张副总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温雅,你的事情应该可以结束了吧?他威胁不了你了。” 温雅冷笑了一下:“唐乙,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派出所就能把他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他们不会收手的,下个礼拜三,平西王府,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你去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了。 师父这次从纽约回来以后,我又变回了他的徒弟,如果不是每天还在忙着装修的事情,我都怀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一切只是我的想当然,师父不是那个白手起家的励志穷小子,他有显赫的家室,他和他的家庭还有解不开的恩怨,师父也不是那个正义凛然的创作者,他在用一些地下交易权衡官场与商场之间的关系。他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连我都在他的计谋里。 这几天我不断在怀念,怀念和师父没钱住片场的日子,怀念在柏林和艾瑞克每天打闹的日子。我甚至没有时间来反思自己的成长,他的一切变化都超乎我的想象。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他是谁?这个和我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谁? “他走了?” 杜立安在我身边坐下。 “嗯。” 陪我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干笑了一下:“上次和你聊过之后,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头朝他微笑了一下,苦想了半天,回答道:“是一个,我猜不透的人。” “你爱他吗?” “爱”不假思索,“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他”随后我又陷入沉思,“但如果你今天不问,我都快忘记了。” 杜立安干笑了两下,“我能看得出来,他一定很优秀,也很稳重。” “对,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我把下巴放到膝盖上,回忆着。 杜立安突发奇想的看过来,“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一年。”我说。 “那难怪”杜立安一副释然的表情:“原来是输在起跑线上了。” 我窘迫不安:“杜大哥,您就别埋汰我了。” “行吧”杜立安爽朗的应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冲我扬头“走” “干嘛去?” 他抬头苦想着“刚刚拿到的一手线报,得看你请我吃的这顿饭够不够换。” 我迅速站起来:“全聚德!” “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我想吃黄焖鸡这可怎么办?” “走!” 第196章 幕后比电影精彩 我和杜立安找了一家快餐店,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店里客流依旧很多。我怕不方便说话,打包了在门口找了家烧烤摊。 今天饿了一天,在饭桌上也不敢乱吃东西,现在面对这些美味的东西,一时没忍住,狼吞虎咽起来。 “你不会没吃饭吧?”杜立安一脸嫌弃。 我嘴巴里含着饭,吐字不清,“还真被你说对了。” 老板端着已经烤熟的肉串放到我们面前,我给他挪了挪位置,整个桌面摆满了食物。见老板走远了,我凑到杜立安面前:“杜大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嗯”杜立安点点头:“我听说你今天又去派出所做客了。” “嗨”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严森这嘴也太快了吧!” “你老实跟我说,你打听这个不只是可怜人家这个理由吧?” 我愣了下,诚实的点点头。杜立安会过意,“那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泄露机密出了事情严森要负责任。” 我表示理解:“我只想知道,那女孩儿是不是因为艾滋病死的?” “这倒不是”杜立安说:“严森只说,她生前有被侵犯的迹象。” 那就好。 我终于放下心来,师父只要不被感染艾滋病,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杜立安不解的问。 “不瞒你说”我凑到他旁边,反正他既然已经知道我进过派出所,肯定也听说了我跟张副总吃饭的事情。我索性不遮掩了,“我今天跟那个张副总一起吃饭,严森闯进来说他是嫌疑人。把我吓死了,我怕被传染!” “哈哈哈哈哈”杜立安似乎没想到我的用意似的,笑的十分取乐,“就算是艾滋病,也可以一起吃饭。” “我之前不知道嘛,哎,看来以后要多科普一些医学常识了。” 杜立安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打趣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拍电影,幕后的事情可比电影精彩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辩驳。案子还没定,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师父不要卷入这些风波当中。 “我这么说你不开心了?” “没有,又不关我的事儿。” —— 关婆婆在医院观察了许久,终于定了日子今天做手术。我新房子那边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的来到医院探望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杜立安的哥哥和嫂子,他的小侄子今年已经13岁了,比马次郎大两岁,站起来只比我低了半个头,看起来他们家基因很好。 看到我来,杜立安拉着他的小侄子:“奇睿,叫阿姨。” 杜奇睿瞟了一眼我的身高,十分不乐意道:“姐姐。” 杜立安:“阿姨” 杜奇睿:“姐姐。” 嫂嫂:“阿姨” 杜奇睿:“姐姐。” 我一阵好笑,和初见梁叔家的小甜甜时一模一样的场面,只是称呼被颠倒了。 “没事姐姐就姐姐吧”反正我也没吃亏??? 杜立安一脸尴尬,拍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臭小子!” 我拦住他,看着手术房,问杜立安:“关婆婆进去多久了?” 杜奇睿听到我说关婆婆,一脸破了案的表情拉过他妈妈:“你看你看,她都管我奶奶叫婆婆,我叫姐姐没错啊!” 不等杜立安嫂嫂说话,杜立安一记眼神刀飞过去:“你小子还说!回去我收拾你!”杜奇睿认怂了,默默的躲到他父亲身后。 杜立安回过头,对我说:“三个小时,应该快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手术房的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推着关婆婆出来。我们大家全都围上去:“手术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女医生摘下口罩,冲杜立安笑了笑,说:“师哥你就放心吧,阿姨没事儿,后期康复的好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杜立安也冲她笑:“你主刀我当然放心,辛苦了。” 女医生回眸一笑:“记得请我吃饭。” 我和杜奇睿一脸撞破奸情的表情:“吁~~~” 杜立安对他伸出一记回收掏:“弄不死你是吧?” 杜奇睿指着我一脸委屈:“她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啊!” 杜立安回头看向我,脸色尴尬:“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没胡闹啊”我摆手,“只是刚刚问道一股子醋味儿,被腻到了,你说是吧杜奇睿!” “对!可臭了,吁~”杜奇睿伸出手来配合的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他妈妈在旁边陪着笑。看见关婆婆手术成功我就放心了,我朝奶奶病房那边扬手 “关婆婆没事儿就好,等她醒来了我再来看她。” “行。” 晚饭的时间,护工阿姨走进来告诉我关婆婆已经醒了。我跟奶奶说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果篮,进到他们病房。 我看到严森也在里面,只是看到我时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怎么爱搭理我的感觉。关婆婆眼睛上还绑着砂带,听到我的声音显得很开心。 “唐儿来啦?” “对关婆婆”我把果篮递给杜立安嫂嫂,她抱怨了我一下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讪讪的笑着,凑到关婆婆面前:“关婆婆,您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挺好的,就是这个绷带裹着难受。” 关婆婆说着就要伸手去扯,嫂嫂压住她的手:“妈,您别乱动,医生说了要过一个星期才能拆呢。” “哎哟,还要一个星期才能拆你说说”关婆婆像个小孩子似的抱怨着。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隔壁病床的小朋友刚好醒来,咿咿呀呀哭个不停,关婆婆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转头看向杜立安,低声说:“要不要给关婆婆换个安静一点儿的房间?” 杜立安看了一眼小朋友迅速领会我的意思,还没开口,严森在一旁冷嘲热讽道:“那当然是比不得你们财阀住高等病房清静。” “严森!”杜立安黑着脸叫住他。 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我看场面有些尴尬,走上前跟关婆婆说:“关婆婆,我先过去看我奶奶,您好好养着。”然后回头跟那位婆婆说:“婆婆,我就在隔壁,晚点过来看您。” 气氛重修于好,我感觉严森今天对我的态度不对,该不会是派出所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守在他们病房门口,在严森出门的时候叫住他:“警察同志,我既没犯法也没招您吧?” 第197章 你要的真相 严森出了病房看到我时依旧是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 “不敢不敢,我就是一小老百姓,您怎么会招我呢?倒是我要有哪儿得罪您的地方您多担待担待,我年少不懂事儿!”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严森话只说了一半就不搭理我了,甩下要送他出门的杜立安,自顾自的往前走。 杜立安追上来跟我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今天在单位碰了壁,把火都撒在你头上了。”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脸色一沉:“是不是那个案子出事了?” 杜立安默了默,把我拉到医院外面,见四周都没有人,我问他:“到底怎么了?” “那个案子被压下来了,严森不仅办不了,还被上面骂了一顿。” 我惊讶道:“为什么?” 杜立安顿了顿:“严森不愿意说,可能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了。” “那个女孩儿呢?她父母呢?” “已经和解了,她父母收了一笔赔偿金,承诺不再上诉。那个女孩儿的确是自杀的,严森想查也查不下去啊。” ——唐乙,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派出所就能把他怎么样? ——他们不会收手的! 温雅的话突然想复读机一样重读出现在我脑中,我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唐乙?唐乙!” 杜立安摇了摇我的肩膀,我回过神,看着他 “杜大哥,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怎么了?” ——下礼拜三,平西王府,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 不顾杜立安的追问,我迅速越过他往平西王府赶去。 我不相信,温雅一定是骗人的,师父不会是这种人!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闺女儿,到了。闺女儿?” 出租车师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愣了一下,给他塞了一百块钱。 看着这个偌大的酒店,一月份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为爷爷庆生,我和马一瑞就是在这里被警察抓走的。 这个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的酒店,谁曾想它里面居然装得下这么多肮脏龌龊的勾当。 “小姐,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我看着把我拦住的小哥,顿了顿:“我找云成集团的罗总” 小哥看着我:“你是罗总的什么人?” “我……” 我突然愣住,我是他什么人?养女?徒弟?还是……女朋友? “唐小姐” 一个小哥从酒店里面出来,我看了眼,是上次那个帮马一瑞嫁祸我的大堂经理。 “唐小姐您找云成的程总是吧?” 程大哥也在?他的名号应该比师父的管用,我冲他点点头。大堂经理会意后,不顾小哥的阻拦,将我带进酒店。 “唐小姐,上次的事情是误会,我是逼不得已的,您别怨我啊” 我冲他点点头,他看着我愣了下:“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参加酒会了?” 我看了眼身上一身t恤和牛仔裤,“别废话,你快带我进去吧。” “可是…您穿成这样进不去啊!” “少废话,大门儿进不去不是还有后门嘛!” 小哥一脸为难:“可是,可是您穿成这样一看就是外人,服务员也不会让您进去的。您老实告诉我,您这次来,不是参加酒会来的吧?您别是来砸场子的,这我没法儿带你进去!” 我一把把他抓回来:“放心吧,我不给你挑事儿,你给我找件服务员的衣服。我进去一趟看看什么形势,马上就出来。” 他依旧一副又难言之隐的样子,我抱着手:“你可别忘了,上次我虽然撤诉,但对你我还保留着上诉权利的。” “别别别”他立马认了怂:“说好了啊,进去一趟就出来。” “别废话,快去!” 我换上了一身服务员的制服,小哥一脸担忧的给我找来一个盘子,我向他比划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推门进了包房里。 厅里,正在举办的是一场拍卖会。但舞台搭建和一般的拍卖会有所不同,没有展柜,但却搭了一个舞台,灯光也十分暗沉。场下站着的嘉宾们全都看不清脸。 走近时倒是各个西装革履,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女嘉宾们也都穿着礼服长裙,各个风姿绰约,不像是一般的豪门贵女。 要知道那些出身豪门的女人们,虽然都气质姣好,但姿色也参差不齐,毕竟基因不是批发的,即使是有钱整容,倒也整不出在场的这一个个明星相。 我在厅里徘徊了许久,找到了张副总,他正在和一个暴发户相貌的男人在说话。一直不见师父和程大哥的踪迹。 主持人站上台,拍卖会开始了。台下的女嘉宾全都离开场下,走进后台。 “欢迎大家莅临参加我们这一场拍卖会,首先请出我们今天的第一件宝贝。” 主持人话音刚落,一位女嘉宾端着盒子走上台,原来这些女嘉宾都是礼仪啊。礼仪也可以在酒会上和客户喝酒聊天吗?台上这个女嘉宾刚刚就在跟张副总喝酒来着。 主持人掀开布帘,一串成色姣好的珍珠项链在玻璃柜里绽放着光芒。 “这是由巴黎设计师约翰.恩得利所设计的一款珍珠项链,取材自北极上等珍珠,起价30万,一拍一万。现在开始抢拍。”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一位先生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反光的牌面将号码折射到台上“15号先生31万” “27号先生32万。” “8号先生33万。” “35万”台下一个声音响起。 “好的3号先生出价35万,还有更高的吗?”见台下没有人说话,主持人开始拍板 “35万一次、35万两次、成交!恭喜3号先生获得这款由约翰.恩得利先生亲手设计的珍珠项链一条。” 礼仪把玻璃箱子抱下去,脸上却明显不是很开心。 只见另一位礼仪又端出一个商品的时候,上一位女嘉宾已经走到后台了。 我感到有些疑惑,跟着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来到后台。 却看到,刚才从台上下来那个礼仪,正在后台失声痛哭。 第198章 看不见的 其他几位礼仪正在安慰她“jennie,不哭了不哭了,35万挺好的了!” “你懂什么,刚才我在台下看到那个3号了,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跟我爷爷都一样大了!” “嘘——”看到我来其他几位礼仪赶紧叫她住嘴,警戒的看着我 “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看看后台有没有需要打扫的。” “拍卖期间服务生是不能进来的你们主管没有跟你说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新来的,不懂规矩。我这就出去,您别跟我主管说!” 她横了我一眼:“行了,快走吧!” “是”我低头应着,偷偷瞄了刚才那个礼仪,她脸上还挂着泪,其他几个人安慰的声音不停传来:“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让客户知道就不好了!” 我满腹疑虑,贴着墙走在灯照不到的地方,窝在舞台下面,静静的听着场上的拍卖。干了现场那么多年,舞台那个角落是死角,不仅灯照不到,连场下的人也看不到这一点我最熟悉不过了。 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场上的人是完全看不到下面任何一个人的,只能通过号码牌反光知道号数。什么拍卖居然这么神秘? 第二轮的拍卖已经结束,礼仪小姐端着她那价值60万的钻戒下来,开心的不得了,笑容全都堆在脸上。第三个人上台时,经过我身边,一股微风轻轻把它玻璃盒子上的帘布掀起一个角落。 我分明的看到,亮着灯的玻璃盒子里,除了商品,还有类似房卡之类的东西。 ——35万很好了。 ——刚才我在台下看到那个3号了,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跟我爷爷都一样大了! 我震惊住,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不停的回荡。原来…原来是这样…… 拍卖的不是商品,是人。是人! 惊诧的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连同这场交易一样黑暗。这片黑暗里藏着多少财阀和官员,就像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贪欲,全都被这片黑暗掩盖。 看得见的是真的,可看不见的才是存在! 我陷在这场巨大的震惊里,只想着要怎么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场合。我沿着墙角,像来时那样小心翼翼,在终于逃离舞台边缘的光域时,长时间关注明亮的地方让我忘记了黑暗里还潜伏着一群可怕的雄狮。 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里的视线,我撞上了一个人,他手里的杯子脱落在地,所有人带动风的走向全都往这边看过来。 “你是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我刚要说话,嘴巴被捂住。 “嘘。” “大家别在意,是我,我手滑了一下。” 待所有人都把目光全都放回舞台上以后,我的视线才慢慢适应了在黑暗里视物。同时我发现,这个人完完全全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的。 见所有人都没有关注我们,他才揽着我,小心的从后面撤离。我闻着他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是这个味道却犹如化粪池里的氨气一般刺鼻,通过鼻腔闪电般穿透我的肺。 强压住那份不适感,我们离开了那个斗兽场。而我却在逃离的第一时间,挣脱了他的双手,不可思议般的张大嘴巴,看着他。 “什么都别说了,先跟我走!”他一把拉住我,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一直到走出酒店,我才费劲全力挣脱他。 “你别碰我!” 眼前这个是我相处了11年的人,但是我今天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和第一次遇见他时的场景不同。那时的他,阳光,干净,是我的神。 可今天的他,和那一群潜伏在黑暗里的雄狮一样,他们躲在黑暗里,却散发着独裁者的气势。他们挥一挥手,就能让这个城市翻江倒海动荡不安。他们穿上西装,代表着绝大多数人做的最体面的工作。他们埋藏在黑暗里,随意发出一声怒吼,同样也主宰着那么多人的命运。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这种恐惧感跟十一年前的那场地震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人,他是我的山,是我的天,是我的神。可现在,山倒了,天塌了,他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2008年5月的那个夏天,死神和少年同时降临。十一年后,少年初长成,他终于变成了当年那个死神。 “唐儿,你冷静一下,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你先回去好吗?” “回去?回哪里?你告诉我,我回哪里去?”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是满脸的焦灼,走上来就要拉我,我迅速躲开:“你别碰我”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你先回去等我。” “等你?” 我讽刺一笑,这场愤怒已经让我全身血液倒流,我震惊到全身都在战栗,恐惧到嘴唇都干涸,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等你回去把我变成里面的小姐?” 我一句话让师父双眸放大,那只豹子又出来了,而且它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了一只强壮的豹子。豹子张牙舞爪冲我扑过来,师父也用尽了和豹子一样的力量朝我的右脸打下来。 他力气很大,我被打翻在地,愤怒的情绪已经被这阵痛感压制,瞬间耳鸣,就像是录音带在我耳朵里卡住了一样。 “喂,我有急事,先走了,你安排一下。” 师父挂断电话,把我拉上车。我就像是一只布偶任他揉捏,直到他把我塞进车,我才找回理智,挣扎着要下车。师父把我压在副驾驶座上,用安全带把我捆住,迅速把车门锁上。他跑着塞进驾驶座,见我又要逃,他一把把我拉住,越过我拉上我这边的门,然后再一次锁上。 “我承认我打你不对,但那是什么地方?里面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师父一边快速开车,一边冲我说。 “知道”我冷笑一声,“最危险的不就在我身边么?” 师父噎住,“你现在情绪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 我平心静气道,“是吗?我很激动吗?是你激动还是我激动?” 见师父不说话,我干笑了下,“不用找我谈,你那些肮脏的交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师父依旧对不上话,右手经过手刹的时候无意碰了下我的衣服,我满身不自在的把衣服往回扯。他的手指顿了下,踩油门的脚变得更重了些。 我平时晕车,但是这会儿跟着他一起飙车,突然觉得晕车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车窗倒影里,我的右脸已经红肿一片,脸上还有分明的五指印。红印下面,是一个半年前被花瓶碎片割伤的疤。 师父把车停在家楼下,拖我进门。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松了下领带,一副暴躁不安,随意可能要打人的样子。 我心里抽了一下,“我不想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别跟我玩儿这套!说!你今天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这重要吗?” “重要!” 师父一声怒吼,忿然作色的样子显然已经被那只豹子吞噬掉了所有的理智:“谁告诉你的?说!” 我扯开他的手掌,力气大到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你就慢慢儿猜吧,就像我整天在猜你那样。” 见我同样咄咄逼人不甘示弱,师父突然求饶似的扬起手:“好,好,我不问你了。但是,今天的事情有误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哦?那是什么样子?你说来我听听?” 师父突然噎住了。 见他吃瘪,我干笑道:“你想说里面那些交易都是假的,你们都是一群洁白无瑕的白莲花?还是你也是被骗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交易内容?嗯?” “唐儿、唐儿!我有苦衷,师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相信我!等这些事情过去,过去了我再给你解释,你相信师父可不可以?” “相信你?” 我苦笑着,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挂满了湿湿热热的眼泪,“我相信你刘文静就能活过来了?我相信你刘文静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师父的面色,一刹那全都换上了灰色,刘文静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许久,他才向我逼近 “你怎么知道刘文静?” 见我不说话,师父突然暴躁起来:“刘文静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是,没关系,把她搞到自杀的人又不是你,你不过当了个中介而已——” “啪!” 又一巴掌下来,我扶着旁边的柜子,耳朵不停的发出录音带卡带的嘤嘤声。我晃了晃脑袋,把眼前那一阵晕眩的感觉压下。 师父已经完完全全的暴躁了,就连做做样子道歉的反应都没有。他颤抖的举起手,指着我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 “打你!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谁!” “你以为我愿意吗?啊?你以为我不觉得烫手吗?我已经在想方设法脱身了你为什么要逼我!要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我用得着煞费苦心的布这么大一个局?你是怎么对我的?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五官已经狰狞的不成样子,就像那只丑陋的豹子。 我心有余悸,张大着嘴巴不敢说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这次是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过。 他把我逼到死角,我撞倒了柜子上的一个东西,金属与木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正是我在柏林拿的奖杯,可奖杯上的金熊也变成了他眼里那只豹子,它在朝我讽刺一笑。 “你不要再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了!” 我奋力把他推开,一把拿起柜子上的金熊奖杯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咣铛——” 金属与木质地板强烈碰撞。 我余惊未定的看着他,他也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师父捡起地上的金熊,可惜它质量很好,被我这么一摔也只是被划出了一道裂痕。 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样子,我像是咬破了胆汁,全身上下都苦到发麻。 “我再也不做电影,这样就逼不了你了。” 我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你从来都不爱我对不对,你看中的只是我身上所谓的才华?没有了这些才华,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 师父抱着金熊,疼惜的拍掉上面的灰尘。 “你胡说什么!” 像是要说服我似的,师父两手握着我的肩:“唐儿,你听我说,爱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你明白吗?” “哈哈哈哈哈!” 我长大嘴巴苦笑,笑到两股眼泪滑到我滚烫的右脸上。 “明白,我明白了。” 明白了我拙劣的感情对你的牵绊,明白了你面对我时的言不由衷。 “就这样吧,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过问,也不会再去打听了。” 说完这些话,我头也不回的从他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出来时,我给温雅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尽力了。 第199章 关于瑞瑞 关婆婆的病情在一天天修复,她拆纱布的那天我们全都到了医院。她拆完了线,看到我们全都围着她,开心的不得了,杜立安一家也全都很开心。 老人身体健康,儿孙生活美满,当然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以后,我和师父再也没有过联系。那天从新闻上看到他们已经在宁波开机,我打心眼儿里为他们高兴。 干妈还有一个礼拜就回来了,我催着装修师傅这边加快进度,应该还有一个月就能完工。即使以后这个房子跟我没关系,但它依然是师父的房子,所以我很上心。 小林跟的统筹组回京办事的时候约了我出去,我看着他经过剧组这段时间的打磨,晒黑了不少,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我们约在一个咖啡厅里,坐下时,我打趣的问他:“感觉怎么样?” 小林讪讪的挠着头,“很忙,不过还算充实。” “哦对了,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进展了” 我朝他摆摆手,“算了,我现在不关心了。” “好吧” 小林摸摸鼻子,显得有些失落。 我们聊了些他工作上的事情,又聊了一些方闻的八卦,最后他被他们主任一个电话叫走。 临走时,小林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唐乙,我们都不在北京,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儿!” 他狼狈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关婆婆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恢复的很快,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临走时,她还特意到奶奶的病房跟她聊天。 “老姐姐啊,我们年级都大了,见一面少一面,你一定要珍重!” 奶奶糊里糊涂的应着。 关婆婆继续说道:“我知道瑞瑞的事情一直梗在你心里,但是人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该放下了,后面的日子好好过吧!” 我削着苹果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水果刀划到我的手指上,我一时没注意,奶奶一直指着我的手:“瑞瑞,瑞瑞!” 我伸手去接她的手时才反应过来手指上已经全是血了。 “哎哟,怎么那么不小心!快去,快去洗一下,别感染了。” 我听了关婆婆的话,迅速跑到卫生间,关了水龙头时正好听到她的对话。 “老姐姐,你别再固执了,老大家那个不是瑞瑞,唐儿也不是瑞瑞!瑞瑞已经走啦,三十年前就走了!跟我姐姐是一起没的呀!” 原来是这样! 原来干爹所说的他们家那个夭折的妹妹,是后来才走的,三十年前……那她走的时候应该也是二十多岁。 “瑞瑞!瑞瑞!”奶奶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老姐姐,老姐姐!” 我听着形势不对,赶紧跑出去,“奶奶,奶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可是奶奶却突然像不认识我的了一样,一直冲着我要瑞瑞,我看已经稳定不住,赶紧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进来看到奶奶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怒了:“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让老人受到刺激嘛!” “您快看看,快看看!”我把医生拉过去,关婆婆也一脸自责。 在抢救室门口,我如坐针毡,关婆婆一直在旁边哭,杜立安一直在旁边安慰她:“妈,您别哭了,您这个眼睛才刚好,经不起您这么哭的。” 关婆婆一边哭一边拉过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姐姐听不得这些话。” “没事。不过,关婆婆,您说的瑞瑞是三十年前没的是怎么回事儿?奶奶的小女儿不是夭折的吗?” “你不知道?哎,也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跟你们小辈说了是干什么。” “关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有些为难,我继续催她:“奶奶现在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您跟我说了也好让我有个数儿啊,要是事情严重的话,该准备的事情就该准备了。” “是啊妈” 杜立安也在一边帮腔:“他们家人也不在,只有唐乙一个人,您跟她说了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不然后面没法儿跟人家家人交代。” 见我们坚持,关婆婆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原来奶奶所认定的“瑞瑞”并不是马一瑞,而是之前“谣传”的干爹三妹妹,马学瑞。那是瑞瑞还没出生,二叔要娶亲,就脱关婆婆的姐姐,也就是大关做衣服。 那一天干爹开车带着马学瑞去关家取衣服,和大关的车相撞了。大关和马学瑞双双丧命,但调查却发现,责任在已经过世的大关身上。 “我们刚开始也觉得奇怪,我姐姐平时开车根本就不敢开快,怎么可能呢!” 听到这里,杜立安第一个不淡定了:“你们就没有跟警察说吗?不觉得起疑吗?” “怎么没有查,可是她先踩线的,人家是正常驾驶!” 关婆婆一句话把杜立安堵了回去,可不知为何,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家做的已经够了,你姨妈的丧事是他们家一手包办的。包括后来你哥上学,生你的时候没钱,还有你后来出国读书,都是他们家补贴的。三十多年了,也该过去了……” 所以干爹怎么从来不碰车,是因为出过这么大的一件事。马一瑞的名字一定也是干爹取了哄奶奶开心的,也难怪他为什么这么纵容马一瑞了。 杜立安依旧带着疑惑,“我小时候怎么都不知道他们?” “人家低调啊,怕我不肯要,给我们介绍了好几家大单子,价儿也给的高。我后来觉得不对劲,一打听才知道,差价儿都是他们家在中间补的。你说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人都没了……” 关婆婆语重心长,我听完了心里只觉得一沉,干爹给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太大了。帮补关家,纵容马一瑞,他要在自责里活多久才能放过自己。 我躲到一边,给干妈打电话告诉了她现在的情况,又打电话到家里,连夜把马次郎和爷爷接到医院里来。我想奶奶如果真的出事,有这些直系亲属陪着,也不算太孤独。 关婆婆一家也默默的在旁边陪着,我好说歹说也劝不走,只能让任他们去。爷爷来的时候关婆婆泪眼朦胧:“老哥哥,我对不住你啊!” 爷爷颤颤巍巍握着她的手:“大妹子,不怪你,老婆子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都是她的命数,你别太自责了。” 马次郎则十分担忧的抱着我:“姐,奶奶不会有事吧?” 我蹲下来,看着他红红的眼圈,揉了揉他的脸。 “奶奶福大命大,就算出了事情去到天堂里也会有好日子过的。你答应我,不管奶奶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你都不要吵不要闹,好好照顾爷爷,当家里的小男子汉。”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下。 杜立安则十分不解的问我:“你跟他说这些他听得懂吗?” 我冲他笑了笑:“你真以为十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杜立安突然愣住了。 第200章 奶奶去世 3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突然打开,我赶紧迎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紧紧的锁着眉头:“还在抢救,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在下降,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重回抢救室后,我转头看着马次郎:“次郎,你给你二叔一家打电话,把他们都叫过来。” 马次郎愣了一下,“哦…哦!” 一大帮人围在手术室外,焦灼的不得了。杜立安给我递来了一杯热水,“要不,先让老爷子回去吧,这么大年纪了老这么熬着也不行啊。” 像是听到了杜立安的话,爷爷冲我们这边扬手:“我没事,我顶得住!” 我表示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杜立安又说:“那咱们去买点宵夜回来吧。” “行。” 杜立安示意关婆婆:“妈,我们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这边有信儿你给我打电话。” 关婆婆点点头。 出到外面,杜立安小跑着追上我,“别担心,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我回过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奶奶真的会没事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连我姑且都不用这么烂的谎言和马次郎说话了。 “杜大哥,你说…人为什么要说善意的谎言呢?” “唔……也许是想替那个人承担一部分痛苦吧……” “可是……是痛苦还是挫折,堕落还是成长,不应该是由当事人自己决定自己消耗吗?” 杜立安愣了愣,似乎也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可你不觉得让一个小孩子来分辨痛苦与磨难,太残忍了吗?” 残忍?我笑了笑,没有人生来就一定被保护在温室里不去体会这些成长,有的东西,注定只能自己扛过。 “真正的残忍其实是在步入成长的年纪里不被你们认可的担当吧” 他一怔,眸里多了一丝深层和些许意外。他仔细的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冲他笑了笑,与他并肩往前踱步,却一直陷在回忆里。 “我11岁那年,老家地震。我被救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个家完了。我的爸爸没了,我的妈妈也没了,我连都不敢哭,只会担心下一顿饭要怎么解决。” 旁边的身影突然一僵,他似乎愣了许久,才又重新与我答上话。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只是经常发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耸耸肩,像是在说什么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破碎的东西。 这种眼神让我觉得真他妈糟糕。 “唐乙…………” 我避过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那个时候根本没时间哭好不好,我们那批人被送到成都,每天都很忙。因为原本的福利院装不下那么多人,我们要帮忙置办宿舍,教室,一大堆事情。晚上那些小朋友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也不哭,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害怕了。” “害怕?” 杜立安意外的重复着我的话。 “嗯,害怕我以后是不是就要这样,要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像个流浪狗似的过一辈子。每天都在想,我应该怎么办,有时候想到晚上都睡不着。” 杜立安若有所思看着我:“你后来,就遇到了他?” “嗯” 我点点头,却又突然沉默下来。 “准确的说……在那之前就认识他了。但是他把我接出来以后,我就更没时间哭了。” “为什么?” 我无奈道:“你说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人家能把我领养了,也能把我抛弃不是,我得想方设法不让他抛弃我啊。听说他很优秀,我就努力学习变优秀,不敢…不敢让他失望,让他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这么多年,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变优秀,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怎么样可以变得更优秀。” 杜立安走到我面前定下,沉沉的注视着我。 “你已经非常非常优秀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目光锁在了某个地方。 “可我发现我错了,我越优秀,反而把他推的越远。” 而我,已经没有那份力量支撑我再去变得怎样优秀了。 这些年啊,真的过得太累、太累了。 思绪拉回来,见杜立安依旧以那份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我继续若无其事般的:“所以啊,成长可能需要一辈子,但长大其实只需要一瞬间。这几年我都没有为地震的事情哭过,只有去年,回w市拜祭的时候,才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啊,原来我的家已经没了,这些年不是在做梦。” 杜立安目光灼灼,看我的眼神里布满了同情和怜悯。 我看不得这种眼神,把视线移开了。 但是又忍不住把心底的这份怯懦抒发完。 “杜大哥,你知道吗,人在天灾下面真的非常非常渺小。我爸妈尚且还能分辨出人脸,有好几万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辨认他们的尸体,好几万啊……” 似乎我主动挑起的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让他没办法往下接,杜立安沉默了许久,也只是安静的跟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有些后悔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这些多年来,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谈起这个话题。地震当时,我的一些情况。 这些东西,就连他没有说过。 以前一直认为是没有用的,它只会让我陷入过去的伤痛一蹶不振,它对于我的成长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通常刚刚提到一个点就迅速把它掩盖过去。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可能因为担心奶奶整个人变得矫情的不得了。 “所以我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我抬头冲他笑,想用这个微笑缓解一下他这一刻的沉重。 也为自己解开一个心结。 已经这么幸运,就不要贪心去奢求太多了吧。 不要再用自以为是的正义去绑架他,也不要再用自以为是的陪伴去束缚他。 情感的最高境界,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含义吧。 师父,我已经明白过来了。 可这一切,好像都太迟了。 杜立安低眸看着我的脸,神色黯然,默了默,正要说什么,我的手机正好响起,是马次郎的电话。 马次郎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而我,握着手机呆在原地。 “怎么了?” 我把手机放下,看向杜立安 “奶奶没了。” 第201章 回来了 听医生说奶奶走的很安详,我寻思着在手术台上享受着开膛破肚有什么好安详的。 医生似乎看破了我的心中所想,接过话:“打着麻醉,她不疼。” 行吧。 奶奶的葬礼办的很隆重,也很顺利。 可惜干爹回不来,我想,他在美国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伤痛。 连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回来参加,拍再多的电影有什么用。 马一瑞倒是来了,马一郎也回来了。 葬礼结束后,我和马一瑞约在了咖啡厅见面。她还和之前一样张牙舞爪像只花孔雀,不过家里刚办了白事,多少有些忧愁。 “我明天就回英国了。” 我微微有些惊讶,“那么着急?” 她努努嘴,不置可否,“有很多场秀等着我走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无业游民。” 她说完还不忘鄙视我一下。 我摸摸鼻子,有些露怯,毕竟人家说的是大实话。 “我最近看朋友圈,许晚晚怎么围一直在我二哥身边?你的忧患意识是不是太弱了点?” 她的话让我尘封了许久的心突然一怔。 指尖捏着勺子不停在杯子里搅动,“他们是同事,在一起很正常啊。” 说完我满不在意的喝了一口咖啡。 真他妈苦。 “诶,你还是当时为了二哥跟我打的头破血流那个人吗?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怂成这样?” 她说完见我没反应,更着急了,“感情是要自己争取的,你每天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能栓得住男人才怪!” “所以你就是靠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拴男人的?” “好赖不分,我才懒得跟你说!等回头许晚晚成功上位了,我看你躲哪儿哭去。” 马一瑞说的义愤填膺,可我却跟个癞蛤蟆似的,动都懒得动一下。最后她觉得没趣,也懒得再说了。 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问你个事儿,你当时真没找人偷拍我?” 马一瑞脸色一变,有些不耐烦了,“说了没有!那些视频都是许晚晚给我的!” “那是许晚晚找人跟踪我的?” “是吧……” 马一瑞有些不确定道:“反正她盯你挺久了。” “我就奇了怪了,你讨厌许莹莹,又怎么会跟她妹妹搞在一起?” “你能不能不用‘搞’这个字?” 她一秒钟又黑了脸,“再说了,我也说不上讨厌许莹莹,我大哥那么优秀,找了个这么普通的老婆,我看不顺眼总不犯法吧,更何况她又老一副苦瓜脸,谁看了不烦?” 我一想,也确实不犯法,谁还没有几个平白无故讨厌的人。 “那许晚晚为什么讨厌她姐姐?” “估计……是嫉妒她姐嫁的好吧,许晚晚才是真的有一颗想嫁入豪门的心。” 不会吧……那可是她亲姐姐! 我有些惊诧。 “反正你离许晚晚远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笑面虎。笑嘻嘻的戳了你一刀你找她错处都找不着!北京这个地方我是待着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早点儿回我的英国吧!” “您要早点儿有这觉悟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 “你今天用屎刷的牙吧,嘴怎么这么臭!” …… 和马一瑞练嘴,也是我的一项人生乐趣。 她走后,我每天泡在新房子里。 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装修完毕,我想在花园里种上白芷,但师父明确的说过他不喜欢白芷,于是我就把它们都换成了雏菊。 把新房子打扫完毕,我来来回回游荡,享受着我的劳动成果,但好像已经失去了刚刚拥有它时的那份开心。 师父本来说,梁叔有点电影要在今年上映,但是悲催的梁叔又被卡在审查里了。真的是流动的梁叔,铁打的审查啊。我看着窗外,有些要下雪的痕迹,搓了搓手,有些好笑。 距离上一次见师父,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不知道师父在宁波过的怎么样。反正现在没有事情做,倒不如帮师父把家也搬了,等他回来就直接拎包入住。 这么想着,我回到了之前那个房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段时间要么住在干妈家里,要么住在艾瑞克的房子里。 房子里积满了不少灰尘,我打扫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飞的是。扫到柜子时,那个身上多了一道伤痕的金熊还生机勃勃的站在那里。 三个月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我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都甩掉。 扫帚扫过柜子的缝隙,带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芯片,看样子像个内存卡。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走到电脑旁,找到一个读卡器,数据读取了好久。在里面看到一个名单,每个名字对应着一个文件夹。 我好奇心十足,却在点进了第一个文件夹后迅速合上了电脑。 找到了,温雅说的优盘找到了。 我取下那座金熊,来回翻看,除了那道裂缝没有其他的缺口,师父是怎么放进去的?我又把金熊翻过来,在底座上找到条缝。 原来是这样,师父一直把它藏在我的奖杯里。 一时竟觉得讽刺的不得了,所以他当时那么着急捡起这个奖杯,其实是怕我发现那张卡吧。 手机突然从书房响起,我吓了一跳。看到是徐一阳的电话还愣了一下。 “三叔?” “下雪了,吃火锅吗?” “下雪啦?” 我走到窗边,天上已经缓缓飘下了雪花,北京今年的初雪来的有点早。不对,北京? “你在北京?”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宁波和师父拍戏吗? 徐一阳在那边笑了笑,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笑容,“对呀,我们杀青了。” “这么快?”我有些意外,他们提前开机就不说了,居然三个多月就杀青,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本来体量就不大,一共就二十集,你还想拍多久?” 这么说,我师父也回来了? “海底捞海底捞!”我激动的冲他喊。 “行,就在你们家那边,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马不停蹄的往徐一阳那边赶,我已经和师父断联了三个多月,也从来没有问方闻打听过他。 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最近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工作忙不忙,拍摄顺不顺利。 第202章 好莱坞的阿曼达 半年多不见徐一阳,这会儿见到他发现他状态好了许多,从远处走来意气风发,英姿卓越。 他夏天的时候有一部网剧突然爆了,原本他接这部剧就只是填补一下档期,没指望能有什么火花,但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爆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通告不断,上半年杀青的朝阳影视新剧现在也正在播出。今年要论红,真的没人能红得过他。不过他也没膨胀,依旧本本分分窝在剧组里拍戏。 现在他名副其实成了大明星,一跃成为了流量话题榜首,大家都意想不到。更没想到的是,当红明星依旧十分接地气用海底捞招待我。 “三叔” 我刚叫完还把自己吓了一跳:“您说,我现在叫您三叔,会不会被你粉丝们骂我蹭热度?” 徐一眼笑了笑:“你一个微博都没有的人还怕我粉丝?再说了,你不是会长吗?你一老大你怕谁。” 我挠挠脖子,讪笑着:“也对。” 钟原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把微博注销了,这一年不再接触电影以后,和娱乐圈的那些事情完完全全的脱离了干系。 我正打算着,等过完年,我就去准备明年的公务员考试。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徐一阳一边带着我走进海底捞,一边问。说话间还戴着口罩,小心的看着四周。 果然,红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和以前我们出来吃饭完全不一样了。 “挺好的,安静,满足。” 要是能有个班上,能有钱赚就最好了。 “看来你还挺享受。” 我朝他扬扬下巴“那当然了。” 走到最里面的包厢里坐下,徐一阳一边点菜,我一边问他:“三叔,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我师父也一起回来了吗?” “我昨天回来的,罗师傅比我还早一天,怎么,你不知道?” 我讪笑着:“我们之前吵架来着,他也没回家。” “那难怪,我说罗师傅这段时间状态怎么那么奇怪呢。” 一说到师父,我表示感兴趣的堆上去:“怎么不一样了?” “他这次拍摄很严格,比以往我们每一次合作都要吹毛求疵。可能也是为了把这个片子拍好吧。” “那你们这次拍戏,好玩儿吗?” 徐一阳放下菜单,一副看破我心思的表情:“怎么?手痒了?想拍戏回来啊。” 我讪讪的挠挠脖子:“再说吧,我最近不是忙着搬家嘛。” 徐一阳喝着水被噎了一大口:“你们是要搬到故宫里去吗?这家都搬了快一年了吧!” “哪有这么夸张” 我弱弱的低下头:“我师父为什么没跟你们一道儿回来?” 徐一阳眯着眼睛,狐疑的打量着我:“干嘛?想套我的话?” “切” 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爱说不说,跟我乐意打听似的。” “他有一个朋友过来了,你应该也认识吧?” “谁?” “就艾瑞克的姐姐还是阿姨那个。” 姐姐?阿姨? 我想了半天,认识艾瑞克那么久,没听说他什么阿姨啊,就算有,他们家能给他做阿姨的可都半拉身子埋土里了,不可能认识师父。 想到什么似的,我顿时愣住:“侄女。” “对,艾瑞克辈分还挺大,他们西方人也讲究这个?” “艾瑞克他爸爸是他爷爷老来得子,所以艾瑞克在他们家族里辈分一直挺大。不过西方人,亲戚之间不怎么来往,他那个侄女是我师父同学。” “哦对对对,就是她,阿曼达!她一来我们剧组都翻天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好莱坞导演接触,大家都激动的不得了!” “你是说……阿曼达在好莱坞做导演?” 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什么,我抬起头:“你说的是…我柏林拿奖那一年在奥斯卡拿了新人导演的那个阿曼达?!” 徐一阳一脸不可思议:“对啊,你不知道?” 吃饭的筷子顿了一下,师父从来不让我过问她这个同学的任何事情,包括艾瑞克也从不提她。在这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讲过陆柏青的姐姐叫阿曼达,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她一直在做电影,还拿了奥斯卡首奖。 不知道这其中又包含什么秘密了,我不禁苦笑。说起秘密,早上我发现的那个内存卡还在家里呢……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听说,罗师傅在项目开始之前特意去好莱坞培训了一段时间,经手的就是阿曼达。所以她这趟过来也算是探班吧。” 我会意的点点头,我倒是只知道他去纽约,什么时候还顺便去了趟好莱坞?苦笑着摇摇头,反正这个人秘密永远都是那么多。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陪徐一阳吃完饭准备再牺牲一点点时间陪他去酒吧坐一坐。但酒吧里人太多了,徐一阳去到哪里都引起不小的轰动,他怕干扰我,带来不便,就作罢了。 我回到家里继续打扫屋子,把那张内存卡和我的硬盘一起封在了一个盒子里,又用胶带把它们都封了起来。 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我把书柜上的书全都装进了牛皮箱里,明天搬家的时候好动作。 家里书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师父的总共装了5个箱子,我的也满满当当塞了四个箱子。 然后又是衣服,鞋子,摆件等等。 到了晚上12点,我还没有收拾完,手机却又一次响了,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方闻,什么事儿?” “嘿哟我的姑奶奶,我刚回来,你怎么又跑热搜上去了?” “你在说什么呢?” “你跟徐一阳吃饭被偷拍了,哇,徐老师现在不愧是顶级流量啊,蹭蹭就把你送上第一位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不跟你说了。” 看来徐一阳红了还挺麻烦了。这么想着,我拨了徐一阳的电话。 “唐乙,你知道了?” “嗯,您打算怎么办啊?” “我的同事已经在想办法了,压不下来的话我就发公告澄清。你别担心,不好意思哈,给你招麻烦了。” 我翻着白眼,不禁抱怨道:“三叔,跟你吃顿饭忒麻烦,以后不跟你一起吃了。” “别别别,你怎么还因为我红了就嫌弃我了呢?” “嘿嘿,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得尽快帮我解决了啊,万一以后人家不让我考公务员了。” 徐一阳在那边无奈的笑了,“这关你考公务员什么事儿?” “我怕政审说我这是不良记录嘛!”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 徐一阳挂断电话后,我放下电话时也松了口气。 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 真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第203章 和徐一阳的绯闻 第二天一早,微博推送了“徐一阳澄清”的讯息字样给我,我感兴趣的点开,直接进入了徐一阳的微博主页正文。 他所谓的澄清公告,不过几个字:我侄女儿,怕上热搜考不上公务员,大家快散了吧。 评论里清一色在夸“哥哥好可爱”,真粉丝都在帮助我讲话,让大家不要来打扰我云云。 但局势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又冒出来一批职业扒皮王把徐一阳的祖宗十八代扒皮了一遍,没有看到祖籍上有我这么一个“侄女儿”。 风向又开始变了,大面积群众开始讨伐我不知自爱,到处认“哥哥”“叔叔”,说我“白莲花”“绿茶婊”。 我现在心态十分平稳,再也不像刚和钟原闹绯闻那会儿冲动又慌张了。 见徐一阳的团队控评不见起色,反而愈演愈烈,我淡定的请求了干妈的支援。 来到干妈家的时候她把我带进了书房,我看着这熟悉的设施,一时有些感触 “干爹还没回来吗?” “快了,还有半个月。” 干妈应了我一句就给黄制片打了电话,让他找公关团队帮忙处理。 挂了电话,我满脸愧疚:“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 干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过你和小徐玩儿的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次闹这么大?” 我到平常给干爹汇报的位置上坐下,“您还不知道吧,徐一阳现在可火了,吃个火锅都能上头条,别说这次再跟个女的了。” “那你们下次可得小心了,这些写娱乐新闻的都没底线,什么新闻抓眼球就怎么写,从来不看真实性的!” 干妈的话让我陷入沉思,见我表情凝重,她又凑过来:“实在不行,我跟宥宵说一下,他手底下的人做这个拿手,你也跟罗楠说一声,别到时候真误会你俩了。” “不会” 我接话接的迅速,引起了干妈的怀疑:“你们俩怎么了?我有小半年没听见你说他了吧?” 我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大家都忙,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行,我去叫一郎起床,我们今儿出去吃吧。” 我点点头,目送干妈走出书房,然后自己在书柜旁边翻了翻。 干妈带我们来了一家老北京火锅店,马次郎还在学校上学,今年过完他就六年级,开始要为他选择中学学校。 和马一郎聊到一半,干妈把话锋转向我:“你也休息一年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心里七上八下,鼓起勇气才抬起头:“我想去考公务员。” “你要考公务员?” 干妈显然愣住了,连马一郎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嗯,我觉得做电影压力太大了,我想考个公务员,好好上班。” 干妈和马一郎对视了一下,转头看着我:“你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其实想很久了,我看杜大哥他们每天朝九晚五,工作压力也不是很大,还有时间生活,觉得还蛮好的。我小的时候…我爸就挺想让我考公务员的。” 干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我有些不明所以,站起身:“我先去个厕所。” 徐一阳听到我说要考公务员都还挺支持我的,为什么干妈会有这么大反应呢? 我越来越想不通,走回包厢的步伐也快了一点,想听听她的建议。 “您看,我就说她是白眼狼吧,刚让您帮完忙转头就要去考公务员了。您跟我爸也是,再怎么想要个女儿也不能半路上捡个这么大的回来啊,她压根儿就没把您跟我爸放眼里,您还指望她将来能记你们的好,能孝敬你们?” 马一郎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我开门的手停下了。 “别胡说!你奶奶住院这大半年都是她忙前忙后。” “您看看,我说的话您也不爱听,诺,现在看清楚了吧?您跟我爸不是想培养她接班吗,花多大心思有什么用,现在人家要转行了,你们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呀,当时不是罗楠请我们帮忙的嘛!你罗伯伯的儿子,这面子我们也得给啊!” “再怎么给我二伯面子也不用真把她招家里来吧!我罗大哥真够奸的,算计谁不好都算计到你们头上来了,这口气你们就这么忍了?” “别说了,唐乙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您又不听了吧?诺,当初钟原和徐一阳不是配合他炒绯闻么?现在他们俩落得什么了?徐一阳搅和来搅和去,现在自己还不是被人算计了!” “你上哪儿学来这个歪门邪道儿的东西?” “我不是考广告专业么,你们这场‘世纪认亲’还被我用来当案例了呢,面试成绩第一名!” …… 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干妈拜的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家饭店的。只感觉,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冷的多。 ——唐乙,你太单纯了!你就没有想过罗楠把你保护的这么好是为了什么? 坐在上次温雅约见我的咖啡厅里,她的声音像是录音带一样循环在我的耳边。我猛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将心底的这份不安努力压下,目光盯着徐一阳向我走来。 见他不安的查看着四周,小心的在我面前坐下,我对他说:“您放心,这个咖啡厅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敏感。” “三叔,咱们清者自清不就好了。” “唐乙,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圈子里,清者自清根本没有用。” 徐一阳面色凝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让我心里跟着咣当一下。 “您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徐一阳的表情写满了愧疚:“对不起……但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他们的剧刚刚拍完,这么快就需要安排话题炒作进入宣传期了吗?还是徐一阳的公司那边给他安排的?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是剧方还是你们公司宣传做的?” “是…剧方。” 啪。 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一下子断了。 我依旧有些不死心,“是…我师父?” 徐一阳默默的点了下头,我突然暴躁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刚刚拍完吗?为什么这么快就需要炒作?”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宣传方式,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 徐一阳目光沉沉的看了我许久,吐出几个字:“我的宣传约和影视约已经签到云成了,宣传经纪给我的解释是,他们在争取跨年演唱会湖南卫视的名额,需要热度,但这些我都毫不知情,我也很被动。” 我手肘杵在桌面上,烦躁的抓着头发,依旧十分不可思议。 徐一阳看我这个样子,也有些急了,“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也无意利用你。” ——这女的是绿茶吧?什么哥哥叔叔的,自己那么缺亲戚让她妈给她生去,我们哥哥不约。 …… ——婊子,爬过多少床都不知道了,听说她背后还有金主,希望钟原哥哥眼睛擦亮一点,不要再和她纠缠了! …… ——不要脸,你爸妈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贱种估计要气的爬坟头了吧!给祖上积积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 所有网上污秽的词语像自带语音一样全都冒上来,我手足无措,捂着耳朵不让自己去听。徐一阳看我状态不对,跑过来拉我 “唐乙,你没事儿吧?唐乙!” …… 许久,声音终于停下之后,我彷徨的抬起头,“当年我和钟原的绯闻,真的是巧合吗?” 徐一阳面色刷的一下变了。 缓了缓,他开口说道:“我只知道,当时罗楠找到我,邀我出演《我可不可以不爱你》的男主角,需要我置换的是,为他提供偷拍我宿醉街头的图片。” “唐乙,你别怪他,他是为了你好。” 我堵住了耳朵,不再去听这些声音,包括他的。 第204章 楚门的世界 “雷师傅你在哪儿?” “在外面,怎么了?” “我师父跟你在一起吗?” “在。” “那我过去找你一趟,你别跟他说。” 雷杰顿了一下,迟疑道:“……好吧” 我打了车来到雷杰所说的ktv楼下,打电话把他叫了下来。外面正飘着雪花,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肩上已经被雪花盖满了。 “怎么不上去?”雷杰搓着手朝我这边跑过来。 原本是带着质问的心态来的,但是看到雷杰的风尘仆仆,又一时有些不太忍心了。 他应该也很累吧。 “我就不去了,我是来给我师父送这个的” 我递给雷杰一串崭新的钥匙。 “这是你们新家的钥匙?” “对,你跟我师父说,原来的地方我已经退给房东了,东西也全都搬完了。你让他要回家的话就回这边。” 雷杰接过钥匙冲我点点头,随后又疑惑道:“你干嘛不自己给他?” 我为难的笑了笑:“你帮个忙嘛。” “行吧,真的不上去?” 我冲他摇摇头,看着雷杰跑进去,又一想,和师父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偷偷看他一眼,看到之后就走。 我这么想着,踩着雷杰的后脚走进了ktv里面。 可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他们的房间在哪,我刚准备放弃,听到角落里有两个人在用英文说话。 “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嘛” 这个明显的德国口音拽住了我的脚步。 我小心的趴在墙壁后面,偷偷看着拐角处的两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很有力量感的女人。 我见过她一次,但那是隔着电视屏幕。 而且我有预感,这个人就是阿曼达,那他对面的人就不必说了,除了师父没别人。 师父站在我看不到的死角,情绪十分激动:“你想怎么样?” 是他的声音没有错—— “我想怎么样?alier呢,你有没有问过他想怎么样?” alier……我心里莫名一怔,有一种奇怪的感知,我好像明白你们说的alier并不是我…… 真的……只是巧合吗? “阿曼达,听着,alier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阿曼达讽刺一笑:“你难过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现在不仅当大导演,还当起了公司总监,很潇洒啊” “阿曼达,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真的。” 为什么阿曼达这句话,我听起来这么奇怪?很像是在控诉渣前任的感觉? “没有忘记过我?那你把那个小丫头养在身边是什么意思?听过你努力培养她就是为了超越我,这么急着打败我?看来你也没怎么变嘛,还是那么……敢于挑战?” “你跟那个人离婚,我用我的一切补偿你。” “啧啧啧,这么急不可耐,看来是那个小姑娘不能满足你。你床上功夫那么好,岂不是可惜了……” 我瞪大眼睛,突然不敢再看了,我努力缩回墙壁后面,背靠着墙,像是没有了支撑一样。 墙壁那边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 “你们接吻的时候是怎么接的?中国女孩儿是不是更软一些?像这样?” 说话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呜呜咽咽和口水的声音。 我魔怔似的又靠过去,墙壁后面,阿曼达开放的抱着师父的头,我的脚步稍稍再往外挪一点,两个人就这么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同框了。师父闭着眼睛,半推半就的应和着阿曼达的动作。 ktv包房关门开门的空隙,有些音量被放大又被缩小。这里面很吵,但是好像干扰不了他们两个。 而我就这么静静的,静静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唐儿,我给你找个师娘好不好?” ——“陆柏青,怎么不见你姐姐?”“她结婚了,现在定居在纽约。” ——“师父,你为什么突然想结婚?”“只是感觉,我这样会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 ——“alier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们,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原来是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愿意跟你睡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 ——“唐儿,你明白吗?爱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 原来是这样。 …… 潜伏了这么多年的疑问,突然间迎刃而解。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徐一阳是假的、干爹是假的、绯闻是假的。师父的爱是假的,师父的关怀是假的,电影也是假的。 以前艾瑞克带我看过一部很经典的电影,一个男人平凡生活了几十年,可他的生活慢慢发生了奇幻的变化,女友突然失踪了,去世的父亲突然出现了,他多次想要远离这个地方却总是无果。 之后,他也遭到了奇怪的跟踪。直到他发现,原来他身边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偷窥者的游戏。他被监控,被安排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所有人都在演戏,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ktv,在电梯里撞上雷杰,他冲我问:“唐乙,你来了?” “啊”我抬头对上他:“我去上了个厕所,现在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一坐嘛。你也很久没见到总监了。” “不…不必了。” 我朝雷杰摆摆手,怕他还要坚持,电梯门一开我迅速跑了出来。 雷杰也是假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圣诞节了。 雪越下越大,如果这场雪能坚持到圣诞节,今年一定会很热闹。 我有一次看电视剧,里面说:“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我看着这漫天大雪,好像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震惊全都被雪花覆盖了一样。 去年,他去天津接我的时候,也下着这么大的雪。 那个时候,他跟我说:唐儿,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顶着飞天的大雪,矗立在雪地里静静的等待着我,就像在白日里等候一场焰火。 可我怎么就没想过,我站在这里等他,同样像在白日里等候焰火。 都是假的。 我蹲在雪地里,突然漫无目的的哭了。 我等不到他,永远都等不到他。 是,我怎么会这么傻呢,他一个成年男人,十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从来都不正眼看过,温雅是炒作,许晚晚是演戏。 我一直以为他正义凛然,不做这档子事,可他又去参加那种拍卖会。我以为他肮脏不堪,他又说不是我想的那样。 对,从来都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里。而我不过是他用来完成偷窥者游戏的工具,是他用来报复前女友的工具。 而他赋予我的所有,都是假的。 …… 没有打车,我一路冒着雪花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街头。 从小区门口一直往里走,师父奋斗了大半生,才换来的这套房子,而我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我内心建立好的理想王国实现。 理想也是假的。 我苦笑了一下,鼓起勇气想把后来的路走完,身后却突然蹿过一个人影。可我回过头怎么也不见人,真的都快魔怔了。 走进院子,我掏出钥匙开了锁,正当我要开门进去时,身后切切实实的蹿出一个人,他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用刀尖指着我“别动!” 我因为淋了雪,身体冰冷又木讷,却也瞬间惊吓浑身战栗,不敢动弹。 声音从身后传来,音源贴着我的背:“别乱动,也别出声,刀子可不长眼。” 我声音哽在喉咙处,不敢说话,身后的人继续说:“罗楠呢?” 第205章 被挟持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被挟持了?刀架在我脖子上找罗楠? 脑子里迅速闪过几种可能性,最后得到的定论是: 哦,这次估计是觉得我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在为他的新剧本找素材? 那么正确的台词应该是:“你是谁?” 身后的人不接我的话,倒是讽刺的笑了一下:“罗楠偷走了我的剧本,原来就是换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你到底是谁?” “别乱动!罗楠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三个多月没见他了。” 我话音刚落,他把刀口贴在我的皮肤上,惊慌中,我依然能感受到这把刀子的尖锐。 第一反应是,这个演员还挺专业的。 我来回查看了一下,想找到摄像机,却被身后的人勒紧:“不要动!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挟持我的人突然晃神了一下,我该怎么办?剧情发展应该是怎么样的? 哦,自然,他们应该是想看我最自然的反应。 我创作的时候也很需要演员给我最自然的反应,那样的表演最真实。 于是,借此机会推开他,疯狂奔跑,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后迅速把门锁上。 我靠在门上,慢慢蹲下身子,一时迷茫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只有一次表演经验的我,随机反应十分迟钝,只能利用大脑飞速回忆之前表演老师教过的动作的台词。 “哈哈哈哈哈” 那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在房子里来回乱窜,“罗楠抢走了我的项目,50万就把我打发了!50万啊!” 我感觉脖子处有一股热气一直在往外冒,但来不及多想,隔着一道门,我冲他喊:“你到底是谁?我师父跟你有什么仇?你不说我就要报警了!” 说着我准备掏出手机,又顿了一下,编剧希望我这时候打给谁呢? 就这一个晃神的时间,他的声音还在外面不停嚷嚷着: “报啊!你赶紧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罗楠这个奸商都干了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疯魔,整个人像神志不清了一样。我心掉到了嗓子眼,这个人戏也太好了! 脖子的地方不断有一股热气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我抵着门坐在地上,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那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要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很慌张很害怕。 但现在我知道是假的。 找到师父的号码,按了呼叫。 编剧应该不希望我打给110,因为这样故事就没有办法往下写了。 可师父的电话并不如编剧预期的被接通。 第二遍、第三遍、第五遍,既然没有人接,我心里慢慢的凉下来。 “你冷静一点,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跟我说!” 按照他的行为活动,编剧应该是给他安排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设定,那我硬碰硬肯定是不可取的,只有慢慢开导他。 “跟你说?你是警察吗?你可以帮我讨回这几千万的公道吗?” 项目?50万?所有信息的碰撞在一起,我好像知道了外面那个人是谁…… “黄键?你是黄键对不对?” 外面吵闹的声音没有了,倒是有一双脚步声慢慢朝我逼近。我看着门缝里越来越近的影子,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知道我?” “对” 我顺应着他的话:“我看过你写的剧本,很牛逼,也很有才华。我说你很厉害,但大家都说你是抄的!” “他妈的放屁!” 黄键突然暴跳如雷:“都是那帮龟孙子!他们抢了我的项目,骗我签了典卖合同,我是被骗的!我的九听,我的九听啊!” 他说什么?九听?整个九听?! 九听原本都是他的项目么?! 黄健继续又哭又闹,还开始乱砸东西。 门外每碎一个花瓶,我的心就跟着抽了一下。这些都是师父的钱买的,我倒时候该怎么还…… “你听我说!”我赶紧叫住他。 “你听我说!我可以帮你,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要跟我说清楚!” 黄键突然停了手,重新走到我身后:“你可以帮我?你怎么帮我?” “你不知道吧?我不止是罗楠的徒弟,我还是他最重要的人!” 也许吧…… “他会听我的话,他什么都听我的!所以你先冷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啊!” 最后几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我每说一句话,就变得越来越累。 “放你他娘的狗屁!你跟罗楠就是一伙的!罗楠那孙子一开始也说帮我,结果呢?他帮我把刘制片骗我签的合同抢过去,然后50万把我打发了!50万啊,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写的九听,50万!结果呢?结果他们拿去变卖了几个亿!我告不倒他!我就弄死他!这是他的房子是吧?我把它烧掉!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黄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更加惊慌了,如果他真的把房子点着了怎么办?我怎么向师父交待?我还不敢出去,出去有黄键拿着刀,躲在里面就会被活活烧死,横竖都是一死。 “你到底演够了没有!你们的人呢?叫他出来!” 回答我的是黄键匆忙的脚步声。 完了。 我不能死,我必须得出去!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必须自救。 我打开窗户,从窗台上跳下去,又不敢绕到正门怕黄键看到。我现在都快恨死我装的那一面落地窗,只有爬栏杆了。 还好我小时候性子野,经常蹿上蹿下怕我奶奶家里的桃树和葡萄架。 我拽着藤蔓,那堆被我费劲心血养了三个多月的藤蔓全都被我踩垮了。爬到最高处时被黄键发现了,他迅速跑出来,见他要追,我来不及慢慢往下爬,只能一屁股跳下去,脚也被扭了。 “别跑!” 黄健一边追,我一边死命的跑。 幸运的是,这个小区安保还算可以,他们晚上依旧有保安开车巡逻车,我跑了两步,在快被黄键追到时,就遇上了巡逻车。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站住!站住!” 一个人过来扶着我,一个人跑去追了黄键。 还好,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第206章 我是楚门 在保安的陪同下,我才又从正门回了家,来不及看家里被黄键祸害成什么样子,我呆滞的站在原地。 保安大叔走到开关处,中途踢到了很多散落在地的碎片,他开了灯,看到我时是一脸恐惧 “唐,唐小姐,你的脖子!” 脖子?我伸手去探,触到皮肤时才感觉到一阵刺痛,手上满是血肉模糊。 “这,这得先去医院吧?” “警察到了。” 另一个保安大叔话音刚落,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冒着大雪,踏进了屋子里。 其中有一个人看到我时首当其冲吓了一跳:“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你摔的!” 我听着这声音很熟悉,却一直想不起来是谁。木讷的呆在原地,捂着脖子不说话,感觉每喘一下,身上的力气都在流失。 “警察同志,您看这——” “先去医院吧,你们两个在这里拍一下照片。” 待他走近时,我才认出这是严森。 严森过来馋我,见我浑身狼狈,身上都是雪融化后的水迹和泥泞,腿还一瘸一拐的。 他皱了皱眉头,“你房间在哪儿?” 我看了看最右边的那个屋子,严森迅速拿出了一件羽绒服,要给我套上时愣了下:“小黄,你来。” 我听到“黄”字惊慌一跳,抬起头才看到是一个女警员。 她帮我把身上的羽绒服换下,抽了好多纸垫在压住我的伤口,又给我套了一件新的大衣。 在我快被严森带出门时,小黄迟疑了下:“头儿,要不还是我去吧?” 严森点点头:“小李,你先在这儿拍照片,我们去去就回。” “别担心,都是假的,他们在拍电影,马上就有场务会来收拾。” 我的话让严森立马不淡定了:“你说这是假的?你们在拍电影?” “对啊,想不到吧,你们都被利用了,最好赶紧在附近找一下摄像头。” 严森和小黄一听坐不住了,真的来来回回翻了一圈。 一无所获后,小黄眼神有些迟疑:“头儿——” “先去医院吧!” 小黄一路上都用手帮我按着伤口。 她的手紧紧的箍着我,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我推了推她:“您不用这么认真,这都是假的!这血浆看起来很真实吧,诶,奇怪,刚刚没有道具来给我上血浆啊!” “唐乙,醒醒!你是不是拍电影拍傻了!” “对,都说了在拍电影你们还不信,傻了吧严森。” 严森还想说些什么,被小黄拽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噎了回去。 来到医院,护士看到我的脖子也被吓了一跳,一边缝针一边庆幸道:“还好还好,再深一点就割到动脉了!” 我吃了糖果,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摸了摸脖子感觉没什么知觉,把头转向护士:“我脖子上的项链还在吗?” 她闻声帮我掀开衣领,找了一下:“你这儿还带着一条项链?我说旁边这些烂肉是怎么回事儿呢!哎不过也多亏了那条项链,不然就割的深了!” 我一怔。 “项链不在了吗?” “嗯,不在了。丢了就丢了吧,小命保住就已经是万幸了。那条链子在你脖子上刮了很大的一片伤痕,你后期祛疤可能会有点麻烦。” “行吧,谢谢您。” 严森没好气的跑过来:“不是,你被割了脖子不知道疼吗?” “我没感觉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还行吗?能不能坚持做笔录?” “行,你问吧,反正电影流程是要走的,到时候用不用导演自己说了算!” 他刚掏出本子,听到我的话,又迅速把本子合上:“小黄,带她去精神科。” 护士十分着急地:“精神科没有医生值班。” “警察办案,现在打电话把人给我叫来!” “我没有精神病” 我转头看向严森,“他们真的都是假的,我身边的人都是假的,我是楚门。” 严森一脸迷惑的走上前:“你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你是楚门我还是杰森斯坦森呢!” 我看着严森的眼睛里写满了嘲弄,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也是假的,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你是他的人,你们都是假的!” 说完我逃也似的跑出来,却被严森一把抓住,他一脸没好气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唐乙,我!严森!杜立安的师弟!你好好看着我。我不是谁的人,我是警察!” 严森死死的抓着肩膀,强迫我直视他。 我有些痴愣:“警察?” “对,我是警察!”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警员证,我接过来好好看了一下他证件上的印戳:“这道具做的好真实。” 严森气不过,一把把警员证扯回去:“你给我看清楚了,这是中国公安!谁敢拿这玩意儿当道具?” “你认识罗楠吗?”我反问道。 “罗楠?他不是你师父吗?” “你认识他?你们是一伙儿的,我不相信你!我谁也不信!” 见我又要逃,严森死死的抓着我不放,绕到我面前。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严森啊!我第一回见你是在派出所,你跟马学良的女儿闹矛盾,都吵到我们所里来了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我们还在医院见过呢!你不是马学良的干女儿吗?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我不是,干爹是假的,都是假的。” 严森都快崩溃了,一时气不过抓起我的手在我的伤口上掐了一把,痛感快速传来,小黄见状急的不得了:“头儿你干嘛啊!” 严森没有回答她,只是直勾勾的望着我,“疼不疼?” 我捂着伤口,怔怔道:“疼。” “那还是假的吗?假不假?啊?假不假?” 他一边说,一边用我的手戳我的伤口。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看我失魂落魄,严森的表情终于松下来。 “别害怕,我是警察,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的男子,他肩上的印章突然让我安全感十足。 顿时,我“哇”的一声扑到他肩上,哭得喘不上气。 第207章 这里安全 情绪缓和下来后,严森把我带到病房里重新坐下。 “头儿,要不要把那个罗楠叫过来?” 严森制止了小黄,在我面前蹲下来:“你现在好点了没有?能正常交流了吗?” 见我点头,严森继续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我们得联系你家里人,你跟罗楠不是住一块儿吗?我们把他叫过来可以吗?” “不要、不要!”急切地。 “那马学良家里可以联系吗?” “不行。”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朋友?让他先过来照顾照顾你。” 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我身边的朋友都是假的。” 严森一脸无奈:“那你总得有个去处吧?那房子今天最好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是成年人,自己可以料理。” 严森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成年人,那你应该掌握打110的常识吧?幸好你今天伤的不重,你知道割到动脉会怎么样吗?有时间去找杜立安好好科普一下医学常识,现在我首先要给你科普的是,出事情,先打110!” 他突然的暴躁,把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头儿!”小黄走过来:“你吓唬她干嘛!” “我哪儿吓唬她了!我吓唬她了吗!” 严森突然提高音量,小黄也被吓了一跳。 “你现在就是在吓唬人。” “行了,现在笔录也做不成了,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小黄把我拉起来,可我一想到要回那个屋子,心里一怵,有些抗拒道 “那个,我能去拘留所住吗?” “你好好的住什么拘留所啊?”严森又一次暴躁的冲着我喊。 “我…那个,上次,我报的案,不是也被拘留了吗?或者,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住拘留所?” “你——” 严森指着我的鼻子还要说着什么,被小黄一把拉住:“头儿!” 小黄走到我面前:“你跟我说,为什么想住拘留所?” “我……那里、那里暖和。” “你是害怕,不敢回去是吧?” 被人戳中心事,我默默的把头低下,严森听到这话,情绪也终于缓和了一些。 “要不给你找个酒店吧?或者,你有没有别的朋友?” “真的不能住拘留所吗?” 我真诚的看着严森,见他又要炸毛,小黄赶紧拉住他。 “拘留所是不能随便去的,要不,你去我们宿舍?我陪你一起住。” “啊?那不行,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说着就准备起身,严森把我送到酒店门口,让小黄把我送进去。跟我说:“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警局。” 我冲他点点头。 进了酒店后,一想到要一个人在这么大一间屋子里,被恐惧的感觉包裹了全身。小黄把我送进去之后,我又跟着她跑了出来。严森见我跑出来,也奇怪的跟了上来。 “怎么了?”严森隔着老远问。 “我去你们办公室坐一晚上也不行么?” 严森挠了挠脑袋,表示很为难:“你为什么非得住派出所里呢?” 我低着头,不讲话。 严森继续问:“要不你去医院吧,医院人多。” 见我摇头,小黄和严森表情都不太好,好像事情很难办的样子。 我有些气弱:“在办公室里坐着也不行吗?反正我明天也要去的,要不…要不现在就去录笔录?” 小黄的表情换上了一脸同情,扯了扯严森的袖子:“头儿。” 派出所里。 严森把小黄送走,给我抱了条毯子和大衣过来。 我裹着那件警官服,觉得温暖的不得了。 见他给自己也盖上毯子,我一脸奇怪:“你不下班吗?” 他翻了个白眼:“你还在这儿我怎么下班啊?”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嘿我就奇了怪了” 严森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为什么非得住派出所呢?” 我默了默,原本不准备作答,但又怕被他怀疑是奸细,只好老老实实告诉他。 “这里安全。” 他打趣道:“医院不安全?酒店不安全?” 我摇摇头:“不安全,都没有这里安全。” 严森的双眸突然暗了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朝我看过来,“行了,你睡一会儿吧,睡不着可以跟我讲话。” “谢谢你。” 我蜷在椅子上,盖着他给我的毯子,又裹紧了那件警察大衣,歪在暖气片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6点了。 严森从桌子上爬起来,撑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你还真睡得着?就你这个姿势?” 我看了看还蜷成一坨的身体,讪讪的笑着。 “我师哥一会儿过来给咱送早饭。” “啊?”我愣了下。 “啊什么啊?有免费的早饭吃还不乐意了?”严森揉了揉眼睛。 我冲他笑笑,“他对你真好。” 严森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你说什么呢这四六八句的?我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他那么早过来给你送早饭,还不叫对你好吗?” “我的天神啊” 严森仰天长啸,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你这脑回路到底这么长的啊!” 见我表情痴呆,他白了我一眼:“我昨天把你事情给他说了!明白了吧!” “哦,哦哦哦哦懂了!” 我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劲:“你这嘴也太快了吧!” “谁让你是我大哥盯着的人呢” 严森无所谓道:“卫生间里有热水洗脸,台子上那瓶蓝色的漱口水是我的,借你用一次,少用点啊!” “好的,谢谢爸爸。” 我好脾气的应下,严森听完在椅子上摔了个踉跄。 我洗完出来的时候杜立安正好赶到,严森给自己标榜了一个“很懂眼力见儿”的标签,就跑卫生间里洗漱了。 杜立安看到我这个狼狈样子差点没吓哭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我冲他甩甩手:“就是怕一会儿喝豆浆漏了。” 我自认为巨有料的冷笑话,却没能打动杜立安。 严森一只手横在我面前的早点上,拿了个包子:“快吃,吃完录笔录了,一会儿还得去你们那屋里取证呢。” “好” 我一边应,一边大口的吸豆浆,又突然怕从伤口里漏出来,赶紧换成小口小口的喝。 第208章 精神虐待 跟着严森进到办公室时,我看到杜立安也一路跟了过来,有些疑惑。严森扬手:“他可以旁听。” 我会意的点点头,在严森面前坐下。 “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一下。” “嗯。我昨天从外面回家,一路走进小区里,在进了院子,掏钥匙进门的时候那个人突然从我身后传出来,勒着我的脖子,用刀指着我。”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问我,罗楠呢?” 严森拿着笔的手突然顿了下:“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 严森抬起狐疑的眼神:“真的不知道吗?” “……嗯,我已经三个多月没见他了。” “然后呢?” 想到什么似的,我依旧不是很确定的朝严森凑过去:“这真的不是演戏吗?” 严森把笔一丢,忍无可忍的样子,指了指杜立安:“师哥,你来告诉她。最好拿把刀来再给她拉一刀,告诉她真的假的!” 杜立安横了他一眼:“你办案就好好办!” 严森烦躁的撸了一把自己的短发,酝酿了许久,才又抬起头:“姑奶奶,你先说昨天的经过,我一会儿来帮助你解答这个‘真假’问题好不好?” 我默默的点点头“哦。” “他听我说完之后在发愣,我趁他不注意,就把他推开,跑进了房间里把门锁起来。他一直在门外大喊大叫,摔东西,我看他精神不太正常,又听他说要烧了房子,一时害怕,就从窗户上跳出来,爬栏杆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我就从栏杆上跳下来,跑了两步就遇到保安巡逻,然后他就跑了。” “估计你脖子就是那会儿被割到的,那你知道他找罗楠是什么事儿吗?” 我一怔,目光有些闪烁:“不、不是很清楚……” 我的一切细微动作都在严森的眼睛里,他沉默着打量了我许久,才越过这个话题。 “那你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了吗?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 “他骂的什么内容,你还记得吗?” “记不太清了……” 严森抬眼,表情十分凝重。可我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怕谎言被他揭穿,一时有些心虚。 默了默,严森继续提问:“你住的那栋房子户主是谁?” “罗楠。”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别再说什么真的假的!” “哦,养……养父女。” 严森的手又顿住了,他从本子上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是你这么认为还是有法律证明?” “有证明,他当年从成都把我领养出来的时候,在福利院开过领养证明,我记得。” 严森把笔放下,两只手交叉着,换上一脸严肃。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需要了解一下。在我国,收养异性子女,收养人与被收养人需要年龄相差四十周岁以上。” 什么?! “所以我想,你们的条件好像并不符合收养法。而且你的资料上显示,你只是孤儿,户籍落在了上海。” “可是如果我没有被收养的话,我的户籍是怎么落到上海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可能要去上海才能查到。” 想到什么似的,严森说:“我还需要了解的是,你们非法同居的这些年,他有没有对你进行过,嗯……类似施暴,猥亵等等这些事情?”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我疯狂摆手否认道,“我师父这些年对我很好,确实是把我当成亲人在看待。” 严森若有所思的看了我许久,像是在辨别真伪。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严肃道:“那你为什么说他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坐在原地,怅然若失。 如果我说了师父会坐牢吗? 烦躁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现在不想说了。” “现在不是你不想说就能解决的问题,看你现在的状态,我们有理由怀疑罗楠在对你进行长时间的精神虐待!” 精神虐待? 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一时我呆住了。 “他会坐牢吗?” “要看恶劣程度才能定性。” 见我不说话,严森凑到我面前:“唐乙,你别害怕,我和师哥都在这里,会尽我们所能帮你维权。” 我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可能……可能我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唐乙,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的供词被我们查证有虚假的话,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先让我想一想吧,我最近脑子有点乱。” “好,那我们现在先去你们小区取证,你看一下有哪些财产遗失。” “好。” 我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等着严森回去拿工具。杜立安也从位置上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宽厚又有力的气息突然将我笼罩,我有些不太自在,轻轻将他推开。 车上,严森从副驾驶座上把头转过来:“你今天还挺乖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他话音刚落,杜立安冲他嘘了声:“边儿去!” 我讪笑着,朝严森那边凑过去:“严森哥,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一个孤儿把户口落在上海?” “你叫我什么?”严森一脸意外,一脸不敢相信。 我一怔:“爸爸。” “噗!” 驾驶座上的小李笑喷,严森自己也被口水噎住,杜立安则一巴掌甩在严森头上。 严森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刚刚的话当我没说好吧我的小姑奶奶” “我跟你说正经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一般要在那个城市居住够几年才能迁户口吧?上海这两年都要居住满八年以上,年满三十五周年才能拿到户口。你上学那年是哪年?” “2008年。” “会不会是把名字落在了学校里?”驾驶座上的小李接过话题。 杜立安也接过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08年上海查户口还没有那么严,只要有个房产证明就能落户了,一会儿去民政局查一下就知道。” “行。” 我心里挂念着户口的事情,只想匆匆取了证,好让我去民政局。回到房子里,我被这破碎的一地吓了一跳。 不是假的。 得到这个结论的我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昨天没怎么好好观察这个屋子,现在它上上下下被摔碎了好几个花瓶,幸好只是摆件,大件家具都没什么损伤,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赔…… 第209章 不是假的 别墅里,向严森一一展示过昨天的几个案发地点,重复描述了黄键昨晚的行动轨迹后。我们又来到保安室,在监控录像里找到了黄键。 原来他不止昨天来过,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这里潜伏。 我看着监控里带着帽子的这个身影,突然一惊:“是他……” “谁?” 严森和杜立安同时惊讶,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住了口。 严森见我这个样子有些急了,“唐乙,你现在最后配合我们,早一些抓到凶手不管对你还是对罗楠都有好处!” 杜立安也上来扶着我的肩膀:“唐乙,你别害怕,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们。” “我……”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了顿,我开口说道:“大概是4月份的时候,他在必胜客偷拍过我,被我弟弟的同学发现了。” 严森看着我,表情很凝重,“那看来是预谋已久的行刺。唐乙你最近要小心,必要的话,我建议你去朋友家里住吧。” 我惊险万分,求助似的看着他:“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师父行吗?”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个面谈一谈,但他又不接我电话。否则我不确定严森查到黄键头上以后会不会对师傅不利,而且我手上还有那个致命的硬盘…… 严森掏出电话,按着我的指示拨了过去——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严森有些不耐烦了。 “我就纳了闷儿了,现在才早上11点,他能忙什么忙到现在都不接电话。” 我讪讪的挠了挠头发:“我们干这行的都这样,杀青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睡觉。” “睡觉还是装死啊?” 严森一脸怒气:“打了十几通了都不知道接,我真的是服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杜立安拉住他。 我被说得也是一脸心虚:“这边结束了吗?我想去民政局了。” “我跟你一起。” 见严森点头,杜立安跟着我一起出了来。走到外面时,他替严森解释道:“严森说话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啊。” 我冲他笑了笑:“不会,他人很好,挺照顾我的。” 民政局刚好是午休时间,我们俩只好在附近找了家餐厅等待。 刚坐下,隔着餐厅的玻璃窗户,我看到了师父和阿曼达有说有笑的往隔壁商场走。 见我呆住,杜立安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 我低下头,躲到窗户的死角,掏出手机给师父打了一个电话。 隔着窗户,我亲眼看到师父从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按下静音,心里一沉。 “到底怎么了?”杜立安十分不安的看着我。 我冲他摇摇头“没事” 想到什么似的,我又抬头看着他:“杜大哥,你手机借我一下。” 杜立安把手机掏出来放到我面前,我一把接过,按下了倒背如流的号码。躲在玻璃后面,看着师父把手机掏出来,放到耳边。 “喂?你好,哪位?” 我迅速把手机挂断,窗户那头是他莫名其妙的表情,阿曼达在旁边问他怎么了,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绝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杜立安把视线转向窗外,“他为什么不接你电话?” 见我不说话,杜立安一把抢过手机:“我来跟他说。” “不用了” 我把手机抢过来,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指,“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户籍是怎么回事儿,以后会不会干扰到我,其他的都不关心。” 杜立安怔怔的点了点头:“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 民政局门后聚集了好多小情侣,恩恩爱爱满脸欢笑,一张张憧憬幸福未来的面孔,让我觉得十分刺眼。 排在我们前面的女生抱怨道:“哎呀,我的妆都花了,怎么还不到咱们?” “今天立冬,是个结婚的好日子,咱们能知道,别人肯定也知道啊”男生在旁边小心的安慰着。 女生转过身,“不好意思啊,请问能问你借一下粉饼吗?” 我一怔,努了努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女生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惊讶:“哎呀,你怎么这个样子就来拍结婚照啦,我跟你讲结婚照一定要好好化妆,这可不比证件照,拍不好还能重来,这个证件可是跟你一辈子的。” 男生把她拉回去:“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女生噘着嘴:“你再这么凶跟我说话试试?” 男生吃瘪,不再说话了。 杜立安从远处过来,默不作声的在我旁边坐下。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回过身给我递了一只口红:“你涂个口红吧,这样气色会好一点。” 我依旧呆呆的看着那只口红,做不出反应。 杜立安看准势头,婉拒道:“谢谢你啊,我们不是来办结婚证的。” “啊” 女生愣了一下,趴到男生耳朵旁边:“原来是来离婚的。” “我就说让你别多管闲事吧,你看看那女的脖子,没准儿家暴呢!” “不会吧,我看那男的也不像啊——” 议论的声音不时传过来,我看杜立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杜大哥。” 他伸手把我胡乱搭在身后的毛绒帽子整理好:“没事,我不介意。” 终于排到我的号,我把资料递过去,工作人员的鼠标在电脑页面上动了几下,把头转向我:“你名下有一处房产,地址是上海市静安区华敏国际广场x号楼xxxx室” 这个信息让我一时消化不了,不确定的凑上去 “您确定吗?” 工作人员不耐烦的把电脑屏幕转向我:“你自己看。” 一直到走出民政局时,我还处在惊愕的状态。 “杜大哥,你知道吗?我在那里住了十年,一直以为房子是我师父租的。直到今年过年,我才知道那套房子是他的,可是现在,他们又告诉我那套房子在我的名下——” “这个不难理解吧,他当时为了帮你办学籍,需要落户口,没有办法的办法。” “是啊,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在原地蹲下,双手圈住腿。 杜立安也同我一起蹲下,“其实,他对你真的很好。” “嗯,很好。” 好到必须要安排我的人生,我交什么朋友,拍什么电影,认谁做干爹,都必须要听从他的安排。 所以他接受不了我的不理解,接受不了我的不顺从。 “杜大哥,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房子转回去吗?” 杜立安十分惊讶的看着我:“你要转回去?” “又不是我的东西。” “唔…你们两个的户口都在上海的话,可能要回上海才能办。” “好,我明天就回上海。”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第210章 圣诞快乐 “喂,雷师傅,我师父跟你在一起吗?” “在,你找他有事?怎么不直接打给他?” “嗯……你们在哪儿啊?我现在过来一趟。”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北京这场初雪停了5天,今天又突然下起来。 北京应该有好几年没在圣诞节下过雪了,今年肯定特别热闹。 雷杰冒着雪从酒店里跑出来,哈了好大一口白气,“今天陪几个赞助商吃饭,你师父喝醉了,现在在房间里躺着呢。” “雷师傅,你帮我把师父背出来吧,我们要回家。” 雷杰一脸为难:“一定要这么急吗?他都已经睡下了。” “嗯。” 见我十分坚决,雷杰叹了一口气,叹气的时候又哈了一大口白气。 “行吧,你进来帮我一下。” 跟着雷杰进了师父的房间,我环顾了一圈,“我师父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给几位赞助商安排的就是这里,担心他们随时提需求,罗总监就跟着一起住进来了。” 需求……也包括…那种需求吗? “唐乙,你帮我把他扶起来,啊,还有,他的大衣别忘了。” “奥,好。” 我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师父扶起来放到雷杰背上,抓起一边沙发上的大衣,跟着雷杰来到楼下停车场。 电梯停下时颠簸了一下,师父红扑扑的脸不耐烦的皱起来。 没有意识的人比平时要重上好几倍,雷杰背的很吃力,师父两条腿都在外面搭着,像一个中风的老人。费尽全力把师父塞进车里,雷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雷师傅,你能开车吗?” “啊?” 雷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要求,见我坚持,他挠挠脑袋,“行。” “麻烦你了,把我们送回去你把车开走就行。” 我坐进车里,把师父的脑袋掰过来靠在我身上。 他全身软绵绵的,已经没有了支配自己身体的能力,车里颠簸一下脑袋就掉下来,我扶了几次,干脆把他一直抱着,直到回到家也没放过。 雷杰扛着师父进了房子里,我打开灯时他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可以啊唐乙,有两把刷子。” 损坏的家具我这几天已经全都补齐了,花了师父20多万才把家里恢复成原样。我指着师父卧室的方向:“在这边。” 雷杰走后,我帮师父把他的鞋袜脱掉,又用热毛巾擦了他的脸。做完这些事情,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已经三个月没见你了,如果今天不是坚持让雷杰把你送回来,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呢。 他似乎被床头的灯光刺到,烦闷的挥舞着手掌,我把灯光调弱,看着他的表情逐渐放松 “以前我们逛家居市场,你抱着这个灯爱不释手,我又跑回去把它买回来了。它很实用,不仅可以调亮度,连色温也可以调,你醒来以后可以试一试。” “那扇门打开就是衣帽间,你所有的衣服我都干洗好挂进去了。现在看起来可能空了一点,没关系,你以后可以慢慢填。啊,还有窗帘,我选的是遮光性最强的窗帘,挂了两层呢,所以你也不用怕午睡的时候睡不踏实了。” “卫浴间也很大,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浴缸,游泳池我没有修,你就将就将就泡浴缸算了。” “嗯……沙发是欧式又宽又矮的那种,你不是最喜欢程大哥家的沙发么,我照着那个买的,啊不过,和他们家的是不一样的款式哦!” “客厅不放电视柜不行啊,这样都不像个家的样子。我知道你还是比较喜欢投影仪,我在楼上劈了一间房出来做家庭影院,零食柜和小冰箱都准备好了。” 除了影院还有书房,橱柜,吊灯等等等等。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直没给你看装修图。反正你那段时间也在忙,我就按自己的意愿来了,希望你醒来看到能够喜欢。” ——唐乙,你别怪他,他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是要操控我的人生?为我好就是要阻碍我的自由?所以你呢?你也是被他安排了才来跟我交好的?那年在海南,也是他的安排?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是,但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那天在咖啡馆和徐一阳的对话还在耳边,我默默的看着师父,下巴上挂满的胡渣让他看起来颓废又邋遢。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以前他总爱给自己留一点点胡渣,说是这样看起来稳重,但像今天这样不修边幅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不管干什么都保持着绝对好的状态,在我面前也永远伪装的无坚不摧。可能是因为阿曼达的原因吧,人们只会在自己最依赖的面前才会表露出最安逸的状态。 可即使这样,我依旧担心他,挂念他。 那天在警察局,我担心我的供认会不会让他坐牢,严森会不会把他其他的事情全都查出来,我真的很担心。 说着说着,师父翻了个身,把头转向我这边,但又好像因为翻身的这个动作让他不舒服,他不安的锁着眉头。 我伸出指尖,把他额头上的褶子一点一点抚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圣诞节到了。 “merrychristmasmr.steven” 师父的脸色渐渐松弛下来,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他已经很多天没刮胡子了,嘴巴周围冒了好多胡茬。这一趟去宁波又晒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 看着他这张被风霜打磨的越发凌厉的脸,我不禁想起11年前,在土堆里看到他的第一眼。 那时的他,是俊秀的,清爽阳光的。 而对于已经被埋了两天一夜的我来说,又是惊艳的,神仙般的脸孔。 “师父,你知道吗,爱情虽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但它……却是个有归属感的。” 我没有那份高尚的艺术思维,理解不了什么叫做情感的最高境界,我一直,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安稳。 静静的看了他许久,我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身体慢慢朝他贴近。我几近贪婪的望着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一时没注意,泪珠滴在了他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 离开时很惊慌,手忙脚乱的将它擦干净,像是在擦什么很脏的东西,擦到一半,却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师父,对不起——” 这么多年的拖累,对不起。 我不自量力的情感,对不起。 我的不理解和忤逆,对不起。 忍住汹涌波涛,我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缓缓伸过手去掀开师父的衣领,遍布全身的吻痕让我不忍直视的闭上眼睛。 而眼泪随着动作滑落。 一只手伸过来附在我的手掌上,我屏住呼吸,小心的看着他。 师父紧闭着的双眼挤出一个不安的情绪,哼哼了两下说出:“阿曼达,别闹了,我好累……” 晴天霹雳。 长达11年的陪伴即刻崩塌。 暗潮涌动了无数个日夜的痴狂悉数瓦解。 像是又回到了11年前那个地震的正午。 我紧紧捂住快要抑制不住嚎啕大哭的嘴巴,飞快跑出来。 那个我小心存放了无数依恋的房间,此刻却将我压抑的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既然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沉溺在你的纵容与宠爱里自我迷失,我享受着你所有的给予却妄想追寻自我价值的存放,从而与你背道而驰。 到头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让你因为我的未来而舍弃自己的梦想不是我的初衷,让你因为我的人生而付出十倍的艰辛不是我的初衷。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了我的设想,我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生活,也探测不到你存在的方向。 对不起,是我荒废了你追求自我的人生。 对不起,是我凌迟了你向往电影的自由。 对不起,我不能成为你手上那把最锋利的刀。 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对不起。 这一次,我把欠你的全部都还清,以后都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第211章 中国佬 五月,波士顿。 “alier,今天晚上是你的演出吗?” “是的,欢迎捧场,送你一杯威士忌,一会儿记得为我鼓掌哦。” “今天晚上弹什么?” “《悲怆奏鸣曲》” “哦?这首曲子很忧伤哦” “有一点,慢慢享受这个宁静的夜晚吧” emma冲我辉了挥手,端着她的鸡尾酒走向了她的朋友。 我知道她是隔壁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学生,学的是小提琴。而她身边的也都是这个世界级音乐名校的高材生,在这样的地方演奏为生,我这几个月以来压力很大。 幸运的是,我不止弹奏,还可以兼职在酒吧当服务生,我比那些勤工俭学的学生们唯独就多了这么一点优势,这也是当初酒吧选择我的理由。 给的是学生价,但干的是双倍的活儿。 更应该感到幸运的是,如果没有艾瑞克逼着我学钢琴,那么我现在连个糊口的工作都没有。好歹看着乐谱,我还是能流畅的把上面的曲子弹下来。和隔壁专业的那些学生不能比,但勉勉强强也能听。 今天是周三,外面还下着小雨,来酒吧消费的人很少,老板peter看着人就坐的差不多了,指挥我去钢琴旁边就坐。 “大家晚上好,现在是纽约时间5月1日晚上8点钟,虽然我家乡的时间现在已经是5月2日,但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嗯,外面正在下雨,我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这个安静的夜晚。所以接下来我要弹奏的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个雨夜。” 周围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我看到emma在右手边朝我挥手,我冲她微笑了一下,头顶的灯开始按下,我开始了演奏。 我来到这里已经5个月,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周围租了一间小小的房间。合租的都是伯克利里的同学,大家都很友善,包括emma。 emma是法国人,这是她在伯克利求学的第二年。她每天晚上都会来这个酒吧,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白天在酒吧里打扫卫生,晚上就在酒吧里学习调酒,做服务生,偶尔演奏,每天都很充实。而我就这么朴实无华的度过了五个月。 晚上经常会睡不着,一整晚都睡不着,会因为这个影响工作,然后也被老板骂过。也会因为入不敷出而为房租烦恼过,然后又在白天找快餐店的兼职补贴。自给自足,平淡快乐。 当然也会有烦恼,比如我现下的烦恼就是,签证快要到期,然而我没有正规的渠道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emma帮助我提出了解决方案,她所交的美国男朋友想要自己创业组建一个乐队,只要找到俱乐部的投资,那么可以帮我把职业挂靠在俱乐部名下,这样就可以解决我的签证问题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帮忙,她想要置换的是让我帮他们俱乐部拍一个mv,这样可以帮助他们快速做好宣传物料,也能尽快把他们推销到俱乐部面前。 这是个双赢的合作,我没有理由不拒绝。 一曲落下,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欢呼,emma那一桌尤其的响亮。我从台上走下吧台,emma拉着她的男朋友向我跑来 “alier,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明天中午12点,我们学校门口见。” “没问题。” 美国的物价很高,波士顿相比于纽约那些城市来说相对于好一点。我这样打零工,一个小时可以挣9块钱,弹奏一个小时可以挣15块钱,而我的房租每个月要800块,还有吃饭,出行等等,每个月下来仅仅只是刚刚好的状态。 我有想过在这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一直这样打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要把签证稳定下来,然后看看能找到个什么样的稳定工作。我想,在波士顿找到工作,这个难度肯定不亚于办签证。 当初选择来美国,只是因为之前的签证还有效,而我没有别得选择。留在国内,我担心会被他找到。当然,这个担心很可能是多余的,他并不一定会找我。 又想到他了。 我奋力甩甩头,把这些记忆全都甩掉。emma在学校门口冲我招手,我堆起满脸微笑,朝她那边跑去。 “走吧”我说着就准备往他们学校里面走。 emma说:“不在学校。” “啊?那是哪里?” emma和她男朋友对视了一下,双双露出一个不言而喻的笑容,“带你取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我们的秘密基地!” emma的男朋友名叫brian,很早就没有上学,和一帮好朋友组了一个地下摇滚乐队,听emma说,他们是在一次音乐会上认识的。他们有着共同的音乐喜好和梦想,所以很自然的走在了一起。但我觉得,他们各自所谓的“音乐”梦想,应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就像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废弃工厂。 “嘿,emma,好久不见。” “嘿cary,好久不见!” 一个黑人鼓手走过来冲emma熊抱了一下,然后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粗糙大眼睛打量着我:“chingchong?” 这个称呼让我的脸色迅速黑下来,对他们原本还算好的印象全都被颠覆。 emma推了他一把:“天哪,你说什么呢?” 他随意的摆摆手:“只是开个玩笑。” emma走过来歉意的看着我:“对不起,他不是有意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这个秘密基地就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用涂鸦彩绘的背景墙,和木板的灯光搭建起来的简陋舞台。从工厂外面一路走进来,颇有点地下音乐的金属感。 brian和他的几个乐队成员交谈了几句把我叫过去:“alier,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很酷” 我竖起大拇指,有一说一,我不会因为黑人老哥对我的偏见而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干针对也只针对黑人老哥一个人。 “美术很漂亮,放到影像里一定很有质感。” brian很开心,从舞台上跳下来:“你是专业的,你说没问题一定就没问题,那么准备用什么机器拍摄?” “手机。” “什么?”几个成员都爆炸了,emma也十分不可思议,黑人老哥首当其中,“你耍我们?” na最开始的mv就是用iphone拍摄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你na的mv是手机拍摄的?”emma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冲她点点头,黑人老哥原地暴走了,“我不接受,这个中国佬就是来耍我们的!” brian拉住黑人老哥:“兄弟,你先别激动,alier是专业的,她知道该怎么做。” “专业的?” 黑人老哥嘲讽一笑,“我就不信这些中国佬能有什么艺术细胞,这个mv对我们有多重要我想你很清楚,你要是交给她,除了任何问题你能负责?” brian突然噎住了,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要等我一个答案似的。 我冲他笑了笑:“别的我不敢保证,如果你们喜na早期的风格,我按照她那种样式给你们设计一个新的mv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你们配合。” 黑人老哥还要说着什么,其他几个成员都赶紧拉住他:“配合配合,一定配合!”然后凑在黑人耳边:na!” 一票对四票,还有个emma为我做担保,黑人老哥终于没有了话讲。 我把工厂里的空间布局还有美术搭配全都拍了下来,回去设计分镜头脚本。emma把他们的原创音乐demo也都发给了我,这种太硬核的音乐风格我没有尝试过,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不仅关乎着我的脸面,emma为我担保的脸面,还涉及到我的签证,以及我们中国人的脸面,我必须把它做好了。 晚上去酒吧上班,emma没有来报道,也许是帮着他男朋友忙碌场地布景的原因。我习惯性的看了角落里一个背光的位置,那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 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听音乐,点一杯威士忌一坐就坐一晚上。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正脸,只是冲那个身形和体态上分辨出事亚洲人。至于亚洲的哪个国家我不得而知。 我已经习惯了观察,却也没有忘记交流。 除了emma和她的朋友们,那个人出现在酒吧的频率又是最高的,我很难不去注意他。他今天也来了,还是老样子,点了一杯威士忌。 “leo,我去给那位客人送酒。” “ok,多谢。” 我托着托盘来到老人身边,灯光的位置正好,把他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先生,您的威士忌。” “谢谢。” 很标准的美式发音,看来他已经在美国定居很多年了。说话的方式,还有行为举止都很得体,应该是一个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人。 我以前一直以为所有的外国人都是绅士且礼貌,言谈举止都十分讲究的人。直到的柏林的那些年,和艾瑞克见识了不少本地二流子,在美国我又是处在社会中下层的生活水平,接触的人自然也鱼龙混杂。看看今天那个黑人老哥的作风,就知道我平时相处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了。 “alier!” emma匆匆忙忙的跑进酒吧,我从老爷子这里撤离,回到吧台:“什么事?” “我们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该怎么布置?要不你跟我们过去看看?” “我等一下还有演出,演出结束已经10点了。” emma拉着brian在吧台旁边坐下“没关系,我们等你!leo,两杯鸡尾酒,谢谢。你今天弹什么?” “merrychristmasmrwrence” 第212章 city of stars brian乐队的这只mv说难也难,难的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种音乐类型,找来了很多模板来分析镜头。但说简单也简单,毕竟只需要酷炫就可以了,要想做出逼格来,我加一点意识流的东西让人猜就可以了。好在我之前的那些本行手艺还没有全部忘记,做起来也还算顺手。 “你是鼓手,打鼓的时候要尽全力释放身体的那种力量,这样镜头里的张力才能显示出来!” 黑人老哥见我对他指手画脚,丢了摆锤就不干了,指着我的手机,“brian,就这么一个东西对着我,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兄弟,淡定,你要相信你的摄影师!” “现在拿着个手机就能当摄影师了是吧?这让我怎么相信!” “你就相信她一次吧好不好?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你有钱请专业的团队吗?我给你把adele的摄影团队叫来行不行?” brian一句话把黑人老哥噎回去了。捡起他的棒子,原谅我那玩意儿我也不知道专业名词该怎么叫,就叫棒子吧。黑人老哥捡起带还是那个的棒子,恶狠狠的瞪着我的镜头:“我就信你这一次,要是你做不出来,让我们在这儿陪你胡闹看我不弄死你!” 我把头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他:“快点儿吧老哥,就你最难拍!” 他回去坐好后,定好的点被他挪动了一下,我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emma,麻烦你,把灯光往前挪5厘米。” “好的没问题。” emma一口应下,把灯架朝着黑人老哥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黑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光,他似乎发现了这一点,抬头看了一眼打在他头顶的灯光,终于没再说什么了。 收了工,emma急急忙忙跑过来,“明天我们去哪里拍?”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他们几个的经纪人,什么事情都给安排好,除了音乐创作,所有琐事都是emma一个人在打理。 “户外。”我一边收了灯光,一边跟她说。 emma激动的跳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去户外了!” “车子和场地都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场景就是我之前拍给你看的那个。” emma说着打量了一下我,“我感觉你这样,还挺像一个导演的,啊当然,前提是你的武器要更先进一点。” 我把手机还给emma,冲她笑笑,“我去酒吧打工了,明天见。” 那个神秘客人又来了,我心底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x先生。 因为电影和侦探小说里对于神秘大boss的称号都是x先生。我觉得他身份肯定也不一般,如果不是有故事的人,干嘛每次都选定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位置。 而且我发现一个规律,他每次都在演奏结束之后立刻就离场。我觉得他还是挺奸的,花一杯酒的钱来听音乐会,怎么听都是他赚了。 额、虽然我的水平和音乐会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 今天酒吧客人多,老板让我弹欢快一点的曲子活跃一下气氛。我脑子里过了一下,我会的曲子本来就不多,唯独能弹顺的欢快曲子就是《哈尔的移动城堡》,于是就这么上去了。 “大家晚上好,今天是5月第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为大家介绍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由日本导演宫崎骏所制作的《哈尔的移动城堡》,这是一部非常治愈的电影,希望大家看完都能够拥有一颗好心情迎接新的六月。” 我总有很多办法把演出前的说辞说出一百八十般花样,反正台下也没多少人在听,在听的,也不会喝倒彩。 我很喜欢酒吧的这份工作,每天都能遇见不同的人,在他们身上探索不同的故事。而且我已经习惯了再每一次演奏前跟他们分享我喜欢的一部分电影,或者是当天的心情。 我觉得我的工作更像是一个电台主播,但我每天的生活里,唯一能交流的时刻就是现在。 还是改不掉我写故事时的习惯,既然改不掉,那我就接受它。反正它们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因为不做电影,就强行改掉自己的生活习惯。 因为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活着的同时学会生活。 —— 美国的土地很漂亮,这是我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的。尤其是像波士顿这样的城市,周围的城镇非常漂亮。emma选择的拍摄场地是在一条沿着海边的公路,正好在夏天,青春的气息很浓厚,也适合他们曲子里年轻的定调。 我记得在英国参加十分钟的看片会时,里面有一位法国导演的影像风格特比吸引我。他将年华的定义全部意象化表达na的mv里也有这种意象化表达。把对自由的向往全部都倾注在她对于风,对于烟草,这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物质里。 而我对于他们做底下音乐的群体的解读,他们更渴望的是音乐的包容性,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所以对于这个mv的设计,除了对于他们本身的展示之外,我加入了一些更广阔的空间创造。希望能将这个年轻的团队,他们对于音乐的精神理念全部都用影响表达出来。 有一种影像是用来传播的,而有一种影像,是用来表达的。 梁叔属于后者,所以作者的自我表达,很难得到广泛的认可,而那些不认可的大部分群体,也会为他显着的风格化影像折服。 地下音乐也是这样。 在得不到大众认可的同时,也有一部分人会被他们音乐里的精神理念所折服。 我把我的理解说给他们听时,得到了一致的认可,所以这几天的拍摄还算成功。黑人老哥偶尔找茬,但他代表不了绝大多数人。 花了三天的时间拍摄,我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剪辑,最后加上调色,包装和字幕,总共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全部完工。 “今天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有一群朋友,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地下音乐制作人。他们放弃了原本待遇良好的工作,放弃了优渥的生活,为的就是坚持自己想要的坚持。他们搭建出来的音乐王国为我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5个月,也因为他们的坚持而闪闪发光。所以接下来我要弹奏的音乐出自电影《爱乐之城》,cityofstars希望大家喜欢。” 第213章 胡清泉 看片的那天我们聚集在emma和brian租住的小房子里,大家都十分紧张,全都拧成一团,而黑人老哥已经准备好嘲讽我的台词了。我哭笑不得,点击了播放。 成片播放完毕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用iphone拍出来的。” “我也是……” emma十分惊喜的拉着我:“alier你实在是太棒了!我敢相信,如果让那些评委知道这只视频使用手机拍摄的一定会叹为观止,苹果公司真应该找你做广告!” 我不好意思的挠着脖子,“其实我只是讨巧,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力气小扛不动摄像机,很多作业都是用手机拍摄的。现在手机的摄像头已经做的很完善了,只要灯光打得好,一般的镜头运动,老师根本不会发现。” “你真是个天才!你就是为影像而生的,不应该在酒吧被埋没了!” brian也凑过来,“我有认识的团队需要摄影师,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想干这一行。” “为什么?”emma不可思议道:“你很适合这项工作啊!” 我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一个成员凑过来,“cary,现在你该没话说了吧?” 黑人老哥一脸尴尬。 “我们冰箱里还有啤酒,要不要——”emma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必须的!” 于是这帮年轻的伙伴们,搬出了冰箱里的啤酒,打开了霓虹灯和音响,开始了他们造作的夜晚。看着他们在灯光和音乐下舞蹈,这是在国内体会不到的自由和乐趣。我抱着瓶子,惬意的欣赏着。 “alier,我跟你道歉。”黑人老哥举着酒瓶子向我走过来。 我举起自己的瓶子和他碰了一下,“我接受你的道歉。” 看到我们两个人和解,大家都朝我们这边起哄。黑人老哥要邀请我跳舞,我因为抹不开面儿拒绝了。 晚上十点,我们打开窗户,相互依偎在一起看星星。我突然想起以前与我喝酒听音乐看星星的人们已经全然不知所踪,一时有些伤感。 emma向我这边看过来“alier,你想家了吗?” 我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思绪拉向远方,默默的摇摇头,“我没有家。”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波士顿?” “巧合吧,就像我们能遇到这么巧合。” emma举着啤酒瓶与我碰了一杯:“ok,英雄不问出处,感谢上帝让我们相遇。” “感谢上帝。” 我举杯与她同欢,一饮而尽。 “对了” emma想到什么似的,有向我看来:“我们学校下个月有高校联欢演出,我们准备组团上台,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啊?可是我会的曲子不多,而且…大家编制不一样吧?” brain乐队的电吉他、架子鼓、贝斯、再加上emma的小提琴,和我的钢琴,我实在想不出能组合成什么曲目。 emma和brian相视一笑,“这你就小看我们了,正好我们还缺钢琴,你回去好好练,一个月一定能练好。” “所以你们选的是什么曲子?” “vivvida.” —— 六月,波士顿进入了最高温,我适应不了这极高的紫外线和温度,每天像只霜打的茄子,只有在晚上才会恢复正常状态。emma在我打扫的时候冲进酒吧 “拜托,你能不能买只手机,今天brain临时通知排练,我们都找不到你人!” “对不起,现在就要排练吗?可是我还有一个小时要上班了诶。” emma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我们早就练完了,明天两点,千万别忘记。马上就要比赛了,最近排练的时间会很紧,坚持一下alier,如果我们拿了首奖就为你买个手机。” “我不是很需要手机。” “可是我需要!”emma恶狠狠的瞪着我:“不然总是找不到你!暑假的时候在拉斯维加斯有一场音乐节,如果我们这次拿了第一名就可以代表高校去演出,加油alier,我们一定要赢!” 晚上9点,因为周末和天气的原因,酒吧的就坐率达到三周来最高,看着这熙熙攘攘的酒吧,我内心有些打鼓,leo走到我旁边:“你在干嘛?” “今晚人好多啊” “夏天就这样,从这周开始每周都会满座,peter终于等来他的旺季,都快高兴疯了。”他说着往厨房探了探。 我皱起眉头:“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弹什么了…上个月连续弹了三天的《哈尔的移动城堡》已经被peter骂死了。” leo紧皱眉头,似乎在帮我想法子:“你最近不是在学《天使爱美丽》吗?我昨天听你弹得还不错” “能行吗?那首曲子我还不是很熟。” “实在不行你就拿着乐谱上去嘛,peter又没说不能带乐谱,你的mr.x会原谅你的”他说着朝老先生的位置上努了努嘴。 我汗颜“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说真的,你确实要抓紧练新曲子了,不然你这个工作可能维持不了太久哦,没有人愿意每天都来酒吧听那几首音乐。” “好了,我知道==” 我抱着乐谱蹲在吧台低下默默练习,此时,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从我头顶响起:“您好,两杯金汤力。” leo接到指令转身在旁边调酒,不时还向我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然后头顶男人的声音变成了中文:“好久没来,这个酒吧还是那么热闹。” 接应他的是一个低沉的像是从胸腔发出的男声,“是的。” 为什么这两个声音我这么耳熟。 男中音笑了笑:“我不在你应该不会来这些地方吧?” 另一个人没有说话。 “alier这都9点半了你怎么还不上场?” peter从厨房冲出来,看到leo一人在吧台有些错愕,我躲在leo身后默默的扯了扯他的衣服,leo迅速回国以来,冲peter摆了摆手,表示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peter骂骂咧咧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抬头看着leo把酒杯放在吧台,目送两人走远后,我悄悄站起来,躲到吧台后面查看两人的身影。可是他们走的很快,迅速就躲进了黑暗的卡座里,他们到底是谁我不得而知,但是心里却莫名浮出一丝慌张。 “你怎么了?” leo话音刚落,emma咋咋呼呼从外面跑进来:“还好,还赶得上演出,诶,alier你躲在这儿干嘛?你今晚弹什么?” 慌乱感还在继续,我查看着远处那个卡座,有些后怕。 “alier!你怎么了?” emma把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时目光略过了老位置那个老先生,他同样也在打量我,但是微弱的酒吧顶光搭在他的头顶,脸上满是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目光。 这种感觉让我坐立不安。 我看了看emma身上背着的小提琴:“emma,你帮我个忙。” …… “大家好,我是今天晚上的弹奏者emma,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中国的一首经典曲目《梁祝》” peter在厨房已经暴躁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alier你给我进来!” peter把我叫进厨房,批头盖脸就是一通乱骂:“你不想干了可以直说,我们这里并不只是缺你一个钢琴手!你以为我们没了你就不会营业了吗?也不看看你自己那点水平,我们旁边是什么学校?是波士顿!多得是来应聘的学生!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放着那么多高材生不要要你一个中国佬干什么——” 从厨房里出来,emma的演奏已经结束,leo向我投来一记比刚刚更为同情的目光,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亚洲长相男人走过来 “结账” 看到他的第一瞬间,我迅速转身进了厨房,与端着盘子的peter撞了个满怀,盘子里的杯子全然掉落在地,peter气的脖子都粗了“你到底想不想干!不想干现在就给我走人!” “对不起对不起。” 我蹲下来把地上的碎片整理了,但却惊魂未定。 胡清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猫在门框里小心的查看,他和另一个人已经走出酒吧了,那个人大半个身子都被酒吧柜台挡着,根本看不清身形,只知道个子应该很高。因为胡清泉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微微抬着头的。 可是,胡清泉不是应该在北京,在云成,在程大哥身边工作吗? 第214章 lawrence .lu “什么?你要退出?!” 秘密基地里,emma的分贝在这个空旷的工厂里传来回响。我掏了掏耳朵,有些心虚的点了个头。 brain和cary几人也十分生气,在原地暴躁的来回踱步。 “为什么?就因为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你以前认识的人?” “嗯。” “可是……” emma手臂在空中来回比划了很久,话梗在喉咙里,许久才憋出一个“为什么?” “对不起emma,也对不起大家” “alier,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演出了” emma在我面前蹲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对不起,我的情况很复杂,现在没有办法向你解释,可我真的不想被认识的人认出来。” “所以呢?” emma抬起头,向我抛来一个不理解的眼神:“你这次又要逃?酒吧的工作呢?也不要了?” “我……” “ok”emma暴躁的站起身:“我不管你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战友,我们呢?我们你也不管了?” 见我迟疑,emma拿出我的签证:“brain已经托人把你的签证办好了,不过看来现在你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你这个懦夫,马上又要逃去别的地方!” 她把签证本子重重的往我怀里一砸,背过身去不看我。 brain上前把她抱住:“宝贝算了,我们做再多人家也不领情,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就换以前练的那首曲子,完全没问题。” cary也走上前:“虽然不知道你们再说什么,但是我们这次演出是联合波士顿所有高校一起举办的,如果他是社会人士,应该没有参加的资格吧。” cary的一句话像是点醒了我们在座的所有人。 “对啊!”emma十分激动的凑过来,“如果你实在担心,到时候给你带个面具,或者口罩?” 看着在座目光灼灼,我才想起自己以前有多么厌弃抛弃队友的行为,可我现在在做什么…… “alier,就这么说定了!你下周要敢不来别怪我跟你翻脸,不把你当朋友!” “……好吧。” ——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emma学校,但从没有哪一次觉得这里原来这么了不起。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大学、波士顿大学、塔夫茨大学,以及伯克利音乐学院所有人都汇聚在此,真真是凝聚了世界顶流的人才。 我像是被打开了新视野,不止一次觉得以前活在电影的世界里无疑是在坐井观天。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人多的地方就会隔离出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职业。 对于整个世界工业,电影只是小小的一个分支。 “alier,看我为你准备的面具。” emma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女郎的眼罩出来,我看了之后只觉得汗颜:“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喂,这可是我准备了用来参加酒会的好吧,干嘛看不起它?” 我从后台偷偷瞟了一眼台下,演播厅的观众席已经坐满,大家有说有笑满怀期待这场演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独有的青春魅力。又看了眼这个和主题完全违和的面具,我要是戴上它才会成为异类吧。 想了想,我把面具给emma塞回去:“算了,我不戴了。” “怎么?嫌它丑?” “不,我想重新以另一个身份站灯光下。” —— “ok,下面让我们有请来自伯克利音乐学院的emma以及她的apple组合为我们带来《vivvido》” 主持人话音刚落,我疑惑的看向emma,“apple组合是什么鬼?” “我们因为iphone结缘啊!” 你确定?我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brain抱着大提琴推了我一把:“快走了。” 于是大提琴手brain,小提琴手emma,架子鼓cary,键盘手我,这个神奇的组合带着剩下的两位吉他手,在欢呼声中缓缓走上台。 这首曲子原创是coldy乐队,标准的现代音乐后摇结合,曲子很燃,5分钟的演奏将台上台下每一位观众都带动的非常激动。相对于前面几位弹奏着的舒缓曲调,我们组合的形式占着绝对优势。 一曲落下,emma和几位队员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emma跑过来拉我,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乐器,手拉手朝台下鞠了个躬。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一些人还站起来跟我们欢呼。 走下后台,cary意犹未尽:“太爽了,现场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老哥,你刚刚鼓点是不是有一个音没跟上?” “有吗?没有吧!” “真的有,第二个段落的时候,我都听出来了!” “你放屁,老子怎么可能会错,一定是你耳朵有问题——” 几个男孩子打打闹闹进了后台,此时一个女同学从门口高高举起一束花:“alier?哪位是alier.tang?” 我在后台的这一边冲她挥手:“这边!” 后台很乱,我们输出只能考吼的,两人终于对接上之后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好一阵尴尬,带着emma挤到门口。 女生把花塞到我手里:“刚才有人送花给你。” “我?”我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 emma露出奸诈的笑容:“哦~~~~alier你的仰慕者哦。” “你别瞎说”我掐了她一把,转头问女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位中年老先生。” “老先生?” 我迟疑了一下,我在波士顿没有认识什么老先生啊,难道是酒吧里那个…… emma继续一副奸诈的表情:“你的mr.x?” “你怎么跟leo一样净开我玩笑” 继续把头转向女同学:“他已经走了吗?” “是的,把花送到就走了。” “你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女同学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没有……不过他应该跟你是一个国家的人吧,你们长得很像。” 好吧,这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在欧美人眼里全亚洲都长得很像。就像我从来分不清欧美人的长相一样。 我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只要我在酒吧一天,老先生就会在。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缺席过。 把注意力放回到舞台上,我问emma:“下一个演奏的是谁?” “哈佛的学生,我同学告诉我,这次我们要想夺冠,这个人会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 “是吗?” 我来回巡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候场的人。倒是刚才找我的那个女同学那边起了不小的骚动。 “走,我们去下面看。” emma打断我的思绪,拉着我就跑,关上门的时候我仿佛听到后台的导演在问:wrence.lu?下一个上场wrence.lu在哪里?” 跑到观众席,找了好久才在后排找到位置坐下。男主持人拿着话筒再次走上台: “哇哦,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刚刚听了激动人心的音乐,现在让我们静下心来好好享受这首安静的曲子。这是一位来自哈佛选手,哇,这位选手的简历很厉害哦。他才刚刚大二,就已经修完了哈佛经济学四年的课程,今年才20岁!让我们有请这位年轻wrence.lu为我们带来《merrychristmasmrwrence》” 男主持刚说完,女主持马上走上台:“不好意思,刚刚接到消wrence.lu因为个人原因已经弃赛,看来大家今天看不到这位天才少年了。那让我们有请下一位演奏者,来自波士顿大学的——” 女主持代替男主持开始报幕,我前面的男生举起电话,即使是在吵闹的环境里,我也能听出他发音标准的中文。 “你人呢?” 身子前倾,接着微弱的灯光,我终于看到他的侧脸。 胡清泉,对,就是胡清泉。 “alier,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emma拉了拉我的手心,我回过神。转头看向她 “emma,我想起来酒吧还有事情,就不陪你等结果了。” “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越过emma走出观众席:“我先回去了,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 抛下emma怀疑的目光,我迅速跑出了演播厅。 胡清泉wrence.lu?会这么巧吗? 回到酒吧,leo看着满头大汗的我也是一阵疑惑:“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缓过气,对他笑笑:“马上就要交房租了,我舍不得请假。” peter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把手里的啤酒塞到我手里:“11号桌。” “好的。” 经过11号桌时,我特意看了眼老位置,那位老先生果然没有来。回到吧台,我凑到leo身边:“最近如果有亚洲面孔的客人你记得通知我。” “干嘛?” “通知我理他们远一点” leo恶搞的说:“好吧,那你的mr.x呢?” 我掐了他一把:“他就不用了,相对于这个,我更好奇他是谁。” 但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215章 夏日修罗场 “盛夏已经到来,相信大家跟我一样快要融化在波士顿的夏天里了。那我今天就为大家带来一首清凉的曲子《在法国的13天》。” 客人们都围坐在我钢琴的周围,鼓完掌后几个熟悉的老面孔起哄到:“alier,今天没有故事吗?” “嗯…那我今天就为大家带来一个《铁道上的中国男孩》的故事。” 有一个聋哑的中国男孩,他走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的一条铁道上。在大概十英里外有一辆火车正急速地向他驶来。然而这个男孩浑然不知。很快,他就要被火车碾过,碾得粉身碎骨。 在男孩前方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奇怪的高塔。高塔里住着一个留着长长的胡须,戴着一顶奇怪帽子的孤僻老人。这个老人从来不与他人交往,而是天天潜心于自己的各种设计,各种研究,各种计算。他一生的乐趣都在于这些写写画画算算里面。 这天,他刚完成了一次计算,然后随意地抬头从拱形的小窗往外看去,看到了那个男孩。当然,还有那辆火车。当然,也预见到了小男孩也许会被火车撞倒。 但他没有采取任何救援的行动,只是坐下来又开始了新的计算。他在算大概在多少时间后,男孩会被火车撞倒。很快,他计算完毕了。这时候,男孩离高塔还有三十码。他的计算结果则显示,男孩将在离高塔十码的时候被火车撞倒。 算完以后,他又对这一切感到无聊了。他把计算结果折成了一张纸飞机,随手一丢,丢出了那个小小的拱形窗子。他回到桌前继续他的研究,把那聋子男孩的事全忘了。就在男孩走到离那座高塔十一码的时候,他跳下铁轨去抓那只纸飞机。火车在他身后呼啸而过。 故事讲完后,许多人一脸懵逼:“这是电影里的故事吗?跟你弹的曲子有什么关联?”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没有企图,没有用意,跟我要弹的曲子也无关,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哇……” 大家发出了失落的声音,在气氛的烘托下,我开始弹奏。 这个酒吧的客人已经习惯了我每天在弹奏前分享一个故事。有时候甚至会因为我的故事而忽略了我拙劣的琴技还有翻来覆去的那几首库存。peter看有人愿意为我买单,也开始对我的要求不再那么严格。 当然,该学习的终究要学习,毕竟我还要吃这碗饭。这一首曲子就是我最近刚学的。 这7个多月以来,我看了300多部电影,学会了13首新曲子,挣了3000多美元,做了200次噩梦,有一百多次醒来以后就再也睡不着。 以前我教艾瑞克解压的时候叹气,现在我只要一想起他就会猛吸一口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好,还好胖了4斤。 刚来的时候只有86斤,那天和emma练完曲子去称了一下,现在有90斤。 挺好的。 leo说胡清泉有再来过酒吧两次,我听他描述的像胡清泉。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之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挺好的。 唯一失落的是老先生的消失,我想,我们的缘分应该就到这里了吧。我这个中国聋男孩,应该是等不到那个孤僻老人了。 因为神秘wrence.lu先生的退赛,我们在那场高校比赛中轻巧夺冠,同时,也拿到了去拉斯维加斯演出的资格。 向酒吧请了假后,我们搭上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高铁。抵达的那天晚上是演出的前一个夜晚,我们被安排住在曼德勒海湾酒店。 吃过晚饭,夏夜凉爽,几个男生们跑到酒店的赌场去玩,我和emma则换了泳衣前往游泳池。 emma的身材真的很棒,穿上比基尼后更是辣的不得了。她在水里游了一圈,看我在岸边不动作,趴在我下方的案板上:“你怎么不下来?” “我不会。” emma仰天长啸:“天哪,小姐你告诉我你会什么?” “我会……看你游!啊,还会为你鼓掌!”说着我特别配合的鼓起掌来。 “你行了吧你!”emma说着划起水波用水来攻击我。 我一边躲一边蹲下来同样用水攻击她。 emma趁机抓着我的手把我拖下水,惊慌中我大叫了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正要控诉她,emma突然表情凝重的看着我。 “怎么了?” 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我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迅速传来,这种不适感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我下意识躲开。emma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默了默,捂着脖子上的疤痕,没说话。 emma靠在泳池边上,转头看向我:“看来你的过去不是很美好。” 我挤出一个笑容,没回答。 “ok,没关系,明天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就要迎来全新的生活了。”她扶着岸边起身一跳坐在泳池边上,对着前方大喊:“让我们拥抱新生活!” 我讪笑着捧了一把水洒在她身上。 第二天,曼德勒海湾表演中心,将近一百万平米的会场聚集了三万名观众。我和emma被这壮观的现场惊掉了下巴。 “拜托,今天过后我们就是巨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巨星的样子。” cary说完我和emma纷纷翻了个白眼,刚刚不知道是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有一位现场导演朝我们走过来:“你们是apple乐队?” brain站起身:“对,就是我们。” 现场导演抓了抓光秃秃的头顶:“你们这个名字取得……挺特别的”我和emma对视了一下,抿着嘴不敢笑出声。 导演继续说道:“你们的节目有调整,从第7个换到第5个了,准备一下。” “ok,没问题!” 导演瞟了一眼情绪激动的brain,“好好表现,今天来了很多你们在波士顿的同学。” “嗯。” 上台前,emma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粘腻的触感通过手心传来,emma说:“我好紧张。” “我也是。” brain深吸了一口气,站到我们中央:“朋友们,这一次我们是为荣誉而战!”说着他举起手背放到我们中央。 我们一个一个把手掌放到他的手背上,“为荣誉而战!” 走上台的每一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久好久没有这种背负荣誉的感觉了。以前我上台,总是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听着师父的吩咐去执行。今天,这一帮年轻的伙伴们身上的热血深深鼓舞着我。 我知道这是我走向新生活的第一步。 楚门已经逃离了那个小镇,他下一步就要寻找全新的生活模式,寻找新的爱好,寻找新的信仰! brain向我们示意过后,拉响了第一根弦。节奏慢慢上来,到第二篇章时cary的鼓点声开始落下。我一点都不敢马虎,小心等待着我的节奏点。 cary的鼓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乱到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节奏点。朝他抛去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我发现除了cary沉浸在自己的鼓声里,其他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节奏。 “cary,cary,你错了。” emma小声的凑过去,cary不解的抬起头。我看向观众,发现前排的观众也同样迷惑。 依旧是快速的鼓点。 不对,这不是鼓点。 没有什么鼓能够打的这么快,连续不断像是枪一样。 枪? “啊!!!” 观众席发出惨烈的尖叫声,从观众席的后方排山倒海般的扫到前排。我和emma面面相觑,一脸懵逼,还没有从脚下观众莫名其妙倒下的错愕中回过神,站在舞台中央的brain也迅速倒在了血泊中。 “brain!” emma丢下琴就要跑过去,我条件反射般的过去一把把她抱住,护着她的头躲到了后台里。 枪声、尖叫声、踩踏声不断传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后台慌乱一片,我首当其中站起来:“大家不要慌,有秩序撤离!” 可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混乱里,emma在我站起身的空隙就要跑出去找brain,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抱住。身后的人撞了一下就把我们撞开了。 “cary,保护emma!” 我朝人群里的cary大吼,他听到讯息后迅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emma,然后他们一起被淹没在了人海里。 我想挤到他们那边去,手却突然被什么锁住。惊恐中回过头,却突然愣得忘记了惊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笑了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枪声。 罗楠番外1 罗楠被噩梦惊醒时,正是凌晨四点。他四周环顾了一圈,陌生的设施让他吓了一跳,反应了许久,他才想起来这是唐乙为他装修的房间。 手机在这时响起,罗楠奇怪的接起,“母亲,怎么这晚打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你爸刚刚没了,是癌症。葬礼在后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来一趟吧。” 罗楠震握着手机愣在原地。11年前的记忆接踵而来。 在四合院里罗楠从小就必须是最优秀的,无论考试还是实验,他在父亲的鞭笞下都必须比别的孩子先走一步。因为在父亲的教育理念里,爷爷在抗美援朝的年代里,就是扛着步枪走到队伍前面的。身为爷爷的后代,他不能落下,罗楠也不能落下。不仅是他如此,院里程伯伯家的大哥也是一样。于是两个孩子,就沦为了大人们攀比的工具。 程宥宵考试拿了第一名?不行,你罗楠下次竞赛也必须拿第一!罗楠英文演讲比赛进了全国赛?不行,你程宥宵物理竞赛也必须拿奖! 有时他和程宥宵也很无奈。他们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成为瑞瑞,便成了他们俩毕生所愿。电影,也成了他们的毕生追求。 举家搬迁到了上海以后,这种情况有了好转。罗楠曾经私下偷偷和程宥宵通过电话,得知他仍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和别的院子的孩子攀比,罗楠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终于搬出那个魔鬼般的四合院了。 前18年里,罗楠按照父亲的意愿吃力的把自己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在18岁那一年,因为高考志愿,他终于父亲发生了分歧。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搬离四合院3年了。 罗楠想选择向影视方向发展,所以早早的申请了德国的学校。可父亲的意愿是想让他选择金融,罗楠这一辈子都在为了父亲的体面而活着,这一次,他仅仅只是想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所以拜别了父母,不顾阻拦只身来到德国。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点点插曲而已,这并不足以让他们父子反目。他入学一年后,在母亲的调节下,罗楠和父亲的关系逐渐有了好转。可这时,他发现了更为棘手的事情。 那就是,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在西方国家,亚洲人很不被看好。在他们眼里,亚洲人都是懦夫,没有艺术思维。求学的前一年里,没有人愿意和他搭档拍摄作业,没有人愿意接纳他进自己的圈子。罗楠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他就想着,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不适合自己的圈子强挤也没意思。于是他越发的特立独行起来,而这一切行为,都被另一个男孩儿看在眼里。 埃利尔是柏林本地人,性格开朗,人脉广阔,且天赋极高。 这一天课间休息,埃利尔端着餐盘向罗楠走来:“嘿中国佬,我看你上次视频创意不错,我这边也有很好的设备,我们下次合作吧。” 罗楠迟疑了一下,看着这个棕栗发色,深蓝眼球的男孩儿,突然被他阳光的气息和东方没有的迷人之处感染了。 他知道他,他在班上有一个特别好的搭档阿曼达,他们很优秀,每一次的作业都被当成案例放映。 虽然很疑惑他选择自己的原因,但没有人会拒绝和优秀的人交朋友。 “可以。” 往后的每一次作业都是罗楠和埃利尔还有阿曼达一起合作的。 他们聊好莱坞,聊魔戒,也聊基耶斯洛夫斯基。聊东方魔幻,聊史诗巨制,也聊西方古典主义,无话不谈。 不仅如此,埃利尔还带他一起参加好友的party。 “我的朋友steven,你就来吧。这里有很多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你整天泡在图书馆里不觉得无聊吗?” 罗楠放下手里的电影史,思虑了许久,向他点头。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罗楠来到这个独栋别墅里,大家都热情有朝气,而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和学校里那些讨厌的美国佬不同。埃利尔扶着他的肩走进去,大家都为他鼓掌欢呼。其中一个男孩儿走过来,埃利尔走过去抱着他,与他亲吻。然后转身对罗楠介绍:“兄弟,为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罗楠被这新颖的词汇小小的震慑了一下。 而他的反应,都被阿曼达看在了眼里。阿曼达一边覆在埃利尔耳边讲着什么,一边又朝他这边看,似乎在嘲笑他的老土。 被长期压抑了十多年的罗楠被这种禁忌的关系吸引着,包括最后被他们吸引,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他们的话题慢慢深入,聊家庭,聊父母。阿曼达早就已经厌恶了自己那个喝了酒就开始家暴的父亲,就连家里那个忍辱负重的继母也同样让她厌恶。 罗楠深深理解她的这份厌恶,因为他对于家里那个父权主义的父亲同样厌恶,对那个唯唯诺诺的母亲也一样难以理解。 但是身为同性恋的埃利尔,好像过早就已经经历了这些,他看起来最不靠谱,但是却又比他们两个都要成熟。所以每当他们聊起这个话题时,他总是微笑着摇摇头,然后闷了一大口酒。 他们都在电影中得到了解放和自由,于是他们开始聊创作。 “九听”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孵化了。 最开始的“九听”是罗楠设计出来关于权力者之间的游戏,完完全全的西方魔幻主义,完完全全需要工业体系搭建起来的世界。那时候“九听”还不叫“九听”,罗楠为它取的名字是“第三世界”。这样庞大的体系,凭借三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能力把它实现。 所以他们需要钱。 第三世界还在创作的萌芽中,与电影共同孵化的,还有三个人坚固的友谊。 罗楠的憨厚和保守,对于年轻的阿曼达来说是极为新颖和有趣。她为这个羞涩的东方男孩儿身体里潜藏的巨大能量所吸引。 他们两个在外人眼里是羡煞旁人的俊男靓女,但久而久之,罗楠发现,更吸引他的,好像是那个更能让他突破禁忌的埃利尔……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野兽,一旦脱了缰,那将会是愈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罗楠辗转在阿曼达与埃利尔之间。 三个人的状态,因此发生了变化。 罗楠番外2 投入创作的那段时间,罗楠几乎进入了疯魔的状态。在一次次的被资方拒绝后,罗楠开始动了念头要独立创作。起码能做出一集像样的样片才能引入打量的资金。 可这样需要大量需要先进技术的电影,就连样片都不是他一个学生能够支撑起来的。 那年暑假,罗楠帮助父亲去收债,欠债人用房子抵押后,罗楠看了一眼房子的市价,便动了那套房子的念头。 他首先偷来的父亲的公章,假装是他的助理,房产转移办的特别顺利。 他辗转在三个人的禁忌关系中体验到了挣脱束缚的自由与刺激,体验到了完全沉浸在创作当中的满足。甚至让他忘记了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一位从改革开放时代走来的迂腐男人,他根本不可能理解自己的这份执着。 父亲觉得他疯了。 尤其是派人到柏林查探到他的生活状态,知道了埃利尔之后。 事情败露后,罗楠与父亲大吵一架,父亲让他跪到爷爷的灵位下,用很长很粗的棍子揍他。 躺在医院里,父亲问他“你认错吗?” 罗楠把头转向一边,“我没有错。” 父亲找来心理医生,把他锁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绝食绝到奄奄一息,父亲问他:“你错了吗?” 罗楠说:“我没有错。” 父亲以罗楠非法占用自己的资产为由将他起诉,送到看守所里。15天后,父亲来探望,问他:“你错了吗?” 罗楠说:“我没有错。” 父亲不再生气,只说:“好,从此以后,我罗建国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从今以后你做任何事都跟我没关系,妄想在外面用我的名字拿到一点好处,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看守所。 那是罗楠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罗楠为父亲的不理解感到受伤,回到柏林想寻求安慰。可随着父亲的探访,三个人的地下关系由此曝光。 由此曝光的,还有埃利尔在家人面前隐藏多年的同性恋身份。在埃利尔被反同主义的父亲殴打致死并且入狱后。三个人的关系,从此崩塌。 “第三世界”还没出生,就已经夭折。 大四的那一年,正好是和家庭分崩离析,与好朋友关系决裂的关口。他还没有规划好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于是只能考研,继续窝在学校这个舒适圈里。在他考完研究生,正在计划下一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时,从新闻里听到了w市地震的消息。 他爷爷是从抗美援朝里扛着步枪走过来的军人,或许是他骨子里就流着这种血,又或者他只是想到一个地方放空一下自己,哪怕是寻找人生价值也好,他马不停蹄的赶来了w市。 可来到这里后,看到数以万计的人被一场灾害弄得家破人亡,他才觉得自己这些不痛不痒的情绪是有多么幼稚。见到唐乙时,罗楠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这是他救出的第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她年龄是那么的小,可是眼里的从容镇定却是罗楠第一次所见识的。 消防官兵隔着残破的水泥给她做思想工作,“孩子,你别害怕,叔叔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可小女孩只是说:“叔叔,辛苦您了。” 没有哭,也没有闹。消防官兵说她是被吓傻了,可罗楠却觉得,她已经把生死看开了。 在废墟里呆了两天一夜,那是何等的绝望。 消防官兵把她周围的石板抬开,罗楠对这个小女孩好奇不已,走上前把她抱出来。“原来你是躲在桌子底下的,真聪明。”罗楠边用湿毛巾帮她擦脸,边跟她说。 小女孩儿露出一张干净可爱的小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叔叔,你见到一个穿黄色衣服,扎两个辫子的女生吗?” “怎么了?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小女孩期待的看着他点点头。罗楠沉默了一下,告诉她:“刚刚那些叔叔已经把她抬走了。” 小女孩沉默了,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说:“叔叔,谢谢你救我。”说完她就跑开了。而罗楠在她刚才踩着的这块泥土上,看到星星点点的几个水滴印子。 为什么要偷偷哭呢?罗楠这么想着,小女孩儿晚上抱了一床被子走进他的帐篷“叔叔,这个给你。” 灾区里物资有限,志愿者们都在尽最大的能力把物资匀给灾民,大家夜里都是三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罗楠惊讶的接过她手里的被子,挠挠她的脑袋:“阿姨给你,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别冻感冒了。” “谢谢叔叔,我可以和她们一起盖。你们穿暖和一点,明天才有力气救人。” 罗楠看着这个小姑娘,被她眼里的坚韧震慑了,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乙。” 罗楠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蛋,“唐乙,好,叔叔记住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迅速接话:“叔叔,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唐近南,他在隔壁小学里读5年级,他们教室在4楼。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罗楠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点头。 后来罗楠从死亡名单里找到了“唐近南”的名字,把它送到唐乙面前。唐乙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罗楠蹲下来摸着她的头:“想哭就哭吧。” 唐乙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下泪眼,抬起头来时堆起一个笑脸,但罗楠怎么看怎么心酸。唐乙说:“不,我不哭,叔叔帮我们救人已经很辛苦了。我再哭叔叔们听着心烦,就使不上力气,我不哭,不让你们心烦。” 唐乙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可她走后,罗楠却不自觉红了眼睛。 这次救灾让罗楠收获颇多,不仅是帮这些有需要的人做了事情,更是让罗楠感受到“活着”的力量。 8月末,罗楠要重回柏林,临走时想回去看一下那个小丫头。打听了许久,他到成都的一家福利院里找到她。她毫无疑问是耀眼的,穿着陈旧的衣服挤在一堆同龄人里也掩盖不住她的光芒。 罗楠想,难道她这一生就只能这样了吗? 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为了找到她身上的认同感,罗楠摸了一下口袋里仅有的5万存款银行卡。找到院长,办了简陋的领养手续。 说是领养手续,其实不过是福利院为了减轻负担随意给他写的一张并不具备法律效应的证明。 拉着小丫头的手,她稚嫩的拳头被他包裹在掌心,罗楠蹲下来看着她。资料上说她11岁,但却好像发育的迟了些,怎么看都只是8、9岁的样子。小丫头有些退避他的眼神,罗楠说:“唐乙,叔叔也不是很有钱,以后可能要跟我吃苦了,你会不会怪我。” 对,他问的是会不会怪我,而不是会不会怕。罗楠总觉得,这个小女孩虽然发育迟缓,但是思维确实健全且早熟的。从她之前的作为就能感觉得,所以罗楠更希望能带给她更平等的交流,而不是父亲培养他的方式。 唐乙咧着嘴冲他笑了一下:“叔叔,我爸妈叫我唐二,你也可以叫我唐二。” “唐儿?” 小丫头点点头“对。” 罗楠揉了揉她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的头发:“好,我记住了。” 罗楠番外3 唐乙走的那一天,罗楠被一条短信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不过才早上8点半。他把身子平躺,宿醉后遗症干扰着他,导致他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恢复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看到发件人上是唐乙的备注时,罗楠迟疑了许久,还是没能把消息点开。 已经十多天没接她的电话,她现在一定急死了。 一想到这里,罗楠心里冒出一种负罪感。 是的,他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他忘不了初恋,出轨了。 情节严重的是,他的初恋不仅是个有夫之妇,还是个他不应该再接触的人。 罗楠觉得心里像是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他没有办法去面对唐乙,但是也控制不了自己犯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避。 罗楠烦闷的双手抹了一把脸,等坐起来时,他才发现周围这陌生的设施。 惊了一下,罗楠跳下床,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所有陈设都是完整的,卫生间里的一切生活用品也都摆放的很整齐,打开门时还能闻到空气里油漆的味道。 难道这里就是唐乙装修好和他的房子? 罗楠打开房间门,光着脚丫在客厅观光了一下。 ——师父,我们以后盖一栋大房子,在房子外面蓄一个游泳池,花园里面再建一个小喷泉,再种满白芷。 ——“为什么种白芷?”想到阿曼达家门前那一片白芷,罗楠不解的问。 ——“我上次不是去陆柏青家了嘛,我看他们家种的白芷很漂亮。” ——“我不喜欢白芷。” ——“那好吧……那我们种什么?” ——“你看着办,只要不是白芷。” 罗楠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雏菊,和唐乙的对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师父,你说,我们住在北京,但是却装一个壁炉会不会太装逼了?” ——“好像是有一点,一定要有壁炉吗?” ——“我想要壁炉,我看艾瑞克他们家都有壁炉好羡慕。如果修了壁炉这样冬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烤着火看书下棋啦~” ——“北京冬天里有暖气,冷不到你的。” ——“可我还是喜欢壁炉……” ——“那好吧,你看着办,不要弄得太浮夸就好。” ——“师父师父,我想在二楼建一个大大的落地窗,这样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落地窗前喝咖啡。” ——“唐儿,你自己看着弄吧,师父在忙。” 罗楠把整个屋子来回浏览了一遍,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唐乙那张俏皮的脸。她赌气的时候喜欢垂着眼睛,整张脸气的红扑扑。 “唐儿?”罗楠朝着空荡荡的房子大喊 接应他的是一阵回声。 不能再拖了,得赶紧把阿曼达的事情解决干净,不然唐乙要怀疑了。罗楠这么想着回到卧室的卫生间里洗澡。却在进去了5分钟后,顶着一头的泡沫冲出来。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卫生间里只有他的生活用品,属于唐乙的部分一样都没有! 罗楠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扇一扇门打开,衣帽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衣服。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她的东西,包括书房里,她最爱看的侦探小说,武侠小说,一本都没有! 罗楠跑回房间,拿起床头的电话。“雷杰,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总监,您这么早?我和唐乙一起送你回去的啊!” “唐儿也去了?” “对,她来接你,我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回去的,怎么了吗?”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或是有没有什么异常?” “话?没有啊,也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了?” 雷杰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这时短信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罗楠才想起来唐乙早晨的时候发的信息他没有读。 “没什么,我先挂了。”罗楠匆匆挂断电话,点开信息。 ——师父,我爱上别人,不要你了。 罗楠心里一沉,赶紧打电话过去。却在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挂断。罗楠都快忘记了头上的泡沫还没有清洗,赶紧又拨通了雷杰的电话。 “喂,总监。” “你现在找人,查一下唐乙的位置,她的手机刚才还有信号,现在打不通了” “哦,好!” 罗楠挂了电话,坐立不安,来回翻看着唐乙之前给他的微信留言,她不爱发语音,最是喜欢打字,所以每一条信息都能第一眼看清楚。可这些消息,都停留在了三个月前。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奶奶生病了,干爹干妈也不在,我好忙啊! 师父,马次郎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会给我买蛋糕吃,我还挺不习惯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你了。 师父,干妈今天跟我说起你了,你猜她说的什么?想知道就快点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 罗楠又看了一下手机通话记录里关于唐乙的23通未接电话,心里像是被人用手捏了一下。这时才想到头上的泡沫还没冲,赶紧又回到卫生间里。 冲到一半,听到外面的手机在响,罗楠水都来不及关又跑出来,“雷杰,怎么说?” “总监,关机了,查不到。” “那你现在找人,查一下她在什么地方!” “会不会只是没电了,她一会儿就会回去了呢?” “叫你查你就查!” 罗楠很少发火,即使是在片场这个所有人都极为暴躁的环境里,他也是很少动怒的。雷杰听到罗楠愤怒的声音,不敢耽搁,挂了电话就开始行动。 罗楠换了衣服,开始在想唐乙会去的几个地方,于是开车来到了马叔家。雪姨开门的时候很意外:“罗楠,怎么有空过来?” 罗楠冲着雪姨点头示了个好:“雪姨,前两天一直在忙,奶奶过世也没来得及过来拜祭。” 雪姨把他迎进屋“你们忙就忙着吧,有唐儿在我身边,这场后事料理的还算干净,你马叔下礼拜也回来了。” 雪姨一边说着一边要给他倒水,他来不及应酬,直入主题:“雪姨,唐儿在这里吗?” “唐儿?”雪姨倒水的手停下来“不在啊,她这几天也一直没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楠看雪姨的样子不像在撒谎,站起身来就走“没事,她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她。应该是贪玩手机没电了,我再去别处找找。” “她不会听到了吧?”罗楠正要出门,被雪姨的自言自语叫住了。 “听到什么?” 雪姨面露难色,罗楠急不可耐:“雪姨,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我真的找不到她!” 见罗楠表情不像是装的,雪姨支支吾吾终于开了口,罗楠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末了,雪姨说:“一郎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心里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考公务员我也很支持啊!罗楠,我是真的喜欢这孩子。” “不必了,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唐儿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雪姨在原地愣了下,马一郎和马次郎听到风声从楼上赶下来,马次郎飞快跑到罗楠脚边,抬起一颗小脑袋,天真无邪的样子像极了唐乙小的时候。 马次郎说:“二哥,唐乙呢?她最近怎么都不来我家了?” 唐乙?罗楠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却是重重往他心里戳了一下。她在这里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吗? 他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把唐乙推进了怎样的一个深渊。 罗楠番外4 失魂落魄的走出马家大宅,又把公司、方闻全都问了一圈,就连艾瑞克也问过,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罗楠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有些加大。 “雷杰,查一下她的交通记录,机票,高铁火车大巴,全都查一遍!” “是。” 罗楠紧紧的捏着眉心,想要压下这种不适感,可宿醉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去,不管怎么做都很不自在。 雷杰下午的时候打来电话“总监,唐乙的电话开机了,定位在杭州。但是我们一打就挂了。但是她的身份证又查到今天早上飞了成都,她难道会分身术吗?” “去成都!顺便找人去杭州盯着她这个手机。” “好!” 罗楠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到成都,但是却无从找起。只能到她学校附近,她住过的地方打探。 想到什么似的,罗楠跟雷杰说:“去w市!” 雷杰将信将疑的应着,一路上想打探一下事情的经过却无从下口。还是罗楠先开的口:“唐儿这些天跟你们问过我吗?” 雷杰咽了下口水“每天都在问。” 罗楠揉着太阳穴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状态怎么样?” 雷杰回想了一下:“很着急,好像很担心你。” 罗楠心里像是被掐了一下,许久,继续开口:“那你又是怎么说的?” “就说你没事啊,只是最近忙了些。总监,你们到底怎么了?这些话您直接当面问她不就好了吗?” 是啊,当面问她不就好了吗 “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 在唐乙父母的墓前也是无所收获,罗楠越发感觉到不安。如果只是闹脾气的话,她这次闹的也太大了。她平时很懂分寸,不会做这么任性的事情。 除非……除非…… 罗楠心里紧紧的被拴成一团。 唐乙失联的第三天,雷杰跑到他跟前,“总监,唐乙的手机已经拿回来了。是被人偷了带到杭州的,她这两天的交通记录是北京到成都又到上海,最后又从上海坐了到纽约的飞机,今天傍晚走的。” “帮我订纽约的机票。” “先别着急,不知道纽约是不是她的终点站,万一你到了纽约她又去别的地方了呢?我们要不先等等,等她行程稳定下来了再说。” 雷杰从后视镜看到罗楠紧锁着眉头一脸疲倦的样子,一时不忍心,又劝他“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罗楠点了点头,雷杰开车载他驶向他的新住处。在门口被保安拦下来“师傅,身份证掏一下” 雷杰摇下车窗,“我们是里面的住户,车牌都录过的。” 保安笑了笑,“不好意思,最近治安不太好,上面查的严,例行检查。后面那位先生的也要。” 罗楠一脸不耐烦的掏出证件,保安接了一看:“哟,您就是8区3幢的罗先生?可找着您了!” 雷杰奇怪的回头看了罗楠一眼,问保安:“怎么了?” 保安迎上来:“您先在这等一会儿,我给派出所的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 雷杰下了车跟上去“出什么事儿了?” 保安大爷挂了电话看着他:“您家里前段时间进了歹徒合着您还不知道呢?” “什么?”罗楠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跟上来。 保安看他这架势,被吓了一跳:“不是我们的责任,那个小姑娘都说了不赖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会有人寻仇啊?” “寻仇?!” 罗楠坐不住了,快速从车上冲下来,把保安吓了一跳。雷杰看他气场过于吓人,把保安拉到一边:“具体什么事儿您再说说,我们前段时间出差了不知道。” 保安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不是我值班,你们还是等派出所的来了再说吧。” 保安匆匆说完,不顾雷杰阻扰,飞快钻进了保安室。 派出所的人十分钟就赶到,罗楠看着他眼熟,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警察看了罗楠一眼,面无表情:“18号晚上你在哪里?” “在……” 罗楠回想了一下当时正和阿曼达在一起,有些不太自然,“在忙” 警察冷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嘲讽“您可真够忙的,我们换了好几个电话打给你都没人接” 当天晚上电话响时他正在…… “犯罪嫌疑人黄键正在拘捕中,您准备一下之前和他所有相关的资料来派出所里备个案。啊还有,唐乙的项链我们给她找到了,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警察掏出一个口袋。 罗楠看着口袋里的项链,上面有一个吊坠,吊坠上刻着“alier”,正是她20岁生日那年,罗楠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是她的” 翻到另一边,项链已经被割断,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罗楠惊诧的抬起头“她受伤了?!” 罗楠的话让雷杰也是一惊,那天晚上见到她时明明没有看出一点破绽,难道……雷杰突然想到唐乙穿的高领毛衣…… 雷杰看向警察,只见警察点了点头:“脖子上被拉了一刀,这些伤检我们已经做过了,现在就差你手里那一份资料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您这导演当的可真是够忙碌的,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张艺谋都没您这么忙吧?” 罗楠紧紧的攥着那条项链,说不出话来。 警察瞟了他一眼“你最近还是抽空先把资料备齐吧,到时候抓到人了也好定案。”说完合上文件夹,就准备走,罗楠上前拉住人家。 “她……伤的重不重?” 警察横了他一眼,“挺大的一个口子,幸好有这条项链,不然就割到动脉了。”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警察终于受不了了,出口反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唐乙在派出所里睡了好几个晚上知不知道!” “我……” “她这几天去哪儿了?电话一直打不通?”警察说完看着罗楠面露难色,烦躁的甩甩手“算了算了,问你还不如不问呢!你们的事儿我也不掺和,会尽力把人抓到就是了。你明天来一趟局里。” 说完扯掉罗楠紧紧拽着他衣袖的手。 “总监,您没事吧?” 雷杰一路跟着罗楠走进房子里,十分担心。罗楠这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应。 “雷杰,她得有多疼啊……” 罗楠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好像刀是割在自己身上似的。 雷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罗楠扶着玄关处的鞋柜,像是站不动了一样:“你说,她当时打我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会不会,很绝望。” 雷杰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就别多想了,我们一定会把唐乙找到。全北京最好的私家侦探,已经动身去纽约了。” “纽约?”罗楠自嘲的笑了笑。 “她把钱都用来给我买车了,哪里还有钱去纽约?” 罗楠番外5 罗楠终于联系上了之前奖杯的买家,花了十万将唐乙5万块钱转手的奖杯买了回来,原来这5万块钱就是她的出走资金。 ——“师父,这个奖杯是我送你的礼物!” ——“不心疼?” ——“不心疼!” ——“你敢送我还不敢接呢,不过可以先帮你保管,我生怕你给它卖了!” ——“才不会!” 罗楠握着这个奖杯不禁苦笑,没想到她还真把它卖了。 他们因为这个奖杯发生过无数次的争吵,它好像变成了唐乙的束缚,自从有了这个奖杯以后,唐乙就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 罗楠很疑惑,为什么她会不开心。 可不管为什么,只剩下这一件东西是罗楠的留念。 罗楠把它擦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他之前在这个奖杯里放过别的什么东西。 艾瑞克这天来到家里,看到罗楠现在这个样子好一阵心酸:“她有消息了吗?” 罗楠失魂落魄的摇摇头:“我们的人跟到波士顿,但是却一直没见到人。” “半年了,把波士顿翻过来都应该找到了。” 罗楠无奈的笑着:“是啊,可惜她的身份证一直没有消费信息,所以只能盲找。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么激灵。” 艾瑞克默了一下:“或许,她早就离开波士顿了” 罗楠愣了一下:“我只担心她的生活。她走的时候身上只有5万块钱,又兜了很大一个圈子,抵达波士顿就应该所剩无几了。” 艾瑞克想了一下:“steven我觉得你的思路有问题,你光想着从正规职业来找了,你怎么没想过,她可能就不想要抛头露面呢?毕竟她之前也算小有名气。” 罗楠茅塞顿开:“艾瑞克谢谢你!” 艾瑞克看着罗楠喜出望外的表情,笑不出来。 —— 罗楠在接到母亲电话的第二天就赶到了上海参加父亲的葬礼。又见阔别多年的亲戚们,而父亲的容貌安详的被刻在遗像上。 年少轻狂不过是梦一场。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走之前还问起你了”妈妈走到他旁边定下,对他说:“上次见过面后,这一年,你拍的这些电影电视剧,他看了不下十遍。” 罗楠回想到的只有他的严厉和暴怒,倒是对母亲的话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只见母亲暗自抹了两把泪:“唐儿找到了吗?” 罗楠失落的低下头。 “你父亲之前有一个部下去了纽约管理分公司,我把他电话给你,你打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谢谢母亲。” 母亲一双苍老的手覆在罗楠的手上,“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罗楠苦笑了一下:“妈,您还记得以前我帮我爸去要债,欠债人抵押的静安那套房子吗?” 母亲脸色有些难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之前是爸爸对不起你,可他现在已经走了——”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罗楠急忙打断她,“我之前为了让唐儿上学,要迁户口,找不到人又没有关系。就把房子过户到了她的名下。她去成都之后又来了一趟上海,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来上海,直到那天,派出所那个警察跟我说,她去办房产转移。我到民政局一查,才知道她已经把房子给我过户回来了。” 母亲听完也心酸的不得了:“唐儿是个好女孩儿,等找到她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再做傻事了!” “妈,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想她那个星期到底是有多绝望,才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罗楠说着说着,不自觉蹲下身子,蜷成一团。母亲跟着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在抚摸着5岁的小男孩一样。 “我给你爸爸看过她的照片,你爸也很喜欢她。” 罗楠惊诧的抬起头,“您还有她的照片?” “对啊,她之前把你的照片给我,有一部分是你们一起拍的。” 罗楠终于承受不住打击哭出声,“我连她的照片都没有……” ……… 为父亲守完丧,给了母亲一张银行卡和他北京的住址,罗楠匆匆回了家。他现在不敢离家太久,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错过要回家的唐乙。 也许自己终究是薄情的,看着父亲遗像上多年不见的面孔,罗楠不过感慨了一下时光的流逝。他对这个父亲,不过感激生养之恩而已。可父亲对他的严厉刻薄,犹如噩梦般萦绕了他很多年,以至于他日后再看到同样严厉的父亲形象都会内心一触。 他一直看不清他自己,看不清自己对唐乙的情感。所以迷迷糊糊为了寻求情感依托而收养了唐乙,又因为怕唐乙伤心而接受了她的的感情。 他告诉自己,那叫亲情。 却又比他原本的亲情更珍贵,这是超越亲情与爱情的,情感的最高境界。 从此以后,迷途中的罗楠开始找到了奋斗的动力。 不知道活着为什么,想为自己找个目标,就说,是为了她。 是…为了…她……? 可、为什么永远是她在为自己的过失买单?“九听”重新启动,被盯上的人是她,被跟踪的是她,被撞的是她,被黄键伤害的人也是她。 他以为设计为她找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就能够保全她,但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只身一人进入别人的家庭会遭到怎样的排挤。对,她甚至还为此进了拘留所。 他以为的为她好,不过只是他以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想不想要。 这样的自己,和那个专制跋扈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旁人只知道赞扬他给了唐乙第二次生命,却没有人知道,是唐乙的陪伴成就了现在的罗楠。 唐乙一直说,说她是讨好型人格。她总是能把自己看的格外通透,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不敢以自己为奋斗目标的她的师父,究竟是何其自卑的一个人。 他以给唐乙创造更好的条件为奋斗目标拼搏了多年,唐乙突然不在了,他就好像没有了方向,变成了无头苍蝇似的,一下子散了架。 相伴的这些年里,唐乙是个容易被满足的,她尝尝告诫自己,停下来享受人生。可他觉得不够,唐乙这么优秀,必须要为她扫清障碍,方便她往后的发展。无论什么,他都以唐乙为借口。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没有办法完成的梦想捆住唐乙,逼迫她走向自己憧憬的人生。 甚至在阿曼达得奖的那一年心生异样,开始越发的猖狂起来。 可好像,他原本的目的不过是站上那个遍布“优秀”的土地而已。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他只是想要唐乙变得优秀,比他优秀,仅此而已。 唐乙骂的没有错,他本身就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 他和自己当初厌恶的父亲,没有区别。 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罗楠身上的孤寂被无限拉长。 他抱着唐乙的那个奖杯,像是一个遗失了心爱娃娃的小孩子。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像唐乙最爱蜷缩起来的样子。 “唐儿,师父和你一样,再也没有父亲了。” —— 唐乙整整失踪了八个月。 案也报了,线索也提供了,私家侦探在波士顿徘徊了半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唐乙一直是个迷信的,她最爱听信老人家的那些谗言。老人说本命年会有大劫难,所以她把08年的那场地震归罪在了自己本命年前夕所要历的劫。罗楠本来不信,但看她一直邪邪乎乎,久而久之也开始半信半疑。 如果唐乙说的没错,那在罗楠36岁,她24岁前的最后一个夏天,应该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劫难。 事情是由保险公司的一个电话引起的。据保险公司描述,他们在警方提供的失踪人员名单里面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客户,而这个客户之前在他们公司购买了最高额度的人生意外理赔保险,受益人是罗楠。 罗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再三追问:“你说谁?” “就是您,罗楠先生。” “不是,我问你出意外的人是谁?” “唐乙女士。她自己为自己买的保险,受益人是您。” “放你妈的狗屁!”罗楠暴躁的把两人撵出家门:“给我滚!” “你这个人,怎么还不要呢?这可是100万!惜的我巴巴送钱上门似的。” “你滚蛋!再胡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撕烂!她怎么可能会死!” 罗楠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眼珠子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你不会自己看新闻啊?在美国拉斯维加斯死的!好大的一场暴乱,死了50多个人,在新闻上挂了好几天呢!真的是,我乖乖送钱上门凭什么这待遇!” “行了你少说两句,罗先生,这是我们公司地址,您冷静了再来找我们。” 那个人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罗楠接过后又给扔了出去,连带扔出去的还有那两个人。 罗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雷杰,质问的语气。 “雷杰,拉斯维加斯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儿?” “总监……您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在说什么狗屁!” 罗楠用尽了自己词典里的所有粗陋词汇,才把自己心里这份愤怒释放出来。 雷杰战战兢兢:“我们派出去的人证实了,这场暴乱里有8个中国人,她身边还有一个美国男人,我们的人在当地打听,他们就是一起的。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压消息,就是怕您伤心。我已经让人把她的骨灰带回来了,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总监,唐乙…真的没了……您节哀。” “放屁!她怎么可能会死?她不是在波士顿吗,怎么又跑去拉斯维加斯了?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会发生暴乱?” 雷杰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这个……当地人说,他们是以乐队的组合去拉斯维加斯参加演出……” “你滚蛋,照片呢,尸检报告呢?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美国警方建议让我们收集亲属血液样本去确认身份,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她的亲属血液?如果她在医院做过体检还有样本可以对比,可是她没有啊。总监,她的身份证就在旁边!我们只能信这个!” “不可能!我不相信!” “那……您还是自己看吧。” 雷杰说完不等罗楠回应就匆匆挂断电话。 发送到罗楠手机里的化验报告里,有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旁边显示头部遭受严重枪击,血库里没有样本记录,骨头化验是24岁左右亚洲女性,身份证的照片紧紧的跟在报告后面。 头部…头部遭到枪击,骨头化验24岁亚洲女性。 罗楠仔细看着这几个字,每看一遍,身体就像是被无数量马车轧过一遍。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可这几个字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发生变化。 它们依旧整整齐齐,排列有序的站在一起,站在一个名叫唐乙的华人名字后面。 第216章 像马达一样来找你 又是一年圣诞节,纽约下起了漫天大雪。厚厚的积雪因为城市的整洁而变得十分透亮。 西方城市非常注重节日的仪式感,很多学校和公司都为此放了假,与此同时,等待他们的是一场精心准备好的节日party。 不过wrence被硬生生排出在外,当然也包括我。 “他们这就是在剥削你的劳动力,你还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诶有没有搞错?完完全全可以起诉他们的好不好!” 我握着手机,躲在他们公司楼下,大声控诉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再等一等,他把合同签了我就来找你。” “那我不管你了,chris只放我出来一个小时,时间快到了。” “……” 隔着电波传来的是一阵静谧,以及静谧背后的尴尬。 “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好了。” 有些沮丧的挂了电话,我看着手里这个礼物盒,恨不得立马把它扔进垃圾桶里。想了想,这可是我花了500美金买的袖扣,一时又有些肉疼。 忍住一时冲动,我像个受气包似的又把礼物盒收了起来。 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1、2、3、木头人!” 我条件反射的停了脚步,一怔,又觉得自己异常的傻逼。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的出处,我转过身去,一脸负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来人穿着一身白蓝交间的羽绒服,与白皑皑的雪地融为一体,蓝色显得尤为亮眼。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原本冷冽的精致五官一下变得柔和许多,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嘴唇下方的一个浅浅梨涡。他指了指楼上的玻璃窗户,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外国佬正看着我们露出姨夫般的笑容。 就是他在对良民进行剥削,还有脸给我笑? 眼前的人微笑着捏了捏我帽子上的毛线球,被我黑着脸躲开了。 “陆柏青,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他顿了顿,说,“心理学上说,人和人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会不自觉吸取对方的特质。” 他说的一本正经,但这句话不管从那个方面理解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那么友好。 “滚。” 我挖了他一眼,快速把礼物塞到他手里,“诺,这是你的狗绳,很贵的!一定让你一看就和别的狗不一样!” 说完我就准备跑,他长手一挥,迅速拽住我的帽子:“你去哪儿?” “回去上课!” 他把手掌放到我头顶,冷冰冰的举起手里的盒子:“这个是圣诞礼物还是生日礼物?” “还想要两份?呐,做狗呢,不能太贪心!” 他眯着眼睛,万年面瘫脸难得挤出一个不甘示弱的表情:“你一份礼物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一听,不干了:“不是,这很贵的好不好!不识货,早知道给你买两袋狗粮打发了得了!” 他一脸沮丧的摇了摇手里的盒子:“心理学上说小矮人都是小气又跋扈,我刚开始还不信,现在就是惨痛的教训” 我撸起袖子:“嘿我还说不过你了是吧!” 陆柏青放在我脑袋上的手把我身体转了个个儿,将我推向另一边,推着我往前走:“我再给你一下午的时间给我准备礼物,这一份就先勉为其难收下。” “勉为其难?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见我回头要一副要跟他决一死战的样子,他装模作样的举起手表:“嗯…如果我估算没错的话,你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听完这话我几乎快跳起来了。 “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完我飞速往教室那边跑。赶在了chris午休结束前一分钟进了教室,正为这点小聪明窃喜着,看到我满头大汗,chris黑着脸走过来:“我让你今天利用午睡的时间把上午那个状态摸透,你跑出去给我冬泳去了?” 我正襟危坐:“运动使我清醒!” “我需要的是清醒的状态吗?” 我紧紧的抿着嘴,不敢再抵抗他了。 抵抗chris的下场有很多种,无论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chris看我乖乖听话,叹了口气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这四个月的相处让我明白了,他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子而已,吃软不吃硬。 “好,我们现在重新来。早上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和ming的相遇。” “嗯,那就开始吧。” 我盘腿坐在地上,正襟危坐,调整好讲故事的状态:“四个月前,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更早——” 早到去年的今天。 我把所有的东西卖给了废品站,收了300块钱,我知道这并不足够让我前往任何一个地方。于是我开始动了那个奖杯的念头。 终于收获了五万块钱后,我的第一站去了成都,但是在w市的车站里掉了头。 chris微微皱起眉头:“为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没有脸去见他们。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我想我当时就是这个状态。你应该不能理解,但我想,这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明白的心理,报喜不报忧。就算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但还是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chris低头沉思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很奇妙的感觉,你继续。” 然后我又转场去了上海,其实这一站才真正是我的目的,我把房产转移回去之后,开始在上海漫无目的的走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我所有向往的城市都有他的痕迹,但我又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些痕迹。 那时候在想,他的故事在美国,他爱的人在美国,美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很奇怪对不对,即使我这么费劲心思想要远离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探索他。” chris无奈的笑了笑,见他没有兴致搭我的话,我又继续回到故事里。 来到纽约以后,我打听到阿曼达在波士顿拍新电影,于是就辗转到了波士顿。但我根本连远远看她一眼都做不到。我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听说阿曼达大概会在这里待上八个月左右,所以我租了房子,开始找工作。 也不是期盼能够遇到她,只是……对这片土地有些好奇吧…… 这一份工作让我持续了将近8个月。也是在那里,我结识了李明亮先生,也就是ming。 刚开始并不知道他就是李明亮,但我很确定他一定对我有所耳闻。不然他不会那么确信我一定会认出他,所以他在酒吧出现的前半年的时间,我一直都没能与他真正碰面。直到那一次意外…… “拉斯维加斯的那一次意外?” “对。”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 我的思绪回到四个月前。 ?——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阵枪声在我们耳边响起,击中了展板,周围躁动不安,将我推攘到了角落里,他护着我的头将我掩护在铁架子旁边,用身体帮我挡住了所有的踩踏。 我抬头看着这个人,依旧是一阵错愕:“陆柏青,你疯了?” 他笑得出来,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陆柏青不顾我的质问,笑容可掬。 “别怕,这么大动静警察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们不要乱动,不要被踩就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陆柏青说:“我答应过,会像马达一样来找你。” 外面一片慌乱,有人哭叫有人窜逃,可好像都不干眼前这个少年什么事似的。 他依旧那么干净,正值青春年少却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老成。他近视好像更严重了,眼镜厚了很多,鼻梁已经被眼镜托压出两个小小的痕迹,耳廓也被磨出两条红色的茧。 他还和以前一样,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疯了,你真的疯了。” 第217章 玩个游戏 半小时后,警察冲进后台,将我们剩余的人口撤离。我走到外面时听说罪犯是独立犯罪,已经自杀在酒店房间里。 还好emma没有事,但是brian…… 我拉过emma,试图安慰她,她回应我的却是一个耳光:“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可以把brian带进去的!” 我被打懵了,陆柏青走上前将我护在怀里,一脸愤怒,“你搞清楚,如果不是她你早就跟着一起死了!” cary也走上前来:“emma,她是为了你好,当时情况这么混乱,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她第一时间拉住你让你躲过枪击的!” emma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着brian痛哭。 之后的时间里,emma和一众死者家属陷入了永无止境的与政府讨回公道的循环中。 这种随机杀人事件,孑然一身的罪犯第一时间自戕,政府除了尽快帮忙追回保险之外,也无能为力。 在美国警方安排回波士顿的大巴车上,陆柏青悄无声息的又坐到我身边,面对我的指控,他一脸坦然。 “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 “我说了,来找你。” 然后他就找到了波士顿,又跟着我从波士顿转移到纽约。 认识李明亮是在我发现身份证和护照丢失的那一天,那也是我在酒吧上班的最后一天。 美国进入国丧,这段时间里禁止所有娱乐场所营业,聚众欢聚,酒吧也被勒令停止营业。 再次经历一场大灾难,我的状态平和的不得了。只是没有身份证,没有工作,我想我必须要回国了。 “我陪你去大使馆挂失,在那里你应该就能把手续补齐” 陆柏青追到酒吧里,拉住我。 “不用,我想过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总不能在酒吧打一辈子的工。” 陆柏青倾身,两只手杵在桌面上,眼睛躲在镜片后面闪烁着光芒:“我可以养你”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一个穷学生,拿什么养我?” “我早就修完了大学的课程,现在已经在工作了。”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我把牛皮纸箱封上胶带,所有都完工以后,我把手里的剪刀重重的放下,杵在桌面上,看着眼前这个俊朗依旧,却已经被风霜打磨掉稚嫩的男孩儿。 “陆柏青,反正我都要走了,临走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他的目光显然有些退避:“什么?” “当初你生那么大气,我给你发了一年的邮件都没有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朝他逼近,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他。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惜的问。不珍惜我的人我也不稀罕。” 说着我抱起箱子推开他往外面走去。 “我在找你!” 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直在找你。” 我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别样的触动,但很快又被掩盖过去,顿了顿,我转过身去。 “你不用找我,我一直活在光下。是你们一直害我在找,现在我不想找了,我很累。” 陆柏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泛起一丝血色:“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躲开他的手,把头转向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不用,我不需要你了。” 在我被愧疚折磨的那段时光,你的视而不见,你的冷酷无情,我见识够了。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似的,我停下脚步:“对了,最后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希望你不要把遇见我的事情告诉艾瑞克,我还想安安静静的多活几年。当然,你也别以为能用这件事情威胁我。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们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走到小区楼下时,我看到一个老者在楼底下抽烟。我看他的身影过于熟悉,于是猫着身子朝他探过去。不等我先问候,老者在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我。 我疑信参半,“您是?” 老者笑了笑,“孤僻老人。” 我笑了,“真的是您。”我说着来回打量了一下他的容貌,一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与您见面。” 老先生打量了一下我手里的东西:“酒吧主播不准备做了?” 我局促的笑了笑:“对。” “下一步什么打算?” “可能要回国。” 老者看了看我,目光蓦地变得深沉,“看来中国聋男孩儿并不是那么需要孤僻老人。”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中文感到诧异,还没从这份惊愕中走出来,他朝小区里示意了一下:“不请老人进去喝杯茶?” 我局促的挠了挠脑袋,“我这里只有咖啡。” “ok,美式,不加糖。” “好!” 把他带进房间里,我对我住处的简陋感到局促,重点是,这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没关系。”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毯子上曲腿坐下。 我把咖啡端到简陋的小桌子上,脸上的尴尬迟迟没能消去,“我记得我讲《铁道上的中国聋男孩儿》的时候您并不在啊。” 老先生事先喝了一口咖啡,润了嗓子后方才开口,“哦,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和leo就已经交了朋友。” “啊?”我愣了,主要是leo一直没跟我提过这个事儿,还一直打趣我。 诡异的事情是,我越看这位老先生越觉得熟悉…… “我们之前见过吗?” 他轻笑一下,笑的十分诡谲,十分高深莫测。 “严格意义上来讲,并没有,但我对你很熟悉。不好奇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吗?” “……哪里?” “我去北京,参加了一位好友新电影的首映。那部电影历时四年,在大理杀青后终于在这个夏天跟大家见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说的这部电影是《太阳下》,您的这位好友是……马学良?” 老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 但我却凌乱了。 70岁左右的年纪,中国人,南方口音,在美国定居,认识马学良…… “您是李明亮导演?!” 唯一拿过奥斯卡的华人导演李明亮?!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却坐不住了,防过了陆柏青,没有到还有一位在这儿等着我呢! “您没有把碰到我的事情跟他说吧?” “有什么干系吗?我并没有发现他们失去了你之后生活有任何异常。” 我心里被一种情绪装满,但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或者应该说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因为那是一种——心酸。 不对,唐乙,你早该看清了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眼看向李明亮:“那是当然。” 李明亮的脸躲在咖啡杯后面得逞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从来不会干扰任何人破茧成蝶,涅盘重生。” “什么意思?” “听说你的身份证和护照丢了?” “对” “这是一个好机会,敢不敢陪我玩一个游戏?” 第218章 自便 “游戏?ming说这是个游戏?”chris在原地暴躁不安。我看着他的样子,弱弱的点了个头。 “天哪,他这个本子写了五年,找遍了全亚洲才选定你来演女主角,他居然跟你说这是个游戏?!” “额……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我发誓!” “好吧,我已经完全理解不了这个疯老头的逻辑思维了。” 我瞅了瞅chris抓狂的样子,腹诽:你不也是个疯老头么? “这个疯老头的事情你不用再讲了,我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了了,快给我讲一些甜甜的故事来缓解一下。” “我就是苦情的化身,哪里有什么甜甜的故事。” “你wrence啊!快讲一下你们后来怎么了?” “能怎么样?他是我弟弟!” chris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弟弟?” “对啊,弟弟。” “ok,弟弟。” chris走到窗边用手指在百叶窗上拨出一条缝:“你的弟弟又来楼下等你了。” “是吗?” 我起身走到窗边,果然看到雪地里有一个穿着白蓝相间羽绒服的少年。他和这片白皑皑的雪景几乎融在一起,要不是那抹蓝,我很难找到他在哪里。 chris的声音传来:“你当初不是赶他走了吗?他怎么又跟来了?” 我努努嘴:“美国又不是我家的,他要去哪里,在哪个城市又不是我能阻止的。” “好吧,今天圣诞节,我特意准你两个小时的假让你跟你的……弟弟聚会,晚上8点教室集合。如果迟到就做三组动物模仿” chris说着回过头指着我的鼻子:“这次让你演眼镜蛇、蟒蛇和宠物蛇!” emmmm…… 下午六点,天已经黑了,纽约的街道被一抹繁华的涂鸦笔点缀的十分迷人,我看着那个在雪地里缓缓向我走来的少年,白的夺目,白的耀眼。红红的眼睛和鼻头又自带委屈的bgm。 就像是一只遗落在人间的神仙弃子。 和那天李明亮导演从我家出来后,我出门倒垃圾在门口看到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走到我面前站下,像个委屈的大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再也不会轻易让你跑掉了。” 我翻了个白眼:“行吧,随便你,爱跟就跟。” 正准备走开,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他个子很高,要躬着身子才能让我搭到他的肩膀,我能想象得到我们这个姿势有多怪异。 他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是,我们从来都是这么诡异的组合啊。 “喂,咱俩算起来不过是几个月的交情,你别说得这么腻歪行不行?” 我正要把他推开,他搂着我的手却更紧了些。 挣扎了许久,他冷笑了一声:“是吗?可我从来都不是这么想的。” 我一怔,心里有些异样。 “小朋友,姐姐很忙,忙着讨生活,没有功夫陪你玩儿。” 他又冷笑了一下,发出的气音喷在我头顶,我能感觉到有几缕发丝被吹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挺拔宽厚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无力,声音也变得十分苦涩。 “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让自己长大,可总是在面对你的时候前功尽弃,我为什么总是拿你没有办法呢?” 陆柏青垂眸,一双眼睛变得腥红。 好像这些年来,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可他之前的冷漠,他的退避,都将我的热情消磨的一点不剩。 我闭上眼睛甩甩头,把这些记忆全都甩掉。 全都无所谓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回去给自己做饭了。你自便吧。” 我把他推开,却在走了两步之后不耐烦的回头:“你跟过来干嘛?我说什么听不懂吗?” 他委屈的像个大男孩儿:“听懂了,你不是让我自便么?我正在自便啊。” 于是,他就“自便”到了现在,“自便”到我家里赖了四个月。 他还和以前一样不爱讲话,但是重逢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在费尽心思陪我聊天,哄我开心。 对比以前的他,感觉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很困难吧。 有时也会觉得人这种东西很奇妙。 最爱交流的人心里装满了秘密,而最不爱讲话的人却对你毫无保留。 最成熟的人让你漂泊无依,可那个最年轻的人却奇迹般的让你安全感十足。 “过来” 我站在台阶上把少年叫到跟前,两个台阶勉勉强强够我与他对视,我高高的举起拳头,他在我拳头下方伸出手掌。我的拳头微微松开,掉出了两个糖果在他手心里。 “什么?” 他疑惑的撕开包装纸,却只见一团雪。 “圣诞礼物。” 他懵懂的抬起头:“糖呢?” “咳咳…不好意思哈,chris就给了我两颗,刚好够我从四楼走楼梯下来。” 陆柏青的脸迅速变黑,我跳下台阶讨好的贴过去:“我请你吃饭?” 他往另一边转了个身,我贴着他也转了个身,他又转,我又贴,最后把腿拧成了麻花状,站不住脚跌倒在地。 陆柏青蹲下来,见我满脸委屈,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抓了一捧雪怼到我脸上,怼完就跑了。 “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我骂骂咧咧的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捏成球状朝他的背后砸去。不想力道过于凶猛,竟是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陆柏青显然被打懵了,缓缓的回过身子,圆圆的眼镜片闪过一道邪光,意识到不妙,我赶紧蹭一下遛没影了。 可陆柏青是谁,人家现在长到188,那条腿锯下来都快到我胸了,我能跑得过人家?这不,没两步就被他抓住衣帽,提溜到他面前。 “错了吗?”阴险地。 “错了错了”讨好地。 他的手动作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挥手揍我,赶紧双手合十表忠心:“错了错了真的错了,你快饶了我吧。” 他满意的放下拳头,我也狗腿的凑过去聊表歉意。 “我明天请你吃米其林!” 摇头。 “火锅?” 摇头。 “看话剧?” 还是摇头。 “我的亲人啊,那你到底要啥能给句准话吗?” 陆柏青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他的头发被梳起,蓬松的挂在额前。原本就精致的五官,长开了许多后,身上那股奶油气也成功被覆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银丝边眼镜,看起来十分正经,但其实厚着脸皮在我家赖了四个月的、斯文败类。 “你再好好想想。” “啊!”我仰天咆哮,“一会儿再想行吗?chris就给我放了两个小时” 说着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只剩一个半小时了我真的很饿啊!” “好吧,暂且放过你。” 我赶紧双手合十,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多谢小陆老师开恩!” 陆柏青笑了笑,掐了一把我的鼻子。我本来想发作,又不敢再浪费时间,只好任由他欺凌== “不过chris也太没有人性了!” “感谢群众的呼声,作为党的喉舌,这句话我一定帮你上报到中央!” 陆柏青伸出手来,把我脑袋上的毛线帽扶正,顺便转过来看着我,一张脸冷冰冰的,“为什么我永远都在等你下课?” “我也觉得纳闷儿,明明现在你是学生,我一妥妥的社会人士,凭什么你比我还要忙?” 他顺手把我揽进胳膊里,“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一脚把他踢开。 “去,把你能的!” 第219章 圣诞礼物 因为要赶时间回去上课,我和陆柏青只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这个圣诞可以说过的十分惨淡了。 萧条的小店里只有我和陆柏青,看起来似乎十分凄凉,但我根本无暇为此伤感。 看我吃的狼吞虎咽,陆柏青皱着眉头,“慢一点。” 我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支支吾吾, “时间不够了,chris最近很难搞,一会儿要是迟到,他要让我演眼镜蛇、蟒蛇,还有额…宠物蛇!我的妈呀,我听到蛇这个字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鬼知道它们要怎么演?” 陆柏青轻笑了一下,一手帮我顺背,把拧了瓶盖的水递到我面前:“圣诞节他不休息吗?” 我匆匆忙忙喝了一口,连水带食物一起咽下,“他也想啊,但是明亮导演那边追的紧,4月份就要进部队了,得加快进度。” 虽然重回影视行业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只是没想到这个大师中的大师却比梁叔还要抠门,他只承诺我在纽约学习表演的一切日常开销,并且在拍戏期间管吃管住。 听到没有,管吃管住!我做洗碗工都没这么憋屈!起码洗碗工还有几百美元的酬劳呢。 我觉得我要以一己之力拉低美利坚的综合收入水平了。 “又没有钱” 看来陆柏青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与他进行了交好的握手,然后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人家能保证我在美国自由出入都不错了,我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就是一个行走的黑户。” 最重要的是,他不在乎我是谁,他只在意我能不能把他的故事演好。 陆柏青好笑着捏了捏我帽子上的毛线球,把我的椅子转到他那边,让我面对他那一脸伤感的表情。 他的脸在我面前瞬间放大,当原本精致的五官逼近我时,让我看到了他细致的毛孔因为一些粗粝胡渣冲破毛囊后在嘴边留下的青色。 “陆柏青你不准备刮刮胡子吗?” 明明是一个刚满21岁的少年,留了胡子以后不仅没有变成熟,反而在他精致五官的衬托下变得十分违和。 他一愣,迅速转过头去,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最、最近太忙了。” 我低头一想也对,他最近被今天这位姨夫折腾的够呛,一份合同敲了半个月都没敲下来,今天甚至连节日和生日都没办法好好过,哪还有心思收拾自个儿。 他瞟了瞟我,把装满肉的盘子推到我面前,接着说道:“快吃吧,不是来不及了么,送你回教室以后我先回家收拾东西,下课再来接你。” “收拾东西?你收拾什么东西?” 他嘟囔着,一脸沮丧:“我明天要回趟学校。” “乖乖你可终于要回去了”我毫不客气的打击道:“我后面要进魔鬼训练营,没工夫照顾你。” 他抿着嘴,虽然有些不爽,但这几个月在我这儿吃的闭门羹也不少,显然他已经被打磨习惯了。 “去完学校还要去趟加州。” 而我拒绝久了,也开始有些倦态,懒得再坚持。 “好啊好啊,记得跟我带礼物。” 他横了我一眼,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像极了汤姆与杰瑞里,小杰瑞舔着柠檬转圈圈的样子。 小杰瑞添了一圈柠檬,酸唧唧的说:“跨年的时候可能也回不来了。” “啊——” 那我岂不是要跟chris一起跨年?一想到他那张老脸,就像看到眼镜蛇似的浑身打了个颤。 “算了,不能来就不能来吧,反正我也要上课。” 陆柏青叹了口气,把脑袋重重的砸在我肩膀上,也不说话,就像一只小狗似的一直在我肩上蹭。 我有些不太自在,见他还不愿意起身,推了推他的肩膀 “陆柏青、陆柏青!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狗头扭掉?” 他不以为然,然而越发猖狂的用脑袋在我肩膀上拱了拱。 “给你三秒钟起来” “3—” “2—” “1!” 话音刚落,他迅速从我肩上起来,嬉皮笑脸的看着我。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陆柏青,我竟一时也拿他没了办法。 “懒得搭理你,我回去上课了。” 见我起身,他迅速跟着站了起来:“你还没吃完” 我回头瞟了眼他点的那些大鱼大肉,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吧,知道我减肥还点那么多肉” 他抿着嘴,没再说什么。 回程的路上,街道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准备赶往下一个聚会地点的人们。 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匆忙赶路的我们显得尤其突兀。 我回头看着身边沉默不语陪我赶路的少年,有些疑惑。 “你今天生日诶,就打算这么平淡?” “嗯?不然呢?” 还不然呢?我被他的反问堵到一时语塞。 “你好歹在这边上了两年学,过个生日没必要这么荒凉吧?你同学呢?朋友呢?” 话问出口,我又突然后了悔。他这个脾气交朋友应该不太容易吧?或者说,和他交朋友不太容易。 “唔…很荒凉吗?”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心中所想,不以为意般笑了笑:“可是我很开心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在原地定住脚步,表情认真的看着我:“今年的生日,我觉得很开心。” 我被他蓦地变得深沉的神色搞得不太自在,摸了摸鼻子,不着痕迹把眼神转向一边。 不想去猜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到教室楼下,我匆匆道了声“拜拜”就要往里跑,却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我真的迟到啦——” 话音刚落,身体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我愣了一下。 “唐乙,圣诞快乐。” 他说完后,我才回过神,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圣诞快乐圣诞快乐,顺便祝你生日也快乐。” 把他推开,我立刻往楼上跑,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我去,这么便宜的买卖?” 在原地惊呼完,我迅速转过头,三两步跑到他面前,隔着他的手臂将他大大的身子抱了个满怀:“那这是我的圣诞礼物。” 他嘴皮动了动正要说话,我赶紧打断:“两份礼物都已经送了啊,别再嚷嚷着找我要!” 说完,我飞速跑上楼,把他无奈的背影甩在背后。 第220章 不值得爱人 陆柏青最近遇到了一个大客户,但这个客户是个难啃的骨头。对,就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姨夫”。 他为了拿下这个客户花费了不少心血,这次又被人拐着去了加州,我听着都替他闹心。 我也大哥不说二哥,毕竟chris这根骨头没比姨夫好到哪里去。 因为这部电影具有一定的年代感,甚至很久远。时间线要拉到1929年越南还是法国殖民地的时候,我饰演的就是当时被法国奴役的女子学校里面的一个越南中学生,为了生活沦为艺伎。 所以我不止要学习历史,学习表演和形体,还要学习乐器。 最重要的是,还要减肥……目标80斤…… 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李明亮导演想在明年冬天开机,但最近他们已经动身去往越南采集空镜头了,据说一部分戏份已经在拍。等到冬天过去又重新搁置,到明年的冬天正式开机。 我和剧本里阮梦笔这个角色实在是相隔太远了,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她的相似点在哪里。 “除了觉得她名字挺好听以外,我对她这个通敌卖国的女孩儿没有任何好感!” 我蜷着腿趴在小小的书桌前,对着手机屏幕另一方的陆柏青说。 他低头对着屏幕笑了一下,又继续把头转向前方,戴着耳机,只拿鼻孔对着我。 “你在哪儿,怎么会这么吵?” “机场” “那我挂了啊?” “等一下” 他急忙把我叫住,我略微有些不耐烦道:“你那边好晃” “我拿稳一点,你陪我上飞机” 他说完,我也懒得和他争执,就低着头继续研习自己的资料。大概过了15分钟左右,我看到他的镜头环境像是走进了机舱里,晃动过后终于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已经坐上了位置。 “你好了没?我挂了” “等一等。” “又怎么了?” 手机屏幕那边的人顿了顿:“我在飞机上可以用网” “嗯,那你就用啊,我要看书了。” “你接着看,我不吵你。”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头顶生花儿了怎么着,你每天靠它赏心悦目是吧?” 我低头学习,他也只能看到头顶,平时走在一起,他的身高高度也只能看到我的头顶,我就纳了闷儿了我这脑袋瓜子有什么好看的? 陆柏青笑了笑,没有搭我的话,把手机夹在桌面,找了本书翻开。 听筒里带着一阵电波流淌的声音,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偶尔我能听到他那边乘务员的声音。 我在翻到有趣的历史典故的时候也会讲给他听,他在电话那头也只是默默的听着,有时候例行公事般的回应两句。 他现在外貌上成熟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戴上眼镜的缘故,显得比以前沉稳了不少,身上的书卷气息也略微有些浓重。 汗,不过谁戴上他那架将近700度的近视眼镜,身上的书卷味儿也不会比他差。真是纳闷儿,怎么读书都读成这样了。 考上哈佛有什么用,还不是书呆子一个。 晚上12点,我看时间不早了,伸了个懒腰:“我要去睡觉了。” 他从书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好。” “拜拜。” 我正准备挂,他又突然把我叫住:“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这次去加州,如果在跨年之前把项目谈下来,你能送我个礼物当奖励吗?” “礼物礼物,你脑子里怎么尽是礼物,你那么能赚钱自己买去!”我没好气的说道。 “想让你送。” 小屁孩儿就是麻烦,我甩了甩手:“到时候看吧,不过不能太贵啊,我现在很穷的!” 制片卡我的经费卡的很紧,几乎是像上大学一样按月给我划生活费。老实说,我讨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精打细算过。 他听到我松口,笑的像个傻儿子:“不会。” 来到教室,我同样把疑问传送给了chris,并且同样对阮梦笔的行为进行了一场痛彻心灵的批斗。chris听了却不以为然:“我觉得你们俩挺像的啊!” “不是吧!”我瞠目结舌:“我很爱国的好不好!好歹我也是被解放军叔叔从地震里救起来的孩子,对祖国的救援工作很感激的,你不要抹黑我!” chris无语的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还能是什么?” “你只看到了她卖国求荣,可你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物,她沉浸在了法国军官的爱情攻势里无法自拔,你不觉得她虽然很可恨,但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人吗?她对于爱情执着的向往其实很可爱啊!你不觉得这方面当初的你很像吗?” “可爱?!你在逗我吗?因为个人情仇忘掉家国仇恨这种人可爱?!” 面对我的惊愕,chris面色严峻,“alier,即使你认为自己已经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可你并不懂爱情。不对,你的恋爱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的执念,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chris拉我在地上坐下,一副要跟我深入交谈的架势。 “alier,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想过,你是不是真的爱他?” 我把头转朝一边,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这和电影有关系吗?” “这和你有关系!”chris十分激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阮梦笔!” “可我不喜欢她。”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你很幸运成为了,你可以洒脱的说走就走,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爱的人呢?这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chris的话像是在我的心里敲了重重的一击,我确实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艾瑞克,没有想过方闻,没有想过这些真正为我好的人。 “我没有家人,他们都是在师父的安排下与我交好的,我也没有朋友。”嘴硬道。 “你在骗自己!”chris强迫我面对他:“你说你愧疚,不想拖累他,其实你只是胆小,不敢面对。你的离开只是为自己找保护伞而已!” “我有什么错!” 我一时激动失了态,对上chris质问的眼神,愤愤道:“我连保护自己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有什么错?” chris被我吓到了,伸出手来想抱我被我一掌拍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以现在是怎么样?梁平道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教会我面对自己的感情,告诉我我就是爱他!现在你又要来告诉我一切都是自己的执念?我是一个人,我有正确的三观,我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可你是一个演员!” chris不甘示弱,同样站起身,虽然他年纪尚老,但西方人的人高优势一下就把我压制。 “我是演员就要任你们摆布,任你们欺凌?我做导演就已经没有自由了为什么做演员还必须要这样憋屈?”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chris的声音把我镇住,我愣在原地不做声,他继续说道: “你爱他,不只是你自己意念上的爱他!你以为一走了之就是为了他好吗?一切都只是你的自以为是,你只是为自己找了更好的避风港,你不是为了他,你是为了你自己!承认吧alier,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把自我的私欲凌驾在成全他人的大义上为自己保全名声,你本质就是这么可怕,你和他没有区别你就是阮梦笔!” “我不听”我把耳朵捂起来:“这只是你说服我接受阮梦笔的技巧,这是你的阴谋,我不会上当的!” “你现在就是在逃避!” chris走上来与我撕扯,将我的手强行拉开:“你就是阮梦笔!” “不对,我不是,我不是罗琦琦,也不是阮梦笔,我是唐乙,是alier。” “名字只是代号,不管你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自私跋扈却又懦弱胆小的事实!” “我自私我跋扈,我懦弱,我胆小,但是我又有什么错!” 我把chris推开,“你什么都不懂,这一年来,我看了600多部电影,做了300百多次噩梦,我想他761次,但是我又知道自己不能想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不承认我的感情。我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难道我就错了吗?我就不值得爱人吗?” chris看我情绪激动,走上前把我抱住,慢慢拍着我的背。 “你没有错,这才是你,这才是人。” 第221章 不需要你 下课以后,chris把我送到教室楼下,此时已经是晚上的10点。他正要打车,一辆小轿车默默行驶到我们面前,chris低头看了看车里的人,把我推上前:“你的好弟弟来了,我就不送你了。” 我听了他的话抬头,陆柏青果然从后座打开了车门。他今天穿了驼色的大衣,脖子上是一条浅色的格子围巾。 我看着他这件大衣的款式,一时觉得竟眼熟的不得了,再看时,心底的烦躁显然被加剧了好几分。 刚刚才被chris情感开发过,此时正烦躁着,一想到还要照顾这个小祖宗,心里就更加烦躁。 “你不是在加州吗?” 陆柏青下了车,接过我手里的书要放到车里。 “提前完成任务,姨夫让司机送我回来打卡!”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地儿撒,又不想拉陆柏青垫背,强硬的把书抢回来,越过他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chris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她今天脾气有点暴躁,辛苦你了。” 我回头向他射了一记眼神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抿着嘴不敢说话了。 陆柏青回到车上拿了书包,跟司机说了两句什么就小跑着跟了上来。我不耐烦的回过头看他:“你干什么?” “陪你走路”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我厌烦的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身边的人依旧紧紧的跟着。 “陆柏青你有病是不是?这么宽的路你非得跟着我干什么?” 他低头看着我,好脾气的说道:“我喜欢走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样子让我心里的不耐烦又加剧了。 “你真的很烦啊!能不能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不可以?” “没关系”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就当我不存在。”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暴走,他抿着嘴,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却只是沉沉的看着我,不说话。 又是这个样子,他每次只要一这个样子我就会极度的烦躁。 “我今天很累,没有功夫照顾你!” 他有些狼狈的看着我说:“我不用你照顾” “不用我照顾你就走开啊!不要跟着我!” 陆柏青听了这话,十分不情愿的往后退了大概一米的距离,一边走一边用他小兔子的眼睛盯着我。 我仰天奋力咆哮了一声,转身进了便利商店。 出来的时候陆柏青正杵在收银台,看到我来把我手里的购物篮接过去,一样一样的递给收银员。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看着他。 陆柏青没有回答我,只是提着一瓶酒问我:“你买酒干嘛?” “我想喝酒,不行吗?”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他抢过我手里的篮子快速跑到商店里。 他说的这个是真的,我刚到波士顿的那段时间酗酒,狂流鼻血,我知道这是我身体里抗体的原因,医生也强制命令我戒烟戒酒。 我因为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只能听话乖乖戒掉。但是刚到纽约那段时间碰上雨季,症状复发,陆柏青带我去医院得到的也是同样调养身体的结果。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追上去,只看到他把酒全部换成饮料,结完账,抱着东西走出商店,“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我又咆哮了。 酝酿了许久,忍住跳上去痛扁他的冲动,我抓了抓头皮,叉着腰,一副社会大姐大的架势:“来,兄弟,打个商量。” 他躬着身子,好想要配合我让我显得居高临下似的。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用意,抬着下巴,“我今天心情很不爽,只想一个人回到家里喝酒,抽烟,发脾气,所以你能不能别跟来?” “你想发脾气可以对着我,但是不能喝酒。” “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我只想自己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很烦啊,我今天已经够烦了不想再在你这里找气受!” 少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迅速黑的不见血色。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那都是曾经在我脸上的东西。 是尴尬,是局促,是不安,是费力讨好每一个人得不到回应的难堪。 片刻,他走上来拉过我的手,把我的手掌握成拳头,“你打打我吧,打打我会不会好一点?” 我迅速把手抽回,依旧是一脸愤怒,“你有病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啊!” 我其实是个很难动怒的人,但此时此刻,就是忍不住想要把脾气撒在他的身上,我理智的知道他没有必要承担我的这些坏情绪,所以只能尽最大可能的把他驱赶开。 这一次见到陆柏青,他哪里都变了,偏偏唯独让我面对他时的不自在一点都没有变。我接受不了这样不自在的自己,也同时接受不了身边有一个他,有一个穿着这件大衣的他。 这提醒了我,不知是哪一个冬天,我也曾经花了好大一笔钱为那个人买了同一件衣服。 几近质问的语气向他逼近时,我不仅看到了他身上的狼狈,还包括他狼狈的眼神下,那抹好看的人中四周愈渐变深的青色胡渣。 这样的他,才是让我最为讨厌的。 陆柏青看了我一会儿,在我强硬又赤裸的目光下显得有些退避。他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把饮料全都塞进书包里,然后把箱子举起来,罩住自己的头,“这样就看不到了。” 他的动作迅速激起了我某个点,我没好气的冲上去把他头上的箱子一把拿下来,力气大到让他毫无防备间显得仓皇失措。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直说行不行?” 听完我的话,他只是弱弱的挪步到我跟前:“我想跟着你。” “陆柏青你没有尊严的吗!” 他垂眸,脸上浮起了伤痛的神色。 “可……可以没有。” 他的反应让我再次抓狂。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不需要你!” 陆柏青的脸色骤然变得冷冽阴沉。 但浅尝辄止的情绪释放却因为他的默不作声以失败告终。 第222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的酒被陆柏青换成饮料,心里有苦说不出,觉得委屈,觉得气愤,更多的,是觉得无力。耐着性子在房间里看了一部电影,可它具体讲的是什么我根本不清楚。穿过客厅去接水时,陆柏青已经在沙发上睡下了。 脸上那抹青色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十分疲倦,头发也没有吹干,他个子那么高,窝在小小的沙发里腿都不够放的。我记得艾瑞克说过他脊椎不好,这么睡应该很难受吧…… 汗,我一时无奈,重新拿了一条干毛巾,蹲在沙发前面,帮他擦头发。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初见时那个消瘦的十六岁少年已经修炼了宽厚的臂膀。那个一言不合就耍脾气让我不得不迁就的小子,不仅学会了耍无赖,他还学会了妥协,还刻意留了胡子。 他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其实又变了很多。 沙发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扇形的睫毛颤抖着睁开双眼。看到我时好像并不意外,看到我在帮他擦头发好像也并不排斥。 见他醒来,我把毛巾丢到他脸上,“头发吹了再睡。” 说完我转身背对他,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身后的人动了动,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能很清晰的听到他起身的时候关节的声音。 “你干嘛非得为难自己呢?” 我看了眼沙发,十分不理解。放着好好的床不睡,非得到我这里来挤沙发,他到底图的什么。 尤其我这里又小又拥挤,他还天天用厨房把房间弄得乌烟瘴气。 他之前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忍受得了。 陆柏青不做声,从沙发上下来,与我并排坐在地毯上。 已经进入深夜,整个屋子只有我房间里一点微弱的灯光,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毛巾摩擦过发丝的声音。 “陆柏青”我转头看着他。 他停了动作,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有戴眼镜,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贴在他头上,还有那一如既往的淡淡榛木香气。 而这个熟悉的味道,似乎将我的记忆拉向了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他是个又执拗又敏感的小子,我脾气这么好一个人也常常被他弄得束手无策。即使在面对那个人时,我也没有如此不自在过。 那时并不理解我的不自在,其实现在也不太理解。 只是觉得,他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所以习惯性的会想多给他一些温暖和帮助,会不自觉考虑和照顾他的感受。 直到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点,我们一起看完《苏州河》,我开玩笑似的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电影里的娄烨,他代表的是正常男人面对这种带有敏感情绪的玩笑时的反应。 可我却忘记了,陆柏青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人。 所以拉斯维加斯的那一天,他在一片慌乱中寻到我,告诉我,他像马达一样来找我了。 电影里的爱情这么美妙,可他们尚且不能够做到。 马达和牡丹的爱情,我以为就连电影都无法承载,生活里更无法企及。 陆柏青既然能够做到,可又是什么支持他做的呢? 他的动机,让我怀疑,让我……没有办法自在。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问他。 陆柏青顿了顿,深蓝色的寂静夜空里,我只看的到他白色的t恤反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 也是,他这种臭脾气能喜欢上别人就怪了。他这种人设,论我写了这么多年剧本都没办法参透,他就不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他要是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在我这儿赖这么久了。 可是……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抱着腿,把下巴放在手臂上,自言自语,有些迷茫。 “我以前以为我明白,但是现在又好像变得不明白了。” 以为我至少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但是这些又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这些都不能算是爱情的话,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把头转向陆柏青:“你能不能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陆柏青告诉我:“会快乐。” “会快乐?” 那我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只有痛苦,这样是不是就不算是喜欢呢? “嗯,会快乐,也会伤心,会想保护她,舍不得伤害她,会随时都想……抱抱她。” 陆柏青说的很认真,我不自觉轻笑了一下:“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他低下头,没有搭话。 “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按陆柏青的性格,喜欢一个人之后是什么样子我还真的想象不出来。我自以为是可以预判身边的所有人,可是这些自以为是都被现实生生打脸。 以前徐一阳总说我的自我主义,不给旁人成长的空间,总是站在比同龄人更为老练的视角看待他们。 现在我才发现,这种行为幼稚的多么荒唐。 所以我停止了交流,开始学习观察。 但身边仅有的观察对象,好像并不能得到收获,这让我感到沮丧。 于是,我想试一试交流。 沉默了许久,陆柏青缓缓开了口,“守护她。” “嗤——” 几乎是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我嗤笑出了声,对上他不悦的神情,我歉意的笑了笑。 “你这也太高尚了吧?难道不想跟她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守护她。” 他说的坚定又决绝,好像并不允许人反驳似的。 “你说的我都快相信有那么一个人了。” 陆柏青没有回话,空气又恢复了那绵长的静谧。 都快忘记了,陆柏青和我一样是摩羯座。 按理说,我应该是了解他的才对。可没每当对上他那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深沉之后,我又不敢妄自揣测。 罢了。 我连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清楚,操的什么姨母心。 “你今天怎么了?” 突入其来的一记低沉嗓音划破深夜,我挪动了下身子,把头靠在沙发边缘,空空的看着黑暗的前方。 “只是……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情想不通?” 太多了。 我想开口告诉他,寻求他的帮助,但是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觉得,和他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 在21岁的时候,我们都愿意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而变得努力,因为那个人而变得优秀。 但到了接近24岁的这个时候,我却突然迷茫了。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想练就金刚不坏之躯,让自己看起来无欲无求无爱无恨。让自己洒脱,让自己自由。 可是洒脱与自由的背后,又是无尽的寂寥。 我想爱,想恨,想让自己像个人。 但又觉得,这样也并不快乐。 爱情只是保证温饱之后的生活添加剂,我以为没有它完全不行,但生活的困境变得现实之后,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以前有一个人告诉我,爱情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我在想这句话。” “爱情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什么意思?” 陆柏青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了看这个沉寂又锋利的侧脸,他脱掉眼镜后平时的戾气全都不见了,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懵懂慵懒又冷漠的少年,只是嘴边挂着那一圈违和的胡渣,始终会让人心生不悦。 “谁知道呢。” 陆柏青似乎也陷入了这个难题的思考中,所以他沉默了。 令人意外的是,透过这无穷黑夜,我在他身上竟然闻到了一丝寂寥和无尽的伤感,并被这种情绪深深感染着。 “是他告诉你的吗?” 我愣了一下,反应了许久才听明白他的话。 “……嗯。” 然后他便不说话了。 我们并肩坐在一起,共同享受着寂静夜空下各自的沉思。 许久,我站起身,“太晚了,我先去睡了。” 陆柏青点点头,和我一起站起来,却在我越过他转身走进房间的时候将我揽入怀中。 我惊了一下,正想把他推开,他飞快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 原本寂静的湖面因为他携带着细微的小心翼翼和雀跃情绪而被激起了波澜。 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上他坦荡的神色,又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第223章 打碎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柏青正在厨房烤面包。 “早” “早啊” “喝豆浆还是牛奶?” “咖啡” “你这个星期的咖啡已经过量了,只能喝豆浆牛奶。”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喝咖啡还是tea?” 我白了他一眼,挤进厨房里去找咖啡。他见我来真的,抢先一步把咖啡豆放进了头顶的橱柜。 “陆柏青,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他无视我的目光,端着盘子转身出了厨房。 我看着那个高高的橱柜,有些气不过,跳起来就要去拿,可不管怎么跳都碰不到它。回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他正若无其事吃着面包。 状告无门,我只好从房间里搬来凳子,眼看就要拿到了,手指刚刚触到盒子,又被一只横穿过来的大手给抢走了。 “大清早的你没病吧?” 我转头,头发正好擦过陆柏青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似乎刚意识到正好是把我圈在怀里的,突然脸刷的一下变红了,就连躲在眼镜后面的神色都有些藏不住的闪躲。 我把他表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盒子,推开他,顺带着凶狠的横了他一眼,“酒不让喝,咖啡也不让喝,哪儿来的管家婆?” 他干咳了两下,大手挡在咖啡机前面,“上个月体检,医生说你心率不齐。” “我上个月天天在课上情感释放,又哭又笑又发疯的,心率正常就奇怪了。” 他显然顿了顿,但依旧没有把手挪开。 “行了,别听风就是雨的,起开,我快迟到了” 说着我就要把他推开,可他就仿佛是座山似的,怎么推都不动。 “去喝豆浆,那样就能赶得上了。” “大清早的别这么扫兴行不行?” 我脸上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但他依旧是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 糟糕的一天,从没有咖啡的早晨开始的。 吃完早饭,我换衣服出门,身上的高领毛睡衣和头发摩擦时带出了好大一股静电。关门时和陆柏青的手碰上,带出一股电流,双双都被电懵了。 他愣了一下,“chris说的没错,你最近确实有点火气大。” “你不惹我心里不痛快是吧?”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他也不生气,躲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带着笑意,伸手来戳了戳我身上的高领毛衣,“晚上穿这个睡觉不会觉得难受吗?” 在他手指快要碰上我的高领的刹那,我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做出了防备的状态。 他见我反应这么激烈,也是吓了一跳。 “我只是觉得……这个会不会勒到脖子,你以前都不穿这种衣服的。” 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突然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我……怕、怕冷,不行吗?” 躲过了陆柏青狐疑的目光,我迅速跑了出来。 当我带着丧气来到教室,chris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像是等了我好久似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若有若无的瞟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样?” chris锁紧眉头,抱着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你们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我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他,生而无味的表情:“你希望我们发生什么?” “没有吵架?没有发泄?” “求求你了,让我跟他吵架还不如跟你吵架来的直接。他就是一块铁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跟他说话他就只会这么看着你” 说话间我像chris展示了一下陆柏青的招牌抿嘴动作,然后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下,发出了丧气的哀嚎。 chris跟着我坐到地板上,摸着下巴,叹为观止。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生物?” 我不以为意的努努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吵架的需求。” “我明白了,你们摩羯座是只要能冷战就绝对不吵架是吧?你的自我调节能力也太强了吧!” 我耸耸肩,依旧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没办法,生活逼迫我成长。你家里要是供着这么一位小祖宗,你的自我调节能力也会很强。” chris不以为意,手舞足蹈的给我讲授着:“你的情绪管理是做的很好,但这不是我们表演需要的。我们要求收放自如,你现在只有收,没有放,不完整。” 说着,他带着失落的情绪摇了摇头。 “那你好歹也得给我找个好一点的搭档啊!”我回头白了chris一眼,“说话激我,逼我回去找他吵架算怎么回事儿?” “可你身边也没有别的能够配合你治疗的人选啊。” “我的人格很健全,不需要治疗!” chris点点头,却只有知晓的意思,对于观点不置可否,“对,没错,你的人格很健全,但是太健全了,你没有特点,不够可爱,也不够迷人。” “我觉得我长得挺可爱的啊!” 难道非得像别的女孩儿似的耍耍公主脾气,闹闹小性子,才算有特点吗? “承认吧,你就是那么平庸。” chris一句话像是给我浇了一盆凉水。 好吧。 我吃瘪,但却只是努了努嘴:“行吧,平庸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看看,就连我说出这种话你都不生气,alier,难道你没有情绪,不会愤怒吗?” chris说着说着,好像比我还激动似的。 “我有啊。” “那为什么我感受不出来?” chris显然十分苦恼,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我,像是要把我凿出两个洞来似的。突然,他朝我欺身压来,我被吓的有些后退,“干、干嘛?” 无视我的紧张,他径直拉开了我高领毛衣的领子,指着我脖子上的伤口,“能告诉我这个伤疤怎么来的吗?” 我猛的心口一疼,手忙脚乱把领子拉起来。 “没什么。” chris突然释然的笑了,就好像一个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烧脑难题终于破案了似的。 “我知道了,因wrence不是你的底线,所以他激不起你的情绪。” chris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眼眸散发着老练的精光,他推了推眼镜,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我终于找到打碎你的办法了。” 第224章 陆柏青的同学 chris打碎我的方法,就是把我送到形体老师手下操练。 六点钟下课,陆柏青准时在教室楼下出现,只接到了一个活生生被扒了层皮的我。 见我扶着栏杆小心翼翼走外八,陆柏青轻车熟路了解了我今日的上课状态,他赶紧迎上来。 “今天也很累吗?” 我揉了揉刚刚扭到的腰,在原地扭了一圈,又踢了踢腿,所有神经都归位后,冲他抛去一个不足挂齿的表情:“还好,chris比我累一些。” 他走上前,拨了拨我额前贴着汗水的碎发。 “为什么?” “chris情感宣泄的显然比我更用力。” 毕竟每天要找一百个理由逼我情感释放,chris也真的不容易。 陆柏青僵了僵,没再接话,只是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套在我脖子上,“你刚流了汗,别感冒了。” 这份熟悉的榛木香气将我裹住后,我身体一顿,想摘了围巾还给他,但疲惫的身躯显然动作十分迟缓,陆柏青已经往前甩了我一大截。 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商场里,看到商店都在做元旦促销活动,一时有些惊讶 “今天已经元旦了吗?” “嗯,昨天跨年。” 陆柏青说完我突然有些愧疚,昨天过节我居然还跟他吵架…… “对不起啊,我昨天因为上课,情绪不太稳定。” 毕竟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来承受我的坏脾气。 陆柏青轻笑了声,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没有搭话。 我往他那边凑过去:“我请你吃牛排吧” 他回过头,“我请你吃。” “我要向你道歉,我请你吃!” “没什么好道歉的,所以我请你吃!” 看他目光肯定,我也不再做过多的纠结,“行吧,你爱请就请。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什么礼物吗?你想要什么?” 陆柏青正要说话,身后一个声音把他叫住:wrence?” 他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个子瘦小,微卷着短发,长相很可爱说着中文的女生,她笑的甜甜的朝陆柏青跑来:“好久没见你了,原来你一直在纽约。” 陆柏青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一下,回过头不去看他们。女生的声音从背后继续传来:“这位是……你姐姐吗?” 不等我做反应,陆柏青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漠和不悦。 “你有事?” “啊……”女生的声音显然顿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在学校见到你了。你现在不用上课都在忙什么?” 我到旁边的公共椅子上坐下,等待陆柏青。刚掏出手机划了一会儿,女生笑着朝我跑过来:“你好,我是陆柏青的同学,你们出来聚会吗?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抬头看了看陆柏青尴尬的表情,收起手机站起来:“可以啊,我没问题。” 然后我们就变成了奇怪的三人行。 这个女生看起来性格很好,很活泼,也很可爱。身高大概165左右,但是很瘦很小的一只,装扮都很时髦。重点是,人家长这么漂亮居然还是哈佛的学生,我……酸……了…… 女生叽叽喳喳在陆柏青身边说了许久,像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似的朝我凑过来:“你在纽约这边上学吗?在美国的中国人真的很多诶,遇到同胞的感觉真好!” 我冲她笑了笑:“没有,我已经毕业了。” “那你是在这边工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无业游民。” 女生表情顿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没关系啦,工作可以慢慢找,利用过渡的时间休息一下也好,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c大” “c大?加利福尼亚大学?” “在四川。” “啊”女生突然愣住了,半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原来你是演员啊!”西餐厅里,小女生的声音穿过了整个餐厅,惹得大家纷纷往这边看。她脸上迅速变得通红,低着头一一向周围的客人致了歉,才把头转向我 “你好酷啊!” 我笑了笑,没有作声。现在是怎么样,没点身份还不配跟他们留学生吃饭了吗?陆柏青给我安了个演员的头衔替我强行解释一波算怎么回事?我都还没能出道好吧。 暗戳戳的挖了他一眼,陆柏青不明所以,将手里的牛排切完替换了我面前的盘子。我愣了一下,女生也跟着一怔,马上又用一个笑容掩盖过去: “你们俩……好像很熟吼?” 见陆柏青不说话,我帮他接过话茬,“我跟他小叔是好朋友。” 我说完,陆柏青切牛排的手突然僵下了。女生向我举起酒杯,“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胡清阳。” 我举起杯子朝她碰了一下:“你好,我叫唐乙。” 放下酒杯时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胡清阳?胡清泉?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吧?唐乙姐,你猜猜我们俩怎么认识的。” 胡清阳凑上来,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陆柏青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怎么认识的?”我顺着她的话说。 “他上学期选修了一门中国电影史,但是又看不懂几个字,都求到我哥那儿去了,他作业还是我帮他做的,说起来,陆柏青,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不等胡清阳像陆柏青讨伐成功,我率先打断了她的话 “你哥?” “对,我哥以前是他学长,所以——” “咳咳”陆柏青干咳了两下打断胡清阳的话:“这不是在请了吗?” 他说着把他那块牛排周围烤的比较焦黄的部分切了放到我的盘子里,顺便把我盘子里那些比较生的部分全都换了过去。 见状,我愣了愣。 “这怎么能算!”胡清阳有些急了:“下次你单独请我。” “那你别吃了,这顿饭不是请你的。” 陆柏青冷漠的说完,胡清阳脸色迅速垮下来,我也有些气愤。 “会不会说话!” 我抬起头往他脑袋上挥了一巴掌,“求人办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大爷?现在过了河就想拆桥是吧?” 陆柏青被打懵了,捂着头大大的瞪着四只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又不敢说什么,一时有些委屈。 胡清阳在旁边有些尴尬:“没没没、没事,他一直是这样子,我都习惯了。” 胡清阳说完我又急了,往他身上又重重的挥了几拳:“一直?你还惯犯是吧?啊?” 陆柏青一边躲,一边委屈巴巴的看着我:“没有” “道歉!” 胡清阳和陆柏青都愣了下,见我坚持,陆柏青不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胡清阳讪笑着接过话:“没关系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接过话:“让他下次请你吃米其林,我做主了。” “啊?”陆柏青惊讶的看着我。 “啊什么啊?你还有脸啊?”我一边说一边揍他。 陆柏青被揍怕了,赶紧认怂:“好好好,我请、我请。” 打完后,见胡清阳狐疑的打量着我们,我赶紧冲她扬扬下巴,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惯的!以前我跟他小叔老揍他,现在没我们管着他开始放飞自我了。” 说完又显得有些气虚,以前我跟艾瑞克只会把他当小祖宗似的供着,哪里敢揍他。 第225章 我算什么 和胡清阳道别后,我和陆柏青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对胡清阳的身份耿耿于怀。 “胡清阳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陆柏青愣住,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似的,目光有些闪烁,“胡、胡清哲” 说完还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就说,应该不会那么巧…… “没事。” 回想了下女孩儿今天的举动,我说:“感觉这女孩儿对你有意思。” 陆柏青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拍了拍他的肩:“挺有魅力呀!她很可爱,条件也好,你们俩名字也很搭!你要赶紧抓好机会,别到嘴的鸭子又给飞了。” 他突然站住不动了,我走了两步疑惑的回过头,只见他站在原地,眼睛里像是什么碎了一样:“你这次又要找什么理由把我推出去,名字搭,这也是理由?” “啊……啊,怎么了,我说的没错啊,陆柏青、胡清阳,你的名字一听就很绿好不好,有个太阳帮你调和一下多好?” 他看着我苦笑了一下:“是挺绿的,可是我连叫苦的资格都没有。” 陆柏青的表情让我觉得他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看不见伤口,但是却很疼的样子。 与此同时,我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看不见伤口,但是也很难受。 他躬下身子,脸凑到我面前,眼睛腥红,好像在艰难的抑制着什么,导致他开口说话都很艰难。 许久,他蓦地笑了出来。 但这份笑容却荒凉至极。 “差一点又要被你带偏,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 这是?看不起谁? “走吧,回家了。” 是我想多了吗? 洗完澡,我看着雾蒙蒙的镜子,有些茫然。 思维就像雾面倒映出来的我的轮廓一样模糊不清。 手掌在湿漉漉的镜面上滑过,清晰可见的脖子上那块疤痕,如此丑陋不堪。 我担心所察觉到的陆柏青身上的情愫来源,担心现在的相处模式突然变质,也害怕,相聚过后的再一次分别。 这种感觉很难受。 而伤疤就像是一记警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能沉迷在这短暂的温情里。 我想忘记这一切,可陆柏青的如影随形,就像这块伤疤一样,让我没有办法释怀。 怕他发现这块伤疤,怕他追问起因,我甚至在家都不敢把它露出来。 这几个月的情绪很复杂,我感谢他陪伴的同时,也很厌倦每天假装的坚强。 明明每天都很累,在他面前还要保持一切如常。 最主要的是,我不明白他的目的。 这种感觉让我不安,让我负累。 我其实…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上课,陆柏青已经做好早餐在沙发上工作。我一直很纳闷,这个沙发到底有多好睡,明明连腿都不够他放的。偏偏他又轴,怎么撵都撵不走。 他煎了培根,我出来时依稀还能闻到一点油烟味,怕油烟全被吸附到沙发上,我只得跑回房间把窗户全都打开。 所以我这里条件这么艰苦,除了来扶贫,我还真想不到他是来干嘛来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陆柏青盘腿坐在地毯上,围着沙发前的桌板等待我开饭。 一如这四个多月以来的每一天。 这个桌板,只够放下三个盘子,两台电脑。 可它是我的餐桌,是我的茶几,还是我的书桌。 没有三室两厅,我提供不了他很好的居住环境。这里不是成都,不是北京,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这样的一个地方,让我之前在他面前所有款款而谈的艺术梦想、电影执着全都贬值,顺带贬值的,还有我自己。 尤其是他那些可能存在的情愫,让我狼狈。 挂念着这些事情,我到他面前坐下,一鼓作气,“陆柏青,你准备在我这儿住多久?” 陆柏青正在往面包上抹黄油,听到我的话后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手一抖,抬眼的时候有些踌躇,有些狼狈。 可每当我看到他狼狈,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伤害了他似的,会感到十分不安。 可是,再狼狈,能比我窝在这个二十平米,厨房客厅一起用的小房子里狼狈吗。 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该有自己的朋友啊。我一直以为他没有,带着一份同理心尚且能接受他的同行。 但事实证明,他不只有,而且他把自己的学习和工作分配的相当有条理。他的生存技能显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脆弱,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陪我过这种生活才对。 他的日常应该是和胡清阳他们一起参加校园活动,朋友聚会,而不是每天在这里和我一起为生活操劳。 这四个月以来,我赶过他无数次,大多数都是在极其烦躁又无奈的情况下通过谩骂说出的口,像现在这样无比冷静又认真的,还是头一回。 以前总有人教我坚持和放弃,却没有人告诉过我止损。 为了及时止损,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嗯…就是那个……咱们俩非亲非故的,老这么住一块儿不太合适你明白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个……你看,你现在又是一大小伙子了……” “之前为什么可以一起住?” 之前?我被陆柏青噎了回来,“之前……那是……你那时候还小,又有艾瑞克在不是,现在……嗯、嗯、就是那啥,你明白吧?” “你讨厌我?” 他的叩问来的尤其直白,直白到让我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这倒不是……”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啊?” “回答我。” “就……弟弟?”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陆柏青的眼睛里看到了心如死灰后的沉静。 他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大概有个三分钟的样子,一动不动。 直到三分钟以后,才又缓缓的回过头来 “好,弟弟,就这么相处吧。” “啊?” “姐姐和……弟弟,不是可以住一起么?” “这……” 见我还要说什么,陆柏青突然端着我的咖啡站起来:“我去给你换杯豆浆。” 他转身便走,不再给我任何发言的机会。 第226章 你们一起去 “真想不到,你情史还挺复杂的!” 课上,chris听说了我和陆柏青的这段小插曲后,仰天长啸道。 “喂,你别血口喷人啊!没准儿是我会错意了,陆柏青那人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啧啧啧,你的眼睛是被猪油蒙了么?alier我想问问你,你没有了那个人难道就不能活了吗?” “我…我能活啊,我这不是正在很努力的活着么?” chris摇摇头否定道:“你嘴上说着在努力生活但是你却在拒绝一切和生活相关的东西,你感动的只是你自己!” “chris,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醒醒吧alier!你整天在这里伤春悲秋那个人也看不到,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把自己讲的这么超凡脱俗,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为什么不敢把这个伤疤露出来?” chris所说的观点对我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不得不说,这个老头儿不仅嘴上恶毒,心里其实也十分狠毒。 “我警告你,ming那边进度很快,你可别在这个时间里给他找麻烦” “我哪里有找什么麻烦?每天上课都很认真啊,也开始接受阮梦笔这个人了。” “你真的接受了吗?你现在举手投足都还是唐乙,上次你的作业我发给ming看了,他很不满意!alier,你什么时候才能打破自我,解放天性?” chris越说越生气,最后甩甩手:“在你正式脱掉唐乙的包袱之前我没有办法给你上课,你练练形体吧!” 形体这两个字让我又是一个腿抽筋,赶紧追出去,“都说了他是我弟!是不是想多了你!” chris显然已经听到了我的声音,但他却并不愿意搭理我,大步走出了教室。 中午下课时,陆柏青已经抱着电脑坐在星巴克等我了,而他的旁边是一个从家里带出来的饭盒,我打开,里面有一只鸡腿,一份牛肉,还有一些蔬菜。 “你以后别给我弄这么多了,我今天称重重了两斤,还被chris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盯着电脑的脑袋顿了顿,抬起头时有些不太开心似的。 “你已经只剩86斤了,还要瘦?” “才86?”我有些绝望,“距离李明亮给我的指标还远着呢。” 我一边说,一边把蔬菜挑出来,要来了一杯热水,把油涮掉才敢吃。 “没几个月了,你可别害我啊”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动作,紧紧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我埋着头想了想,说实话,现在双方说清楚之后,我比之前自在多了。 有个人搭伙过日子,也互相有个照应,总比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好得多。 同时,chris说的话也让我十分苦恼。 目前最大的困境,还是先把这份工作做好才行,别的也没功夫去瞎想了。 “陆柏青,我想换个房子了” 他手放在键盘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下,只是一秒的时间,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似乎满不在意的语气:“这房子你不是住的好好的么,离教室又近。” “近倒是近,可是你老把沙发占着,客厅都没地儿了。” 话音刚落,他又顿了下:“我——” 我迅速接过话:“我最近很忙,你要是没事儿话就在网上找个两居室看看。” “啊?” 他先是一怔,呆呆的望着我。 “你不是脊椎不好么,一直睡沙发哪行啊,别再睡出毛病了。” 主要是,老看着他睡沙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也就没心思好好学习。 反应过来我说的话后,陆柏青眸光突然亮了,他正想说什么,我赶紧接着说:“不过你得找个便宜一点的啊,我一个月多少钱心里应该有数吧?” 他像是直接没听到我说的似的,兴高采烈的在电脑键盘上动作:“我现在就找。” 我看他电脑上几个租房的网页,没再说话。 吃到一半,一个娇俏的小身影突然冒出来:“你们真的在这儿?” 我抬头一看,是胡清阳。 不等我开口,她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话:“我只是想说来碰个运气,没想到真的让我碰到了!” 我把食物咽下,问她:“你找我们?” “唐乙姐,陆柏青不接我电话,我想让他跟你说——” 胡清阳还要说什么被陆柏青跳起来用手捂住嘴。 我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一对身影,有些晃神。 胡清阳躲过陆柏青的攻势,占着身材娇小的优势从他手臂低下钻过来:“唐乙姐,我们今天晚上有party,全是中国的留学生,你和陆柏青一起来吧!” 我抬头看了看陆柏青,见他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回头跟胡清阳说:“不用了,你们去玩就好,我今天还有事。” “啊?那你几点结束啊?结束了就一起过来吧” 胡清阳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凑到我面前:“陆柏青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你去的话他肯定会去的,帮帮忙啦唐乙姐~” 陆柏青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我不去。” 表情冷漠,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胡清阳对着我朝陆柏青努努嘴,像是在说“你看吧”。 见陆柏青走不通,胡清阳又把目光转向我:“唐乙姐,那你来吧,那里有很多很优秀的帅哥美女诶,他们人都很好玩!” “再看吧,我结束的早的话就去。” “好耶好耶,我们留个电话,到时候你过来打电话给我。” 和胡清阳互留了联系方式,把她送走后陆柏青一脸疑惑:“你要去吗?” “不去啊” “那你……”他看了看我的手机。 “我不去但你得去” 见我态度肯定,陆柏青抿着嘴,有些负气,“我不去。” 我正要说什么,chris端着咖啡过来了。 “去,你们俩都去。” 我和陆柏青面面相觑,还是我首先反应过来:“chris,你知道她刚刚说的是什么吗?” chris不以为然的努努嘴:“大概能从她的表现中猜出来” “你没病吧?什么都不知道瞎掺和什么?” “总之这会是个奇妙的夜晚,你们俩,都得去,一个都不许落下。” “我不去”我坚定道:“我都不认识他们,就这么过去也太奇怪了吧!” “我知道,所以你和他一起去。” 他指了指陆柏青的方向,顺便朝我翻了个白眼“宝贝,这场聚会的主角并不是你好吗?” “那我干嘛要去?” “陪他。” 他看了看在旁边一脸懵逼的陆柏青,我的懵逼程度也一点不比他少。 抗拒的话已经挂在嘴边,chris像事先预料到似的大放厥词:“这是我给你留的任务,结束后我给你放假。” “陆柏青!求求你了!” 第227章 弟弟也可以很般配啊 在李明亮导演的安排下和chris见过面后,我从八月初开始就在他手底下上课。一直到现在统共一百二十来天,百天无休,风雨无阻。 即使刚开始的那几天我每天练形体压腿导致全身酸痛,走路像丧尸,也没得过任何一个休息日。 没想到今天会因为一场小小的party拿到了一个假期。 “陆柏青,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掐我” 陆柏青把我抬起来的手臂推下去,顺势在我的脸上捏了一把:“你没听错,他就是要给你放假。赶快去买衣服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他把我推进了商场里。我们在五花八门的展柜里辗转了许久,来回换了三四套依旧不合身,我已经乏了,一屁股在陆柏青身边坐下:“我们就是去一个很普通的聚会而已,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不行”他铁面无私的说:“我承诺了chris要监督你。” “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他干咳了两下,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丝红晕,但却略过了我灼热的眼神,说:“还是不行,一定要穿。” 瞧瞧,什么叫吃里扒外,这就叫吃里扒外! 我选不到合适的礼服是因为,这里的衣服都太暴露了,而我有必须要穿的严实的理由。 “女士,我们春季的高领款式只有这些了,您要不试一下吊带,或是漏肩的款式?” “我怕冷,不想让脖子露在外面。” 有些局促的说完,陆柏青不经意间往这边看了看,我躲过他的眼睛,重新走到衣橱旁边。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不修边幅,穿着打扮都以舒适为主。但看到这么多漂亮衣服挂在这里却不能穿,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其实……”导购走到我身边轻声说:“如果您在意您脖颈处的疤痕的话,我有办法。” 我向她抛去一记戒备的目光,导购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在你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那道疤痕虽然很大,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解决。” “好。” 导购重新为我挑了一跳鹅黄色带印花的吊带裙,我换上之后,她又取来一条和印花上的玫瑰一样颜色的丝带系在我脖子上。 这条裙子的风格比较偏复古的英伦风,系上丝带后复古的感觉更显。我有些诧异,这一年来,无论是波士顿多热的夏天,我穿的衣服都带有领子能把疤痕遮住,没想到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帮我解决了这个烦恼。 导购小姐显然很满意这个搭配,“我们店里还配有妆造师,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为你重新配一个妆容。”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笑了笑:“谢谢。” 化妆师进来后,先帮我把脸上的底妆卸掉,正重新上妆时有些小小的惊讶,“您的脸上也有一小道疤痕?” 我有些局促:“对,所以遮瑕可能会用的有点多。” “还好,您应该是处理过,疤痕已经很淡了。” 是啊,当时这个祛疤膏还是他妈妈给我的。 我冲化妆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 脸上的妆容完成后,化妆师又帮我编了一个发髻。发髻沿着额头梳到耳根后面,垂在脑后的头发卷了波浪卷很自然的散着。 我原本五官就只算得上清秀,不是很明艳的长相,也从没研究过应该怎么化妆突出气质。 化妆师显然比我更了解我的五官似的,她用橘色眼影将眼睛突出以后搭配了与裙子上的印花同色系的口红,整张脸被妆容点缀的精致起来。 我本就属于传统的东方长相,身材也偏向瘦小,裙子将我原本扁平的身材勾勒出曲线后难得一见有了灵巧的身形。再搭配上整体妆发,整个人就像80年代穿越过来似的的。再戴上她帮我准备的鹅黄丝绸手套,我都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陆柏青、陆柏青!你快来!” 陆柏青闻声掀开帘子进了化妆间,却在门口站着许久没有动作,眼睛里装满了藏不住的惊喜。 我整个人得意到手舞足蹈:“我的天哪,这可不就是阮梦笔本人吗!” 陆柏青刚惊喜不到十秒钟,被我一句话打回原形。 “快给我拍张照,我要发给chris!”我朝陆柏青招手让他进来,迫不及待要向chris献宝。 看他还敢说我演不好,明明外形塑造就已经这么成功了好吗! 陆柏青听话的掏出手机,我走到镜子旁边摆好造型配合他拍照。他拍了几张后把手机递给我,却被我按着头暴打了一顿。 “兄弟,你跟我有仇是吧?这张照片成功让我看起来像个50厘米的小矮人。还有这张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能等我表情做好了再拍吗!” 怎么会有人拍照按自己的高度拿相机呢! 化妆师也被他的拍照手势惊吓到了,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赖账似的赶紧走上前:“我帮你拍吧?” 陆柏青狼狈的挠了挠后脑勺,把手机递给化妆师后,仔细看着化妆师按照我的身高调整镜头高度,又指挥我调整身体和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 几个回合下来,我看着手机里这几张照片,心里总算有些满意了。陆柏青凑过来看了两眼,眼睛里的叹为观止显然已经掩盖不住。在我满意的收起手机时,他又一把抢了过去进行研究。 化妆师默默看着我们两个,脸上是收不住的笑容,见我看她,赶紧收住笑脸,走上前和陆柏青说:“先生你也去换衣服吧,我帮你们两个拍合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把拿回陆柏青手里的手机,摆手拒绝道。 “为什么!”陆柏青有些抱怨的看着我。 我没搭理他,跟化妆师说:“跟他合照我才真的看起来只有50厘米。” 化妆师捂着嘴偷笑了一下:“不会啦,你们两个的身高差看起来很般配啊,快去换,我会把你们拍的很好看的。” 手上猛然一顿,我条件反射般在第一时间进行反驳:“这是我弟弟” 陆柏青的笑容僵在嘴边。 化妆师继续笑了笑:“是吗,弟弟也可以很般配啊。” 第228章 为什么退赛 终于收拾好后,我和陆柏青按照胡清阳的提示来到她所说的地址,推开院子里的门,印入眼帘的是胡清阳明媚又可爱的笑容。 “唐乙姐,你们终于来了!” 胡清阳提着小洋群跑过来:“唐乙姐你今天好漂亮。” 我冲她笑了笑,进到屋里,在场的男男女女们看到陆柏青一下子炸开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哈佛小提琴王子居然出现了!” 陆柏青有些不好意思,推攘间被男孩子们拉进了人群中,准备利用身高优势朝我投来一记担忧的目光。我朝他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走到沙发一角坐下,他们谈话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快一学期没在学校看见你了吧!最近都在忙什么?” “兼职。” “喂!没必要说的这么低调吧,别人兼职是兼职,你的兼职可不一般,那是分分钟秒杀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好不好!” “没有,真的只是普通兼职。” “诶,你上学期的音乐比赛怎么突然退赛了?我们组了好大一帮人去为你加油助威呢,结果你丫连台都没上!” 音乐比赛…… 我虎躯猛的一震,抬头就对上了陆柏青略显局促的目光。 “临时…临时有事。” “干嘛去了你,比赛都不来?要是你去了冠军可就没伯克利那个野鸡组合什么事儿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还好你没去,我听说拿奖的人后来去拉斯维加斯演出,碰上那场暴乱了!我滴个天哪,真惨!” “算了算了快别提了,怪晦气的。当初我爸觉得美国好,一门心思送我来美国,没想到丫比国内还乱!我还是好好保住我这条小命吧!”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朝陆柏青那边看时正好擦过他的目光。 所以当时那个退赛的哈佛选手是他…… 对啊,哈佛的、小提琴、大二修完所有课程,明明所有信息都对得上,我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津津有味聊着,陆柏青虽然话少,但显然并不排斥这种群居模式。我心里滋生了一种欣慰的情绪,陆柏青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社交恐惧症的陆柏青了,原来这么多年没见,大家都在忙着成长。 “唐乙姐” 胡清阳端着一杯香槟在我旁边坐下,我接过她的酒,冲她笑了笑。见她也在看陆柏青的方向,我兴趣浓厚。 “陆柏青在你们学校这么受欢迎呀?” “对呀,他长得帅,人聪明,功课好又有才华,谁都愿意跟优秀的人交朋友。” 那不优秀的话呢…… 我有些心虚,高材生们的聚会,我到底为什么要来掺和。 “唐乙姐,你跟陆柏青这么熟,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吧?” 笑容突然凝固了一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哎”她苦恼的叹了口气,一股脑靠在沙发上:“可惜他太高冷了,除了他找我帮忙那段时间,其他时候连话都说不上,我还以为能从你这打探点儿什么消息呢。那他以前谈过恋爱吗?” 我顿了顿,“应该……没有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挺小的,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不会吧!长这么帅居然没有女朋友?唐乙姐,你说……他会不会是——” “在聊什么?” 陆柏青的突如其来打断了胡清阳的话,她局促的站起身,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看看。” 胡清阳走后,陆柏青在我身边坐下,我看着他:“你去跟你同学玩啊,不用招呼我,我很自来熟的。” 陆柏青没有理会我的话,径直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往他那边凑了凑: “我们两个在猜你是不是gay?” “咳咳”陆柏青被口水呛了一下,很不自在:“为什么这么说?” “清阳说你在学校很高冷啊,不怎么搭理女孩子,都只跟男孩儿在一起玩的。陆柏青,你不会真的是gay吧?放心,我这方面很开放的!你是gay的话更好,我们还可以做好姐妹。” 我抬头冲陆柏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陆柏青顺势在我的脸上掐了一把:“谁要跟你做姐妹!你的姐妹有艾瑞克一个人还不够吗?” 说到艾瑞克,陆柏青的这一爪像是掐在了我的心口。 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过得怎么样…… 又来了,我闭了闭眼睛,都过去了。 眼前的人不明所以,喝了一口香槟来回张望。 可每次都是这个人的出现在提醒我事情没有过去。 “陆柏青,那次伯克利的比赛退赛的选手是你啊?” 陆柏青呆了呆,突然有些紧张,视线擦过我的脸后一直盯着自己的杯口:“嗯。” “你为什么退赛啊?” “我当时……有别的事情。” 想到brian的悲剧,我叹了一口气:“不过你退赛了也好,不然说不定出意外的人真就是你了。” 虽然brian的意外我也很难过,但是和陆柏青一比,我还是比较不想让陆柏青出事。没办法,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 “你在担心我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他凝眸看了我许久,突然笑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没事。” 思绪再次回到当时那场音乐比赛,时间就已经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我把头转向陆柏青:“问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什么事?” 在比赛上所见到的胡清泉的画面不时在我眼前游荡,我心里依旧十分不安。 于是径直问道:“胡清阳有没有一个哥哥叫胡清泉?” 陆柏青的表情突然凝固在嘴边,目光有些闪烁:“她…她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要不我去问问她?” 可陆柏青总不至于骗我吧…… 我摆了摆手:“算了,没事。” 他起身到一半,听到我的话后又坐了下来,小心翼翼朝我的方向靠了靠:“这个胡清泉……是什么人?你很在意他?” 在意? 我摇摇头,把以前一切画面甩掉后否认了他的无稽之谈。 “没有。” 第229章 二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舞会时间到!” 随着一阵欢呼,一首优美的古典音乐响起,年轻的孩子们自发组成队走进舞池,胡清阳在我们周围跃跃欲试,显然是冲着陆柏青来的。 我拽了拽不为所动的陆柏青:“男孩子要有绅士风度,去邀请清阳跳一支舞吧!” 他低下头:“那你呢?” “我看你们玩就好了,我又不会跳舞。” “我也不会跳舞。” 他说完这句话放下酒杯,朝胡清阳走过去。在胡清阳耳朵旁边说了什么,只见胡清阳抬起头冲他甜甜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去了楼上。 陆柏青回到我身边站好,我抬头问他:“你跟她说了什么?” “你还记得,你20岁那一年,我说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让你来柏林取吗?” 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我点点头:“怎么了?” 正说着,胡清阳从楼上取下一把小提琴并把客厅的钢琴打开盖子。陆柏青躬下身子,在我面前说:“我们把那一年没有能完成的演出演完吧。” “哈?” 我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柏青把我拉到钢琴旁边坐下,自己拿起小提琴站在我旁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们这边看,我有些紧张:“我不记得了!” “那我们弹‘在法国的13天’,你不是弹过吗?” “你怎么知道?” 不等我问完,胡清阳走上前把唱片关掉,正在跳舞的人感到一片错愕,与此同时,陆柏青的小提琴立刻响起。前奏结束后,就要进钢琴了,赶鸭子上架,我被逼无奈只能弹琴。 还好这首曲子练得熟,我不用看乐谱就能弹得很流畅。 音乐进入正轨后,气氛依旧,正在跳舞的人们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步伐。 我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陆柏青,发现他也在看我,见我对视,抿嘴一直微笑着。 他专注的样子很好看,我在酒吧习惯了被聚光灯罩住自己和钢琴,周围一片黑暗的感觉。 此时,他突然挤进了这片孤独的光晕,就像跑到拉斯维加斯那么突然,就像挤进了我的生活里那么突然。 抬起头时,周围不再是一片漆黑。 而这盏灯下的风景,犹如这首曲子一样浪漫。 我也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 这种感觉刚上来,又被我迅速压了下去。 大概是最近的生活太过于安逸,我居然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苦笑了一下,把注意力全部放回了钢琴上。 一曲落下,舞池中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停下脚步对我们鼓掌,好像我们最后变成了主角。 我起身和陆柏青站成一排,向大家拜了个礼。他正准备拉我到旁边坐下,周围一阵唏嘘:“没听够啊!再弹几首吧,现场配乐比唱片有氛围多了!” “是啊!” “再弹几首吧!” …… 为了响应群众的呼声,陆柏青低头看着我:“哈尔的移动城堡?” “那首歌不适合跳舞吧” “那……” “天使爱美丽吧!那首我也熟!” “好” 他拉着我的手腕一起到钢琴旁边坐下,我起调的时候跳舞的人们迅速进入情绪,邀起舞伴又开始跳起来。 陆柏青接的很快,几乎是我上一个音节刚落下他的手就下来了。我们从来没有练习过双人弹奏,但配合起来迷之默契。 一边弹,他说话的声音也在我身边传来:“其实,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我是准备请你来听我演奏的。” “我都快24了你这礼物来的也太早了吧。” “那你24岁想要什么?” “我就想求个平安,你去帮我请个平安福吧,保佑我这一年顺顺利利,不要有什么变故就行。” “好” 一曲落下,客厅的灯再次打开,掌声中,陆柏青转过头来看着我一直微笑。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有些严肃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伸出手指轻轻拨开我脖子上的丝带,问我:“这是什么?” 我一怔,手忙脚乱的把丝巾整理好:“没什么。” 他的脸色骤然变黑,眼神也变得阴沉,一把抓住我的手:“谁干的?” “不关你的事!” 我甩开他的手,跑到人多的地方,陆柏青正要追来,却被胡清阳挡住了去向。 胡清阳走到舞池中央,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我们来玩游戏吧!” “好!” 所有人都雀跃不已,放下酒杯按照胡清阳的指引到沙发坐下。胡清阳露出奸诈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个转盘,大家都对此物十分熟悉,只要去过ktv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吧! “不是吧胡清阳!你连这玩意儿都有?”几个男生接过她手里的转盘叹为观止。 “不过,这跟我玩儿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胡清阳十分得逞:“对!这个已经被我重新改良过,上面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刺激,一个比一个……凶残!” “大冒险……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亲吻1分钟……哇!你太敢玩了吧!” “认怂的话可以退出啊!” “我可以退出吗?”我弱弱的举起手。 所有人把目光转向我,面带疑虑:“这位同学之前好像没见过。” “陆柏青的朋友,跟他一块儿来的你没看到?” “听胡清阳说是陆柏青的姐姐。” 刚刚走到我身边的一个身影猛然晃了晃,与此同时,我也有些狼狈。 “既然是一起来的就一起玩儿嘛!实在不行喝酒就是了!” 一个男生吆喝着走到我们中间。 “对呀唐乙姐,大家都玩儿你别扫兴嘛!” 胡清阳也向我走来,我看大家目光灼灼,也就不太好意思拒绝。 到沙发上坐下,我整理了一下裙子。真是的,明明要玩儿游戏干嘛还让人穿正装,这个胡清阳花样也太多了。 正觉得我的裙子不太方便施展,一件外套罩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了眼陆柏青,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衬衫,我把手钻进他的袖子里,一点儿不带客气。 抬眼时正好略过胡清阳的眼神,我一怔。 她用超大的分贝掩盖了自己情绪,“轮着来,女生喝不了的可以请外援!” “我是男生,我喝不了可以请外援吗?” “不、可、以!” 胡清阳坚定的表示否决后,开始了第一轮游戏,不过她“改良”过的这个转盘确实有够凶残的。我大致看了一眼,什么“喝一口酒渡到别人嘴里”“嘴对嘴撕纸条”“把苹果嚼碎了喂到别人嘴里”。任何一条规则都要严格执行,而且根据游戏难度下面标注了拒绝执行要罚的酒量,惩罚最轻也是一整杯的洋酒…… 简直…大型不堪描述现场…… 我滴个乖乖,我这个女战狼要报警了! 还没能把所有的项目浏览一遍,第一个男生就中了招,他抽到的是“喝一口酒渡到别人嘴里”,根据游戏规则,拒绝配合的一方要把惩罚的酒全部喝完。所以他选择的另一个男生赶鸭子上架,一副吃了翔的表情陪他玩了游戏。 第二个男生很幸运,抽到了跳过。第三个是胡清阳,她抽到的是集体游戏“撕纸条”,纸条在谁的嘴里掉的谁就喝一杯。 她抽出一张完整的卫生纸,开始和下一个人接力赛。纸条从另一个男生传到陆柏青嘴里就已经小到只剩一条了,他把脸转过来时我们双双有些不太自然。 踌躇了许久,见我不见动作,胡清阳倒了满满的一杯洋酒放到我面前。 第230章 我喝不下了 我看着这杯酒,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喝完它我还有命吗? 鼓起勇气往陆柏青的脸上凑去,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都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可是他呼一口气纸条就被吹跑一次,来来回回三次了我还是咬不到纸条。 旁边人都屏息期待看热闹,我有些急了,一把抱着他的头:“别动!” 陆柏青吓得不敢动了。 “憋气!” 陆柏青吓得不敢呼吸了。 成功用嘴把纸条又撕了一条出来,可是我更悲剧了。因为纸条到我嘴里只剩下很小一张,意思是要想从我嘴里把纸条再撕出一半很可能就要碰到我的嘴。 我和下一个男生都有点尴尬,正倾身准备过去,陆柏青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我喝酒。” “凭什么你喝呀?”不等胡清阳质疑完,陆柏青咕噜咕噜把那一杯洋酒喝完了。 “好酒量!” “带种!” 几个男生幸灾乐祸的为他鼓掌。 后面的几个游戏没有我们的关系,我们只需要负责幸灾乐祸和鼓掌就完事儿了。到陆柏青的时候,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看他能抽到什么游戏。 结果他就像锦鲤上身似的,抽到了跳过。 “(ˉ▽ ̄~)切~~”大家都纷纷直呼没意思,像是错过了一个可以整蛊他的好机会似的。 转盘送到我面前,我伸出手指一用力,在“喝一口酒渡到别人嘴里”停下了。 完了,我端起面前的两杯酒:“我喝酒吧。” 嘴巴刚碰到杯子,陆柏青拦手把杯子抢过去,咕噜咕噜两下又把两杯酒解决了。我叹为观止的为他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转盘又轮到了胡清阳面前,她中了今天的头彩,“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亲吻1分钟”,所有人都炸了,叫嚣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胡清阳有些害羞,在原地徘徊着一直不动作。 “快点儿啊!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吗?现在整到自个儿了吧!” “不知道选谁是吧?我来帮你,来,李睿!机会来了!”一个男生嚷嚷着把另一个人推出来。 胡清阳脸色一黑,“我不要!”那个被叫做李睿的男生脸色也有些难看。 “那你要谁你倒是快点儿啊!” 胡清阳扭扭捏捏走到陆柏青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几分羞涩,有几分犹豫,还有几分期许:“那个——” “我帮你喝” 不等胡清阳说完,陆柏青端起桌面上的三杯洋酒咕噜咕噜又开始喝。 大家都惊住了,愣在原地不敢讲话,脸色纷纷有些不太自然。他的脸颊迅速被抹上一抹红晕,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显然已经呛喉咙了。 片刻,他把第三个杯子“啪”的一下放在桌面上,大家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气氛有些许微妙。还是一个男生先反应过来,带头缓和 “深不可测呀!没想到我们小提琴王子这么能喝!” 大家迅速回过神来,开始为他鼓掌叫嚣,气氛才又恢复回来。胡清阳面露难色回到座位上,不时还偷偷抬眼去看陆柏青。 陆柏青低着头,心情有些不太好的样子,我凑到他面前:“大哥,从今天开始我管你叫大哥!” 他迷着眼睛,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壮着酒胆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我新做的发型被他弄乱,但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好跟他计较,忍着脾气咬牙切齿:“我今天就先放过你,完了再跟你算账!” 我的威胁显然对他没有用,他扬起嘴角又在我头上揉了一把。 我怒了,反掐他一爪:“给你点儿阳光你就播种是吧!” 他不敢动了,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能褪去。 经过中间几个人,转盘再次被送到陆柏青手中。还没等他转呢,几个男生已经准备好三大个杯子到满了酒。 “你们干嘛?” 一个男生抬头看着我,幸灾乐祸道:“有备无患,反正他只喝酒哈哈哈哈。” 果然不是人人都有命当锦鲤,陆柏青才刚刚就被拉下神坛,然后又再一次被众人捧了上去。 但这次,不是因为他又一次逃脱了惩罚,而是……他荣升成为了今天第二天中头彩的人! 不得不感慨,高材生的预判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先知啊先知,我冲刚刚倒酒的那个人竖了个大拇指。 所有人都在等陆柏青喝完这三杯酒打破今天的最高纪录,陆柏青手肘杵在腿上,前倾身子,直勾勾的看着转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有些开玩笑不嫌事儿大,戳了戳他 “干嘛呀,不识字儿是吧,我念给你听!‘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亲吻1分钟’,下面的小字是‘喝三杯酒可免责’。愣着干嘛?喝吧!” 陆柏青闻声,前倾的身子转过头看着我。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酒。你要是求我的话呢我可以帮你喝一杯,不过刚刚那声‘大哥’你得给我还回来。” 说着我伸出手就要去拿酒,被陆柏青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背,将我整只手都握在手心。 腥红的眼眸盯着我看了许久,他说:“我喝不下了。” 他灼热的目光让我有些退缩,“不、不是吧,你想让我三杯都喝?” 话音刚落,陆柏青迅速扑过来,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放在我后脑勺上,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嘴唇就落在了我嘴巴上。 “哇喔!!!!” 周围排山倒海的都是起哄的声音,我挣扎着要把他推开,但是却被他紧紧的扣住。 “快快快,计时!计时!” “59秒——” “58——” “57——” 我瞪大的眼睛能隔着镜片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眼底的粉红,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情况,喧闹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 与此同时,还有那份被冰封了许久的悸动。 “10、9、8、7、6、5、4” “3——” “2.9——” “2.8——” “别闹!” “2.7——” 察觉出他们报数有问题,我一把把陆柏青推开。他就在我脸颊不远的地方,甚至连喝了酒后滚烫的呼吸都直直的喷在我的脸上,有些错愕,有些慌张,有些羞赧。 我也有些错愕,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无措。 “不、不是,你喝不了直接跟我说啊,实在不行,我三杯都喝完不就完了。” 我说完后,他的睫毛动了动,眼里爬上许多血丝,透过眼镜深深的把我望着。然后下一秒,“噗通”一下倒在了我的怀里。 第231章 我们慢慢来 “你站稳,站稳站稳!这边,家在这边!等我一下啊,我开个门,你站着别动!” 废了老大力气终于把门打开,回头一看,这小子又给我坐地上去了! “陆柏青!”我抬脚踢了踢他:“站起来,回屋睡!” 沉默了许久,地上的人依旧没动作,我估计快花完了这一辈子的耐心才又把他扶起来往家里走。谁知道这小子一进门就精神了,东倒西歪的往我房间里去了。 “喂!你的床在这儿!”我拍了拍沙发,那人根本不理我,一头扎在我床上就睡过去了。 “你倒是挺认门哈!” 我气冲冲的跟进房间,帮他把鞋脱掉,又拿了热毛巾把他的脸擦了一遍才给他盖上被子。还好这人喝醉酒不发酒疯,不是很难伺候。 终于摆平了这小子,我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才有力气去洗澡。收拾完自己已经1点多了,不情不愿的到沙发上躺下。 别说,这个沙发还挺舒服的。可惜它一直被陆柏青霸占着,我都没时间好好享受一下它。 抬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睡得乖乖的陆柏青,我给他关了房间的灯,把台灯搬到客厅,插上电,才裹着毯子睡下。 夜里做了一个梦,很熟悉的梦。我到美国后几乎每个晚上都如约而至的梦。 梦里回到了前年的圣诞节,我冒着雪去找师父,他拉着阿曼达的手,很狰狞的看着我笑 “白痴,你就是一个大傻逼,就你这个智商还想当我的徒弟?还妄想喜欢我?我不过是可怜你没人要而已!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阿曼达了,阿曼达才是我的一生挚爱!你?你不过是我捡来的一只狗,你有什么资格反驳我?都还没能替我争下一个大奖就想退出?你连命都是我给的跟我谈什么人权谈什么自由?” 阿曼达在他旁边张牙舞爪的笑,笑的很狰狞,笑的很可怕。突然,阿曼达的脸又变成了黄键的,黄键用刀指着我说:“九听是我的!你们都是骗子!还我九听!还我九听!” 他每说一句话就在我身上插一刀,最后我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师父带着阿曼达再次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你的使命完成了,能替我挡了这一刀,这几年养你也没算白养!” 我在血泊中颤抖,嚎叫,但是没有人听见,甚至连我自己也听不见我在说什么。然后就落入一个怀抱里,紧接着看到我嘴型好像在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惊愕的睁开眼睛,我吓出一身的冷汗。 “又做噩梦了?” 陆柏青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我看着他的下巴,发现他正抱着我往房间里走,而他已经洗过澡,头发滴着水,身上还散着热气。 我有些不自在,刚要推开他就被放到了床上。 “几点了?” “早上4点,你今天休息,睡多久都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把棉被盖到我身上,我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十分不自然的抢过了他手里的被子。 “你酒醒了?” “嗯……昨天……” “你头疼不疼?”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头疼的话自己去煮点汤喝吧,喝点热汤会舒服一点。” “好”他点点头:“你在这里睡,我出去。” 他说要出去也没有走,在我床头蹲下,趴在床上一直把我望着:“昨天……” “你别提昨天了”我横了他一眼:“不能喝你逞什么强啊,知不知道我把你弄回来有多费劲!” “对不起,但是昨天……” “你还昨天昨天的干嘛,赶紧出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我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顺便把所预测到的他即将要脱口的话全都堵在身后。 “那我去把台灯给你拿进来。”他急忙走出去把台灯抱了进来重新插上电,但人却迟迟不走,我平躺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床头杵着。 “你鬼上身啊?” “唐乙,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睡起来再说不行么?我真的好困啊。”我说着打了个哈欠。 “不行。” 陆柏青的一句不行,让我哈欠打了一半就僵在嘴边。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 翻了个身面向他,我把手叠起来放在脸下面。 “行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大不了……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陆柏青没有带眼镜,我突然有些不太适应他这个样子。湿湿的头发贴在他的头皮上,一件白t套在身上,借着台灯微弱的灯光,觉得他整个人都软软的,乖乖的。 但是他眼里那份抑制不住的情愫,让我恐惧。 “昨天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 鬼上身似的,我居然真的害怕起他待会儿要讲的话。 我害怕关系的突然变质,害怕去处理,害怕去面对。哪怕是自我蒙蔽也好,我不想去面对。 所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昨天你喝多了我懒得跟你计较,以后不可以了听到没!” 陆柏青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渐渐沉了下来。 片刻,他默默低下头:“哦……” “……” 他表现出来的卑微和狼狈,让我一阵踌躇。 我不想让他难过,也不像让他难堪。 但我更不想伤害他。 欲望收到轻视,行动定要受阻。 就是在爱情里,我也体会到这一点。 chris不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忘记,不能释怀的。 就算是与自己抗争也好。 自我折磨是我的选择,我自己承担。 他那么好,好到我没有办法跟他持平。 “那你还有什么话,快说吧,说完我要睡觉了。” 听罢,他毫无防备的抬起头,冥思想了许久才说,“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在成都过生日,你还欠我一个生日愿望。”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还有你前两天去加州也说要礼物来着,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尽力而为。” 他顿了顿,“我现在想兑换一个” “你要什么就一次性说吧,老让我欠着你心里怪不踏实的。” “没、没关系,不着急,唐乙,我们慢慢来。” 他说完这话,突然露齿一笑,好像从自己心底里与自己和解了一般,气息也不似刚才那么紧绷了。我还没来及思考他为何会有这种转变,也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这句“慢慢来”指的是什么含义,他轻轻拨开了我高领毛衣下面的疤痕。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拉回了我的领子,力气大到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指痕。 他似乎预料到了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惊讶,也不叫痛,反而继续灼热的看着我,“唐乙,你可以信任我的。” “这跟信不信任没关系,如果你的愿望是来八卦我的事情的话,永远都不可能。” 他的眸中孟然一缩,似乎是被我这句话的戾气所伤到。凝眸沉思了片刻,像是决定放弃僵持。 “不是” “那是什么?” “……还是明天再说吧,晚安。” 说完这些,他果然走出了房间,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小小沙发。 而我在他走后,一颗心像被掷入了无底的深渊。 窗外倒映着纽约凌晨四点的深蓝月光,我说要睡觉,但却彻夜难眠。 逃得过今夜,可明天迎接我的又是什么呢。 第232章 电影还在继续 醒来的时候才是早上八点,陆柏青醒来的比我还要早些,客厅里十分喧闹,好像是电影的声音。我平躺在床上,开始思索今后该怎么调整和他的相处模式,可这无比熟悉的录像带的声音,像是在我心口狠狠的掐了一爪。 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我飞快出去。 “你在干什么!” 陆柏青从屏幕上把头转过来,面无表情,好像我的一切反常才显得突兀。可这电影的声音,实在让我没有办法镇定。 “关了。” 我的语气并不友善,可陆柏青却像没有听到似的,全心投入在电影内容里。 “我叫你关了!” 见他不动作,我索性朝投影仪扑过去,还没碰到它丝毫,就被陆柏青钳制住了双手。 “你以前很喜欢这部电影”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 我几乎咆哮了,“你要是那么怀念成都的日子就自己慢慢儿欣赏吧,我不奉陪了!” 我把他推开,正要转身回房,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低眉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恶意,“陪我再看一遍这部电影,这是我的心愿。” “恕难从命” “不想还是不敢?” 他把我叫住,带有冷冽的戾气向我逼近,“你怕它干什么,不就是一部电影吗?这是艾瑞克送给你的礼物,你就这么厌恶它?” 他用了“厌恶”这个词,轻而易举就将我绑架了。电影里的人们无比欢乐,我只是稍稍一回头,就能看到我不施粉黛但却无比明媚的笑容。 这是艾瑞克拷贝给陆柏青最早的那个版本,那个版本比他带去柏林的还要更长些,以及这个版本的名字,还叫做《唐乙》。 “你把自己圈起来,是不把这些关心你的人放在心上了?”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艾瑞克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好大的一顶帽子,我刚要反驳,又被陆柏青抓住了手。 “别害怕,我陪你一起看。” “陆柏青,你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吗?” 对上我阴怨的眼神,他不照常理的笑了。把我带到地毯上坐下,我们背靠着沙发,他还生怕我跑掉似的,一直抓着我的手腕不放。 三年了。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成都,我和艾瑞克还有陆柏青。 第二次是在柏林,我、艾瑞克、陆柏青,还有……他。 第三次在北京,我和艾瑞克。 第四次,我又来到了纽约,这次的人,又变回了陆柏青。 又一次重温电影里的场景,我此时的情绪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紧张不一样,感动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校庆活动上那个人的出场并不多,甚至连脸都拍不清楚。 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本能反应,我莫名一怔。 出逃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像是被陆柏青预料到了似的,他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不让我跑,不仅如此,还强迫我睁开眼睛直视。 也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本能反应,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就会掉下眼泪。 电影里的他,清朗、坚韧,那些在我眼里强大的压力都被他轻而易举化解。他驰骋在录制现场里游刃有余,沉稳的男中音带来了别样的魄力。 所有人都怕他,唯独我不怕,我甚至还敢抢走他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沾沾自喜的向他展示我的成就问他要钱。 他揉了揉我那头难堪的刘海,像是在撸一只听话的小狗。 也是,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一条听话的狗。 差别只在于现在不听话了而已。 纪录片与电影最大的区别就在与它的纪实性与真实性。 所以当看到电影里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那些亲昵磁场之后,我几近崩溃。 一边哭,还要一边舍不得眨眼错过他的每一个瞬间。 如果时光能回到那个时候。 如果我能早一些领悟其中的美好…… 可那时候的大家,好像也全都不一样了。 “陆柏青,你今年21岁了。” 我突然说出了声,陆柏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有一搭没一搭与我聊天。 “嗯。” “你有没有想过,23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两年的时间而已,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会的” 我笑了笑,视线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两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可我会尽力让它和现在一样,不止是两年,不管多少年后,我都希望能和现在一样。” 抓着我的手勒的更紧了些。 好像抓的越紧,能量传递的更强大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电影里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儿变得如此强壮了,紧紧倚在我身侧的臂膀,向我传递着一种名字叫做“男人”的力量感。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表示疑问,转移了话题。 “你比以前壮了些” …… “我以前很瘦吗?” “瘦啊,你背我的时候骨头都咯着我了,只是我没好意思说而已。” 他有些负气,但也没说什么。 “也没以前好看了”我说。 “是吗?” “嗯” 以前俊秀,无暇,五官无可挑剔,尤其是那矜贵的鼻梁线条,无时无刻不在表露自己与旁人的与众不同。 现在内敛,沉稳,不如以前张扬,却比以前更坚韧,也,更好了。 只是那圈胡渣……像是长在我心里一样,让人不适。 好像人们都不忍心看美好的东西被破坏,此时此刻我看着他那圈胡茬打乱了原本好看的一张脸,觉得不太舒适。 “好看……也没什么用啊”陆柏青突然转头看着我,“不是吗?” 不知为什么,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觉得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像他昨晚要跟我说的话一样,并不是那么简单。 电影看得正动情,他抓着我的手动了下,碰到我的毛衣时蹭出一道静电,把他电了个正着。 他有些傻愣愣的被吓一跳,我不忍直视的破泣而笑。 “该!” 见我笑,他也笑了。 “你放开吧,我不跑。” 我把手抽出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我的方向,我不适的回过头,擦过他的视线,发现他还在盯着我的脖子。 好像察觉到了我的防备,他迅速挪开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说出:“别害怕,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 我盯着屏幕的眼神一促,这个让我无法介怀的创口,似乎也变成了所有人的心结。 他说这话时,有一种突如其来却又不那么陌生的沉稳,好像真的让我感到有些安心似的。 奇怪的是,明明他比我小了快三岁。 奇怪的是,明明都是我在向他妥协。 奇怪的是,明明我认为他才是最应该保护的那一个。 但他的这份承诺,却让我忘记了自以为是的成熟和老练,让我忘记了他才是个21岁的少年。 “以后,我们都会很好的。” 我扬眉,努力向他还原了一个电影里的微笑。 他嘴角勾起,眼睛微微弯起,也回复了我一个微笑。 电影还在继续。 这次看《唐乙》,我们都如艾瑞克在电影里对唐乙和陆柏青的期许一样,成长了。 而我们,都成为了《唐乙》里面最该成为的样子。 第233章 偶遇马一瑞 陆柏青带我到了洛杉矶。 可对于他的动机我一无所知,尤其是他径直带我到了好莱坞小镇。 元旦过后到了美国电影的淡季,但是有很多剧组过完元旦都开了工。 镇上驻扎了很多影视剧组,每走几百米就会看到一堆人群,和我驻扎在横店的那几年差不多,但这里要比横店繁华许多,不像横店,出了影视城就感觉像个城中村。 也可能是外国人的面孔和建筑赋予了这片土地一种科技感吧。 进到环球影视城时,我们还看到有一个小小的三五人团队再拍照。女孩儿是亚洲面孔,身材纤细修长,样貌也偏超模,原本以为她是模特,没想到她手里拿着一台巨大的照相机。身边几个人拿反光板的拿反光板,抱衣服的抱衣服,不是还有人来对她们进行催促,忙的不亦乐乎。 我看到她们手里的衣服配色比较鲜艳,都是偏向红色和橙色,倒是挺有风格的搭配。 陆柏青转身去买水,我在原地抱着手,津津有味的看着。 摄影师女孩儿看起来十分弱不禁风,但是工作起来却十分专注,指挥人的时候也霸气外露。 调整好模特的肢体后,她回到原地,高高举起那台硕大的相机,眯着眼睛,口中还不停引导模特。每当捕捉到喜欢的瞬间后,所有人都在为此欢呼雀跃。 我看着这帮拮据又活力十足的团队,大胆猜想她们只是学生的身份,透过她们,我想起了拍《盘龙河旁》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也同样有一个拮据却又年轻的队伍,我们共同浴血,共同奋战。 年轻的时候,觉得有梦想真的很了不起。 不想大富大贵,不想出人投地,只要能有这么一帮伙伴,大家一起聊电影,一起喝啤酒,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嘿,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女孩儿身边的助理发现我之后,下了驱赶令。 她语气不是太友好,但我也并不生气。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同样狂妄尖锐。 我正打算走开,那几个人围着的模特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了,“唐乙?” 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是谁,她已经大步跨到了我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被放大后,我在她一言难尽的“艺术”妆容里艰难的分辨出了她的五官,“eponine?” 她高兴不已,跑上前跟几个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就穿的跟个尖叫鸡似的又跑了回来。 “我快累死了,请我喝杯咖啡去!” 瞧瞧,也就马一瑞这么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开口闭口就让我请客,跟我欠她似的。 隔着咖啡店的橱窗,我看到了急急忙忙向我们跑来的陆柏青,马一瑞跟着我的视线回头,对我打趣一笑,“新男朋友?” “不是” 我反驳的十分迅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马一瑞狐疑的目光时却有些心虚。 “干嘛不是啊,这多好啊,个子高长得也比我二哥帅多了好吧!” 马一瑞咋咋呼呼说完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似的赶紧闭了嘴,“额……所以你失踪这段时间是私奔来了?” “真不是,你快被开玩笑了,人快到了你可别当人面儿瞎白话啊” 正说着,陆柏青已经跑到了我们面前,我拉着他在我旁边坐下,“这是eponine,他叫陆柏青,你也可以叫wrence你不是最喜欢放洋屁了么。” 陆柏青走近看到马一瑞的妆容时不着痕迹的被吓了一跳,不等他问候,马一瑞十分不屑的白了我一眼,“还能吹牛逼看起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嘛。”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看向了她来不及卸的妆扮上,“你不是在英国吗,怎么在这里和一帮小朋友出通告了?” “谁是小朋友你瞧不起谁呀,人家可是vogue的摄影师好不好。” 马一瑞的话让我一惊,想不到那个纤细的女孩儿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如此优秀了。 “哎,人跟你一样大,你可倒好,弄的自个儿大人一辈儿似的。” 陆柏青听罢,询问的看了看我,而我则不好意思的把头埋了起来,马一瑞顺势往我这边凑了凑 “哎,你什么时候来的洛杉矶,在这儿住还是出差?” “就是过来玩儿一趟,我住纽约。” “啊?你住纽约啊”马一瑞抱着咖啡不甚失落,“那不行,我下个星期有电影要首映,你给我看完了才准走!” 瞧瞧我们大小姐说起话来这颐指气使的态度。 “你什么时候还演电影了?”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戏份也不多,就当帮老朋友客串一下了,今天这不是来拍宣传照了么。” 我看了看她这一身打扮,努了努嘴角,“你这演的是只老母**” “喂喂喂,你会不会说话啊你,找揍是吧”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指着陆柏青,“见着这人真面目了没,你可别被她骗了我告诉你。” 陆柏青笑了笑,婉拒道,“祝你首映顺利,但是唐乙在纽约还有事情要忙……” “忙什么,你这来美国也没多久有什么好忙的,有什么事儿能比我的首映会重要?我这电影可是阿曼达导演的我这是给你机会好不好!” “你说谁?!” 我和陆柏青的脸色同时一变。 马一瑞看我们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后怕的往后缩了缩,“阿曼达啊,你不是干这行的么连阿曼达都不知道?” “德国的阿曼达?” “好像是,不过她不是跟一美国佬结婚了么,应该算美国人了吧。” 后面的聒噪声,被我自动省略了去。 我来美国一年,当初甚至为了寻找阿曼达的足迹寻到了波士顿,没想到千方百计寻不到,这次遇到马一瑞还有了意外收获。 “你这死丫头片子到底听到了没有,就下礼拜一,我不管你们俩忙什么,给我看完了才准走!到时候记得给我多买几束花,我们见面会的时候上来给我送,记得啊,我不要玫瑰,那太丑了,最好是多买一些白色的香槟,我喜欢香槟。喂,喂!” 陆柏青推了推我,我愣了一下才看到马一瑞一脸愤怒的盯着我。 “我工作还没结束,你等我忙完了把电影票给你,电话多少?” “啊?哦……” 我后知后觉把电话号报给了马一瑞,看着她一身尖叫鸡装扮蹿出了咖啡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说了什么…… 第234章 电影只是电影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带我来这儿干嘛?” 从咖啡厅出来,我和陆柏青继续在影视城里漫步。 我们坐了6小时飞机,总不是特地过来被马一瑞抓工当托儿的吧。 对上我质问的表情,陆柏青抿嘴轻笑了下,“我以为你知道。” 我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于他的笃定。 “你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说才能知道呢?” 陆柏青说着,大步跨到我面前转过身来,我走路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我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洛杉矶从不下雪,但是冬日里的寒风也一点都不温柔,他鼻头被冻的有些红红的,寒风窜入镜框,眼圈也跟着红红的。 有些人即使留了一脸胡子,也难掩眉眼中的那份纯净和少年感。 “有些话,用眼睛,用心,也能感受到。” “你无不无聊” 我白了他一眼,越过他走上前。 他噗嗤一下笑了跟上来,嘴唇下方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他回过身与我并肩,两个人在影视城里缓缓漫步。 “这下好了,还得去给马一瑞当水军,丢不丢人啊……” “你决定好要去了吗?” 陆柏青倾身一问,让我想到了刚才我问马一瑞干爹会不会来时,她对我抛的那个白眼。 除却这个,关于阿曼达本人,我的好奇心并没有削弱半分。 “你呢,你去吗?” 去见……阿曼达吗? 陆柏青抿着嘴,默了默,“如果你去的话,我就去。” “这可是你姐姐的电影,你就一点儿都不想去给她捧个场什么的?” “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在意。” 我一怔,被他言语中的漠然感到惊愕。 可抬眼时,却看到了一副超脱语境的漠然神态。 仿佛……那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去…他就去?不是为了阿曼达,纯粹只是为了……陪我。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影视城里喧哗依旧。 我和陆柏青路过一个在酒吧布景的剧组需要找群演,又一次被抓了工,我本想拒绝,却被陆柏青一把拽了进去。 “玩一玩,就当陪我。” “你什么时候还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看过你拍电影,还没看过你演电影。” “群演很磨人的,没准儿要陪他们耗一晚上。” “没事。” 我看他真的兴致盎然,也就没有拒绝。我们在副导演的安排下找到一个散桌坐好,片场里十分忙碌,不管在哪里,拍电影从来都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所有部门都已经准备就绪,副导演告诉我们只要正常聊天,声音不要太大,不要看主角的方向就好。 我们冲他点点头表示知晓,导演那边就打了板。 陆柏青看了看坐在监视器后面带着墨镜霸气十足的导演,低着头跟我说话。 “你工作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轻笑了下,“我还没那么牛逼” 说着向他示意了下导演背后还在不断给一会儿进场的群演指挥调度的执行导演,“我一般都是干那个。” 才聊不到两句,导演那边喊了卡,原来是主角进场的时候调度出了问题,重新提示了一下,又一次打了板。 其余几桌的群演入戏都非常快,我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感觉从镜头的角度上看,视觉效果呈现的应该还不错。 “大理……真的有那么热吗?” 陆柏青一句话,让我一怔。 “……还好,大多数时候,很舒服。” “云南的气候,在全世界都很有名。” 我笑了笑,没说话,端起酒杯正要喝,陆柏青看到条件反射般要来阻拦,手刚抬起来,就被导演叫了卡。 “你们这桌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只准说话不能有动作吗,主角的戏都被你们抢完了!” 陆柏青有些失愕,我赶紧讨好的冲副导演笑了笑,“对不起,我们下次注意。” 副导演脾气已经堆了上来,看到我态度友好,就没再说什么。 重新开机后,陆柏青变乖了,怔怔的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我笑了。 “你知道剧组的人脾气为什么这么大吗?” 他向我投来一记询问的目光。 “因为每天都很忙,主演出错也就算了,群演的价值不匹配每一次的失误和损失。” “那么你在剧组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笑着摇摇头,“这种能发泄的机会其他执行导演跑的比我还快,而且我最主要是传达导演的意思,下场的工作下面有人会做。” 他也笑了笑,“很威风?” “那当然”我毫不谦虚道,“比我脾气好的没我能干,比我能干的没我有资历,比我有资历的没我受宠,从我毕业开始,没几个人敢在剧组里质疑我,他们一般都是背地里眼红我” 我越说越起劲,陆柏青也津津有味的听着。 “其实……他真的为我带来了不少便利” 突然一下,心口感觉被钝器击打似的,我忍着不适,弱弱低下了头。陆柏青也随之沉默了。 这个镜头拍完了之后,主角换了调度,我和陆柏青这对背景板暂时没有镜头,也就随心所欲起来了,也正大光明还是观看他们拍摄的操作。 可是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悲凉起来。 他们各司其职各自忙碌,我最熟悉的剧组变得与我毫不相干。我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甚至在他们调整轨道方向时忍不住想过去搭把手。 陆柏青似乎看出了我的伤感,向我这边凑了凑,他说 “唐乙,你知道吗,每当你说起电影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我一怔,看向声音的来源时有些仓促和慌张。 “那又怎么样。” 我回过头,看着导演,看着摄影,看着录音,看着灯光,他们都聚焦在了舞台中央的那个小小演员身上。 他们把心血都倾注在这一个人身上,演员的一颦一笑一回眸,都肩负着身后这几十来人的期许与抱负。 他们不被人看见,努力不被人看见,辛劳不被人看见,就连龌龊,也不被人看见。 “电影不过是电影而已。” 都是假的。 “你知道的,对于唐乙来说,电影不仅仅是电影。” 我又是一怔,再次抬头看向这个少年时,眼里只剩下惊愕。 第235章 会继续做电影吗 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陆柏青疲累到不行,我老气横秋的对他进行了一番嘲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车出城,我们只能在镇上找酒店住下。 但又因为时间太晚,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房间。 反正和陆柏青住一个屋子都住了四个多月,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看着手里这张身份证一时有些感慨。 我在美国当黑户当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腰板儿硬了些。 陆柏青在酒吧的时候就已经犯困,没想到进了酒店反而精神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这大寒冬的还提议到阳台去看夜景。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抱着条毯子和他在阳台上的靠椅上并肩坐好。 酒店的地理位置很好,我们刚好能看得见影视城全貌,这里不比外面的住宅区,夜间工作的人还有很多,灯明通亮,车水马龙,不甚热闹。 真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我窝在毯子里,舒适不已。 他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夜景,“嗯,随便拍都很漂亮。” 我看了眼他的照片,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才说,“这间酒店不便宜吧?” 这要是在横店,这种星级的酒店那住的全是大导演大明星了。陆柏青推了推眼镜,没答话,看到他这副咸鱼样我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脚。 “你怎么这么有钱?” “我说过没钱了吗?” 他说的一脸坦荡,我反而心虚起来,好像……真的没说过…… “你有钱干嘛老跟我挤一个屋子,看我生活条件那么差也不知道扶个贫” 他听罢,靠在椅背上,视线望着夜空,深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嘴边却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从我这个角度看,这个笑容暗示真的有够奸了。 “你就抠吧你” 我轻哧一声,裹着毯子继续欣赏夜景。 一阵寒风轻轻吹过,夹带了些海上的寒潮,有些湿润,但绝不像纽约那么阴冷。我把脚缩进毯子里,舒适的都快睡了过去。 “我小时候在四川,就好羡慕电视里那些下雪的北方。等到了北京以后才发现,那气候真不是人待的。纽约比北京好一点,但雪也太大了,白天几乎都睁不开眼睛。还是洛杉矶舒服,虽然湿了点。对了,我有一段时间在杭州拍戏,杭州也很湿,夏天都透不过气来。” “是吗?”他闻言,往我这边微微靠近了些。 我想,他对杭州的记忆只在4岁以前的话,对杭州应该是不怎么熟悉的,于是就多说了些。 “不过糕点是真的好吃,也很漂亮,那儿的大闸蟹跟批发似的,当土豆吃都不过份。” “你体寒,应该少吃蟹” 严峻的小陆老师莫名其妙上线,我碰了一鼻子灰,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朝他踢了一脚,踢完碰到毯子外面的冷空气,又赶紧把脚收回来。 “我的重点是大闸蟹吗,我是在说杭州是个好地方!” 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我继续说道,“你有时间真应该回去看看,反正你现在时间自由,等你拿到毕业证正式工作了以后就没那么多闲暇时间了。赚钱什么时候不能赚啊,你现在才21岁,这么急着攒老婆本?” 被我无厘头的数落了一番,他也不生气,反而越发笑开了。 “你这人受虐是吧,有什么好笑的?” 被我横了一眼,他略带着玩笑的语气问:“你愿意陪我去吗?除了杭州,我还想去云南,最想去……成都。” “成都你不是去过了么?” 他突然不说话了,看着我的眼睛里突然有些阴郁,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干咳了两声,把视线移开。 “姐姐现在忙得很,哪儿有时间陪你游山玩水。” 等他5月份毕业,我还在部队操练呢,每天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不像他,好日子才刚刚来临。 “陆柏青,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这话问完我就后悔了,完全就是废话。陆柏青现在没毕业,准确来说是还没拿毕业证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会担心毕业以后没有事情做。 我想想他今年才21岁,虽然我也是21岁大学毕业,但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他是提前修完学分申请的毕业,还是哈佛的金融学,出来以后那是一顶一的人材。和我们这些在剧组里摸爬滚打的小喽啰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但却反问我道,“你呢?” “我?” 我有些不太确定的指着自己,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却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还挺迷茫的。” 说出来也不怕他笑话,我马上就24岁了,居然还想会苦恼以后做什么,这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你会继续做电影吗?” “目前是这样没错啦,我也不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只是…这一次做电影,感觉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有些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以前觉得,有太多人给了我期许,这些期许让我没有办法放松警惕,放我忘记了最开始选择电影的纯粹和欢喜。 那个时候没有目的性,所以各种各样的场外因素都让我觉得磨灭了电影的神圣。我想即使不要触碰它,也总比有功利性的做它要好。 可是现在,我有了目的,知道了我需要这一份工作维生。 目的性一旦明确了,人是会有动力的,且肩上的责任感会比内心的负重感要多。我想把这份工作做好,仅此而已。这样一想的话,人确实会轻松不少。 尽管演戏并不是一件让人轻松的工作。 它可能没有导演来的忙碌,但是剧组数百人的荣辱肩负在你一个人身上时,你的使命感会很沉重的。 “压力不太一样,心态不太一样,体验也不太一样。不过……至少能睡得饱了”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 陆柏青听罢,默默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去。 “你呢,你也觉得……我做电影会比较好吗?” 他抬起头,镜片在寒风中结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做什么都好,不管做什么你都是唐乙,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不做电影而改变。” 我一怔,看着他镜片上的雾气慢慢消散,将他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睛全都暴露在外。这才发现,他的五官确实长的更开了,且他的双眼皮是从眼睛中部开始分离,下眼睑的弧度往下延伸,却没有因为眼白过多而显得无神。 细细眨眼的时候,上下睫毛有了短暂触碰又快速分离,却因为毛质过于柔软和修长导致眼尾有几缕细小的睫毛交叠在了一起。 我突然衍生出了一种想冲上前帮他把粘在一起的睫毛拨开的冲动。 我这么想的,于是也不经思考的这么做了。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进攻,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但居然没有往后退避,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看着我的手指穿过镜片空隙在他的眼尾轻轻扫动。 终于把两根睫毛分离了开,我内心舒适了不少。此时,他轻轻颤动的睫毛扫过我的指腹。 很奇怪,明明是这么寒冷的夜晚,所有的五官都像冰封了似的感知无力,但我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睫毛扫过指腹时候细微的触感。 痒痒的。 就像他鼻翼呼出的气喷在手心里时一样,痒痒的。 做完这一切动作,我对上他十分深邃却又腥红的眼,莫名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正准备逃也是的跑开,却被他迅速捉住了犯罪的右手。 一刹那,两人的呼吸好像重叠了一样,一起重叠的,还有眼底的那份慌乱,那份紧张,以及那份羞赧。 “我、我先去睡了,你早些休息。” 我挣开他的手,迅速逃了开。 第236章 光芒万丈的阿曼达 这是我来到美国以后第一个睡得十分安稳的夜晚。 这个夜晚,没有噩梦缠身,反而,我回到了一个特别甜美的小时候。 梦里,有长发飘飘觉得自己特酷也美特臭屁的艾瑞克。他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光芒下面是他一张略显稚嫩但却精致俊俏的脸。他抱着一把大提琴,不时与身后的小女孩儿进行眼神交流。 当小女孩儿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时,他毫不吝啬的像小女孩儿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 画面来到了小女孩身上,她穿着一袭洁白的公主裙,头发被编了一缕小辫子沿着耳廓搭在肩上,头上是一顶小小的皇冠。 当灯光打下来时,她毫无疑问是这个场上最美丽的公主。 当钢琴与大提琴的合奏音符落下时,空气中响起了一个小提琴的声音。但是没有人知道音源来自哪里,包括台上的两个人。 他们寻找了许久,去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在一场漫长的寻找中,我从睡梦中醒来,眼前赫然是陆柏青一张大脸。 “你干嘛,吓我一跳!” 他笑了笑,明眸皓齿间下巴的斜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该起来了,今天要去eponine的电影首映会。” 对了,马一瑞的事情我都差点儿给忘了。 我把身体平躺过来,搓了搓额间的碎发。清醒的过程中看到了陆柏青在屋子里来回忙碌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他的身影总是会和梦境里那个小男孩儿重叠。 依照马大小姐的吩咐,我们来时特地为她准备了好大一捧的香槟,这捧花有多大呢,大到我们走进影厅所有人都向我们投来了一记嘲弄的目光,我尴尬不过,把花塞到了陆柏青手里。 首映会的流程是看完电影后进入主创交流环节,我们到厅里落座以后,电影很快就开了场。 阿曼达的这部电影是一部比较小资的爱情片,正好下个月情人节,比较对应主题,即使在西方春季期间不是电影的热潮期,但还是比较卖座的。 马一瑞的戏份还是比较多的,毕竟她也是主演之一,自带了一条主线,讲述的是一个东方模特与一个质朴的结巴酒店服务员智之间的爱情故事。 本色出演,马一瑞驾驭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电影的节奏非常轻快,看起来也毫不费力,甚至还会为电影里的爱情而憧憬。不得不提的是,阿曼达的导演功底已经十分成熟了,驾驭这种轻喜剧的商业片毫无漏洞。 她确实……比我要优秀的多…… 电影结束后,所有的主创都从后台走了上来,借着给马一瑞送花的契机,我终于得以近距离观察阿曼达本人。 和上一次在ktv偷看时并不一样,她穿了一身裁剪得当的西服,金黄的头发肆意散落,被鲜花和掌声围绕时,整个人散发着强有力的成熟女人的魅力,仿佛和我隔了几代人那么远似的。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被一群前来捧场的朋友们围了个团团转。而她与这些知名导演谈笑风生的样子也毫不怯场,似乎这就是她的主场,她并没有什么好畏惧。 “你干嘛,看哪儿呢,你的巨星在这儿好不好!” 马一瑞没好气的一句话把我硬生生拽了回来,我回头,把花递给了她,但不在状态似的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我对阿曼达炙热的目光似乎引起了马一瑞的误会,她迅速将我拉向阿曼达的方向。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 推攘间,我已经被推向了阿曼达的身边。 “阿曼达,给你介绍一下,虽然我看这丫头很不爽,但她确实是我妹妹没有错……” 阿曼达在我的来拿上停顿了许久,而我在面对她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时,有些退避。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直面接触,可这种情景又是我没有想象过的。 那种自卑,怯懦与退缩,在这个比我年长了12岁的成熟女人面前,显得那么稚气。 更可悲的是,我连不服气的资格都没有。 “alier,愣着干嘛,和阿曼达导演打招呼啊!” 马一瑞将我拉到她的面前,可当我突然与她强大的气场触碰时,我的这种怯懦显得更甚,“我、我、我——” “你叫什么?alier?” 阿曼达近乎质问的语气向我逼近,在她凌厉的目光中,我被秒的渣也不剩。这一刻,我甚至忘记了,alier这个名字,似乎也带有什么隐情。 “alier!”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帮助我逃离了这种犹如磁铁般的气场中。 陆柏青迅速走上前,十分自在的将我揽到他的怀里,看着马一瑞,“电影很棒,恭喜你eponine。” 不等马一瑞给回应,阿曼达首当其冲不可思议般的走了过来,“你?” 而陆柏青却仿佛刚发现这个人似的,“阿曼达,原来这是你拍的电影,恭喜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曼达继续咄咄逼人的走向我们,“不对,你刚刚叫她什么?alier?” 阿曼达一声冷笑,看着我的目光更是冷了几分。我心底里突然多了一份心虚,甚至不敢点头认可这个名字。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退避,陆柏青抓着我肩膀的手更收紧了几分,将我紧紧的扣在他怀里,“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阿曼达作答,主持人拿着话筒迅速走上了台。 “ok,谢谢各位,谢谢各位热心的影迷们。”主持人走上台帮助救场,“除了在座的这些业内好友们,我这里还单独有一份礼物,是当事人托我送给阿曼达导演的。是什么呢——” 主持人卖关子的期间,已经有工作人员抱上来了好大一个花篮,“这是阿曼达十年的好友,来自中国的steven导演给阿曼达送上的祝福,恭喜阿曼达!!” 主持人话音刚落,我的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如掩耳盗铃般把头埋进了陆柏青怀里。 在主持人的召唤下,阿曼达不得已走到舞台中央隔空对这位“老友”进行了感谢,临走前对我们说,“你们俩别走,后台等我。” 不可思议的是,阿曼达这份指令让人十分不悦,但我们竟然都照做了。 第237章 不能叫alier 在后台的休息室里,马一瑞显然为从刚才的一片惊愕中走出来。看着我和陆柏青,她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你们俩谁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认识阿曼达?而且看刚才的情况,你们之间好像还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故事?” 见我不说话,马一瑞又把话锋转向了陆柏青,“你说!” “她……是我继父的女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姐姐。” 马一瑞点了点头,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片刻,又把头转向我,“你呢,她为什么对你这样?” 看着马一瑞现在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大开眼界,她还真的有一种大姐姐的姿态是怎么回事儿。 “你说!”大姐姐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陆柏青,但陆柏青这回不解释了,他有些迟疑的看向我,“这件事情,你等等自己问一问阿曼达吧。” 我抬头,看到陆柏青的眼底有一份突如其来的沉重和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勇气向马一瑞解释我和阿曼达的关系。 毕竟……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靠,早知道你们能闹这么多事儿就不叫你们来了。” 小公主突然在原地剁了脚,陆柏青听了她的话后有一阵尴尬,我有些气愤。 “会不会说话啊你,当初死乞白赖求我们来的是不是你,摸摸良心说说我们要不来有人给你送花吗?过河拆桥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丢不丢人啊你马一瑞!” “你再叫我马一瑞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了!” “你撕你撕,有种你上前撕!” “嘿,你真以为我不敢是吧!” 马一瑞说着说着就撸起袖子朝我扑过来,两人正要开打,看到陆柏青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咯吱咯吱,两人一下就不动了。 “臭小子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别以为你是导演弟弟我就不敢揍你,我马一瑞还没怕过谁我告儿你!” “诶,你自己说了你是马一瑞啊!” “死丫头狗咬吕洞宾是吧!” 一时间,原本气氛沉寂的休息室充斥着打斗和谩骂的声音。 休息室的门被阿曼达打开时,我和马一瑞刚结束了第一轮骂战。看到阿曼达时,大家又都沉默了。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单独聊聊” 马一瑞迅速挡道我面前:“阿曼达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么,再说了我妹妹也没干什么啊” 阿曼达突然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她也会很客气的,更别说……她还是steven的徒弟……” 阿曼达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呆在原地了。 陆柏青临走前担心的看了看我,却被阿曼达毫不客气的赶了出去。一时间,刚才哄闹的小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阿曼达两个人。 想起刚才主持人送上来的花篮,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前辈?情敌?陆柏青的姐姐? 不管她对于我来说是什么身份,这一切终究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人家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更别提,我把她视作眼中钉的问题。 “你叫alier?” 我正襟危坐,两只手紧紧的握住膝盖。 “嗯。” 她突然嘲讽的笑了,“他给你取的名字?” “不、不是。” 她眼底的嘲讽更甚,“那是你自己取的名字?他也允许了你叫alier?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我口中的“艾瑞克”刚到嘴边,听到她的后半句不由自主全身开始戒备起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叫alier,凭什么我就不能叫alier?” 来者不善,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甘拜下风,更何况她针对的还是我的名字。 “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阿曼达突然暴躁了,退却了舞台上的万丈光芒后,已经36岁的她,脸上不复年轻时候的容颜,身材也已经走样。欧洲人普遍显老,刚才她和陆柏青站在一起说是他妈妈都没有人会质疑。 这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让初出茅庐的我在她面前被碾压的无所遁形。 “他怎么可以允许你叫alier!他凭什么可以这么做!” 阿曼达突然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地,杯子掉落后碰撞出了刺耳的声音。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迅速冲进了屋,陆柏青第一时间将我拉到了身后。 “阿曼达,你没有资格冲她发脾气!” 马一瑞也上前急忙抓住她,“阿曼达有话好好说,我妹妹年纪还小,她今天第一天认识你!” 而马一瑞的话似乎提醒了阿曼达什么,她继续踱步向我压来。在她慌乱和失控的眼底,我突然想到了那一天,她和那个人的对话。 ——“我想怎么样?alier呢,你有没有问过他想怎么样?” ——“alier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你跟那个人离婚,我用我的一切补偿你。” alier,原谅,补偿……这一些关键词就像是碎片一样在悬浮在我的脑海中,我想利用它们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很显然阿曼达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她继续剑拔弩张的逼向我,“你现在就给我把名字改了,现在就改!” “阿曼达!你没有权利要求她这么做!” 陆柏青十分愤怒的把阿曼达推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有血性的时候。可阿曼达眼底的愤恨,却比陆柏青的血性来得更有力量。 “我有权利!我比任何人都有权利!” “你没有权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 他们之间的争吵还在继续,但阿曼达的这句话,像是给我判定了死刑。在她顽强坚持的原则里,我就连保留一个名字的能力都做不到。就好像这无尽的成长岁月里,我任人宰割的人生一样。 我以为逃到了国外就可以远离这些谎言和捉弄,可没想到,兜兜转转我都逃不过被人操控。 我奋力守护的尊严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笑话,我连一个名字都保护不了。 这种感知让我无助,更让我绝望。 更可笑的是,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不会绝望了。 也许是我将心底的这份绝望显露了出来,又或许是,这件事情的可笑程度让我掩饰不了的大笑。 当所有人停下来时,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和担忧。 “唐、唐儿,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有事跟我说,别这样。” 马一瑞上前将我抱在怀里,像一个大姐姐似的揽着我的头,一点一点拍着我的背。 难得的,她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第238章 左右不了的人生 “靠!早知道阿曼达是这样的人老娘当初就不应该跟她合作。” 回到酒店,马一瑞在房间里气的来回踱步。 “我现在就给我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我拒绝参加后续的宣传活动,电影也放弃署名!” 见她开始在包包里找电话,我有气无力的按住她,“好了,你别闹了。” “我没闹!老娘在时尚圈混了这么久,会过多少老魔头,还真没见过她这样儿的。真以为自己牛呲呼啦带闪电?你等着,老娘这就找人封杀她!” “你可劲儿吹吧你,你能封杀谁?” “嘿你还真别不信,这个影视城的高管追我好久了,最起码我能让她进不了影视城拍片!” “好了你,真别闹了,我好累,想休息一下,你快走吧!” “老娘真是看不惯你这副死鱼样,跟全世界欠你似的!你平时怼我那架势跑哪儿去了,见着阿曼达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有种就怼回去啊!” 马一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我面前来回转悠。 “你不明白,这件事情,好像……确实是阿曼达受了伤……” “受多大伤,能受多大伤!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都跟你似的整个怨妇!别在这儿伤春悲秋了姐姐带你喝酒去!” 马一瑞说着就把我拽了起来往楼下酒吧去,我一路挣扎,一路被她拖着往前走。陆柏青在房间门口看到我们俩这架势,十分自觉的跟了上来。在看到我们的目的地是酒吧时,大步超前把她拦住。 “她不能喝酒!” “起开,能喝死了是怎么着?医院就在隔壁,大不了边喝边输液,老娘还就不信了!你不是能憋么,半瓶伏特加下肚我看你招不招!” “eponine,你别这样,她的身体真不能喝酒!” “有什么不能喝的!”马一瑞在我手臂上锤了两下,“这不是挺硬朗么,你不帮忙就一边儿去,别瞎掺和!” 我原本也十分抗拒,但看到陆柏青一边担忧一边又说我身体不好时,突然就有一种较劲的冲动,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似的,真就跟着马一瑞进了酒吧。 走进酒吧,马一瑞大摇大摆点了一瓶伏特加和一瓶香槟,完了把香槟冲我手里一塞,“别说姐姐没有照顾你啊!” “看不起谁啊你,我就喝你那个!” “死丫头你别跟我较劲,这酒一杯下肚你得跪在地上喊我爷爷你信不!” 不信不行,一杯伏特加下肚后,我果然天旋地转拽着马一瑞支支吾吾了。 届时,酒吧已经到了夜场,酒吧驻唱抱着话筒在舞台中央落座,旁边有一台伴奏的钢琴。我指着那台钢琴跟马一瑞说,“我刚来美国的时候干过那个。” 十分清醒的马一瑞看了眼舞台,转过头,“行啊你丫头,我都不知道你会钢琴!” “嘿嘿嘿”我献宝似的冲着她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还拿过奖呢!柏林,金熊奖!” “是吗?牛呲呼啦带闪电啊!我二哥待你不错!” 马一瑞说完,不由自主顿了顿,而我似乎酒精上头,一时忘记了这个人背后的意义。 “不是他教我弹钢琴的。” “那是谁?” “是……艾瑞克!我最好的朋友艾瑞克!”我脚底一滑,也不知道摔在了谁的身上,回头一看是陆柏青,也就懒得管了,靠在他身上继续和马一瑞说话。 “艾瑞克是他叔叔,哈哈哈哈哈哈” 马一瑞看了看陆柏青,没有作声。 “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你醉了吧丫头,这才多会儿啊就开始说胡话!” 马一瑞的脸在我面前幻化成了两个人头,像是为了向她证明我没有醉似的,我朝她扑过去,倒在她怀里,得逞的笑了笑。 “我没有说胡话,我有证据。” 她低头看着我:“什么证据?” “不过,你得替我保密,尤其是……不能告诉他。”我指了指陆柏青的方向。 “行,我不告儿他,我谁都不告诉!” “也不能告诉干爹,不能告诉干妈,还有一郎和次郎!偷偷告诉你,他们都是假的……” 马一瑞听罢,伸出手来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 “这也没发烧啊!” “哎呀你听我说!”我把她的手拍开,抱怨道。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你不是要给我看证据么,证据在哪儿啊?” “证据……证据在我身上。” 马一瑞迅速在我一副口袋里一顿扒,结果只扒到了手机证件和几张零钱。 “小兔崽子你玩儿我呢是吧?” “你才是小兔崽子,那么大一个证据都找不到还骂我小兔崽子!” 见我又开始乱动,马一瑞赶紧把我锁住,“嘿哟我的天哪,酒一杯你就这样了,行行行我小兔崽子行了吧!” “我还能喝,还能喝!” “好好好,喝喝喝,你喝这个!” 马一瑞从桌子一角拿了一杯东西送到我嘴边,我砸吧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有点甜。 “这个好喝,我就喝这个!” 马一瑞拖着我,扬起头开始仰天长啸,望着陆柏青,“你刚刚怎么不拦着我?” “我拦了。” 马一瑞自知理亏,却还是不甘示弱道,“你怎么不多坚持一下!” 听到她的语气有些发怒,我不高兴的望着她,“你不许欺负他!” “我没欺负他!” “你就是欺负他了!” “好好好,我跟他道歉行了吧?” 看到马一瑞示弱,我得逞的笑了。 “瑞瑞,你长得真好看。” “这还用你说,老娘可是选美小姐好不好!” 听到她这么不谦虚,我不赞同的砸吧了两句,“就是脾气太臭了,力气跟牛一样,怎么会有人看得上你?” “姑奶奶,我看你喝醉的份儿上,先不跟你计较。你先多喝两杯酒吧啊” 她说着又把那杯甜甜的酒送到我嘴边,我喝完了一整杯,看到陆柏青在一旁干坐着,指着他,“他干嘛不喝呀?” 不等陆柏青作答,马一瑞迅速接过话,“喝,谁说不喝了,这不喝着呢嘛?” 说完她向陆柏青示意了一下,陆柏青迅速端起面前的酒杯往嘴边凑。 “瑞瑞你让他少喝点儿,他喝醉了特别难伺候!” “知道了,你先操心操心自个儿吧。你不说要给我看证据么,证据呢?” “哦,对,证据,证据在这里。” 我指了指高领毛衣,却许久不见马一瑞动作,抬头时,正好看到她看着陆柏青的方向,两人眼神交流着什么东西,这让我本能里产生了一种不悦的情绪。 “你不许看他!” 我伸出手挡住马一瑞的眼睛,被她抓了下来,“不看他不看他,看证据。” 马一瑞说着,掀开了我的高领毛衣,却在掀开后的第一秒钟,迅速放了下来。 看到她表情有些不太自在,我献宝似的凑上去,“怎么样,牛逼吧?” 马一瑞不再任我挂在她身上了,她把我扶着坐好,表情严肃。 “傻丫头,快别贫了,告诉我,这玩意儿怎么来的?” “就不告诉你。” “你不说我可给二哥打电话了啊!” 她说罢真的就要去找手机,以为这能威胁到我似的,我看着她这一联串的动作,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是吧?我真打了!” “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啊,跟人家在乎似的” 马一瑞的手顿了顿,脸上突然换上了一种复杂的神色。 我看到她眼底的担忧,突然有一阵委屈。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会在原本势不两立的马一瑞身上寻求安慰。 而那些原本可以给我庇护的人,都是虚情假意,都是逢场作戏。 “瑞瑞,你知道吗,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第239章 他们的第三世界 第二天我在酒店里醒来时,只看到了在沙发上靠着睡过去的陆柏青,马一瑞不知踪迹,而我也不记得昨天酒后和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闻到了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宿醉后的臭气。这股臭气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只得迅速上前把窗户全都打开,希望能通过外面寒风的风,迅速把这些令人羞耻的味道冲散了去。 窗帘打开时,陆柏青迷迷糊糊从沙发上醒来。 “醒了?难受吗?” “还……还好。” 他点点头,“那你先去洗,我去叫早餐。” 听了陆柏青的话走进洗手间,我懵懵懂懂的看着卫生间里的一片狼藉。 马一瑞这一招损是损了点儿,倒也还挺有用的。因为我的注意力去拿都被卫生间里那一股浓郁的呕吐物清洗后的味道分散了去,满心只剩下羞耻。 洗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出来时见陆柏青已经守着早餐穿戴完毕等着我。看他脸上似乎没有一丝不耐烦,也没有一丝厌恶,这让我尚存的良心更痛了些。 “马一瑞呢?” “她有事出去了,让我们一会儿吃完早餐去找她。” “哦” 我讪讪在他面前坐下,但还是十分无地自容。 “昨天……麻烦你了。” “没事,好在昨天喝的不多,以后你一滴酒都不能碰,我会监督你。” 我看着一脸严肃的陆柏青,一怔。 他的意思……是在提醒我喝的不多依旧吐成这样都多菜吗? “先喝点牛奶暖暖胃。” “哦” 我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在他的眼色下小心翼翼喝完。 正吃着,窗外淅淅下起了小雨。小镇浮起了浓浓一层雾,我走到阳台,冰凉的水汽打在脸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结束了各怀心事的早餐,我依照马一瑞的指示赶到那个地方时,还发现了阿曼达。 因为下雨的缘故,气候湿冷。她们面对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都穿着黑色的大衣。 气氛沉闷到犹如这座城市的雨天。 看到我的出现,马一瑞迅速迎了上来。 “丫头,我和阿曼达聊了一下,有些事情……我觉得你们还是当面聊一下比较好。别害怕,我和陆柏青就在隔壁,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她说道这句时,阿曼达往我们这边看了看,对上她的眼神,我怯怯的朝马一瑞点了个头。 “好。” 她和陆柏青果然离的不远,就在我和阿曼达右前方两三桌的位置。 阿曼达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嘴边挂着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这小子倒是还挺担心你的。” 我抿嘴笑了笑,没有作声。 “上次的事情我先跟你道个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有些话确实不该说,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这三个字一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就意识到了不妙。 昨天晚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从马一瑞的嘴传到了阿曼达这里。 不过也罢,现在再怎么计较确实也来不及了。 话是从我嘴里说话来的,我也怨不得别人。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alier对我,对我们,确实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怎么个特殊法?” 阿曼达喝了口咖啡,嘴边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但是她嘴边的笑容,却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我深刻的记得,遇见艾瑞克的第一眼,他对我十分友好,甚至在我们朝夕相处的漫长岁月里,从来没有对我恶语相向过。 我珍惜他,也感激他。 甚至在他为我取“alier”为名的时候,单纯的以为这样是因为可以让我看起来和他更亲近。 在杭州拍《南方车站》的那一年,梁叔带我去看了一个话剧,名叫《枕头人》。里面有一个十分暴躁的警察,他年少时候被父亲当女孩儿看待,取了小美人鱼ariel公主的名字,并把他当女孩儿一样猥亵。 警察因为承受不了父亲的迫害而进行了自卫反杀,从他考上了警察的那一天起,他的性格变得十分的暴躁不安,遇到了和虐杀儿童案有关的主人公时,毫不掩饰他心里的痛恨,甚至在审讯场上对还是嫌疑人的主人公进行暴力执法。 我当时以为艾瑞克给我这个名字时,也有着别样的寓意。 在我的质问下,艾瑞克告诉我,这是他前男友的名字。 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前男友已经去世多年,而他的死因,确实因为同性恋不被信教的父亲所认可而被殴打致死。 而alier身份被暴露的原因,全然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同样折磨我与阿曼达的人。 那是一段,充满着梦想和青春的学生时代。 那是我从来不曾企及的一段时光,那里有朋友,有电影,还有他们的“第三世界”。 越是美好,就越是让我心生绝望。 因为我明白,这段无法复刻的时光对于他们的青春而言,是多么的难以忘怀。 他们的“第三世界”有多么震撼人心,多么优秀。 以至于让我引以为傲的为他挡下的伤疤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是了,九听的前身是第三世界的话,黄键魔怔般的复仇都变成了跳梁小丑,更别提我自以为英勇的举动。 离开的时候,我以为这道疤至少换回了我的尊严,以为至少在他知晓我所做的这一切以后会起码有一丝丝恻隐之心。 这一切一切的奢望,都如同黄键自以为正义的复仇一样变得一文不值。 老戏剧家说,每一个角色的出场顺序决定了剧情的走向和结局。 即使我拥有那些让我满足的十一年又如何,我的出场方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个心里装着第三世界的人,又岂是我自以为漫长的时光可以代替的。 他埋头苦干,他收敛光芒,他奋勇直上,为的,不过是填补第三世界的遗憾。 十一年,十一年了,我多番尝试依旧没能走进他的世界,现在的自我陶醉也不过是在折磨自己。 我以为的潇洒,我以为的人生,我以为的世界,从来都只是我以为。 甚至,我还自导自演了一场出走试图唤醒什么? 作茧自缚。 从始至终,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啊。 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能让人清醒。 第240章 吃饱再哭 阿曼达走后,我艰难的支撑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门外。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没有脸再去见担心我的马一瑞和陆柏青了而已。 奇怪的是,我每走一步,都有一连串的水珠滴落在我的鞋面上。 直到鞋面全被打湿了之后,冰冷的湿意渗透鞋袜传到我的脚上,我才意识到疲倦不堪的身体已经被陆柏青拖住了。 这个时候,世界又恢复了声音,风的声音,雨的声音,人的声音,还有我哇哇直哭那刺耳的声音。 我蹲在地上,仿佛丢失了全世界一般只能抱着自己,除了哭,一无所能。 而他,除了抱着我,任我在他怀里大哭,其他也一无所能。 许久,待我终于找回意识,他轻轻将我拉开,手指拭过我的眼底,将那一滩湿意轻轻推开,然后看着我。 “可不可以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哭。” 见我一脸懵懂的抬头,他突然笑了笑,眼底像是装满了一汪温泉。 “累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继续哭。” 我脸上挂着泪,大脑里的螺旋突然运转不动,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所说的话,就被他带着走向了另一个餐厅。而那里,阿曼达、马一瑞她们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在,热闹的仿佛另一片光景。 “喂,你是不是人?我哪儿有心思吃她们的庆功宴?要去你自己去,我没胃口!” 说着,我甩开了陆柏青的手,却又再一次被他抓住往里拖。 “这家餐厅很难吃到,他们家的牛排是从南非运来的,真的不想尝尝?” “不是,你怎么想的,我至于这么没脾气吗?刚和阿曼达吵完架就来吃她的饭” “你们哪有吵架,不是聊得挺顺利的吗?” 面对他的振振有词,我才是突然没了脾气。感觉他说的也没毛病,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这么被他带着进了餐厅。 阿曼达电影在这里举办了答谢酒会,在场的除了马一瑞和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还有影院的承办方。人很多,根本没有人留意我们。 陆柏青表现的镇定自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把面前的牛排一一切好,然后换了我眼前纹丝未动的盘子。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现在哪有胃口吃东西啊? 见我一动不动,他又把换给我的这份牛排换了回去,“太大了?”问完不等我回应,又把那一格格牛肉切成了入口的大小。 我沉默不语,但是低眼看着他关节分明的手指在刀叉上动作时,突然一下就笑出了声。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朝我看过来,“笑什么?” “没有”我摸了摸鼻子,把笑意敛过去以后发现他还在盯着我看,我不自在的用指尖挠了挠脖子。 “感觉……你还挺适合过日子的。” 我哭的这么惨,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也不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就拽着我来吃饭。淳朴的都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倒是……还蛮符合他性格。 他闻声也轻笑了下,不作回应。 不过,被他这么一弄,我好像也轻松了不少。或许也有大哭过一场的原因。总之,心里的压力消散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希望能把剩下的那一半压力全都抒发出来。却没想到,我叹的压力太大,被陆柏青发现了。 见他好端端的将我望着,我露怯的摸了摸鼻子。 “看、看什么看!” 他轻笑了下,没有作声,把切完的牛排往我面前一放,“趁热吃。” 话音刚落,阿曼达已经站到了我们面前。 我看着她举在空中的酒,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歪头望着我:“喝一杯?” 我后知后觉放下拿开腿上的餐布,站起身与她碰杯。 惊奇的是,说要监督我的陆柏青居然没有阻拦。 与阿曼达一饮而尽后,她打量的目光依旧在我脸上停留:“以后常联系,反正都是同行,刨去一些别的因素,我还挺欣赏你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要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陆柏青,“小子,那老头死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我和陆柏青听到她这话都在原地摔了个踉跄,阿曼达把一张名片递到陆柏青面前,“我常住在洛杉矶,但也经常会去纽约,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柏青没有说话,只是礼貌的朝她点了个头,收下了名片。 阿曼达见状,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她的背影,我略微有些惊愕,“你在家和阿曼达的关系也不好?” 陆柏青抿抿嘴,转过头看着我,“年龄差这么多,有没有血缘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你跟艾瑞克也差很多啊,你们俩怎么这么好?” 一说到艾瑞克,我条件反射般的定了定。 陆柏青把我的反应都看在眼里,“ariel是ariel,alier是alier,艾瑞克带着美人鱼公主的期许,给你换了字母的拼写顺序,在他心里,就是希望你像美人鱼公主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你怎么知道,他打电话告诉你的?” “我就是知道”他有些小傲娇:“在我心里,你是唯一、最好的alier。” 说这话时,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晰,也非常坚定。 “陆柏青”我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他的笑容也僵在嘴边。 “我要被你恶心死了。” 话音一落,我迎来的后果是被陆柏青揪着脑袋报复了一顿。 “呀呀呀,你们俩注意点儿,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 马一瑞放下酒杯,在我们对面的空位上一屁股坐下。 “死丫头,我下个月没通告,想去日本打个针。你没事就陪陪我,顺便把你那块吓死人的疤一块儿做了。” 她这话说的轻巧,就跟我这块疤做起来真跟她那美白针一样轻巧。我防备的捂住脖子,“别别别,我忙着呢,都跟你似的千金大小姐。” “你忙什么呀有什么好忙的。”她不屑的白了我一眼,“哦哦哦,你笔记本上那个‘无差别杀人’?你就忙那个呢吧?哎,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说出来,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别想不开去报复社会!” “你早上起床没刷牙是吧,嘴怎么那么臭!谁让你看我笔记本儿了有点素质没有?” “有什么不能看的有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全是你那画的跟丫树杈似的关系图”马一瑞见我怼她,也不生气,倾身趴在桌子上,“说真的,你研究那个干嘛?” 马一瑞的话也引起了陆柏青的注意,见他们来都灼灼的看着我,似乎真怕我报复社会似的,我一阵汗颜。 “没什么,就是想写一个这种话题的剧本而已。” 这还是拉斯维加斯那件事情给我的灵感,emma当时的状态一直在我心里。虽然没有办法和她感同身受,但同样处于那场暴乱的受害者,对于灾难过后,政府的无奈,受害家属的悲恸,以及虽然这场暴乱里并不存在但不代表同类型的事件里一定有的犯人家属。他们面对的舆论,指责和失去亲人后的伤痛。 死的人平白无故死去,留给活着的人的都是无尽的折磨。 从来没有一部电影关注过这个群体,所以我想……应该会是一个好素材。 “嘿哟我真看不惯你们艺术家这做派”马一瑞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求求你了别跟我爸似的,搞得这社会没了他就转不动了。你有这闲心多吃两顿牛排,你们俩多谈谈恋爱,享受享受生活多好啊。” “你还不许我报效社会啊?” “我管你报效社会还是精忠报国呢,你不去我自个儿去。” 说罢,马一瑞踩着她的15公分高跟鞋,跟个老树成精了似的扭着屁股就走了。 第241章 你回头了 从宴会厅出来的路上,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有些许积水,霓虹灯倒映在地面,将原本沉闷的城市点缀的十分开阔。 走着走着,我冲上去在地面的凹处踩了一脚,溅起的泥水全都覆在陆柏青的衣服上。他也没有生气,淡定的用纸巾擦了擦,然后又走到我身边蹲下,将我衣摆上的水渍也擦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真的挺适合过日子的…… 他把纸巾叠好重新放回了口袋里,看着我,“你和eponine关系很好?” “不好,仇人,还一起蹲过劳子。” “劳子?劳子是什么?” 他一脸求知欲十足诚心发问的样子让我一阵好笑,“就是监狱啊大哥!” “啊?”他一脸惊,不敢相信的样子,“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吧……还是前年,记不清了。” “可是你很信任她,和她在一起很放松。” “嗯……还行吧,不打不相识。” 陆柏青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被他牵动的也无法动弹。 “怎么了?” 他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眼底腥红,这些复杂的东西在他眼睛里挣扎了许久。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前方突然有个店铺的灯突然亮起,我看着湿意满满的街道,一时兴起,跑到街道边冲他挥了挥手。 “陆柏青,帮我拍张照吧!” 说着我闭着眼睛摆出了可爱的姿势,停顿了大概三秒钟,睁开眼睛时见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催促着,“赶紧啊,你发什么愣啊!” 他顿了顿,好像被我打断了某种思绪似的。随后掏出手机,帮我拍了几张照片。我跑回来接过一看,比上次好了太多,鼓励似的拍了拍他。 “不错不错,有进步!好了,走吧” 正要往前走,陆柏青在身后一动不动,“去哪里?” 他只是随意发问,却我一顿,站在原地一时也没了思绪。 该去哪里呢? 偌大的城市,却很难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偌大的世界,却也很难找到自己的前进目标。 现在就连恨一个人也没有了意义。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这种虚空感,让我极度不安,也极度悲伤。 “怎么了?” 他眸光一缩,对我突如其来的悲伤感到不明所以。 我怔怔的看着虚空的前方,总之……继续走总没有错吧,不管去哪里,脚下的每一步,都是我的必经路。 “没事,走吧” 大概走出5米之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唐乙!” 空荡的街道上,全都是陆柏青低沉的回响。 “干嘛?” 我回过头,把他望着,才发现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站在那漆黑的一片空地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知道,他在笑。 片刻,他笑倒满足了之后,依旧站在原地与我对话。 “你回头了。” “干嘛?” “你回头了。” “所以呢,怎么了?” 他缓缓迈开双腿朝我走近,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稳健,直到走到我面前时,突然洒在他身上的光芒将面部的神色全都照亮。 “看到了吗,只要你回头,我都会在这里。” 我一怔,冰冷的寒夜里,沉入海底的呼吸和他一样,突然被赋予了光芒。 然后我低下头,看到原本只属于我的这片灯光下,多了一个人。 我行走在光下多年,一直以为的光明都只是因为自己看不到四周的全貌。就像是一个被光圈住的小丑,黑暗里的人将我看的一览无余,可我无能为力。 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他愿意挤进我的光里,和我共同承担这些看不见的力量和惶恐。 他说,他一直在找我…… 马达终于找到了牡丹,但是他们却相约跳了苏州河。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 从前只知道,欲望受到轻视,行动定要受阻。 却从没想过,于灰烬中重生,于终结处开始。 我惊诧的抬起头,看到他目光中的笃定。 这份纯粹,仿佛看到了当年义无反顾的我。他垂眸看着我,头顶的灯光将睫毛的阴影投射在脸上。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撕开之后,送到了我面前。 “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停下来,先吃颗糖,再慢慢想。” 我后知后觉接过他的棒棒糖塞到嘴里。舌尖上蔓延开来的甜腻滋味是柔软的,就像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柔软,像灯光下他嘴里喷出来的湿气一样柔软,也像他如麦穗般修长的睫毛阴影一样,那么柔软。 “累了,就回头。找不到路了,就回头。” 他蓦然一笑,鼻头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眼底,也红红的。 可尽管如此,柔软少年脸上违和的胡渣依旧透露着他骨子里的倔强,犹如柏树一般的坚韧。 “陆柏青” “嗯?” “谢谢你。” 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的优秀,谢谢你倔强又违和的胡子,还有……谢谢你的糖。 我真情实感的道谢,却反而让他神色一僵。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嗯,你说,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笑了笑,突然将我揽进怀里。温热的大衣将他的体温全然将我包裹住,他搂着我的肩,将我扣在胸膛上,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想要的愿望是,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 “为什么?” “唔……”他冥思苦想着,呜咽时牵动了胸膛的振幅,微微敲击在了我的脸上,然后喷出来的气全都洒在了我头顶。 整个夜晚,仿佛带着相似的治愈。 “你会和eponine说谢谢吗?” “会啊” 虽然很肉麻,但这件事确实是要谢谢她的。 “会和艾瑞克说谢谢吗?” “会” “你可以不用对我说谢谢。” “什么意思?” 他嗤的一下笑了,但是却没有说出缘由,只是回应似的喷了一口气在我头发上。 我周围的温度全都暖了起来后,已经不知道我们这么相拥了多久。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想把他推开,却无论我怎么推,他都一动不动。 “陆柏青。” 他扣在我身上的手突然勒紧了些,发出了呢喃的声音,仿佛睡着了似的。 “再抱一会儿可以吗,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之前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我因为他的话一怔,突然打了个不小的激灵。 第242章 b角候选人 陆柏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手臂突然僵了僵。我趁机想把他推开,却被他更大力的抱紧了。我不再继续挣扎,他察觉到我的乖巧之后,终于也放松了不少。 这时,头顶突然有股温热的气息,他把头埋进了我头发里。说话的声音,依旧懒懒的。 “在我的计划里,用四年的时间读完大学,然后就可以去找你。但是没想到考大学就浪费了三年,没办法,只好在大学里努力一点。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每天都在想……唔” 他手指在我头发上擦了擦,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可我还是迟到了。因为这场迟到,我又需要多准备两年的时间……” 他语气低沉却轻柔,好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包含了他这些年来无能为力的等待和挣扎。 我确实从不知情,他考大学花了整整三年时间。 一想到他那厚的跟玻璃瓶底似的镜片,他身上的这份无奈犹如潮湿又咸腥的海风,沉入了我的心底。 “没关系,如果能活到80岁的话,我们还有55年的时间。虽然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时间,但现在这样抱着你,我又突然不想放开了。唐儿,怎么办,我等不及两年了。” “你…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面对我的错愕,他强硬的态度一转,又恢复了刚才的柔软。 “虽然我不是你的男一号,但是我是b角候选人啊。男一号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办法出席接下来的演出,组织是不是该考虑调遣b角了?” b…b角…… 在我印象里,他是一个敏感又孤傲的人。按照我对“人物”的了解,这样一个人,最适合为自己寻找一个安全庇护,把自己包装的优秀又强大。 我想过他的意图,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可万万没想到,在我一败涂地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会站出来,说,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成为我的b角候选人…… 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他在任何人的故事里都会是最出色的男主角啊…… “陆柏青……” “对不起,本来不想给你压力的。但是……你刚刚吃了我的糖,已经是我的人了,叫我怎么可能再放开。” 我一怔,默默拿出了嘴巴里吃剩的糖果棒。 惊讶之余,原本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又活跃起来,如同那个“吃饱了再哭”的言论一样,这个陆柏青,从来就不会按常理出牌。 合着,我被他套路了? “你上哪儿学的这花里胡哨的。” 我泄愤似的在他胸膛上打了一记。 他发出一记闷响,轻笑着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来,躬着身子,双手杵在膝盖上,双眼注视着我。 “甜吗?” 我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镜片上已经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好像笼罩在我们周围的迷雾似的,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丧气。 “想知道?” 他明知道告白到了这里被我转移了风向,但是也没有一意孤行的执拗下去,反而顺着我的话题点了点头。 但是,越过这层雾气,我却看到了他心底的失落,这种失落,就好像他叹的气一样让人丧郁。我曾经为自己自创了一个“叹气”解压法,很清楚每一口深深叹出的气里包含了多少无奈。 这种无奈,里面装满了求而不得之后,依旧不舍隔离,所以甘愿承受两人不对立关系的你瞒我瞒。 这种无奈,曾经也笼罩在我的头顶。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让他那么无奈,不想让他未来的55年再度被浪费。也想,像他刚才治愈我一样去治愈他。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几乎是在他呼出湿气的那一刹那冲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只是短暂的触碰,我离开时大脑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 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待看到他同样放大的瞳孔之后,我在他的镜片上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但是,嘴上依旧不忘为自己保留尊严。 “怎、怎么样,甜吗?” “没尝到——” 他话音刚落,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便迅速捧住了我的脸吻了上来,然后,又是一片温热的柔软气息将我席卷。 我早就察觉了不是吗,只是碍于心里的芥蒂,一直不想去面对,不仅如此,还要逼迫他不准去面对。 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他是那个完完全全的压制的那一方。 而我,独裁的让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毫不掩盖的情绪犹如海浪席卷而来,犹如泉水将我卷入潭底。 他毫无保留的渗透,将我侵占的没有一丝喘息。 还有什么感情,比他的坦诚相对,比他毫无保留的守候来的让人更有安全感。我被困在因为另一个人而变得优秀的牢笼里,从没想过,原来也有一个人愿意默默在我身后因为我而变得优秀。 他的肯定,他的等待,他的寻找,还有他那延伸到了80岁的人生大计,让我在一次次被人否定以及自我否定中重新寻到了价值。 此时此刻,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去面对这些迷惘,我不想再在无尽的黑夜里寻找脚下路。我想回头,想找棵大树靠一靠。强撑了一年,我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一辈子很短,但是我们还有55年。 算上还没有用掉的两年,我们还有57年。 于灰烬中重生,于终结处开始。 爱情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但它却是个有安全感的。 追逐爱情很累,但是接受爱情却很容易。 我相信爱情,也需要正能量的爱情。需要一起奋斗,一起打拼,势均力敌,共同经营的爱情…… 两人只是轻轻的浅尝辄止,他在我的嘴皮上蹭了蹭,包着我的下嘴唇含了一下,离开时就已经满脸通红。就连他那快熟透的耳根子,一时都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似乎觉得这样,我就看不到那些熟透的红似的。 “好像……真的是挺甜的。” “陆柏青,你胡子扎到我了。” 第243章 为什么偏偏是我 回纽约后再次见到chris,他像条灵犬似的凑到我面前嗅了嗅:“我似乎闻到了腐肉结痂的味道。”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可劲儿吹吧” 他在我的脸上探寻了许久,“看来这几天过得不错。” 我脑子里想着陆柏青,有些心虚,又不敢让chris看出来。 “还算……有收获吧。” “可是怎么办,我今天是来打碎你的。” 我一怔,“什么意思?” “知道我这两天去了哪里吗?” “哪里?” “法国。我去找了一位老朋友,他和你们中国的一位艺术导演有着亲密的合作关系,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 “谁?” “梁平道。” “……梁叔?” “对。” chris放下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光碟,就带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梁平道有一部作品经过了两年漫长的审核终于在今年11月得以带到台湾金马奖参赛,我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是哪部电影了吧?” 我心里静静地崩了一根弦,突然一下断了,我仿佛就能听到它断裂的声音一样,这种声音让我痛苦,也让我绝望。 “南方车站” chris说的没错,他总是能精准的抓住我的要害。他对我的反应漠不关心,把碟片插入电脑里之后打开投影。 我十分紧张,甚至有些想跑。脚都已经跨出了一步,又被chris捉回来。 “alier,别害怕,有我陪着你。” “为什么?” 我不停的抗拒着,“你们所有人都叫我不要害怕,既然你们都已经为我决定好做个怎样的人,还来向我征求什么意见?我好不容易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我?” 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在梁叔的指导下认识自己,认识电影。 我因为这部电影明白了追逐自我,打破讨好型人格的重要性,也理解的创作,理解了自由对于创作的重要性。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认识了爱情。 “不是我在伤害你,伤害它一直就在!” chris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不让我逃。 “alier,正视自己,只有把自己打碎了,你才可能浮在水面上,你才可能重塑自己。不管对你,还是阮梦笔,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浮在水面上吗? “我……” “别害怕,我陪你一起面对wrence也会陪你一起面对,我们都陪着你。” chris紧紧的抓着我,播放了影片。 我的心情在开场的第一个画面开始就坠入了谷底。 从来没有哪一部电影,在音乐刚刚响起,序幕结束之后浮现出的“梁平道导演作品”几个字就能让我情绪激动。 这个感觉就跟刚刚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时候的状态是一样的。 跟他一次一次拒绝我之后加剧的绝望是一样的。 跟发现他秘密时候的愤怒、发现他对我的阴谋时候的震惊、以及他的过去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 那是天塌下来的感觉。 “alier,你还好吗?” chris走上前拉住我。 “我不好”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先暂停,我需要冷静一下。” “不行,你不能走,在之后的两个小时观影过程中你遇到同样的感觉都必须要自己调整。我不会给你时间,ming也不会给你时间!”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chris,“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样?” “因为你是你,你是alier,你必须要适应任何情况下的重塑,这才是我和ming培养你的原因。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还有用!就像你觉得你被设计,被利用,你都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自己起码还是个有用的人,你还有价值。” “价值?” “对,我最后给你5秒的时间,接下来我不会再暂停,你自己调整。要哭要喊,我随便你,但是这两个小时过去后,你必须碎掉。即使你心脏病发晕倒在这里,我都不会再管你。” chris说完后,停顿了5秒的时间,真的不再等我就播放了影片。 与《唐乙》不同,这部《南方车站》并没有任何美好的幕后记忆让我重温,电影里的每一场戏都仿佛在重演我自己的日常。 电影里的小岛藤井被换上了那个人的面孔,我看的每一眼都触目惊心。 他脱离警察职业本身该有的正义。 他透过我在查看另一个女人的眼神。 他对我的冷漠,对我的猥亵,我永无止境的讨好,都让我极其煎熬。 如chris所期许,我哭了,闹了,崩溃了,甚至在电影里罗琦琦被撞死的那一刻我解放了。又在继父求死的那一刻,我沉默了。 片尾的字幕更是让我情绪失控,崩溃大哭。 “纪念远方的女孩儿,唐乙。” 我终于承受不住,冲上前拔掉了投影线。 梁叔没有说纪念罗琦琦,他说纪念唐乙。 他让我成为了罗琦琦,让我接受并肯定了罗琦琦,可是他却在电影的最后说纪念唐乙。 不是“地震遗孤”,不是“电影天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唐乙”。 就连梁叔都给了我姓名,为什么全世界偏偏就是他在逼我。 “chris,对不起,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我该怎么办…我好恨他,我想杀了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 chris走上前紧紧的将我抱着,任我在他怀里苦恼,击打。 “chris,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以前尊敬他,爱戴他,后来我喜欢他,仰慕他,可是现在,我爱他,又恨他,我该怎么办?我好想杀了他,我真的好想杀了他!” “为什么?因为他像电影里的继父一样让你失望了吗?可你还是不停的在讨好他” “所以,所以我气我自己,我怎么就这么贱!这么没有原则!我为什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这不怪你,因为在这之前,你的原则从来都只是他。” chris的一句话让我虎躯一震。 见我情绪平稳,chris把我拉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所以现在你能理解阮梦笔了吗?” 豁然开朗。 阮梦笔不是卖国求荣,不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她一直都是最可怜的人,她在15岁三观未能成形的时候就跟了军官,她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只有勇敢追逐的力气。 所以军官的玩弄才会让她世界崩塌。 我和她一样,她和我一样。 “明白了,我明白了!” “alier,请原谅我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因为阮梦笔这个人物太有魔力,我怕你走不出来,所以在你进剧组之前,我必须让你分清楚唐乙和阮梦笔。” “谢谢你,chris,真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chris说着又拉着我到地上坐下:“你刚刚关的太早了,字幕还没有显示完。这个电影在金马拿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是吗?梁叔终于得奖了!” 我有些惊喜,因为这个奖杯对于梁叔来说真的太不容易了!他在欧洲三大电影节提名了二十多年,虽然这次只在金马拿了奖,但最起码,有了动力,也不至于让他觉得这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嗯,拿了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 我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刚刚大哭过得原因,情绪已经变得很平淡:“可惜了,我能力不够,不能为他抱个大奖回馈他对我的培养。” 如果我也拿了奖,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chris并不关心我口中的“他”有没有特指谁,看我态度平和反而锁紧了眉头:“可是当天这个奖公布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心。” “为什么?” “不清楚,梁平道领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一句致辞都没有。他们似乎,都在因为你的离开而感到自责。” “我又没死,自责什么”我苦笑了一下。 “alier,还爱他吗?还恨他吗?” chris突然变得表情严肃,似乎在等一个最真诚的答案。 我脸上是投影设备缓缓散出的热气,这种直白的感知让我无法忘记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犹如这部电影,有开头,有结局。 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出不了戏而已。这干扰不了他们所有人,但是,它却干扰了我继续自己的生活。 “会爱,会恨。但是那又怎么样,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也都会被忘记。” 这次过去,他的生活,真的就与我无关了。 我释然的笑了笑。 “还有一个人等着我去爱,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你知道,我很懒的。” chris揉了揉我的头发,变成一副慈父的样子:wrence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我为你感到高兴。” 我看着他的样子,眸光一顿,“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经历这些磨难,为什么偏偏是我过不了想要的生活。 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滩烂泥。它每天带给我的只有新一轮的痛苦。我渴望追求平稳的幸福,但总是会被生活带到地狱里。我被动承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压力和磨难,和任人宰割的畜生没有任何区别,每天都散发着臭气。 我以为我努力过后就会变好,能被所有人爱。但生活好像不希望我变成那样,它宁愿我永远这么恶臭。 chris似乎被我难住了,他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过了许久回答我: “可能因为,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第244章 我的少年来了 从教室里出来chris才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课程因为剧组的进度已经结束了,我的通告被提前,等不到4月份,我这个月底就要进部队。 依依不舍的和chris告完别,他把我送出教室时已经天黑了。陆柏青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雪地里。 chris看了他一眼,对我打趣道:“你的少年来了。” 我会心一笑,对,我的少年来了。 他把我从垃圾场里拯救出来,他让我不像那些垃圾一样恶臭。他肯定了我的价值,我活着的意义。 所有我需要的东西,他都给了我。 我抬头回应了一个笑容,“对,我的少年来了。” chris转身回了教室,我飞快跑下台阶。 陆柏青正缓缓向我走来,和每一个他等我下课的傍晚一样。 不一样的是,有一半时间的傍晚还有夕阳,另外一半的傍晚,天空飘满了雪花。 一样的是,少年的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永远那么明确自己前进的目标和方向。 走到我面前的台阶下,抬头仰望着我。 我看着高高的台阶下方的他,以前总是很害怕,怕我被人捧得太高,突然掉下来了怎么办。 这一刻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我掉下去了怎么办。 于是,我张开双臂,毫无顾忌的纵身一跃。 当稳稳的落入一个人的怀抱时。 我终于满意了。 再次睁开眼时,没有看到他的指责,而他似乎也在为接到我临时起意的恶作剧而感到喜悦。 “唐乙,生日快乐” 对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释然一笑,依旧稳稳的挂在他脖子上并不打算下来。 “我的平安符呢?” 他把我放到地上,还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只是平安符似乎在他的口袋里装了太久,很多线都缠在了一起。我细细的盯着他关节分明的十指在红线团上动作,把所有线都整理开来,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刚才已经在菩萨面前请过愿了,你这一年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牵着手走在雪地里,我一直把玩着脖子上的平安符,陆柏青一把抢过又塞进了我的衣服里,“菩萨知道你这么摸他肯定不会开心。” “哦对!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后怕,对着空气拜了拜。 他反手掐了一把我的脸,“想吃什么?” “今天这么冷,我们去吃火锅吧!” 他不解:“昨天不也吃了火锅吗?” 我诡辩:“昨天是因为…我看书看得太累了啊,这不一样好吧?” 他失笑:“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吃火锅是吧?” “那当然”我在一旁蹦蹦跳跳,“心情好要吃火锅,心情不好也要吃火锅,累了吃火锅,冷了也可以吃火锅!” 他急忙追上来:“那好吧,我们现在去吃火锅!可是现在去唐人街的话,来得及吗?” “没事,今天我结课,正好庆祝一下。” 于是,我拉着他跑向了唐人街。 已经漆黑的傍晚,唐人街比纽约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热闹。包括熙熙攘攘又吵闹的火锅店里也是,看着服务员端着盘子满大厅吆喝,一时觉得无比亲切。 陆柏青似乎也十分适应这份喧哗,嘴角挂着的浅浅笑容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长大以后,大家自我治愈的能力好像都变强了。 也许只是在寒冷的雪天能吃上一份热腾腾的火锅,就已经让人无比满足。 刚开吃,服务员小哥向我们走过来。 “帅哥,重庆带过来的苦荞酒,要不要来点儿?” 陆柏青抬头,“不用了,谢谢。” 小哥真要走,我把他叫住,“帅哥,有啤酒吗,来两瓶。” “得嘞!” 小哥刚走,陆柏青又黑了脸,“不可以” “不可以喝酒”我无奈的接过他的话,“我今天过生日诶小陆老师,破个戒?” 他耷拉脸,把头转向一边,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拜托啦~”我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他张了张嘴还要继续反驳,小哥已经把就送到了我面前,不给陆柏青说话的机会打开了瓶盖儿。 “谢谢哥!” 我爽快冲小哥笑了一下,他抓起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并不准备走开似的和我们闲聊了起来。 “两位看着面生啊,刚来美国?” 我没有回答他,转了话题:“听你这口音是北京人吧,怎么卖重庆火锅?” “嗨,沙县小吃也不是沙县人开的不是。” “那我得好好尝尝你这火锅正不正宗!” “听您这话,行家啊?” “这倒不敢当,不过有条狗舌头,比较认味儿” “那您可得好好给我品鉴一下,以后可就是我们这小店的活招牌了。” 听罢,我把刚刚涮好的毛肚送进嘴里,这熟悉的味道竟让我有些惊喜。 “哟,不错啊!” 小哥谄媚的凑过来,“没骗您吧,我这人虽然不是重庆人,但卖的火锅是顶正宗的。倒是您这个打着重庆招牌的鉴赏家不怎么专业。” “怎么说?” “我实话实说了啊,这毛肚就是得沾着香油和蒜泥,您这吃法也太不专业了。” 他说着指了指我面前没有葱蒜的蘸底。 我笑了笑,“怎么着,还不让人不吃蒜啊?” “怪了,我还真没见过吃吃毛肚火锅不蘸蒜的,今天一下就让我碰到仨!” 我看了看陆柏青同样没有蒜末的蘸底,也懒得关心他口中的第三人是谁。 “不吃蒜有什么好稀奇的,南方人不吃蒜的多了去了。” “也是,那您慢慢儿享用,有需要招呼我。” 服务员走后,陆柏青向我看过来,“怎么突然结课了?” “不清楚,好像是导演那边有新的安排吧。” “但也太突然了,你的课程内容已经上完了吗?” 我手上一顿,突然想起chris今天所说的话,其实,李明亮导演送我到chris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开我的心结吧,至于其余的东西…… “反正,chris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这话,我突然向陆柏青扬起酒杯,“我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接下来的一年才是真正的魔鬼训练营,快给壮士辞个行。” 他慢慢悠悠端起酒杯,似乎有些不情愿的与我碰了一杯。 第245章 我救你 对于我提前进组的消息,陆柏青的反应尤其强烈,整个吃饭的过程一直表现的闷闷不乐。 但是没办法啊,我和chris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剧本就已经发到了邮箱里了。这监督员当的,我也手足无措好吧。 “可是不是11月份才开拍吗?为什么要去那么早?” “要先去培训诶,不提前体验生活怎么可能演的好嘞,我可是放出狠话给chris了,要是没演好他肯定要笑话我的” 他抿了抿嘴还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干嘛?” “就是觉得……这样算下来准备了两年的时间,结果真正拍摄只用了5个月。” “拍电影就是这样啊” 他顿了顿,看着我,“那你拍《盘龙河旁》的时候也是提前准备了好久吗?” “当然,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了吧” 他突然提起《盘龙河旁》让我颇感意外。想一想,那还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没有票房压力,没有资方压力,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完全自由的创作环境实在难能可贵。 而那段时光距离现在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陆柏青好像也在回味着那些年的事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意犹未尽道,“那个时候真的好冷啊”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哎,你终于原形毕露了是吧?摸着你的良心说,是不是早就撑不下去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我没有” 他急忙反驳的样子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似的,我一阵失笑。 所以他明明这么好搞,不晓得我以前为什么老是怕他。 中途,我去卫生间的路上正低头看手机上chris给我发来的文件,听到右前方服务员小哥一直在和客人推销他的苦荞酒,描述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我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客人会不会上钩。正准备抬头去看,只听到一个沙哑的男中音在用中文问他,“你见过这个人吗?”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我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周遭所有喧闹的声音全都隐了去,只剩下这句一直盘桓在我心头。 心跳好像漏了好几个节拍,我甚至不敢抬头去查证,飞速蹿回了座位。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连心跳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种戒备的反应让我窒息,同时又好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 “你怎么了?” 陆柏青低沉的嗓音像是带有回声话筒一样,音波传送了很久才抵达我这一边。我惊诧的望着他,他也十分惊愕的望着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被我迅速抓住手。 “快走!” 陆柏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被我拖着,跟紧我的步伐两人在雪地中奔跑起来。 人生的第一次霸王餐,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的。 躲进电梯里后,两个人喘着粗气,又都没有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 “出什么事了?” 我愣愣的抬起头,刚想说话,又有几个人挤进了电梯里。 一同挤进来的,还有那份让我凝固的气息。 我一怔,僵住了。陆柏青刚要回头,被我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您别着急,应该没有走远。” 只是一句中文,陆柏青也在原地惊住了。 他反应的迅速,将我护在电梯角落里,背对着外面那一群人,同样也把我的视线挡住了。 电梯里没有人讲话。 但奇怪的是,我的心莫名被牵动着。 好像呼吸的节拍和别人不一样就会感到紧张。 不用抬头,我都感觉到那两人的气息在朝我们逼近。 这份焦灼的磁场让我恐惧。 这份窒息的感觉让我绝望。 心里紧紧的被捏做一团,脚步有些发软,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了一样。 陆柏青拦手把我快要倒下的身子扶住,嘴里用十分标准的美式英文说着:“好了,都是我的错,不要再生气啦,好不好” 我闻声抬头看他时,却看到他眼底腥红的像是什么碎掉了一样。我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想他这么做的意图,他在我头顶上落下一吻,然后便将我死死的抱在怀中,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和黑暗中包裹住我的榛木香气。 此时的我,仿佛就像把头插进水稻田里的斑鸠,只要我看不见这个世界,那么整个世界也都找不到我。 8层楼电梯,我们像坐了80分钟那么漫长。 电梯抵达平地,我清晰听到门已经打开,但是好像没有人出去。 僵持了许久,又是刚才那个声音说,“怎么了?” 没有人答他的话。 陆柏青紧紧箍着我的手臂让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回家再闹好不好,你再不理我,我就要亲你咯。” 争分夺秒之际,我竟还有功夫去赞叹陆柏青的心理素质。可他箍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紧到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们共同感受着那份骇人的呼吸声朝我们逼近,陆柏青突然一怔,我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不敢去想他遭遇到了什么,就被他揽着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个吻背后的意义,但我却能感觉到,他宽大的身躯把我挡的严严实实。 “快走吧,一会儿追不上了!” 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股气息也随着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走远了。 陆柏青把我放开后,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几乎是被他拖着带出电梯,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快要体力不支蹲下时被陆柏青强有力的抓住。 每呼吸一下,都像牵动着心口勒住我心脏的绳子。 “陆柏青、陆柏青!” 我像个看不见东西的盲人,无助的挥舞着双手,陆柏青抓住我的手,紧紧的拉着。 “我在。” “陆柏青,我,我这里好难受,怎么回事儿。” 我狠狠的掐着胸口的地方,呼吸急促。 “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好难受,像要死掉了一样。” 慌乱间,我看到陆柏青的脸上写满了狼狈、担忧和痛苦。 “陆柏青,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 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他满眼腥红,但是却依旧用力把我抱在怀里:“好,我救你。” 第246章 小八 chris赶到时,我和陆柏青还在原地。 “ming已经知道了,看来等不到下个星期,你明天就走吧。” “为什么?” chris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道,“别忘了你的身份,去到剧组以后你就是阮梦笔了,ming的这部电影是他八年的心血,不能因为你出任何意外,alier,记住我的话!” “chris,你告诉我,这次ming突然调整了我的通告,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他顿了顿,有些话仿佛就要脱口,但到了他的嘴边又变了风向,“不管什么原因,你早晚都要去的。从你点头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急切的抓住chris,有些失控。 因为我在怀疑……怀疑是不是李明亮…… “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年是关键的一年。” chris的顾左右而言他加深了我的怀疑,按照他那疯魔的教育方式,这种事情绝对能做的出来。 “chris,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以为你已经放心把阮梦笔交给我。” 对上我打量的目光,chris面上很不开心,“你是不是疯了?我把他招来对我,对我们的电影有什么好处?你到不如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去什么招摇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陆柏青的身影猛然一晃。 chris的情绪已经变得不耐烦,可我依依不挠的抓着他,“就算我去了又怎样,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chris有些暴躁,仿佛这件事情也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他很担心,担心这场变故而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好不容易把我训练成这样的计划…… “alier,别忘了,游戏是你先开始的。” 我猛的抬起头,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 “我手底下不容纳庸才,如果你还沉浸在这些小情绪中不能掌控大局,你就不配进ming的剧组!” 他的激将法,还有他那嫌弃与怀疑的目光,成功激起了我的战斗欲。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对chris报以一个冷笑“我拍《七里雾》的时候状况比这个还糟糕呢,你以为区区一个罗楠真的就能让我万劫不复了吗?chris,你等着看,阮梦笔这个人除了我还真没别人能演。” 宝刀不老的chris并未被我着微弱的挟持而感到恐慌,反而加剧了他的不屑。 “记住你现在的状态!” 还真的没有哪一个人,能像chris这么能让我重振雄心的。哪怕是不争馒头争口气也好,这一次,我真的要全力以赴了。 正准备和陆柏青回家收拾行李,我们打开家门突然蹿出了一只小小的糯米团子。 “猫?怎么会有猫?” 陆柏青把这只小团子抱起来塞到我手里,我这才发现是一只蓝眼睛的布偶。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今天来的惊吓更多。” 我惊喜的抬起头,“给我的?” “嗯” “你怎么会想要送我猫?”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猫吗?” “可你不是不喜欢吗?” 他顿了顿,“没有……不喜欢。” “天哪” 我抱着小猫爱不释手,它也不害生,就在我手心里蹭,这一蹭,快把我心都蹭化了,刚才的一切被轻而易举的抛在身后。 “怎么办,我突然不想去务工了,现在跟chris说还来得及吗?” 陆柏青丧气的摆摆手,“你刚刚把牛逼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就想反悔了?” 我不以为意,反正chris不在,我也不用对陆柏青装逼。 “我怕等我回来我儿子都不认我了呀!” “没办法,谁让小八刚进家门就要变身留守儿童,以后只能赖着我了呗。” 他说着,走过来顺了顺它的毛。 “你说了送我的!还有小八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是它的名字。” “男孩儿名字简单点好养活。” “那为什么不是小六小七,非得是小八?” “因为我最近在看西游记,猪八戒的八” 陆柏青这话说的有些显摆,臭屁的我想揍他。 “我说陆柏青,你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取名儿能不能有点文化。” 他没有接我的话,把小八接到怀里顺了顺,突然沉寂的看着我,“我还担心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你会不喜欢他。” 我一怔,想到了电梯里的那个吻。 而我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考虑过,那个时候的他,那个时候的吻,又该是何等的煎熬。 洗完澡出来时,陆柏青还在为小八整理他的猫窝,一切如旧,他从来不会把他所有的隐忍和痛楚表现出来,就好像,一切,都能如旧。 这样的他,好像让我看到了之前的我。 想到这里,我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撒娇似的在他背上蹭了蹭,希望能用这些亲昵的动作给他一些安慰。 “怎么了?” 他没有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我绕到他面前,死死的扣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今天的事情,但是你相信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再去想其他的人。今天和chris也聊了很多,你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他躬着身子低下头,把头靠在我头上。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 见他稍微有些缓和,我继续说道:“你也要答应我,心里不舒服的话要跟我说,我受不了别人瞒着我。我们有什么情绪都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好不好。” 他裂开嘴轻笑了下,将我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好,我答应你。” “那你快去洗,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们多呆一会儿。” 他捧着我的脸,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进了卫生间。 我随便挑了一部电影播放,去把他剩下的工作做完,抱着小八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小八在我手心里动了动,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看着小小只的小八窝在我手心里软萌的样子,心都快被它萌化了,于是把头埋进它的毛里蹭了蹭。没蹭几下,我的身体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被我抓在手里的小八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吓了一跳,正要嚷嚷,我们娘俩儿就被人锁在了沙发上。 他的吻来的恰逢时宜,但却不像前几次的浅尝辄止。我甚至能在他急促的呼吸重感受到他的贪恋,还有他那份强大的占有欲。 我配合着他的动作,微微睁开眼时,还能看到他颤抖的睫毛,以及眼底的那份红润。 而小八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247章 规则 一吻结束,我靠在他的身上,两个人一起挤在这狭小的沙发里。他把刚切好的水果塞到我怀里,我吃了一口哈密瓜,嘴巴里他的味道都被清甜的哈密瓜替代了去。 他另一只手将我的头发顺到后面,温热的指尖擦过我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在脖子上的某一处疮痍。 我条件反射一顿,后又被他扣进了怀里。 他轻轻吻着我的头发,说话的声音也如同这个吻一般轻柔。 “我每天都想着能这样抱着你,现在你就在我的怀里,我们离得这么近,但我却感觉在做梦一样。唐儿,你真的在吗?” 我转过头,却只看到了他腥红的双眼里写满了无助。 我不想看到他这么无助,这样只会让我也很无助。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能减轻他身上的无助。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我在意,还有能让我为他的背上而感到失落的人,毫无疑问,只剩下眼前的他。 我好像……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就在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瞬间,我飞快倾过身吻住了他。 他细细的回应着我,吻得很轻柔,也很仔细。哈密瓜的甜汁蔓延在我们两个人的口腔里,感觉呼出来的气都是甜甜的味道。 他的鼻梁很高,接吻的时候鼻尖不时会撞到我的。这种轻柔的碰撞让我觉得全身上下都松松软软的,盘在他腿旁边的脚趾不自觉的动了动。一时没注意碰到了他的哪里,陆柏青突然发出一记闷响,抱着我的手开始锁紧了。 然后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几乎是箭在弦上的那一瞬间,他清醒了过来,从我身上迅速起来。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呆呆的坐在地毯上。 我一怔。 “陆、陆柏青……” “对不起。” 再抬起头时,他眼底只剩下了满眼腥红的仓皇。 而我因为那份失措遭受了重重一击。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吓到你吧?” 腥红的双瞳了写满了狼狈和难堪。 似乎是怕我看到他眼底的东西,他显得有些踌躇,闪躲了几下后飞快起身又回了卫生间。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水声再次传来。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还没从这份无措中走出,陆柏青挂着湿冷的水汽,从卫生间出来了,状态似乎缓和了许多。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然后,我就这么被他赶回了卧室。 我看着他把我抱回卧室以后呆坐在沙发上的高大身子,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好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似的,我又跑了回去飞快把他扑倒在沙发上疯狂的吻住了他。 他接的非常及时,但在我又将继续下一步动作时把我推开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冰凉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很明显,他洗的是凉水澡。 “陆柏青,你嫌弃我?” 他孟然一愣,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你、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不依不饶把他的脸摆正,逼迫他与我对视,“你是不是嫌弃我?” 如果不是嫌弃,为什么到嘴边的肉都会推掉。 如果不是嫌弃,他现在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 这种,分明被逼良为娼的眼神。 哦,或许,对于他来说不是肉吧。 待看清了他心底的所有内容后,我自嘲一笑,识相的从他身上起来。 “我明白了,对不起。” 不该强求他接受一个尚“不完整”的我,一个,会为了别人露出那种窘态的我,一个,这么轻浮的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急忙追上来抱住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要你,但是不想……” “不想我心里装着别人?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就对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我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是,我没有不相信,只是、只是……”他追上来继续把我抱住,在我身后支支吾吾。 “只是什么?” “只是……” “算了,等你的一句话比登天还难。” 我别过他,走进卧室,在快要关门的时候被他迅速挤了进来。 “我们、我们……我们没有那个……” 我一怔,抬头只看到一个头发湿漉漉但是满脸通红的陆柏青,继而,破泣为笑。 ……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着撕裂般的身躯赶往机场,与小八道别时更是一阵悲恸。 陆柏青帮我把行李全都托运完毕后,到麦当劳买了一份豆浆,仔细吹掉里面的热气。不知是因为豆浆太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路上他脸上的红润一直没能消散。 这让我想起了昨天那个不堪描述的夜晚。 他看到床上那一滩血迹之后,秒变腥红的双瞳,最后他抱着我:“你是我的,注定只是我的。” 丝—— 一阵寒风吹来,我赶紧裹紧了大衣,把他递过来的豆浆喝了个精光。 陆柏青也很悲恸,不过这个死没良心的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小八,更不可能是因为我! “我真的不可以跟着去吗?” 他垂眸盯着我把豆浆喝完,188的大高个儿,嘟着嘴巴像个巨婴似的。 “不、可、以!” 我现在再也不会被他这个装可怜的样子蒙骗了,再!也!不!会! 坚定的否决完之后,看他委屈的不成样子,我又有些看不过去,于是只好安抚的上前抱了抱他。 “安啦,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还能用手机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你不可以跟别的男人讲话,下了戏赶紧自己房间,不可以进别人的房间讨论剧本,尤其是kevin,虽然他是男主角,但是你不可以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坐车。” “喂,人家今年都40了好吧。” “不行,你有前科,40岁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陆、柏、青!”我跳起来就揪住他的耳朵:“你干脆把我锁在家里得了!” 他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似的,“这主意不错!” “我——”我挥起手来正要打他,被他接住拳头握在手里:“chris会去吗?” “他大概6月份会来。” “那太好了,我让他看着你,我有眼线,别以为你能逃得过。” “你什么时候把他收买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他洋洋洒洒,在我看来就是小人得志。正要开口反驳,他抓着我的手,表情突然变得很深沉。 “我了解过,美国的剧组里排华很严重,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说的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重视,但无论怎么样,开弓都没有回头箭,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你别忘了李明亮是什么人,就算惦记着同胞情谊,他也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放心吧。” 他默了默,垂着眉,没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那我等你回来。” “知道了,你乖乖吃饭,明天带小八去打疫苗。” “好,你明天落地给我打电话,每天至少三个电话。” “喂,你还让那个不让我活了” “必须!” “好啦知道啦,记得告诉小八妈妈爱他。” “只爱他吗?” “好吧也爱你也爱你——” 剩下的话被他锁紧了喉咙里。 原本以为会痛哭流涕的道别仪式没有出现,我们的对话中,平淡却又实用的渗入对方的生活里。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正直又老实的陆柏青啊。而他朴实的世界观里,包容了一些我想要的稳定。 长大以后,我们的自愈能力都变得很强。 面对这无缝衔接的计划与变故,我们没有再过多的沉浸在自我的调控中,反而加快适应了这种磁场。 我如此,陆柏青亦如此。 我们依旧在嘈杂的机场里拥抱,分别。 但我们都知道,这一次的离别都在给彼此空间成为更好的自己。 同时我们都幸运,这一次定下的归期包含了双方对未来的期许。 当浪荡的旅人也敢在功成名就之初与恰识之人立下盟约共同进退,你有什么理由退避三舍。 没有下次,只有明天。 这仿佛被框定好的规则,会让人不快。 可不巧的是,我们都愿意遵守规则。 番外 小八养成记1之小八的烦恼 小八拥有着雪白的毛发,头顶和尾巴有几缕棕,侧面看时,他的蓝色的瞳孔里像是有着银河星辰,正面看时,小脸肉嘟嘟,坐起来时已经勒出了两层下巴。 陆柏青一看,不行,别到时候得了肥胖病了,开始给他减餐。从每天四顿,变成了三顿。 每天6点一顿,12点一顿,下午18点一顿,安排的稳稳当当。 但是人小八不乐意了呀,宵夜都给我撤了换你你乐意么?于是趁他们两人睡觉,自己偷摸儿研究怎么开猫粮桶的盖子。 于是有几天的时间里,唐乙在晚上一直听到“搓搓搓,搓搓搓”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小八不见了。 唐乙都快急哭了:“都怪你!谁让你虐待他!他肯定离家出走了嘤嘤嘤……” 陆柏青看唐乙急哭自己也快急哭了,在唐乙面前手足无措,又不敢去碰她。只能翻箱倒柜找小八。 衣柜被陆柏青扒乱了,沙发也被他掉了个个儿。碗柜马桶,甚至钢琴脚都被他找了个遍,最后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掉落在地的猫粮盖子。 把小八从桶里到出来,像是在到一桶白花花的雪球。 小八撑的三天没动弹,也没拉屎。 唐乙整天愁的像是个怨妇,守着他的猫砂盆愁眉不展。最后从网上找了个法子,偷摸儿在药店买了个安塞路,但是使用的时候却犯了难。 安塞路的使用方法是要把它戳进小八拉粑粑的地方,利用外力帮助他排便。简而言之,就是要爆小八的菊。 这么羞耻的事情,唐乙当然干不来,把它往陆柏青手里一塞:“你来!” 陆柏青一懵“我我我、我也不会” 唐乙白了他一眼:“少来,你不挺在行的么!” 话音刚落,两人双双羞耻的低下了头。尤其是陆柏青,小脸儿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 我感觉你在开车,但是我又没有证据…… 小八的便秘终于治好了,唐乙也被陆柏青狠狠批评了。但是陆柏青的批评方法,很……那个啥…… 对,他真的亲自向唐乙演示了一下安塞路的“不正确”使用方法。 小八病好了之后,自己心里也有数了,不敢偷吃了,晚上不敢开桶盖儿了,那是爸爸妈妈喂啥吃啥了。 在唐乙看来,小八深的自己真传,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这个家里谁人做主,主要矛盾抓的那叫一个准儿。 每天早上6点,小八准时跳上床,开始在唐乙的脸上蹭啊蹭,时不时亲亲她,时不时闻闻她,窝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唐乙每天在这样的温柔乡里醒来,觉得自己幸福的不得了。当然小八最后的结局都是被陆柏青一脚踢下床。 唐乙这天熬夜写剧本,陆柏青去上班后自己睡到了下午2点。小八12点的时候准时跳上床叫唐乙起床。但是唐乙整个人像死掉了一样,亲她也不管用,大屁股坐在她脸上也不管用。 小八没了办法,回去看了眼猫粮桶。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陆柏青防他防的很严实,桶盖儿被加固了,位置也够不着了。 于是小八又回到唐乙身边,粉红的小爪子踩了踩她肉肉的脸,还是没有反应。哎,看来只能利用睡眠缓解饥饿了…… 小八把小脑袋塞进唐乙搭在一边的手心里,尝试了十分钟依然未能入眠,在她手里闹觉似的转了个个儿,然后一直死死的盯着她。 所以唐乙醒来以后,首先看到的……是小八那双悲天悯人……怨天尤人……又伤痛欲绝的脸…… 就差没为她哭丧了…… 从那以后,唐乙终于明白了,小八每天过来和她亲热……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通知她投粮…… 悲愤的唐乙开始和小八闹架了,整天打的不亦乐乎。但小八好像知道了唐乙不舍得对他下重手似的,唤起了本性里的一丝顽劣。终于在他冲唐乙露了一次爪子之后,小八遭到了进这个家门一年多以来的第一次家暴。 当然陆柏青也没把他怎么着,毕竟他也没能把唐乙怎么着,就只露了下爪子还没来得及伸魔爪呢,就被陆柏青一记回旋踢冲过来了。 不过没能击中。 但从此以后小八的抗争对象变了,他的敌人彻底变成了陆柏青,倒是和唐乙越来越亲近了。每天陆柏青在家,他就躲在钢琴低下不出来,陆柏青不在的时候就出来蹦跶蹦跶,晒晒太阳,踩踩花啥的。当然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去糟蹋陆柏青的床位。 陆柏青一走,小八就跑去他的床上大大咧咧躺着,有时还的滚个圈儿,尤其是脱毛的阶段,陆柏青的床位就变成了小八的粘毛利器。可陆柏青回来的时候呢,陆柏青人还没回到家呢,小八老远听到了他在电梯上咳嗽的声音就“嗖”一下跑没影儿了。 把唐乙逗的那是吱吱呀呀笑个不停。 小八内心其实还是有一颗脆弱的少女心的,但之前说了,他是那么老逼一猫,能明着承认么?他每天黏黏糊糊跟在唐乙后边儿,唐乙走哪儿跟哪儿。有时唐乙和陆柏青半夜要出去看电影,他就弱弱的搁门口坐着,雄壮的背影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孤寂和忧伤。 唐乙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就受不了,老觉得这样把小八一人留家里很负罪,为这个推掉好几场夜间活动。在家里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每次看电影吧,小八老爱跑电视机面前坐着,用电脑看他就跑键盘上趴着。 为这个,没少被陆柏青收拾。 但小八也有贴心的时候,唐乙有时候熬夜写东西,他就跑唐乙旁边坐着,乖乖的看着她的电脑屏幕。唐乙一回头,就看到他一颗小脑袋迷迷糊糊打盹儿,看到唐乙抓包,他又立马精神起来。 唐乙少女心都快化了,抱着小八就是一阵撸。可小八吧,粘人归粘人,就是不爱人抱。每次唐乙抱他不超过三秒钟,准要跑路。这次唐乙不让了,死死的箍着他不让他跑,小八见力气没人家大,重重的叹了口气,任她欺凌。 谁让他打不过人家呢。 番外 小八养成记2之楼上的邻居 小八这天正在窗户上和外面的蝴蝶逗趣儿,唐乙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了。 她把手里的购物袋随便扔地上也就算了,居然魔怔似的冲上前就把小八一阵蹂躏。 “小八,完蛋了,你现在要成单亲宝宝了” ?????? “呜呜呜呜,你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到底什么情况??? “不行,输人不输阵,我还偏就不信了!” 唐乙说着说着,自己给自己打满了鸡血,飞快钻进了房间。 这到底是发生了啥?好奇心催促着小八跟进房间里,只见唐乙换掉了身上松松垮垮的家具t恤,毛毛躁躁的丸子头也终于洗顺滑了,最重要的是,她居然也舍得把脚底下那双毛茸茸的袜子给脱掉了。 小八感慨的看了一眼窗外,你终于知道现在是夏天了! 可唐乙的反常显然不止这一点,在她拿了第十一套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透过镜子问小八那套好看时,小八的耐心也终于被耗尽了。 小八十分冷漠的离开了房间,继续回到窗台上寻找自己的蝴蝶仙子。 唐乙一边碎碎念,一边把自己收拾成了晚上要去走红毯的样子。这个时候,玄关的门打开了,挣钱养家的陆柏青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看了眼冷门冷灶的厨房,那可是十分的委屈了。 “宝宝,我出门的时候不是已经把米放进电饭煲里了,你是不是忘了按开关?” 小八首先向陆柏青投了一记怜悯的目光,然后把头转向唐乙,只见唐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着什么脾气似的,然后用小八和陆柏青都十分不适应的微笑模仿着电影频道上译制片的口音说:“劳伦斯先生,我们出去吃。” “为什么要出去吃?” 陆柏青一边说,一边走到唐乙身后,趁机占了个小便宜,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唐乙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你压到我头发了。” 陆柏青一听,弹跳似的把手拿开,只见唐乙拨了拨刚刚卷好的秀发,又恢复了令人惊悚的笑容。 “庆祝你下班。” 。。。。。。 晚上陆柏青和唐乙回到家时,唐乙的状态显然并没有恢复,只见她迅速钻进房间,又换了一身行头出来。 “这么晚了,去哪儿?” 唐乙对陆柏青的询问置之不理,倒是拿出项圈和绳子往小八脖子上一套,“儿子,走,妈妈带你去猎艳。” 我去你们俩的问题为什么要拉我垫背啊??? 小八可怜巴巴的望向陆柏青,你还不快救我!这大半夜的我猎个鬼的艳? 陆柏青仿佛接收到了小八的讯号,赶紧把唐乙拉住,“太晚了,明天再去吧!” 唐乙先是犹豫了一下,可能自己也意识到时间的问题,正要作罢,陆柏青接着说了,“快卸妆睡觉吧” 在小八看来这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最平常也最普通的一句话,但是却不知道戳中了唐乙哪个点了,原本快要沉寂的心突然一下又爆发了。 “小八今天吃多了,我们去消消食儿,这样有利于健康” 然后,小八,一只高贵的猫,被拴上了狗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开启了它的幽灵漫步。 这种情况大概维持了一个星期。 小八被折磨的不成了猫样,偏偏不知道唐乙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唯一的救星只有陆柏青,可陆柏青的状态,显然不比他好多少。 唐乙在坚持了一个星期每天化妆出门之后,陷入了一个自暴自弃的状态。这天头也不洗,脸也不洗的穿着她的家居服和毛绒袜在家溜达了一整天。 看她这样子,今天应该是不想出门了。 小八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晚上的时候,她和陆柏青分别霸占了客厅和餐桌在办公。小八这几天被折磨怕了,也乖乖的在沙发上趴着。 突然,陆柏青往客厅走过,在唐乙背后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干咳了两声凑上前,“宝宝,吃冰淇淋吗?” “橙子味儿” 唐乙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头也不抬道。 “嗯……冰箱里没有东西了,我们出去走一走,然后买点水果和冰回来好不好。” 小八疑惑的看向唐乙,只见她脸上写满了愁闷:“不想动,我在赶稿。” “就一会儿”陆柏青把水杯放到唐乙的电脑旁边,趁机从身后圈住她。 小八内心冷哼了一声,小样儿,就你这招数,老子早就把你识破了。 “你看了一天电脑了,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陆柏青说完唐乙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似的,抬手伸了个懒腰,陆柏青趁其不备凑上去将她抱住。 两个人脸贴着脸,蹭啊蹭。 小八揉了揉被辣到的眼睛,把转向了一边。 奇怪的是,出门前他们俩还磨磨唧唧腻腻歪歪,回来的时候唐乙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在不明所以的陆柏青身后踌躇了许久才上前 “你是不是早知道胡清阳搬过来了?” 胡清阳?小八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从来没听过? “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唐乙抱着手,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没有你刚刚跟她打招呼打的那么热情,没有你怎么见到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陆柏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是就说了句‘哈喽’吗?” “哈哈啥玩意儿你哈哈” 噗—— 小八冷不丁的喷了一嘴,虽然在他们吵架的当口这样不太好,但是唐乙这句话莫名的喜感是怎么回事儿…… “这猫罐头是太香了呛着你了怎么着?” 见唐乙突然把风向转向了自己,小八默默的把头埋进罐头里,不敢出声儿了。 “陆柏青你就是一间谍!你就是看我今天没打扮才故意叫我出门的!” “啊?????” 此时的陆柏青,脸上冒出了一长串问号。 爱莫能助的小八,也只能默默许愿战火不要蔓延到自己身上了。 带着怨气入睡的唐乙,做了一场噩梦,梦见陆柏青和胡清阳两人狼狈为奸,在楼道里私会被她抓了个正着。惊愕的醒来时把地上的小八吓了一跳。 小八抬头便看到一个顶着一头乱发幽怨的唐乙,唐乙看了眼身边不明所以呼呼大睡的陆柏青,一个气不过呼了他一大嘴巴子,把他踹下了床。 遇见事态不对,小八一个激灵跳开,躲过了陆柏青庞大的攻势,顺便钻出了房间,原理战场。 陆柏青一屁股着地醒来时,只看到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唐乙。 番外 小八养成记3之家有直男 陆柏青休假的这天纽约也引来了酷夏最高温。两人准备到镇上避避暑,唐乙还在收拾行李,陆柏青手里抱着客户送的游戏机不停研究。 顾名思义,就是光明正大打游戏。 唐乙在他眼前转悠了好几圈,陆柏青无意的抬下头:“要帮忙吗?” “不用” 唐乙嘴上说着不用,但是在陆柏青面前溜达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手里的动静也也来越大。关衣柜的声音很大,走路的声音很大,咳嗽的声音也很大。 她走到陆柏青面前站了一会儿,陆柏青疑惑的抬起头,只见唐乙小脸黑黑的,伸手抽出陆柏青屁股底下的一件外套,顺带着让陆柏青在沙发上滚了一圈。 陆柏青还没开始叫屈呢,唐乙恶人先告状,“不知道让一让啊!” 陆柏青小心的回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唐乙的方向:“宝宝,要不要帮忙?” “不用。” 唐乙的一句话像是自带了杀气,陆柏青被攻击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看唐乙的行动轨迹还算顺畅,自己的游戏反而研究的不太顺畅。于是陆柏青还是决定了玩游戏。 没过一会儿,唐乙气冲冲走上前,抽走了陆柏青的拖鞋。 “干嘛呀?” “收拾行李!” “我穿什么呀?” “我管你穿什么,这双拖鞋要带过去!” 陆柏青看到唐乙往拖鞋上裹上了保鲜膜,然后扔进了行李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有些无助。 “宝宝,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用!” 说是不用,但其实唐乙闹得动静一个比一个大。陆柏青求助似的看向小八,被小八无情的避开了。 小样儿,你们两口子出去旅行,把我一人撂家里,还想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唐乙敲锣打鼓般的,终于把行李收拾完,陆柏青屁颠儿屁颠儿冲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可唐乙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了多少。 陆柏青心里一着急,只想着赶紧跟上老祖宗的步伐把她哄高兴了,要不是旅行的时候她一直这副尊容谁招架得住。 结果这一着急,将唐乙拖在地上的裙摆踩了个正着。唐乙换完鞋子正准备往外走,这一走,将裙子使劲拽飞了去。 陆柏青原地惊恐。 这时已经愤怒值满级的唐乙终于忍无可忍了。 怒火攻心的盯着这个罪魁祸首,一无所知的陆柏青终于在门诡异的关上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恶心了。 房间里传出了噼里啪啦一顿打斗的声音,还有目击者小八惊恐的尖叫声和窜逃声。 十分钟后,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一位换了一条鲜艳的沙滩裙,面色红润心情愉悦的唐乙,以及……跟在她身后,鼻青脸肿做小伏低的陆柏青。 当然,游戏的事情还没有完。 陆柏青最近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客户就是这款游戏的大老板,本着对游戏最忠实的热爱,陆柏青那是煞费了苦心也想谈成这个合作。于是,就连每天下班后的休息时间也被无情的占用了。 陆柏青每天晚上都在家加班改方案,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唐乙帮不上忙,且对陆柏青难得一见的奋笔疾书感到嗤之以鼻,因为她知道,一旦陆柏青谈成了这个合作,将会被邀请成为参加公测的vip玩家。 总而言之,别看他现在工作的多努力,其实都只是为了他的游戏而已。 唐乙在生闷气,于是对他的工作进度不闻不问,也不管不顾。自个儿抱着一盒新鲜的车厘子窝在客厅里和小八一起看喜剧电影,笑声像铃铛一样传过来。 他有些坐不住了,偷偷的瞄了瞄电视机,有这么好笑吗? “宝宝,能给我接杯水吗?” 试探性的问句,换来的是唐乙带着笑意的冷漠拒绝:“没空!” …… 陆柏青急了,穿过客厅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动静搞得特别大。走路的声音特别大,倒水的声音也特别大,可客厅里那个人却毫不知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还把他带回来的车厘子吃掉了一大半。 时不时还凑一颗到小八嘴里,小八还嫌弃的把头转开了。 陆柏青委屈的不得了,我辛苦加班,你看电影不等我就算了,怎么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儿!那玩意儿他一猫能吃吗他? 幽怨的身影从唐乙身后飘过,毫不知情的她突然感到脊背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 小八回头看了陆柏青一眼,还是那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悲天悯人……的眼神。带着慰问的来意跳到陆柏青电脑旁边坐下,陆柏青终于感到有些安慰。 “还是你比较有良心!” 陆柏青摸了摸小八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小八在他鼠标上迅速一扫,随着鼠标掉落,小八也不见了猫影。 真是人倒霉起来连喝口水都塞牙…… “丝——” 唐乙刚喝了一口冰水,莫名有一种被塞到的感觉。 回头看了看奋笔疾书的陆柏青,有一种名字叫做怜悯的情绪油然而生。 公测的事情先不说,唐乙可是瞄准西西里好久了,就是一直没钱去。 苛责制片老师的导演是世界上最最大的大傻逼,为了不当大傻逼,唐乙决定,以身作则,抱紧大腿! 关掉电视,唐乙洗完澡,陆柏青还在工作,她热了一杯牛奶给他送过去。 突然被宠幸的陆柏青感到一阵意外,随后傲娇的把头转向一边,不搭理她。 “哎呀~我们陆老师今天辛苦啦~” 见陆柏青不理睬,唐乙像牛皮糖一样贴过去,手放在陆柏青肩膀上帮他揉捏。 “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手指传来的软糯触感直达神经,唐乙身上的湿气不断洒来,陆老师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因为小陆老师不淡定了。 陆老师一个转身,大手把唐乙拉到腿上坐着,唐乙还在懵逼中,陆柏青的吻已经落到了耳朵上。 “干嘛!” “降火。” 陆老师把小唐导演放到桌上,沿着锁骨往下一点一点的啃咬。箭在弦上,抓到了唐乙露在外面的脚丫,他突然停住了。 我们的小唐导演正意乱情迷呢,见陆柏青停下动作,自己也有些疑惑。 “该死!” 陆柏青突然咒骂了一声,突然“唰”的站起身冲进房间,又突然匆匆跑出来,手里突然多了一双袜子……袜子……袜……子…… 第248章 入围 两年后。 三月初,洛杉矶。 “第96届美国社会与科学学院奖开幕仪式已经展开,今年共有19部电影入围奥斯卡。其中由华裔导演李明亮所创作的《西贡女子》获得了14项提名,是本届奥斯卡金像奖入围最多的一部电影。此外——” “alier,你记住这个点,报幕结束你要在这里定一下,灯暗下来的时候你再上场。” “好的” 我按照导演的指示走到候场区,工作人员把钢琴搬上去之后,我缓缓走到钢琴旁边坐下。 “ok,现在歌手上场,我们整体来一遍。” 奥斯卡还有两周就到颁奖典礼,而李明亮作为奥斯卡历年来最受关注的导演,今年又是他经典电影上映的二十周年纪念日,这部现象级电影直接奠定了他在世界电影史上的地位。 今年有他电影参赛,主办方特地为他准备了那部电影里面同样夺得殊荣的主题音乐演奏。李明亮导演则直接选定了我作为他主题音乐里面的钢琴手。 我今年也入围了最佳女主角,这段时间还因为排练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双重压力啊! 我们流程走完之后,碰上李明亮导演从影厅出来,他冲我招了招手。 “今天那部法国的片子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李明亮站在我身边问。 “忙着排练呢,没去看。” 他笑了笑,“怎么,对你的竞争对手一点不好奇?” “我觉得基本没戏吧,她们都太强了,全是老戏骨,我一半吊子,怎么能比得过?” 拿奖的机会实在渺茫,就连期待我都懒得期待一下。毕竟中国演员在奥斯卡上拿奖,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而仅仅是“入围”,就已经足够封住chris那张臭嘴了。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李明亮导演打趣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chris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我对你们都很有信心,我觉得这次的最佳外语片铁定稳了。” 李明亮导演一脸意外:“我都不敢说这话!” “嘿嘿” 和导演一边聊一边从员工通道往外走,电影宫门口依旧聚集了很多摄影师和受邀来观礼的各路明星们,很是热闹。 正聊着,摄影区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呼,本以为是来了什么大咖明星,我好奇的看过去。却只见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亚洲面孔被保安从地上拉起来。 我们注视着她被驱逐出红毯的整个过程,李明亮导演对此感到十分的不屑,“真给中国人丢脸!” “您怎么知道是中国人?”我正感到好奇呢,那个人被扔在了红毯外面,我们走近时恰好听到了她在用普通话骂骂咧咧。 “有没有搞错还奥斯卡呢这么没素质!” 她抱怨到一半,一个穿着西服,同为亚洲面孔的男人从摄影区抱着相机挤了出来。 “你拍到了没有?” “拍到了拍到了!” 女星接过相机看了两眼,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诶,雅雅呢,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温老师是跟着品牌方过来的,要走完全程。” “戚,有代言了不起啊?你把司机给我叫过来,我要回去换衣服了。你在这候着,雅雅一出来你就给我打电话,她可是答应了带我们去晚宴的,这20万可不能白花!” “好嘞!” 看着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上了车,我却在原地发着呆。 雅雅?温老师? 该不会是温雅吧…… “走了,你发什么呆啊!” 李明亮导演走了两步朝我回过头,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跟了上去。 “她们是来干嘛的?” 回忆着刚才的画面,我好奇不已。 李明亮嗤之以鼻道,“来丢人的!” 看他一把年纪还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突然不敢再往下问了,只是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他看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凑了过来:“你flix聊得怎么样?” 李明亮的话,让我又陷入了一个新的惆怅。我那个“无差别杀人”的剧本已经写完了,在写的时候因为涉及到的人物和社会身份太多,一个电影的体量根本装不下,所以我把它改成了电视剧。但我在美国举目无亲,也没有什么人脉,李明亮也只是在电影方面颇有权威而已,还触及不到电视产业。 电影和电视终究还是不太一样。 如果电影是比较国际化的艺术形式的话,电视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它的国民度,本土化就意味着这是一个外人根本无法涉足的产业。 这个现象不仅仅是在美国,即使在中国,或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李明亮导演虽然为我牵线和视频平台的人聊过,但是效果并不乐观,他们怎么会容许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呢。 我无奈的朝他笑了笑,“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您给我的便利已经很多了。” 如果不是有他,我在美国这片土地都很难生存,更别提我一个外国国籍能在这个影视帝国里拥有一席之地。 所以李明亮导演能为我争取在颁奖仪式上演出,已经够给咱们中国人博面儿了。想想前几次碰的壁,我一时有些感慨,是不是拿了奖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他似乎也理解了我的无奈,于是就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我们并肩走到电影宫外,看到远处正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华人向我们跑来。 他跑的很快,领带被风吹了打在脸上,不时还撞到两个人。摇头摆尾跟人道歉的样子简直滑稽到不行。 李明亮导演看了看来人,回头对我说:“这段时间各国的优秀导演都在好莱坞,你留在这里肯定会有别的机遇,为什么要回纽约?” 我无奈的看着他:“导演,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吃饱饭了” “哈哈哈哈哈那好吧,我们闭幕式上见。 “好的,我一定穿的全场最闪亮!” 目送李明亮走后,我朝那个全场最狼狈的人招了招手:“陆柏青!” 他抬头对我笑了笑,三两步跨过台阶向我跑来,“怎么样?” “就那样吧”我耸耸肩,“反正我也没指望拿奖。” 他抬手,把我耳边的碎发撩到后面,“心态这么好?” “全世界应该就明亮导演和chris希望我拿奖吧。” “还有我”他瞪大眼睛,圆鼓鼓的看着我。 “你?”见他点头,我继续说道:“也对,我拿了影后以后你就是影后家猫的铲屎官了,怎么听都觉得咖位不一样哈!” 他受用的笑了笑,将我搂进怀里。 走出影视城,我们穿梭在夕阳里的洛杉矶。 这里真的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感觉每一张图都能当做电影,可惜了,要不真的生活在这里一定很美好。 “对了,你方案谈得怎么样?” 他脸色一变,换上了一脸愁闷,“不太顺利,甲方要的点太高了,公司不可能让。” “啊?那你还要继续来l.a吗?” 见我满是担心,他朝我笑了笑,“反正下礼拜也要来的,公费恋爱” 他说着就准备朝那个方向去,我在原地寻思着他这话也没毛病,回过神时他已经甩了我好几步,于是急忙追上去,“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没把合同聊下来好骗公差的,哈?” “……” 第249章 闭幕式 回到家,小八扑腾着他那圆鼓鼓的大身子跑到我脚边蹭啊蹭。我看着这一大坨白白的糯米团子,不禁有些担心。 “陆柏青你就不能少喂他吃点儿,看他都胖成什么样儿了!” 正在换鞋的陆柏青听到这话立马不淡定了:“谁喂的?” 我有些心虚,抱着小八窝到沙发里。刚刚打开一个猫粮罐头,给陆柏青抓了个现行。 “他不能再吃了,我每天喂的量都是配好的,你还每天晚上偷偷起来给他加餐!” “我我我、我哪有!”死不认账。 陆柏青气呼呼的进了厨房,小八爬到我的脸上嗅了嗅。 “就是你喂的……”我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小八像是回应我似的十分受用的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陆柏青在我拍戏的时候已经自作主张换了一间更大的房子,这间房很好,装修好,地段好,也很安全。公寓里有钢琴,有沙发,有小八,还有他。 去年3月在越南杀青回来以后,电影进入了漫长的制作周期。按理说,我在李明亮的电影里饰演过女主角,杀青以后应该会有很多项目送到手上才对。但在这漫长的制作周期里,我没有收到过一个通告,只能在李明亮的手底下接一些散活儿做做,也让我有机会能把《恶人传》写完。 和北京的生活一样,有项目我就做一做,没项目我就在家。有时候能一下赚很多,但更多的时候是持续几个月没有收入。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因为经济收入出现过争吵,而我也没有因为他在负责大的支出而感觉过不自在。 陆柏青在纽约的一家风投公司,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工作内容,赚的虽然不算少,却也只够我们保持这个层次的生活质量。 尽管如此,我们都觉得足够了。 这样势均力敌又迈向成熟的相处状态,好像成为了我们平淡生活的调和剂。 在剧本即将完工的时候,我回波士顿找过emma,她已经回了法国。 有些人终究还是不幸沦为了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但相遇总是有原因的,不是恩赐,就是教训。 虽然和阿曼达同一个行业,但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倒是马一瑞有事没事就来家里晃悠,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最嫌弃的是我们家居然只有一个房间,她每次来纽约都只能住酒店,害的她的小姐妹以为她说在纽约有个亲戚别人都在笑话她。 我想,这个剧本一定要卖出去,我们该搬家了。 在片场最开始还是会经常做噩梦。后来越来越忙,越来越忙的时候,就变少了。 晚上口渴醒来,我揉着眼睛猫到客厅,见陆柏青一个人在厨房里对着水壶发呆。 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在干嘛?” “吵醒你了?”他回过身,把我搂在怀里。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发什么呆?” “嗯……想一些事情。” 他的样子懒懒的,同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是不明白怎么还有力气跑出来发呆。 想到他那个磨人的方案,我一阵心疼,“合同的事情?” “不是工作。” “那……跟我有关?” “嗯。” “你说给我听听。”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懒懒的说。 他的手放在我腰上掐出一把宽松的衣料。 “在想,怎么样可以把你喂胖一点” 他的话让我有些泄气,因为阮梦笔的人物设定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再加上艺伎的身份对于身形的要求也特别严格。我原本体重正好的,但是上镜之后就显胖。 减肥的那段时间很痛苦,足足减了十二斤,而且到现在都没再胖起来过。 看陆柏青苦恼的不成样子,我一阵好笑,同样勒了一下他的腰,“你什么时候可以先把自己喂胖一点。” 他泄了口气:“那小子为什么就这么胖呢?” “你看养个孩子多不容易,从牙缝儿里抠出来才能把它喂胖。” 陆柏青闻声笑了笑,气音在黑夜里尤其的突出。他重新将我搂在怀里,就这么一直静静的抱着。 …… 闭幕式开始的这天,陆柏青陪我一起前往洛杉矶。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忙碌了起来,我还在房间里做造型,李明亮导演和男主角kevin已经整理完毕,在走廊里配合媒体拍照。 李明亮导演在美国的声望不比中国小,甚至更大。今年他与奥斯卡时隔8年再次会面,一次性入围了14个奖项,关注力度堪称全场最佳。 我的造型师是马一瑞给我联系的,她今年以品牌形象推广大使的身份受邀参加了闭幕式,所以她稍后也会出席红毯。造型师给我准备的是一条蓝色的裙子,十分轻盈又舒适,将头发盘起来后整个人的仪态更是好了不少。 酒店里围着的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工作人员,准备专访稿的,调试相机的,还有造型师的助理,陆柏青则搬了个小凳子乖乖的守在一边看我化妆。 “这个要怎么办?” 他看我的造型基本完工,但是脖子上的疤痕还赤裸的露在外面,有些担忧道。 他说完,我也询问的看向造型师。造型师显然十分为难,犹豫了许久最后从衣架上取出一条蓝色的丝巾,“虽然有点多余,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造型师系好丝巾后,我在镜子里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显得十分多余。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条疤痕,但这么隆重的场合,总不能就这样把它露出来。 “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的。” 话音刚落,马一瑞踩着她的高跟鞋大步迈进了我的房间。 “死丫头你好了没呀,ming和kevin的专访都做完了就等你了!” 我回过头,看到她一身黑色羽毛小礼服,大老远看起来跟只斗鸡似的。往上看,就是一张咄咄逼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表情。 “哎你穿的啥玩意儿?” 我抱怨完,她骄傲的冲我抬着下巴,“哎我这是品牌方特意为我准备的高定好不好,会不会欣赏?” 我暗戳戳“戚”了一声,正要反讽,她急忙过来抓住我,“你赶紧的你们剧组就等你一人呢!” 造型师在我的头发上喷完最后一点发胶后给我挪了位置,“ok了。” 我起身时陆柏青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在房间等我,我结束了就回来。” 他扶上我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片方报上去的名额就那几个,都给摄影师了,乖啦,大概就四五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 他躬着身子把额头抵在我额头上,噘着嘴。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见我们这么腻歪,全都识相的把头转向一边,在马一瑞的干咳声下,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别闹啦,大家都看着呢” 说完,见陆柏青没有放开的迹象,反而撒娇似的蹭了蹭我的额头,我轻轻把他往外推了一点,微怒道: “陆柏青,你再闹一个试试?!” 他耷拉着脑袋,十分不情愿的把我放开。 “嘿哟赶紧的吧,你们家小祖宗丢不了!” 马一瑞不耐烦的走上前抓着我往前走,冲陆柏青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250章 来接你回家 乘车来到电影宫,红毯周围围了大概三圈的记者,马一瑞跟我们不是同一组,于是很自觉就去找了自己的组织。 我尾随明亮导演一下车,很快就引起了骚动。 当然,骚动的对象是明亮导演和kevin。毕竟在场的媒体都还不认识我。 走在我们前一组进红毯的是法国的剧组,他们同样入围了“最佳女主角”,是我的直系竞争对手。 不过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更不至于说把人家当对手了。 他们那个片子我听说了,女主角妥妥的大女主戏份,而且人设很带感,一个复仇的母亲,且女演员mia在诠释的时候有机场情感爆发处理的特别好,所有人都觉得今年的最佳女主角非她莫属,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每天和陆柏青吹牛逼都以影后自居,真到了这种地方,我还没这么厚脸皮。 正想入非非呢,那个剧组的人回头跟李明亮导演打了个招呼,虽然不认识人家,也不妨碍我抱着抱大腿的心态跟人拍个彩虹屁。 “ming,好久不见,你们的电影我看了,简直看哭我,太震撼了!kevin在里面演的真的很好!看来我们这次遇到对手了。” mia和李明亮打过招呼后又和kevin老师寒暄了一下,压根儿没看到我似的揽着他们就往台阶上走了。 我弱弱的收起自己谄媚的笑容,抬到一半的手改了方向放到自己脖子上挠了挠。 这是……马屁拍到钢板上去了。 走上台阶以后就更热闹了,越过了媒体席,大家都谈笑风生畅所欲言,虽然互为竞争对手,但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红毯两侧的摄影师更是挤成了马蜂窝,看到熟悉的面孔就大声叫唤。 “kevin看这里!” “mia看这边!” urura今天好美啊!” “ryan笑一下,笑一下!” 听半天也没听到一个声音叫我看那边,于是比较识趣的就往前走了。 突然听到一个我很熟悉的日本导演名字,我刷的一下回过头内心激动万分,又一个回头看到了超喜欢的韩国演员,到处是大咖到处是大佬,我就像飞进花丛里的一只小蜜蜂,都快眼花缭乱了,完全不知道该采哪一朵。 好在今天没碰到那些个来“蹭红毯”的,在红毯上的嘉宾们都是作品入围的参赛者,收到的追捧自然一点都不会少。 “alier” 明亮导演回过头把我叫住,我赶紧收住快滴出来的口水登上楼梯。 走到他身边,明亮导演一脸惊喜的跟我说:“看看谁来了!” 他一侧身,干爹站在正前方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到我面前。 “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 四年不见他好像老了很多,头顶稀疏的发量已经换上了花白,带着圆圆的眼镜,背更弯了几分。眼底全都是红血丝,走近以后更是腥红的不像话。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在医院,他在门口抽烟,看到我时沉默着叹了口气,不做交流便转身回了医院里。 再上一次是他把我约到咖啡馆,告诉我:“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要是能有点分寸就好了。” 今天他突然站在这里,问我: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 我以为的亲情只是楚门的世界,我以为的亲情总是站在法理之外。 所以有了马一瑞的逍遥法外,所以有了我的只身飘荡。 可是今天,他突然站在这里,问我: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 我曾经有多么渴望这句话,我曾经有多么渴望他放下对马一瑞的专宠,看一看乖巧懂事的我。可是换来确是“你要有点分寸感”。 我有分寸的离开,有分寸的不再打扰,我以为我已经修炼的无坚不摧,以为我终于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可千算万算都敌不过一句: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 把心里的这份酸涩终于压下,我走上前:“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啊!” 来接我回家…… 我好像瞬间被这句话给击垮了,站在原地,沉默过后,泣不成声。 “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李明亮导演走上前,顺便看了看表:“还有三十分钟开场,里面的红毯你可以不用走了,去和爸爸聊聊天吧。” 爸爸。 来到会馆后面的小花园,干爹给我递了一块手帕,我接过来小心的擦掉眼底的泪珠。“您怎么会过来?” “今年电影协会有一个名额要出席,本来派的是张艺谋。我一听说你在,就跟他要了过来。” “您又欠一挺大人情吧?” 我不禁有些担心,外派奥斯卡的名额,又怎么能说换就换的呢? “还行,逮住你这只跳蚤了就不亏。” 他还是老样子,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我和他面面相觑,突然一下都笑出来了。 “你干妈也来了,赶飞机,又水土不服,在酒店休息呢。” “啊?严不严重?” “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干爹沉沉的看了我好一会儿,说:“孩子,还怨我吗?” 他一句话又像是戳中了我的泪点,低着头默默掉了两滴眼泪,我摇摇头。 “老糊涂咯” 干爹躬着身子,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我顺着他苍老的双手往下看,宽大的裤子长出了好大的一截。再配上他紧锁的眉头,这个盛名在外的着名大导演仅剩的沧桑将他打磨成了一位平凡的老父亲。 “老糊涂了,眼睛也不灵光了。老天把这个好的一个丫头送到我面前,我居然不知道珍惜。” “不怨您”我说。 “那就回家吧”他坐起身子看着我,“回家来,干爹护着你,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抬起头,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说了,走!”他揽着我站起身:“我们家闺女儿出息了,都混到好莱坞来了,够我回去跟老程头吹一辈子了!” “啊?您不会跟别人说了吧?那要是没拿奖多尴尬啊。” “没拿奖咱就回家啊!这奥斯卡艺术水分又不高,就是办给那帮美国佬看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哈哈哈哈!” 第251章 挑衅 “欢迎大家来到第96届美国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现场,今年——” 踩着主持人开场的点声,我弯着身子找到李明亮导演,在他身边坐下。 此时有一群的保安从我们身边匆忙跑过,我往外看了一眼,把头转向明亮导演,“出什么事了吗?” 他镇定自若,甚至没有在意我的问题,反而转问我:“你表演的曲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天排练完,导演说没问题。” 李明亮导演点点头,我正襟危坐。 “在哪个奖项之后演出?”李明亮导演又凑过来。 “最佳男主开奖之后,您当年的男主角jason当年拿了最佳男主,今年他有作品入围。所以就安排在了最佳男主之后。” 李明亮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我昂首在嘉宾席找了找干爹的身影,他坐在我右手边大概前四排的位置,正低着头和身边的外国嘉宾说话。他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神,冲我招了招手,又低下头去接着和嘉宾说着什么,嘉宾闻声,也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对上他的微笑,我友好的笑了笑,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舞台上。 一阵接一阵的掌声落下之后,“最佳原创歌曲”“最佳原创配乐”及“最佳服装设计”都被瓜分了去。 其中,《西贡女子》中了一个最佳原创配乐。 坐在明亮导演左手边的编曲团队负责人站了起来,和明亮导演打过招呼,径直往台上走了去。 接下来又是一些音效剪辑,艺术指导,混音和剪辑。《西贡女子》中了其中的最佳剪辑。还算大奖,这个可以激动一下。 想到这里,我毫不吝啬自己的鼓掌力度。 闲暇还有时间肖想一下自己的单元。 其实,即使觉得拿奖机会渺茫,但在来之前,我和陆柏青也在酒店偷偷做过攻略。 这次提名的女演员中,一个意大利籍大咖,两位英国籍大咖,还有两个美国籍大咖,一个法国籍大咖。 她们平均年龄都在36岁左右,之前都有不少成名作品,也去过不少电影节,但如果按照角色的突破性来看的话,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应该就是进场时遇到的法国的mia。之前我的想法太过于悲观,此时冷静下来一想,她在诠释角色时依然有些地方用力过猛。 而我的角色的优势在于,她的性格变化有层次感。阮梦笔一开始的单纯天真,到后期的复杂深沉,我都尽了最大的力量去诠释。 只是奥斯卡向来不太喜欢这有“内敛”的表演方法,就看今天会不会有个突破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一同入选的演员中,我的年纪最小,角色最过于复杂。还要看这一次奥斯卡肯不肯给新人机会了,毕竟我一个华人…… 最佳剪辑过后,来到了最佳摄影和最佳原创剧本。同样的,《西贡女子》两项都入围了。 别的参赛电影都只入围了几个项目,《西贡女子》一登场就入围了十四项。明亮导演闭关8年的新作,果然不同凡响。 这一路走来,可是羡煞了太多人。 在这之前,我看过同样入围的其它几部参赛作品,相对比下来,《西贡女子》丢了最佳摄影还算在意料之中,毕竟在电影工业发达的美国,用摄影拔出位确实不太容易。 但原创剧本居然没能拿奖,这让我感到很意外。 最佳原创剧本的获得者是美国本土的一个导演,他看起来四十岁不到,在业内这还算比较年轻。 他的作品我看了,虽然格局很大,但最终的主题却有一种美国人至高无上的感觉。电影里涉及到的多个国家的人,对待美国都有一种称之为魔性的膜拜。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嗨型电影,我甚至搞不懂为什么会拿奖。 为他颁奖的,是前年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奥菲利亚,他接过奖杯后很激动。 “感谢奥斯卡,让我得到了这至高无上的荣誉。犹如我的电影一样,在我心里,我的国家一直是至高无上的集权主义国家,我为能够生在这片土地而感到自豪。为我们骨子里充满着战斗的民族而感到自豪,也是因为那些为贸易坚持的前人,给了我们电影人更多创作的空间和高度。在这里我要祈愿,祈愿这场贸易的胜利。” 他言语中有着绝对的笃定和骄傲,在我眼里,却只认识这是一种毫无素养的嘚瑟。不止因为他说话的方式,还为…他所演讲的内容。 原本气氛良好的现场,突然陷入了静谧。 我和李明亮导演对视了一下,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为他鼓掌庆贺时,皆没有任何动作。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电影里有着他们坐井观天的自我良好也就罢了,还敢把它们搬到台上来。是想提醒在座的每一个人,生怕他们不知道贸易针对的是我们国家吗? 一时间,我对这个传说中所谓的电影王国奥斯卡也失落满满,甚至于可以到了愤怒的状态! 这明明是一个电影艺术的殿堂,艺术是不分国界,不含政治,甚至可以凌驾于道德之上的美好的东西。 可是他们居然允许一个没有任何艺术涵养的人在台上,当着这么多人面,当着全球的直播,大言不惭讲出这样一番话。 至电影于何地,至中国嘉宾于何地! 李明亮导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愤怒,他默默的将手放到我的手背上,可我看过去时,他依旧面不显色看着前方。 视线搜索了一下干爹的坐标,只见他如明亮导演一样,沉着脸严肃的坐在原地,看不出喜怒。 整个大厅里,闭幕式颁奖里的现场,只有我、干爹和明亮导演,三个中国人。 一瞬间,我们仿佛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我甚至能用余光看到直播屏幕上,镜头不停扫过我们三个人的脸。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向我们投射过来的目光,在我眼里,都变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不清楚他们两位长辈此时的态度是如何,镜头扫过我的脸时,甚至连眨眼都变得十分困难,更别说去看他们的表情。而我在原地,如坐针毡。 第252章 电影不仅仅是电影 这场闹剧仿佛以主持人的报幕进行了收尾,没有人为那个人刚才的一番言论作出解释。所有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家翘首以盼的,还是下一个单元的揭晓。 这一次,到了最佳女主角的颁奖环节。 我深陷刚才的那一场愤怒中无法自拔,甚至觉得在这个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煎熬,在大银幕上看到我的片花滑过时更是感到讽刺。 如果足够有勇气的话,我其实更想挥袖离开的。 而原本的期许和紧张,也都被这种愤怒的情绪掩盖了。 直到,在获奖者的名字上,我听到了“唐乙”。 “alier.tang!” “wow!!!!!” 随着一阵尖叫和欢呼,我木讷的坐在原地,不明所以。 明亮导演首先反应过来后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对上他慈祥的面容上外露着一丝丝的欣喜和雀跃,我心里一怔,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不可能会上去领奖的。 明亮导演死死拽着我的手,借着拥抱的时机,覆在我耳边说,“任性不是尊严。” 我若有所思,推开他时已经入戏的换上了一脸开心的笑容。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上台,我感觉很不真实,看着刚才那位获奖者发表感言的地方,更是觉得讽刺。 沉甸甸的奖杯送到我手里时,我的心情一如这个奖杯的重量一样沉甸甸。 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不能搞事情,不能给中国人丢脸。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走向话筒旁边。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 六年前我上台,因为有顾虑,在“导演”处转了话锋,而现在,我终于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了电影的殿堂里,而这个时候,“演员”的名分显然没有“中国人”来的更及时和更重要! 又用英文重复了刚刚的那句话,我继续说道: “很开心,能以中国电影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首先我要感谢奥斯卡这个舞台,将世界各国的优秀电影人们齐聚在了这里。很感谢ming,在我身无分文,人生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希望,我还要感谢我的义父,不远万里来到洛杉矶说接我回家。还要感谢我的恩师,chris先生,他将我打碎,又将我重塑成为了阮梦笔。在我的观念里,电影仅仅只是电影。它是艺术,而艺术之所以能够成为艺术就是因为它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但是此时此刻,我要感谢一个人——” 我的视线在台下肆意扫荡,摸索着直播的摄像头,直直的盯着它,仿佛这样就能让我看到镜头另一端的那个人。 “是他告诉我,电影不仅仅是电影。谢谢。” 说完我走到舞台中央鞠了躬。 而这一次的掌声,比刚才还要热烈! 下了台后没有机会与李明亮导演交流,我很快就被安排进了后台准备一会儿的演出。而我,甚至都还没有时间消化我已经夺得了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代表中国夺得了奥斯卡的女主角这件事情。 最佳男主角颁布完毕之后,我和合唱团们上了台。 奇妙的是,这一届的最佳男主角也落在了jason头上,今年的奥斯卡仿佛就是为明亮导演所设的。 最佳女主角为恩师和最佳男主角演奏30年前合作的电影主题音乐,这才是今天最好的话题。 这首曲子叫《heroes》,是由钢琴和女高音合唱团吟唱而成,音乐很空灵,也很动人。 而我代表华人站上奥斯卡的舞台,不仅拿了奖,同时还演奏。 我想,这一次,赚足面子了! 演奏结束后,紧接着来到了最佳导演的开奖,我回到嘉宾席。此时获奖名单正从李明亮导演的名字上滑过。刚落座,最佳导演就被以为意大利导演摘了去。 李明亮导演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我却一直悬着一颗心。 最佳导演之后还有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 其实所有的颁奖都是要看规律的,大满贯的几率几乎没有过。那一年轰动全球的《爱乐之城》在即将大满贯的当口不也丢了最佳影片吗? 《西贡女子》入围了这么多,目前为止,只摘到了一个“最佳女演员”算是大奖,男演员和导演都丢了的话,最佳影片不可能再丢了。 刚想到这里,最佳影片被一部以抵制性别歧视提倡民族平等的美国电影摘去了。 我手心慢慢冒了汗。 客观评价,《西贡女子》的艺术观赏性和历史性高于在场的所有电影三个阶梯。 如果这都不能拿奖,那我的最佳女演员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奥斯卡在我心中的公平公正已经没有了。 “下面是我们今天最大的一个大奖,最佳外语片,请看大屏幕。” 最后一次机会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ming.lee《西贡女子》” “wow!!!!!!” 我激动的站起身,四周都不明所以,李明亮导演觉得丢人,把我一把拽下来。 菩萨能知道,这次我真的比自己拿奖还要开心! 什么叫实至名归,这就叫实至名归! 美国佬不是看不起我们么,不是拿了一个原创剧本就敢站上台叫嚣么!这一次,我们实打实的用作品和荣誉打了他的脸! 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让人自豪! 李明亮导演在大家屏息以待的目光下走上台,我激动的鼻涕眼泪挂了一脸,但是却来不及去管。他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感触,大屏幕上的特写都红了眼眶。接过这座沉甸甸的奖杯后,他接过话筒。 “从影四十年,再次来到好莱坞已经相隔三十年了。三十年不见,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今天遇到了很多老朋友,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也让我认识了什么叫做五湖四海是一家。” “哗——” 李明亮导演讲到这里时,我们所有人都为他这份气度喝彩。 “这一年我的感受很奇妙,时代在变,我们的电影人在变,但不变的,是电影,是奥斯卡传统,毫无疑问,这里是艺术的殿堂,是权威!我要感谢奥斯卡在三十年后的今天给了我这个殊荣,同时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妻子,是她的支持,让我得到今天的成绩。我真的,很感谢她。” 七旬老人,他花白的头发下是那双坚韧的眼神。 这种坚韧,包含着对电影产业的期许,对电影事业的坚守。 这种坚韧,实实在在的把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后辈所感染。 有一种感觉是,似乎只要他还活一天,他就能坚持再拍一天。 还有一种感觉是,既然他都在坚持,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被当众贬低,是一个契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让我重拾对电影的信心了。 第253章 牛逼 颁奖礼结束以后,我和明亮导演并肩从电影宫里往外走。 这途中,都是上前为他发表祝贺的人,明亮导演都应酬似的一一谢过,看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前来道贺的人见状,识趣的收回了接下来的话,把目标转向我。 同明亮导演一样,我也礼貌的应下,便不在会场里多做逗留。 干爹正在会场外等我,隔着老远看到他和一帮老头子聊天,我认出其中几位,是在英国结识的大导演。 他们低着头在讲着什么,表情都十分严肃,弄得我心里也跟着一紧。 走近方才听清他们所聊的内容。 “牛逼!”干爹中气十足的说了句。 几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学的有模有样:“牛逼!” “对,牛逼!” 几个人像鹦鹉学舌一样附和:“牛逼!” 见我靠近,大家都纷纷转过身,尤其是之前最看好我的那位德国导演,喜出望外的看着我 “alier,牛逼!” 噗—— 干爹你都教的他们啥呀! “他们问我,一会儿该怎么表扬你,让我叫他们说中文,我就教他们说:牛逼!” 干爹说完几个人都气势冲冲的朝我竖起大拇指:“牛逼!” 一个个凶狠的像是要揍我一样== 明亮导演一扫方才的阴霾,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见他心情开阔,我也跟着笑出了声。 此时,一群身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气势汹汹从红毯外走上台阶。看着架势,和刚才出去的那一拨是同一批人。 他们径直走向了会场的员工通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总给人一种并不安宁的感觉。 干爹的几位故友告别后,他也把头转向我们,“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麻烦您了”制片老师从内场走了出来,“学良原来是客,怎么能让你操劳呢,我已经安排好了。” 明亮导演见状,默许的点了点头。 走出来的这一路,和我进场时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围在我周围向我道贺。不过,也没有人再提颁奖礼上的插曲。 刚走没几步,电影协会的主席雷蒙老先生跟着追了出来。 “ming,alier请留步。” 我们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老人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刚才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等一下我们在酒店里准备好的庆功宴……” “不必了雷蒙”明亮导演率先打断了他,“我理解你的无奈,我们也不会和没有艺术操守的小人多做计较,但是这庆功宴……” 他说着来回看了看我和干爹还有《西贡女子》一众并非美国籍的工作人员们,“今天我们有老朋友过来,不能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了,抱歉。” 语罢,明亮导演再不给他劝说的机会,带着大家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看着他和干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于是在前往酒店时,首先钻进了干爹的车。 刚坐进去,我就有些迫不及待,“干爹,我刚才的获奖感言您仔细听了没,有没有不恰当的地方?” “你讲的很好,把我们中国人的风度和气度都表现出来了,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依旧有些后怕。 “其实我刚才气的都牙痒痒,要不是明亮导演在我旁边,我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您说没问题我就放心了。” 干爹听罢,中气十足的笑了,“你今天可是给咱们中国人争气了!” 我垫了垫怀里的奖杯,一同我心里一样沉甸甸的。 奖杯拿到手,我后面的路应该会好走一些,但是看今天这样的情况,排华的情况一时也解决不了,拿奖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啊……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就这么拿奖了。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人上台讲了那些话,奥斯卡为了安抚我们这些华人才给我这个奖的?” 干爹笑了,“你当奥斯卡是什么地方,虽然它的艺术性不如三大电影节但也不至于临场变卦给一个小导演擦屁股。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他闹到台面上就没意思了。那个年轻人以后的路不好走。” 干爹感慨了一会儿把头转向我,“这个奖就是你该得的,别有心理压力。政治的事情有专业人去管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别又怀疑这了怀疑那了最后又怀疑到你自个儿头上。” 我努努嘴,“知道了,您都撺掇那老一帮人说我牛逼了,我再纠结不就是说他们傻逼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干爹四年未见,一时聊了上头。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干妈已经站在酒店门外迫不及待迎上来,我刚一下车就被她拽进怀里:“孩子,我的好唐儿,你受苦了。” “干妈” “干妈对不起你,你走了以后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都怪我!” “没有,不怪您,我从来都没怪过您” 干妈趴在我的肩上呜呜咽咽哭出声,我小心拍着她的背。 干爹走上前,大手揽着我们两个,“行了行了,孩子也找到了。她今天还给咱们中国人争气了呢!” “是吗?”干妈一脸惊喜:“我一直在睡觉,都忘记看直播了。” 我把怀里的奖杯举起来,干妈看了一眼,伸出手来摸我的脸,慈爱又欣慰的看着我,然后又再次将我搂进怀里。 两人正叙旧,李明亮导演的车也到了。干爹迅速走上前:“别腻歪了,有什么话我们边吃边聊。” 干妈拉起我的手:“唐儿,走,想吃什么,干妈带你去。” 走了两步,我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位留守儿童,我把干妈拉住:“等一等。” “怎么了?”干妈疑惑的回过头。 “我先回房里换身衣服”我示意了一下身上的礼服。 “哎呀先别换啦,你今天这么漂亮,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可是……还有人没来呢。” 我说着把头转向了干爹,有些许尴尬,“干爹,您应该不知道吧,其实……瑞瑞也在。” 干爹突然一怔,和干妈一同都十分意外。 “那……快把她叫来吧,咱们在这洛杉矶啊,也算吃了个团圆饭。”干妈支支吾吾接过话。 她一边说着,我回过头去看干爹,他神情复杂,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那一年我和瑞瑞的事情发生以后,干爹和马一瑞吵的非常凶,甚至还说出了“不配当他的女儿”这种话,马一瑞一气之下回了英国。除了奶奶过世,她再也没有回过北京,也没再和干爹有过联系。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马一瑞的妈妈到了英国以后改嫁,一直都不管她。她这么能“作妖”也不过是想让人多关注一下而已。 也说不上多心疼她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也都长大了。 “原来你这些年和瑞瑞一直都有联系啊。”干妈拉着我往酒店大厅里边走边说,“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你快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吃顿饭。” “干妈” “嗯?怎么了?” “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第254章 把把关 推开房间的门,我立马被陆柏青举起来,突如其来的腾空让我吓了一跳。 “你干嘛呀!” 陆柏青不说话,把我高高的抱着,抬头望着我,眼睛里都是星星。 “我怕你当了影后一会儿就跑了,必须要把你抱紧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我老脸一红,门后发出一记嗤笑的声音,我面红耳赤,推了推陆柏青,让他把我放到地上,然后把干爹干妈请进屋。 这下陆柏青不淡定了,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把陆柏青拉到她们面前:“干爹,干妈,这是陆柏青,我……男朋友。” 陆柏青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感觉都快把我的手给捏断了。 “伯伯伯、伯父好,伯母好” 陆柏青紧张的说完,鞠了两个90度笔直的躬,估计这会儿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干妈倒是惊喜的不得了,把陆柏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一表人才,气质也不错,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吗…… 我偷偷向干妈投了一记疑问的目光,干妈横了我一眼,叫我不要说话。 干妈评价完后,又轮到干爹上场。他也来回把陆柏青打量了个遍,干咳了一身:“我们先下去点菜,你们俩快点儿别让老人家等!” 说完后酷酷的转身就走了,我默默的吐了个舌头:“知道了。” 他们走后,陆柏青总算活了过来,像个急躁的小孩子:“什么情况?” “干爹和干妈,特地来洛杉矶看我的。” “所以我刚刚是在见家长吗?”他说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家居裤和t恤。 看他有些不安和失落,我走上前抱着他:“我们一会儿下去陪他们吃个饭,好不好。” 陆柏青努了努嘴:“那我要收拾一下。”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两秒后又跑出来:“用不用带点什么礼物?我现在出去买!” 我把他推回卫生间,“大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快一点,再磨蹭你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因为颁奖典礼上那一段插曲,我们这顿饭吃的很不安宁。 李明亮马学良带领的一干中国人们,意难平的气愤。而chris带头的一众美国工作人员们,都在为那个人的言论而感到羞愧。 原本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庆功宴,就因为那一个人的言论,打乱了所有的好心情。 而我们作为外来客,身在异乡的所有无力,都将自己陷入了无力回击的状态。我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李明亮,百感交集的拉过干爹。 “我以前一直以为,明亮导演身为华人又能在美国电影市场掌握声望是一特牛的事儿,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 干爹笑了笑,不置可否,“现在知道好莱坞不好混了吧,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导演和演员来国外混这么多年不出来。在咱们的地盘上你是老大,来到别人的地盘,人家自己内斗都斗不过,有的那几个位置都被瓜分完了,哪里还有你的肉吃。” 我低头沉思着干爹的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突然手心一暖,我看了看陆柏青落在我手心里的大手,抬头冲他笑了笑。 干妈对我们的处境好像并不关心,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 “小陆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柏青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下刀叉 “金融。” 干妈抿嘴笑了一下,似乎不甚满意:“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顿了一下,陆柏青看着干妈继续答道:“继父是德国人,现在已经退休了,妈妈是家庭主妇。” “啊,那——” 突然觉得干妈的问题走向有些不太对劲,我赶紧打断她,“干妈,您干嘛呢。” “随便问问嘛” 见干妈还要说些什么,干爹也把在李明亮导演身上的目光放回来,把她打断:“吃饭你就好好吃饭,查什么户口?吓得人孩子都不敢动弹了!” 我轻笑了一声,陆柏青脸上迅速飞起一丝窘迫,干妈不自然的努了努嘴,“问问怎么了?我闺女儿找的人还不能给把把关?” “没关系”陆柏青说:“没关系的伯父伯母。” 陆柏青一句话像是给了干妈鼓励,她得意的看了干爹一眼:“你看,人家小陆都说没事了。”正要继续盘问,不远处,马一瑞换了一套比较舒适的裙子大刀阔斧向我们赶来。 “打听清楚了,那人是阿曼达老师的一个学生,她们俩算是同门吧。不过在圈子里一直没人待见他,今天这事儿闹得动静不小,美方在尽量控制影响力了。” 她噼里啪啦说完,扬起面前的一杯水喝了个精光,完了还喘了一大口粗气,“嘿哟,可跑死我了。白天忙着吵架,晚上还得做阶级斗争,这一趟趟儿的。” 干爹见状,面露不悦。“注意着点儿,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马一瑞看了干爹一眼,无所谓似的耸耸肩,没有接话,干爹无来源的被噎了一下。 怕他们父女俩儿又吵起来,我赶紧往马一瑞空了的水杯里加满水,问道,“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敢惹我们家大小姐?” 她一副大战了三百回合殚精竭虑的样子甩了甩手,“快别提了,我还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要脸一女的,一个形象大使也好意思和我抢合照位,说出来我都嫌掉价!” “那你后来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收拾她我都嫌脏了我的手!她在那儿满地撒泼打滚,被保安给轰出去的,真给中国人丢脸!” 她描述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表情惹来陆柏青一阵嗤笑,见马一瑞投过一记眼神刀,我赶紧拽了拽陆柏青。 这位小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说到保安,我想起出电影宫时遇到的那一帮人,会意道,“所以在场外闹事的是你们啊?” “喂喂喂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们’?我和那玩意儿可不是一个们。” “好了好了你们俩快别吵了”干妈见我们俩越闹越凶,赶紧上前缓和,“再吵都快打起来了。” 马一瑞瞟了干妈一眼,没做搭理。怕干妈感到尴尬,我凑过去,“干妈,我们俩平时就这样,没吵架。” “那行吧,你们有话好好说,这儿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说话间,她往陆柏青那里看了看,“小陆,你别搭理她们,多吃一点。” “好的,谢谢。” 干妈接着和陆柏青聊着些有的没的,我集中注意力在马一瑞身上,往她那边靠了靠,“出什么事儿了到底,和你闹矛盾的人是谁?” 她动了动嘴正要说话,餐厅的入口处突然涌入了几个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马一瑞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诺,说你嘴欠吧你还非得问,非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这不,来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却在看清来人的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第255章 不速之客 三月,夜幕下的好莱坞喧哗的又是另一番风景。 这个小小的镇上,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电影名人。 他们在这里拍照,聚会,学术交流,每隔不到500米就是一个小小的展厅。他们都围绕着这个大酒店,对着月光杯觥交错,谈笑风生。 而酒店二楼餐厅的一个角落里,我看着眼前的落地窗若有所思。 “我听说了,你拿了影后。刚开始以为是同名,没想到还真是你,恭喜。” 我身后的女子衣着一条华丽的大红连衣裙,惬意翘着二郎腿,举起酒杯时头轻轻一歪,茂密的发丝似海藻一般肆意又顺滑的垂落。 她的大红唇轻轻一勾,露出一个美颜又轻佻的笑容。 我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如果一个女人被别的女人称赞长得可爱,那就是长得丑,如果被夸有气质,那就是长得一般,被夸长得漂亮,那就是中等,但如果她被人说是狐狸精的话,那她就是真漂亮。 初见她时,这种张扬又美艳的相貌其实并不被我喜欢。但不喜欢并不代表她就不美,也不能不承认,几年不见,她将身上那种风尘的气质修炼得越发成熟。 她的“魅”与马一瑞大不相同,马一瑞身上的大气与高傲是天生的。她将“魅”与“俗”一点儿不落的装点在了自己身上,而马一瑞呢,她打扮的再妖艳,你只会说她有身段,而不敢说她魅。换句话说,如果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在红灯区,你只会觉得马一瑞是钓鱼执法的便装卧底,而她,仿佛就是为这里而生。 扯远了,这并不是贬义词,因为在市场上将自己的“魅俗”风格坚持到底的型还是比较稀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都没啥好眼缘。比如现在,我回过头,对着她不怀好意的妩媚一笑甩了个白眼。 “同喜同喜,您今儿这毯星当的也够体面的。” 话音刚落,她细细的盯了我好一会儿,突然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笑的时候用食指触着鼻尖,掩住了笑颜。片刻,她用纸巾轻轻揩了揩刚触过的鼻尖,然后又把纸巾叠好,放回了原位。 她这举手投足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章法,好像有过训练,也好像,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性动作。 “在红毯的时候我就见到你了,远远的看着你,觉得你变化还挺大,所以一直没跟你打招呼来着。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这小嘴儿还是那么欠。” 她撩了撩额前的发丝,抬眼时突然换了个眼神,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信号。 不过,她的信号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用,她的威胁在我身上也从来没有得逞过。 “你一会儿以为是同名,一会儿又不敢打招呼的,说的跟真的似的。到底找我干嘛,有屁快放!” “别着急嘛,那么久不见了,和老朋友叙叙旧,坐。” 她朝对面的椅子上示意了一下,我接到指令后却全神戒备的盯着她。 “温雅,你没病吧,咱俩什么时候还成老朋友了?哦,认识得久就算朋友啊?” 我的语气并不算好,被我怼完她也不生气,在我坐下后倾身在空着的酒杯里倒了红酒,“你不把我当朋友,我可是一直都记挂着你呢。” “嘿哟您快别”我浑身哆嗦着搓了搓满胳膊的鸡皮疙瘩,“我可受不起您这个。” 一四年不见的不熟的人,告诉你她天天惦记你,可不吓死个人么。 “当然受得起,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四年前,要不是你……可能还没我的今天呢” 她这话一语双关。重点是我也不知道她的“今天”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到底是来感谢我的还是来讽刺我的。瞟了瞟她这一身打扮,听马一瑞说她还当黄牛卖奥斯卡的票,前几天碰着那几个哗众取宠的毯星都是她带来的。要这么说的话…… “你这是骂我来了?” “哈哈哈别误会”她继续掩着嘴巴笑个不停,但这次,终究没能遮住她露出的牙齿。 “我是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把硬盘毁了,我这辈子都没法翻身,真的,谢谢你。” 她说的非常真诚,可我看着眼前她递过来的酒杯,先是一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不记得了?”话到嘴边,她看了我一眼,“我记得,在你走之前,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她嘴角轻轻一勾,勾出了一个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一个我十分看不顺眼的笑容。 我决定,不再给她任何反应,以免中了她的圈套。于是两手一挥,十分不耐烦道:“快拉倒吧,谁跟你一伙儿的,边儿去。” 她似乎明白了我并不准备接她的招,于是努努嘴,“anyway,这杯我还是得敬你。” 我瞟了一眼她手里摇晃的红酒杯,冷漠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你还有事儿吗,那边等着我呢。” 说着,我起身就准备朝干爹那个方向去,温雅跟着一同站了起来叫住我,“果然是当了影后架子都不一般了啊,和我说几句话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知道你还死乞白赖贴着来?” “唐乙,你别给我横。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你,国内的行情可跟你走的时候不一样,你们这帮京圈的早就吃不开了,不然你当马学良费这大劲儿过来讨好你?拿了影后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躲到美国来就没事儿了?要是跟错了人,回去照样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冲她挑了挑眉,余光看到陆柏青正疑惑不解的看着我们,见温雅起身拦住我的步伐,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正朝我们走来。 “合着你说半天,这是策反我来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回过身抓着温雅,“不对,你怎么这么关注我的动向?” 她怎么知道我走了多久,又怎么知道我“躲”。 “不装傻了?”温雅见我有了反应,终于得逞的笑了,正要开口,被走来的陆柏青所打断。 “唐儿,还没聊完吗,长辈们都在等着呢。” 温雅看到走来的陆柏青,挑眉一笑,覆在我的耳边,“你帮过我一个大忙,作为回礼,我也送了你一个礼物。” “什么意思?” “你暂时先不用管,总之,你知道了以后……会感谢我的。唐乙,后会有期。” 语罢,她拍了拍我的肩,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陆柏青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温雅的背影。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我后知后觉挠了挠脖子,“我也不知道,她跟我噼里啪啦讲一大堆,但说什么我都没听懂。” 或许是我这个样子过于痴呆,陆柏青噗嗤一笑,没再接话。 第256章 回北京吧 吃完饭,我把陆柏青遣回酒店,来到干爹干妈的房间。此时马一瑞正从房里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看她兴致不太高,我赶紧凑过去,“你们聊什么了?” 她烦躁的甩甩手,“没什么,找你呢,我先回酒店了。” 进到屋里,干妈拉我拉到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 “今天的事情我也大致听说了,唐儿你做的很棒,干妈为你感到骄傲。刚才我和你干爹商量过了,你在领奖台的发言虽然没有漏洞,但是美国人可不吃你这一套。跟我们回去吧,回北京有我们照料着你也能少受些委屈。如果你有别的打算,我们也能及时帮你压消息控制影响力——” 不等干妈说完,干爹又接过话:“丫头,不管你将来做什么,现在奖已经拿了,近一两年不是那么容易抽身。美国的情况你也基本了解了,在美国你无依无靠,还不如回去,有干爹罩着你。最近就会有很多影视和媒体找上你,国内已经听到风声,后面这半年的时间,你不会安宁。你想清楚,是趁这个机会好好发展做演员,还是想沉淀一下。” 干爹的话让我后怕,我只想着拿奖,却没想过这个奖项本身的影响力,刚才上台演讲只是为了博面,而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像我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又会掀起怎样大的波澜。 只是……温雅的那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聊着,干爹的电话就响了,他也不避讳,当着我们俩的面就接了:“喂,老陈?对,是,是,拿奖了。你那儿有个好本子想找她?这我不是太清楚,孩子的事业我们也不好插手不是,行,我跟她说了试试看。” 干爹挂了电话,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看到没,老陈的电话。” 见我愣着,干爹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我看你也没什么冲事业的野心,但只要上面的人知道了,你可就脱不开身了。我能替你挡的,也只是这些导演的邀请,上面的人,我挡不住。” “我明白,谢谢干爹。但这件事情我想…就悄悄的让它过去,我不接受采访,不见媒体,也不乱接戏,他们见我没什么配合度,很快就过去了。” 毕竟新闻都是赶一时热度,而我的物料产出太频繁的话,才是会为自己添加无谓的曝光量。 干爹赞赏的目光看着我:“不错,拿了个影后也没膨胀。” 这个话题一过去,干妈又重新拉着我的手唠家常:“和小陆认识多长时间了?” “上大学就认识了。” “哟,都这么长时间啦?”干妈有些意外。 “对,后来他回德国,要考大学,我也要拍戏,大家就没怎么联系。” “那还挺有缘分的”干妈像个慈母,“我看这孩子不错,就是看起来年纪小了点儿。” 我有些尴尬道:“比我小三岁。” “那还好,女大三抱金砖,镇得住他,花花肠子也能少一点儿。你回去跟小陆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回了北京有家里人在背后,总比你们在美国单打独斗的强。” “嗯。” 从干爹干妈房里出来的时候陆柏青一个人在走廊上靠着,见我出来立马直起腰杆儿。眼神里有些担忧,更多的是慌张。 “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我吗?” 他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看我,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但是头发却别他揉的稀巴乱,整个人颓靡的不成样子。 我上前拽了拽他,“你干嘛呢?” 看他这个状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回想今天吃饭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难道是…… “干妈说那些话你别在意啊,他们之前不知道你,就多问了两句——”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死死的抱着,生怕我跑掉了一样。 我一怔,拍了拍他的背,“到底怎么啦?” 他埋在我头发里,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你们今天遇到麻烦了?” “嗯。” 想了想今天犹如战争场面的颁奖典礼,我又是一阵心塞,“之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哎,不说这个了,先回去吧,我好累啊。” 他指腹在我肩上揉了揉,没再说什么,拉着我往外走了。 我们下楼准备回所居住的酒店时,大堂哄乱一片,还围了十多个保安。其中几个人与他们发生了争执,正在被驱赶。 “通融一下,我们只是想进去找个人!” 一句英文被保安们隔离开来,他们冷酷无情的将那些人驱赶,推攘间几乎快打了起来。 不止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感觉那个人的身影很像雷杰。 正发着愣,陆柏青拉了拉我,“走吧” “哦”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还是没能从拿奖的事实里走出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种感觉好比,我吹了一辈子牛逼,但突然有一下,别人帮你把这些牛逼都给实现了,不切实际的事情变成事实之后,带给我的只有慌乱和无助。 不得不说,它的降临,打乱了我的未来计划。 我虽然对拿奖抱有一丝期许,但其实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期待它到来以后我的道路。而我,更没有打算过真的要做一名演员。 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知道那些所谓的光鲜亮丽其实都只是包装出来的傀儡而已。 做演员,没有话语权,没有自由度,在戏里任剧本摆布,在工作上任标签摆布,就连生活都毫无隐蔽性而言。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拿了这个奖以后,我才是真正的不自由了。 所有人都会说我是个演员,他们可以任意偷拍我,曝光和传递我的信息,我的一举一动随时随地都会被放在镜头下。一不留神就迎来的铺天盖地的谩骂,诋毁。为一个角色和无数人抢的头破血流,我害怕这样的工作。 我原本就没有羡慕过那些拿着高薪筹的艺人,因为我知道,他们所承受的东西要比这份薪资来的多。 可是我现在又别无选择。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越想越烦躁,我在床上踢了两下,回过头看到陆柏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睡得安安稳稳。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气愤。他说好要保护我的,我今天刚打了一场那么艰难的战争,还抱回来那么大一座奖杯,他不为我排忧解难也就算了,居然连句恭喜都没有。现在我在这辗转反侧,他还能睡得这么香? 脾气一上来,我扑过去泄愤似的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刚想逃出来就被两只大手给捉了回去。 “偷袭我?” “诶?你没睡啊?” “你像只小耗子似的蹦跶一晚上了我能睡得着吗?” 好吧,现在还开始嫌弃我闹腾了。果然,什么美好的爱情都是骗人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哼!” 他倾身朝我压来,整个人的身子都覆盖在我身上。 “那看来你还不是很累。” “谁说的——” 话音刚落,他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了。 我被他挠的咯吱咯吱直笑,最后只好求饶,“我睡觉我睡觉,现在就睡觉!” 说着,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把头一歪,紧紧闭着眼睛。他一记轻笑,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从我身上离开,抱着我又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迅速入睡的脸,又有些负气。 你说这个人,他的心得多大啊……他现在抱着的可是奥斯卡影后,要换了别人指不定稀罕成什么样儿呢,怎么就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第257章 对自己宽容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陆柏青已经不在边上了。 我起身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依然不见他的身影,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7点,这么早,他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房间的门打开了,陆柏青手里拿着早餐,“怎么起这么早?”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慢慢踱步过去,“你干嘛去了?” 他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抓过我的手,“eponine说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法式早餐,但是不太好买。” “你这么一大早的就是买早餐去了?” “嗯” 我抬着头,懒懒的看着他。 外面应该还不是很暖和,他身上带着一丝凉气,鼻头也红红的。 这人到底有多傻呀,我昨天就说了一句酒店的面包太干了他就一大早跑到外面去买。 看到他鼻头红红的,我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抱” 我懒懒的朝他张开双手,他轻轻笑了一下,走上前,接住我的拥抱,大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快醒来了,外面忙活儿好一阵了。” 我把脑袋钻进他的风衣里,蹭了蹭,手也钻进他的衣服里捂着,“不要,好困啊。” “乖,快醒了。刚刚经过工作人员身边,好像要准备你们的采访。” “采访?”我迷惑的看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东西。 “哦对,我昨天拿奖了来着。” 也不怪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昨天除了这么大一乱子,换谁也高兴不起来。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拿这么大的奖杯和荣耀,全都被那孙子给毁了,我多憋屈啊我…… “是啊,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快洗一洗吃早饭了。” “我不要,现在才7点,谁家的采访开的比人家早餐铺都早啊,他们都是蒙你的。我不管,要再眯一会儿。” 说着,我倒头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摇了摇我的手臂,见我依然没有反应,最后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抱起来,陪我一起钻回了被窝里。 再一次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20分钟,马一瑞在门外跟讨债似的把门砸的啪啪响。陆柏青和我一样,深受这份噪音的荼毒,眉头锁的跟山川似的。 美好的一天,是被马一瑞的大喇叭破坏的。 “嘛呀?” 我打开门,十分不耐烦的望着她。 “小姑奶奶,您还睡着呢?嘿哟可真行,陆柏青我不是让你叫她吗?”她说着,望了望站在我身后的陆柏青。碰上陆柏青窘迫又尴尬的神情,马一瑞十分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儿。” “什么事儿啊那么早?” 现在也就7点半吧…… “早?”马一瑞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陵一样大。“整个好莱坞,也就你一人还搁这儿睡呢。给我麻溜儿滚去洗澡去,人化妆老师都在大堂了。睡睡睡,你怎么不干脆两腿一伸背过去啊?早死三十年够你睡的!” 马一瑞边说边往电梯走去,骂骂咧咧的嗓门儿响遍整个走廊。 我后知后觉的回过身,和陆柏青面面相觑。 他后怕的咽了口口水,眼睛里闪烁着畏惧的光芒。 怕他对我的家人心生排斥,我赶紧上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别怕别怕,她这是间歇性发作,你放心,我铁定不这么踹。” 吃过早饭,马一瑞又一次光临了我的房间。真怕她又来一出,我赶紧狗腿似的迎上去。 “姐姐,化妆老师们就等了吧,我都收拾好了,随时欢迎光临。” 没想到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往陆柏青走去,“收拾好了吗?” 陆柏青合上了最后一个行李箱,“好了。” “行,快走吧!” “不是不是,去哪儿啊?”我迷迷糊糊看着他们两个,显然对此时的局势看不太明白。 “回纽约啊,你还真等着人上门采访呢?” “不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太明白?” “姑奶奶,路上告诉你,再不走真被人堵这儿了!” 马一瑞说着,着急忙慌抓着我的陆柏青就往前走。我回过头看着陆柏青,“你也知道?” 他同样疑惑不解的摇了摇头。 赶往机场的路上,我和陆柏青,马一瑞同一辆车,车子转过一道弯,我趴在窗户边上死死盯着身后,确认干爹和明亮导演的车跟了上来,才把头转向马一瑞,“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不想接受任何美国媒体的采访。” 那要这么说的话,倒也合理。他们昨天闹出这么大一堆破事儿,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任何脸色看。但是……连干爹都说,有些事情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说,这次我们态度也这么强硬的话,很大程度上是砍断了任何中国影视人才走进好莱坞的路子。这么大的后果,即使是干爹和明亮导演,也不一定担得起啊……除非…… “是不想……还是不能?” 除非,组织希望我们这样做。 马一瑞正摆弄着手里的小东西,听我这么一说,突然顿了一下。 “管、你管呢,反正你踏实点儿,别瞎出风头就对了。不过啊,我建议这段时间先回国,明亮导演也有这个想法,大局势上要分得清轻重。” 嘿哟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向来我行我素盛气凌人的马一瑞也会提醒我分型大局势了。 “那你呢?” “我?我有什么好跑的,我又不是中国电影协会的,他们手还伸不到我这儿。”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那天你爸可跟我说了,你爷爷身体不太行了。” 马一瑞有些不自在的把头转向窗外,“再说吧,我这趟回伦敦还有一堆事儿呢。” 很长时间没看到马一瑞这么别扭的样子,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想到昨天晚上她从干爹房间里出来时的表情…… 算了,他们爷俩儿的事儿,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对了还有一事儿”马一瑞突然把头转了回来。 “什么事?”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柏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她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说着,她眼神往陆柏青那边瞟了瞟,“你呢,你跟着去北京吗?” 陆柏青突然一顿,语塞的看着我。 “你关心他干什么?” 马一瑞白了我一眼,“你当我乐意?这不是得替阿曼达盯着么,要是你们都回北京了,这纽约也没啥好玩儿的了。” 马一瑞这话说的不痛不痒,但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但这份伤感,蔓延到我身上是又是别样的愁绪。 两天后,纽约机场。 干爹本来定好的是明天的飞机,但不知道怎么突然临时改了今天晚上的航班,我问他缘由。他也支支吾吾说什么明天的班次人多,早点走更好。 我是无所谓啦,明天一早走和今天走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只是陆柏青在听到干爹的说辞之后一直埋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托运完后,他和干爹干妈礼貌性的问完好,把我拉到一边,表情委屈的像要哭出来似的。 “只准去两个星期,回来的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小八绑架了。” “知道啦”我掐了掐他的脸:“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我只给你准备了半个月的量,衣服也只准备了半个月的量。” “你干脆把我的手砍掉好了,留着我的一只手我就不可能不回来接了!” 他用脑袋撞了一下我额头,“不准瞎说。” “好啦,两个星期很快的,我去看看爷爷,见见艾瑞克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好好赚钱,照顾好小八,跟他说妈妈会想他的。” 他额头抵着我的脑袋,直勾勾的看着我:“只想他吗?” “想你想你!” 我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你乖啦,我真的要走了,干妈都看笑话了。” 听我说到干妈,他才不情不愿的把我放开,目送我们进了安检。 干妈回头看了看他:“你们小孩子谈个恋爱就是腻歪,一分钟都离不开。” “干妈眼红了,干爹你快跟她腻歪腻歪!” “去!”干爹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 干爹虽然嘴硬,但全中国谁不知道,他最是宠老婆,多少人羡慕干妈呢。我看着他们年过半百,依然携手并进,也有些羡慕。 那天陆柏青问我,就这样原谅了吗? 我说其实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站在各人的立场,谁也没有做错。 他们愿意珍惜我,而我也憧憬这份亲情。只是想让往后的日子过得更幸福一点,不想再跟自己较真了而已。 他又问到了那天温雅和我的对话,问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会不会介意。 我想,这个问题,我用上一个答案也可以回答他。 对此,陆柏青摸了摸我的头,没再继续说了。 人一旦对自己宽容,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这也是陆柏青告诉我的。 虽然我不确定,他所指的对象是不是跟我一样。 第258章 回京 三月的第二周,我回到了北京。 飞机飞行了13个小时,而我却用了四年的时间。离开时我是一无所有伤痕累累的22岁小女孩儿,再回来时,我是26岁华人唯一奥斯卡影后。 终于有脸面见江东父老。 从出站口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马次郎在跟我招手。我和干妈招手回应了一下,干妈凑到我耳边说:“次郎最近叛逆的不得了,好像谈恋爱了,他跟你最亲,你帮我打探打探。” 不是吧?又一个叛逆少年!好不容易熬过了马一郎的叛逆期,刚一回来又迎来一个马次郎的叛逆期,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 刚一走近,就听到马次郎用我们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跟马一郎说:“你看吧,我就说新闻上那个人不是她,照片上那个人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她?” “小子!”我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青蛙练腿你练嘴是吧?” 马次郎现在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了,捂着脑袋,委屈巴巴,想拉马一郎帮他助阵,结果马一郎根本没理他,转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姐。” 这一声“姐”差点儿没把我摔个踉跄,干妈捂嘴轻笑着,干爹揽着我们;“走,回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干爹把我带到灵堂,我在奶奶的灵前跪下,拜了拜。抬眼看干爹时,他的眼睛周围布了不少皱纹,圆鼓鼓的眼珠子也都被苍老的眼皮拉下。 没能参加母亲的葬礼,不能为她养老送终,这应该是干爹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从灵堂出来以后,干爹又带我来了爷爷的房间。爷爷身体越来越差,已经老得走不动道儿,比奶奶之前的情况稍好些,起码还能认出我来。 “爸,看看谁来了。” 床上的老人闻声回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就泪眼婆娑了。 “丫头,回来了!” 我走上前握住他颤抖的双手,“爷爷,我来看您了。” “你受苦了,是我们老马家对不住你。” “没有,爷爷,我不苦。” “老大啊,对这孩子好一点,你妈的终都是她替你送的,别再亏待她了!” 干爹闻声走上前,“儿子明白,爸您就别操心了,儿子会办。” “你会办就不会把事情办成这样了”爷爷有些愤怒,“好赖不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儿子知错”干爹沉重的鞠了个躬。 “你妈走了,瑞瑞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这丫头心善,是个好孩子,你们以后带着她把日子过好了,我在天之灵也没什么遗憾了。” “爷爷”我把他叫住:“您别瞎说,您可是要活到100岁的人。” 爷爷应和的笑了笑:“好,爷爷活到100岁,看你和一郎次郎都成家。” …… 从爷爷房间里出来,我被干爹带进书房。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感觉。 干爹给我递了一张卡,我一怔,呆呆的望着他。 “李明亮跟我说了,你拍他那个戏没钱拿,那你这几年都是怎么生活的?” “哦,我一开始有在打工,拍戏的时候虽然没有钱,但吃住都是导演管着。后来他还给我介绍了工作,我花销也不大,吃穿不用愁。” “拿着吧”干爹把卡递到我手里:“今年过年你不在,我给一郎和次郎都发了红包” “欧”那就是要一视同仁了,我接过卡,不再扭捏。 “你的房间还在原来那间,你干妈找人重新装修了一下,你去看看还缺什么。” 他说完递了一串钥匙给我,一一为我指明:“这把是外面院子的钥匙,这把是大门钥匙,这把是你房间钥匙。以后回来晚了自己开门,我跟你干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知道了”我弱弱的说了句,但与此同时,心里蔓延的是一种叫做“幸福”的满足感。 没有过多提以前的事情,没有所谓的道歉,只是一个红包,一串钥匙,我们就轻而易举的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好像家人之间,的确是如此的。 吃饭的时候,马次郎莫名其妙献殷勤,往我盘子里夹了好几块肉,我有些受宠若惊:“干嘛?” “心疼你,你那么瘦,多吃一点。” 噗—— 马次郎你这样我可真是太不习惯了啊! 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只小狐狸:“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哪有!”支支吾吾,眼神飘忽,肯定有鬼! 不等我说话,干妈也给我盛了碗骨头汤:“是该多吃一点,你现在怎么这么瘦!只有80多斤吧?你和小陆平时都吃的是什么?” “我们在家也会做饭,只是拍戏的时候李明亮导演让减肥,然后就没胖起来过。” “对,我记得以前立安说过你免疫力低,这可不行,回来得好好补补。” “小陆是谁?”马次郎迷迷糊糊,“唐乙你谈恋爱啦?” 呔!“叫姐姐!” 干爹干妈和马一郎同时道,把马次郎吓了好一阵踉跄。 “姐……” 我满意的撸了一把他的脑袋瓜子,被马次郎一侧身给让开了。“你男朋友是谁啊?游戏打得怎么样?” “以前打得好,现在工作没时间玩了。” “啊?”马次郎有些失落,“方师傅现在也没时间玩了,我连找个对手都找不到……” “马次郎你再不把你那个游戏卸载信不信我把你手机收了?马上就要中考了知不知道!”干妈喋喋不休,马次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方闻现在过得怎么样?”听到马次郎提方闻,我急忙打听他的近况。 不等马次郎说话,马一郎开口道:“挺好的,听说要结婚来着,前年就提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办。” 看到我眼神带有疑虑,马次郎替他解释道:“我哥现在在云成上班,跟方师傅一个部门。” “一郎你在云成上班?”我有些意外道,他为什么不跟着干爹,反而跑到云成上班了? “马上就不在了”干爹接过话,看他表情冷漠,好像很不愿意一郎在那儿上班似的。 “爸!”马一郎抱怨的叫了声。 干妈立马打断他:“一郎,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云成的工作赶紧辞了吧,你想做营销我和你爸单独给你找家公司。” “我不去”马一郎执拗道:“现在全北京营销做得最好的就是云成,我去哪家公司发展能有这里好?” “你们除了营销还会干什么?”干爹突然怒了,黑着一张脸:“一天天的不干正事,拍的东西像什么样子!你程伯伯给你们擦过多少次屁股了?” “营销怎么就不是正事了?您那部《太阳下》要是换我们来做票房早就过十亿了!” 见马一郎不听劝,干爹把碗一砸:“血馒头我就算饿死了也不吃!你也不准给我吃!” “什么血馒头”干妈赶紧把干爹拉住:“这话说的过分了……” 马一郎见干爹发怒也拗着,放了碗筷就回了房间。我和干妈劝了干爹好久才把他劝住。 云成不是向来主攻制作吗?我在的那段时间营销还很不成熟,怎么不过四年的时间,已经转到营销去了?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吃完饭后,我帮着刘阿姨收拾好碗筷,干爹回房后,马一郎才又出来进厨房刨吃的。看他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不禁好笑:“人家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才吵架,你一没吃饱的凑什么热闹。” 他摆摆手:“我跟我爸说不上话!只要在一张桌子上就吃不好饭。” 吃着吃着,马一郎顿了下,擦了擦手转向我:“唐乙姐,之前的事儿,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儿,对你有偏见。” “没事儿”我冲他笑了笑,“都过去了。” 马一郎笑了笑,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考虑了一下他的工作环境,还有他工作上接触到的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问道:“徐一阳现在还在你们公司吗?” “在,怎么了?” “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有” 马一郎把徐一阳的电话号码报给我,然后又回到盘子里扒吃的,边吃边问我:“你找他什么事儿啊?” “之前……我有个东西交给他帮我保管。” 第259章 迁坟 我不是第一次和陆柏青异地,上一次进组呆了一年多也熬过来了,但总感觉这一次总有哪儿不太一样。 感觉……他更粘人了。 一天至少6个电话,这都还是少的。 老板今天系了条骚紫色的领带要汇报,前台今天没浇水要汇报,就连唐人街那火锅店老板娘怀了三胎也要告诉我。 我寻思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八卦呢? “行行行,不跟你说了,要下楼吃早餐了,次郎都起来去上学了。” “你那边不是才7点吗,次郎这么早?” “我们中国的中学生都这么过来的,这是你德意志少年体会不到的痛苦和乐趣。” “那……好吧,小八又挠沙发了我去看看。” “拜拜~” 我愉快的挂了电话,一楼的电视转接着电影频道的咨询报道。 “第96届美国奥斯卡金像奖已经落下帷幕,由华裔着名导演李明亮所执导的电影《西贡女子》在本届奥斯卡取得了最佳剪辑、最佳女主角以及最佳外语片的优异成绩——” “这是李明亮导演相隔三十年后又一次在奥斯卡金像奖上夺得殊荣。” “此外,中国内地女演员唐乙也获得了‘最佳女演员’的称号,这是中国演员在奥斯卡历史上夺下的第一枚勋章。” “相信大家对于这个名字还不是那么熟悉,唐乙是一位非常优秀且低调的青年演员,她主演的由梁平道导演所创作的《南方车站》同样在第58届台湾金马奖上获得了最佳影片。”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络绎不绝,我刚看到一半,刘阿姨从厨房叫大家吃饭,我关了电视机走过去。 马次郎去上了学,马一郎也去上班了,只有我和干爹干妈。吃完饭后,我和干爹在书房里下棋。 “李明亮跟我抱怨,说想约你做采访的电话都打到他那儿去了,我就让我的经纪人暂代了你的工作,他从我们上飞机的时候电话一直到今早都没断过。” 我笑了笑,趁干爹不注意,吃了他一颗棋子,得意的说:“那我得请黄老师吃个饭,好好慰问一下。” 干爹一副“就你鸡贼”的表情,说:“李明亮计划想在中国上映《西贡女子》,找我们公司给他安排。” “好事儿啊”我说,“什么时候?” “老程头那边审核过得快的话就下个月了,你最多只能躲这几天,到时候不管怎么着就要出面帮他做宣传。” “应该的”我说。 想到早上看到的新闻,我抬眼看了看干爹,“我还以为……我这影后以后要变得‘不可提’了呢。” “嚯,哪儿有这么夸张,你当上面是什么呢?” “这不是……当时……” “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也都会被忘记。但你履历上的这一笔,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会过去,被忘记。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这不是梁叔那年上院线受打压主打的宣传语么? 没想到干爹看起来漠不关心,背地里还挺关注的。 “可那件事情我总不能当没发生吧,新闻里也提个一星半点儿的” 这让我以后该如何自处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 “怎么?怕人没看见你的英雄壮举?” “这倒不是”我丧气的摸了摸鼻子,“我还怕有人一直拎出来说呢。” 毕竟……这也不是啥值得大张旗鼓宣扬的。 干爹顿了顿,不置可否,“别忘了我说的,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身份,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电影人。不让你被卷入无畏的斗争,是对你的保护。” 简而言之,就是官媒不会拎到台面上说,但是背地里大家怎么议论就管不住大家的嘴了。 “明白了。” 说到底……这个奖杯,上面还是挺稀罕的。 “这几天有什么计划没有?不去见见以前的老朋友,就在家里待着?” “要去的,还准备去趟w市。” “w市必须去,你冷不丁跑了这么多年,该回去见见爸妈。” 说着见我又吃了他一颗棋,干爹愣了下:“行啊,我还以为你几年不下棋艺退步了吧!” “我和李明亮导演在剧组的时候也会下。” 干爹把棋子收起来,分类,准备开始新的一局。 想到什么似的,干爹看着我:“你回去顺便看一看,把他们的坟迁来北京吧,这样就算你不在,我们也能替你料理着,你从纽约回北京也比去四川方便。” 我一怔,半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愣什么呢”干爹叫了我一声:“让一郎陪你回去,你们俩回去看看要走那些手续,我让老李去联系墓地,多少钱直接报给我就行。” 我鼻头一酸,眼底也跟着酸起来。 “谢谢您。” “谢什么”干爹好笑道,“早就该迁了,这些年你不在,我们也不敢动。对了,你刚刚说要去找谁来着?” “啊,徐一阳。” “厨房里有两盒螃蟹,他们从阳澄湖空运过来的,别空着手去。” “诶!” 干爹把注意力又放回棋盘上,“确定留纽约了?” “还没想好”我说:“现在那边还有工作,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陆柏青的工作也在纽约,想转战北京还得筹备一段时间。” “行,你们俩好好商量商量,那小子的工作我虽然够不着,但老程那边应该有门路,毕竟他哈佛毕业的,在北京肯定吃香,亏待不了他。” 我能理解干爹干妈年纪大了,想把所有孩子都留在身边的想法。但我不确定陆柏青突然换了环境会不会不适应,毕竟我也不能自私的要他为我做出改变。他在纽约的发展空间那么好,国内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况且他在国内人生地不熟,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适应一个新环境,对他来说比登天都难。 适应一个新的工作,对我来说,也不比登天容易。 说到这个,我求知欲十足的看着干爹。 “我对演戏不是那么排斥,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权衡演员这个身份。您说您那几年演的也不少,我为什么不能像您一样呢” 一样低调,一样不被大众看见。 见我终于开了口求助,干爹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都有这个过程,以前通讯虽然没有现在发达,但是遭受的争议不点儿也不少,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不是演员就绝对被动,你的话语权都在角色里。” 话语权都在角色里…… 我细细品味着干爹的话,不置可否,“您说的演员和现在的演员都快不是一个概念了” 现在市面上那些演员,哪还有干爹这份纯粹,想到这里又觉得没有必要在纠结了。我和干爹志同道合,当然都是没有办法适应现在的流量节奏的。 “我还是写我的剧本吧,有好的机会就过过戏瘾,这玩意儿不能强求。” 强求只会把演员模泛化,想必干爹也十分赞同我的观念,与我不谋而合。 “对了干爹,您认识徐浩峰导演吗?” “怎么?” “他在我走的那年不是在香港拍新片吗?我想问问他组里那个大疆的飞手艾瑞克。” “啊,你说艾瑞克”干爹一目了然的表情,“他现在在港圈很吃香,最近跟着徐克去陕西了。” “您认识他?”我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那当然,他们团队现在很多人抢着要呢,你找他干嘛?哦,对了”干爹把棋子一丢,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他是你闺蜜,我都忘了,行我问问!” 虽然很惊喜艾瑞克现在的成就和地位,但从干爹嘴里听见“闺蜜”这个词,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第260章 给三叔拜个晚年 从小区出来,我拎着两盒阳澄湖大闸蟹按照徐一阳给我的地址前往他家。中途还抽空去了一趟银行,把干爹给我的卡插进去的时候,我下巴都快惊掉了。 干爹说的过年红包……有500万?? 所以马一郎和马次郎每人也拿了500万??马一郎就不说了,马次郎小小年纪,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带着这份惊愕,我敲响了徐一阳家的门。 他从里面打开,惊喜的看着我。四年不见,徐一阳还和以前一样,果然岁月的屠刀这句话放在明星身上根本就不管用。他额前留了中分长发,斯文儒雅的样子像个音乐家。 我冲他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两盒大闸蟹,“三叔,给您拜个晚年!” “元宵都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了,你这年拜的确实有些晚啊!” 他说着把我引进屋,“子欣,快出来。” 此时,一个女生惊喜的迎了过来:“人来了就好,带什么东西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化着淡妆,头发卷成大波浪,相貌温婉大气又漂亮的女子,眼神询问了一下徐一阳。 他佯怒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三婶儿!” “三三三、三婶儿!” 我有些气弱,眼前这个女人大概就比我大个5、6岁的样子,我这么叫,不是把人家叫老了吗? 三婶儿进了厨房以后,我悄悄拉过徐一阳:“三叔,你啥时候结的婚?” “嘘”徐一阳食指放在嘴边,“低调一点,这是个秘密!我们去年才结的。” “所以是隐婚?”我有些惊讶,徐一阳不像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啊。 三婶儿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一阳事业正是高峰期,我也不想因为他被曝光,这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准备等他事业稳定,转型成功以后再公布。” 我扯了扯嘴皮子,“三婶儿,您真伟大。” 她笑了笑,“我自己也是个演员,不过我是话剧演员,一阳也不想因为结婚让我的事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约定着拖个两年。” 我指了指我的大闸蟹,有些气弱:“那个,我这个新婚礼物虽然寒碜,但你们别嫌弃哈!” “你两盒大闸蟹就想把我收买了还想让我不要嫌弃?”徐一阳微怒道。 “不知者无罪嘛,我后面再给我三婶儿补个大礼!” 徐一阳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三婶走过来,“一阳说你爱吃火锅,我想着在外面吃就定了饭店,那我现在把饭店取消了,给你们蒸蟹吃!” “没关系”徐一阳接过她的话,“订好了我们就出去吃嘛,把蟹带过去,让厨房帮我们弄。”说完把头转向我:“这家火锅可是我们重庆老字号,你不吃准后悔!” 我听他说是重庆老字号,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行!” “那我去换衣服,唐乙你先吃点水果。” 三婶说着转身进了房间,我凑到徐一阳面前,“三叔,我昨天电话里跟你说的东西呢?” “在这儿”他从电视柜下面掏出一个硬盘塞到我手里。 “您就放那儿啊?”我有些后怕。 “放心吧,没人动你东西。” “真的?”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你当年把东西寄过来,纸条上白纸黑字写着这是我欠你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当然不敢看了!” “嘿嘿,谢谢三叔。” 徐一阳带我们来的这间火锅店定位的是高端人群,所以包厢与包厢之间的距离和隐蔽性做的很好。上了二楼,几乎听不到楼下大堂嘈杂的声音。 我们在服务员的安排下正要往包厢里走,一个和陆柏青差不多身高的男生迎面朝我们走来,目标在徐一阳跟前停下:“徐老师?” “啊,孟然,你也在?” “嗯,我在这边谈些事情,您和……朋友?” 徐一阳例行公事似的摆出职业微笑:“对,和两位朋友聚会。” 听他说到朋友,我默默的拉了一下三婶的手,她回头冲我微笑着摇摇头。 那人走后,我们走进包厢里坐下。 我刚吃第一口,就被辣的上气不接下气。徐一阳给我递了一杯冰水,问我:“唐乙,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我喝了一口,把辣意强制压下,才能说话:“美国啊,您没看新闻吗?我现在可是影后。” 徐一阳半信半疑,“所以你当时是收到了李明亮的邀约才去美国的?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我签了保密合约,当然不能说了!”我无所谓的说着,又喝了一杯冰水:“不行,三叔,你这个太辣了,我受不了。” 说着我把包厢的门打开,想透透风,不然又辣又热,我真跟人在重庆差不多。 三婶抱怨的接过话,“我就跟你说点微辣就可以了,唐乙这么多年没吃辣肯定受不了。” 我哈丝哈丝喘着粗气,陆柏青的消息发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抬起手机拍了一张火锅的图片给他发过去,告诉他我正在自虐。 刚放下手机,陆柏青的消息又亮起来:我也想吃。 我:就不给你吃。 放下手机时,没注意自己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徐一阳指着我的脸,一副看破奸情的样子:“有情况?” “哪有” “都写在脸上了你当我瞎吗?” “嘿嘿”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您猜猜是谁?” 徐一阳仔细琢磨了一下我的表情,不可思议道:“不会是那个小侄子吧?!” “您怎么这么快就猜着了?没劲!” 徐一阳一脸没好气的样子:“你这几年身边又没几个人,能让我猜的还能有谁?总不能是你那几个大学同学吧?” “切”我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给你拐个洋姑爷?” 三婶见状接过话,“说到这个,你拿奖的那个视频我看了,真给我气的慌。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还是挺不容易的吧?” 徐一阳也接过话,“对,你不知道那两天网上都炸了,全在传这件事情。你选择回来是对的。” 果然,官媒以下,谈论这件事情的人还是不在少数。我看了看他俩义愤填膺的样子,一时兴起便想起了马一瑞。她最近的动态还和阿曼达一起在巴黎看展,说到这个…… “三叔,你们的九听……成绩怎么样?” 徐一阳和三婶同时顿了一下,三婶面带忧虑的看了一眼徐一阳,徐一阳不着神色在锅里捞东西,一边淡定的说:“黄了。”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道。 当时九听弄得声势浩大,圈内人都在疯传看好这个项目,等着它开创纪元。而且本子孵化了这么久,徐一阳自己也说程大哥筹谋了许久,看起来不像没准备的样子。怎么会突然黄掉呢…… 徐一阳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的样子:“你不在这几年,娱乐圈算是被上面彻头彻尾打压了一遍。” 第261章 洗牌 我清晰的记得,在好莱坞遇到温雅,她跟我说那段话时言语中笃定的自信,显然比她最得志的那几年还要猖狂的多。可那一年,她来找我时,处境并不明朗。 我当时把硬盘收起来了没有错,原本以为她会按照自己的诺言,退出娱乐圈。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温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硬盘丢失的消息,回到南方又抱上了一条大腿。那个公司初涉影视行业,但是花费的精力与当年的云成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棘手的是,他们与港圈的势力相结合,成长的非常快。手下广招了很多人才,调教的艺人素质也都很争气。现在市面上活跃的大部分当红流量要不是他们公司内部自产自销,要不就是和他们有着深度的合作。 一直以来,影视行业中心都在北京。这是因为几大着名的电影院校驻扎在京,由教育衍生而来的现象。除此之外,还因为首都有着最便捷的咨询通道,中宣部,中央广播电视台,电影集团等等都驻扎在此,想要最快掌握风向,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进入北京发展。 北京是一座包容性很大的城市没有错,但偌大的影视行业,想要出人头地这绝对不仅仅是有才华就足够的。 以干爹为首的一系列大院子弟在他们上学的那个年代就已经无意识的凝聚了行业发展的形态,在电影萧条的时代,他们手里拿过的奖项就已经奠定了在电影行业的地位。而他们也是最早一批尝试各式各样电影及电视类型的开天辟地形人物。对中国观众的影响是深远而悠长的。 那个时代尚且能靠才华博出位,但干爹的出生背景,他的人脉和资源,这些东西缺一样都不可。换到竞争如此激烈的时代,更甚。 因为圈子封闭,很多资源都相互消化,外人几乎没有进驻的可能。北京也是一个最不缺人才的地方。朝阳公园的草坪上水一浇,长出来的全是导演和编剧。所以大家想要出人头地,最打的出路就是接近资源的中心,才能保证自己能分得一杯羹。 老一辈的电影人不说,从电影巅峰的第五代导演到第六代导演。“西北圈”的张艺谋、贾樟柯、王全安,“京圈”电影派系的陈凯歌、姜文、马学良、还有干爹一直看不上的冯小刚,专攻电视产业的赵宝刚,编剧王朔,还有与世无争的梁平道,以及年轻一代的徐成之等等,这些人的江湖地位都在加固北京这个地方的电影堡垒。 在这之前,行业中心的确是在北京。大家虽然做的是熟为人知的娱乐产业,但行业本身是非常封闭的,这也是当年我们费尽心思杀入北京的目的。大家默认的行业规矩就是这样,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除非老一辈有意培养新生代接班人,就像干爹有意培养我那样,否则是很难进来的。 云成转型做影视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但他们当时敢做的这么猖狂不也是因为程宥宵仗着他爸爸在电影集团,干爹的地位么,大家削尖了想进到京圈,可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啊。 就包括温雅,她付出了这么多换来一个和徐成之合作的机会不也是为了能和京圈的人接触么。 “温雅在九听拍完那一年,突然像疯掉了一样,平白无故站出来举报一线那几个大艺人的皮肉交易,还说什么有证据。” 三婶说的唾沫飞扬,我跟着一怵,默默的拽着包里的硬盘,不敢出声。 “许多家被她点名的公司全都被彻查了一遍,结果她说的证据一个也没找到,顶上那些人倒是被查出了税收不正常,弄得人心惶惶,连艺人的税比都提高了不少,高价片酬也被打压。许多过亿的项目全都要从头开始彻查支出,生怕存在什么洗钱的行为。九听被推向风口,被搁置了三年。在这期间,九听的创意被一些不入流的影视公司全部分散逐一抄走以网剧的形式上线了。去年终于拿到播出许可,可已经没什么用了。” 创意全都被抄走,没抢到播出的时机,当然没用了…… 所以干爹说的程伯伯帮他们擦屁股说的就是这件事…… 我暗暗抓了抓口袋里的硬盘,若有所思。 京圈这个坚固的城堡,没想到被温雅凭一己之力凿出了口子。 之前京圈一家独大,其他人肯定都虎视眈眈,温雅也许就是用这个和她背后的势力形成了交易。难怪她之前说,京圈这一帮人都不行了,合着她真的是来策反我的。 徐一阳放下手里的杯子,接过话:“现在云成把重心转向了经纪和营销,关于制作的项目变少了,也更谨慎了。” “这样也好”我讪讪笑着,“主经纪和营销对你们艺人来说更有优势,而且以云成的实力,也不担心找不到好项目给你们。” 徐一阳深吸一口气,避过我的话“反正……也不算一败涂地。” “好什么呀”三婶在徐一阳说完话后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现在全云成拿得出手的艺人没几个,他们的重心根本就在营销不在经纪!看一阳现在的影响力大一直咬着不肯放人,搞得我们连结婚都要遮遮掩掩的。” “好了”徐一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我姐夫的公司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三婶情绪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没好气的嘟着嘴,“莹莹姐就算了,那个许晚晚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根本就是个吸血鬼!” 三婶越说越委屈的样子,徐一阳手忙脚乱,慌的不得了。我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觉得很是新鲜。 他们说着说着突然不动了,全都把头转向门口的方向,愣在原地。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却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条件反射般的把头转了回来。 又是那种感觉。 久别多年的心悸。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沸腾的红锅,但却感知到那个人在一步一步的缓缓冲我走来。 刚刚不经意的那一眼,只是一眼,困扰了我四年噩梦的主角突然有了清晰的脸庞。他留了淡淡的胡子,短寸的头发依旧干练。可脸上布满了沧桑。 他今年38岁了。 只这一眼,我便在一个仿佛沉睡了数十年的雄狮身上看到了眼底那份炙热的狂喜。 而这份狂喜,让我心惊。 第262章 你回来了 “罗总,您有事吗?” 徐一阳看似微不足道的称呼,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十万里远。在这之前,他们可是相识十余年,合作了三次的交情啊。 见他还没停下,徐一眼站起身,把他的路堵住,又说了一句:“我们正在吃饭。” 来人好像愣了一下,终于听清了徐一阳的话,恍然大悟般的:“啊、吃饭,我也没吃饭,徐老师愿意让我一起吗?”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猛然一怔,全身像是没有知觉了一样,只听到热油在锅里噗嗤噗嗤的声音。 一双纤细的手越过锅扶着我的肩膀:“唐乙,吃饱了吗?” “三、子欣姐,我吃好了。” 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感觉三婶来扶我的这一下,除了要帮我解围,还想让我回过神来,不要说错话,透露了他们的关系。 “那我们回去吧,我家里有一箱刚送来的进口水果,请你和一阳到我家里坐坐。” “好、好啊”我强行扯出一个微笑。 三婶绕过桌子,走到我旁边拉我起来。我被她揽着肩,绕过徐一阳和那个人正要往外走,却突然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拉住。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往三婶那边躲。徐一阳走上前一把抓住他腾在空气中的手 “罗总,请自重。” 三婶扶着我一路快速离开包厢,我才像找回呼吸似的抬起头,对她感激的说了一句:“三婶儿,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还好你刚才没叫我三婶。” 我回想着刚刚徐一阳的反应,有些迟疑道:“他们……” “对,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指不定要往他手里落多大的把柄呢。” 三婶的话让我惊愕,“那我三叔在公司里的处境岂不是很艰难?” 她点了个头,“他姐夫现在只管理公司,文娱板块全权交给了罗楠。而罗楠因为……因为你的事情,一直记恨一阳之前告诉你炒作的真相,一阳也因为那件事情对他有隔阂。也只是因为姐夫的关系,他们勉强能在一个公司共事而已,但工作的事情都尽量绕开了。” “那程大哥知道你们俩的事情吗?” “你说呢?”三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瞒得了谁也瞒不住家里人啊。不过只有莹莹姐和姐夫知道,他们俩也在为我们掩护。” “三婶儿”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受苦了。” 想到什么似的,我急忙说:“我叫你三婶儿你会不会不开心?我和徐老师之前的新闻——” “我知道”她回握着我的手:“一阳都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他也都跟我说了。没事,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影后侄女儿,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凑到她面前:“那您记得跟我三叔说,刚刚那些大闸蟹是他偶像马学良送他的,让他记得打包,一个都别落下!” 徐一阳夫妇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因为进不去,只好在门口把我放下。我看了眼徐一阳嘴角的淤青,有些自责。 “三婶儿,你回去记得给他涂点药。” 三婶冲我笑了笑,正要开口,被徐一阳接过话:“你别操心了。” “行吧”我努努嘴,转身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跑回去,徐一阳见我回来,又重新打开车窗:“怎么了?” “三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也别放在心上了。”说完看了眼错愕的三婶,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能当伴娘吗?” “当然好啊!”三婶有些惊喜,徐一阳横了我一眼 “你快拉倒吧,别到时候你比我还快!” 我一怔。 结婚?和陆柏青结婚? 我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行了,快回去吧,最近几天别乱跑老实在家呆着。” “好。” 目送他们的车开走,我转身走进小区。却看到前方有一个人缓缓向我走来。我莫名一惊,看着那个身影,心里的恐惧感又被放大。 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来的人走到光下,一直深深的望着我,他的脸上也挂了彩。看来和徐一阳的那场斗争,两人都没分出高下。 他凝眸,深深的把我望着,眼底的豹子就像死掉了,眼底的狂喜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孱弱,无助,和受伤。 眸地清澈的,就像15年前我初见他时那样。 可我知道这个人都多可怕,我见识过他的可怕。 于是我选择了转身就跑,刚跑没两步就被他一把抓住。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我反弹的迅速,我躲开他的手,像是在躲什么肮脏的东西。 “走开。” “……” 他愣了一下,把手放开后,脸上写满了震惊。 趁他不做声,我越过他就往小区里面走,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唐儿……” 我条件反射般的停了脚步。 有时候,真的很恨我这不争气的条件反射。 “唐儿——” 他往前挪了一点,最后在我身后停下,手缓缓抬起来在我肩上停下。但停下的那一刻,我又条件反射的躲开了。 我转过身,面对他,但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碰我。” “你——”他说完一个字就沉默了,像是在心底酝酿了千言万语,许久,才将这千言万语幻化成一句: “你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垂死之人终于找到了放下所有心结的契机。说完以后,整个人都轻松的不得了。 我为他这份情绪错愕的抬起头,却见他眼眸通红,眼底泛着晶莹的珠光。 我心里跟着一顿。 就像是之前那根绳子又回到了我的心口里,紧紧的把我的心脏勒着。 勒的很用力,勒的让我喘不过气。 都怪陆柏青,应该是他没有把我治好,所以我才会这样。 对,都是陆柏青的错。他死定了! 将这些奇怪的情绪用对陆柏青的埋怨掩盖,我才终于有力气对上他的眼神。 “您有事吗?我要回去了。” “回……回去?你又要回哪里去?” 我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但对上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又一时有些不忍心。 “回我家啊,不然还能回哪儿去?” “你的……你的家?” 他重复的问句,让我又一阵心虚。 第263章 不会再让你离开 北京进入了倒春寒。 寒冷的夜风将冬季的步伐延续的非常缓慢。 我已经四年不见这个人。 在这之前,我不止一次梦到他,可从没敢肖想过再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就在刚才,我底气十足的告诉他我要回家。 可此时此刻,面对他的质疑,我无地自容。 干爹的家也是他给我的,我这么堂而皇之称作“我的家”,在他眼里应该很可笑吧。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害怕交谈中过多暴露给他拿捏我的契机,我逃也是的转身就走,却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拽回去,撞到他怀里时,我心底那份不安和害怕像被打碎了一样全都漫了出来。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他紧紧的抱着我,在我头顶上说。 我被吓到大叫,惊恐的推开他。 像是回到了那年圣诞前夕的那个夜晚。 像是回到了chris带我看电影的那个教室。 他的味道像是把我又拽进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囚牢里。 我恐惧到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被我的惊愕吓得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惊恐的说,“你别碰我,别过来,别过来!” 我用力推开他的禁锢,快速跑开。 “唐儿!” 他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听脚步就快要追上我了。我卖命的跑,他轻松的追。 就好像我永远都逃不过他的掌心一样。 终于让我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开口就要骂,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愣住了。 “姐?” “一郎,一郎,帮帮我,求求你了,帮帮我!”我死死的拽着马一郎的手,他正感到疑惑,就看到了追到我们面前的那个人。 我被吓得躲到马一郎身后,不敢去看。 马一郎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的样子也不敢轻易把我交出去。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一郎,我——” 马一郎看了看我的样子,对他说:“您还是先回去吧。” “我只是想跟她谈谈。” “都这样儿了还怎么谈?!”马一郎有些急了:“您快走吧,一会儿我爸过来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见他还呆呆在站在原地,一郎搂着我大步就往小区里走。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跟来。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遭遇了陆柏青的电话查岗。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这串号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其实,我心里挺藏不住事儿的。以前遇到了什么难题,总要找人聊一聊。只是当时身边的是那个人,所以才练就了能憋的功力。尽管如此,和自己对话的频率也并没有降低。 和陆柏青在一起的这两年,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可以对话的对象。我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原本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我贪婪的想要摄取别人的思维和语言内涵来丰富自身,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丢掉去“表达”的欲望。虽然后来关系变得不一样了,但是我还在寻找那个让我舒适的相处模式。 尽管他的话很少,但我们也是无话不谈的。 但这一次,我突然觉得,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谈,该如何与他谈。 正发着愣呢,干妈敲门进来了,手里端了一盘哈密瓜和葡萄。 她看了一眼我亮着屏幕的手机,“和小陆打电话呢?先吃点水果。” 说完,见我还愣在原地,“怎么不接啊?” “奥,没事,我一会儿再给他回,先吃水果。” “那也行,你过来,干妈跟你说说话。” 她把水果放到桌子上,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双双坐下后,她却盯着我的脸欲言又止起来。 “怎么了?” “一郎说……你今天见到罗楠了?” 我放下手里的叉子,点了点头。 “你们聊得不是很愉快?” 我又点了点头。 见干妈还要说什么,我急忙开口,“干妈,我想从w市回来就回纽约。” “随便你去哪里都好”干妈拉着我的手,“在北京也好,在纽约也好。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我们想见一面还不就是十几个小时的事情。你在纽约,我们还有个纽约的亲戚可以串门。” 我轻笑了一下,干妈伸出手来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接着说,“你为什么害怕罗楠?” “我……” “你刚走的那天罗楠找到我们家里,哦哟那个样子着急的不得了,好像我们把你藏起来了似的。我想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误会的话,尽量说开了就好” 干妈说的语重心长,可我在想,不管是不是误会,真的有解开的必要吗…… 看我一筹莫展,干妈的眼神又被换上一抹慈爱,“认干爹的事情呢,是他对不起你,也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大人之间的约定,不该拿你做交易。但是唐儿,干爹和干妈是真心喜欢你,希望你好。” “我知道,我也是真的很尊敬您和干爹。” “那干妈的话你听不听?” “什么?” “反正他和许晚晚都已经结婚了,你的未来还很长,该放下的,也是时候放下了,你和小陆现在也挺好的——” “您说什么?” 干妈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可我却迅速捕捉到了让我惊愕的信息点。 干妈一怔,仿佛知道自己说漏嘴似的,正要逃避,被我拉了回来。僵持不下,她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他和许晚晚的婚事啊,孩子都快三岁了呢!” 我在原地僵住了。 他……他结婚了? 结、结婚了? 一时之间,我哑口无言。 “唐儿、唐儿!你没事吧?” 干妈推了我两下,我回过神时冷笑了一下。 “啊、哦,没事,干妈我想休息了,明天还要去四川。” 也是。 他的人生里,我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我的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关联呢。 只是……他既然要结婚,今天晚上那些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对,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意思。 一切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一直以来,都只是我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不是吗? 前有阿曼达,后有许晚晚,那些年他喝完酒后身上的香水味。这些不是早就看清了吗?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再不应该去在意这些了。 想想陆柏青,对,想想陆柏青,他才是我最应该挂念的人。 干妈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行,你好好休息,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让你知道一下。” 干妈刚起身,想到什么似的又在我身边坐下,脸色变得很难看,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 “怎么了?” “罗楠的爸爸,前年夏天的时候没了。” “什么?”我惊讶的坐起身。 “他爸是病发突然走的,走之前连罗楠的面儿都没见到。”干妈说着说着,自己都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哎,作孽啊!” 第264章 家属 这个插曲我并没有告诉陆柏青,虽然相遇只是偶然,但总有一种,特别心虚,特别对不起他的感觉。 我和马一郎第二天一早踏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然后又转机,抵达w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我们没时间耽搁,马不停蹄就转了车去墓地,路上又接到了陆柏青的电话。 “你们落地了吗?” “嗯现在都已经在车上了。” “和一郎?” “对呀” “为什么要迁坟?” “……干爹说迁到北京,以后他们也可以帮忙照料,我想着也蛮好的。以前我就想替他们迁坟来着。” 他似乎很难理解,“不都说入土为安么?让他们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哎呀你不明白啦,在我们老家逢年过节都是要先祭祖的。以前是我年纪小不知道,现在我们家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香火不能断啊。” “嗯……那好吧。” “我不跟你说了啊,我们正赶路呢。” “好,忙完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迎上马一郎一脸八卦的表情,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急急忙忙赶到墓地,马一郎被折腾的掉了半条命,偏偏又不敢抱怨。 “你别说,马一郎,你确实长大了不少啊” 我回头看了眼这个爬的气喘吁吁的大男孩儿,他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但好像已经不会再长了,毕竟他今年也21了。 他在后面横了我一眼:“你这不废话么,谁不长大!快走吧,早点办完我回酒店洗澡。不过你们四川的天气,也太奇怪了吧!现在才三月份,热得跟什么似的!” “你是没去过云南,我跟你讲,云南现在,已经在过夏天了!” 马一郎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不得不说,他炸毛的样子和马一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你那天帮我忙的样子,挺像个爷们儿的。”我回头继续跟他说。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不足挂齿”他冲我打着哈哈,瞧把他能的,给点儿颜色就染布。 又爬了一会儿,马一郎终于认输的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我不行了,唐乙姐,咱们休息一下吧,就五分钟!” “刚夸完你就给我破功是吧!” 我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在他身边坐下。 他不以为然:“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完看了我一眼,“不是,你也不嫌热,这种天儿穿高领,我看着都难受!” “习惯就好了”我说着掏出一张纸,掀开领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马一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瞪大眼珠望着我:“你在美国被绑架了?” “胡说什么呢”我挖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脖子上的疤:“啊,你说这个”我把领子拉下来,给他展示了一下我脖子上长达10厘米的刀疤。 因为当时还被项链的链条勾到,所以面积比一般的刀痕要大一些,也要更触目惊心一些。 马一瑞原本说要带我去植皮的,不过我拍完戏以后其实已经渐渐把这个刀疤遗忘,因为李明亮导演把它视为阮梦笔的所有,所以我也习惯了将它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这趟回来,干爹和干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慌乱,还是遮一遮比较好。 “恐怖不,我以前也是混过社会的,你千万别惹我!” “你快别贫了!”马一郎急的不得了:“这要是让我妈看到还得了,命都没一半儿了!” “所以你千万别告诉你妈。” “那你得告诉我这疤哪儿来的。” 看马一郎眼神坚定,我心里一顿。 这道疤怎么来的,应该没有人在意了吧。 原来四年有这么长。 见我在发愣,马一郎伸出手在我面前摇了摇,“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来的?” 也罢,反正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说了你要保证绝对不让你爸妈知道!” “我向你保证!”他说着举起了掌心,做发誓状。 “行了”我拉下他的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九听吧?” “当然知道,那可是我们云成之耻。” 马一郎嫌弃的表情让我心惊。这个项目曾经让多少人眼红,又有多少人以它为骄傲,现在却沦为了云成之耻…… 我干咳了两下,从情绪里走出来,继续说道:“云成拍完的那年冬天,不知道项目出了什么问题,有一个叫黄键的人突然冒出来说这个剧本是抄他的——” “黄键?” 马一郎惊讶的表情让我感到疑惑。 “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了!”马一郎说:“你走的那年全国都在通缉他,可不知道他走的什么路子一直躲到了现在,还把九听的创意打散卖了,要不是他,九听的项目不可能黄!” 我急忙凑过去:“那他现在抓到了吗?” “还没有。” 我心里一惊,炎热的天气里,居然冒了冷汗:“他犯的什么案子被通缉?” “好像是入室抢劫杀人未遂,他犯案的那两天正好是你——”马一郎说着说着像是反应到什么似的惊愕的望着我 “他杀人未遂的那个人不会……” 我向他点点头,“是我。” 马一郎倒吸了一口凉气,唰的一下站起来。 “他入室的那户小区因为怕房子卖不出去,花了好大一笔钱压消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进的是哪个小区……” 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怕马一郎还要继续问下去,我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你答应我的不告诉你爸妈,男子汉说话算话!” 马一郎像是根本想象不到似的,一直瞠目结舌盯着我。来到我爸妈的墓前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姐,是不是找错了?” 马一郎指着空空如也的坑问我。 “不可能!我爸妈的幕我怎么会记错!”我瞪大眼珠,心态快要爆炸了。 “你你你、你别着急,我去找人问问!” 马一郎一秒都不敢耽搁,找来管理员时,管理员说:“啊,这个墓啊,家属已经来迁走了。” “不可能!我们家属还在这儿呢,怎么可能不知道!”马一郎气急眼了,拽着管理员:“你现在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哦,哦,好!” 管理员说着就跑了,我们跟到办公室,他找到一本册子递到我们面前:“诺,这个,罗楠,他不是你们家属吗?” 我完完全全的惊住了。 马一郎赶紧把眼前的册子合起来:“不是!你们墓地怎么办事儿的!平白无故就让人把坟迁走问过我们家属的意愿了吗?” “可是……可是小唐电话当时也打不通啊,这个罗楠一来就说他可以代表你,还说你已经没了,想替你尽孝……”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好端端的在这儿你凭什么说我姐没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啊,他当时就这么说的!我们想着,反正这些年也没来拜祭过,就以为他真是家属嘛……” “我可以告你信不信!”马一郎气的脸红脖子粗,管理员被他吓了一跳,在原地都快急哭了。 “一郎,算了。”我拉住马一郎。 “怎么就算了?这个完全可以告他们失职!” “算了!”我有些烦躁,“他们只是办事的,要怪也不该怪他们。” 用力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墓地。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坑位面前站了许久。 爸爸、妈妈,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第265章 替天行道 下了飞机,我第一时间踏上了前往云成的出租上。马一郎担心不过,抛下李叔跟着我上了车。 他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 我整个人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无论马一郎说什么仿佛都听不进去。口袋里手机一直在响,我没有去管,也没有富余的精力去想是谁。 走进云成的这一路上,我的气势引来了很多围观的群众。但没有人敢上前拦我,见到了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还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想停下来看清楚是谁,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我飞快冲进他办公室的脚步。 他似乎正在谈工作,看到我的破门而入,十分惊喜。 “唐儿,你怎么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睛:“你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被我身后蹿出来的一个身影打翻在地。 见他倒下,我才重新找回了理智。 “你凭什么迁她爸妈的坟?”马一郎站出来,愤怒不堪。 “我——”他迟疑的看着我,“唐儿,我是为了你好。” “啪!” 又是一拳,马一郎似乎打上瘾了,跳过去骑在他身上,把他的领子抓在手里:“为她好就是刨她祖坟?你害她害的还不够吗!” 说完又是一拳。 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动过念头想去阻止。 好像马一郎每打一拳,我心里就爽一下。 虽然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但是这种有人出面的感觉,还不赖。 “马一郎你在干什么!” 又是一个我熟悉的声音,我回头时看到程大哥急急忙忙跑进来把马一郎拉开。 把他扶起来后,程大哥震怒,指着马一郎的鼻子:“别以为有你爹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不也仗着个爹为所欲为么!”马一郎跳起来指控他们。 “你——”程大哥被他气得说不上话,这才发现在一旁呆呆站着的我。 “行了!看清你们这帮人恶心的嘴脸,这破公司我也不想干了!” 马一郎还在继续和程大哥的争执,我一直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人。 他脸上已经挂了青,颓靡又落魄的站在原地。 那天晚上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现在四目相对,他好像变了不少。 岁月没有优待他,脸上早已不复年轻时候的风采,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眼角流逝胶原蛋白的细小皱纹。 再次看到他身后的工作环境。 我想不明白,觉得可笑至极。 四年了,在我看不见的大洋彼岸。他们的风华依旧,他们的江山依旧,他们的精彩依旧。 在我辗转在波士顿的无数个艰难的夜晚,他们在这风暴中心欢笑依旧。 虽然早就已经看清,但真正见识到这一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 即使已经决定要对自己宽容,但还是忍不住心痛。 既然彼此都已经放下,他又横刀直入干涉我的生活又是想要干什么。 他到底,凭什么! “唐儿……” 不知怎么回事,马一郎和程大哥的争吵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我,他们惊吓的目光让我也开始好奇自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 他走近我时,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小心翼翼。 可我知道,这些都是他演的戏。 他表露出来每一个做作的怜惜,都让我作呕。 “唐儿,你听我说,我是因为——” “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问你” “你、你说……” “你把我捡来,就是任你糟蹋的吗?” 他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姐……” “唐乙……”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围上来,我看清楚了他们所有人的面孔,我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我们共同奋斗过的,一起闯过天下的。 我们一起熬过多少个艰难的岁月,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可此时此刻他们眼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我能读懂的。 “别怕,姐!”马一郎揽着我的肩膀,“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说完以后狠狠的推开那群人,搂着我正要离开,被他追了出来。 “唐儿、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一郎用力剥开了他抓住我的手,顺势踢了他一脚。 “滚!” 踢完看到所有人都在我们周围看热闹,马一郎在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灰。 “看什么看?没见过替天行道啊!” 又回到那个噩梦里。 梦里,他变了一个样子,像一个在公园里走失父母的小男孩儿。一直哭一直哭,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冲过来紧紧的抱着我。 “唐儿,我没有爸爸了,我和你一样没有爸爸了。” 画面一转,这个小男孩儿长大了,他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抓着我爸妈的灵牌,“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就是我的走狗,你们一家子都是我的走狗!” 然后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了,房屋在倒塌,街道在震裂,全世界的人都在呼喊,声音大到穿破我的耳膜。 我被吓到从床上坐起来,枕头却湿了一大片。枕头底下,是一个震动不停的手机,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柏青……我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着急,但却强装着镇定,“别害怕,只是做梦而已。” “我……” “你怎么了?” “我想回纽约了……” 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回到那个保留我痕迹的家。 这次的北京,真的再也不是我熟悉的北京了。 “好,我帮你改签,我去接你!” 陆柏青一句话把我吓了回来,才反应过来跟他说了什么。 “啊、不对,我事情还没有办完,睡糊涂了……” 我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这个时候,怎么回去啊…… 听我说完,陆柏青那边突然静谧了,我以为断了线,询问了两句。 “陆柏青?” “嗯。” 知道他还在,我松了口气,“你干嘛不说话啊。” “没什么” “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一个决定。” “很难的问题吗,我这边天都快亮了,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 “没有,也不是那么难决定。只是因为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在摇摆,所以干扰了我。” 我抱着腿,好整以暇期待他能说出困恼他的难题,谁知他门儿清似的,根本就不需要我。 “那行吧,我要起床了,你别想太晚,早点休息。” “好。” 我正要挂断电话,却被他突然叫住,“唐儿——” “嗯,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好爱你。” 第266章 进央视采访 起来以后,发现太早了,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做,于是只好围着小区跑步。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就听到干爹的声音,他正在大声训斥着什么。而马一郎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杵着,时不时掏掏耳朵,翻个白眼啥的。 干爹顺着马一郎的目光回头看到我,板着一张脸:“进来!” 我打了个哆嗦,一脸懵的走过去。 “过去!” 干爹指着马一郎身边的位置,马一郎闻声还给我让了个空。 “怎么了?”我凑到马一郎旁边小声问。 “我说没说过让你出门小心点!”干爹一声怒斥,把我吓了个踉跄。 “嘿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们俩去趟老家怎么还给我跑头条里去了?”干爹掐着腰,真的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什么头条?”我凑到马一郎身边问。 他轻轻往我这边侧了个身子:“咱俩在云成被里边儿的员工拍了。” 我一惊,“你打人的事情被曝了?” “你还打人?!”干爹立马就不淡定了,操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开始收拾人。 “爸、爸!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那样儿的!” “还能是什么样?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儿!” 马一郎一个激灵躲到我身后,“姐,你说句话啊!” “干爹,您听我说,一郎还真没做错!他打的……是我师父。” 干爹一听,愣了,反应了许久才把鸡毛掸子放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打人!” 马一郎满不在意的耸耸肩:“您当我乐意打他?好说他也是我二哥,可这事儿他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我拉了拉马一郎,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凑到干爹面前,“您刚刚说我上头条了是什么意思?好新闻坏新闻?” “没事儿,不好也不坏,就是说你回国了,去云成是要谈合作,以后签在云成回国发展!”马一郎漫不经心的接过话。 “什么?这也太能编了吧!谁曝的料这么能编?” “与其去找谁曝的料还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办!” 干爹说着扬手指了指门口那一堆礼物,“这些都是老黄今天早上从公司带过来的。现在给你送礼物的,约你吃饭见面的,都快把我们公司门槛儿都踩踏了!早上我还接到6台的电话,要约你做采访,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我一怔,“这也太夸张了吧……” “6台的采访,怕是不能拒吧……”马一郎终于有些认真了。 干爹一脸愁苦的凑过来:“接完了6台的那1台的接不接?3台的接不接?” “要实在不行,姐你就都接了吧,面儿上这几家官媒的面子肯定要给的。不然……指不定他们怎么说你耍大牌呢,以后也不好发展。” “今天就有一个”干爹说,“今年又是特殊年,谁都在积极往上面表忠心。现在6台召集了大批背景干净的青年艺人在电视台里做5.4专题的采访,既然人多,你就不会被特别表现,也是个机会表明一下你的立场。” 干爹和马一郎你一句我一句,让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行,我下午过去。” 当然不会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啦,我跳起来揽着马一郎的肩,“反正你现在无业游民,陪我去耍耍。” 马次郎迷惑的看着我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马次郎你会不会用动词?中考生边儿去!”我俩同时道。 马一郎不情不愿,被我硬拽着出来,来到广电了他还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表情,“我好不容易能在家玩儿几天,你为什么非得拽上我呀?” “你就当陪陪我嘛,我第一次接受采访,总不能让你爸陪我吧?” 想到马一郎昨天的大放厥词,我有些迟疑的拽过他,“真不去云成上班了?” 他哼了声气,不作答。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那里的吗?” “工作手段是一回事儿,人品是另一回事儿。” “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骨气的”我说着捶了捶他的肩,想到他这次失业是因为我,老实说还有些内疚。 刚想对他实施一番虚情假意的安慰,看到电梯门打开,我闭了嘴。 电梯里有三个人,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显得格外突出。单眼皮,挺拔的鼻梁,面容整洁,少年气十足。 我上次见过他,和徐一阳吃饭的时候。 而另外两个女生看起来就很普通了,就跟我平时一样不起眼。 “哟,孟然老师”马一郎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打招呼。 “小马老师” 他礼貌的向一郎打招呼,说完后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我看。 马一郎跟他应酬完,也没有为我们引荐的意思,凑到我旁边继续说,“我爸把采访稿给你了吗?” “什么采访稿”我疑惑道。 “就……采访稿啊!”马一郎说着自己有些急了,摆摆手,“算了,你也别指望我爸了,他每次都能把记者聊死。” 他看了我一眼,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你一会儿去到那里,先找他们拿采访稿,自己核对一下里面的内容,有什么不想回答的就跟他们说把这些问题划掉,你有什么不能提的话题也提前跟他们沟通好。话说回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我…怎么了?” 我来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球鞋,卫衣,里面还有高领打底,下身虽然是裙子,但也被大大的工装风衣罩着看不出来。 “你出门没让我妈给你挑身衣服拾掇拾掇?还有你这头发”他说着伸手拽了拽我头顶的丸子。 “我这一身,很搭啊!”我不服输的说。 “你看看人家穿的什么!”马一郎没好气的指了指身后的那个男孩儿。 我回头看了下,人家虽然也没穿正装,但是头发和妆容都是仔细打理过的。见我们俩看他,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稿子。 所以……他是演员? 我对着这个长相别有一番俊朗,少年气十足的男生,存些疑惑。之前只是匆匆一面,我尚且觉得他身形和陆柏青差不多,以前就觉得陆柏青要是进了娱乐圈肯定吃香,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他在外貌上只比陆柏青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比陆柏青清爽了不少。 因为陆柏青的明眸皓齿总多了一份俊秀和阴柔。现在戴了眼镜把眼睛挡住了还好些。换做他以前那个样子,还真漂亮的让人不喜。 不过,我才几年没回来,娱乐圈的面孔已经不是我熟悉的了吗? 这人顿了一下,“额、我的化妆师还在隔壁酒店,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化妆师贵吗?”我凑在马一郎耳边,小声问,“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要不回去吧?” “你能不能给我争点儿气”马一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电梯门正好打开,走廊上站着满满一堆的人,实实在在把我下了个踉跄。 这些都是演员吗? “应该……没事儿吧?他们也都穿的很休闲啊!” 我说完马一郎又不淡定了,“这些都是工作人员,艺人在里面!” 他仰天咆哮完,又十分不理解的问我,“不是,这些常识你不知道吗?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吧!” 他话音刚落,后面三个人摔了个踉跄。 “我……真不知道。” 别说我从来没接受过采访了,他们做艺人工作的我从来都没怎么接触过。要知道,我就是个幕后搬砖的好吧…… “我真没想到你也这么不靠谱!”马一郎狠狠的横了我一眼。 “我刚刚跟我化妆师说了,他马上过来”男生走到我们面前,“小雅你去问电视台要一间休息室,他们里面应该有备用化妆品和衣服。” “谢谢孟老师哈”马一郎说完,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姐,这里有点那啥。” 我暗戳戳的踢了马一郎一脚,对男生笑了笑,“谢谢孟老师,麻烦您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帮你拿采访稿”马一郎说完向我甩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第267章 合影 在孟然周到的安排下,我顺利进了电视台的休息室里化妆,马一郎靠在旁边沙发上打瞌睡,我打趣似的凑过去,“一郎,要不你当我经纪人得了,我也不回纽约了,咱们俩一起发财!” “你?拉倒吧,我跟着你不得饿死?” “我把奖杯卖了请你吃十顿火锅?” 话音刚落,化妆老师怼在我脸上的刷子一滑,掉到了我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化妆老师急忙道歉。 “没事”我冲他笑了笑,见马一郎不愿意搭理我,又把注意力转到化妆老师身上。“您出一次通告多少钱啊?” “啊,我的话…您这种采访妆容我收5万就好。” “噗——”我喷了一口老血,“马一郎这钱你出了啊!” 马一郎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化妆老师有些尴尬,“没关系,我和孟然是老朋友了,您是孟然的朋友的话这次我就不收您费了,以后记得多光顾就好。” “不用不用”我讪讪的笑着,“逗您儿玩儿呢。” 5万我的妈呀…… 我脸上这堆东西得多贵啊…… 门外窸窸窣窣有声音传来,孟然的助理开门进来,“唐老师快好了吗?还有7个人就到您了。” “马上马上”化妆老师侧过头去,开始在我脸上加快进度。 “唐老师您脸上的疤还挺多的,脸颊上有小小的一个引子,额头上也有一块儿”他说着掀开我的头发,指了指我小时候翻墙磕下的那道疤。 “还有这个,这您有办法弄吗?”我掀开衣领,指着脖子上的伤痕问他。 他显然被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吓了一跳,“这都是突出来了。恐怕得打厚一点,实在不行,您一会儿让摄影师可你右面拍吧。” “没事儿”我放下衣领,“一会儿我穿我这件打底就行。” 马一郎听到我们的对话,目光有些深沉,“姐,实在不行,你去植个皮吧。” “植皮?”我打了个哆嗦,看着镜子里反射回来的疤痕形状,有些后怕,“能行吗?” “我就那么一说”马一郎说完,往沙发一趟,背过身去了。 化完妆后,化妆老师又帮我挑了一身衣服,里面穿着我的黑色打底,外面又套了白衬衫,头发也被整洁的盘起来。虽然不好看,但显得正式了许多,也比较衬他们“五四”好青年的主题。 就是比较心疼这5万块钱…… 走在长廊的这一路,都堆的是人,一部分拿着手里的文件踩着时间点来回奔跑,“肖老师,等会儿于小安就到了,他的预约的时间是两点,您看看行吗?这是那边发过来的稿子。” 也有蹲在休息室门口捧着手机发语音的,“亲爱的,你那个方案我看了,有一套衣服可能得换一下,我们宋珂最近拍戏腿上受了点伤,可能穿不了那个。” 还有抱着电脑在争分夺秒抢热点的,“传完了吗,传完了吗?哎呀这张图怎么没修好啊,你仔细一点儿,这东西开不得玩笑!” 这些人里有些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艺人所带的团队。所有人都埋头奔跑,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珍贵。 这是我,久违的工作氛围和陌生的工作环境啊。 一个编导朝我的方向迎了过来,“唐乙老师您好了是吧。” 我冲她笑了笑,“嗯”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满了猎奇和访问。 “您稍等一下,里面马上出来。” “好,您辛苦。” 走进采访室的时候孟然正好出来,我冲他笑了笑,“孟老师,谢谢你的化妆师。” 马一郎也凑过来,“孟老师,您待会儿有事儿吗?我跟我姐请你们吃个饭吧,谢谢您这次仗义相助!” 不等孟然回应,我就被里面的编导请进了屋。 在主持人面前坐下,我一眼就认出她是我从小在电视上看到的主持人,我赶紧冲她微微倾了一下身子。 “来,坐”她把我带到位置上坐下,“问题都看过吗?” “看过。” “好,那我们直接开始可以吧?” “嗯。” 见我点头,她回身像摄像师们示意了一下,微笑着回头面对我。 “唐乙,很高兴见到你。” “苗老师,我也很高兴能认识您。” “这次在奥斯卡代表华人拿下了第一座金像奖的最佳女演员,这在我们中国电影史上是第一次,可以说是打开了中国电影走向奥斯卡很重要的一步,你和李明亮导演在合作的时候有达成什么共识吗?” “嗯,首先很幸运能拿到这个奖项,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没想过会拿奖?” “对,没想过会拿奖,李明亮导演在指导我的时候只是教会了我这么样把这个角色演好,我们的初衷都是想要把这个故事讲好。所以拿奖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一次额外的收获。同时也鼓励了更多的人,保持初心去创作,只要心态正确,并且对此付出了绝对的努力,奖项只是额外的收获,我们真正应该享受的是创作的过程。” “这次五四青年节呢,我们请来了诸多优秀的青年代表。你作为奥斯卡影后,我们众多优秀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呢?”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我当演员没什么经验,一个角色要揣摩很久,这都归功于李明亮导演的指导。” “我们有了解到,你之前参演的《南方车站》也在获得了金马奖。这些优秀的简历都代表了你的天赋啊” “其实我没什么天赋,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剧组里看别人拍戏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很多经验都是看剧组里那些前辈们的工作方式学来的。” 主持人笑了笑,“你真的很谦虚诶”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真诚道:“是真的,我不比那些专业学习表演的前辈,他们背台词,进入情绪很快,但是我都要磨合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多亏了李明亮导演和梁平道导演,他们给了我足够的耐心。” “这句话也证明了磨刀不负砍柴工。” “对,所以真的很谢谢他们。” 我把所有主持人的话眼都不着痕迹的转到了别人的努力身上,避免为自己留下什么埋伏。主持人看我态度谦和,对我的防备也小了很多。 她笑了笑,接着提问道:“这次以中国演员的身份站到奥斯卡拿下有史以来第一座最佳女演员的奖杯,有什么感想?” “成长”我坚定的说。 说完以后看到主持人的眼神稍微飘忽了一下,又赶紧接过话:“还有国家对于电影文化的支持,我感到很自豪。” “所以你在拿奖的时候在前面加了一句,‘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 “对。” 主持人满意的笑了笑,“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嗯……暂时没有,其实拿下这个奖,我自己也很慌乱,想趁这个机会沉淀一下,好好思考今后的事业道路。” “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 主持人站起身,和我握了一下手,从房间里出来,我如释重负。 马一郎走上前要把我带回休息室,中途有两个电视台的小姑娘围上来 “唐老师,我能跟您合张影吗?” 我一怔,询问的眼光看向马一郎,他说:“拍一张吧,我来帮你们拍。” 两个小姑娘高兴极了,周围的人听到了也都匆匆围上来,足足围了十几个人。合完影,最开始那两个小姑娘都拉着我:“唐老师,您的获奖感言真酷!你们的电影什么时候在国内上映啊?我们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去买票!” 我冲她们笑了笑:“谢谢你们,我们最近正在筹划,应该马上就能跟大家见面了。” “太好了!” 马一郎迎合的说了两句,把我带回休息室。见我还愣着,拍了拍我的肩:“这就把你吓懵了?” 我干咳了两下:“只是不习惯!” 所以我现在也是个明星了? 我喝了一口水,迫切地问:“我刚刚说的内容你听了没?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很红,很专!”马一郎朝我竖了根大拇指。 “不过我很奇怪,他们怎么没有问我老家的事情?按理说……他们最关注的应该还是那个吧?” 马一郎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那些冷饭早就没人炒了,再说了,现在你的资料上填的户籍是上海,除了你最早接触的那些人,根本没人知道你那些事儿!” “真的啊?”我有些惊喜。 “嗯,我爸和罗楠早就帮你压下来了。” 马一郎说着也如释重负的到旁边沙发上躺下,我一顿。 “你怎么还直呼人家大名了?” 马一郎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第268章 鸿门宴 从台里出来,听马一郎给我科普,孟然原来是现在市场上最受看好的人气小生。而且人家有演技有作品,专攻电影和高奢路线,逼格很高。之前云成有意拉拢他,谈了好几次没谈成。 他之前受过业内一个青年导演提拔,经纪事务也都交给了青年导演旗下的公司打点。现在公司里专捧他一人,肯定不可能答应云成啦。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的太难看。 “你说了这么多人家答应跟你吃饭了吗?” 马一郎吃了瘪,“人忙着呢,马上又去赶下一个通告了,都跟你似的无所事事?” 我有些沮丧,“那你记得把我化妆的费用给人家,我还以为请个饭就可以免了呢……”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马一郎豁然开朗,“还钱!” “什么?” “化妆钱啊!刚刚你拍了屁股就走我还要做人呢,早给人家了!” 他说着又把手心朝我面前怼了怼,“快点儿,还钱!” “知道了!我给你不完了吗!”死死的横了他一眼。 不过眼看着这5万块钱从我的账上划出去时还是有些舍不得,打电话跟陆柏青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依旧是肉疼的不得了。 “多少钱啊把你心疼成这样?”他在电话那头问。 “5万啊!”我仰天长啸状:“你敢信吗,化个妆要这么贵!”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好了我给你报,别气了。小八最近拉肚子,好几天没怎么吃粮了” “啊?你带他去看医生了吗?” “去了,药也买好了。只是看他最近一直看我不太顺眼,估计是想你想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西贡女子》要在中国上映,李明亮导演下个礼拜就要来北京,怎么着我也得忙完这段时间才能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空荡的静谧,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有些心虚、还有些内疚…… “……一郎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啊。你那边很晚了吧,早点休息。” “嗯。” 挂了电话,这种不知名的情绪愈发张扬起来。马一郎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你叫一叫是会死啊!” “戚!” 这访谈不做还好,一旦露面还真跟干爹说的似的,一连找上门了好几个通告。因为当时是马一郎跟在我身边,他在圈里也混了些人脉,所有找我的通告电话全打到了他的手机里。 马一郎被赶鸭子上架,还真成了我经纪人。 “说吧,我给我多少钱一个月。我原来在云成拿的可不少啊,我得看看你挖不挖的动我”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经纪人都是提点的!” 马一郎鼻子都气歪了,“空手套白狼是吧,这些通告都是没钱拿的你还跟我提点?光我打点出去的都不少呢我找谁报去?” 我则老生常谈的拍了拍他的肩,“别着急嘛,你还怕我赚不到钱?以后有我肉吃就有你汤喝!” “你快拉倒吧,就你和我爸这艺术家做派,我有粥喝就不错了!” “你就当给我扶个贫呗,现在全国都在大力扶贫,你银行卡那么厚实,献献爱心怎么了”我说着,把手上这个扶贫项目策划书递给他。 他接过,瞟了两眼,“这是上次5.4专访那个?” 我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揪了揪上面的碎毛,“对,5月4号的青年晚会,邀请我去。” 马一郎是个懂得咨询艺人的好经纪人,于是,他询问的把策划书又递回到我手里,“那你去吗?” “现在才三月份,哪儿安排得了5月的事情啊,我还准备电影上映以后就回美国呢。” 话音刚落,马一郎愤怒的站起身,“你这个骗子,不是还想带我发财么这么快就要跑路了?” “别着急呀”我一把把他拽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 “骗子!” 马一郎气冲冲的甩下一句,转身就上了楼。 愤怒的马一郎在上楼不到一分钟后又以更愤怒的态度跑了下来,我歪头看了看这个别扭的人,“浪子回头?准备给艺术家扶持?” 他横了我一眼,把手机扔给我,“找你的!” 说完又气冲冲的跑了上去。 我疑惑的捡起他的手机,看到了方闻两个字,毫不犹豫就接通了。 “喂?方闻。” “唐乙……是你?”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轻松许多,“你回来啦,太好了,我前两天出差,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 “嗯。” “你最近忙吗,有时间一起吃饭。” “行啊” “你号码是多少,下次我直接给你打电话。” “哦,行,你记一下——” 电话挂断,马一郎冷不丁杵在楼梯口,把我吓了一跳,“嘛呢你!” “有诈。” 马一郎冷冰冰的语气让我一顿,“不能吧……方闻可是我最好的哥儿们。” “你原先弄进云成的那帮人现在可都唯罗楠一人马首是瞻,要说他没点别的花花肠子我才不信。” 我朋友被他这么一说当然不开心了,正要反驳,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没,我说了吧!” 马一郎一副八卦的神情冲下楼来,“别动别动别动!” “干嘛呀?” “我跟你堵100块钱这人铁定不是方闻。” 我横了他一眼,“10块,不能再多了!” “那多没劲!”他泄气的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输的人把楼上那个柜子打了” 我房里想装一个小书柜,干爹说后院正好有没用完的木板。想撺掇我和一郎陪他把木板打成书柜。但那活儿实在是太累了,我和一郎倒腾了一下午还没完成一个脚。所以提到这个赌注,我们俩都非常积极。 “就这么说定了!” 他话音刚落,我赶紧把手机接通,按了免提。 “喂,唐乙,我是程大哥。” “你看!我说中了吧!”马一郎毫不避讳的在旁边嗷嗷出声,我不爽的挖了他一眼。又一想,刚才真是傻逼,是不是方闻对比一下马一郎的通讯录不就知道了吗,白白输了一个赌注。 “一郎?你姐呢?” “快点儿,说话,找你呢”马一郎拍了拍我。 “知道了!”我甩开他的手,凑到手机旁边:“程大哥,什么事。” “上次在公司见到你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你今天忙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马一郎噗呲噗呲的声音在我头顶,我抬起头,看到他在用嘴型跟我说:“不要去” 我白了他一眼,用嘴型告诉他:“那还用你说?” 回到手机旁边,我说:“不用了程大哥,我最近不是很方便,在北京也不呆多久。” “啊,那你现在是在美国?在美国的哪个城市?我下个月去美国出差,到时候约你吃饭。” 马一郎噗呲噗呲的声音又传来,我抬起头,他用嘴型说:“鸿门宴,别去。” “程大哥,饭就不必吃了,您有事可以直接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马一郎凑到我耳朵旁边:“你信不信他旁边有别人。” “就你机灵是吧!”我小声怼了他一句。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声音换成了女声:“唐乙,我是莹莹姐。” “完了”马一郎小声嘀咕了句。 我白了他一眼,把注意力转向电话,同样有些无语:“……莹莹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唐乙,今天聚一聚吧,我在家做了川菜”像是感觉我要拒绝似的,莹莹姐急忙说道:“别误会,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聊聊天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 “吃个饭而已,唐乙,吃完饭我就叫车送你回去。” “……好吧,我一会儿过来。” 挂了电话,马一郎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你早晚会栽在这位妇女手里!”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之前好像有过先例……” 马一郎语重心长的看着我摇了摇头,“你说说你,真给咱江东百姓丢人!”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东啊! 第269章 让她骂 李叔送我来到程大哥家时,程大哥和莹莹姐双双站在门口迎接,可以说是很隆重了。车刚停下,程大哥迎上来为我打开车门,“欢迎我们影后!” “别闹了”莹莹姐拍了拍程大哥,把我拉进门,“饿了吧?洗个手咱们就开饭。” 进到屋里,我环顾了一圈,见没有别人这才回应莹莹姐:“好。” 程大哥帮着莹莹姐一起端菜,像是约定好似的,他们默契的没有问我其他的事情。倒是莹莹姐,拉着我的手把我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你怎么这么瘦!” 我抬头冲她笑了笑:“减肥。” “你原来就那么瘦了减什么肥,看你现在瘦的!”她说着上前掐了掐我腰上的衣服,果然掐出一大截宽松的地方。 “我以前看过医生,医生说我小时候没打过疫苗,身体机能很弱。所以这次减下去就没再胖起来过。” “那你要好好调养才行,本来身子骨就弱,再这么瘦,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了!”莹莹姐说着把我拉到餐桌上坐下:“不过,你以前打疫苗的时候去哪儿了。” “当时我们家不是出事儿了么,后来完全就不知道这件事。” “难怪”莹莹姐若有所思的说了句,“以前要是留个心眼去做个体检,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病根子了。” “我现在也很抗揍啊!”我说着举起拳头,用力挤出一个肱二头肌给她看。 程大哥把最后一道汤端到桌面上,解下围裙,“行了,吃饭吧!” “好丰盛啊”我看了眼满桌的饭菜,还全都是开胃的辣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程大哥指着我的鼻子,“就知道你好这口,还不想来,现在后悔了吧!” “嘿嘿!”我笑了笑,捡起筷子就准备开动,却见莹莹姐和程大哥面面相觑,满怀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 “额……”莹莹姐支支吾吾在我旁边坐下,“唐乙,其实这些菜……都是另一个人做的” 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另一个人是谁了。 “他说……你不想见他,如果不是你开口,他就不出来……” 我把头转回餐桌,顿时感觉有些无力。 两次,已经两次了。 我对莹莹姐的信任已经快被她耗损的一点不剩。 “我的排面儿可真大,吃顿饭兴师动众这么多人。” 我麻木的说完后,莹莹姐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我侧了一下身子,躲过她放在我肩上的手。 “唐乙……” “那……我去叫啦?”程大哥跃跃欲试,见我不说话正要转身,楼上的人已经开门冲下来了。 我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问莹莹姐:“可以开饭了吗?” 她愣了一下,“可以,当然可以!” 见她同意,我没有管其他人,自顾自夹着面前的菜吃。来人在我旁边痴愣愣的站着,小心翼翼的语气:“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大概尴尬了两三秒的样子,程大哥上前为大家缓和气氛,“坐,随便坐。” 拿到主人家的赦令,他小心翼翼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在我右边坐下。坐下后,还和以前一样不顾自己吃,专心致志帮我布菜,帮我盛汤,甚至有时候还帮我擦手。 我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双筷子,一时猜不透他这么做的意图。 于是把他夹过的菜全部都放在一边,甚至连他碰过的碟子我都没有再动过。 几人见状,都看呆了。 程大哥首当其冲站出来找话题:“额、唐乙,程大哥最近新得了一瓶红酒,是上次去意大利朋友送的,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程大哥,医生说我不能喝酒。” “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一点带你做体检,带你打疫苗的” 身边的人冷不丁接过话,我正在动着的筷子猛然顿了一下。 没有回话,继续埋头吃我的饭。 除了吃饭,我别无所能。 即使吃饭,也味同嚼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我默默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手机,越发忐忑了。 不应该瞒着他来吃饭的,或者……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程大哥突然朝我看过来:“对了唐乙,刚刚你在电话里说要回纽约,是已经签好那边的经纪公司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个意图。 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动机,我也算为自己找到了相应的应对模式,不再那么被动了。毕竟,有意图总比这虚假的“情谊”来的真实。 “嗯,有工作走不开。我这次……主要是回来看一看我爸妈的” 说着,我回头看向了身侧的这个人,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仓皇失措的迎上我的目光,“我……” “您可真能耐,我爸妈骨灰都化成泥了都不放过。” 见我们这边火花四射,程大哥赶紧打圆场,“唐乙,不是,这件事儿程大哥可以给你说一句,你师父也是看你这几年不在,才想着帮你把坟迁过来方便照料。” “我爸妈的坟凭什么要他来照料” 程宥宵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估计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还是一小辈,所以他脸色刷的一下就变黑了,“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师父也是好心好意的——” “好心好意?”我重复着他的话,一阵冷笑,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对活人普度众生,死了还享受南水北调?您敢随随便便碰一外姓人的坟墓也不嫌怵得慌,不怕他们死不瞑目夜里来找你么?” “哎哎哎,唐乙,说话客气点儿,这可是你师父。” “程大哥您太客气了,这哪儿是我师父啊,这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唐乙!” “你让她骂!” 他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程大哥接下来对我的控诉,可眼睛确实一直死死的盯着我。一双鹿眼和他所说出来的话大不相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也没有阴冷。 反而,写满了柔情。 “骂完了吗,骂完了就跟我回家。” 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呢?回哪儿去?” “回家。” “你老糊涂了是吧?” 他怎么可以讲得出这种话,怎么可以在做尽一切伤害我的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让我回家? 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似的。 就像他受尽了我的一切软磨硬泡之后依旧一副老生常谈的姿态让我闹完了就跟他回家。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故作成熟,以为看透世间万物的那份自以为老成的姿态是多么讨厌。 “你不作践我心里不痛快是吗?” 面对我的指控,他哑口无言。 第270章 狼来了 我说来吃饭就真的只是吃了个饭,在门口道别的时候看到了每个人想挽留的表情,我面无表情道了别。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似的,我突然觉得,这好像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即使刚才在饭桌上闹了一翻,但我始终觉得,这并不是太完美的收尾。 而这个不完美的结局,最终困扰的只会是我一个人。作为一个仪式感十足的人,难免会有些不甘心。而我的理智又告诉我,以后不能再和他有所牵连,可能人家觉得没有,但是对于我来说,是想要干净到连今天这种莫名其妙的饭局都不要再发生。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飞快躲到一边打通的陆柏青的电话。 “喂?你刚刚干嘛去了,怎么都不回消息?” “……陆柏青,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或者说,争取一下他的同意……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说。” “我……现在……在和几个哥哥姐姐吃饭,然后,然后……” “然后,他也在?” 虽然他看不到,但我依然羞愧的低下了头,“嗯。” “你想借这个机会和他聊聊吗?” “你……你同意吗?” 回答我的是长久的静谧,静谧到我几乎以为他要拒绝,然后开始为我的画蛇添足而懊恼时,他说了句,“去吧” “真的吗?” “嗯,你去吧,好好聊,不要乱发脾气,也不要受委屈,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那一年在洛杉矶,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那个人哭。 心底的愧疚感越发涌入,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但在陆柏青不在的时候去见他,应该,很不合适吧…… “陆柏青——” “乖哦,我今天带小八去洗澡了,等你忙完我们开视频。” “……好” 虽然得到了陆柏青的鼓励,但我走向他时,依旧是那么不自信。 人一旦对自己宽容,就没有人能为难得了自己。 对。 我不能再犹豫了,这样对陆柏青更不公平。 这么想着,我大步都到了他面前。 “聊聊吧。” 我需要聊聊。 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与自己和解的机会。 他很惊喜,程大哥和莹莹姐也为他感到惊喜。一个人进屋帮忙拿外套,一个人进屋帮忙拿钥匙,忙的手忙脚乱。 可是当他把那辆车开过来时,我所有刚刚砌起来的高墙,又有些摇摇欲坠。他下车跑过来帮我开车门,慌慌张张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上了车后,莹莹姐朝我走过来,在他还没能上车之际,轻轻叫了我一声:“唐乙……”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惭愧和难堪。 “莹莹姐”我显得异常冷漠,“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过吗?” 她愣住了。 话音刚落,他从车里侧过头去跟莹莹姐说:“嫂子,今天谢谢你,我们先走了。” 莹莹姐的表情很难看,但还是要强忍着和他告别,“好,你们路上小心。” 他在车上显得异常激动,一直喋喋不休的跟我讲话,“唐儿,我在家里给你养了一只猫,名字叫奶油,她长得很可爱,也很乖,我每天都跟她讲你的故事,她还一直没能见到你呢。” 一只名叫“奶油”的猫。 时间好像回到了不知道多久以前,那时候我也尝试过要养一只猫,名字叫做奶油。 我看着他动情的样子,感到一阵心悸。 幸好我已经有了小八。 刚才我尚且能知晓程大哥的意图,现在,我反而看不透他的意图了。 饭桌上还咄咄逼人的我,当与他面对面对峙时,又突然败下阵来。 “院子里的花我已经换成白芷了,房间里的灯是助睡眠的暖灯,你可以开着它睡觉一晚上都不会觉得刺眼——” “壁炉我也找人打了,当时那些师傅还找我抱怨了好久说不会,要不是我陪着他们一起设计还打不出来呢——” “我给你又买了好多侦探小说,你在家里每天看一本都够你看好几年了——” “对了,还有——” “师父” 我把他打断。 他一怔,眼神有些飘忽:“你叫我什么?” “师父。”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很是开心,开心的像幼儿园刚刚分到糖果的小朋友,年近四十的人高高抬起一颗天真无邪的脑袋,对我说: “你再叫一遍。” 这个画风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跟着心里一紧,我说:“师父,你车靠边,我有话跟你说” 刚刚开心无比的小朋友喜出望外的表情被换上一脸雪白,好像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他的请求执行,所以有些委屈,也有些迟疑,“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我把脑袋靠在车上,甚至不敢再看他的表情,“你现在不停,以后我就都不会再说了。” 车靠边停了,车内确实一阵沉默。 我看了窗外许久,万物复苏的季节,奔波忙碌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熟悉的城市,熟悉却即将要变得陌生的人。 回过神,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硬盘,“这是你的东西。” 他看着那个硬盘,有一秒钟,眼底全是慌乱。 而我则平静得多。 “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听说,因为这个硬盘,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不知道它现在对你还有没有用,但我想,起码我当时选择把它藏起来也算帮你躲过一劫。” “我——” “您先别说话,等我说完了你再说。”我急忙把他打断,主要是怕心里备好的台词被他打乱。 “师父,这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把它全都说完,您认真听。” 见他有些期许的望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谢谢您的养育,谢谢您的照顾,也谢谢您的培养。我心里一直觉得是亏欠您的,所以这些年来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报答您。你设计让我认干爹我知道是为了我好,你设计让我和徐一阳出绯闻我知道是迫不得已,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无法理解但从来没有怪过您,还有你培养我报复前女友——” “我没有!”他急忙将我打断,情绪十分激动。 “好吧,你没有。”我接过话,“这几年,我一直在算,算我花了你多少钱,算我花了你多少精力,算我给你添了多少麻烦——”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还”他说。 “嗯,但是我不还不行,有时候都愧疚到晚上睡不着觉……” 尤其是在你一次次让我滚出你家的时候。 “其实我还挺感谢黄键的”看到师父意外的表情,我释然的笑了笑,“他那一刀割下来的时候,我想,我终于还清了。” 虽然,这在你看来,并不算什么。 不过,当我终于说出口后,觉得轻松了太多。 这一刻,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对自己宽容。 但那些被我卸下的石块,好像又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第271章 向前看 “唐儿……” 他近乎心碎的语气,让我看到了这一刻,那只豹子终于彻彻底底死在了他的眼睛里。 “说完谢谢您的,再说一些对不起您的吧。”我继续说道: “对不起这些年对您的拖累,也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很造钱吧?对不起。这些年,辛苦您了。” 我原本以为可以用这一辈子还你的。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您,但对不起您的这些,我也用这个硬盘还清了。” 我把这个硬盘放到他怀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好像打从心底里的释怀。 “我知道这些都是虚的,您养育了我十二年,这些当然不够”我从兜里掏出干爹给我那张卡,塞到他手里,“这里有500万,我知道您不缺钱,但是现在有了老婆孩子开销应该会很大。您别嫌少,就当……就当我给孩子的。谢谢他爸爸对我的恩情,谢谢您。” “孩子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坦然一笑,“可我很庆幸,甚至希望他是真的。” 这样就能让我看得更清楚。 “师父,从今天开始,我们终于可以两清了。” 闻声,他惊诧的望着我。 “你擅自迁我父母坟的事情,我不跟你算了,就当还你帮我迁户口转学的恩情。你告诉我迁到了哪里,我回美国之前要去拜祭。” “为什么——”他依旧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眼底通红,像被火烧过一样。 “您这话问的又是关于什么的?”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苦笑了一下,“您问的这个有点超纲,我自认为这些事情理清楚之后,我没有再亏欠你的了。” “你现在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嗯……差不多吧,不过您还是我最尊敬的师父,我以后要是混得好的话,出去外边儿我也这么说。嗯……如果混的不好的话就算了,我不能砸了您的招牌不是。您放心,如果您以后有难,能帮的我一定帮。就只能到这里了,要不然,我男朋友也不会高兴的。” 我回头冲他笑了笑。 “……男朋友?”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冷笑了一下:“前面的那些都是借口吧,男朋友才是真的,你当时说爱上别人才是真的” 我一怔,目光有些飘忽。 “当时只是给自己找一个酷一点的理由,但现在是了。”我诚恳道,“以前我确实不太懂事,才会跟你说那些话,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他有些狂热,“我觉得重要!” 我被他的狂热吓得有些退缩。 “是吗?可是我觉得不重要。师父,您现在一家美满,我这个当徒弟的,也算尽了对您的一片心意,以后大家都向前看吧。” “向前看?”他抬头苦笑着。 “嗯,向前看。” 我看准备的稿子都说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有话再说,打开车门就下了车。见状,他急忙跟出来,挡住了我要打车的步伐。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连明天都看不到,你教教我,该怎么向前看?” 他的样子让我心口猛然一缩。 “我每天都在找你,全世界在找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自责。我恨不得把黄键杀了,可是我找不到他,我也找不到你,所以我又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我惊住了,他在找我,他真的找过我? 他会自责,会心痛,会惊慌,会…会找我…… 所以那次电梯里的人,真的是他…… “拉斯维加斯出事,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雷杰甚至把你的尸检报告送到我手里,可是我不相信,我依旧全世界找你。我找到波士顿,找到洛杉矶,找到拉斯维加斯,可我还是找不到你,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找不到你……” 他很无助,说到后面甚至有些失控。紧紧的握着我的肩膀,像是再找一个支撑点,而他脆弱的样子,对我来说仅此一见。 “我没有办法向前看,唐儿,我的眼前全是你,我每天闭上眼睛都是你,睁开眼睛都是在找你。你教教我,从前都是我教你,现在你来教教我,我该怎么向前看……” 我被他的话质问到语塞,这和我预想好的情景不一样,以至于我现在大脑卡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尤其是在看到他眼睛里我的倒影之后…… 他死死的抓着我的肩膀,伸出手指,轻轻掀开我的高领毛衣,指尖在我的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而他的眼泪在一刹那脱落。 整个人像是痛的五脏俱碎了一样。 “我每天都活在煎熬里,你让我怎么向前看。”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残缺的眼神,无助的看着我,他把我抱住,头埋在我的颈肩,像一个哭着找糖吃的小男孩儿。 “唐儿,你真的不要师父了吗?” 我一阵心悸,可这个气息将我包裹的无法动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哭,一边说,说一句,停一下,把眼泪全都蹭在了我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泪水很快就渗进我的毛衣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冰冰凉的触感。 “唐儿,师父好难受,没有你真的很难受,这几年过得很难受。” “你不要这样,不合适。”我把他推开,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再给师父最后一次机会。师父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你。” “不用了,我不欠你,所以也不欠你机会。” “可是我欠你”他再次把我拉住,“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我一次还你的机会呢?” “你也不欠我”我摇摇头对他说:“你对我的恩情,足够把这些全都抵消了,我不需要你还什么。” “可是我想还,我想一辈子都还你,我和奶油每天都在等你回家。” 等……等我回家? 我一愣。 等我回家,和他们一家三口继续上演兄友弟恭师徒情深么。 见他点头,我在几乎快要陷入他的柔情里的那一秒清醒过来。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一直是你的家啊” “不是,从来都不是!”我急急忙忙的推开他 “你只会在每次吵完架之后让我滚出你的家!你嘴上说不要还但你心里一直都在算这些年来我欠你多少!我的自卑是你给的,我的自私是你教的,都是你教我的!” 面对我的指责和控诉,他瞠目结舌。 我走上前抓着他的衣领,超出预设好的台本之后,我完全失去了理智,也完全失去了控制。 “你不要再演了,你只是想把我骗回去重新变成你的玩具,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都快被你逼疯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每天都痛苦的像要死掉了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你难受?现在你还把我爸妈的坟迁走,你凭什么把他们迁走?你想用这个威胁我吗?你还想威胁我干什么?啊?你都有自己的家庭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你把我爸妈还给我!还给我!” 吼完这些话,我在原地呼吸了好久,才又重新找回了意识。 体面没有了,尊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推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陷入了极度的无助。 为什么我一遇到他就会这样?为什么我总是这么不争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我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柏青……” “声音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好想你……” 第272章 再见孟然 接下来是难得安逸又平静的几天。 访谈上线的时间很快,还是马次郎无意间听同学说起回来告诉我的。从中央6台里看到我这张脸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时就在想,要是我爸妈还在世,一定自豪的不得了。 不过……看见电视里被包装过的自己,和前面几位出场的女演员不相上下,也没有显得很普通。 剪辑顺序把我和孟然的顺序换了下,我讲完以后是孟然的部分。 “接下来有什么作品要和大家见面吗?” “马上会有一部电视剧要和大家见面,然后5月份会有一部电影。” “电视剧?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出演电视剧吧?” “对” “能透露一下是个什么题材的电视剧吗,你在剧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一部玄幻题材的剧,我在剧中扮演的是一个身负复仇大任然后被卷入一些纷争的人类。这是我第一次扮演古装,然后也有很多打戏,这次的角色也比较不一样。多的就不能说了哈哈哈,希望大家到时候可以去看。” 孟然一边说,一边对主持人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虎牙,然后整个人和不笑时的严峻大不相同。一笑,就觉得他就是个邻家的大男孩儿,没什么偶像包袱,相处起来也很容易的样子。 我感觉,镜头前的他和镜头后的他,气场还挺不一样的。 正发着愣,马一郎抱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过来了,“干活儿了你还看电视!” 我关掉电视,随他一起到院子里去。回来这么久总算有了时间和干爹还有马一郎把那个书柜给解决掉。虽然我之前打赌输了,但是在干爹眼里,不干活儿的马一郎就是在偷懒,甭管什么借口一律驳回。 可把马一郎委屈惨了,嗷嗷了半天硬是没人同情,只得拎起家伙一起干。 早上8点起来开始锯木头,一直到下午两点才把需要用的木板准备完。 正当我们吃完点心养精蓄锐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战斗时,李叔走过来了,在干爹耳朵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干爹脱下手套,看了眼李叔:“让他们进来吧。” 然后我就看到一辆辆车缓缓的开进院子里。下来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和程大哥差不多的年纪,另一个就比较年轻也比较熟悉了,刚刚才从电视里看到他,孟然。 “咱们去书房聊。”干爹说着将他们带进屋,临走还不忘回过头叮嘱我和马一郎:“你们俩把下边儿这些角给磨干净了,等我下来弄。” 盯着他们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孟然和陆柏青的背影又那么一丢丢相似。 他们进屋后,马一郎八卦似的凑过来:“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我连他们俩是干嘛的都不知道。” 马一郎给了我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开始解释道: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孟然遇到一贵人么,旁边那个就是他贵人。叫陈觉,他以前是我爸学生,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就找了孟然,嘿,没想到一炮而红了。还自个儿打造了个侦探ip,今年春节档卖了36个亿,孟然身价儿一下就不一样了!” 我惊叹的抹了把口水:“我说之前要请人吃饭人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呢。” “你误会了,孟然还真不是那种人”马一郎接着说:“他也在圈子里打拼好几年了,什么苦没吃过啊,我们北京爷们儿不搞那捧高踩低的事儿!”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马一郎见我切入主题,立马蹲到我面前,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又极其的正经。 “云成现在不是制作不行了么?罗楠想把这块儿再抓起来,但是高层已经不相信他了,所以他想把陈觉这个项目整个儿吞并了,陈觉是个老实人,又不懂得变通一口就把他回绝了。主要是罗楠这人吧,真挺沉得住气的,他先是拿了一个项目找上孟然,现在电影都拍完了等着上映呢他突然搞这一出。这不,这俩人怕得罪罗楠,没办法了,找到我爸帮忙。哎,小公司又没人脉真的惨。拼搏小半辈子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人家大公司想吞就吞。” 我的关注点与马一郎并不一样,既然陈觉和云成现在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那次我和徐一阳吃饭的时候,明显是看到孟然在和云成的人聚会…… “所以这件事情是我师……罗楠一手主导的?” 马一郎把嘴巴里的草吐掉,没好气的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所以他不仅会抢别人剧本,现在连人家辛苦打拼出来的知识产权和心血也要一并吞到吗?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人。 “他这样迟早会出事的。” 马一郎见我表情严肃,打着哈哈:“哎呀其实这种事情也正常啦,陈觉他们公司小,不接受融资也发展不了太远。” “你当我什么都不懂是吧?”我横了马一郎一眼:“这是一般的融资吗?这是强取豪夺!” “买卖嘛,你情我愿的事情,要陈觉真乐意,想给他的ip找个更大的公司运营有个好发展,其实也不能说人家做的不对,人各有志。” 是啊,在商言商,没有绝对的对或错。 我很早就被教育了这个知识。 正说着,刘阿姨从屋子里匆匆忙忙跑出来,“唐儿,马老师让你去一趟。” 和马一郎对视了一眼,他也一无所知。我迷迷糊糊来到书房门口,才刚探头,就被干爹叫进去: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亚逊影业的陈总。” “陈总好” “奥斯卡影后,很荣幸见到你。” 陈总说着就要上前与我握手,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套,赶紧把它脱掉,擦了擦手里的灰尘:“我叫唐乙,您叫我唐乙就行了。” 陈总笑的很大方,凝眸注视着我,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我们老师教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大方,谦卑有气度!” 我讪笑着:“您过奖了。” 他把我拉到孟然身边,“这是我们公司力捧的实力小生,孟然,有机会可真要和影后好好讨教讨教。” 他说完,孟然走上前,十分有礼貌的注视着我,为了将就我的高度,身子微微向前倾。 我抬头笑了笑:“我们之间见过,孟老师还帮过我忙呢,我还说要请他吃饭,一直没机会。” “是吗?”陈觉十分意外,干爹也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孟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高高的个子配上他清朗的长相,显得尤其清爽。 第273章 和他很像 在干爹的安排下,我们找了一家北京菜馆。干妈今天约了姐妹去美容,只有我和马一郎陪同。听他们聊天我才知道陈觉是在自己老师的引荐下投到干爹门下学习了一年,算半个学生吧。 我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马一郎之前发脾气不帮我打理工作,我们的电影又在筹备上映,前期宣传有很多通告要碰,什么资料都得我自己来审,可把我忙的。 干爹见我一直握着手机,有些不快:“快把手机放下,多大的人了成天抱着手机像什么样子!” 马一郎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没落下,陈觉自动帮我解围,“唐乙刚回国,应该有很多通告要忙吧。” “她才不忙呢”干爹没好气的说:“成天在家睡大觉!” “哈哈哈哈”陈觉笑的前仰后合:“我们读书的时候就在想,老师这么疼师母,要是生了个女儿那得宠成什么样儿,现在果真见识到了!” 他话音刚落,我看了眼马一郎,双双有些不太自在,倒是干爹很轻松就盖过了。 陈觉看着我,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探索和欣赏:“唐乙现在准备回国发展吗?” “我——” 没等我说完话,干爹就把话接过去:“当然要回来,家在这里不回来能去哪儿。” 马一郎暗戳戳冲着干爹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挖了干爹一眼。 换了以前,我可能会很尴尬。不过现在……我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马一郎一爪:“你眼神儿不好是吧?” 马一郎表情有些不耐烦,擦了擦嘴起身说去厕所。 陈觉有些莫名其妙,我讪笑着接过话:“我没有特别想过要在哪里发展,哪边有工作去哪里吧。” “你这话说的可太谦虚了”陈觉说:“现在你的片约应该多到把老师家的门槛儿都踩踏了吧” “还……真没有……” 陈觉挑起了饭桌上的话题担当,时不时和干爹聊两句,偶尔也照顾照顾我跟我聊天,一顿饭吃下来嘴还真没闲过,倒是他旁边的孟然,一直没怎么讲话。 我也觉得老一直握着手机不太礼貌,但就是微信一直在响,生怕遗漏了什么信息,正准备找个上厕所的由头出去把事情解决了,刚走到门口撞上马一郎。 “嘛去?”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 我盯着手机,头也不抬道,说完才发觉人还没走到外面,这句话一定被他们听到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儿!” 干爹骂完,马一郎把我推了回来,“倒不是想管你拉屎放屁,就是我看这卫生间邪乎得很,你最好别去,本来就够魔怔的,别回头再发了疯病。” 被马一郎推回位置上,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他一把夺过我的手机。 “马一郎,口臭是病,你得治。” “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干爹黑着脸,一声呵斥,我和马一郎都心虚,弱弱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看他们姐弟俩挺有意思的,没想到唐乙私底下性格这么有趣。” 干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尽给我闹笑话!” 饭后,从餐厅里出来,我一路追着马一郎要拿回手机,穿过大厅时,看到了许晚晚的身影。 褪去了明星的光环,她仿佛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 她坐在其中一个卡座里,十分有耐心的喂旁边的小男孩儿吃饭。男孩儿大概就是三岁左右的样子,他很调皮,一掌就打翻了嘴边的饭勺。许晚晚很生气,低头骂了两句之后,男孩儿的哭声响遍大堂。 我以前很讨厌小孩儿,尤其是在公共场合大声叫唤的孩子,每次碰到我都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竟也不觉得吵,反而看入了迷。甚至在心里隐隐期待,期待许晚晚能去哄哄他,希望她对他再耐心一点,不要凶他。 因为他长得……和师父真的很像。 尤其是那双鹿眼,在师父的基础上多了几分程大哥身上的锐气。 两只胖乎乎的手臂,就像莲藕接起来的似的,那双小手肉的就像两只糯米团子。 他用小手在脸上胡乱擦着,一边哭,一边不悦的看向许晚晚,似乎,在等待妈妈能来哄一哄自己。 当许晚晚重新把勺子盛满了饭送到他嘴边时,他一把夺过了许晚晚手里的勺子。哭声已经停止了,此时的他,脸上带着一股倔强,一股和勺子抗争并且肯定自己能够胜利的勇气。 这么可爱的孩子,许晚晚怎么舍得骂呢…… 眼前蹿出一道黑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抬头看着马一郎,他不耐烦的把手机给我扔了回来,“接电话,别挡道儿!” 我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到是陆柏青的视频,赶紧接通。 “你在哪儿” “刚吃完饭准备回家” 说着,我把镜头挪到身后向他展示了一下我刚刚吃饭的地方,走在我身后的孟然冷不丁入了镜,我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的人和我,也愣了一下,我吓得赶紧把镜头挪了开来,冲他抱歉的笑了笑。 孟然朝我点了下头,越过我,继续往前走去。 陆柏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和谁?” “干爹、还有马一郎。” 回答完,我看到他身后的背景不像是在家里,也不像是在公司,便问,“你在哪儿啊?” 话音刚落,我听到他那头的背景音,“欢迎来到首都国际机场——” “你在北京?!你怎么会在北京!!” 他把镜头切换到小八的笼子前,一只胖乎乎的小子猛然入了镜,我惊喜不已。 “我儿子!!” 陆柏青把镜头切到他脸上,对着我笑了笑,“你那里地址是什么,我打车过去。” “你等着,在原地别动!” 挂了电话,我正准备喊马一郎,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手机里马一郎已经帮我把所有的工作消息都回复完毕,得到的都是对方“ok”的回应,一时惊喜,飞快跟上了马一郎的脚步。 这小子脾气虽然臭,但有他罩着,感觉还真挺不错! 第274章 姐夫 在机场接到陆柏青的时候,他怀里抱着小八的笼子,靠在行李箱上,像俩迷路的孩童等着大人去领似的。见到我来,赶紧站直,等着我过去。 只是一个星期没见,我也不知道哪里衍生出来的这些想念,此时看到他挺拔的身姿乖乖的站在那里,只想飞快跑过去,飞快跑到他怀里。 我这么想的,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他把我抱住的时候被冲力撞到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身上还是榛木和牛奶的香气,还有一点小八的味道。 “先斩后奏,长本事了?” “想你啊”他把我抱着,“你不在这几天,我睡都睡不着,白天消极怠工,老板都看不下去了,特地给我准的假!” 他讨好的冲我笑嘻嘻的说,“我请了年假,有两个星期,来接你回去。” “谁让你请年假的!”我推了他一把,真的急了。 “我准备等你休年假的时候去南非玩儿的,你怎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啊?”他有些挫败,“那要不,我们现在去?” “去!”我踢了他一脚。 “对不起嘛”他又凑上来把我抱着。 马一郎在旁边干咳了两声,“我说,我还是个宝宝,你们别这么辣我眼睛行不?” 对,差一点忘记旁边还有颗电灯泡了。我把陆柏青拉到马一郎身边,“我干弟弟,马一郎。” 陆柏青看来已经做过功课了,应对的十分得体,走上前去和马一郎握手,“你好,陆柏青。” 就是这握手的见面礼……感觉有点太生疏了? 马一郎刚把手搭上去,似乎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又抽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应酬了快走吧姐夫,我妈催我们回家呢,电话都快打爆了!” 陆柏青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我往马一郎的方向踢了一脚,“谁是你姐夫,别乱叫!” “啊,我给一郎带了礼物。” 陆柏青说着提起一个很大的盒子,我顺势看了看他周围着一座由礼物堆成的山,长大了嘴巴 “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陆柏青点点头,马一郎迫不及待把礼物拆开,我又踢了他一脚,“懂不懂礼貌,回去再拆!” “没事”陆柏青说着冲马一郎笑了笑,“听说你喜欢科比,这是他签过名的球衣,还有这双球鞋。” 陆柏青又把一个球鞋盒子送到马一郎面前,这下轮到马一郎不淡定了。 “这是限量款啊……只做收藏买都买不到……姐夫,你是我亲姐夫!” 马一郎怕我说他,抱着球鞋呲溜一下跑了。我们把那些东西全都搬上车,坐在后座,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怎么突然这么会买礼物?老实交待,想收买谁?啊?” “当然是收买我们了,难不成还要收买你?” 不等陆柏青说话,马一郎在驾驶座上冷嘲热讽,“姐夫,我给你透个底儿,我们家就我妈一人难伺候,马次郎你压根儿不用管他,至于我姐么……你往家里买个鸳鸯锅,冰箱里塞满火锅底料,她铁定跟你跑!” “马一郎,你问问德云社愿不愿意招你,我认真的。” 终于把马一郎的嘴给封上,我转向陆柏青,死死的掐着他的脸:“老实说,找谁帮你准备的礼物?是不是胡清阳?” “不是”他一脸委屈,“是……她哥哥。” “你们认识胡清阳?”马一郎嗷了一声。 我和陆柏青对视了一下。 “怎么?你朋友?” “我初中同学啊!”马一郎说,“这世界也太小了吧!她之后不是考哈佛去了吗?我去……姐夫你不会是哈佛的吧?” “说了让你别乱叫!”我凑上去敲了一下他脑袋,“好好开你的车!” 小八看来是真生病了,蔫儿的不行,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可把我心疼坏了。 “陆柏青,你是不是虐待他了。” 面对我的指控,陆柏青不爽的接过小八抱起来,“你还演是吧!” 见状,小八躲开了陆柏青的攻势,又迅速钻到我怀里。这个认主的操作让我满心欢喜,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大口。 只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胡清哲给陆柏青出损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成本问题,还是他就是纯粹的想看笑话。 陆柏青先后给马次郎带了双限量版球鞋,以及一个他的客户送的正在测试的正版游戏光碟,把马次郎也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正处在青春期的傲娇马次郎,即使被收买也不会没马上说出来,他愣愣的看着陆柏青:“你有多高?” “188”陆柏青说。 然后马次郎咽了口口水,不说话了。默默的把东西抱紧房间里,不到三分钟时间又马上跑了出来,“你教我游戏怎么解码,我告诉你唐乙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和陆柏青同时道。 “她以前和别人相过亲——” 马次郎的嘴迅速被我捂住,对上陆柏青质问的眼神,我讪讪的笑着,“他瞎编的,哈哈,瞎编的。” “柏青来啦!” 干爹和干妈笑盈盈的从大门走进来。陆柏青从沙发上站起身,朝他们鞠了一躬,“伯父,伯母。” “不用那么见外,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干妈说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手。 “干妈,陆柏青给您和干爹带了礼物。” “上次是我唐突了。” 陆柏青的郑重其事把干妈逗的咯咯直笑,“这孩子,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 “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干妈结果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琥珀手钏和一条丝巾,暗暗念叨:“意大利的呢……” “还有伯父的,继父之前在德国做红酒生意,这是他们酒庄里酿制的红酒,请您品尝。还有这张卡——” 马一郎拦手抢过他手里的卡,瞪大了眼睛,“爸,他们酒庄在法国有合作,您拿这张卡不管到柏林还是巴黎都可以进到酒庄里面去。您现在可是高贵的金卡会员!” 干爹干咳了两声,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太自在,“这么破费,送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 见干妈有些不太高兴,陆柏青又掏出了一张服装品牌金卡给干妈,“这个给您。” 我看着卡上的品牌logo,也不淡定了,弱弱的扯了扯陆柏青:“我怎么没有!” 陆柏青没有搭理我的话,不太自在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不太会挑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喜喜喜欢!”所有人同时道。 看他脸上的局促是真的,不安也是真的,挫败也不是假的。大家都不再忍心打趣他了,所以陆柏青他是根本不知道他送出来的东西有多贵吗…… 第275章 不委屈 吃饭的时候陆柏青很紧张,我夹到他碗里的菜每一样只动了一小口。干爹干妈但凡有点什么动静他反应就飞快,加水要起来,添饭要起来,什么都想去帮忙。 我在旁边没良心的捂着嘴偷笑。 吃完饭,干妈对陆柏青说:“柏青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我让阿姨给你收拾客房。” 陆柏青询问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冲他摇摇头,他赶紧说: “不用了伯母,我有住处。” 他有住处?我看了看他,用眼神询问:“你住哪儿啊?” 接收到了我的讯号,他同样用眼神回复我,“艾瑞克……” 我点点头表示会意,却又迅速跳起来。 “我去送他!” “你车都不会开怎么送他?一郎,你开车送一下小陆”干爹把马一郎赶上架。 “那我跟一郎一起去!” 干爹放下话:“嗯,次郎也去,一起送送哥哥,早点回来,别打扰他休息。” 干爹的这一阵操作可是让我们充满了一百个迷惑。马一郎和马次郎被迫当电灯泡,也是一百个不乐意。 “姐夫,你完蛋了,我爸盯上你了”马一郎说。 “为什么?” “他派我和次郎来就是当眼线的,你今天晚上是拐不走她了。” 我悻悻的摸了把鼻子。 陆柏青委屈巴巴的望着我:“那我今晚还是只能自己睡吗?”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马一郎见状把马次郎的耳朵堵上。 “你干嘛!”马次郎还在把玩手里的玩具,有些不耐烦。 “少儿不宜!” 马一郎虽然嘴里说着风凉话,但收了陆柏青的礼物,也不能不帮他办事儿不是。这不,把我们送到艾瑞克家里后,就拐着马次郎进了隔壁电影院,临走的时候还对我放下话:“这电影只有一个半小时,你们速战速决!” “我战你个大头鬼!” 我抬腿对他来了一个旋风踢。 战当然是不可能战了,小别胜新婚,我们腻歪一下总不过分吧…… 艾瑞克在新疆出差,我回北京以来一直都没能跟他见面,打开他的屋子,里面已经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已经从打工仔荣升为高级打工仔的艾瑞克,在北京的生活可以说是极度奢靡,极度腐败了。 “他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干嘛?”我在将近200平米的房子里来回巡视了遍,转过头,不解的看着陆柏青。 陆柏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又来回参观了一下每个房间,用一张脸都装不满的迷惑问:“三个房间?他他他,他每天在家里蹦迪吗?还有书房?这么多电脑?我靠这儿还有一间工作室,这么多设备!陆柏青,我们什么时候能脱贫?” 陆柏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把小八放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里,大手一挥,“儿子,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说到不要脸,还是你陆柏青更胜一筹啊……不过,甚合我意! 与陆柏青不谋而合之后,两个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客厅,接着就跟瘫痪了似的窝在沙发里。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干嘛了?” “上班,下班,吃饭,喂儿子吃饭,睡觉,哄儿子睡觉。” 我失笑,轻轻打了他一下,“说的跟真的似的,儿子什么时候轮的着你哄了?” 他笑着抓过我的手,放在下巴上蹭一蹭,“你不在小八跟个可怜的单亲宝宝似的,当然要哄了。”蹭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着我,“那你呢,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我忙着呢,想约我吃饭的人天安门围个三圈都不止。” “那看来我和儿子来的不是时候” “还行吧,我不介意带着你和儿子举家奔小康” 听罢,他微怒的抓起我的手,咬了一口。“我早就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好我有备而来。” 说到这个,我想了想他今天带来的这些家伙什儿,迟疑道:“所以……那些东西都是你妈妈帮你准备的?” 他把我抱在身上趴着,正一根一根捏我的手指,听到我的话,捏到食指的关节处时突然顿了下。 “嗯。” “花了多少钱?” 他听到这话低头看着我:“没花钱,都是之前的客户送的。” “那酒庄的卡呢?你那么讨厌你继父,怎么会甘心拿他的东西?” “是不甘心”他把我抱起来往上面挪了一点,脸对上他的脸,让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继续说: “但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礼物可以送他们,也只有他的东西拿得出手,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我揪了揪他下巴上的肉:“不会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他抓过我的手,在掌心吻了一下,“甚至还突然理解了steven为什么和家里分裂了这么多年,会愿意为了你找到马学良,求他帮忙。” 我一怔,抽回手在沙发上坐起来。 “他求我干爹什么了?” “你当时去柏林比赛,是他出面找到马学良让他给你写推荐信。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见了。” “那是我拍的好!要不然写再多的推荐信有什么用!” “嗯,那是当然。” 我有些气愤,看到他凑过来狠狠的揪起他的脸:“所以你回来是特地来往我伤口上撒盐的是吧?” 他眼神蓦的一沉,复杂的看了我许久。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话来,结果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我宣泄似的啃咬、亲吻。 末了,我继续躺在他怀里,看他兴致不高,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我凑过去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红红的眼圈凝眸注视着我。伸出手在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上上一一勾画着,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唐儿、唐儿、唐儿、唐儿、唐儿……” 眼睛里隐忍着的强大的爱恋全都喷涌而出。 我突然想起那年在机场的分别,他也是这么看着我,也是这样一直叫我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 时隔6年,那些东西还在他的眼睛里。那样浓郁,那样纯粹。 我心底突然一颤,像是挨了重重的一击。 第276章 严格的家教 干爹这几天管我管的尤其严格,生怕我夜不归宿似的。每天晚上10点必须回家,不回家他就让李叔来接我,我和陆柏青玩儿也只能在北京城内观光。 这天晚上又要分别,陆柏青委屈巴巴的拽着我:“宝宝,我们现在像不像被王母娘娘拆散的牛郎和织女?” “呸呸呸”我赶紧跑过去把他的嘴捂住,“不吉利!快跟我一起把它吐掉!” 陆柏青有些后知后觉,但还是听话的照着我的样子呸呸呸。 从餐厅里出来,马一郎的车正好到楼下,我用一脸怨妇的表情瞪了他许久。马一郎咽了下口水,“我事先声明啊,棒打鸳鸯这种事不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你是被逼上梁山的!” 暗戳戳留下这一句,我准备上车,陆柏青把我拽住:“我明天约了朋友吃饭。” “你哪儿来的朋友?” 陆柏青脸色有些犹豫,我突然想到一个人:“胡清阳的哥哥?” “嗯” “好啊,你们约哪里,我早点过来找你。” “你在家吧,陪陪长辈,我结束去找你。” “我不可以去吗?” 他犹犹豫豫的态度让我感到怀疑。 “你们俩要密谋什么?”威逼利诱道。 “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 “乖啦,我吃完饭再来找你好不好?” 见他不肯妥协,我切了一声,“不见就不见,惜的我去似的!” 抛下一个白眼,酷酷的上了马一郎的车。 不能跟他去,但也不代表我今天就无所事事,回来这么久总算有了时间和干爹把那个书柜给解决掉。 马一郎清早就来就被干爹抓了工,蹲在院子里锯木头,干到一半,突然一下撂挑子,“不是,你怎么就不懂抓壮丁呢?不知道干这个需要苦力啊?” 我脑筋一转,知道他说的是陆柏青,正要回话,干爹不高兴了。“让你干点儿活废话怎么这么多,那人家是客人,好意思指挥人吗?” 我被这个“客人”称呼的在原地愣了愣,马一郎白眼一翻,“我姐夫又不是外人,您称呼的这么生疏” 干爹把手里的油漆桶一摔,吹胡子瞪眼道:“只要还没结婚,进到家里来就是客人,就得招呼!” “得得得,您接着招呼,等他受不了了把唐乙姐一块儿拐了回纽约,我看您上哪儿找人去!” “臭小子,力气大是吧,大清早和你爸抬杠” 清晨的第一道生命活力,是被父子俩的争吵唤醒的。 忙活到了下午,我和马一郎刚刚完工在喝咖啡,干爹走上前叫我。 “唐儿,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留马一郎在原地,我来到书房。正以为他又要质问我会纽约的事儿呢,干爹给我塞回来一本书,是由英国作家保罗.法兰奇所写的《午夜北平:外交官女儿喋血北平的梦魇》。 干爹给我这本书干嘛?他之前不是最反对我看悬疑小说的嘛? “你知flix吗?” “当然知道”我肯定的说。 flix是美国一家互联网播放平台,他们定制的剧近几年在全世界的口碑都做的特别好,质量也够硬。 我知道它最主要的原因是……之前满怀希望带着《恶人传》过去,结果被无情的打了回来。 “之前明亮导演为我引荐过那个公司的人,我们见过几次。” 干爹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他们现在想做这本书,找了我——” “找您导吗?”我惊喜的接过话。 “找我主演”干爹瞟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你有没有兴趣,咱们爷们儿再合作一把?” “演戏?”我翻到书的背面看了下简介,“我先回去看看书吧,但其实我现在对这种题材不是很感兴趣了……” 老实说,对悬疑犯罪题材的爱好只停留在22岁之前,我去美国这些年还是有了不少阅历和思考。 “哦?”干爹十分感兴趣,“你有新的想法?说说看。” “您稍等一下” 我飞快跑回房间,把《恶人传》的剧本和大纲送到干爹手里。 “我在想,能不能做一个随机杀人事件的题材,目标就放在这些受害者家属身上,除了受害者家属,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关注一下犯人家属?他们好像并没有错,没有人想教育处一个杀人犯,但杀人犯伏法之后,这所有的东西又都需要他们来承担,我觉得这不对。” 干爹听完我的陈述,又看了看大纲,眼睛都亮了,唰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很好,这个题材很好!” 得到干爹的肯定,我继续滔滔不绝陈述我的概念 “您看就像地震,我们都知道这是天灾,那伤害已经爆发了,所有人只找得到爆发的原因,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个地方。我们只能做后续救援,只能在灾后加强防护措施,这是我们人的力量仅能达到的点。” 但是人祸不一样,我把目标放在寻找杀人原因身上,那么有了案例之后,是不是可以多关注一些有犯罪倾向的人群,起码可以避免灾害的再一次发生。 “有动机就够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寻找动机上面,结果就不必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做成电影的话,篇幅可能不太够,所以就把它改成了电视剧。” “那次暴乱太大了,你先确定好你的平台是什么样的。毕竟涉及到别的国家的事件,不太好拿来做题材。你flix聊过这个本子吗?” “聊过,但其实……不太理想。” “这种题材在国内做可能有点难度……”干爹一下沉默了,他冥思苦想了许久,一边想,一边继续翻看。 “里面的专业术语你都找专业人士看过吗?” “看过一部分,但是当时的情况又在美国,我不确定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谨慎一点,要在国内做的话就要把它本土化,你先去找一些国内的权威精神专家,警察,律师聊一聊。我拿这个大纲找老程聊一聊,做成电视剧的话,这种题材要上星可能有点难度……” “其实……网剧也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能让它见光! “也行。” 第277章 吵架 说干就干,《西贡女子》的审批已经下来了,干爹替李明亮导演争取了4月下旬的档期,档期已经定下,那么随后就是一些准备首映会的事宜。首映交流会我们定到了4月8号,之后有长达两个星期的预售期。 而这期间,我和干爹齐头并进,都在为《恶人传》寻找资方和平台,几天下来大大小小见了好几拨人。 而陆柏青那边不知和胡清哲密谋什么大事,我们已经三天没有一起行动,顶多就是两人忙完后,晚上会在艾瑞克家里腻歪一下。艾瑞克人还在新疆,不过他的新戏也快杀青了,不出意外的话,能在《西贡女子》首映的那天赶到。 回到熟悉的地方以后,我也顺利摸索到了熟悉的工作节奏。这比在好莱坞处处碰壁不知道好多少倍。在享受这份便利的同时,我也担心,越来越依赖这种工作和生活模式,回纽约的事情,再也没和陆柏青提过。 干爹对这个剧本十分上心,这已经不是拍《七里雾》时候放手让我做的状态了。接触投资方,搭建平台,已经寻找幕后班子,都是他亲力亲为带着我一一接触的。这个时候如果再提回纽约,不仅对不起他老人家,我自己也绝对是脑子抽风。 这天我们从饭店里出来,干爹和故友走在我前面相谈甚欢,马一郎抱着手机跟在我身后,说了句去厕所,于是又低着头往厕所去了。我知道他抱着手机主要是为了对接我的工作,对于他不看路以至于快撞到柱子的行为也不太方便斥责。 陪同干爹在门口将人送走后,马一郎急急忙忙跑到我身边,“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他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我狐疑的望着他:“鬼?” “说正经的呢!”马一郎不悦的看着我,“我看到姐夫了” 陆柏青? 我往身后看了看,合着我们刚才在同一个餐厅吃饭?他怎么没跟我提这个事儿? “他和谁?”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儿!”马一郎神神秘秘的拽过我,“姐夫和云成有合作吗?” 云成?“没有啊……” “这就奇了怪了,你猜他和谁在一块儿,云成的财务总监!”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可无论哪一种,都汇聚成了一个答案…… “你是说……胡清泉?” “是啊,哎?他俩认识吗?不对,胡清泉、胡清阳,害,我说呢,这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哎——你去哪儿啊?” 马一郎碎碎念的声音被我甩在了身后,“你别管了。” 胡清泉。 所以,胡清阳的哥哥是胡清泉,不是什么胡清哲。 带着这份惊愕,我走向了陆柏青的餐桌,果不其然,正对着我的,就是胡清泉本人,看到我来,他整个儿的愣住了。 陆柏青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我时也是一怔,迟疑着站起了身。 我收拾好自己震惊的反应,向他们走过去,一屁股在陆柏青身边坐下,看着胡清泉:“胡大哥,好久不见。” 他冲我笑了笑,十分得体,“好久不见,唐乙。” 陆柏青在一旁有些不太自在,捂着嘴干咳了两下,“你今天不是陪干爹吃饭吗?” “我们就在隔壁”我说着转头看向胡清泉,“原来你朋友是胡大哥啊,干嘛不早说,我跟胡大哥可是故交。” 陆柏青脸迅速变黑,心虚的不敢看我的眼睛,胡清泉见状,发出一记笑声缓解尴尬:“我说我们都到德国餐厅门口了柏青突然说要换地方呢,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佯怒的看向陆柏青:“柏青,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陆柏青面露难色,出声想要制止他:“清泉!” 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胡大哥之前您说的那个给您介绍德国餐厅的朋友是陆柏青?” “可不是么”胡清泉说:“这世界还真小,咱们兜了个圈子又都给兜回来了!” 我转头看向陆柏青:“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跟胡大哥认识对不对?还骗我胡清阳的哥哥叫胡清哲。当时胡大哥帮我找的美国投资项目,也是你动的手脚?” 所以我那些年在北京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他的眼线不止艾瑞克一个,就连胡清泉也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变故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他依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他继续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没没,唐乙,你别误会。我和清阳是堂兄妹,她哥哥确实叫胡清哲。” “那跟陆柏青一个学校的也是胡清哲?给陆柏青介绍中文老师的也是胡清哲?帮陆柏青选礼物的人也是胡清哲?” 我一共三连问把胡清泉和陆柏青全都问懵了。 胡清泉正要帮他打圆场,被我一句话又给噎回去,“胡大哥你不用帮他讲话!他瞒着我的事儿多呢,也不止这一件两件儿了!” 陆柏青的脸色唰一下变得很难看,我转头就出来了。 出到酒店大门,我看着身后跟出来的这个人,气愤的甩开他拉着我的手。 “陆柏青,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他又贴上来,我转朝另一边,不作搭理。 “我真的没有想要瞒你……” “所以呢?监视我的感觉很爽吗?你从他们那儿都知道了什么,看看我之前有多傻逼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他抬眼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惊诧:“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叉着腰,没好气的样子:“那是什么样?” 他又低着头,不看我了。 “没想到就连你也会这么对我。” 胡清泉莫名其妙出现在波士顿,出现在我们的比赛现场,陆柏青的退赛,还有一个叫胡清阳的妹妹……这些信息全都整合在一起,为什么我这么笨,为什么我就这么傻? 我原以为坦诚相待就可以维护好两个人的关系,我将我所有的无助全盘脱出,可没想到眼前这个曾经我以为脆弱的男孩儿心底里竟埋藏着这么多能量,而他的能量,是不能与我共享的。 我可以理解他的秘密,理解他的退避。但我不能理解他明明就知道我的动向,他甚至还不断在隔空干预我的人生,他当他是谁?田螺姑娘吗?我呢?我又要跳到另一个楚门世界吗? 眼前这个挺拔的男孩儿,他难堪的脸色让我感到一阵苦涩:“陆柏青,你真的喜欢我吗?” 陆柏青闻声惊诧的抬起头,骇人的神色让我心惊。 第278章 有些事必须知道 算起来,这应该是我和陆柏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吵架。 他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我很清楚,他内心一直是细腻而又敏感的。 两人在相处的时候,虽然无话不谈,但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在听。偶尔我对这种模式的不对等感到烦躁了,他也会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我分享。 尽管如此,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 在我仅有的两段感情经历中,他的沉默寡言和那个人的刻意隐瞒并不相同。陆柏青沉默,是因为他并不愉快的童年经历导致的性格孤僻。而我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丰富多彩的语言环境来感染他,所以我并不介意在这段感情中,谁付出的多一点。 但事实证明,他的沉默其实内有乾坤。 我害怕这种城府,这会让我看不透他。 所有看不见的东西,都是我的畏惧。 两个摩羯座冷战的结果就是,看谁能拗到最后。 《恶人传》的筹备计划因为干爹的加入,慢慢往外放出了风声,这段时间里,找上门来的投资方不算少数,这其中,也包括云成。 最有意思的是,云成集团专门负责文娱的罗总监并没有出面,反而是程大哥亲自出面。我们约在了郊区的温泉会馆,与他一同前来的,是雷杰,马一郎公务缠身,所以我只身前往。 我抬头环顾了四周,这里设施非常齐全,除了温泉室外还有高尔夫球场,咖啡厅餐吧棋牌室应有尽有。 原来他们资本家谈生意的环境都是这样的。那几年,师父没少和他们这样混在一起吧。 正发着愣,程大哥带着雷杰迎了上来,“唐儿,来啦?看中哪个了随便玩儿,当自己家一样。” 我笑了笑,“我喝杯咖啡就行了。” “那行,咱们去那儿吧”程大哥对着服务员示意了一下,带着我来到了靠窗户的一个地方。窗外阴风阵阵,还真不是一个适合郊游的好天气。 “刚回来还不习惯吧,北京这倒春寒啊,还有一段时间好受的呢!” “还行,等过了清明,应该就暖起来了。” 我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抱在手里捂着。 程大哥笑了笑,不再寒暄,“我还以为你以后准备当演员呢,没想到手艺还是没丢,我们唐儿还是那么优秀。” 我冲他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喝了一口咖啡。余光看到雷杰握住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两下,程大哥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了话题。 “在美国呆那么长时间了,感觉怎么样?生活还习惯吗?” “还行吧,都挺好的。” “你说说你这丫头,跑到美国拍戏一跑就是这么多年,也不和大家打声招呼,你师父那段时间找你找得都快急死了,我们还以为——” “咳咳——” 程大哥还没说完,雷杰抓紧咳嗽了两声,把嘴里的咖啡都吐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嗓子有点儿干。” 我担忧的望了望他,“雷师傅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买点儿药吃?” “我没事儿,你们接着聊。” 雷杰说完,程大哥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没事儿,只是你们在好莱坞出那档子事儿估计再回去处境也不太好吧?还是咱们北京呆着舒服吧,你想拍什么,有程大哥呢,这么大个云成,你想拍个片子还不容易吗?” “咳咳,程总——” “啧,又怎么了?” “您和唐乙先聊着,我去趟卫生间。” 雷杰说完,越过程大哥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程大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接着对我说话。 中途,我从卫生间出来时,程大哥已经不在原地,正四处寻觅着,透过窗户,我看到他在高尔夫球场上,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 这个小男孩儿…… “唐乙。”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头看向雷杰,冲他笑了笑,“雷师傅,好久不见。” 他也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了,上次你来公司都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雷师傅过得怎么样?谈对象了吗?” “哪有时间谈对象啊,忙都忙死了。” 他笑了笑,我也笑了笑,然后,就没有话可谈了。 我侧过身,正准备往位置上走,被雷杰拦住了去向。 “唐乙,我们聊聊?” “如果是他的事情的话,就不必了。” “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美女,到了。美女?” 司机师傅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道了声谢,把账付完,转身下了车。 却在落了地后,迟迟迈不动脚。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能换一个大房子?我想买一栋大房子,在房子里面蓄一个游泳池,花园里再修一个小喷泉。夏天你可以在游泳池里游泳,下雨了我们就在落地窗前看书。” ——“师父,我喜欢你,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唐儿,爱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你明白吗?” ——“这次炒作,都是罗楠一手策划的” ——“丫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马家人了……” ——“这些证据都是他抢过来要制衡那些人的!” ——“唐乙,你有没有想过,他把你保护的这么好到底是为什么?” ——“九听是我的!你们这些凶手!” ——“那个女孩儿味道怎么样?你以为有了她就可以打败我?” ——“滚!滚出我的地盘!” …… 所有人的声音全都交织在了一起,徐一阳的、干爹的、艾瑞克的、黄键的、温雅的、还有阿曼达和师父的。 这些回忆仿佛全都磨成了利刃,全都一刀一刀凌迟在我身上,可是却都敌不过雷杰的一句 “你不在的时候,他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找过我,他一直在找我。我离开的第二天,他追到了成都,追到了上海,追到了波士顿,追到了阿斯维加斯,又追到了洛杉矶。 ——你在拉斯维加斯出事的新闻出来以后,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没了,可他偏偏不相信。一个人跑到阿斯维加斯,可是什么都没找到。第二年,他替你拜祭父母,才想到要帮你把他们的坟迁回来,只想着,等你回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他们。 ——他做事的方法或许有些偏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相反,他其实一直都在保护你。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你不在的这几年,他真的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唐乙,你救救他,就当我求你。 这是雷杰半小时前跟我说的话,我因为他这些话,来到了这个曾经一度让我感到恐惧的地方。 我对这里有过憧憬,有过幻想,可这些全都被他亲手阉割了。我以为这里埋葬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人生,但雷杰告诉我,我走后的这几年,他甚至都不敢离开这个房子一天。 我曾经无比向往的理想王国,似乎变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他们都在求我救他,可当时又有谁救过我。 第279章 给他们守灵 一路走来,所有的枷锁,所有的束缚席卷而来又匆匆散去。直到我抵达那栋房子,看到门前那一整片的白芷,所有我以为的释然,又都悉数坍塌。 白芷的花期在夏天,陆柏青家之所以能在冬天看到这种花,是因为他继父为了应和阿曼达的喜好,特意找了人做培植。 时至今日,我在北京的春天里再次看到它。 与阿曼达一样,我们都对此一无所知。 门上插着一把单独的钥匙,我拧开门进去便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酒味。而且酒精已经发酵,多种不同的类型全都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的味道。 屋子里所有的陈设都和我走时一模一样,它们都经我亲手打造,装饰,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而那个人,正衣衫褴褛的躺在地毯上,衣服好像已经穿了好几天,又皱又旧,还印着一大一小的酒印子,胡子也像很多天没有刮过的样子。 “师父” 我走上前推了推地上的人,他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似的。 “唐儿!” 他一惊,从地上爬起来,措手不及的样子配上他这副模样让人格外心酸。 “你、你回来啦!”他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急急忙忙把沙发上那一堆酒瓶子扫开,给我挪了一个干净的位置。 “你先坐,我、我收拾一下。”他着急忙慌把这一堆狼藉清扫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转身就要去卫生间,却在刚刚跑进去以后又匆匆忙忙跑出来 “你别走,我马上就好!答应我” 眼睛里的恳求和雀跃,让我试图平静的心又一次掀起波澜。 有一种情感好像已经被烙印在了心里,只要随便那么一点,就悉数喷涌而出。 “你去吧,我不走。” 得到我的答案后,他高高兴兴折回了卫生间。水声响起后,我来来回回把房子全都游览了一遍。 地毯,沙发,厨房,二楼的落地窗,影音室,健身房,全都一成不变,只是多了一个与建筑风格极其违和的壁炉。 ——“师父,我可以在这里打一个壁炉吗” ——“北京的冬天不冷。” ——“可是我想要壁炉诶,觉得很好看。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下棋。” 壁炉有了,棋盘也有了,可是这个被我精心设计的房子,好像变得冰冷又陌生。 再打开一个房间时,里面的陈设让我无比心惊。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揉眼睛,再揉了揉揉眼睛。 已经15年没见过的面孔。 可我一天也不敢忘记过的面孔。 我爸妈的遗像,灵位,全都好好的在这里供奉着。 因为所有受灾人群全都由政府统一安葬,当年我去拜祭,他们的坟墓上,连照片都没有。 “叔叔阿姨都是公务员,公安系统上能找到他们的信息。我托人找来,然后又找人修复了一下,印了挂在这里的。我知道你们老家的习俗,要在家里设灵位,所以楼上劈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叔叔阿姨守灵。” 身后有一个气息缓缓向我靠近,我回过头时,他穿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怀里正抱着一只瘦的可怜的蓝猫。脸上邋遢的胡渣已经不见了,但是好像刮的太快,下巴上留了一道小小的血印。 “奶油,这是姐姐,姐姐回来了。”他动了动怀里的猫,把猫的头转向我。 “我记得你说喜欢蓝猫,所以就擅自做主养了一只等你回来。你抱抱它好不好,它很乖的。” 他有些跃跃欲试想把猫递过来,猫咪在他怀里动了动,有些气虚的样子。我把它接过来,它也软绵绵的趴在我怀里。 “它是不是没吃饭?” “啊”他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它有一个自己的小房间,我带你去。” 他说着,把我带到一楼的一个小隔间里,重新往盆里倒了猫粮,又换了干净的水。把我怀里的猫接过去,放到地上。 奶油好像饿的不轻,吃的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整个盆都吞进去的样子。师父有些气不过的样子,又往快要见底的盆里加了猫粮。 我有些看不过去了,赶紧制止他:“它饿了太久,你不能一次性给它喂这么多。”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有些自责的看着我:“我果然没有你在行” 说完他又回头在奶油头上摸了摸,“没关系,姐姐现在回来了,以后就可以陪着姐姐健健康康长大啦!”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酸。 “师父……” “你饿不饿?”师父急忙打断我,“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他匆匆忙忙跑进厨房,我跟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把冰箱合上,有些局促,“我这几天太忙了,家里没有东西。” “师父” “你先在家等一下,吃点零食垫一垫。我买了很多零食,马上就回来!” 他把零食箱子抱过来,我看了眼日期。 他从来都不吃这些东西,可是也还坚持换最新的零食吗? 发愣的瞬间,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跑出来,“我先去趟超市,马上就回来!” “师父!” 我急忙把他叫住。 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看我,“你想不想……陪我一起去?” 我看了眼除了酒空无一物的厨房和冰箱,有些无奈,也有些心酸。 “想吃火锅吗?我们买一些火锅底料回去给你做火锅好不好?” “红烧肉?大闸蟹?还是想吃糖醋鱼?” “师父最近学会了做云南菜,肯定合你的口味,想不想尝尝?” 他滔滔不绝向我展示着自己的厨艺,眉飞色舞乐在其中,好像回到了无数次我们一起逛超市的那些时日。 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少年,他也同样很会做菜。可初遇他时他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我问他怎么突然厨艺这么好了,他抿着嘴不说话,但是脸上却覆上了一抹微红。 他什么都不必说,但我却很坚信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和他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炼成了现在这般默契。 可我们依旧因为信任的问题产生矛盾。 这次他依旧不说话,可我却不能如往常一样无条件对他信任。 我所需要的信任,好像成为了绑架所有人的绳索。 “唐儿?在想什么?”师父凑到我面前,微笑着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还跟以前一样爱发呆。” 他条件反射的亲昵举动,被我条件反射的避开。 “对、对不起……” 他的手僵在空中,眼底的欣喜被覆上一丝苦楚。 我没说话,转身越过他就往收银台走。 第280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从超市回来的这一路,他表现的异常兴奋,一进屋子就急急忙忙进了厨房,一边整理食材,一边还喋喋不休的跟我说话。 我想了想楼上那个灵堂,即使刚刚只是一眼,却依旧十分心惊。 “师父,谢谢您帮我照顾我爸妈,您能帮我把那两张遗像取下来吗?” 他还在切菜的手突然停下了,急急忙忙跑出来,样子很是错愕:“你要干什么?” “他们在这儿打扰你很久了,你在家里安俩外人的灵堂不合适。我带回去吧,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不是外人!”他着急的说:“他们不是外人,我了解过了,灵位放在这里逢年过节都要拜祭的,这些礼仪你都不会,把他们放在这里,我替你照顾。” “不用了”我说:“我自己会处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师父不觉得麻烦——” “真的不用了”我打断他,“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好。” 他见我情绪有些激动,赶紧示弱 “好,你想怎么样都好。要是觉得这个房子呆着难受,我重新买套房子,咱们先把老人家安置好。你看好不好?” “师父!” 我有些烦躁的抬起头,“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我爸妈,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管了可以吗?” 他眼眸一缩,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很紧张,“可是…可是师父想跟你一起……”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北京,那我们回四川生活?上海?或者回柏林?还是你更喜欢美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去哪里都随你,只要你开心,好不好。” “这跟我喜欢哪里没有关系,你不要再装傻了。” 我曾经无比憧憬他所描述出来的场景和生活,等待着和他一起将这些全都变现。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将已经被橡皮擦掉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描绘出来。可是对我来说,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像别的小朋友,会在很小的时候憧憬一双芭蕾舞鞋,青春期的时候梦想一双能标榜自己成熟的高跟鞋。可是,当错过了那些美好的年岁之后,当20岁生日来临之际,大家都只会沉浸在自己即将到来的责任里,那双高跟鞋,早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却担心我随时都会消失似的,跑上来将我紧紧的抱住。在波士顿的那半年时间里,我每一天都在怀念这个拥抱,又在每一个夜晚因为这份怀念而痛苦不堪。 每一次不由自主的贪念,都会有一个极其理智的声音在旁边提醒我那顿时间的折磨。它就好像被我戒掉的毒药,我清晰的记得它带给我愉悦,但是愉悦背后的苦楚,也历历在目。 就像此时此刻,我每一瞬间的迟疑,都沦陷在对另外一个人的愧疚当中。 “好了好了不生气,都是师父不好,你想要什么就跟师父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忙忙跑进房间,又急急忙忙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沓文件和银行卡。 “以前都是师父不好,师父有时候说话没分寸,自己都不懂得反省,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对不对?以后这些东西都交给你保管,我把所有的资产都过给你了,你看,都是你的名字。” 他一一向我展示着他手里的不动产资料和存款,上面全都如他所说,写着我的名字。 “唐儿,以后师父就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了,换你养我好不好。” 他满脸雀跃,眸中闪闪发着光,将近四十岁的人,此时此刻,天真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前超乎我预料的一切。 “你在干什么?” “小富婆,你可不能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抛下我不管哦” “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把这一堆东西全都扫翻在地,他一阵错愕。 “你永远都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现在又要用这些东西来拴住我是吗?” “你…你想要什么?啊?你想要什么?”他慌乱的走上来拉住我,但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叩问中陷入了绝望。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要大房子我就给你大房子,你不想做电影我就不做电影,你还想要什么?你跟师父说,师父都给你!” 他想到什么似的,骤然顿了一下:“对,你想要师父对不对?以前你想要师父对不对,我给你,都给你!” “你疯了!放开我!” “不可能,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的双眼变得通红,死寂的深潭又重新唤起了新生。 这种熟悉的恐惧感将我包围。 “罗楠,别让我恨你!” “你恨,我情愿你恨我!”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惊慌的尖叫,惊慌的认错,除了认错,我一无所能。 只是觉得,认了错他就不会再继续,认了错他就不会太丢脸,认了错我们就不会这么一错再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师父,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我躲在他身下不停的颤抖,而这份战栗,终于换回了他的一份理智。 “唐儿、唐儿?” 颤抖的双手覆上我的头,我惊恐的躲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怕他,怕他眼里的豹子,怕他接下来要对我做的事。 可是我敌不过他,我只剩下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我沿着身后的柜子滑落在地,双手抱着膝盖,身上是那份久久未能散去的恐慌。 “唐儿……” 他在我面前蹲下,眼睛里像是什么碎掉了一样,空洞的恍如没有了双瞳,大手快要覆上我的脸颊的时候,被我惊恐的推开了。 第281章 对峙 我也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在北京的街头。 那个时候我漂泊无依,无处安放。 心里装着那个会让我感到强大的人,他的每一次伤害,都把这份强大消磨掉一点点。 当我终于丢掉这份力量之后,我逃走的方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远。 终于在接受了这份力量不属于自己的真相之后,他却又跑了出来。把选择权又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无助的看着自己这双小巧却也饱经风霜的手,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再也没有能够将它握住的力气。 现在的师父陌生到让我害怕,让我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的人不时在对我的方向窃窃私语,评头论足。 不知不觉走到了艾瑞克家楼下,我抬头看着这栋高楼,努力寻找属于陆柏青的那扇窗户,但却没有勇气爬上去。 我该怎么面对他。 该怎么向他解释。 该怎么面对我们的未来。 “过来怎么不打电话?”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抬起头去正好看到这位少年。 他米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个角,发型也被吹散。 大大的眼镜框挡住了他一半的脸型,我们磨合的这两年时光里,他早先的戾气全都被消磨干净。更多的时候,他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大男孩儿。我也终于能用“如沐春风”这四个字来形容他。 “陆柏青——” 在我走近后,他的眼眸蓦地暗了下来,但眼神的方向却阴沉的盯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我感到浑身战栗。 可他几乎在我回身的刹那,将我搂进了怀里,顺势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啊。” 他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一如既往的低沉又温柔,但是却比平时更为沙哑了几分。我在他的语气中读到了愤恨与隐忍,甚至能感觉到他此时并不友善的眼神,在死死的盯着我身后那个可能出现的人。 我还未曾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抬起头时,只看到他绷紧的下巴,还有阴沉的表情。 被他带着正往单元楼里去,一个身影走上来把我们叫住。 “等一等!” 我听着这个让我心情复杂的声音,默默的把头低下。 陆柏青揽在我身上的手却握的更紧了些,他朝那个方向抬起头,气势不甘示弱,“罗先生,有事吗?” “我——” 陆柏青在那个人犹豫的刹那迅速掐断他的话,“我女朋友需要休息,您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你……女朋友?” 他震惊又悲恸的声音传来,我甚至不用抬头就已经描绘出了他那副惊诧的表情。但是“女朋友”三个字仿佛将三个人的身份从此盖了章。 我心底浮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我莫名其妙鼻头一酸。 更让人绝望的是,我低头落下的眼泪,正好落到了陆柏青的指尖上。 我眼睁睁看着陆柏青指尖开合之间,把水渍收进了手心里,紧紧的握着它们。 但陆柏青面不改色,依旧沉着稳定的对上师父的神情,“是的,多谢你送我女朋友回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不送。”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我和陆柏青仿佛都打了一场艰难的战争。我孱弱的只剩下一丝气息,但此时的陆柏青,身体僵硬的不像话。 我们都明白,真正的对峙,即将到来。 回到房间,我本以为的质问并没有来临,他依旧温柔的把我脸上凌乱的头发整理干净,手指刮过我眼底的湿润,表情却痛苦难当。 他的脸就在离我五十公分的位置,身边就已经被他身上的榛木香气包裹的密不透风。 这种感觉让我内心煎熬又挣扎。 “陆柏青——” 我正要说话,他将我揽进怀里,用一种隐忍到极致的声音说:“什么都别说了,一会儿我们先洗澡,睡一觉什么都好了,不要怕,不要怕。”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不知道是谁在怕。 我鼻头一酸,轻轻把他推开,便看到了他脸上那份无以言表的愤恨和悲恸。 “陆柏青,我们——” 话没说完,他再次大力把我抱住,将我的头死死的埋进他的怀里,像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堵住我的嘴似的。 “不要说,我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刷白的脸庞,带有阴冷的目光,和几近恳求的语气,让我看到了他不曾拥有过的卑微。 此时我窝在他的怀里,他的温度隔着衣料将我包裹,但此时此刻心里却负罪又煎熬。 心中忐忑的不确定性,让我负罪又煎熬。 他抬手,指腹轻轻拭过我的脸,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擦掉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我这才猜想到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而这份意图背后的含义,让我心惊。 “陆柏青——”我几乎是恳求的目光看着他,“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帮我——” 他凝眸,眼底的绝望突然生出了一丝火光。在他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一直以来都不确定的那份贪恋。 “你确定?” 可贪恋过后,眼底的空洞让我突然一顿,内心翻江倒海,也依然填不满他眼底的无尽的悲伤。 这种感觉让我悲伤,也让我无助。 第282章 一个梦 我心底一惊,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他腥红却又看不见底的眼睛,突然鼻头一酸,慢慢从他身上起来,望着他,“对不起……” 他睫毛动了动,眼睛里溢出了一种伤感,“我不要对不起。” “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对不对?” 他见我快哭了出来,急忙起身用被子将我裹住,然后抱着我,“不是,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瞒着你。” “你瞒我什么了?” “瞒你胡清泉的事情,还有瞒你我被辞退的事情……” “啊?你不是休年假吗?” “不是休年假,我被fire掉了,” 看他表情认真,说的不像是假的,我擦了擦眼泪,也跟着严肃起来,“不是,为什么呀?你上次那个项目没谈成?那也不至于吧,你这么能干,你们老板脑子进水了?” 说着说着我越想越气愤,扑腾着要从床上起来,“不行,我找他去” “你上哪儿找啊?”陆柏青哭笑不得的拽住我。 “也是,这会儿也抓不到人,你申请仲裁了吗?我们明天就回纽约找他去,干嘛呀,欺负你好说话是吧,等着,我告不死他!” 我越说越激动,脑子里全是我不在的时候他被欺负的画面,恨不得现在就在他公司楼下要上去找老板理论。陆柏青突然一下把我拽进他怀里,我的叫骂声停了,脸上还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这么被他抱着,我想,这些东西肯定全都蹭到他身上去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两人都离题了。 突然一下,就笑出了声。 听到我笑,他也跟着笑了。 在转移注意力的方向,陆柏青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我把手从被子的缝隙里钻出来,回抱住了他。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好吗?” “哼,你下次再敢这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这还差不多。” 我在他肩上蹭了蹭,把鼻涕眼泪全蹭到他身上,他箍着我的手,突然更紧了几分。 “唐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好吗?” 面对他的郑重其事,我内心一顿,真的有“爱”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吗?我不确定这个答案,于是假装开玩笑似的推了推他。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着年轻的小萌妹跑了?” 他轻笑了下,“绝对不会。” “那如果那个人很漂亮性格很好很善良呢?” “不会。” “那如果她胸大腿长还特有才华呢?” “不会。” “说的这么好听?那如果她有5个亿的遗产等着跟你分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突然一暖,“陆柏青……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而且好像还喜欢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他眼底的那份空洞,这就仿佛他深邃的心里世界。我一直以为所看到的陆柏青仅仅只是我眼里看到的这样简单,所以能够放心的和他相处,放心和他恋爱。但我逐渐发现,他所表现出来的单一生活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这个人,越接触,发现他把自己藏得越深。犹如这份触不到底的感情一样,让我越发困惑,也……越发想探索。 “唔…你猜猜看?” 我泄气的推了他一把,“不说就算了,惜的知道似的。”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转头看着他,“我前段时间老是做一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和艾瑞克在舞台上表演,梦境里还有小男孩儿,我一直都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陆柏青,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我们小时候到底见没见过?” 他突然僵了下,我推了推,“你说话呀,到底见没见过?” 他回过头,带着危险的气息扑向我,“恢复的不错,我们没完成的事情可以继续了。” “哎哎哎,不是你等等,什么事情,怎么就没完成要继续了?” “你说呢?” 然后,他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时间来到了《西贡女子》的首映周。 不干幕后的优势是,筹备首映会的这半个月我几乎很闲,秉承着明亮导演和干爹一贯低调的作风,我们的宣传期,连访谈都没有。 这件事情让马一郎急到跳脚。 毕竟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宣发,很清楚线下宣传不到位,线上很难形成梯形模式,这样就更难为电影带来收益。马一郎生气之余,借这个机会狠狠的抨击了干爹老派又不懂得遵循市场变通的行为。 我的想法和干爹一致,奥斯卡已经是最好的宣传标志。马一郎冷笑一声,说我们这样迟早得饿死。 我理解马一郎的担忧,但对此保留意见。毕竟能在宣传期里偷闲,我何乐而不为呢,反正票房好坏我也分不到一杯羹。 所以,这些闲暇的日子里,就堂而皇之和陆柏青游山玩水啦。 马一郎看到我这么不思进取,又是气出一阵内伤,追我追到了艾瑞克家里,“你不是要写剧本么,怎么还不写?” 我从小八软绵绵的肚子里把头抬起来,“你又不是我经纪人,凭什么管我?” “你——” 看到马一郎急成结巴,我得逞的大笑,“你要是来当我经纪人呢,我就听你的话,怎么样,干不干?” “惜的管你!” 马一郎没好气的说完又咄咄逼人的往陆柏青看去,“你就这么由着她?” 陆柏青从书桌上把头抬起来,推了推眼镜,“不好吗?” 马一郎走上前拿起陆柏青的书,“你媳妇儿在自毁前程你居然还有心思看书?!不对,你看的什么书?金融市场与金融机构基础……研究生……清华???你要考研?”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不对,有问题,你考清华的研?你一哈佛的靠清华的研?” 陆柏青一脸无辜,“清华很好啊” “疯了,你们都疯了!” 马一郎甩甩衣袖,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马次郎又来了。 而他的目的就很明确啦,我把小八送到他怀里,结果小八见到他一蹬腿就跑了。 “姐,他为什么总这么牛?” “谁让你给他喂榴莲了,你这叫自作孽!” 艾瑞克不在的日子里,他的屋子成功被我们弄成了俱乐部。 我想小八了就要过来一解相思之苦,马一郎不想触干爹霉头了也要过来避风头,就是这马次郎…… 我瞅了瞅窝在陆柏青旁边打游戏的马次郎,“小子,你作业做完了没,上次月考多少分,你马上就要中考了知不知道?” 马次郎一脸不耐烦,甩了98分的数学试卷给我。 “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我跟柏青哥正通关呢!” 我虽被这张试卷塞的哑口无言,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俩不管,“陆柏青,你就惯着他吧,考不上高中我看你拿什么赔他!” 陆柏青头也不抬,“没事,次郎的成绩要是出国能上重点高中。” “哥,你是我亲哥!” …… 第283章 首映 首映的日程正在逼近。 李明亮导演历时八年的新作,还有奥斯卡镀金,这次回到北京,我们大家都是带着荣誉而归。 我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接触的人都变成了艺人和浮在面儿上的影视人才。行动也开始有了约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面对镜头的时候该怎么表现,这些干爹都跟我交待的很清楚。 总而言之,很不自在就是了。 4月8日,我们在艺术会馆了举办了首映会。 这个活动的想法是干爹和李明亮导演同时出的,映前接待,映后交流,搞得像酒会似的,办的无比盛大。 我穿的礼服,是四年前关婆婆给我做的那条黑丝绸旗袍。干妈说要等到重要的场合再拿出来,这个场合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很重要了。 和李明亮导演还有凯文以及站在通道口,每一个入场的人都会事先经过这里,干爹和干妈带着一郎次郎也站了过来,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梁叔进来的时候终于发出了同我一样的言论:“我怎么感觉像来参加婚礼似的?” “梁叔,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小声的抱怨着。 “平道!”李明亮导演走上前与他握手,“好久不见!” “师哥,好久不见!很期待你们的电影!我要好好看看这小丫头表现如何。” “唐乙被你教的很优秀,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心中的阮梦笔。” 两个大导演,当我不在似的,当众拿我出来吹彩虹屁。正有些坐立不安呢,我低头看到甜甜,她已经长高了不少,扎着一个小马尾辫,冲我眨眼睛 “唐乙姐姐” “你不叫我阿姨了?” 甜甜有些害羞的把头低下去,梁叔跟李明亮导演还有干爹叙完旧,把头转向我,神色有些复杂。 “唐乙” “梁叔” 我走上前,四年不见,两人在面对面时,却都只是会心一笑。好像酝酿了千言万语,但是这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梁叔也是如此。 梁叔看了我许久,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终于开了口:“你已经不是罗琦琦了,你成长成了阮梦笔。” “不,我是唐乙。” 我冲他笑了笑,梁叔释然,也对我笑了。 “梁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感谢遇见,感谢启蒙,感谢让我经历罗琦琦。 “什么都谢。” 把梁叔引入座后,方闻带着李梦雨上来了,“唐乙,上次的事儿……” “没事”我冲方闻笑了笑,“你工作都顺利吗?” 他习惯性的挠挠头,“很顺利,嗯……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吧,这次没别人,就我和李梦雨。” 我朝他点点头:“好” 方闻默了默,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似的,最后只脱口了一句:“唐乙,恭喜你,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好了,我知道了!” 我把方闻推过去放在座位上坐好,刚刚感慨应酬太累,徐一阳过来了。 “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他回头示意了一下三婶,我会意,回过头听到他说话,“你要是演的不好,我一会儿要批评你的!” “您快别,我现在可是影后,给我留点面子” 很奇怪的是,现在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却不见云成一众人。除方闻和徐一阳是我私交外,程大哥,雷师傅他们都没有来。 “唐儿,先休息一下”干妈走上前拉我到后台喝水,我脱了高跟鞋,像是卸掉一座山似的。 干妈看我这个样子,皱着眉头:“像什么样子!这高跟鞋还是得练一练,以后这些场合还多着呢!” 我有些泄气,干台前也太累了…… “哦哟,怎么掉粉了!” 干妈拽着我的衣领急急忙忙叫来化妆师:“都掉衣服上了” 她说着就要来掀开我的衣领,我吓了一跳,赶紧攥住她的手:“我没事儿,您先去前面看看吧,我补完妆就出来。” 盯着干妈走出化妆间,我侥幸的松了口气。 重新回到台前,我挤过小小的通道,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带着口罩拎着工具箱和我打了个正着。 他的装扮像是这里最普通的工人之一,可是身上那种骇人的气场却让人窒息。 我心里猛然一顿,全神戒备的竖起了鸡皮疙瘩。 “等一下——” 我刚想把他叫住,干爹的声音从通道那头传来。 “唐儿,快过来,跟陈觉打个招呼。” 迎上陈觉时,我暂时把这些东西都抛到了脑后。 “陈导” 我朝他微微倾了个身子,发现他还带着老婆,他老婆长的特别漂亮,跟明星似的,除此之外,孟然也跟在身边。 “孟老师。”我也朝孟然倾了下身子。 “不用这么客气”孟然说,“你直接叫我孟然就可以了。” 我又摆出一个招牌式微笑,“行。” 干爹又给陈觉引荐了一下李明亮导演,听着他们在说话,我和孟然也不方便插嘴。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身为主人家的自觉,我率先来了口,“谢谢你们来参加首映礼” 他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孟然的气质无疑是良好的,比那些空有皮囊的小鲜肉多了一丝灵气和戾气,可塑性极强,确实是一颗当演员的好苗子。 “没没没,很荣幸,恭喜你拿奖。” “谢谢。” 冷不丁就把话聊死了,我对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儿,正不苦恼要找什么话题,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了陆柏青缓缓向我们走来,一同走来的还有…… 一时激动,我几乎是飞奔过去了,越过陆柏青,直直的跳到艾瑞克身上。艾瑞克老远看到我的架势,半蹲着把我接住,另一边同样半蹲了一下的陆柏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成何体统!”我听到干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已经来不及管了。 “感谢上帝,幸好你没事!”艾瑞克说。 我鼻子一酸,哭出声来:“艾瑞克,我好想你……” “你该敢说!死丫头,我都快被你搞死了,下次再敢乱跑就把你的腿打断!” 他毒舌的背后那份满满的担心让我动容,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刷一下掉下来,我抱上去,把眼泪全都擦在他身上,“我真的想你嘛……” “好了好了,我也想你。” 我和艾瑞克从来没有这么腻歪过,但此时我们好像都不觉得奇怪。 “咳咳”陆柏青在旁边捂着嘴干咳了两下:“你们俩能不能注意一下,那么多人看着呢!” “小屁孩儿,边儿去!” “小屁孩儿,边儿去!” 第284章 变化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影片《西贡女子》5分钟之后就要开始放映,请大家严格遵守观影秩序,禁止摄像,禁止拍照,请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 我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紧紧挨着李明亮和干爹。心中突然衍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念感。 从拿奖开始,我的生活一直在干爹严格保护中,外界的声音只能通过马一郎的信息得到。可从这一刻起,我的身份完完全全的发生了改变。 电影陪伴了我十五年。 我曾经为它骄傲过,自信过,也为它迷茫过,焦虑过,也曾经夸下海口不再碰它过。可我现在又因为它回来了。 我们好像变成了两个相熟相知的老朋友,我们甜蜜过,争吵过,但这些都没能把我们完完全全分开。 而今天,我身后坐着的,有我的家人,我的好朋友,我曾经的战友。 我们因电影相识,我们因电影相聚。 追根究底,电影,才该是我的骄傲。 放映结束后,李明亮带着我和凯文走上台。这是一场小小的主创交流会,台下的记者们纷纷举手络绎不绝,我们也是应接不暇。 在问到电影的构思以及演员的选择时,李明亮导演很自然的举起了话筒: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漫长不是说我在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用了多久,而是这段时间,我都用来等待了。凯文是我的老朋友,我们很早就达成了共识,所以我们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用来等待阮梦笔的到来。” “那是什么样的机遇,让您终于等到了心目中的阮梦笔呢?” 记者话音刚落,我和李明亮导演都相视一笑。这个细节当然躲不过台下眼明手快的记者们,有一位女记者迅速抓住这个机会,站起身来:“您是怎么样确定由唐乙来饰演女主角的呢?” 我听着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往台下看去时,只见到一位个子小小却十分精明的女记者,并且迅速认出她是当时追我和钟原绯闻的那个记者。 面对我灼热的眼神,她似乎尴尬了一下。 李明亮导演并不知道我和这位记者的渊源,举起话筒继续回答道:“唐乙是一个特别热爱故事,并且热衷于故事的人。她是一位成熟的电影人,她所讲述的故事既然能够打动我,那么我也相信,由她所演绎的故事,一定能够打动所有人。” “呃……能具体讲一下,她是怎么打动您的吗?” 女记者还是乐此不疲的提问,主持人迅速走上台:“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只回答关于电影内容方面的提问。” 在主持人强硬的态度下,女记者不情不愿的坐下了,换了一位男记者站起来 “请问唐乙,你用两年的时间,从金马走向奥斯卡,这当中的经历对于你本人来说,有什么变化吗?” 我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方车站》确实是前年才过审进到金马奖的。 “变化当然是有的,因为这两个角色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但不管是在梁平道导演还是李明亮导演,都是非常优秀的老师,他们都是我的贵人。” 话音刚落,刚刚坐下的女记者听到这话又立马站了起来:“你之前应该还有一位老师吧,我们有了解到,在这之前,其实你一直是在电视剧组里面的,而且身份还不是演员——” “这位记者,如果您再提问与电影无关的问题,那么请您离场。” 记者的问题因为主持人严肃的态度迎来了不小的猜测和轰动。见李明亮导演的脸上不太高兴,我比较担心的是会因为我的问题扰乱了这场发布会。 好一会儿,见事态越发严重,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我赶紧举起话筒:“没关系,这其实不算是和电影无关的问题。” 主持人见我松口,识趣的走到了一边,而女记者则是一脸得逞的表情。 “我很小就在剧组里跟着学习,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感谢一位恩师……罗楠导演。除此之外,还有马学良导演,陈晓雪老师,这些前辈都是我的贵人,能遇到他们是我一生的宝藏,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唐乙,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阮梦笔。” 放下话筒,台下迎来了一场无比热烈的掌声。 我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偷偷去看李明亮导演的表情,他虽没有太大反应,但脸也不算臭,我这个回答应该还算得体吧。 和这些记者斗智斗勇,真的不比拍一部电影要来的容易。 主创团们说完话,又到了台下大咖导演演员们发言的时间。干爹当然首当其冲第一位,不过都是一些夸赞的场面话,只要他不说牛逼,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干爹坐下后,几位名导也都十分给李明亮导演面子站起来发言。大多都在强调这是中国人的骄傲,荣耀等等。 虽然都是夸耀的词汇,但是我听得心里确实沉甸甸的。 尤其是他们把“希望”和“责任”这两个词压到我肩上时,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干爹说的我这段时间不会“太平”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后继无力,那么这些所有的赞美,都会成为笑柄。 捧杀永远杀人于无形,但是却最有力,也最致命。 话筒终于递到了梁叔的手里,他站起来的时候,我直直的竖起了耳朵。 “很震撼,这种影像风格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明亮导演完完全全把唐乙这个优秀演员的特征发挥到了极致。刚刚学良导演说到唐乙是一个不自信的人,但其实我认为唐乙并不是不自信,她只是不自知,恰恰又是阮梦笔这个人物将唐乙本身的不自知放大成了一种懵懂的魅力。在这部电影里我看到了这个女孩儿的成长,以及角色赋予她的自信。明亮导演真的是一位最懂演员的好导演,他知道怎么样把一个演员身上的特质放大。包括凯文这一次的角色突破,都非常有吸引力,这应该是中国电影史诗级的一场巨制。” “哇……” 一个从来不做电影评论的梁平道,突然对别人的电影做出这么高的评价,在场的影迷和记者们都快炸了。 我心里却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梁叔是第一个,没有台面上把我夸上天,把我这一切的成就都归功到角色身上,减轻我压力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我就再多说几句。李明亮导演是我师哥,看见师哥拍了这么牛一片子,心里真的特别自豪。再加上唐乙也是我特别熟悉的小辈。我认识唐乙的时候,她刚刚20岁,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我们在柏林电影宫的洗手间里碰到,她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跟我说‘梁老师,我特别希望您能拿奖,您要是拿奖了我比自个儿拿奖了还开心’——” 梁叔说完,台下哄隆隆笑倒一片,但是我坐在台上,却不自觉鼻头一酸。 “这真的是一特简单、特纯粹的丫头,她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今天我终于也能借这个东风对这丫头说句话” 梁叔把头转向我:“丫头,能看到你拿奖我心里特开心,比我自个儿拿奖了还开心!” 台下哗的又是一片掌声,我几乎是在那一刹那,走到梁叔面前和他拥抱的。 梁叔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朵边上说,“不要有压力,不管是磨难还是荣耀,它们都不代表什么,永远不要因为这些不重要的因素去害怕电影!” “梁叔,真的谢谢您。” 第285章 事故 电影散场的时候,干爹已经叫人打点好了记者,什么能报道,什么不能报道早就达成了共识。我沉浸在这种“关系户”的优越感中沾沾自喜,路过刚才对我剑拔弩张的女记者,眼神儿都附带了一丢丢蔑视。 “你费那大力老针对我干嘛?” 记者正在收拾设备,当大家把这一切代表着“身份”的标签撕掉之后,所有人都变回了普通人。 “没办法,要冲kpi啊,不然你当我乐意似的?本来以为干电影就可以不用蹲热点,挤不进核心内容又总在宣传打擦边球,谁也逃不过抢流量的宿命。” “行吧” 北京的天气很奇怪,清明都已经过去却突然下起雪,这两天疯狂降温。此时她也正搓着手心,她手一直拿着话筒举在外边,不冻着才怪呢。 我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暖宝宝塞到她手里,越过她看到陆柏青和艾瑞克朝我这边走来,冲他们挥手的时候,被记者看见了,她正要说话,我指着她手里的暖宝宝,毫不客气: “呐,你拿了我的暖宝宝,以后对我客气点儿啊。咱俩都是老熟人了,别动不动就要把我活剥了似的。” “可我怎么感觉你有大新闻!” 甩开了在原地跺脚的记者,我们快速逃离了那个是非地。 迎上艾瑞克,我自然的挽起了他的手,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我刚刚说的话没问题吧,会不会被记者抓到把柄?” “还行吧,但是有一句话有点问题。” “哪句哪句?” 然后我们都没注意有一个人被甩在了身后,等他终于抱怨的发出一声“你们——”,和艾瑞克这才反应过来陆柏青正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跑回去抓住他跟上来,走着走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自己不会跟上来吗还要我请是吧,惯的!” 身边的人一脸委屈巴巴,“我怎么觉得艾瑞克一回来,直接威胁到的是我的地位?” 他可怜巴巴的说完,被艾瑞克踢了一脚,“前几年是给你面子,现在你的面子已经被耗光了,别得寸进尺!” 艾瑞克那副同仇敌忾的架势让我瞬间满足:“艾瑞克,这么多年了,你胳膊肘总算朝我拐了一次!” 听到这话,艾瑞克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后颈:“差不多得了啊,没完没了了还?” 虽是嘴上不饶人,但我和艾瑞克也算相爱相亲的携手并进了,只留下看不懂这剧情走向的陆柏青在原地凌乱。 我们正打闹着从员工通道往外走,又经过那个狭小的通道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前方用来搭展牌的架子直直的冲我们倒来。 首先听到声响的人是陆柏青,他飞快冲上来抓住了我和艾瑞克往后撤。 轰隆隆一声巨响——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我看着眼前的散落在地的铁架子,心有余悸,直直的愣在原地。 “出什么事儿了!” 管理人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听到动静的几位长辈也都赶紧折了回来。一个工人带着安全帽跑到我们跟儿前。 “没伤着几位老师吧?” “怎么回事!”管理人大声冲他训斥着。 “这,我也不太清楚,几位师傅们正卸场地呢,这锁是没扣紧还是怎么了?”工人师傅一脸疑惑的捡起地上的铁锁。 正在厅外和几位大导演说话的干爹干妈听到声响也急忙跑了进来。 经理看到他们赶来的驾驶,急忙迎了上去。 “马老师,您看这,您几位没事儿吧?” 干爹冲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径直向我走来,“你们几个怎么样?有没有伤着,里面还有人吗?” 我回过神,对上干爹。 “我们没事儿,还好陆柏青反应比较快。” 说着拉过陆柏青,却见他不知怎么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这片狼藉发呆,表情十分严肃。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陆柏青愣了一下,后怕之余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有没有吓到?” “我还好,你呢?你有没有吓到?” “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大手牵住了我的手,抓的紧紧的。 好在有惊无险,干妈见状,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把我们拽出了现场,只留下黄制片在原地和管理人交涉。一边走一边不停埋怨着:“这些承办方太不负责了,最基础的安保工作都这么低,万一砸到人可怎么办,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了干妈,先查清楚再说吧,没准儿真的是不小心。” “不小心?!一句不小心就能推卸责任?这可要出人命的!” 干妈越说越激动,我也不敢再添火,安抚着她一边继续往外走。 走出影厅,许多先疏散的人流们对里面的事故毫不知晓,大家都聚在一起相谈甚欢,见到我出来,认识的朋友们都上前和我进行了一番对于电影的交谈。 送走了大部分人后,经理在黄制片的带领下走向我们,解释了一下起因。 听工人的说辞应该是卸器材时没留意通道里还有人,但这套说辞很显然并不能让人满意。干妈听罢,掐起腰板就要开始理论,陆柏青也黑着脸,跟着干妈站起了同一阵线,好像是真的生气了。经理说罢,我突然想起了早先在通道里遇到的那个身影,毫无缘由打了阵哆嗦。 “唐儿、唐儿”干妈说到一半,发现我不对劲赶紧拍了拍我,“你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干妈。” 我回过神,陆柏青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似乎是我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十分担忧的靠过来,大手附在我头上摸了摸:“别害怕,没事了。”我冲他笑了笑,没说话,此时陈觉正带着老婆和孟然急冲冲的往外赶,路过我的时候刻意的停下: “唐乙,非常精湛的表演,太厉害了!” 我压下方才的惊慌,迎上他:“您过誉了。”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童谣。” 他身边那位十分美颜的女人走上来,“你好唐乙,这次首映会真的受益良多,有机会一起合作。” 所以童谣也是演员? 这就难怪了,长得这么漂亮,说是素人都没人信。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再次恭喜你。” 他们走后,我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孟然跟在陈觉和童谣身边的状态,就像跟在自己哥哥嫂嫂身边似的,也难怪云成怎么挖他都挖不走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个人急急忙忙跑上来在陈觉面前说了什么,他们三个人的脸色又变了些,走路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陆柏青跟在我身后,也死死的盯着孟然的背影,许久没有移开,最后揽着我的肩,说话听不出语气:“好多我不认识的人。” 第286章 七里雾再现 庆功宴的时候,干爹和李明亮还有凯文聊得不亦乐乎。几个年轻的小辈聚成一桌,四年不见艾瑞克,两个人好像有好几卡车的话要说似的,从电影院出来就一直没停过。陆柏青被强制忽略,也不敢有怨言,转头就被马次郎拽跑了,干妈看到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开心,说四舍五入次郎哈佛的录取通知书也拿到一半了。我看破不说破,总不能直白告诉她那两人其实在研究手机游戏吧? 一个电影庆功宴,活生生被我们吃成了家宴,饭桌的主角终于不再是《西贡女子》,我也总算找回了几份自在。此时,孤零零在一旁抱着手机的马一朗突然抬起头,凑到我和艾瑞克身边,戳了戳我。 “怎么了?” “云成开始动作了” 他把手机递到我面前,页面上是一条原本今天要上线的新剧在开播前三十分钟突然出现介质原因被强制下架的消息。 “什么意思?” “这剧是孟然主演的,审核不过关早就不让定档了,怎么可能开播前三十分钟突然下架,肯定是被人举报了。” “你不是说孟然只演电影吗?” “这是重点吗!”马一郎没好气的说道:“云成突然搞这么一出这是要把亚逊推向风口浪尖啊,啧啧啧,有好戏看了。” 我和艾瑞克不得已终结了正在交流的新疆气候问题,双双对视了一下,却都不明所以。 艾瑞克现在的事业重心都放在港圈的电影资源上了,对云成的变化一无所知,我更甚。我对孟然电视剧被举报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 “马一郎,问你个事儿,程大哥今天怎么没来?” “我爸没给他们邀请函啊” 马一郎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起了疑心:“程伯伯都来了没给程大哥发邀请函?” “我爸现在跟大哥闹得不太愉快” “你爸跟程大哥有什么好闹不愉快的?” “这事儿主要是大哥做的不对,他们擅自把七里雾改成长篇了,这都定档了我爸才知道。” “七里雾的长篇?!” 我突然一下不淡定了。当时我确实把七里雾改成了长篇剧本,可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云成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做它?而且上吃和程大哥见面,他也没有提到过一星半点。要是让干爹知道程大哥单独约见我想合作《恶人传》岂不是要气死了……我看了眼在一边吹胡子瞪眼的马一郎,还好他不知道我和程大哥私下见过。 “这事儿你也有份吧?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 “哎呀版权在云成手里,我爸不占理嘛!还是我告诉他改编了的,我一儿子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我顺势白了他一眼,艾瑞克也十分疑惑的凑过来,“谁改的?” “我二哥” 语毕,我和艾瑞克双双对视了下,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马一郎滑着手机,注意到自己话中的含义后,不自然顿了下,有些心虚的看着我:“我一做营销的,内容的部分又不归我管,再说了,我现在可不在云成呆了啊,你别挑我刺儿!” “我还是没明白,这关孟然的剧下架什么事?” “他们仗着自己有人撑腰,给陈觉点儿颜色瞧瞧呗。不过这事儿陈觉办的也不漂亮,明明知道今年风声紧,多少拍古装的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还敢定档,这不是白白给人送把柄么!陈觉来找我爸就是想让我爸帮他通通路子,我爸那人你也知道,现在南方那一片影视做的这么好,市场早就被瓜分了,我爸吃了暗亏都自己受着,怎么可能多管他的闲事儿!” 马一郎说着说着看了我一眼:“要我说,你也别掺和,好好搞你们的电影就行。你们想低调,走高逼格路线么,挺适合你的。人家拼了命往罗马去,你就住在罗马了,别又回去跟人抢饼吃,惹人嫌。” “听你这意思,是让我别做《恶人传》了?我还准备让你来给我当制片呢……” “做!” 马一郎手机一摔,风向标都变了:“当然得做了,我一听你这个题材就觉得有市场,给你把拦腰受众都估量好了,除了我还没别人有这能耐我告儿你!” 艾瑞克和陆柏青看到马一郎这狗腿的样子,全都笑了,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德性!” 不过一部电视剧接近开播突然被撤,损失肯定不小。前半个月的宣发都是大几千万的数目,听马一郎所描述的,孟然他们这部剧拍了十个月,投资也不小。他们居然就这么把别人的劳动成果给破坏了。 “说实话,云成现在处境挺难的。本来他们就是科技公司转型做文娱,虽说是大公司,但是做影视哪那么容易啊。要是他们一心做好营销还能分块儿饼吃,现在也就靠着公司的根基欺负欺负陈觉那个小作坊。现在的云成,早就不如九听那会儿风光了!” “七里雾什么时候定档?” 无视马一郎的碎碎念,我径直问道。 “下个月,怎么了?” 马一郎刚说完,艾瑞克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我:“七里雾不是你做的吗?” 马一朗听到这话一下就炸了:“我去!七里雾长篇剧本是你写的?我二哥真不是人,连你的馒头都吃!” “边儿去!” 马一郎给我的信息无疑是包含了他自己的主观臆测,因为严森跟我说过黄键现在设计经济犯罪,而且如果他在云成被打压期间把九听的创意打散外泄的话,云成可以收集证据反告他的。但很显然云成在面对黄键的时候很被动,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理亏? 我想不到的是,已经隔了四年,九听的事情不仅没有落幕,反而引出了更多的乱子。九听的版权到底是谁的? 正和马一郎聊着天,马次郎从陆柏青那边站起身,往我们这边探了探,越过马一郎,在我和艾瑞克中间挤过来,给我递了几张打印好的我的照片。 我看了一下,全是我在奥斯卡时候的照片,“干嘛?” 他扔了一只马克笔给我,“签个名儿。” “哟,马次郎,你这周边做的挺好啊,给谁的?” 面对我的质问,马次郎不自然的看了看周围,“少废话,让你签你就签!” “那么凶干嘛,求人是这么求的?” 我嘴上碎碎念,但还是一一给他签好了名字。 “给女朋友的吧?” 马次郎被我戳中心事,有些心虚,“没、没有”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觉不妙,赶紧拉过他的好搭档陆柏青,“次郎恋爱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陆柏青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不想出卖次郎的意思。我一怒,白了他一眼。马一郎听到我的问话,继续玩着手机,头也不抬道:“还能有谁,孙柔柔呗” 孙柔柔??? “马次郎还挺专一!” 马一郎听了这话,满不在意的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第287章 重聚 庆功宴结束后,我以和艾瑞克叙旧为由,成功的带着陆柏青脱离了干爹的魔爪。来到艾瑞克的住处,我原本有些心虚,生怕他知道前几天我们在他屋子里干的事情,死活不敢进去。陆柏青从后面推着我往前走,“放心吧。” 不想这话竟被艾瑞克听到了,一记眼神刀杀过来,连看屋子的目光都变得谨慎起来。眼看着他兜了一大圈,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从厨房出来,他脸色总算有些好看了,在沙发上刚坐下,拽出一个东西,死死的瞪着我们两个,“猫毛。” 我飞快跑过去冲着他的手指头一阵猛吹,猫毛落了地,“没有了!” 艾瑞克视线跟着猫毛落地的轨迹,眼一定,刀一拔,我赶紧把他按住,“他大舅你可不能不管他,这孩子还得管你叫大舅呢!” 艾瑞克仇恨的愣了我一眼,触电似的把手身体弹跳开,“随便你,想养就养吧。不过这卫生……” “陆柏青搞!” 还杵在玄关换鞋的陆柏青突然被点名,换上一脸无奈,“好,我搞” 沙发上的艾瑞克发出一阵鄙夷的冷笑,“你就惯着她吧!”我弱弱的摸了摸鼻子,跑回到艾瑞克身边,“反正你这儿那么大,给我们小八一间屋子怎么了” “行,那就把你的房间给他吧” 艾瑞克说完,我才发现,他这套200平的房子有三个房间,之前还郁闷呢,他在北京一个人住那么大一屋子,我和陆柏青在纽约那简直就是贫民窟蜗居。都是人,差距也太大了。结果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时觉得暖暖的。 “算你有良心” 艾瑞克舅舅十分大爷的靠在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我则撒娇似的窝在他怀里。陆柏青脱了外套走过来,从我们面前绕过,像是觉得艾瑞克碍脚似的毫不客气踹了过去。艾瑞克一个弹跳,只听见陆柏青咳嗽一声,跟个小软猫似的又缩了回来,还把我推开了。 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见艾瑞克一副油盐不进拒绝交谈的样子,转头撇下他去房间里把小八抱了出来。 艾瑞克看着我和小八,想到什么似的,对我说:“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哦” 我把小八扔在沙发上,他自觉跨过艾瑞克的大腿趴在了陆柏青的腿上。 见状,艾瑞克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还真是你们两个能养出来的德性。” 我微怒的打了他一拳,在他身边挪了挪,把领子拉下来,艾瑞克又是一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惊叹不已,“这么大个伤口,你怎么还活着?” 陆柏青坐在一旁,刚打开一本考研书,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不自觉看了看。 “合着您还挺失望是吧?”我往艾瑞克腰上死命揪了一把,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艾瑞克迅速领悟到了我的意思,默了默,“我认识一个医生,明天带你去给他看看” “你说的是整容医生吧……”我怯怯的把衣领拉好,有些抗拒的往后退了退。 “现在医美很发达,打了麻醉你往病床上一趟,醒来就好了,不疼。” 我脑子里大概过了一个相似的画面,打了个哆嗦,“你可别骗我,一郎跟我说了这得植皮。” “那有什么办法,植皮还不是得做,哪儿有女孩儿不爱美的。” “其实……我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也没有人会在意它啊。” 而且要真的能做,我早就跟着马一瑞去日本了,就总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一想到要往身上动刀子整个人就怵的慌。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大家又不是瞎的,你身上这么大一块疤肯定会有人怀疑,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把你那些破事儿都抖出来你就开心了?” 我伸出手指在伤口处摸了摸,艾瑞克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这已经跟我释不释怀没什么关联了,而是这个伤疤背后的含义,最好还是把它藏起来比较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懒得见人就解释,不然总像个行走的卖惨通稿似的。 但是一想到要在身上动刀子…… 我后怕的往陆柏青那边看了看,他放下书,往我这边抬了手。我接受他的指令,越过艾瑞克扑到他怀里,委屈巴巴的蹭了蹭。 陆柏青轻笑了下,揉了揉我的头发,“去做吧,我陪你。” 二比一,连陆柏青都赞成了艾瑞克的提议,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说的啊,不疼!” 艾瑞克拍着胸脯再三向我保证:“真的不疼。” “那行吧,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明天就去,我wrence一起陪你去。” “怎么还强买强卖呢。” 我耍赖似的把陆柏青重新抱住,从缝隙里横了艾瑞克一眼。 “我没钱,你请我做。” 艾瑞克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你们俩一起回来我就知道是要赖上我了。” 我和陆柏青一拍即合,“你就我们两个亲人了,不让我们赖让谁赖?” 艾瑞克见状,叹了口气,一副认栽的表情起身进了卫生间。 我忙了一整天,此时正有些困顿。抱着陆柏青的腰,把脚搭在沙发上,把他的肚子当成枕头,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间听到了卫生间里水流的声音关闭,紧接着就是艾瑞克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还有毛巾摩擦在头发上的声音。 “对了,我这边没有女生卸妆用的东西,你们出去买——” 艾瑞克的话说到一半,陆柏青放在我头上的手突然拿开了,“嘘”的一声,艾瑞克的声音戛然而止,走路的声音也变得很小心。 过了一会儿,我脚搭着的沙发那一头突然陷了下去,有一阵风从我身上擦过,然后就是身上一暖,应该是毯子盖在了我身上。 我满意的挪了挪脑袋,在陆柏青的肚子上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隐约快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艾瑞克用德语说话的声音,还有陆柏青回答时,腹部起伏的震感。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隐隐约约也能明白一些…… “她怎么这么瘦?” “我带她去医院看过,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不好,要定期到医院检查。” “她小的时候就经常生病,也许是那几年太奔波,留下的病根。” “没事,以后就不用太辛苦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跟着她来中国。” “唔…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对这个没有什么执念。如果她在北京能过的轻松一点,回来没什么不好的吧。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很想念你们,我只想她快乐。” “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我都没意见。” “谢谢” “她……知道ariel的事情了?” “嗯”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怪你,她永远都不会怪你。” “………唉。” “艾瑞克,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每当一想到那一天我就……如果我当时没有去香港,或许她就不用吃这些苦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如果她当时去的不是波士顿,没有遇到你……我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会的。不管她去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她” “……wrence,我祝愿你幸福,也希望她幸福,如果她能放下过去和你真心相爱,那再好不过。” “艾瑞克,我们都觉得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上你。谢谢你,真的。” 第288章 巧合吗 电影上映之后,我的通告变得更多了。多到马一郎接到手软,也拒绝到手软。关键是他想当我制片人,我的这些工作又不能不管。马一朗忙活了两天后,发现根本做不完,看陆柏青无所事事,毫不客气就甩了一些给陆柏青手里,艾瑞克休假,也被赶鸭子上架开始帮助马一郎处理我的工作事宜。 马一郎收获满满的从一堆影视邀约里抬起头,“今天收到59份剧本,有13部是大制作,搭档都是超一线大咖,我整理出来5份还不错的本子,片酬给的还不错,是现在市场里一线咖的数儿。” 艾瑞克:“好莱坞基本已经把你封杀了,不过国外依旧收到8个本子,我直接推了5部科幻片,有两部导演还是比较出名,还有一部是德国的wotan,今年刚从威尼斯电影节拿了金狮。” 陆柏青:“我这里有3个综艺,12个专访,5个活动,4个杂志封面,还有一个是上海电影节的庆典。” 马一郎:“剧本可以慢慢看,专访和活动站台那些通告很短应该可以接一接,上海电影节肯定不能推” 艾瑞克:“wotan这部电影你要好好看一看,这个导演很青睐你的,就是你那年在英国碰到的那个。” 马一郎:“那我这个你也得好好看,搭档可是黄渤,他们西北圈这两年电影地位很高,就算接不下来也要好好跟人说,还有这个,黄老师递过来的两个本子,一个是陈凯歌的,一个是曹保平的。” 艾瑞克:“综合了一下国际人际圈,人脉大多集中在德国。有一部分是我同学,还有一部分是你在英国参加十分钟年华老去时候累积的。我同学可以先推推,但是那些大佬的,估计得你亲自碰一下。” “先看我这个,以后你的市场在国内,抓住国内市场比较要紧!” “我这个时尚活动在巴黎,多兰也会去,你不是一直很欣赏他吗?” “先看我的” “看我的!” 我抱着葡萄窝在沙发上看他们三个捧着手机焦头烂额,不禁好笑,“哎,要不艾瑞克你别跟项目了,陆柏青你也别考研了,你们仨跟着我干吧!” 三个手上的动作一停,马一郎怒不可遏,扔了一个芒果向我砸过来,“你有脸说这话吗?” 艾瑞克也暗戳戳的横了我一眼,“你银行卡里只有十八万七千四百五十六,请得起谁我就问问你?” 被艾瑞克则很直截了当的公布我的存款,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我习惯性往陆柏青那边探去,只见陆柏青唰的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你你你、你干嘛?” “上厕所。” 吓我一跳,还以为他这就要撂挑子不干呢。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我看陆柏青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了。他上完厕所突然急冲冲的跑了出来,把在座的各位都吓的够呛。 “我还是觉得,那天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全都愣了下。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谋杀啊?”马一郎自说自话的笑起来,笑到一半,见我们大家都表情凝重,脸僵在了原地。 “黄键是不是还没抓到?” 艾瑞克的突然发问,让马一郎迅速找回了智商,“哦哦哦对对对!但是……不能吧,他为什么总要盯着你?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见我摇头,马一郎追问,“不知道?”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恩怨。” “那他为什么……” 艾瑞克朝我看过来:“是不是steven的事情?” 我在原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艾瑞克表情变得更凝重的几分,“要不,我去找steven谈谈?” “没用的”我无奈的看着艾瑞克,“其实准确的来说,他们之间也没有恩怨。” “什么意思?” “九听和黄键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找错人了!”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啊” 马一郎说完引来了陆柏青的反驳,“不,我还是觉得,应该低调一点,意外多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朝他看过去,“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好不好,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黄键” “可我们也没办法证明不是黄键” 陆柏青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艾瑞克弱弱的放下手中的方案,“这些都可以不去,但是央视五四青年的活动,估计推不掉。以后新项目备案、过审,还得瞧上面脸色呢。” “我反而觉得……扩大影响力更好一些”马一郎接过话,“这样起码他会有忌惮。” 马一朗的话迅速遭到了陆柏青的反驳:“不行,我们我们不能跟他赌” 说完,见我们全都面面相觑,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方才解释道 “我是怕……黄键有反社会人格,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万一……万一……” “你万一啥呀万一半天” 我看着支支吾吾的陆柏青,有些急躁。 他不紧不慢的在我身边坐下,“你最近都一直在研究无差别杀人案例,z还不明白吗?虽然他和无差别不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艾瑞克也惊愕的看过来,“你是说……怕他觉得杀掉一个影响力很大的人,对他来说更刺激?” 艾瑞克话音刚落,我鸡皮疙瘩到了一地。 “艾瑞克你家里没供暖吗,怎么这么冷?” 马一郎也不耐烦了,“你少贫,现在都四月中了谁给你供暖!” 陆柏青走到我身边,安抚的摸了摸我的脸,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照他之前的行为,我没有办法不去顾忌。唐儿,我们不要和他赌,好不好。” 潜逃在外的黄键,毫无疑问就是个行走的安全隐患。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会场看到的那个人—— 咣当—— 手中的盘子落了地,马一郎皱着眉头,“不帮忙别捣乱!” 看艾瑞克和陆柏青紧张兮兮的样子,我顿了顿,“哎、哎呀,你们别这么悲观嘛……” “alier,严肃一点,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 对上艾瑞克一脸严肃,我默了默,“那你说怎么办,又找不到他,我总不能在家躲一辈子吧,还是你们轮流给我当保镖,贴身保护我?” 马一郎听到这话,迅速摆出一份头疼腰酸的样子想推辞,陆柏青接过话,“不用轮流,我保护你。” 我回头看向这个人,言语中超脱23岁的笃定和沉着,让我心惊。 就在此时,艾瑞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第289章 危机四伏 上午十点的派出所正忙得不可开交,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严森的工位。四年不见,他瘦了许多,脸上没了肉,只剩下颧骨和挂着青胡渣的沧桑的皮。想来也是因为工作愁的,此时,他正抱着一个文件夹刚从一个办公室出来,看到我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唐乙?” 陆柏青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抓着我的手不自然握紧了些。 “严森哥,好久不见。” 严森带着我们进了一间小办公室,端了两杯热水放到我们面前,“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这么多年。” “我去了美国,当时走的急,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听我朋友说……你们一直在找我?” “害,可不么,当时案子都没完,你跟着嫌疑人一块儿失踪,可不就得找么。说到这个,我师兄不是说你在拉斯维加斯那场暴乱没了么?” “杜大哥?”见严森点头,我和陆柏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他说他在新闻上看到的,上面还有你身份证和护照呢。” 陆柏青迅速从我包里掏出了我的护照,严森接过一看,愣了,“怎么回事儿?” “这是我在大使馆补办的。我在拉斯维加斯确实丢过护照,但是怎么会说我死了呢,那我在国内的居民信息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严森说着,走到办公室外问了问,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手里多了一沓资料。 “查到了,你的资料上显示的是失踪,报案人是罗楠,确实没人申报死亡。这些新闻怎么这么不负责,不核实信息的真实性就乱报!你现在用的还是临时身份证?抓紧回去补办身份证吧,我先把你的卷宗处理一下。” “谢谢你严森哥,啊对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儿。” 严森从电脑上抬起头,“怎么了?” “你还记得黄键吗?” “黄键?当然记得,我们当时抓他抓了半年,不知道找的什么路子,这小子好像有反侦察能力,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来了个人把门推开,“严森,云成集团的案子你跟到哪儿了?那个叫罗楠的你联系上了没有。”来人说完看到办公室里有人,愣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你忙完了过来找我一趟。” 他走后,我疑惑的望着严森,“云成怎么了?你为什么在查他?” “奥,没事儿,你不用管了,对了,刚刚说到哪儿了?” “啊,我是说……黄键好像出现了。” 我把发布会当天的事发经过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严森听完只是紧紧的锁着眉头。 “就这些?你见到他正脸了吗?” “没有。”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电脑,两只手握在一起,“是这样啊唐乙,不是我不帮你,主要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没有实质性证据的话很难立案,你知道,我们派出所办事都是有流程的。” 陆柏青在旁边动了动正要说话,被我迅速拽住了。 “好吧,我知道了。” “嗯,还有事儿吗?”严森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逐客令下的十分明显了。 “没有了”我一边说,一边拽着陆柏青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试探性的望了望严森,“那个……严森哥,罗楠……他犯什么事儿了吗?” “啊,没有,只是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别瞎想了啊,你最近和他有联系吗?我们同事去到他家里好几趟一直没找到人。” “这样啊……可是我现在也不怎么跟他联系了。” “行,没事儿。额……你最近出门还是多留意一下身边,如果真的是黄键的话就及时通知我,好吧?” “嗯。” 严森虽然没说什么,对我也客客气气,但我能清晰的听懂他言语中的那份疏离。 “那……杜大哥最近过的怎么样?” “师哥?他挺好的啊,上个月孩子刚过完周岁。” “杜大哥结婚了呀?” “是啊,昨天刚发了个朋友圈,说孩子长牙了。” “是吗,真好。” 两人疏离的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从派出所出来,我和陆柏青都双双沉默着。我攥着手心,心里忐忑不安。而陆柏青则紧紧的抿着嘴,看不出表情。 “还好吗?”他将我揽住我的肩膀,低声轻问。 “没事”。 “要不要……我陪你去见他?” 我摇摇头,“不了。” “我没关系的” 他说完我没好气的望着他,就他这小气巴拉的性格,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儿。 “谁管你有没有关系,主要是我觉得告诉他也没用,懒得多费口舌。” 这个人……怕是从头到尾连黄键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我觉得,必须要让他知道,这毕竟是他的事情,你不应该承受这些。” “可我不知道见了面跟他说什么……”我靠着陆柏青,有些无助,“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连严森听了都不痛不痒的,没准儿真的是我们多虑了呢。陆柏青拍了拍我的背,安抚道,“黄键只要一天没抓到,我们多想一些总多一层保障。别怕,实在不行,我让艾瑞克去和他谈。” “也行,养军千日,用兵一时。alier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就让他跑跑腿吧。” 陆柏青挠了挠我的头发,笑了笑,可低头时,却满腹心事。 回到家,我继续写作,陆柏青则担起了我助理的职务,全程在和马一郎对接我的工作。我有些担心,万一耽搁他考研了可怎么办。正想着艾瑞克推门进来了,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我赶紧迎上去。 “怎么样?” 见艾瑞克摇头,我也有些气馁,“他还是不愿意说吗?” “他们下个月有电影要上映,根本没空见我,该死,都这时候了!” 艾瑞克越说越气愤,突然意识到不太好,担忧的看了看我。 我冲他笑了笑。 “奇怪,派出所的人说一直找不到他,你是到哪儿找到人的?” “那是云成用来搪塞派出所的,而且他们只是普通问话没有搜查令,总不能闯进去。” “你知道云成惹上什么事儿了吗?” “不清楚,不过他们公司上下氛围都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瑞克说完看我沮丧的不得了,过来亲昵的安抚我,“别担心,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你,你不要被这些事情打扰,专心工作。” 艾瑞克对我表示亲昵的手法,就是一巴掌把我呼了趴到桌子上。 第290章 乾坤 5月初,北京的逐渐迈进了夏天。气候干燥又炎热,我和陆柏青换上了夏凉被,小八也不在粘着我们睡了,每天夜里爬在窗台上和蚊子玩闹,闹着闹着自己贴着窗户就睡过去。 夜里我醒来时看到横在我腰上的手臂,白了一眼身边睡的不省人事的人。 小八都独立行走了,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热呢。 从房间出来正准备去喝水,路过客厅时,我看到艾瑞克一个人默不作声趴在客厅的窗户上,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走近,才看到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我有些意外,他以前不是最讨厌我抽烟吗? 见我走近,艾瑞克赶紧把烟灭了,顺道扇了扇飘到我面前的白烟。 我走上前,和他一起趴在窗户上。之前一直没发现,他这里视野很好,大大的落地窗直接对着长安街,街景很美。 “担心我?” 他瞟了我一眼,“美的你,我就是睡不着而已。” “哎唷担心我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你”我拽了拽他的手臂,贱贱的说。 他歪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严肃到让我不敢继续嬉皮笑脸。只是这一眼,艾瑞克他愈渐衰老的面容全都刻进我的脑海里。 今年他才32岁……可说他是我爸都有人相信。 “艾瑞克,我最近越来越怀念小的时候,你还在上大学,我每天跟着你们混,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想,那时候真好。” 见我这么说,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揽着我看着前方,说,“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享受着寂静的初夏晚风,片刻,他把头转向我,似乎有口难言般的犹犹豫豫。 “想说什么?” 见我提问,他才开了口:“我今天……见到许晚晚和她儿子了。” 窝在艾瑞克怀里的身体恍然一顿,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听到艾瑞克略带着怜悯的语气,我突然不太适应般的苦笑。只有那么一瞬间,我又迅速把这份苦涩咽了回去,假装开玩笑:“干嘛,你也想要儿子?要不要我把卵子借你一个” 我的玩笑话似乎没有取悦到他,艾瑞克听罢笑的十分复杂与无奈。 “我情愿你真的这样心宽似海。” 我一怔。 果然,在艾瑞克的面前,我所有的伪装都是无用功。 强装心若顽石确实不够洒脱,正因如此,我用了四年的时光让自己放纵,让自己直面伤痛。可恨那该死的陆柏青,他的出现又让我无法做到了无牵挂无所顾虑。 我就是这么一个拧巴的人啊。 可那又怎么样呢。 除了他,我的世界还有那么多的人与事。 他们手牵手围起来的城堡为我创造了一个完璧无瑕的温室。这样强大的力量,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可能,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吧。但其实,答案早就写在我心里了,是不是他亲口念出来其实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一旦你认定了一件事情,不管这当中出现了多少纰漏都没有办法改变你心中的决定。” 我抬头看向艾瑞克,他果然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们有句成语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听过。” “前段时间我也想过很多,也……不确定过,但转头一想,我和他现在的局面并不是某一件事情就能够促成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或许从一开始,大家都错了。” 艾瑞克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想通这些事情不容易。” “所以你早就看出来了是吗?当时才那么不愿意我们在一起。” “不让你们在一起是因为我有私心”艾瑞克说着,打趣似的看着我笑了笑,“不过,有些事情旁人看得再清楚,说得再明白也没有用,你要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其实他wrence有些地方很像,他们都是心里装着乾坤的人,但这也决定了他们并不一样。” “什么意思?” “steven有着无穷大的抱负和野心,他的乾坤是九听,是第三世界。wrence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的乾坤……只有你。” 艾瑞克说着,突然深深的把我望着,这份深邃里的眼眸里,包含了对我们最绵长的期许。这份期许绵长到犹如陆柏青眼底那个深不见内地的潭水,让我满心震撼。 艾瑞克把他的期许都给了我们,那他自己呢? “eric” “嗯?” “一直想问问你……ariel是个怎么样的人?” 艾瑞克一怔,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似的。 “他?唔,他……和你们都不一样,他是一个外表是乾坤,但其实简单的像白纸一样的普通人。” 艾瑞克能以这么轻松的心态谈起ariel是我没有想到的,可转头一想,不管什么山盟海誓,不管多么刻骨铭心,所有事情都会过去,也都会被忘记,不是吗。 “那我也要像他一样,做一个脸上写满了故事,但其实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的普通人。” 艾瑞克听罢,欣慰的在我头上拍了拍。 我回过头,看着窗外华丽的长安街景,惬意的靠在艾瑞克身上,“以后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再去管他怎么样了。” “好。” 艾瑞克说完,与我呆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房。我留在原地捧着手里已经凉透的水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蹿到我的脚下,我低头一看,小八正有一下没一下用它的尾巴扫过我的腿。 我蹲下把小八抱在怀里,“你也和妈妈一样被热醒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我回过头,陆柏青穿着一身灰白的睡衣走上了前。 “儿子刚上完厕所。” ——他的乾坤只有你。 艾瑞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修炼的越发宽厚的臂膀像是为我筑起了坚韧的城堡,筑起了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是,我不要海誓山盟,不要刻骨铭心,只想要这样一双宽大的羽翼。 这么想着,我抱着小八小碎步踏到了陆柏青面前,“抱。” 他无奈的笑了笑,张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小八把钻进我臂弯里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望着,看到眼前多了一个巨大的人,十分惊恐的歪了一下头。 陆柏青下巴放在我头上蹭了一会儿,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吻得时候还把小八的眼睛给捂住了,说,“少儿不宜。” 我笑的前仰后合,腾出一只手扒拉开他的睡衣,往里探了探。 他迅速捉住我的手:“干嘛?” “让我看一看你的乾坤。” 第291章 斗斗看 “出事了!” 一大清早,马一郎火急火燎的冲进艾瑞克家里。我们三个迷迷糊糊中一同打了个激灵,陆柏青率先冲过去,“黄键出现了?” 他激动的态度把马一郎吓了一跳,“不不不、不是,你们快看新闻。” 艾瑞克掏出手机,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到底怎么了?” 我抓过他的手机一看,热搜上的词条前五位全是:“孟然奥斯卡影后”,“孟然唐乙”,“唐乙”,“孟然新恋情”。 点进去一看,新闻内容还写的有理有据,说我和孟然在发布会上一见钟情,把孟然参加我电影发布会的先后细节写的十分清楚,就连在这之前,我和孟然在央视的一次采访活动上,孟然请来化妆老师帮我解围的事情都描述的十分清楚。这条新闻的最后写的是,孟然与奥斯卡影后的这段恋情,你怎么看? 但配上的照片确实我和陆柏青在警察局门口被偷拍到的背影。搞笑的是,纷纷没有正脸的两个人被人在旁边贴上了我和孟然的照片。我早就说过,孟然和陆柏青身高和身形相差无几,不看脸的话是很难分清他们两人的,无独有偶,没想到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评论更是精彩万分。 【又给我们孟然弟弟按头恋爱了?当我们剧集被砍就好欺负是吗,5月14号还有电影上映了解一下。】 【szd,我在广电实习的同学跟我说的,那天影后来的时候一身休闲装,似乎是没有被采经历,孟然弟弟看到时还贴心叫来了自己的化妆师帮她重新做造型,现场很多人都看到了!可靠消息说小姐姐人很好,完全没有架子,说要合照也完全没有甩脸子,比线上那些拽的二五八万的小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啊啊啊啊这对cp我可,南方车站没看过,但是西贡女子我可以,小姐姐低调有实力,奥斯卡影后请问有几家?章子怡都没拿过这个奖好吧?有些人的粉丝真是够了,人家奥斯卡影后用得着倒贴你们一个流量?到底是谁家在吸血麻烦心有逼数。】 【受害者有罪论?有实力就不会炒作了吗?影后又怎么了,孟然弟弟国民知名度甩她不知道几条街好吧?想要回国发展国内可不吃这一套,一回国浩浩荡荡捆绑我们弟弟,影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毕竟我们家没有奖项傍身,只可怜我们弟弟了,被人捆绑还不敢说话,谁让人不仅影后又是京圈郡主呢,马学良保驾护航,梁平道实力维护,出圈作品又是李明亮,试问娱乐圈谁家的后台能打得过这个姐?】 【某人粉丝不要太过分,你家炒作成性,别以为群众都是瞎子。两年前的“一梦cp”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用完就把女方踹开甩锅本事不要太强。别人有背景怎么了,金钱是原罪?给你们家这背景就能抱一个奥斯卡影帝回来?女方连个微博都没有,拿奖到现在除了发布会什么集体活动都没参加过不走流量的意思这么明显了你们还欺负到家门口,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说得对,这条新闻我从上看到下一直都是男方主动,女方明明很无辜好吗,照片连个正脸都没有说的你们亲眼看到似的,就冲某人粉这么咄咄逼人我都要站这个小姐姐。就这实力别说95后,开天辟地都没人拿过奥斯卡好吗,出道作品金马奖,26岁奥斯卡,不当事业粉都对不起我混饭圈这么多年。】 【不好意思占个楼,唐乙,1997年1月8日生,毕业于c大戏剧影视导演专业,大三拍摄短片《盘龙河旁》入围柏林电影节揽获最佳短片金熊奖,是柏林史上最年轻的金熊获奖人,被德国新电影报称作“天才少女”;22岁参演梁平道作品《南方车站》饰演小岛藤井的女儿罗琦琦一角,这部作品揽获台湾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及最佳男演员奖;26岁主演李明亮作品《西贡女子》中女主角阮梦笔,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及最佳女演员奖,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位奥斯卡影后。请问就这履历,哪一条拿出来不吊打同年的孟然?她还需要倒贴流量?】 【弱弱说一句,只有我站这对cp吗……小姐姐演技好又低调,长相也是我的菜,如果真的一身休闲装就去采访那说明就是个小白啊!这种性格我爱了。孟然弟弟我也喜欢,圈里少有的有演技有想法的小生。他俩要是在一起,一时还真不知道该羡慕谁。5.4晚会就有他们俩的同框的,在线坐等磕糖!】 【女方小白???大家莫不是忘了隔壁徐一阳刚火的时候就有人迫不及待倒贴了好吧,还一口一个“三叔”说的理所当然,别到时候拉着我们家本命喊“弟弟”打你个措手不及。孟然摊上这么个绿茶的主儿简直不要太倒霉,女方有实力没啥好说的,但炒作的手段可一点儿不比别家差。】 【徐一阳粉路过,这事儿四年前都翻篇了好吧,我们洁身自好不接受甩锅,与影后友谊地久天长没什么好黑的,就算是认的叔叔这些年也不见人家作妖,前两天回国和我家哥哥吃火锅吃的很开心呢。这个侄女儿我们认,倒是一些不怀好心的人强制分流让人怀疑。】 【你们认?当初怎么不见你们认?现在人家凯旋归来得抱影后大腿了就见你们认了?人家当初被你们逼的连南方车站进金马都没能出面,现在你们认了?这墙头摇的不要太明显。】 【看头像楼上钟原粉丝吧?真搞笑,钟原都快糊穿地心了还有粉丝?你家哥哥在人家还是小白的时候踩人家上位踢到钢板现在京圈一众抵制知道错了?谁家都不是洁白无瑕,我要是你都不要意思出来冲浪,跨界撕逼的事情你家教训挨的还不够是吧,你家哥哥今年都快四十就别出来溜达了好吧,有这功夫到不如给你们那位几年不营业的哥哥扶个贫,他最近不是要过生日么,祝你家哥哥寿诞快乐。】 【不是,这些陈年烂瓜怎么还有人吃,现在上网的都是老年人吗?人家就算出过新闻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照样没掀起什么波浪?以这几位的战斗能力来看,我宁愿相信小姐姐的清白。人家被捆绑被冤枉,什么都不辩解,默不作声抱了个奥斯卡影后回来为国争光,这样的人你们也黑,良心被狗吃了吗?】 【楼上是什么瓜?我以为影后才刚出圈履历原来这么精彩吗?快快快,哪位课代表给科普一下。】 ……… 我看着这些评论,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没看到评论里你被孟然的粉丝骂成什么样了!” “她们口才很好啊,说的都蛮有意思的,而且,也没有太过分吧” 起码比前几年要积口德多了。 “你也太好说话了吧,被冤枉成这样了还不说话” 马一郎急的直跺脚脚,我戳了戳在一旁事不关己的陆柏青,“你看看,你害我被冤枉成什么样了” 陆柏青闻声,紧紧抿着的嘴突然一下松开了,倒是艾瑞克冲上前不客气的踹了我一脚,“说正事儿!” 马一郎焦急的拿着手机,“我问问他们工作室的人,尽早澄清了,这个节骨眼儿爆绯闻对你很不利!你今天在家好好呆着,别出去找事儿!” “可是我今天还约了律师见面呢!” 我的话被马一郎无情的关门声锁在后面,我摸了摸鼻子。 没想到我一个大龄剩女,从正式跨入影视行业以后,仅有的三段绯闻不是实力小生,就是顶级流量,再就是一线当红。我还有啥好不满足的。 马一郎外出打探消息还没回来,虽然他临走前叮嘱了我不要外出,但是今天还真的不能不出去。我收拾到一半,艾瑞克担心的跟进来,“你们今天彩排,孟然应该也会去吧,要不要避避嫌?” 我不以为意,“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新闻,要避嫌也是他避吧。” “可是他们用的照片wrence的,到时候不管怎么澄清,看起来都像是你在捆绑孟然。” 艾瑞克的话让我警惕,虽然我之前一直自诩“清者自清”,但是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一如徐一阳所说,“清者自清”是没有用的。 “艾瑞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按马一郎的话所说的,云成现在正在打压孟然,电视剧已经被举报一次,但是孟然5月有电影上映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不巧,《七里雾》也是5月上映。按照孟然现在的走势来看,这个节骨眼儿爆出恋情,电影上映时肯定会流失大批粉丝观众。 这可是云成惯有的炒作手段,我再熟悉不过了。 艾瑞克似乎也明白了我心中所想,他默了默,问我,“你想斗一斗吗?” 斗斗看,到底谁刚得过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偏偏他们已经犯了,我怎么可能就置身事外。 “你想怎么做?” “一切照旧吧,你接着忙你的事情,陆柏青陪我去彩排就好。” 艾瑞克所有所思的在我脸上看了一会儿,“那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第292章 太像了 这次五四青年晚会是央视举办的,邀请的大多数全是18-30岁之间的青年艺人。娱乐圈更新换代十分迅速,只要一年不在荧幕前活跃,商业价值就会被贬值,也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我离开这里已经四年,那个时代的偶像钟原已经被粉丝嘲讽要过“大寿”,更加不会认识现在活跃的这些年轻演员。 在编导的带领下,我和陆柏青直穿后台,往休息室走。这一次的场地和上次采访不同,这次更大,能容纳的人也更多。于是我看到两排熙熙攘攘拥挤的人们纷纷向我投来探索的目光,更有甚者,当着我的面就在窃窃私语。 “我们大家都是统一安排在一起的,凭什么她能有休息室?” “人家是影后,能和咱一样吗?” “柳依依和姜子妍不也有自己的休息室么,咱们咖位比不上人家就安心干活儿吧” “真气派……” “哎,她身边儿那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演过什么?” “……不知道,没见过……” “孟老师,这边走,您的休息室在这儿” 身后不远的地方,另一位编导也正在引路,好巧不巧正是孟然。冤家路窄,我站在休息室门口,迟迟不进去,就想等着孟然过来,看看他什么态度。 “嘿嘿嘿,孟然来了,这回有好戏看了!” “嘘,别说话,好好看戏。” 孟然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脸上似乎没化妆,戴了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表情。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比上次还多了几人,他走在最前方,目不斜视,自带了两米八的气场似的,架势摆的很足。 经过我身边时,依旧步伐矫健,没有任何迟疑,就像不认识我这人似的,就这么由编导带着进了另一间房。 “哎,你说他俩这干啥呢,装不认识?” “做戏呗,今天绯闻闹这么大,还不是怕落人口舌。” “你说他俩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唐乙比较被动?” “嗯哼”我身边的编导干咳了一声,周围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编导看着我,“唐老师,您这边请。” “谢谢。” 正要进去,一个人急冲冲冲我们跑了过来,待我看清人脸时,编导十分恭敬的喊了句,“刘导。” 刘导??? 我看着眼前的刘雨晨,有些惊诧,还有些不敢相信。 “唐乙,好久不见!” 他比原来沉稳了不少,那瘦弱的身板儿也变得强壮了许多。我看了看他身上这件工作马甲,可不就是刘导么。 “刘师傅,好久不见!” 他依旧十分惊喜,上前与我友好的拥抱了下,把头转向陆柏青,看了许久,wrence!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你都长这么大了!” 陆柏青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我看着眼前这个大只的陆柏青也同样愣了一下。虽然很惊愕大家相识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但是好像陆柏青原来就是这么大只来着…… 正感触着,回头看到陆柏青那一脸懵逼显然就是不记得他是谁了,我赶紧拽了拽他,“刘雨晨——” 陆柏青顿了一下,“啊,是,您好。” 虽是礼貌了进行了问候,但显然生疏的不得了,我看着他这拧巴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好笑。 进了房间,我看着刘雨晨这一身打扮,还是没从惊愕中走出来,“你什么时候进央视的?” 他笑了笑,“进来三年了。” 三年……那就是九听拍完后,我走的那年。我还以为……他当时和艾瑞克分手是因为两人理念不合,他执意要留在云成,两人才分开的。 “所以这次晚会是你在做?” “对。”他叙完旧也不忘正事儿,“我记得你会弹钢琴,所以就把和别人的合作对唱给你换成了弹琴,没问题吧?” “没问题,还正要谢谢你呢。” 原本我的节目是和孟然还有柳依依一起合唱来着,今天上午编导突然联系我和另一位男艺人用乐器和孟然柳依依同台,我还松了口气呢,毕竟也从来没在这些场合唱过歌,还真没把握。 说话间,刘雨晨突然沉默着看着我,原本稍显刻板的他进到体制内以后外表更凌厉了几分,此时他目光灼灼,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里,眼神中流淌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最后,他只是闪烁着眼底的光芒,感慨万分:“恭喜你,唐乙。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真的,恭喜你。” 我心底也流转着多样的感触,面对他郑重其事也发自内心的道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最后抬手在他手臂上去了一拳,“刘大导演,记得照顾照顾我。” 他破泣而笑,“呔,说的什么话,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片刻,他回头,有些迟疑的看着陆柏青,“所以柏青也来北京了,那艾瑞克……是不是也跟你们在一起?” 明白了他言语中的探寻后,我不假思索,“对,他原本要陪我来的,但还有别工作就没能走开。” 他顿了顿,“行,那你先练着,我去忙了,一会儿台上见。” 刘雨晨走后,陆柏青才恍惚从我们的对话中想起这人是谁。 半个小时后,编导到休息室叫我备台,我和陆柏青照着她的指引来到候场区。 “唐老师您试一下耳返ok吗?” 我把手里的乐谱放到陆柏青手里,正要调试耳返,同台的几位艺人也在编导的带领下走了过来。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陆柏青,“孟老师,您的候场区在那边” 编导指着对面的候场区,却在陆柏青回头时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孟然老师。” 陆柏青面无表情回了句,“没关系。” 此时孟然正带着助理从我们背后路过,看到我时默不作声把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 编导看着孟然离去的背影低声惊呼了句,“这也太像了吧,不看脸根本分不出来……” 主控室传来刘雨晨的话筒音,“好的,现在请钢琴和小提琴先入场。” 我拽了拽陆柏青,“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台下看看。” 他笑了笑,“不无聊。” 等四个表演者都上了台后,副导演上来一一为各自定好了调度和定点,我是不用动的,百无聊赖在原地看着他们动作。 瞟过候场区时发现陆柏青钻出个小脑袋在观看,时不时还掏出了手机偷拍,我对着他的镜头做鬼脸,隔着不远,我也大致能看到他躲在手机后面的笑容。 刚乐没两分钟,走上来一个编导拍了拍陆柏青,趴在他耳朵旁边讲了什么,他赶紧把手机装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唐乙、唐乙!” “啊?哦,在!” 刘雨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叫你呢傻乐什么,快准备,我们走一遍。” “好嘞!” 我刚应下,发现周围都在看着我窃窃私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293章 碰瓷 “这一遍先到这儿,大家下去休息记一下歌词,我们一会儿再过一遍。” 结束了第一遍彩排,我走下台时看到陆柏青坐在箱子上,手里抱着手机,真像个等家长去领的小朋友似的。 我凑过去一看,视频里是一些春晚后台的花絮,他一个人看着也津津有味似的,我来了也毫不自知。 “喂!” 他吓得一哆嗦,手机掉地上又迅速捡起。 “你嘛呢看那么认真,我刚刚弹得怎么样?” 他抿抿嘴,“不怎么样。” “哎你真是——” 我抱起手,正要反驳,一旁的编导见状捂着嘴轻笑,见我看她,才赶紧解释,“唐老师您弹得很好。” 回到休息室,我百无聊赖刷着手机,这个乐谱其实很简单,我刚才台上练那几遍就已经能默谱了,根本不用怎么练。倒是孟然,他刚刚在台上可出了不少错,刘雨晨脾气这么好一人都差点儿发脾气了。 正想到孟然呢,突然有人敲了休息室的门,陆柏青打开一看,正是孟然的助理。 “唐老师,孟老师有几句话想跟你聊一聊。” 陆柏青回头看了看我,似乎是想询问我要不要同意,可还没等到我做出反应他冷冰冰给人甩了一句“不方便”便要把门给关上。 孟然助理急了,“我问唐老师又没问你,唐老师还没说什么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唐老师也说不方便” “嘿你!” 不等人家把话说完,陆柏青还真的把门给关上了。 “干嘛呀?” “怎么?” “干嘛不让我见他?” “不方便。” 陆柏青酷酷的甩下一句话,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掏出一本考研书来,不理我。我看他磁场不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整个人贴在他背上,“吃醋了?” 小陆老师别扭的说道,“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我吃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愣了一下,“干嘛?” 我抬头望天,“没干嘛啊” “你亲我了” “没有。” “就是亲我了。” “就是没有!” 两个小学鸡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最后是编导老师的敲门阻止了这一场战火的发酵。 再一次上台时,我们候场的方式做了些调整,我这回不和小提琴手一起上台了,改成了柳依依。 有了一次的合作经验,再次碰面装作不认识也不太合适,于是我隔着老远就堆起一个营业的笑容。 柳依依看起来应该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大概比我高了个五厘米,长相是清纯的类型,看起来也没整过容,尤其是笑起来十分甜美。看到这个笑容,我心里都快被她暖化了几分。刚刚也没留个心眼儿,在休息室的时候应该查一查她的资料,演过哪些作品,这样才比较能找话聊。 哪像现在,除了干笑着,别的也不知道该干啥。柳依依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看到我来立马站了起来,“唐老师您坐。” 我一惊。 没必要这么客气吧,弄得我好像比她大了能有三四十岁似的。 “别别别,您坐您坐!” 柳依依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真怕我似的,一直陪着我站着。当导演喊到上场时,她也十分礼貌又恭敬的态度让我先上。我觉得她这真是有点儿过了,咱俩怎么也算同龄,没必要对我这样吧,正想回头同她说道说道,后我上台的柳依依却像是绊到什么似的在我脚后跟摔了个踉跄。 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她。 刘雨晨看到这边有动静,在话筒里问,“没事儿吧?工作人员快去看看。” 我刚把柳依依扶到一半,她助理迅速跑了过来把柳依依护到身后,一副老鹰护崽的架势,“唐老师,我们依依敬你是前辈,可您也不用做的这么过吧?” “哈???” 我一万脸懵逼的看着这对姐妹,生怕我听错了似的。 “是您把这东西放到中间害依依摔倒的不是吗?” 她说的有理有据,好像真有那么个东西在这儿似的。 我就:“啥??????” 台上一众人全都围了过来,包括刘雨晨在内,“伤哪儿了?” 柳依依委屈中透着坚强的表情,“我没事儿,导演,真没事儿,小丽你别说了” 然后助理小丽也一副碎了牙不得不往自己肚子里咽的倔强感,瞪了我一眼,搀着柳依依下台。结果柳依依像真摔了个二级残废似的,一步都迈不出去。场面陷入一片慌乱,那些听信了小丽一面之词的围观群众全都回过头来用眼神对我进行控诉。刘雨晨实在没办法,只好叫来人把她背回休息室。 陆柏青赶来时正好看到这慌乱的景象,赶紧挤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看着他,“我好像被碰瓷了?” 陆柏青听罢,一个健步就要冲过去讨个说法,我赶紧把他拽了回来,“先等等,看看她想干什么。” 柳依依被送回休息室后,只剩下了我和孟然还有小提琴手在台上。刘雨晨回来时指挥我们继续排练,但很显然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好像我才是那个嚣张跋扈欺负她的坏女人似的。甚至还有一些对我白眼相看,暗地里不知道把我损成了什么样。 陆柏青这下长了教训,都不敢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有刁民冒出来害我似的。 马一郎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正带着音乐走演出流程,中场休息时我给他回过去,刚接通就听到一阵咆哮。 “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省点事儿啊!” “怎么了?” 他那头又气又无语,“你不是去彩排了吗,怎么还能给我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说重点!” 我这句话说得严厉,场上许多人都纷纷向我看过来,其中也包括孟然。 马一郎不紧不慢,“你排练的时候耍大牌欺负柳依依了?” “你怎么知道?”我意外道。 “你在热搜上住一天了我能不知道吗!你到底把她怎么了人家都直接进医院了?” “医院?” 陆柏青听到“医院”两个字也奇怪的向我走过来,不等我发号施令就自发走向了休息室。 “是啊!”马一郎还在继续咆哮,“新闻上说你把蒋依依绊到,把人腿都弄折了正往医院送呢。” 马一郎话音刚落,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急了,“你笑什么?” 我强忍住笑意,磕磕巴巴道,“不是,我估计是装了金刚腿,折了?哈哈哈哈哈” “你快别笑了我的亲姐姐,想想后面怎么办吧”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不是我经纪人么你说说该怎么办?” “这柳依依恐怕是卖惨碰瓷来了,咱们硬碰硬可不行,我先想办法把新闻压下来,你在棚里专心彩排,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行吗!!” 挂断电话,我擦过孟然的目光,陆柏青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在休息室。” “我知道”对上陆柏青询问的目光,我接着说,“二级残废进cpu了!” 后面这句话我刻意放大了音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这其中,也包括孟然。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抬头,迎上了挑衅的目光。 第294章 孟然老师有请 排练结束时已经是晚上11点,陆柏青背着我的包跟着我上了马一郎的车。刚落座,马一郎迫不及待地向我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来不及回应他,只想知道现在网络上对我的评价是怎么样。 可没想到刚打开微博页面,热搜上根本没有我的词条,就连和孟然一起的绯闻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马一郎略带有鄙视的笑容的望着我,“早没了,等你排练结束才来处理,你早就被人泼大粪了。” “你干的?” 这马一郎可以呀,之前还真小瞧他了。 马一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谁干的,我下午刚问出是柳依依搞得新闻,再回头一看就都没了,姐,你觉得……会是谁?” 我一顿,同样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哎呀,算了,不管是谁干的,总之不是敌人,明天你们正式演出了,也不知道柳依依那边还会不会出现。” “你真的觉得不是敌人吗?”我急忙接过话,马一郎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就连陆柏青在一边也十分严肃。 “今天一整天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在这个节骨眼儿撤热搜,真的不会适得其反吗?” 马一郎低头想了想,不置可否“你有眉目吗?” “这个柳依依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针对我?” 马一郎努努嘴,正要说话,来了个人敲我们的车窗户,马一郎摇下车窗,只见孟然的助理站在窗外。不等我说话,马一郎两手搭在车窗上,一脸没好气的样子,“您觉得您就这样过来合适吗?” 那人一怔,似乎领会了马一郎的意思,机敏的张望起左右有没有人偷拍。 马一郎继续没好气道,“您觉得您现在在这此地无疑三百两,合适吗?” 我噗呲一下笑出声,人家怎么着不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合适嘛。 小姑娘似乎反应过来了马一郎在打趣他,同样没好气的样子,“铭鼎茶楼305,孟然老师有请”说着她看了看车里我和陆柏青,“你们一起来” 马一郎眯着眼睛,“他请我们就非得去?他谁啊他?” 小姑娘被怼的噎了噎,神色不太自在,“谁说孟然请你们了,唐乙老师不是还欠孟然一顿饭么,孟然说让唐老师请大家喝杯茶,就当犒劳一下大家,上次化妆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嘿有你这样说话的么!” 见马一郎撸起袖子就要下车,我赶紧把他叫住,“行了一郎,告诉孟然,我们随后就到。” 小姑娘见我点头,横了一眼马一郎就转向了另一边停车场,马一郎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我,“你要去?” “去啊,干嘛不去?” “你就不怕跳坑里?” “坑也得跳啊,拿人的手软,我就跟你说人情不能随便欠!” 马一郎见识到我狗咬吕洞宾的操作,直呼大开眼界。 抵达所说的茶楼时,我们由刚才那位助理带进了包厢,包厢里坐着两个孟然的工作人员,一个是经纪人,另一个好像是宣传之类的,倒是不像上午那么声势浩大。 “唐乙老师,孟然在里面。” 经纪人走上前指着包厢里面的又一个包间,与此同时,助理走上前把所有窗帘都拉的死死的,保密性十分严实了。 我点点头,正要往里走,陆柏青突然把我拉住,“为什么要进去说,有什么大家不能听的?” “是啊!”马一郎在一边一唱一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得藏着掖着,这儿也没外人,让孟然出来吧。” 经纪人十分好脾气的走上前,“是,大家都不是外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让两个当事人当面聊比较好。一郎你也别担心,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会儿他们要聊的事情,对咱们都有益。” “谁跟你一条船上的蚂蚱,少抬举自个儿了——” “好了一郎”见马一郎还要往下说,我赶紧打断他,“我就进去坐坐,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们不在这儿么,还怕我丢了不成?” 见马一郎没话说了,我拍拍陆柏青,“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出来。” 往小包间走时,我这才有功夫好好欣赏这件包厢的格局。典型的大隐隐于世,如果不是里面的人估计很难发现这个地方,想必孟然他们也经常在这里聊私密的事情。 不过,演员这个工作,到底有什么好这么神秘的?弄的跟间谍似的。 带着这份不屑,我绕过屏风,看到了盘坐在地上的孟然。 他依旧是下午那身打扮,只是多了一丝倦态。 他正在沏茶,举手投足间带有一丝沉稳和耐力,与台前那个阳光清爽的形象大不一样。这几天他的所作所为,台前台后的反差已经损耗了我对这个少年起初的完好印象。 看到我来,他不仅不慢的听了一杯茶放到对面的位置,看来是为我留的了。 “坐” 他指了指那个位置,我脱了鞋,到他对面盘腿坐下。 “这是河南的毛尖,尝尝?” 不得不说,他举手投足间风雅的气度配上他那违和的少年脸,还真不是一般的装逼。 我也不故作扭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个动作在他眼里看来无疑是牛嚼牡丹,见我豪爽的放下杯子,他突然毫不收敛的笑了,笑起来的时候依旧露出那颗小虎牙,既纯净又明朗。 “你这么喝可尝不出它的味道。” “我很忙,你有话快说。” 他一双不大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我:“你的生活习惯和你的艺术高度好像反差还挺大的。” “所以孟然老师这大半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评判我的生活习惯的?” “别误会”他把手杵在案桌上,身体突然往前倾了一些,“我只是……还蛮意外的。” “那你大半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意外我的生活习惯的?”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忍俊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许久,笑着笑着,把头上的渔夫帽摘了,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干净又带有倦态的脸庞。 他所有的一切反应都透露出一种对我无害的气场。 “你到底有事儿没有啊这大半夜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你很着急?” “急啊” 和陆柏青出来一整天了,小八还没喂呢。 孟然又笑了,但似乎并不打算为我答疑解惑,“你果然跟他们描述的一样,嗯……一样那么纯碎。” “不说我走了” 说着,我从位置上起来,一副要走的架势。 “你不担心就这么出去了,明天又出来一个和我夜间私会的新闻?” 他一句话让我打了个寒颤,“今天的新闻是你动的手脚?” 第295章 电影票 “今天的新闻是你动的手脚?” 孟然并不着急反驳,依旧镇定自若的继续泡茶,不得不说,他这心理素质还挺好的,也挺沉得住气。 既然他不反驳,那我就只能接受这个设定,“你图什么?” 他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可以找人偷拍你和你男朋友狸猫换太子说成我自己。” 孟然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我怎么听怎么不舒坦。 “那是谁做的?” “谁做的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也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就行了。” 这个孟然,说起话来一副老成的做派,弄得自己跟着娱乐圈老前辈在对我说教似的。我摸摸鼻子,有些不太爽快。 “你前女友都上赶着来碰瓷了这还不够实质性?” 也怪我没多留个心眼,知道要和柳依依同台就应该先打听打听她的来历。她和孟然两年前的“一梦”cp炒的人尽皆知,随便一上网就能查到,得亏了后来马一郎提醒我,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孟然反驳的十分迅速,“我和柳依依没有关系。” “那她干嘛搞我?” “她有她的计划,也有她要经营的形象。” 又是那种老成的做派,所以他是想告诉我柳依依今天卖惨也是她迫不得已?利用一个被绯闻男友的现绯闻女友来维护自己所谓的人设? “那你今天把我叫过来就是听你讲一堆废话?” 确实都是废话,起码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放心,明天你就见不到她了。” 孟然这话说的十分肯定,却让我怀疑起来,“什么意思?” 他突然站起身,从挂在一旁的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我,“我今天主要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上次看了你的电影,受益匪浅,还望影后多多指教。” 什么鬼,我什么不屑的接过,却在看到电影名称时一怔。 “七里雾?七里雾是你演的??” 《七里雾》怎么会是他演的,在我原本的故事里,根本没有适合孟然的角色,我的主线一直是需要搬家的老先生。可是票上明显写着主演是孟然。 孟然对我的惊吓似乎感到很意外,“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马一郎所说的云成和孟然一起合作的电影就是《七里雾》,既然如此,孟然的电影突然下架对云成来说根本没有好处,毕竟孟然的形象也是和《七里舞》相关联的,云成在电影上映的前夕突然和孟然闹了矛盾也完全不合理。 不对,至始至终都是云成和陈觉的矛盾,只是因为孟然处在陈觉的公司而已,孟然和云成一直都没有过正面的交锋,在我刚回国和徐一阳的聚会里,我们首先碰到了孟然,随后,师父就出现在了我们的包厢…… 这么说…………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我看向孟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这个圈子,哪有什么长久的知遇之恩。一旦利益之间出现了冲突,潜在的反目随时都可能爆发。就连我,不也反目了吗。 我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26岁却依旧少年感十足的男孩儿,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沉和电视机前的明媚完全不一样。谁又能知道,他肚子里还装着多少我不清楚的东西呢。毕竟,我们目前为止,也想见不到五面,虽一起吃过饭,但像这样面对面交流更是第一次。 “没什么” 我收敛起刚来时候的玩世不恭,不再和他继续打哈哈,“电影我会去的,正好我和我男朋友一人一张票。” 他笑了笑,“这次你可要当心一点,适当的话可以让你男朋友把脸露出来,别在出现误会和乌龙了。” 这是要我主动公开“恋情”让谣言不攻自破的意思了。 “先走了” 这一次我全然不顾孟然的任何反应,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这个包厢。 外面的房间里,马一郎正跟孟然的经纪人聊得火热,陆柏青第一眼看到我迅速迎了过来,“结束了?” 我点点头,“走吧” 陆柏青没再说什么,拉着我的手迅速从包厢里撤离,马一朗道了别后也急冲冲跟上来,将他们的对话结果全盘托出。 原来孟然的经纪人是想将计就计令这个绯闻继续发酵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是谁把新闻撤下,他那边找人问了一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理所当然的就以为是干爹的手笔。毕竟我和马家的关系在公众面前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可我和马一郎都清楚干爹的作风,他和黄制片都是老派电影人的办事风格,根本不关心这些娱乐新闻,更别说帮我控评了。 “姐……你觉得……会不会是他干的?” 马一郎的话让我一怔,真的会是他吗…… 正陷入沉思中,身边的人猛地晃了晃。顾及到陆柏青的想法,我示意马一朗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了” 我把孟然给我的电影票递给马一郎,他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怎么了?他把你叫来就是给你送电影票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七里雾是孟然演的?” “哦对了!”马一郎后知后觉拍了一下脑门,“我给忘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马一郎,平时给我灌输云成的八卦一点儿不带马虎,偏偏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给我忘。 我白了他一眼,拽着陆柏青继续往前走,马一郎急急忙忙跟上来,“那你要去吗?” “去啊,干嘛不去”我一脸坦然,“人家孟然说了,希望我和陆柏青一起出面。” “还有我?” 陆柏青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马一郎迅速领会的孟然的意思,“那看来他在这场营销策略上和经纪人出了点分歧,他们团队自从被柳依依捆绑之后很讨厌绯闻,每次和同龄小花合作都格外小心。这次估计也是看在电影宣传期,所以想将计就计省一笔宣传费用吧,毕竟和奥斯卡影后走得近也不算什么丑闻。” “哎哟你可快别提这个柳依依了”我一脸绝望,“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烦死人了都快。” 只希望明天的晚会快点过去,也算给自己买个教训吧,我再也不敢参加这些集体活动了。 第296章 被利用了 “唐乙滚出娱乐圈!” “心机婊滚出娱乐圈!!” “还柳依依一个公道!” 第二天一早,我和陆柏青乘车赶到会场时,就看到了门口围着好大一圈群众,全都举着展牌冲会场里嚷嚷。 这个架势比六年前我碰到的钟原粉丝还要壮观,看的我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太危险了,我们等一下再进去。” 陆柏青死死的拽着我,不然我随便动弹,马一郎从远处跑过来,“我刚刚去看过了,后门已经堵住了,停车场也不让进。” “那怎么办?” 我有些后怕的问了句,陆柏青依旧死死的抓着我。 “先等等,我让里面的人派保镖出来解决一下。” 马一郎说完又下车打电话去了,我有些自嘲的看着陆柏青,“知道我们这行的安全隐患了吧。” “不要闹了”他略带着斥责的眼神,“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我自嘲之余,一时竟还觉得有些温暖,这一次,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面对外界的是非与暴力。这么想着,我看了看陆柏青抓紧我的手,反手与他紧紧回握。 保安出来开路后,我们刚一下车,自然就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我突然觉得,有了六年前那一次的经历以后,我面对这些比上一次多出一倍的人流都能保留镇定。陆柏青在一旁急昏了头,看到有人扛着相机,飞快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把我罩住,整个人紧紧把我箍进他的怀里,容不得一丝被人偷袭的机会。 人群不停往中间挤,保安阵容很显然不堪重负,为了不让人围攻,我们只得飞快跑起来。我的视线范围里,只有陆柏青的鞋子,还有两人紧紧抓在一起的手。我掀开他的衣服,只看到一个背影。他在人群中飞快驰骋,耳边所有谩骂的声音全都换成了呼啸而过的风。 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是多么骄傲,想抓着他的手拉到全世界的面前,你们看,这就是我的男人,这就是……我的少年。 他是多么的玉树临风,优秀卓越。在他的心里,装满了整整一个乾坤,而这个乾坤,容不下任何人,只有我。 除了我,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好,不知道他的勇敢,不知道他的担当,不知道他的爱。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再跑了,我想停下来宣告全世界,他令我骄傲的,我的少年。 冲动之余,理智却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保护他的好方法。 至于好方法是什么,这就要看幕后人的意图是什么了。 平安回到演播厅,这里忙碌依旧,而我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常态。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下,我迅速找到了孟然的所在位置,大步走向他,“聊聊。” 孟然将信将疑放下手里的本子,尾随我进入了休息室,休息室里,马一郎,陆柏青都在。我让他们俩都先出去,只留了我和孟然在原地。 孟然看着陆柏青离去的背影,打趣道,“今天沉得住气了?” “还行吧,玩游戏这项运动,我向来乐此不疲。” “可有人却没你那么好的耐心。” 他说完,陆柏青不自觉顿了顿,回头看向我,“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 我回答完,径直走向孟然,“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孟然好笑的反问道。 “嗯,他们。” 孟然紧紧盯着我,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索,似乎在思索我们口中的“他们”是否同指一方。片刻,他轻笑一下,但语气却依旧十分紧绷。“我说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你,其实你不需要紧张。” 回想着刚才演播厅外的壮阔景象,结合孟然的说辞,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东西,我不确定的走向他。 “可他们找错人了,我可不想白白当了谁的替死鬼。” “这可不一定”孟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笃定。 “我知道他们在逼谁出面,但是他们真的找错人了。孟然,你在这儿跟我卖关子没用,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被动吗?” 原本以为孟然一直在被云成针对,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云成利用绯闻干扰孟然的路人缘对七里雾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显然还有一个第三方在从中作梗,我想要知道的,就是谁在利用我探云成的口风。孟然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语气中依旧带着三分的不确定和五分探索,仿佛在等着我亮牌然后在确定与我等值交换的信息,好在……昨天回去以后,我们连夜加了个班。 “我知道云成和亚逊的并购计划最开始谈得十分愉快,而且云成也允诺了给陈觉最好的团队配置,也答应给你单独开设工作室,最大程度保证了你们的活动自由。但是在去年年底七里雾拍完之后,陈觉突然反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先不着急回答我,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绝对不相信柳依依只是为了博眼球搞出那一档子事,昨天一郎查过她,她所在的公司果味文化是前年才成立的,而且她们是从英博影业分离出来的经纪公司。英博影业这几年在业务上和亚逊的冲突你们应该比我懂得多,当然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知道,英博里面有一个人是我十分熟悉的。” “谁?” “温雅。” 孟然在那一刻几乎都快全盘托出,但还是十分谨慎的收住口:“温雅?她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再打哑谜,“我想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柳依依是温雅一手带出来的艺人,我们之间的对话可能会更轻松些。因为你和陈觉甚至云成内部都鲜少有人知道,七里雾是我写的。但是这件事情,温雅知道。” “七里雾是你写的?!” 孟然的惊讶不出我所料,于是我十分肯定的看着他,“对。” 当年七里雾的项目版权是在制作公司手里,只有着作版权是在干爹手里,但是版权公司是有权利对这个短片进行改编的。本身这个本子从短片到长篇都是我一人经手,这也就是干爹在和程大哥争执版权的时候一直处于被动的原因。我当年和云成没有劳务关系,手里握着一定的着作版权,但是后来因为手头紧,所以选择了转让,但从始至终,师父都没有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但是温雅那次来过片场,她知道是我在经手七里雾。 “握着七里雾版权的人,是云成的ceo程宥宵。他把手里的本子拿出来向你们表达诚意,我相信你和陈觉不会看不出来。” 程大哥当然有选择开启这个项目的权利,但是这四年来,内部启动的项目中没有一个质量上乘的,可想而知,在云成一心冲九听的这几年,电影资源的流失让云成处于了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我当然不是说七里雾就觉得优质,但它好歹也有干爹前期的保驾护航,以及在英国拿到的口碑,云成能把这个剧本拿出来与孟然正当红的流量身份强强联合,其实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孟然,你们被人利用了。” 孟然震惊之余,但还是理智的站出来进行分析,“最开始的新闻是我们公司发出来想探罗楠口风的没有错,但是前期的目的只是电影预热的营销手段,柳依依的变故是没有人预料到的,而且,这条新闻是有人匿名发到公司的公邮里的。”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陈觉和罗楠是因为什么事情开始的分歧吗?” “是因为英博——”孟然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我时眼底全是惊诧,“你稍等,我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说完,他不顾我的反应转身就冲出了休息室。 第297章 他是我哥哥 演播厅里依旧着节目的彩排,对厅外的场面置若罔闻,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只字未提,是否有后续处理也没给出一个明确指示,我所能知道的,就是我的节目还在继续,而我也浑然不知继续着自己的分内之事。 孟然走后拖经纪人向编导请了一上午的假,这一上午,我都没有在排练厅见到他。除了他,还有二级残废告别了这一次演出的柳依依。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和鄙夷,我权当没看到,他和柳依依不在,我和小提琴手依旧可以继续我们的排练。 和小提琴手排练到一半,之前负责柳依依的编导带着一位女艺人走向了我们。然而这一位,我还算比较熟悉。 “唐老师,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雪老师。” 我和杨雪对视一下,之前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也算彼此熟悉,便也不用太过拘泥。 “唐乙,好久不见。” 她首先迈上前与我握手示好,我也不推脱,坦然走上前,“杨老师,好久不见。” 编导看我们彼此熟悉,便也没有多做解释,退了出去。杨雪继续走向前,友好的眼神,“快5年没见了吧,当年拍《我可不可以不爱你》的时候,咱俩都还小呢。” 我回想了下,杨雪饰演《我可不可以不爱你》的女主角时,搭档的是徐一阳,却被温雅仗着刘制片的关系削弱了不少戏份,最后整部剧都被师父用来兑现收视和云成交易而改的一团糟,她也算是被连累的一方。 如今,她外貌上也变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微调过,比刚出道的时候精致了不少,气质也比刚出道那会儿提升了许多。昨天一郎在预测节目方会找来的替补艺人,当中就有提到杨雪,有了柳依依的前车之鉴后,我们在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嘉宾时都十分小心。一郎在介绍杨雪时有提到,杨雪这几年发展的不错,虽然身后的靠山不能为她拿到什么大制作,但小成本的偶像剧接的不少,杨雪本人工作态度认真,配合度也高,演技磨炼的也越来越好,在偶像剧的市场也算撕出一道口子,流量维护的好,国民知名度积累的也不错。她比我大两岁,今年也28了,正计划着想往青衣的市场转型。 回想当时正当红的偶像们,一个接着一个扑街,到头来,发展越来越顺遂的人还是这些低调拍戏的人们,流量当道又怎么样,作品才是维持事业长久的根本啊。 “是啊,小时候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她笑容十分真诚,“你应该比我好很多吧,那时候看你两个剧组来回跑,协调的都很好。哪像我,我那是真的第一次进剧组,什么都不会,被导演骂的都快怀疑人生了。说到这个,还真的要感谢徐一阳师哥,他帮了我不少,后来一直想请他吃个饭来着,但是大家档期都碰不上,就一直说下次,结果一来一去的,五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的话让我十分感慨,“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我可不可以不爱你》都已经过去五年了。 正和杨雪聊着,陆柏青那一头将艾瑞克带到了排练室里,艾瑞克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乐谱,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专心排练,我们在外面,有事叫我。” 我刚应下,转头对上陆柏青担忧的神色,于是又赶紧冲他安抚似的笑了笑。杨雪注视着门口的两人走远,看向我,“艾瑞克老师真的对你很好诶。” 我笑了笑,“他是我哥哥。” “那难怪”杨雪自顾自嘟囔了句,“当时你和温雅不对付,艾瑞克老师在片场对温雅可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哦?” 杨雪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我印象里,艾瑞克哪里对温雅不对付了,我们后来去蹦迪,他和温雅两人喝酒喝的那叫一个开心,就包括后来去吃火锅也是,一点都不像是不给人好脸色看的样子。 “对啊,还记得你那次在酒店大厅因为温雅的事情和罗导演吵架那次吗,你走了以后艾瑞克直接冲到我们会议室里了,那架势,把我和我经纪人吓的够呛。我经纪人还跟我说以后谁都能惹就是别惹到艾瑞克。” “真的假的?”我有些意外,“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还记得当时在剧里演我同学的那个男生吗?” 男演员?我冥思苦想了许久愣是对杨雪说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对,我当时一门心思扑在师父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装得下别的人。 “他怎么了?” “那人作风不太好,喜欢在剧组里调戏小姑娘。那时他盯上你了,以为是罗导身边的助理,就想来套路你。结果人家还没下手呢,杀青宴的时候就直接被艾瑞克给喝趴下了。” 杨雪说着,我们咯吱咯吱笑个不停,欢笑之余,我不禁感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不过倒是像艾瑞克会做出来的事。不过他哪里是怕我被人套路啊,他是受了陆柏青的嘱托替他盯着我,也为他自个儿守好侄媳妇儿的贞操吧。 “哎呀当时可把我羡慕的,我助理和经纪人都是女的,有时候碰上点事儿真处理不了,我就在想,要我身边也有个像艾瑞克老师这样的gay蜜就好了,原来他是你哥哥。” “嗯”我转头对杨雪一笑,“是一个比gay蜜还要更亲的哥哥,我们是家人。” 杨雪听罢,也转头对我一笑,“明白了。” 艾瑞克此次来的目的并不只是担心我出事,来看我排练这么简单的。他和一郎联系了节目方要求调监控彻查此事,并且态度十分坚硬,必要时候需要请求公安部门的协助。我知道是上午的事情给了他一些警示,但是看艾瑞克态度如此强硬反倒提醒了我一些事情。 “算了,就先不管它吧。” “为什么?” 对于我的回应艾瑞克和马一郎都十分不理解,只有陆柏青一直沉默的看着我。 “我们和以前不一样,完全不用这么忍辱负重!” 艾瑞克说完,马一郎略微有些不太开心,“哎哎哎,怎么说话呢,以前怎么了?以前是我爸委屈她了?” 艾瑞克刚准备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姐,这次我支持艾瑞克的做法,今天上午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任舆论这么发酵下去会影响人身安全不说,演艺事业就相当于毁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艾瑞克不悦的反驳道,“什么叫会影响人身安全不说,人身安全应该放到第一位才对!” “我——” “好了你们两个”我抱着陆柏青的手臂无奈打断他们两个,陆柏青看他们一唱一和也无奈的笑着。 “我这么记仇一人,怎么就放过他们,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的话说完,艾瑞克和一郎纷纷求知欲十足的看向我,“什么意思?” “一郎你先把刘雨晨给你的监控视频拷一份过来,然后上午收集好的那些照片也都备份好。”我摩拳擦掌,战斗欲十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298章 台机位 孟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和杨雪已经磨合好,孟然加入进来以后,四个人的组合都以准备就绪,在刘雨晨的指导下,整个彩排的流程十分顺利。但结束时也已经到了夜里一点。 陆柏青是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昨天帮着我和一郎查资料又熬到很晚,身体早就扛不住了。但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他一分钟也不敢离我太远,此刻正靠在第一排观众席上打盹儿。我走近一看,发现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隔着厚厚的眼镜片也能看到他跳动的眼球。 我绕到第二排,伸出手准备将他紧锁的眉头平铺开,却在触到的那一刻被他迅速擒住了手。待他转过头,我才凑上前,趴在他的椅背上,“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仰着头回看身后的我,懒懒的笑了笑,没有作声,但是笑的时候将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笔直的两条人中线开合间,洁白又整齐的牙齿露出一排。 我突然想到以前看的《枕头人》,里面对于枕头人是这么描述的:他的胳膊腿儿是枕头,他的身体也是一个枕头,就连他的头也是一个圆形的大枕头,头上有两颗纽扣眼睛,还有一张大嘴在一直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凑近时你会看到,他的牙齿,也是一粒一粒的小枕头,枕头人会让人觉得温和与安全,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少年,开始转变成了会让人觉得温和与安全的枕头人。让人满足的是,枕头人是外表是具有温和的欺骗性,而眼前同样具有外表欺骗性的人,职能与枕头人正好相反。 今天忙碌了一整天,都是在工作上的事情,都没怎么顾得上他,这让我心底衍生了一丝丝的愧疚感,但是一回头,还能看到这个让人感到温和与安全的笑容,就已经让我无比满足。 “今天看书了吗?” 他仰着头看向后一排的我,邀功似的,“看了。” “看了几页?” “看了两章。” “是吗?真乖。” 我半蹲着身子趴在他的椅背上,伸出手,在他脸上揉了揉。 他笑的更开了,似乎很受用,凝眸注视了一会儿,突然挪了挪身子往我这边探近了些,越过身就着这个姿势在我嘴巴上迅速吻住了我。 我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身处什么环境,心底一烧,就连脸颊和耳根也跟着烫烫的。正不好意思呢,前方传来一阵装模作样的咳嗽声。赶紧把陆柏青推开,在场的除了杨雪孟然还有好几位编导,以及场工,这还只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身后,灯光师父和录音师父还一大堆呢,他们对于观众席的位置可都是全知视角。这么想着,我抱怨的瞪了瞪陆柏青,顺带着还有发出声响的刘雨晨。 陆柏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淡定的从位置上起来,迈腿越到第二排,拉着我往门口的通道走。路过舞台时,刘雨晨堆着一脸老父亲式的笑容,指了指周围的一堆摄影器材,“16台机位的感觉怎么样?” 要换了平时我肯定会和他贫嘴的,但此时此刻,我看着周围这一堆堆摄影机,还有空中挂着的,轨道上铺着的,我是进过导播室的人,自然知道这一台台机器在机器上都呈现出什么画面,这会儿脸皮再厚也扛不住着360°无死角的全景拍摄。这不,像只鹌鹑一样把头扎进陆柏青手臂里不敢说话了。 刘雨晨好像打趣我上瘾似的,见我这反映那叫一个新鲜,“唐乙,你们俩真让我刮目相看。” “刘师傅!” 我娇嗔的骂了句,虽然抱怨的是刘雨晨,但是手却在陆柏青身上重重掐了一爪。陆柏青吃痛,赶紧伸出手来把我的两只手锁住,刘雨晨就在旁边一脸慈父的表情看着我们俩打闹。此时,艾瑞克和一郎抱着我的包包和衣服走过来。 “走吧,宵夜已经订好了,回到家时间正好。” 一郎正说着,我注意到艾瑞克和刘雨晨打了照面以后双双不自然的神色。其实主要是刘雨晨不太自然,而冷酷无情的艾瑞克对于眼前的一切是完全视若无睹的。原本蓄意想撮合一下他们两个,但看艾瑞克态度这么坚硬,我也只好尴尬的冲刘雨晨笑笑。 “那我们先走了,刘师傅,明天见。” 刘雨晨从艾瑞克身上将眼神移回来,这才回应我,“好的,你们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见。” 车上,马一郎迫不及待从前排探过身子,“温雅行程查到了,她上礼拜刚去巴黎看完秀回来,最近这一个星期都在北京配合品牌方的通告。” 我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回答,“她过得倒是热闹。” “温雅现在不怎么拍戏了,大多都是一些代言和综艺。我托人拿到了她经纪人的电话,你现在要吗?” “先不了,别打草惊蛇,你托的人嘴巴严实吗?” “我办的事你放心,不过……你问温雅干什么?刚刚孟然在排练厅好像有话要跟你讲。” “我知道,先晾着吧,有什么事等明天晚会结束了再说。咱们这两天低调一点,晚会结束以后不要接任何通告,也不要在网上做任何回应。他们不就是想看我能忍到什么时候么,我就是要告诉他们,硬碰硬我不在行,偏偏就是能忍。” 马一郎顿了顿,“姐……其实真没必要,咱们清白的证据都有,让节目方代表发出来就完事儿了,干嘛非得搞这么复杂。有了央视的澄清,柳依依不敢闹什么幺蛾子,还能把她打的脸啪啪响。” 我疲累的闭上眼睛,默默摇了摇头,“来一个收拾一个太麻烦了,而且这件事结束以后我要开始筹备《恶人传》,没那么多精力,不求能把他们连根拔起,但起码在《恶人传》正式上线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 马一郎听完我的话还想继续说什么,见我眯着眼睛,努努嘴,又给收了回去。艾瑞克见我们都不在说话,回过头来看我,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299章 如果有了孩子 回到家,大家都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凌晨2点半,见到艾瑞克一个人趴在窗台上抽烟,我想起他在车上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这下才上前询问。 “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 艾瑞克见到我来,急忙把烟掐掉,回过头把瞟到我眼前的白烟驱散开来,才说话,“七里雾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啊,你憋了一整天就是想说这个啊?” “这个剧本不是在你手里吗?怎么会去到他那里?” 我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来反应他口中的“他”,这才开口,“程宥宵给到他手里的吧,当年我装修房子不是没钱嘛,就转让给程宥宵了。” “多少?” “啊?” “卖了多少钱?” “两百万。” “嗯……是个大ip了” 我献宝似的凑近他,“是吧,我做生意还是可以的。只可惜这两百万花到最后还差了20万。” “还差20万?我不是记得你装修正好花了200万吗?” “后来黄键不是进去捣乱摔了好多东西嘛,我当时已经身无分文了,又急着把它复原,不得已才用了他给我的卡。” 说到这个,这20万一直是我心头的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的一分钱我都不想再动。 艾瑞克听罢,突然把手伸到我面前,我看着他宽大的手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嘛?” “你还他的还这么清楚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赚钱给我花花?” 我白了他一眼,顺带着把他的手一掌拍落,“我还指望你给我们小八买猫粮呢” 艾瑞克笑了笑,笑着笑着突然用一种十分深沉的眼光望着我,望了许久,久到我开始不习惯他这样的神情,他才慢慢开了口。 “真好。” “好什么?” 有什么能好到他用这么严肃的眼光来审视我? “steven能把你带到德国,真好。” “噗——” 我一时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感谢他让你遇到我之类的话。” 然而艾瑞克并没有笑,他依旧十分严肃的望着我,但是脱口的话题却已经拐到了不知道十万八千里,“你wrence有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吗?” 我在原地摔了个踉跄,面对他郑重其事的发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两个将来如果有了孩子的话,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规划。” “怎么又突然说到孩子教育了?” 艾瑞克默了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许久,又好像自己想通了似的,释然的笑了笑,看着我一脸懵逼的站在远处,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说,“没事,去睡吧。” 回到房间,我刚一上床就被人捞进了怀里,懒懒的蹭了过来。我无奈的推了推他,“不热吗?” 他睡意朦胧哼唧着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我穿着袜子的脚,掌心的温热透过棉袜传来,他把我的脚拉到腿上捂着,覆到我身上蹭了蹭,一边懒懒的说,“不热。” 我低头看着这个睡颜,在我枕头上挤出了肉嘟嘟的脸,像突然小了好几岁。平时故作成熟装的道貌岸然,这会儿又突然幼稚的不得了,一时觉得好好笑。 他听到我的笑声,大力将我拉的与他更近了些,让我枕到他手臂上,另一只手让在我背上轻轻磨沙着,说话的气音喷洒在我耳边的碎发上:“怎么聊这么久?” “你听到啦?” “听到你们说话了,没听到聊什么。” 突然提到这个,原本睡衣朦胧的我也一时清醒了起来。陆柏青见我许久不说话,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低眸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答复。 我想了想,抬手环住他的腰,对上他的下巴,“陆柏青,你想没想过以后生个孩子?” 陆柏青听罢,惺忪的睡眼突然定住了。 看他这反应,我带着试探的心情突然凉住了。 他愣了一下后,突然把环着我的手放开了,侧靠向我的身体平躺了过去,整个人和我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我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虽然没有一定要和他有个结果的意思,但是他的举动依旧让我满身冰凉。 我紧紧的看着他的侧颜,见他许久不说话,于是我也不再多做解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静谧的空气里,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但是却睡意全无。 他是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我生个孩子,或者……他根本没有想过我们会结婚? 我盯着床头的加湿器,昏暗的灯光下喷出浓郁的橙子汽水,而喷扫的声音却大到足以掩盖住此时两人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我冥思苦想着,似乎可以利用这个话题和他争吵一番,因为他此时的反应在我看来太过没有担当。在我渴望安稳的22岁,曾经也期许过那个人能用婚姻或是房子来给与我安全感。可他今年才23岁,谈论这个话题是不是太早了,倒显得,我在逼迫他似的。 况且,如今26岁的我,明白了安全感不是靠婚姻不是考别人施舍的房产来获取的。 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交待,但同时也担心这样的逼迫会不会让他觉得我的索取太过沉重,也担心再一次把身边的人吓跑。 我应该要利用这个契机和他争吵的,但是我又害怕争吵过后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不是一个喜欢争执的人,我也明白这一次的妥协过后两个人的对立关系即将要发生变化。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我就知道我完了。 先妥协的那一方,注定要被牵制。 但如今已经26岁的我,没有办法不妥协。因为我满足且依赖于现在的生活环境和常态,我不想再做改变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又翻过了身,再次将我捞进了怀里。 “唐儿,我很开心,你能向我提出这件事情,但是……对不起” 我身体一僵,突然觉得,两人紧紧相依的身躯都是如此冰凉。 “……”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是孩子的事情……” 我默了默,会过意来后,迅速选择了退让。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自己都还没过明白了,搞个孩子来不是跟着受累么。你不用放在心上,快睡吧,都3点多了。” 说着,我把他往外推了推,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唐儿……”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欲言又止,于是只能选择无动于衷的装作熟睡。 这样的静谧大概只是持续了30秒,但我感觉有过去30分钟那么漫长。我因为侧躺的太过靠着床沿,身体感觉到了不适,这才注意到两只脚一只被他夹住的。我稍显不悦,抽出了两只脚,再次在静谧中选择了沉睡。 第300章 窒息感 起来的时候是早上9点。 我保持着这个睡姿躺了一个晚上,转过身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客厅有依稀传来声音。我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时看到陆柏青正在准备早餐,艾瑞克房间大门敞开,卫生间里有水流的声音,应该是在洗澡。 四目相对,我想到昨晚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突然觉得客厅里的氛围也是如此让人尴尬。我挠了挠脖子,只想快速远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于是沉默着转进了卫生间。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沉默着,艾瑞克察觉到了我们两人的异常,开口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了?” 身边举着牛奶的手突然晃了晃,我抬起头,对上艾瑞克狐疑的目光,“没事,没睡好。” 艾瑞克不疑有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车上还可以睡一会儿,进到厅里一切小心,我会全程跟着,熬完今晚的直播就没事了。” 我点头应下,又吃了一会儿,马一郎掐着点来到楼下报道。 走下楼的这一路我和陆柏青全程没有说话,艾瑞克一心扑在我的演出上,也十分沉默。上车的时候,我跑到后排和艾瑞克挤在一起,后上车的陆柏青抬眼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 关于我和孟然还有柳依依的新闻在网上的热度依旧很高,但因为今天全网都必须要重点关注今晚的五四青年晚会,所以那些花边娱乐新闻不得不限流。我也因为“限流”的这一举动被明牌打成了“关系户”和“资源咖”,网络口碑越来越差。 一郎跟我描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充满了担忧,但我依旧不痛不痒,只询问我交代的事情他办理的进度。 “还有,我爸让你明天回家吃饭,你也有小半个月没回去了,明天和姐夫回一趟吧。” 我正眯着眼睛打盹儿,听到这话恍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马一郎的眼神在我和陆柏青身上来回打量。我盯着陆柏青的后脑勺,见他无动于衷,就淡淡说了句,“我晚上跟你的车走吧,陆柏青最近跟着我们折腾了不少功夫,让他在家好好看书吧。正好我也回去呆几天,和干爹聊一聊拉资的事情。演出的事情了了之后任何通告都不要接了,《恶人传》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我说完,继续靠在车上打盹儿,隐约感觉到前方座椅上的人在挪动转身,发出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马一郎也没查出任何不对劲,只答复我:“行,那我把这几家杂志都推了。” 来到演播厅,这里的人流比彩排的时候多出了一倍不止,所有人都奔跑忙碌,整个状况跟打仗一样。我刚到休息室放下包,编导就带进了化妆师和造型师,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将服装往我的休息室里搬,穿梭间,被遗忘的陆柏青找了沙发的一角默默翻开了自己的考研书开始用功。 我只得暂时放下心里的小疙瘩,开始投入工作。 可奇怪的是,从他坐下开始,好像整个休息室变成了以他为原点展开的。大家忙碌之余,在经过他时都会十分小心生怕惊扰到他,也没有一个人会忽略到这个人的存在,甚至在化妆师和我闲聊之余都会带到他。 场外就不一样了,那是忙成了团,工作人员穿梭在几个休息室只见一一确认每个人的服装和妆容,一边嘴里还大声吆喝着,“大家动作快一点,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妆造完毕就过去拍宣传照。” 马一郎走进屋将吆喝声隔离在外,看到服装老师取了一条红色的吊带裙急忙跑过来,“不好意思服装老师,我们可以选择高领的衣服吗?” 服装老师大概觉得马一郎在逗他,客气的语气中带着细微的不耐烦:“啊?礼服哪儿有高领的?” 马一郎面露难色,“您看看能不能给想个法子,我们……实在是不太方便。” 正当双方陷入困境,艾瑞克从外面进来了,身边的工作人员手里还抱着套打包完好的服装。马一郎看到他的阵仗,眼睛都亮了,“你谈了服装?” 艾瑞克十分淡定挥挥手让工作人员过来,服装老师确认过裙子的颜色和款式没有问题后,马一郎迅速换上了一脸崇拜的目光,“姜还是老的辣。” 换上了艾瑞克带来的衣服,我的头发也被造型老师卷成大波浪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点那意思。可马一郎却发了愁,“团队人太少了,咱们还是得招几个人吧,不然这种场合应付不过来。” 我倒是十分淡定,“再说吧,这种场合我也参加不了几次。” 大家说笑间,孟然的助理突然敲了门进来,手里领着很大的一个袋子,“孟然老师请大家喝咖啡。” 我和马一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捉摸不透孟然的想法。助理似乎是看到了我们眼中的戒备,十分不悦的将咖啡递到一郎手里,“后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这杯是唐老师的。”说着,翻了个白眼离开了我的休息室。 “他唱的哪一出?” 我戳了戳马一郎疑惑的小脑袋,“给你就喝吧,毒不死人。” 说着,我递给了其中一杯咖啡让马一郎给陆柏青送去。 陆柏青全程低着头,好像我们这一边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看他这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我因为工作而遗忘的怒火又一次升起。每一次他都是这样,默不作声搞得把人拒人千里之外似的,明明我才是最应该生气的那一个好不好,现在搞得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要让他跟我冷战一样。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所以在马一郎询问“你干嘛不自己给他”的时候,我把咖啡往桌上重重一放,“爱喝不喝!”转头取走了助理留给我的这一杯咖啡,正准备喝,却在斜眼见注意到咖啡的标签上有一串小字。 我猛然抬起头,看到其余工作人员都抱着咖啡有说有笑,没人注意到我,这才偷偷把咖啡的标签慢慢撕下,将有字的地方撕了个粉碎。 这个孟然,传字条传的这么明目张胆,真不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猪队友。 “你撕那个干嘛?” 马一郎疑惑的看了看我,听了他的话,几位工作人员也去全都看了过来。我心底惊呼,孟然算什么,马一郎才是猪队友本猪吧。 “怕和你们拿混了,不想喝你口水,不行吗?” 许是我描述的太过恶心,马一郎龇牙咧嘴一脸嫌弃的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我吃笑,仰头将咖啡喝了一大口,终于在抬头间,对上了陆柏青看过来的眼眸。 第301章 讨厌死自己 我被安排在了第一位拍摄宣传照。因为拍摄完毕之后,立马就要在网上发布,所以虽然晚会是晚上7点半才开始,但是我们其实从早上就开始工作了。 宣传照结束后,还要被安排去采访,不过这一次是和孟然还有杨雪一起的。不得不说,这个安排还挺搞事情的,生怕搞不出文章给媒体发挥似的。 在采访室候场时,摄影大哥还在调试机器,记者在核对手里的提纲,孟然第二位走进了采访室。这位记者在孟然进来时很明显露出了八卦的表情,而我和孟然只是礼貌性的问了好。 “这张卡不太对呀” 摄影大哥抱着机器嘟嘟囔囔道,记者听到了他的话,赶紧凑过去,“什么问题?” “这张卡没清过,里面的东西你们还要吗?” 记者看了储存卡了的内容,急忙拿着卡站起身,“你等我一下。”却又在跑出去一分钟后折回来,“李老师能麻烦您来一趟吗,我们不会用。” 摄影老师听罢,跟我们致了歉后也急忙跑了出去。 整个采访室,只剩下了我和孟然两个人,而我们的位置中间,都默契的留出了一个空位,希望杨雪能坐进来。 孟然听着摄影大哥的脚步跑远之后,向我看过来,“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吗?” “看了”我淡定道,“你可真够胆儿大的,就不怕被别人发现?” 他笑了笑,“小雅做事很稳。” 我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继续说道:“那你怎么不过来?” 说道这个,我白了他一眼,他在纸条上说约我到三楼的通道口见面细聊。“您还嫌咱俩绯闻捶的不够狠是吧?”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不去。 听到我的抱怨,他尴尬的笑了笑,“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可我昨天回公司发现了一些问题。” “你昨天居然是去找陈觉?” “是啊,怎么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和云成是一伙儿的” 从最开始在火锅店的相遇,到后来的种种,我一直觉得,孟然是认可云成的,起码对于云成的好感度要高于亚逊。 “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云成是一伙儿的?”孟然听到这话,不可思议般的笑了。可就是这个时候,杨雪在记者和摄影大哥的带领下进了来,包括看我们这边迟迟不开始采访的马一郎和陆柏青。 我盯着陆柏青那张黑黑的脸,莫名一怔。 许是孟然此时笑的过于明媚,大家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还是杨雪首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帮助我们圆场,“你们俩不是偷摸儿笑话我刚刚拍照的时候口红沾到牙的事情吧?” 俨然一副我三个都是老相识的口吻,我和孟然对视了一下,迅速领悟到她的意思,双双都笑了。我走上前把杨雪拉过来,迅速调整表演模式“被你发现了,我就知道背地讲人笑话要遭报应,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打脸了么这不是。” 杨雪朝我皱了皱鼻子,“你等着,最好下次别让我抓到你小辫子,不然下次做成表情包和孟然一起发到微博上!”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记者见我们聊得这么愉快,十分应和,“原来三位老师私下也是好朋友,大家可都太低调了,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杨雪在我和孟然中间坐下后,也对记者笑了笑,“我刚入行的第一部剧就是和唐乙合作的,认识都快五年了。” “是嘛!”记者显得十分惊讶,“唐老师也演了《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吗?可是不对呀,我当时肯定是会发现……” 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我笑了笑:“我那时候还是干的还是幕后” “原来如此……” 闲聊之后,摄影大哥调试好机器就准备开始采访,我偷闲往门口看了一眼,陆柏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采访的过程十分愉快,有碰到我比较困难的领域时杨雪都会不着痕迹的帮我接过话,整个采访下来,杨雪帮助了我不少。结束以后,又要各自回到休息室换上晚上演出的服装,所有工作都是无缝衔接,流程紧密到你喝水的时间都在对台本,愣是只挤出了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可盒饭才刚送到,马一郎又被宣传组的人叫走了,说是要审核我刚才拍的宣传照,马一郎怕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于是也拽走了艾瑞克。 整个拥堵的休息室瞬间又只剩下了我和陆柏青两个人,而室内的氛围也因为陆柏青的低气压而变得令人窒息。 我满不自在,觉得自己压抑的都快透不过气来,于是将台本折起来,当成扇子扇了扇。一边扇,一边偷偷查看这个罪魁祸首的动向。 谁知人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自顾自打开其中一个饭盒,有条不紊的将饭盒里的蒜瓣一一挑出,哪怕是这么凌乱的工作背景,也能将挑蒜瓣这样的工作做的井然有序,不骄不躁。 他越是沉着,越是看的我满肚子怨气。为了不在他这里受气,我抽出一个饭盒准备走到化妆台,却在转身的时候碰到了他递过来的饭盒,将他手里的东西尽数打翻在地。 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他愣了愣,而我仿佛才刚刚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指着满地的饭粒,终于对他吼出声,“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他整个人仿佛僵住了,眸光闪动,酝酿许久却没能挤出半个字,只是淡然的都到门背后,取出扫帚,将地上的狼藉悉数清扫干净。 我越看越生气,每一次想和他吵架最后都是我自己和自己怄气,而让我动气的源头,他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和尚。想到这个,我简直委屈到了骨子里,在原地啜泣出了声。 我的这一些无厘头的举动仿佛吓到了他,他把扫帚一扔,急忙跑过来将我拥住,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气了不气了。” 这是他今天以来的第一次开口,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想起上午他的那些冷暴力,连画好的妆都顾不得,哭得更大声了。 “烦死了!凭什么你就这么大爷,就你会冷战是吧,我就非得巴巴的舔着脸,我,我都已经这么忙了,你还不跟我讲话!” 我一边抱怨,一边握着拳头大力打他,他也不躲,就这么任我打,打了两下,终于发泄累了之后,他屈身将我抱着,下巴放在我的颈窝上,“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真的烦死了,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死我自己了。” 第302章 两个摩羯座 陆柏青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愣了愣,哭声就此戛然而止。我把他推开,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你以后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到我的话,他松了口气,笑了笑,伸出手指将我脸上的泪渍全都擦去,“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烦死了,说好了有什么事情摊开来讲,你都答应我了自己又不做到,每次你都这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不讲话,那我,我憋着我也难受呀。我从进演播厅开始就没歇下来过,想跟你说说话,你还不理我,那我心里也不舒服啊,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又不是我要提孩子的事情,是艾瑞克问我,我才想着先问问你嘛。那你不想结婚你可以跟我说呀,我们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好聚好散不就完了——” “不要胡说” 他飞快的打断了我,又将我紧紧的抱进怀里,“是我不好,我性格不好,我以后会改,我肯定会改,不会不跟你讲话,不会让你难受,再也不这样了,你多骂骂我,但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每次你一哭,我心都快碎了。” “那你自己每次都是这样——”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儿还要上台呢。” “你还记得我要上台,我以为你都懒得关心呢。” “怎么会,你的事情我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么会不关心。” 见他终于松了口,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心底的怨气全都发泄完毕后,整个人也舒适了不少,“你答应好了,以后都不这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谈,我讨厌冷战。” 说到这个,明明两个人都是摩羯座,我自认为自己的性格和摩羯座贴合度是非常高的,没想到遇到了个段位比我还高,冷战起来比我还要可怕的人。 他好脾气的捏了捏我的脸,“那你以后不可以跟别的男人笑的这么开心。” 别的男人?我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采访室里和孟然相处时候的画面,还知道吃醋,看来是看到了没错。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不理我,我不仅还要和别人笑,还会和他们去蹦迪,去喝酒,去旅游,天天都呆在一起!” “不可以” “我非要!谁让你老是不理我的。” “那我以后不会了,你也不要这样。” 听到他说话,我满意的抬手环上了他的腰。虽然两人的僵持终于告了段落,可是我心里很明白,其实我们吵架的根源并不在此。他一次一次的妥协让我误以为他眼底那份深邃来自于对我的珍惜。我一直以为他是愿意甚至希望我们两个能有个圆满的结局的,在这之前,我甚至以为婚姻是我需要用来给他的交待,也曾经因为这个感到压力过。 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质疑他对我的感情,但是在我的认知里,感情的下一阶段必然就是结婚生子,经营整个家庭的和谐美满。陆柏青的世界里,没有结婚,没有孩子,那么……甚至没有家庭。没有家庭意味着没有责任。可既然没有责任,又需要靠什么来维系两个人的感情呢?难道真的有他所说的,那长达55年人生计划里的爱情吗?真的有那么长久的爱情吗?久到……比人这一辈子都要漫长。 我不信。 演出的过程十分顺利,对于网上抨击我的言论我也不想做出过多的回应,十点半的时候马一郎对接完了所有的工作之后,我们所有人撤离了演播厅。就在门口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孟然的车开到了我面前。 孟然默默摇下了车窗,探出脑袋,“找个地方聊聊吧” 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马一郎准备拒绝的时候,我站了出来,“艾瑞克你们先回去吧,一郎陪我去就好。” 一郎后续还要一直接手我的工作,让他明白我的立场,两人的交流也会高效很多。而陆柏青考研的日子已经被我占了很多,不应该再让他因为我的事情困扰。就让艾瑞克先带他回去,慢慢隔离开事业方面的牵扯。 身旁高挑的身影猛然晃了晃,艾瑞克见状,十分严肃的走上前,“不行,一起去。” 我拍了拍艾瑞克,“你就别管了,相信我。” 说着,我把艾瑞克推上了保姆车,正准备转头上孟然的车时,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我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 马一郎见状,也赞许道,“要不姐夫陪你去吧。我忙活一整天也累了,明天我让李叔过来接你们回去。” 我狐疑的看了看马一郎,拽着我的手突然晃了晃,身后这人眼底写满的都是担忧和紧张。我回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但是又怕和他又要因为这个问题争执太久,而另一头孟然还等着,于是只好点头和陆柏青一起上了孟然的车。 这算是陆柏青和孟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车上,孟然看着陆柏青,首先示了好,“你好,我是孟然。” 陆柏青淡然也礼貌的向他点了个头,“你好,陆柏青。” 然后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陆柏青眼底的敌意连我都能感觉得到,而我看向孟然时,只见他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正准备转移话题,却发现车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和司机。 “诶?你那个形影不离的助理小雅呢?” 孟然找到逃脱陆柏青眼神束缚的契机,自然顺着梯子就往下爬,“我让她先回去了,有些话她在不方便说。” 我乐了,“你今天不还说她做事很稳么” “稳是一回事儿,但信任是另一回事儿。” 我听着孟然这话话里有话,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下,却没继续往下说。“你昨天提到温雅,是发现了什么吗?” “目前还没有,但是我保留意见。” 他眯了眯眼睛,狐疑道,“怎么说?” 第303章 对赌 “怎么说?” “温雅的办事作风我很熟悉,柳依依的手法和她如出一辙吧。除非柳依依爱你爱的深沉,否则她搞着一出干嘛,平白惹自己一身骚,你还没和我分享昨天的收获呢。” 孟然听完我的话,眼睛里散发出了一种光明磊落的欣赏与赞许,也十分坦然的说道,“我昨天找童谣姐了解过,她对于亚逊和云成的并购计划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项目进行到一半,有一天晚上觉哥回到家非常生气,说是云成的这一次并购是因为九听签了对赌没有完成,并购亚逊过去帮助他们补漏,云成自己都自身难保,肯定也保证不了亚逊过去以后的任何待遇。觉哥想要退出,可那个时候七里雾已经拍完了,而且……他们之间也签了对赌,亚逊觉得很明显是遭到了诈骗,这才急忙着脱身。” 对赌?他们居然还用七里雾来进行对赌! 虽然这个项目现在和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但眼睁睁看着它变成资本家手里的玩物,心底依然有一种失落感。 不过也对,他连我都没有在意过,又怎么会把我的知识产物放在眼里呢。 “所以,你们觉得云成就是故意想让你们输掉对赌,好以正当的理由不去兑现许诺给你们的东西。比如股份?比如工作室?” 孟然苦笑了下,不置可否。要这么一想的话,之前一郎的说辞也都说得通了。对赌协议是指收购方和出让方在达成并购协议前,对未来的不确定的不确定情况进行的一种约定。如果约定的条件出现,出让方可以行使一种协议,如果约定的条件不出现的话,收购方则可以行使一种权利。他们达成的约定可能是某一部或者某几部电影或是电视剧的票房获收视,如果没有达到约定的话,云成是可以行使一种权利的。具体是什么权利,可能只有参与对赌的人知道。那么云成想要让约定不达成,是很有可能干扰在进行项目的收益来达到自己目的的。而亚逊在进行项目就是孟然参加演出的项目,想要整亚逊,整孟然一个人就够了。 但这其中也有蹊跷,首先云成资金链出问题的事情尚且不能得到作证,但他们经纪和商务每年回收的资金是足够运转整个文娱的,他们仅仅缺的是影视项目来带动云成整个公司走向影视转型。而且七里雾本身就是云成自己的项目,他们难道还会觉得钱赚够了用这个项目来和亚逊玩游戏不成? “亚逊虽然公司小,但是你们发展的也还可以,应该不缺资金链,当时愿意和你们融资的公司应该不少,但你们怎么会选择和云成并购的形式呢?”我看向孟然,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孟然笑了笑,“一个公司要运转起来肯定不只是我一个艺人就能带动的,我们每年出一部系列电影就能够带动的,况且我们这个系列的电影成本很高,接受并购,已经是当时觉哥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 “那你呢?你准备把自己的事业和亚逊栓一辈子?没有考虑过别的公司?” “云成就是我最好的选择,当然,我能这么坚定的认准云成,还要感谢你。” “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望着孟然,不可思议般的笑了。 他点了点头,突然看向陆柏青,急忙摆手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七里雾短片出来的那一年我大学刚毕业,刚开始接触电影。觉哥带我看了这个短片,说是他老师拍的。我一直都知道马学良,也知道他是非常牛逼的大导演。但总感觉这部短片和他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那时候看到最后的出品公司是云成,就对这个公司充满了好奇。尤其他们那一年的九听做的整个行业都跟着轰动,我肖想一下总不过分吧。所以云成带着七里雾的长篇找到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接下来了。只是没想到,短片和长篇都是你写的。” 孟然说着,我也跟着回想到那几年的云成。凡是参与九听这个项目的人都引以为豪,那真真是轰动的整个行业。没想到往日的风光都只是昙花一现,才短短四年的光景,已经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至于你说的亚逊被人利用的事,我保留意见。因为亚逊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任何和英博有关系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亚逊想用你探罗楠的口风而已。柳依依只是一个意外——” “如果不是温雅,你们怎么会想到用我探测罗楠?”更何况,孟然在我从美国回来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即使陈觉通过干爹知道了有我的存在,但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和罗楠的关系。 据我所知,陈觉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和我们的班子没有关联的人。而从我16岁那年,我们正式从柏林搬回国开始,师父合作的班子都已经开始固定了。这些人员都不是流通的,而他到了后续,甚至以知识产权入股了刘制片的公司……对了!刘制片!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刘家辉的人?” “刘家辉?那是港圈的,我们没有业务往来,之前融资的时候他们接触过觉哥,但大家志向不一样,所以没有谈成。” 那就对了! 孟然迅速捕捉到了我眼神的变化,向我凑过来“你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他们对赌的约定吗?” “不清楚” 不过也对,孟然只是一个和老板关系较好的员工而已,说到底,他只是亚逊旗下的一个艺人,这种公司运营上面的细节,他又怎么会知道呢,但是……“有谁能知道呢……” 孟然顿了顿,“或许,除了他们本人之外,旁证并购的律师,财务可能会知道。” 律师?律师的话应该不可能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往外传,财务…… 突然,我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念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陆柏青,他好像迅速理解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同时,也跟着一怔。 第304章 陆柏青的认真 和孟然分开以后,我和陆柏青没有回干爹家,依然乘车去向了艾瑞克的住处。今晚听到了太多的讯息需要消化,我担心被干爹看出苗头,还是决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明天再回去,也省的老人家跟着担心。 回到家的时候是12点,破天荒的艾瑞克居然不知去向。本来想与他交流一番,看样子也只好作罢。 洗完澡,我裹着浴袍正准备吹头发,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陆柏青从我身后自然接过吹风机,我由着他去,只用纸巾擦掉了镜子上的雾气,往手心里倒了爽肤水,擦完了之后手里还有剩余,就转过身,把它们全都拍到了陆柏青的脸上。 他看到我动作,关掉了吹风机躬下身子向我凑近,方便我动作。北京的气候非常干燥,尽管是陆柏青这样吹弹可破的皮肤也浮起细微的干皮。应该要给他购置一套男士的护肤品了,我正想的入神,没留意他突然变得诡谲的目光,冷不丁就被他捞进怀里吻住了。 他今天异常粘人,也异常温柔。 第二天醒来更甚。 六点,我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抬手抓了抓,却抓到了他的脸。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放大在我眼前的精致五官。 “你有完没完啊” 我烦躁的把他推开,翻了个身。他又迅速贴了上来,我老脸一红,把头钻进被子里。 他从来没有表现的这么强烈过,对于这件事情,我们俩的态度比较一致。偶尔他会表现的积极一些,但也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这一方面还算和谐。有时候一想到第一次还是我主动……就觉得很羞耻…… 不过有时也会感到庆幸,陆柏青虽然一直受的都是西方教育,但骨子里确是非常传统的。要不是那一次我主动提出,就他这根木头,怕是还要再当两年和尚。在他的认知里,估计觉得两个人不到结婚,都不适合做这些事。 可是又说到结婚…… 我心里突然空了一块,隔着被子翻了个身,紧紧的压住被子,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到。 这举动放在陆柏青眼里当然就会觉得我只是害羞了,只听到他轻笑了下,又将我缠住,“想你了。” “你少给我下药,明明天天都在一起。” “可是小陆老师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小唐导演了。” 我定睛,看着眼前这个把羞耻的话讲的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衣冠禽兽,脸红的都快烧起来,“流氓!” 刚抱怨一句,又迅速给他钻了空子。 之后,我瘫在他的怀里筋疲力尽,窗外已经恢复了明亮,但是我们拉着窗帘,屋子里一片灰蒙蒙,这种天气,不拿来睡觉,岂不是浪费了吗…… 这么想着,我窝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 陆柏青贴在我身后,手指梳理着我耳边的碎发沿着我的额线,绕到我的眉毛上,又在我鼻子上戳了戳,在我将沉睡时,缓缓的说了句 “唐儿,你想要孩子吗?” 我一怔,睡意一扫而尽,这才猛的想起,我们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采取安全措施。这和他往常的行径是大不相同的。 要换做以前,不管两个人怎么干柴烈火,要是不安全的话,他都能够抑制得住自己下楼去买,顺便再把门口的垃圾顺手倒掉。 可今天…… “怎么又说到这个了,不是翻篇儿了吗?” 放在我脸上的手指顿了顿,他将我翻过身,让我正对着他的眼睛:“可是我都不知道,你自己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待仔细分辨过他言语中的含义,明白了他确实只是简单的交流以后,我缓缓开了口,“其实……我想象不出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对上了他眼中的不确定,我笃定道:“真的。我们俩的童年……过的都不太好,我觉得……一个孩子生出来以后,教育是非常重要的,我没有信心能把一个孩子教育的非常健康。”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从小就为了生活奔波,早早的就明白了社会的规则。我想让他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按照既定的规划正常上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考上大学。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初中和高中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当他遇上困难,碰到同学矛盾时,应该怎样去引导他,怎么教育他才是对的。这些我都一无所知。我连这些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希望他长大以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当我说完这些,看到了陆柏青眼底的失落和受伤,我才明白,我所担忧的问题,好像正是他所害怕的问题。而他作为男人,所需要承担的似乎比我还要更多。婚姻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责任感。我沉浸在陆柏青逃避这份责任的愤怒中,甚至忘记了,他亲眼见证了父母婚姻的失败,甚至沦为了他们不幸婚姻的受害者,这样的一个人,婚姻对于他,还是多么沉重的一座大山啊。 “算了吧,我们都不要想了,好不好。” 说着,我往他怀里钻了钻,试图填补他内心的疮口。他揽着我的腰,迟疑着说出了口,“对不起,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我一怔,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他,“要干什么?” “我……” “哎呀我都说了,那是艾瑞克突然问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回来问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提了,答应我,别想了。” “唐儿,难道你不想结婚吗?” “我还好吧,我们现在的状态挺好的啊,有一个小八就够我们受的了。要是结了婚,马家那边还有一堆亲戚要应付,他们家又是世家,规矩讲究一大堆,难道你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多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才23岁诶,研究生申请下来以后也还是一个学生,你还要多享受两年大学时光,未来还有事业,前途一片大好,干嘛这么早把自己葬送进婚姻的坟墓里。” “可是……你……” “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已经26了?还好吧,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很老了,艾瑞克像我那么大的时候还抱着摄像机去成都找我拍片呢。26也很年轻啊,还是你觉得我老了,啊?老实说,是不是——” 我控诉到一半,突然被这个人覆过来用嘴堵住了我的嘴。他亲了一会儿,直到我剩下的话没有办法说出口后,才慢慢离开,离开时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查看什么似的。 “可是我想结婚,我一直就想和你结婚,唐儿,你呢。” 我几乎在他深情叩问的那一刹点头应下,可转头一想,陆柏青是一个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无条件满足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完成这些事情要经历什么样的折磨。我又怎么能自私的为了自己所谓的“安全感”再来绑架他呢,在一起的这两年,即使我们没有婚姻的牵绊,不也相处的很好吗。有没有那一张纸,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承诺了我一份永远的爱,即使我保留意见,但也不要因为这个打破他心中的幻想,随意而安,用心经营不就好了。未来怎么样大家都不清楚不是吗,如果有一天,他的爱没有了,我的爱也没有了,大家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留给彼此应有的体面,这难道就会是一个很糟糕的结局吗? 不尽然。 “我真的是随口一说的,你不要太有压力——” “唐儿,我是认真的。” 我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眸,这里面灼热的像是燃起了大火,我后怕的看着这片火苗,好像我一旦扑进去立马就被烧成灰烬一样。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可往往,我就是害怕他的这份认真。 陆柏青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因为我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就能够像马达一样来找我的人;他是一个明明沉默寡言,不谙世事,却因为我过早修炼社会法则为我保驾护航的人;他也是一个,明明对孩子没有期盼,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默默抽掉安全套扛起这份责任的人。 我其实希望他能够随意洒脱一点,不要把自己活的那么辛苦。 如果他不喜欢婚姻的话,我不想他因为我去强迫自己接受。 想清楚这些后,我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撒娇似的说道:“我也是认真的,结婚太麻烦了,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样去当一个好老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完对上他怀疑的目光,生怕他不相信似的,我赶紧解释:“我说的是真的,以前我们剧组里,有一个制片阿姨和摄影叔叔两个人谈了五年的恋爱,感情一直好好。但是结婚了以后天天吵架,才不到两年就离婚了,孩子还半岁,太可怜了。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先保证好两个人的幸福,再去考虑一个家的幸福,好不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问完,我以为他指的是制片阿姨和摄影叔叔的故事,连忙向他证明,“当然是真的。后来那个制片阿姨把孩子给了摄影叔叔,转嫁给了我们后来项目里的金主爸爸,那个金主爸爸大她三十岁呢。你想我以后像她这样?” 陆柏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眼睛里的火苗却在一点点熄灭,慢慢变成灰烬,最后只剩下空虚。 第305章 使唤干妈 原本以为我这样的处理办法是迎合陆柏青的心意的,可没想到,早上聊过之后,陆柏青的心情更糟了。 回马家的这一路,不管我怎么跟他说话他都闷闷不乐。尝试过两三遍之后,我脾气一上来也就懒得搭理了。明明说好再也不冷暴力我的,昨天才答应的事情转过头就忘了,亏我上午还那么认真的替他考虑,觉得他为我牺牲的太多。现在这么一想,连不冷战都做不到,别的我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我也是摩羯,我也有脾气的好不好! 于是,本着为自己争一口气的态度,我也转过头不理他,而且这一次是,坚决不主动求和! 李叔的车开进马家的院子里,还没停稳,我就迅速开了门下来,陆柏青被我远远的甩在身后。 干妈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奇怪的问,“柏青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身上带着怒气,态度也不太好,正想说话,陆柏青关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干妈迅速察觉到了两人的情况,凑到我面前,“吵架啦?” “没有,就是不想跟他一起走。” 我别扭的避开陆柏青走进门的方向,干妈招呼他进门的声音被马次郎听到了,匆匆忙忙从楼上跑下来,说是要他帮忙辅导作业,便把陆柏青拽进了屋。 马次郎哪儿是有作业要陆柏青辅导啊,他那些题陆柏青学都没学过好吧,明明就是要和他打游戏。陆柏青也一点都不见外,和干妈说了一句就跟着马次郎上楼了。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想当初我刚来马家的时候花了多长的时间才适应下来,没把自己当客人,他可倒好,跟回自己家似的。 想到这里,我写在脸上的不满更明显了。 干妈真吆喝我去厨房喝汤,触上我脸上的怒气先是愣了愣,随即满意的笑了,“闹什么呢你们俩。” “没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 “什么样儿” “闹脾气啊,以前你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那时候想亲近你都难呢。” 干妈的话让我一愣,“真的吗?” “是啊,认识你那么久,一共就见过你闹过两次脾气,一次是跟瑞瑞去派出所那次,另一次就是现在。看来这柏青啊,还真有两把刷子,起码啊能让你袒露真实的情绪。” 干妈这话像是在开导我,但听到我心里,总感觉是在责备我似的…… “那我以前……是不是很假?” 和谁都笑脸相迎,小小年纪就圆滑老道,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怎么说也不像是夸人的意思…… “这到不至于,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心里有距离不适应我也能理解。不过你现在就好很多了,女孩子就应该这样嘛,有时候撒撒娇,闹闹脾气挺好的。相比你以前的听话懂事啊,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干妈这话让我无从反驳。虽然我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但也只能说现在的模式是我更能感觉到舒适,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推翻以前的模式,只能说,人在某一个特定的阶段,都会朝着自己更舒适的状态去发展和维持。 但这也就是说……陆柏青让我适应了现在的模式了…… “喝完这碗汤去后院,你干爹在后院等你呢,你还没出发呢他就在院子里摆好棋局了。” 我看了眼窗外的艳阳高照,奇怪的问道:“院子里?干爹怎么不在书房下棋了,院子里不热吗?” “就是因为热才去院子的,前两天他在后院捣鼓了个凉亭出来,那块背阳,还挺舒服的。你去看看,吃饭了再叫你们。” “奥” 我应着,大口把碗里的汤喝完。刘阿姨炖的鸡汤好是好喝,但这大热天的,确实有些上火。这么想着,我奔跑的脚步顿了顿,后头看向干妈,“干妈,您煮壶凉茶出来吧,我喝完汤觉得有些烧心。” 干妈从厨房里探出头:“哎,一会儿给你们端出来!” 干妈应完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刚刚这是在……使唤干妈?而且还使唤的这么流利,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就这么顺口的使唤了一个着名演员……? 这事显然十分诡异,换做四年前,就是给我十张脸皮,我也不好意思就把干妈当自己母亲也一样去使唤。对比陆柏青刚刚进门时的镇定自若,说到底,我的脸皮还是不如陆柏青那么厚。人跟人在一起是会被传染的,而我所传染到他的,也就是这份厚脸皮了吧…… 终于得见干妈所说的凉亭,原来干爹是用红木搭的。红木的颜色与故宫的红墙相识。红墙绿瓦,倒是和干爹家的中式建筑挺搭的。 现在是早上十点,阳光正好搭在房子上,在凉亭顶打出了一个阴影,不用晒到太阳,也不会被明亮的光线干扰,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正对这个凉亭赞口不绝,马一郎尖锐的叫声传来,“您怎么不从那儿走啊,我都给您设好陷阱了,您怎么不跳啊!” “你这小子,哪有骗你老子跳坑的。你肚子里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么,愿赌服输!” 父子俩正聊得和谐,斜眼看到我来,马一郎迅速挑起来,“我就不信了,我找个帮手!” “哈哈哈哈哈,唐儿来了也是给我当手下败将,你们两个黄毛小子还想吃我不成?” “您等着!”马一郎说着,把棋子一扔,将我拽到草墩上坐下。 干爹见状,挑了挑眉,“怎么着?赌一局?” 马一郎:“赌啊,肯定得赌!” 我挠了挠头发:“赌什么?” 马一郎抬眼环顾了一遍四周:“这花园也两个月没修剪了,就赌这个吧!” 我跟着望了望这将近五十平米的植被,还有三个大树,咽了口口水,“太狠了吧这个……” 干爹推了推眼镜,大手一挥,一副大将风范:“怎么,输不起了这就?” 我诡谲的看向马一郎,佯怒推了推他,“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对你亲爹就这么狠?” 马一郎的笑声还没落地,干爹一个不乐意:“嘿,我还治不了你们了?我会下棋的时候你们俩还没个葡萄籽大呢!” “爸,这话您缓缓再说,别一会儿没力气了,这院子可盼着您呢!” “等着,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第306章 完美生活 这一场棋局因为赌注的庞大弄得我和干爹两人都战战兢兢,干妈来后院叫吃饭来了三次我们都无动于衷,最后把其他人全都引来了。 马次郎趴在棋盘上,想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让他饿了将近一个小时没的饭吃,就在马一郎的脸触及到棋盘挡住几人的目光时,大家的态度都十分恶劣。 “去去去,一边儿去!” “去去去,一边儿去!” “去去去,一边儿去!” 遭到三个强烈抵触的马一郎把委屈的小脸转向陆柏青,干妈第四次走到院子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没好气道:“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吃饭,他们爱下就让他们下,反正饿的不是我们!” 马一郎看干妈生气,也十分焦虑:“妈,这边快了快了,您别催呀!” 干妈是真生气了,努着架子正要发火,爷爷杵着拐杖被刘阿姨搀着出来了。 “爸,您怎么出来了,饭吃了吗?” 刘阿姨笑着说:“老先生吃的很好,就是听到下面的动静,让我带他下来凑凑热闹。” 刘阿姨话音刚落,爷爷抬着手往我这边指:“晓雪,带我过去看看。” 爷爷一过来,次郎和一郎自动给他让了位置,这时我正好吃了干爹一颗子,干爹的局势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正焦灼的满头大汗。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甩了拐杖就拍手叫好:“好,好棋!” 干妈和刘阿姨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搀住他。 爷爷一边摆手拒绝,脸上的笑容从没收过。 观棋的人因为爷爷的到来变得一片祥和,下棋的人形式却不容乐观。我虽在刚才占了干爹的上风,但整个走棋却留下很大一个漏洞。果不其然,干爹迅速发现了这个漏洞,一子落下将我定的死死的。焦灼的人变成了我,跟我占边的马一郎也跟着急不可耐。 见我久久不落子,干爹挑衅一笑,“给你们一个机会认输,花园咱们一人一半。” 干妈看到干爹这小人得志的架势,没好气道:“老马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怄气。不就花园么,咱们请个修理工不就行了。好了好了,听我的,都别下了,进来吃饭。” 干妈说着,一副要上前把棋盘收了的架势。我们吓了一跳:“别别别!” 马一郎急的直跺脚,“妈您就别添乱了,您要饿了就先吃。” 干妈一听马一郎这语气,急了,“行,我这就进去,不给你们添乱!” 眼看着干妈转头进了屋,马一郎一边觉得自己说话过重想追上去,但碍于棋局紧张,又不舍得离开。整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以至于他的状态影响到了我的心境。我只好拽了拽他,让他别晃了。拽过之后,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一抬头,才看到是陆柏青。 我愣了愣,他的目光全都放在棋盘上,脸上写满了求知欲。此时正值当午,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t恤,马一郎也穿了白色的t恤,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挂饰,不像一郎,叮叮当当挂了一堆挂件和耳钉。白色的衣服反射着阳光,全都打在他的脸上,雪白的脸颊在炎热的夏天里闷出了一丝红晕。微风扫过他额前的头发,发丝扫过浓眉,不听话的搭在了银色的眼镜框上。 我看着那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心底生出一丝烦躁,正想抬手上去将它拨开,马一郎见我久久不落子,急不可耐道: “姐你快下啊,嘛呢,发什么呆呀!” “哦……哦!” 我马马虎虎应下,马马虎虎看中了其中一个空位,将棋子马马虎虎落下…… “啊啊啊啊啊!” 马一郎的尖叫将我从梦魇中惊醒,“你怎么能下这儿呢!” 我回过神,才发现刚落下的棋子稳稳当当的躺在干爹设下的圈套里。 “哎呀!” 爷爷在一旁也跟着惋惜的惊叹,干爹胜者为王,腰板儿也硬了几分,“愿赌服输,这片院子就交给你们姐弟两个了!哈哈哈哈哈哈!” 马一郎抱着棋盘痛哭流涕,转头怨艾的望着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坦然的耸耸肩:“干爹棋高一筹,我甘拜下风,怎么,马一郎你不会输不起吧?” “我……” 干爹听罢,也警示的指着马一郎:“可不能贴脸啊!” 马一郎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不能说了。干爹见状,心情越发愉悦了,“今儿个天气这么好,我们把餐桌搬到外面吃吧,爸,您也坐下陪我们再吃一点儿?” 干爹虽为我惋惜,但心情却一直是愉快的,这会儿撸了撸自己的胡子,说:“行,我陪你们坐坐!” 两人话音刚落,干妈和刘阿姨正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经过马一郎身边时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马一郎原地晃了晃,这才赶紧摇着尾巴贴上去帮忙。 大家心情都不错,我虽然输了棋,下午还要修花园,但心情这是好的。手心突然热了一下,我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他的心情也很好。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主动拉起我的手了。可他不动弹还好,这会儿突然找起了存在感,又让我想起了自己输棋的原因…… 我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把头转朝一边。 “怎么了” 见他贴上来,我又转朝了另一边,他又贴,我又转,最后转无可转了这才撒泼:“走开,不想理你!” “输给干爹又不丢脸,大不了下午我和你们一起修院子。” 什么叫输给干爹又不丢脸,我是因为输给干爹才这样的吗!还有,什么叫做大不了和我们一起修,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不是有误解啊喂! “就应该你修!” 见我说话,他无奈的笑了笑,“好,我修,你去休息,我和一郎一起修。” “一郎也休息,你自己修!” “那你陪我。” “不陪!我要午睡!” 她指了指凉亭里的躺椅,“这里也可以睡。” “就不!我要回房睡!” 他默了默,脸上有一丝不开心,看了我许久,见我不松口,这不情不愿的说,“好,我来修,半个小时后你来找我,好吗?” 见到刘阿姨和干妈已经把餐桌全都搬了出来,我甩头:“再说吧,睡多久还不一定呢。” 说是这样说,我也只是逞一时之快,就算我让他一个人搞,干爹和干妈也不会同意啊。这个家里虽然玩乐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可以打成一片,但从来不会骄纵谁,所以更不可能任着我的性子让陆柏青一个人弄。 最后这个院子,其实是由干爹带着我们几个一起修理的。 第307章 信任 这片院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修建起来还是比较耗神费力的。我们五个人,足足搞了两个小时才把它修剪完毕。浇水的时候马一郎故意搞怪,把水往我们身上弄,被浇的我们当然不乐意,尤其是马次郎,急的都快跳起来,拽了旁边的水管就往马一郎身上怼,叫上我们联合起来报复,干爹也跟个老小孩儿似的,跟着我们满院子跑,就为了捉马一郎。 干妈和刘阿姨去超市刚回来时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哎呀,你们多大个人了还玩儿这个,幼不幼稚,一会儿全感冒了!” 刘阿姨看着却乐呵呵的笑,“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从次郎长大以后,我都很少看到马老师这样了,也难怪老先生今天这么开心,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干妈笑了笑,见我们玩的开心,就也没再说什么。转头进屋里拽了几条毛巾出来,“你们几个差不多就行了,快进来洗澡!”说完,见我们不动弹,微怒道:“我最后说一遍别玩了!” 听到干妈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干爹赶紧停了下来,冲我们挤眉弄眼,“快走快走,母老虎发威啦!” “嘿我!” 在干妈即将发怒时,干爹飞快抽走了干妈手里的一条毛巾溜进了屋。干妈白了干爹一眼,显然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神情。我们逐个接过干妈的毛巾走进屋,干妈看到马一郎满头水,气的只叫唤,“越活越小了你们!” “哎呀就淋一下,又不会怎么着!” 马次郎说着,躲开了干妈的手,转头进了屋。见马一郎也没有让她进身的意思,干妈把念头打向了我。干妈的身高有168,即使年长,但也是比我高的,这不,把毛巾一盖在我头上,我就像被她念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只得认着干妈在我头顶上撸啊撸,一边撸,一边嘴里还碎碎念 “你一个女孩儿也跟着他们瞎胡闹!就你这身子骨,在碰了凉水,经期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我一怔,原来干妈还记得我痛经的事吗…… 这么想着,干妈的唠叨听在我耳朵里也全都化作了一汪温泉流淌进了我心里。 “没有那么严重的,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干妈没好气的横了我一眼:“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别跟我叫疼!先擦擦,领子都湿透了!”干妈嘴上抱怨,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过,大力擦完我的头发,又掀开我的衣领帮我擦脖子。 可在毛巾粗粝的擦过我的脖颈时,干妈猛的愣住了。 我的心思还在一旁陆柏青的身上,见干妈突然停住,奇怪的转过身,“怎么了干妈?” 对上干妈惊愕的表情,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陆柏青,却见陆柏青也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干妈。 “到底怎么了……”我一边说,一边抬手接过干妈手里还挂在我脖子上的毛巾。 “别动!” 干妈粗粝的打断了我,依旧是瞠目结舌看着我的脖子。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我捂着这条伤疤,飞快避过了干妈,“我,我先上去洗澡了!” “你别动!” 干妈的表情让我心底一惊,“干…干妈……” 她踱步走近我,拨开了我的手掌,“让我看看……” 对上她眼底的红润,我的鼻头跟着一酸,“已经没事了干妈——” “怎么弄的?” “真的没事了——” “告诉我怎么弄的!” 干妈飞快的打断了我,她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已经上了楼或是正在上楼的几个人全都看了过来。我看了看马一郎,他在明白了局势之后飞速跑了下来,一同跑过来的还有干爹和次郎。 干爹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此刻全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从没见识过的严厉和认真。 “我看看。” 听到干爹的话,我条件反射般把手放了下来,身体却不自觉往陆柏青那边靠了靠。 干爹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严厉转向了惊愕的疼惜,最后他瞪圆了眼睛,望着我,“怎么弄的?” 见我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把头转向陆柏青,“你说!” 陆柏青放在我肩上的手顿了顿,似乎也被干爹的样子吓到,“这——” 干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是在拉斯维加斯伤的?” “不、不是……” 得到陆柏青否认的结果,干妈慌乱的抓着我:“怎么搞的唐儿你倒是说呀,这是要急死我!” 我踌躇了许久,也明白不能再逃避,必须要给他们个说法了,可这让我怎么说出口啊! “干…干妈,我没事,当时只是不小心……” “多不小心才能搞成这样!” 干妈抓着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以至于我再面对她的怒气时只觉得无言以对。 “都……都过去了……” 就在我纠结着退避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切僵局。 “是黄键搞的!” 我转头看向马一郎,干爹和干妈也把头转向马一郎,“你知道?” 马一郎看着我的眼睛,带着歉意坚定的点了个头,“姐,瞒不住的……” 干爹看着欲言又止的马一郎,身上带着寒气走上前,“一郎,跟我来书房。” 马一郎转身时,对我投来了一记担忧的眼神,在他们上楼时,干妈也跟了上去。走后,次郎朝我走进了些。 他已经比我高出了一点点,能够清晰看到我脖子上的疤痕,他盯着看了许久,才看着我开口,“是你走的时候搞的吗?”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急忙解释道:“次郎,真没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你这个位置再往下就是大动脉。” 马次郎无比严肃又认真的眼神,让我心底一惊。 “次郎……” “你别把我当小孩儿!” 眼前的男孩儿眼底写满了坚毅和勇敢,“奶奶去世的时候是你怎么跟我说的!” 我一怔,却突然想不起来,当时有跟他说过什么。 在我还发愣的瞬间,马次郎甩下一句:“姐,你是我姐,谁也不能欺负你!”说完,转头跟着进了书房。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靠在陆柏青身上,心底全是担忧,“这么办啊……” “告诉他们也好。” “你说什么?” 陆柏青扶着我的肩膀,“你不是说,家人之间就应该互相信任,相互依靠吗?他们这么在乎你,你也应该信任他们啊。” “家人?” “对啊”陆柏青笑了笑:“他们把你当成家人,如果你不领这份情,伤的可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哦” 我担忧的望着他:“可是……” “家人之间不需要可是。” 陆柏青说着,接过了我手里的毛巾,继续擦我身上干妈没擦完的水渍,“唐儿,你该信任他们,也该……信任我的。” 信任他? 我突然换上了一脸疑惑,“我从来没有不信任你啊。” 他笑了笑,搂着我,低头抵上我的额头,一边撒娇似的说:“好好想想,你真的信任我吗?” 我愣了愣,眼底的懵懂在触到他的坚定后多了一份迟疑。 第308章 太见外 他们的谈话非常漫长,我和陆柏青在落下迟迟等了半个小时,是人才慢慢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干妈首当其中,看到我时急急忙忙跑下来,“怎么还湿着,赶快去洗澡。” 我从沙发上慢慢站起身:“干妈……” “先不说了,去把澡洗了,换身衣裳,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说。一郎,去给柏青哥哥找一套衣服换上。” 最后从书房里出来的马一郎接到干妈的指令,叫上陆柏青:“姐夫,你到我屋里洗吧。” 陆柏青应完,拥着我一起往楼上走去。我盯着书房门口久久不见的干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干妈正好在我的房间里叠我的衣服,看到我出来,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干妈看看。” 我听了干妈的话,把脖子上的毛巾拽下来,踱步向她走去。干妈将我拉到床上坐下,拨开我的头发,开始认真审视我的这块伤疤,看了许久,久到她眼底的红润越来越多,多到最后泪珠夺眶而出。 “怎么受了这么多苦哇!”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我身上的某个机关,我抬手攀上干妈的腰身,终于嚎啕大哭,“干妈……” 其实这些事情在我心里早就将它抛在了脑后,甚至安慰自己,如果把它们当做偿还他的筹码,那么我也不委屈。但现在,突然有人会心疼我的遭遇,会为我伤心为我难过,会疼惜我,会抓着我说谁也不能欺负我,这种感觉,又将我暗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都搅乱。 我也是个人,我当然也会委屈,会不甘,遇到困难,也想有个妈妈保护,有个妈妈安慰啊…… 原本是干妈情绪失控,没想到我到后面哭得停不下来,她只好一边抑制,一边安慰我,“干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不怕,有干妈在,以后干妈保护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听了干妈的话,一边啜泣,一边从她身上起来,“干妈,我没事。” 干妈拽着我的手腕,捏了捏,“怎么可能没事!”随即,看到我哭的泣不成声,腾出一只手把我脸上的眼泪拭干,一边语重心长地:“时间过得真快,你今年都26了,当年在昆明见到你,才刚满20呢,小小的一只,跑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你干爹都吓了一跳。” 听到干妈绘声绘色描述当年的场景,我破泣而笑,“我吓到你们了?” 干妈也跟着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很惊讶,你说……一个小女娃,怎么拍电影这么有天赋呢。当时罗楠把片子寄过来,说你才19岁,我和你干爹是真的很不可思议。后来啊,你干爹从柏林回来,就一直跟我夸你。” “夸我什么?” “夸你的胆识啊,你的天分啊,还有肯吃苦那个劲儿啊,哎哟,夸的我当时都快吃醋了。我就说,这丫头要真这么好,就留在身边用呗。你干爹就说啊,说你这丫头认主,认死了罗楠是你师父,谁也不跟。我就心想说,真有这样的丫头?马学良都不认?” 干妈疑惑的表情将我一同拉向了六年前,我们刚刚认识时候的光景。那个时候的我们……还真是纯粹啊…… “后来呢?” “后来就是在大理认你当干女儿啊,说实话,我那时候心里是带着气的。” 看到干妈这么直爽,我也十分坦白:“我看出来了” 干妈反惊讶道:“你看出来啦!害,看来我这情绪管理做的还不是太好。” 见干妈懊恼,我赶紧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无缘无故多一个干女儿,还是被人设计的,心里肯定不舒服啊。” 干妈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这件事情不怪你。” 我笑了笑,也不想纠结在这件事情上,但是…… “既然您和干爹当时就已经知道受了师父的算计,为什么还肯认我呢?” 干妈想了想,伸手将我耳边的碎发别到后面,深深的望着我,说,“你干爹说,你很纯净。” “什么意思?” “他说……你的眼睛很干净,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事实也证明了,他当时的选择没有错。” “干妈……” “六年了。六年……说长不长,但要说短也不短……你一开始对我们的疏离我都看在眼里,如果别人要说我们因为奶奶的事情对你有愧,那我们也无从反驳。但如果他们说成是我们只是因为奶奶的事情要补偿你,那我是坚决不认的。毕竟,我们之间的联系,好像就是天注定的。” “可我不是一个贴心的女儿。” 干妈听到我的担忧,跟听到个笑话似的,“你要是不贴心,就不会替罗楠挨这么多刀子了!” 我局促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干妈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唐儿,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见外了。拿了别人一点好就要千倍百倍的还。对我们是这样,对罗楠也是这样。你这孩子,早熟的让人心疼。”说到这里,干妈紧紧的捏了捏我的手,就好像,她心疼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似的。 “唐儿,不要让自己压力这么大。该哭哭,该闹闹,该撒娇的时候和干妈撒撒娇。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罗楠把你捡走的时候,不是也没问过你的意见吗?他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当一个家长的准备就贸贸然把你领走,你现在这样,他是要负很大一份责任的!” “不是的干妈。”听她说到这里,我急忙把她打断,“我没有资格怪他。” 不管怎么样,他对我的恩情是无法磨灭的。 而且,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他的初衷是什么,把我教育成了什么样子。他对我的好,也都是仁至义尽了的。 不做奸吝小人,不做胡鼠之辈;精忠爱国,尊老爱幼。 马家的家训,我一条都不曾忘记过。而且也坚信,刻在我骨子里的正义,都是他传授给我的。既如此,我还能怪他什么呢。 干妈见我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脸上的一道疤痕,眼眸中闪烁着荧光,“孩子,你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想想。” 终于读懂了干妈眼里的疼惜,我抬手覆上她的手背,灿烂一笑,“没事,以后有干妈替我想!” 她一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干妈替你想,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干妈都替你考虑!” “嗯!” 雨过天晴,没有人再提伤疤的事情。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段不愉快,只是吃晚饭时,不经意触到干爹眸底的复杂神色,依旧让我不安。 吃过晚饭,我和陆柏青就要回去,干爹虽黑着一张脸,但好在干妈开明,觉得该多给我们年轻人相处的时间,便让李叔开了车送我们回去。临走时还抓着我,说让我找时间跟她一起去日本做手术。 我在艾瑞克的策反下已经成功疏通了心理障碍,并且把这件事划上了日程。干妈听罢,终于放心了。 第309章 绝望与希望 回程的时候陆柏青看我兴致不高,抓着我的手,“和他们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 “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跟干妈聊了一会儿天。” “你们在房间的时候,次郎也找过我,问了很多你的情况。他一直记得……你当时对他的教导。” 陆柏青说到这里,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中不乏对我的骄傲和自豪。 想到刚见马次郎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毛孩子,如今比我都高了,我心里一暖,“说起来,次郎还是他们姐弟第一个对我表现善意的人。” “次郎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倔,但我能听得出来,你不在的这几年,他一直都是记挂你的。”说道这里,他把我抱到身上,下巴在我头上蹭了蹭,“那年你来信,说起认干爹的事情,我其实不太看好的。但转头一想,我的唐儿是谁,她这么厉害,一定能够处理好。事实证明,你真的处理的很好。”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沉,“所以……我发的那些邮件其实你都收到了?” 他默了默,没说话,我从他身上起来,将两人拉出了距离,不悦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看到我是真实的生气了,他赶紧凑过来,带着一份讨好的语气,“对不起。” 我把他推开,头转向窗外,车里陷入了一阵持久的静谧。 李叔从后视镜看了看我们,见两人状态不对劲,却也没有说什么,一心把精力放在开车上。 “陆柏青,你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有时候你说你爱我,可我都不敢相信。” 叫我怎么相信呢。一个心底永远装着秘密不肯开诚布公以至于我总是担心触碰到他的底线而不得不退避三舍。所以我说我怕他,我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是怕他的。我害怕……偶尔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而使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可我又怎么能不相信呢。一个不停因为我改变,一个生活和精力全都围着我转却又精准的摸到我的极限不会让我感到压力和负累的人。 我说不相信,又该有多伤他他的心,伤到了几分,他又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做出什么举动。 我不断徘徊在这两者当中矛盾又犹豫。我到底是不是了解他,有多了解,我根本不知道。 我并不介意他有秘密隐瞒,也并非一定要他全盘托出。我只是担心,只是害怕,怕因为不了解而触及到那条线之后,两个人会不会因此发生争吵,甚至……更严重…… 想到这里,我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抬手轻抚了一下脸颊上,这条淡淡的疤痕。 可定眸时,在倒影里看到了我的身后,那个腥红又阴鸷的双眸,让我心里重重一沉。 他在镜子里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抬手抓过我放在脸上的手,将我又拉回他身边。“唐儿,没有回你邮件的那一年,我比你还要痛苦。可是……要我怎么跟你说呢……备考的那三年,一年比一年痛苦,一年比一年……绝望。如果你非要我给出一个对你产生爱意的时间,那……应该就是那三年了吧。” 陆柏青的话,陆柏青的情绪,以及被他搞得沉重的氛围,让我回到了那年冬天,在洛杉矶。凉爽的车载空调仿佛变成了湿冷的海风,这种咸湿的气味紧紧的贴在我的皮肤上,我藏在里面的,我露在外面的,无一幸免。 可陆柏青却在告诉我,这就是他的爱。 追溯到让他痛苦的源头,我在他家门外所看到的那一幕,我突然又不忍心问了。 “唐儿,绝望是什么感觉,我们都明白。希望长什么样子,你却比我明白的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的绝望是什么我明白,我的希望是什么,我也明白,可他的希望……难道……他指的是我? 人在绝望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点光亮,都会变成那个人的太阳。这个道理,我明白,他……也明白。 所以……正是因为他明白,在面对我前一段的感情上,他才能够表现的那么理解。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对我曾经交付真心的人表示出太多的恶意。 因为在他看来,爱情以外,能让人珍惜的情感还有很多。 也许,仅仅是在你绝望之际,给过你善意的人,更何况,那并不仅仅是一丝善意,那是希望之光啊! 所以……爱情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原来是这个道理…… 可我在什么时候给过他希望呢…… 难道仅仅只是我们在成都相处的那短短两个月? 说起来,第一印象里,陆柏青是个执拗又很难接触的人,所以我才会和他有距离感。可再见时,他不仅变了很多,对我的妥协……也越来越多。 在他煎熬的这三年里,又是对什么事情无能为力呢。 “那不是你的错啊”我颤抖的覆上他的手,迫切的想要安抚他,“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的,你没有办法选择一个怎么样的家庭,我也没有办法决定天灾。陆柏青,你不要难过。” “不是。” “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把头埋在我的头发里,死死的箍着我,让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可是面对他的无力,我也没有办法不被他干扰。 “啊?那你说的是什么?” “这件事情,你很早以前就帮我开导过了。唐儿,我说的是你。这三年是你,三年以前是你,一直以来都是你。我的世界,从来就只有一个你。现在,我好不容易得到你,可是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爱。” 他在……说什么……? 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疏通心里障碍,可眼见陆柏青越来越失控的情绪,我又突然变得不忍心了。 “好、好了……”我颤抖的覆上他的手,想到他下午时才说过的“信任”问题,有些心虚:“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他在后面抱着我,依旧不肯放开,“那你信我吗?” 果然,被他这么一问,我更是心虚了不少,他见我不说话,勒着我的手晃了晃,“嗯?” “信、我信你就是了。” 第310章 劣迹艺人 见我松口,他松了口气,终于把我放开,却依然让我靠着他,手越过我的腰,抓着我的手把玩。 李叔见我们的状态有了好转,把车拐进小区里,稳当的停下,这才下车。 李叔这么郑重其事帮我开车门,把我照顾的跟个千金大小姐似的,我有些受宠若惊。 “李叔,您不用这么客气。” 他爽朗的笑了笑,“没事,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行,愿意给你们开一辈子的车门。”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另一头下车的陆柏青,凑到我面前,“等你们办喜事了,我还要亲自开着这辆车去送你。” 李叔说这话的时候,陆柏青正慢慢靠过来,我脸一红,“李叔您说什么呢,八字儿还没一撇呢!” 他笑了笑,“不就是一撇的事儿么,努把劲儿,很快就能撇过去了。” 陆柏青走到我们两人跟前,李叔定睛,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眼里的欣赏和欢喜由内而外,“唐儿,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李叔打心眼儿里高兴。” “谢谢您,李叔。” 李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钻回了车里扬长而去,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掉下来过。可见,他是真的开心。 李叔的好心情也感染着我,是啊,日子越变越好,谁会不开心呢。想到这里,我紧紧握着垂在我身边的大手。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把手揣进包包里,掏出里面的一张卡,心底沉重, “这是刚才干爹给我的。” “哦?” 陆柏青接过这张卡,眼底有些疑惑。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他就给过我钱了。” 不过后来我把卡给了师父,这事我跟陆柏青也说过。 “那怎么又给?” “嗯……他说那是压岁钱,一郎和次郎都有。我现在要拍新片,到处疏通人脉手里没钱不好办事,他也给了一郎。一郎不是想开公司嘛,分开给就是让我们两个账目划分的清楚一些,不要因为钱的事闹矛盾。” 陆柏青皱了皱眉头:“和一郎合作会闹矛盾吗?” “我是觉得不会啦,但这种事情以后也说不准。干爹就说先不管以后,他坚持让我和一郎合作,不能合伙,如果我也想开公司的话重新帮我置办。两个人的账目千万不要重叠,姐弟两个前期就把该说的说明白,遇到问题一定要摊开来说,避免心里存疙瘩,一家人一定不要因为这种事情闹不和。” “他的担忧是正确的,而且考虑很周到,你本身就不适合经商,也做不了管理,一郎的话,他的头脑很适合做营销,管理能力虽然目前还差了些,但这是可以弥补的,以后好好干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前期你们处在一同创业的状态,发现不了问题,等到公司的规模形成,两个人的方向不一致,肯定会有矛盾。他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希望一郎能用公司的形式来为你服务。一郎能保证你创作的空间,你也能为一郎带来收益。两个人都顾及了,而且很公平公正。” 说到公平公正…… “他给了一郎一千万注册公司,我以为我也有一千万,可是刚刚银行发信息过来,说有八千万!” 陆柏青一惊,“这么多?” 我无比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现在你抱着的可是八千万富婆!” 他看我这么高兴,也笑了笑,“那我要抱紧一点,别被别的小鲜肉拐跑了。”说着,他搂着我的手也抓紧了几分。 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陆柏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着我,“那你这次有想过怎么还吗?” 我拽着陆柏青往电梯间走,对陆柏青的话毫不在意,“先别管怎么还,我得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花!” 这可是八千万……一笔不小的巨款了。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账里有这么多钱,说出来都抖三抖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在得到我的答案后,陆柏青不甚满意,突然定住不动,将我拽进了他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刚洗好的头发被他揉乱,刚有些不开心,想抬头训斥一番,却被他迅速擒住,埋头吻了一下。 我一惊,想到两人还在电梯口,而电梯马上就要落下,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干嘛呀!” 陆柏青嘴边的笑容一直没掉下来过,“宝宝,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开心什么?” 不管开心什么,也不能在电梯口就乱来吧! 他把下巴放在我头顶蹭了蹭,说,“唔……什么都开心。” 从干爹家里回来的这一天,五四青年活动就已经圆满结束,随着这台晚会一起发酵的,还包括我的绯闻。官台在面对这一起发生在他们演播厅内部的“欺凌”事件与我一样选择了沉默,只是在放出采访物料是有意把我的形象往“性格亲和”“没有架子”等正能量的方向指引,网民们对我的意见依旧很大,柳依依的粉丝将自己包装成正义联盟自发组成水军将这条微博淹没,大多都是指控我的内容。但没有一个人出来代表我的形象回应,网友们申诉不成功,只能暗戳戳将我打成了“靠干爹上位”的资源咖,说我眼睛长在头顶,脾气更是暴利,纷纷让他们家的偶像离我远一点。“唐乙”这个名字一下从奥斯卡影后换上了“劣迹艺人”的标签。 不过新闻热度也没有能维持太久,毕竟我是一个不能为营销号们带来收益的人,任他们将我怎么贬低,我都一副从不上网对此并不了解的姿态。这算是营销号联盟们第一次大规模打了败仗。 马一郎跟我说起这事儿时,一副看戏的表情。我心想这位经纪人也太过于业余了些,这种时候不应该花钱疏通那些营销号,让他们不再抹黑我吗?马一郎听罢,攥紧了公司注册后他所剩无几的存款,说,“你想得美!” 唯一庆幸的是,不上网的干爹和干妈并不知晓这些事,而家里唯一通网的马次郎也将精力全放在怎么和干妈斗智斗勇打游击战上了。这也能够让我在每次回去的时候,少了几分心虚。 艾瑞克休息了一个月之后也全心投入了工作里。他的摄影工作室规模还在不断扩大,接到的业务也越来越多。艾瑞克现在完全掌握了选择权,再也不是刚到北京那时候被动的局面。我觉得他那年选择去香港,可以说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不过艾瑞克并不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对于他来说,一年能接触到一到两个让他自己很喜欢的电影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问那其他时间要干嘛?艾瑞克转头看了看在厨房来回忙碌的刘雨晨和陆柏青,但笑不语。 他们两个和好了。 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我参加的那一场活动。不过刘雨晨的工作单位没有艾瑞克那么自由,我有问到刘雨晨有没有考虑回来接着跟影视剧?刘雨晨笑了笑,说,不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两个人在一起事业交集还是划分清楚一些,这样对两个人都好。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八正踏过艾瑞克的油画颜料,将陆柏青的考研书描的五颜六色,我急着教训小八,于是没听到刘雨晨的下半句话。 第311章 马一瑞的soulmate 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艾瑞克! 上次回来以后,我把和孟然的聊天内容传递给了艾瑞克,他听完后用眉头夹死了一只苍蝇,正当我为此感到惊奇时,艾瑞克表了态。让我不要掺和他们的斗争。他们两边的矛盾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而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肃清干净的。这次的事情就当自己吃了个亏,以后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小事上虽然经常讨艾瑞克的便宜,但大事上我很听他的,况且还是他和陆柏青共同商议后的决定。陆柏青让我对身边的人多一些信任,我当然相信他们不会害我,但我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参与他们的斗争。有人为我安排,我当然也乐得其所。于是趁这个空档,飞了躺日本,做了植皮手术。不巧的是,这趟行程正好被人拍到,于是,我的“整容”实锤也就这么出来了。 除却花边新闻以外,我的生活依旧围着《恶人传》,陆柏青明面上将精力全都放在了考研上。可我却发现,他背着我暗地里接了兼职帮人炒股,还是胡清泉给他介绍的客户!知道这个消息可把我气坏了,结合了胡清泉知道云成对赌协议的内幕消息,觉得他就是损友一个! 虽然心底这么认为,但也不好直白的和陆柏青说什么。毕竟这是他在北京唯一的朋友,我把他赶跑了,陆柏青更是只能围着我转了!我们俩在一起都那么久了,那股新鲜劲儿早过去了,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玩小陆老师还能玩什么?! 咳咳,老脸一红。原话是从陆柏青嘴里先说出来的,我可不是故意开车的! 虽是拿胡清泉没办法,但我依然明确的表示了对陆柏青备考期间做兼职分心的不悦。陆柏青口是心非,一边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不会影响考试,一边夜里偷偷躲在书房里看股市。我其实并不担心他考清华,只是怕他把副业发展成了主业。虽然对金融了解不深,但我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风险的。 但干什么没有风险呢,哪怕是我拍个剧,也是有风险的。碍于我本子的题材在国内史无前例,并且涉及到的社会话题也颇为沉重,干爹即使找了不少人疏通,审查的结果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更改。 原本以为像我这样又红又专的人,在题材的发挥上是不会收到审查的阻碍。没想到,最终依然步了梁叔的后尘。现在的局面让我感到被动,也让我感到气馁,但依然重整旗鼓,耐着性子按照要求来修改。 尽管艺术是一个追求审美的过程,审美在我眼里也是高于道德的。但我的世界观告诉我,尽管如此,我也要在道德范围内追求美。因为我可是一个被消防官兵救出废墟的又红又专的女战狼啊! 《恶人传》说完,又继续说回陆柏青。那次过后,我们再也没有人主动提过结婚的话题。每次干妈旁敲侧击我都含糊其辞,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和她解释,于是过去那边的频率就变得越来越少,这让我突然想起了“近乡情怯”这个成语。 不过即使再怎么躲着干妈,今天这个场合是不能不出席的。 今天是程伯伯65岁大寿,我跟着干爹一家前来赴宴,就连马一瑞也从英国回来了。别说,虽然马一瑞对干爹的话向来是当成耳旁风,但程大哥的邀约,她跑的比谁都快。当然,马一瑞延续了她一出场就能把整个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天赋,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她这次带回来了一个……比她大上十九岁,比干爹只小了五岁的……男朋友。 先不说这个,干爹高血压已经犯过一次了,我也不想再刺激他,毕竟……再过两年,干爹也60了…… 前往酒店的这一路,当然并不太平。干妈第一时间瞄准事态,带着一郎次郎躲进了另一辆车里,只有我战战兢兢挤在干爹和马一瑞中间瑟瑟发抖。干爹这一路上的杀气都灼伤到了我,马一瑞心理素质良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和valjean该干啥干啥。 是的,他男朋友是法国人,名字叫做jean.valjean,翻译过来就是冉.阿让的意思。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可以说把下巴都惊掉在了地板上,一个eponine,一个冉.阿让,合着马一瑞还想演一部真人版《悲惨世界》不行?于是我赶紧拽过马一瑞 “知道你戏多,那也不用在名册里面找男朋友吧?” 马一瑞死命揪了一把我的大腿,“你知道什么,我们俩是真爱,soulmate懂不懂?” 懂,我当然懂,她的这位soulmate别说能给马次郎当爸爸,给我当爸都绰绰有余了我能不懂吗? 我把这件事情当成笑料讲给陆柏青听,陆柏青在电话那头惊出了平地雷,并且强制勒令我以后离马一瑞远一点。 我问:“为啥?” 陆柏青既焦急又紧张,“我怕你在她的名册里也找到一个马达。” 然后我抱着手机从马家的床上笑着滚到了地板。 这还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因为今天要和干爹一家一起出发,我就睡在了马家。今天前来赴宴的人鱼龙混杂,陆柏青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我并没有邀请陆柏青陪同我一起赴宴。 我的这个决定仿佛释放出了一个信号,抵达酒店时,干妈将我拉到身边,“柏青各方面条件是都还行,但咱们也不差呀。况且他年纪着实小了点儿,还要读研?这不是耽搁你么。今天程家的宴会上会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个拎出来比他条件好的多得是。所以你待会儿别急着走,咱们先慢慢观摩观摩,你可别跟瑞瑞似的——” 干妈说着,死死的盯着冉的背影,或许是干妈的目光过于灼热,冉接收到这个讯号后一个回身,向着干妈十分礼貌的点头致礼。 干妈顿了顿,吐槽的话刚到嘴边,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于是脱口的就变成:“你要是喜欢年纪大的我不反对,可这个……我坚决不同意!” 她老人家这义愤填膺的样子都让快让我忽略了本身干妈也比干爹小不少,但是……冉应该要比干妈还要年长几岁吧……那万一,马一瑞真跟冉结婚了,那岂不是……还要叫干妈一声……妈……? 疯了疯了,艺术家的世界,我懂不起!??? 第312章 父辈的寿宴 干爹在酒店门口刚一下车,缓缓的蹙起了个眉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门处都是在迎接宾客的程大哥和莹莹姐还有……他和许晚晚。 我心底有些小尴尬,局促的挪开了目光。 可一回头,干爹还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丝丝愁绪。 我正为此感到捉摸不透,程大哥发现了我们一家,急忙迎上前。 “马叔,感谢您来给家父贺寿。” 马叔淡淡点了个头,带着一份疏离。 程大哥见状,在干爹越过他即将要走进大厅时急忙将他拉住,“马叔,之前的事……是小侄考虑的不够周到,您消消气……” 干爹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我,“你跟唐儿说去吧,说到底,《七里雾》本身就应该是属于她的作品。” 我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程大哥顿了顿,欲言又止:“马叔……” “行了,好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难不成还因为这点事跟你置气?”干爹看着突然锁紧了眉头,满腹心事的踌躇了许久,伸手叹了口气,“我们都老啦,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 干爹的话让我猛然一怔,原来他挂心的是这个。 不过几年的光景,大院儿里过寿的人已经从爷爷辈轮到了父字辈。程伯伯今年65岁大寿,再过两年,干爹也六十了。庞大的家族里面只有罗家新添了一个小崽,但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却依旧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更替新的朝代。诸如我们这般年轻的生命,开始会恐惧晚年的光景,也在害怕这本厚厚的家谱。承它宠爱,也受它捆绑一生。 “不说这个了,我先进去看看大哥。” “哎,您里面请。” 程大哥将我们一家子引入厅内,终于留意到马一瑞身边的男人时,愣了愣。眼看着他将注意力放回了马一瑞身上,我回头对马一瑞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一时没留意脚下的台阶,冷不丁被绊到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会在这摔个狗吃屎时,被一双大手接住我前扑的身体。 “谢——” 道谢的话还在嘴边,却在看到来人时愣了愣。 他的眼中充斥着担忧和些许的无奈,好像因为我这个的行为发生过不少次,他习以为常的同时,却依旧对我无可奈何。 我不知自己的眼眸中写满了怎么样的情绪,让他在触到我的眼底的那一刹那迅速退了出去,接着,他的眼中换上了防备和紧张,更多的,是局促。 他触电似的迅速放开了抓住我的双手,“当心点,好好看路。” “谢谢。” 我低头道完谢,在越过他时触到了他身边的女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这个笑容,来自他的妻子,许晚晚。 在深知他们两人身份关系的前提条件下,我对这个笑容感到毛骨悚然。 许是我在原地愣到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莹莹姐急忙走上前来帮助我打圆场,将我带到了圆桌。 “有需要叫我。” 我抬头看着这个温婉贤淑的笑容,礼貌且疏离的点了点头。 莹莹姐看到我如此疏离,眼底覆上了几分受伤,顿了顿,还想再与我说些什么,考虑到门口还有宾客要迎,便告了辞。 程家的家丁不算兴茂,程爷爷这一辈的兄弟姊妹们大多都死在了抗战的年代,马家和罗家亦如此。到了干爹和程伯伯这一辈,程伯伯家里也只有一根独苗,罗家也是,只有干爹还有一位弟弟。真是因为家族不算庞大,所以三家人更珍惜彼此之间的友谊,也将彼此看的和亲兄弟一样珍重。 今天来赴宴的,只有干爹一家带的人口算比较多,其余两家都有且仅有一家人口。在席位的安排上,程家理所当然是与许家共乘一席,马家,自然也顺理成章的和罗家一同落座。 我刚坐下,在莹莹姐后家那一桌席位上看到了三叔和三婶,扬手朝他们打了打招呼,一个小男孩儿从我身边经过,奔跑着冲向了程伯伯。 小男孩儿正两岁,穿着一身小西服,五官精致可爱,手小小的,脸小小的,身体也小小的。围着程伯伯跑了一圈,最后扑在程伯伯身上。 程伯伯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因为这个小男孩儿,整张脸换上了慈祥和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看着这个乖巧又可爱的男孩儿,也一时看失了神。 干妈见状,也笑了:“近南看起来很喜欢和大哥一起玩” 程伯伯把小男孩儿从地上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臂弯里,笑的十分自豪:“这孩子和我有缘!” 我也就见过这孩子一面,那还是上次在餐厅,他在许晚晚身边吵闹被许晚晚训斥的时候,可当我听到这孩子的名字以后,心中突然翻起了千波浪。 拽了拽身边的马一郎,我心有余悸,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马一郎抱着一块西瓜,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罗近南啊” “罗……罗近南……”我呆在原地,瞠目结舌,“为……为什么……偏偏要叫这个名字……” 看到我眼底的腥红,马一郎愣了愣,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唐儿?” 马一郎的话被我身后的一个妇女所打断,听到这个声音,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顿了顿,把酸涩的眼睛逼回去之后,这才转过身,“南阿姨,好久不见。” 她在我回头后,不确定的神情突然换上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安心,她拉着我的手,将我从原地拉起来,拉到她怀里,紧紧的抱了抱。 “阿姨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南阿姨温柔的声线,还有语气里藏不住的一丝丝颤抖,让我刚刚压抑住的酸涩再一次浮上心头。我顿了顿,抬手覆上她的后背,“阿姨,您过得好吗?” 她拍了拍我的肩,将我拉出她的怀抱,看了我一会儿,十分温柔的笑了,“阿姨很好,你呢,你过的好不好?” “我……我也很好,谢谢阿姨。” 两人对视了许久,双双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种更为释然,更为平和的欢乐。于是,两人默契的没有继续进行更深入的交谈。 第313章 膈应 南阿姨落座后,干爹和干妈也都从程伯伯处回了席位。罗近……小男孩儿一直缠着程伯伯,想要坐在他身边。南阿姨本来想把他带回来,但看程伯伯心情愉悦,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便也没有坚持。 寿宴开始后,我看着南阿姨身边的两个空位,若有所思。 干妈照顾到南阿姨孤身一人,滔滔不绝和她找着话题:“嫂嫂,你干脆搬回北京来吧,你看孩子也在这边,我们也都在北京,平时也能多陪陪你。” 南阿姨笑了笑,“我在上海住习惯了,老罗的生意也都在上海,要是遇到点什么事,还需要我出面,还是上海比较方便。” “啊?二哥的公司全是你一个人在打理呀?这罗楠也真是的,妈妈这么辛苦也不想着回去帮衬帮衬,再怎么样,也该让孩子回去多陪陪你呀。我知道你脾气好,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啊。你要是不好开口,待会儿我帮你说他,罗楠这个样子可不行,孩子都两岁了,正是认人的时候,他现在跟大哥一家这么亲,这搞得你跟个外人似的像什么话嘛……” “咳咳咳!” 干妈的抱怨被干爹生涩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看了看南阿姨此时尴尬的神情,也觉得干妈这话说的太不符适宜了些。于是站起身,盛了一碗鲜鱼汤,绕过桌子放到了南阿姨的面前。南阿姨亲切的拍了拍我的手,温柔一笑。触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我哭笑不得,又赶紧给干妈盛了一碗送过去。 终于把干妈的醋意压下来,落座时,马一瑞条件反射的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你拍马屁的功力见长啊!” 我知道她在酸我,也知道和马一瑞对刚没有好下场,于是反其道而行,自豪的拨了拨长发,“羡慕吗?你没有~” 马一瑞被我恶心到,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真是够了!” 又一次成功击败马一瑞,我心里有些小欢喜,正准备掏出手机像陆柏青炫耀我的战绩,眼前的视线突然一黑,我正对面的两个空位都被填满了。 我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扫兴的将手机锁上屏。 干妈与我正好相反,看到两人落座后调整好姿态,火力全开。“罗楠,近南快三岁了吧,孩子上学的事情你们拿好主意了吗?” “近南”这两个字让我跟着晃了晃,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他因为这个名字带来的局促,以及看向我时的不自然和心虚。 于是,回答干妈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干涩,“嗯。” 干妈那头依旧不依不饶的抓着他,“哦?那是准备让他在北京上学还是去上海?” 他愣了愣,似乎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讨论的,“当然在北京。” 干妈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一鼓作气,正要与他说道一番,被南阿姨迅速打断,“在北京上学当然是比上海要有优势的,晓雪,既然孩子们都安排好,咱们做长辈的遵循他们的安排就好。” “可是嫂嫂——” “他们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咱们不要做过多的干扰才好。” 南阿姨的话,让干妈红了红脸。毕竟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当事人没什么意见,干妈也不好再说。 可罗近南这个名字,却始终盘桓在我心口。它就像眼前这盘清蒸鱼的鱼刺,卡在我的喉咙处,让我咽不下去,也拔不出来。直到我憋红了脸,嘤嘤呀呀叫出声,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怎么了?” 正对面的人发现我的异常,绕过半个桌面,急急忙忙跑过来。 我也没想到,最先发现我不对劲的人,却是坐的离我最远的人。 待师父跑过来后,我身边的马一瑞和马一郎才后知后觉的看过来,“你没事儿吧,怎么了这是?” 我掐着自己的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穿着西服的男人看到我眼前的鱼,瞬间明白了什么,“别说话,也别动,忍一忍,先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把我从位置上拽起来。动静大到四周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干妈终于发现了我,担忧的围过来,“怎么了?” 他扶着我的肩膀,回应干妈,一切表现都是那么行云流水,习惯且自然,“被鱼刺卡到了。” 他刚说完,我忍耐不住一样,配合咳出了声。 干妈着急的不得了,“别动别动别动,别再拉到嗓子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医院。” 另一边,南阿姨看到动向也围了过来,“让我看看。” 她说完,示意我张大嘴巴,让她看看鱼刺的位置。我刚想张,留意到周围席面上的人都在看过来,一时有些抹不开面。 干妈看我红着脸,死活儿不肯张嘴,急了,“哎哟都这时候还不好意思,快张嘴让你罗伯母看看。” 干妈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照做。在椅子上坐好,朝着南阿姨的方向仰起头,张大了嘴巴。一边张,一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尤其是……斜眼看到他也在身侧时。 好在这个煎熬的过程不用维持太久,南阿姨迅速定位了鱼刺的位置,确认不是很大之后,松了口气。再抬起头时,给出了大家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回到她的位置上用她的碗筷夹了一整晚的蔬菜,递到我面前。 “来,唐儿,把这个吃了,吃大口一点,不要嚼碎。”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她,喉咙处又痒又痛额滋味传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都是湿热的。南阿姨见我不肯,半哄半骗地,“听阿姨的话,吃完这个就没事了。” 我看着这一碗菜,心想,再坏还能比去医院坏? 于是,接过南阿姨手里的碗筷,按照她的指示,狼吞虎咽的把它吃了个精光。所有人都屏息盯着我,知道我咽下了最后一口,干妈才递了一杯水给我,“怎么样怎么样” 我接过干妈的水,一饮而尽,足足缓了好一会儿,咽了扣口水,才反应过来,“咽下去了!” “真的,嗓子里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划到?” 干妈问完,我又喝了一杯水,确认没有任何不舒服,这才点头,“真的没事了,没有不舒服!”说着,我把头转向南阿姨,“谢谢阿姨。” 南阿姨微笑着拍了拍我的头,“没事就好。”说完,转身又回了座位。 周围的人眼看我们这边人都散开,也都没再往这边看。 只有……他。 留意到我停留在他身上疑问的目光,他似乎晃了神,见到大家都散开,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走的时候特意绕到了南阿姨的背后,弯腰附在南阿姨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314章 这孩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次看到这盘鱼,我后怕的打了个哆嗦,把它往马一瑞那边挪了挪。马一瑞见长,没好气的望着我。 “我说你哪儿来这么多公主病?” “你还不兴我细皮嫩肉娇生惯养一下?” 马一瑞一个来劲,拽了只大鸡腿扔在我碗里,“有本事你把这玩意儿的骨头也咽下去” “那不成,流浪汉不是我今天的人设。” 马一瑞听罢,一副求神拜佛的手势,“我快求求你了,让不让人吃饭啊!” 又一次口头征服马一瑞,我心底暗自叫了爽,得意的形态写在脸上。挨在我左边的马一郎和马次郎见我们俩突然聊得这么和谐,一副大砍眼界的表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俩居然还能当朋友?” 不等我说话,马一瑞佯怒的横了俩人一眼,“小屁孩儿懂什么,一边儿去!” 马次郎被怼,也不生气,瞠目结舌的拽了拽马一郎,“哥,这真的不是做梦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快瞎了?” 马一郎后知后觉,“甭说你,我也快瞎了。” 众人说话间,寿宴流程已经走到了高潮。程大哥作为这个家的当家长子,唯一的顶梁柱,自然是要站出来说几句的。这不,代表程伯伯端着酒杯过来了,而莹莹姐,一声旗袍,贤淑的依附在他的身边。 突然感觉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好像……爷爷大寿的那一年,作为长子的干爹,也是这样出来会客的,而我当时……也坐在这个位置上。 我跟在众人身后,端着果汁和大家碰了一杯。程大哥的饭桌礼节是十分得体的,大家共同喝完后,向着干爹干妈和南阿姨都单独敬了一杯。 对于这种应酬向来是不需要我做什么的,从前是因为不得不应付,现在桌面上都是自家人,也就不需要我阿谀奉承什么,转头想和马一瑞说说话,但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冉的身上。一郎和次郎见到了几位叔叔,也都在问候中,就唯独我一个人闲了下来。 正感到有些无聊,身边突然有一团黑黑的身影跑到我旁边。 是罗……罗近南。 看他跑的急,而且显然是冲我来的,于是我伸出手接过他小小一只的身体。 “怎么啦?” 他跑到我面前停下,避开了我的手,冲着我和马一瑞和冉扬了扬下巴:“这里的所有人我都见过,可没有见过你们三个。” 仅仅三面,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让我见识到了他的三幅面孔。在许晚晚身边,他是顽劣的,因为她是他的妈妈,是他可以肆意吵闹撒娇的人。可在程伯伯身边时,他又是乖巧的,可爱的。这会儿来到我面前,他脸上尽数写满了一种枭人的傲气和雄鹰般的锐利。 他让我感到无比惊讶,是不是所有的孩子,在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可还不等我开口,马一瑞低头看到这个小不点,听到了他的话后紧紧皱起了眉头,“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马一瑞的抱怨让我滋生了一种尴尬的情绪,这种情绪来的毫无缘由,但我依旧不假思索为他辩解道,“别这样,只是个孩子” 马一瑞继续不满道:“孩子怎么了,这个时候不教好长大还成什么样子!” 马一瑞情绪一上来,是从来不会顾及场合的,这会儿,她尖锐的声音穿破我们这个餐桌,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看了过来。 他似乎也没想到马一瑞这么刚,一上来就开始训斥他。这不,啜泣着就要哭出声来。 我生怕这对孩子带来什么心理阴影,将他往我这边带了带,“你吓着他了” “我吓着他?他还吓着我了呢,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马一瑞越说越过分,我生怕这话被南阿姨听到,赶紧按住马一瑞,“你收着点儿,这是……我师父的孩子。” 话音刚落,属于一个幼年男孩儿的哭声穿破整个宴会厅,高跟鞋的声音急促跑来,“怎么了怎么了,近南,这是怎么了?” 许晚晚来到他的身边蹲下,一边安抚,一边带有敌意的看着我和马一瑞,好像我和马一瑞干了什么虐待他的事情似的。 我略微有些局促,正想摆手解释,马一瑞看到许晚晚,厌恶的哼了一声,“原来是你的儿子,也难怪!” 许晚晚脸一黑,“难怪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然的护犊防御,以至于……有些危险讯号。可这在马一瑞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马一瑞把头转回餐桌,一副懒得屌她的样子,“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呗” 马一瑞话音刚落,程大哥和师父也走到了我们身边,把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我心里暗自为马一瑞捏了把汗,师父以前就不怎么看得上马一瑞,这会儿又被他戳到脊梁骨,马一瑞这下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可师父还没站起来表态呢,程大哥却首当其冲站了出来,“瑞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马一瑞在原地愣了愣,“宵……宵哥哥……” 程大哥对于马一瑞的错愕不屑一顾,继续阴鸷的望着她,“再说一遍!” 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以至于吼完之后,马一瑞手足无措的抖了抖。冉紧紧贴在马一瑞身边,虽然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她这么害怕,也防御似的站了起来,带着一份中年男人独有的压迫走向程大哥。 马一瑞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根本没想到程大哥会因为许晚晚的儿子来吼她。不管怎么说,在她心目中,是把程大哥当做梦中情人一样的存在。眼见着事态越来越糟糕,我赶紧站起来,“程大哥您先别激动,瑞瑞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边说,一边把冉和程大哥拉开了一段距离。 干爹和干妈在程伯伯那一边陪他们喝酒说话,长辈们都聚在了一起,并没有把精力放在我们这边。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如果这边再不控制,长辈们很快就要发现,到时候就更难讲清楚了。想到这里,我变得有些急切,慌忙的想把情绪激动的几个人劝住了。但是在拉住瑞瑞的手时,被她飞快的甩开了。 “你别管!” 马一瑞抬起头,方才的紧张和害怕已经不复存在,似乎程大哥出人意表的行为在马一瑞眼里演变成的莫名其妙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用一副堪破一切的眼神直面程大哥的愤怒,“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唐儿说这是二哥的孩子,二哥还没说话,大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杵在原地晃了晃。 状况外的我见她的话越说越离谱,疯狂想制止她,以免闹出更多的乱子。 “你瞎说什么呢!程大哥,您别跟瑞瑞一般见识,她在胡说八道呢!” 争执中,我原本想拖住程大哥不要计较马一瑞的口不择言,却在回头间,看到了程大哥满眼的愤怒和用来掩盖羞耻的阴鸷。而他的身后,孩子的父亲本人,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就你傻逼!”马一瑞看我在原地急的跺脚,将我拉到一边,“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这孩子——” 第315章 老子摩羯 “马一瑞!” 程大哥瞬间怒不可遏,咬紧了牙关,就连脸部的肌肉都是紧绷的。他这个样子,就连我也吓了一跳。 “你敢再继续说下去,信不信我——” “有什么不敢的,不是你让我说的么,怎么,我现在听大哥话了也不行吗?哦,是大哥不满意我说的太小声了,那行,我这就站到台上去。” 马一瑞一不做二不休,还真的做出一副要上前的架势,我生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赶紧上前把她抓住。 “怎么了你们兄妹几个,怎么都围在这儿?哟,近南怎么哭了?” 程伯伯一边说着,把正哭个不停的孩子抱了起来。 原本焦灼的局面因为程伯伯的乱入走向了另一种局面,而我在听到“近南”两个字从程伯伯口中叫出来时,抬起头,用一种接近质问的眼神,投向躲在程大哥身后那片阴影里事不关己的那个人。 这顿寿宴虽然发生了不少插曲,但好在还算圆满。 马一瑞在程伯伯出面时见好就收,关于孩子生父的争议也控制在了我们这一桌席面上。程大哥见事态没有扩大,也就没有再和马一瑞争执什么。倒是莹莹姐的脸色,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变得不太好看。 看出了她想要与我谈话的交流欲,我在犹豫中被马一瑞掐了一把,“别瞎管闲事,这女的脑子不太清醒。” 我觉得马一瑞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些,还想与她争执一番,就见她拽着冉往前走了。 可是……不对啊,她自己看的这么清楚,那刚才怎么突然冒出来挑事儿?我把心底的疑问全盘托出,马一瑞听完,耸了耸肩,“许晚晚欠我的。” 我刚想说许晚晚什么时候欠你了,这才回忆起爷爷大寿那一年的残局…… “姐姐,您是天蝎座吧?” 马一瑞用一副“你怎么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这话说的无比骄傲,让今天连胜了她两局的我一时有些看不惯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于是我追上去,“老子摩羯!” 说完,看着她紧紧依偎在冉身边,一副小女人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太习惯。这才突然想起来,在我们还对立的时候,我因为干妈还诅咒过她以后嫁人也嫁个二婚老头……不仅如此……那老头的孩子也跟她敌对干妈似的敌对她…… 这会儿,再看到冉,我终于知道心底那份不顺意来源是什么了…… 为了尽快弥补自己的过错,我赶紧拽过马一瑞,“你不会是因为跟我置气,才找了冉吧……” 马一瑞疑惑的望着我,“说什么你。” “哎呀,我向你道歉,以前咒你嫁个二婚老头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为了报复我拿自己的下半生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马一瑞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我,这种认真到底有多么前所未有呢,在我和马一瑞认识的这些年里,她所袒露过得认真少之又少,即使是在知道了我父母皆不在世向我道歉时,都没有现在这么认真。 “我是认真的,我和冉准备结婚。而且我们俩商议好了,都不要孩子。” 都不要孩子……那就算想要……也得你们家老头子……还能生吧…… 她看到我久久合不上的嘴边,继续说道,“我爸那边我也不强求他疏通,你最近帮我探探他的口风,实在不行,我就不要求他出席了——”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我们不过两个月没见,她恋爱就算了,怎么突然就说到结婚了,而且听她这意思,是已经在置办了? “不是,你等等,你俩认识多久啊,谈谈就算了,怎么就说到结婚去了?” “你就当我们闪婚吧,不过,我们是真心相爱。” 等等等等!马一瑞这车速快的我都跟不上她节奏了,这怎么……两个月就真心相爱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但是这个冉……就比干爹,她亲爸小五岁啊! “你图他啥呀?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你别贫”这是第一次,我怼马一瑞,但她居然不生气,只是佯怒的瞪了我一眼,“说真的,我们俩还在计划日子,应该就是这个冬天。到时候看你和陆柏青会不会比我快吧,如果你俩还没结,过来给我当伴娘。” 我一怔,“你认真的?” “我说了我认真的,从带冉过来,我就是非常认真的。” “可你们才认识两个月啊!” “唐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今年34了。我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大或者怎么着,只是该见过的人我也都见过,冉他到底怎么样我心里会不清楚么。又不跟你似的,24岁的时候被男人骗的团团转,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突然觉得……撒泼幼稚惯了的马一瑞一旦认真起来,她的话我竟无从反驳……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这个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除,但是……我真的好久没有这种被人爱着宠着的感觉了。冉能给我这个,我觉得就够了……” 她说这话时,眼底浮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满足。 我也才发现,原来骄傲如她,也可以露出这样的一面…… 可是……看到冉那挂满了半张脸的胡茬,我仍然感到不舍。 “eponine……你真的不再想想吗……” 她回过头,带着一份成熟女人独有的气质笑了笑,“我想的已经够清楚了,我爸要是想不通的话你帮我多去开导开导,反正这事我已经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我和冉不方便回家,定了酒店,不跟你们一路走。你和陆柏青说,明天请你们俩吃饭。” 说完,马一瑞跨上冉的手臂,甜蜜的依附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突然觉得,她选择的这条路,她也会像现在这样,头也不回,自信又骄傲的往前走。 冉似乎是在马一瑞对每个人的态度中读到了一些东西,所以他在走了两步后,回过头,对我礼貌也亲切的摇了手以作道别。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份独有的矜贵和气魄,我在想,这样的男人,年轻时不知是多少人的青春。 想远了,我愣了愣,这才礼貌的冲他回了礼。 我心里突然滋出了一份懊恼和惭愧,懊恼自己的口无遮拦,以及对于冉的恶意。如果他真的是瑞瑞选定的男人,那我刚才的态度,未免太伤她了心了些。 他们走后,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从这份惊愕中缓过神。 第316章 把它们弄丢了 马一瑞走的爽快,都没来得及和干爹说一声。可我身上带着她的使命,而且很明显,是个艰巨的不能再艰巨的任务。我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完全消化完了这些信息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调整好姿态,往车库走去。 干妈显然已经在车里等了我许久,人已经不耐烦的从车上下来,来回张望,在看到我时,急忙冲我招手,“唐儿,快点儿,都等着你呢!” “奥!” 我扬手向她回应,正要走上前,来了一辆小轿车缓缓驶到我面前停下,后座上的人拉下车窗,南阿姨带着笑容看向我。 “唐儿,时间还早,阿姨想去喝杯咖啡,你能陪陪阿姨吗?” 我低头,在看到车里除了南阿姨外只有一名司机之后陷入了两难,南阿姨的请求自然是不好拒绝的,可干妈等了我这么久…… 南阿姨顺着我的视线回头,在看到干妈后迅速领悟了我的担忧,于是笑了笑,“我和晓雪说一声就好了,我们就到附近坐坐,晚一点就送你回去。” “啊……那好吧。” 我搭上南阿姨的车,经过干妈身边时,从窗户探出头来,“干妈,我和南阿姨出去坐坐,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给我留门,我带钥匙了。要是时间晚的话,就直接回艾瑞克那边了。” 干妈在看到我上了南阿姨的车时,原本有些担忧,但一见我自己主动提出,便也没有多想,只是皱着眉头,“哎呀,你和嫂嫂约好干嘛不早说,次郎等你等得都睡过去了。回什么艾瑞克那里,你们待会儿经过新华书店的时候停一下,去给次郎买本练习册。上礼拜就催了,我一直没时间去,这会儿去西边也不方便。回来早一点,听到没有。” 干妈皱着眉头跟我说完这些,又带着歉意的看了看南阿姨,“嫂嫂,麻烦你了啊,我这两天太忙了,一直忘了给次郎买,他明天就要用,要的有点急。” 南阿姨越过我,与干妈贴近了一些,“没事,我一会儿带着唐儿买完,坐一坐就送她回去,你们别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你们快去吧,这堵着呢!” 干妈一边摆手撵我们走,一边自己钻进了车。 但干妈这话平实中又放出了讯号。不仅告知了南阿姨我晚上要回他们那里,而且因为练习册,大家都会等我回家,而且在和我毫不见外的口气中,传递出了我们才是一家子的信息。 不得不说,干妈虽然很久没演戏,身上的家庭妇女气质浓郁了些,但该有的智慧,还是一点儿也没落下。 很早之前她就说过,生活才是一门学问。谁说不是呢。 但南阿姨这边也不是傻得,她当然明白干妈特意讲出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么在处理事情时,也都是体面得当。 于是,原本可能定义比较沉重的会谈也因为这一本练习册改变了调性。南阿姨再陪我逛完书店出来以后,看着人来人往的商场,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突然低下头,笑了笑。 她的这个笑容,带着一种铅华洗净依旧如沐春风的和顺和释然,让人不由跟着一颤。 “您想起什么事儿了吗,这么开心?” 意识到我在看她,南阿姨怔了怔,好像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她带着这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楠楠还小学的时候。他的练习册也都是在这家店买的。” 她说着,回头看了看这家年头不久的店铺,“他爸爸那时候管他很严,为了不让他养成乱花钱的毛病,学习开支和生活开销都管的很紧。就连买一本练习册,就必须要我盯着,5毛钱都不肯让。说起来,楠楠应该从那时候就对他爸爸有芥蒂了。” 我一怔,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跟我说这些。 南阿姨看到我情绪不像刚才那么高,这才收住了口,没往下说。 她选择的咖啡厅紧挨着人流区,来来往往都是人,喧闹,又繁华,这倒是令我比较意外。原本以为像南阿姨气质这么清冷的人,会选择更安静些的地方。毕竟……她的气质,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 我们选择了一个视野比较开阔的位置刚坐下,陆柏青的信息就来了。他今天下午和胡清泉约了一起吃饭,这会儿刚吃完准备再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想着晚上也要回干爹家里,艾瑞克在刘雨晨家,他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和朋友出去玩玩,于是就放行了。可当他问道我在干什么,晚宴什么时候结束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南阿姨,有些心虚的打了一行字:刚结束,遇到了以前一位对我很好的阿姨,和她出来喝咖啡了。 回完信息,刚把手机揣进兜儿里,信息就响了。 :这月的咖啡过量了。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小陆老师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 :知道啦,我喝奶茶总行了吧! :不能加冰。 真的是管天管地陆老师,我对着屏幕努了努嘴,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南阿姨打量的目光。我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对象。” 南阿姨继续她温柔的目光,也没有表示出更多的不开心,就像一位不过关系与我比较熟稔的阿姨。 “阿姨听说了。” 我局促的望了望她,见她如此直白和坦然,心底的不安更甚了。 她看我有些躲避,用眼神向我逼近了些:“不好奇是谁告诉我的?” “是……干妈?” 她摇了摇头,“是楠楠。” “啊”这回换成我惊讶了,“他……是怎么说的?” 南阿姨往回坐了坐,双手叠放在腿上,眼睛看向窗外,“他说,你回来了,好像吃了不少苦头,比原来瘦了很多。他想问问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你一直不搭理他。他心里觉得愧对你吧,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让我教教他。” 打电话请教南阿姨? 恕我直言,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想象不出,当他以一个儿子的身份给妈妈打电话说要请教怎么和另一个女孩儿交流时是什么画风。 况且,这话还是通过他母亲的嘴来告诉我的,这无疑……是将我打入了一个无地自容的境地。 “师父真是太客气了,他哪儿有愧对我。这些年……都是我太不省心,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说完,南阿姨的脸色变了变,好像对我的说辞并不满意,但又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是看着窗外的,思绪……更是不知道拉向了哪里。 “楠楠这孩子和他爸爸很像,到底是骨肉相连,两个人一样倔。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唐儿。” “啊?” 南阿姨回过头,看到我一脸错愕,笑了笑。 “在认识你之前,连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这么优秀,还那么有责任心。你说他去抗震救灾的时候是23岁?” “嗯。” “那个时候……是楠楠和他爸爸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一气之下从家里出来,我担心的不得了,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托人到他们学校问,学校还没开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生怕他走歪了,也怕他在外面出了意外。就这么一直担心着担心着,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时间真快啊。” 不知为何,我总能感觉南阿姨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 “唐儿,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 南阿姨看着我笑了笑,“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儿子没有走歪,他和他爸爸、他爷爷、他外公一样优秀。” 南阿姨说起这话时,脸上洋溢的都是自豪的笑容。我不知道,原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只要子女为人正派,就已经足够让她们感到骄傲了。 一时间,这种强大的包容力量,紧紧的将我包围。 这个时候没有芥蒂,没有争执,有的紧紧只是一种满足。我想,如果让师父知道,他让他的母亲如此骄傲,对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自豪呢。 我没有体会过,这种能够让人感觉到骄傲的感觉是什么。 不对,好像……也有过。 我在柏林拿奖的时候,七里雾回国一片好评的时候,甚至在我数不清的种种阶段性胜利里,他也从不吝啬过对我的褒奖和骄傲。 这种骄傲的背后,也有他辛勤付出后的回报,也包含着一份对于他阶段性胜利的自豪。 可是……我把它们都弄丢了。 第317章 时间是往前走的 和南阿姨从咖啡厅出来,时间才到晚上10点半。我的作息是觉得这个时间还早了些,想到南阿姨应该休息的比较早,就提议要回去。没想到南阿姨反而不够尽兴,拉着我想去看电影。我看她意犹未尽,好像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似的,就主动安排起了这次行程。 来到电影院,正好赶上了《七里雾》上映的第7天。南阿姨看到影院门口的海报上挂着的海报制片人的栏目上写着“罗楠”的名字,拉着我,“这是楠楠拍的吗?” 看到南阿姨混淆了“制片”和“导演”的概念,我站出来解释道:“制片是做前期和后勤工作的,但这也是师父的作品。” 南阿姨笑了笑,“我们就看这个吧?” “好,我去买票。” 这部电影首映的时候我和陆柏青在日本,正好没赶上,孟然给我的电影票也没派上用场。看一看他们把剧本改成什么样也挺好的,毕竟,《七里雾》仅仅作为云成众多项目当中的一个的话,即使程大哥因为它和干爹闹了多少矛盾,也并不足以让两家的关系崩裂。抱着钻研的态度,我也是能够平和的把电影看完的。 我刚从柜台取完票,回过头,看到南阿姨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因为参加筵席,她今天穿的比较正式,我也穿的比较正式。所以两个人这么出现在电影院,手里还抱着爆米花,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您喜欢看爆米花吗?” 南阿姨脸上有些局促,“我看他们都买,想着你们小年轻看电影吃这个可能比较有氛围。” 其实我看电影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的,也不太喜欢有人把味道大的东西带到电影院里。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个人喜好,不可能因为我不喜欢每一场电影都跑到观众面前告诉他们这样不好,所以我看电影都会主动避开高峰人群。 这会儿看到南阿姨格格不入的小心翼翼,一时又不忍心拒绝,于是一把接过她手里的爆米花,“阿姨您猜的真准,我还准备取玩票就去买呢!” “你喜欢就好,电影要开场了吗,我们要不要进去了?” “还有5分钟,现在可以进了,咱们进去吧” 我带着南阿姨,进到影厅的倒数第三排,找到位置坐好。南阿姨有些奇怪,“为什么坐这么靠后,没有好位置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有些小得意,“这是我看电影这么多年发现的好位置,不管是多大的厅,倒数第三排一定是最好的位置。” 正说着,荧幕亮了起来,开始播放广告,而我们的位置处在正中央,微微俯视的角度正好适合荧幕和人眼的距离。 南阿姨似乎也感觉到了,转过头,“确实是个好位置。” “是吧是吧” 南阿姨看我有些小得意,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正要说什么,荧幕暗下几秒后又重新亮了起来,电影正式开场,她看我注意力集中,便禁了声。 我选择的看电影位置与拍摄时摄影机的位置是持平的,所以的摄影机给到孟然的特写时,他的眼神,情绪,都与观众的距离贴的十分近。这样有助于帮助观众拉进和电影的距离,进入电影情绪也会更快。 整个观影的过程,我都在凭借记忆寻找电影成片和我的原剧本重叠之处,看的十分认真。电影结束的时候,座位席上零星几位观众陆续立场,而我还停留在原地,把片尾字幕看的十分认真。南阿姨拉了拉我,“唐儿,我们要走了吗?” 我的注意力全在荧幕上,于是头也不回道,“稍等,我把字幕看完。” 话说出口,我才发应过来身边的人是南阿姨,愣了愣。南阿姨没有留意我的错愕,陪着我,耐心的把每一个字幕都看完,直到滚屏结束,我才带着南阿姨离场。怕她不理解我的行为,我解释道: “师父研三的时候才接到电影片约,那时候他在里面只干了一个美术。我不知道美术是什么,只看到他每天都抬一大堆东西去布置。电影上映的时候,我拉着师父去看,他不肯,我就趁他工作的时候跑去电影院。早上10点半的场,只有我一个人。我生怕找不到师父的名字,就跑到第一排,一行一行的找,在中间的时候找到,就这么小一个”伸出一只小拇指,掐到第二个关节,比划给南阿姨看。 “后来他干到执行导演,又升级到副导演,最后到了总导演和总制片人。每一次他的片子上映我都会去找名字,就跟您电视剧后面找他的名字一样。” 然后他的名字就到了和大拇指一样大,跟一个手掌那么大,从片尾爬到了片头,再到片头里第一个露出。 从片尾的最后一秒,到片头的第一秒,这90分钟,他花了15年。 南阿姨被我复杂的情绪所渲染,抬头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你也走了15年。” 我? 是啊,这部电影片头还有我的露出呢。 “电影改编自马学良导演,唐乙编剧作品《十分钟年华老去之七里雾》” 他们保留了我的提名,电影本身也没有大改,只是把视角换成了由孟然主演的搬家小弟,原本我没涉及到的副线情节也都完善了不少。 我低头笑了下,笑的十分苦涩,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种苦涩从哪里来。 南阿姨感受到了我的磁场,向我逼近了些,“唐儿,你……和楠楠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吗?” 南阿姨的话让我感到错愕,正如干妈所说,我们本来就不是分手就能够斩断的关系啊。这其中的牵扯,情感联系,太多太多了。 有些情感,真的不像他当初和父亲说断绝父子关系就能够立马断绝的。即使没有爱情,也还有亲情,师生情,和一起奋斗的战友情。 情感的最高境界……真的太多太多了。 可是如今,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回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阿姨,可是,时间是往前走的。” 第318章 心硬与心软 她一怔,似乎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东西。片刻,她感叹道,“唐儿,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决绝的姑娘。” 决绝?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心狠吧。 虽然这看起来是个贬义词,但我一点都不介意。我都能毅然决然的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这一点……你和楠楠倒是挺像的。” 她指的……应该是师父当初和罗伯父决裂的事情吧。按干妈的说法,直到罗伯父去世也没能见到师父的话,他们之间……也有十年以上没有见面了。 说狠心,应该还是他狠心一点。只是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也经历过我所经历的那些折磨。我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呢。 “阿姨,我们都长大了,都有能力为自己的每一次选择负责。您不必太担心。” “……罢了,这是楠楠的宿命。唐儿,阿姨没有参与过你的人生,没有资格向你提要求,但是今天,阿姨有一个要求。” “您说。” 她今天又是请我喝咖啡,又是请我看电影,当然有资格向我提要求。 在我以为她会像我提出什么诸如做人要正派的要求时,南阿姨缓缓开了口,“就这一次,对楠楠,也是你师父,能不能心软一次!” 这句话通过南阿姨轻声细语的声线中传出,穿过我的耳膜,在心底化成了一道闪电!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阿、阿姨……您在说什么……” “他是我生的,你不心疼,我心疼!他们父子俩在决裂的那几年,建国心里的疼也只有我知道,那也是他的骨肉啊!你们当孩子的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悲剧在我们罗家有一个就够了,我不想让楠楠和他父亲一样,一辈子活在悔恨里,一辈子都在反思自己错在了哪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对他这么狠心,但是唐儿啊——” 南阿姨越说越激动,她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端庄大方的。以至于当她泪眼婆娑抓着我的肩膀时,我惊诧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家人之间的账不是这么算的!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全在你一个人身上,可他今年已经38岁了,这38年里,我已经有20年没机会好好看过他,可你占了将近一半啊!他把你教的这么好,你怎么能够……怎么可以!” “对、对不起南阿姨……”我挣扎着把她推开,脱口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跟着她的情绪哭哭啼啼。 “我不知道家人的账应该怎么算,没有人教过我。我只知道,按照师父教给我的算法,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您这样会让他很难堪,他受不了的。您这样也会让我很痛苦,我一直都记着他对我的恩情,从来没有敢忘记过!可是,这总是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我的极限已经快到了,有时候,我都恨不得当时就死在地震里,但是,我又没有立场讲这种话。我身上要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已经不是我的责任,阿姨您真的不要这样。” 我越退她越近,原本进影院时还体面的两个人,此时僵持在了角落里,直到南阿姨在听清我的话后迅速将我打断:“那个野种不是他的儿子!” 南阿姨把我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两只手死死捏住我的肩膀,见我不肯看她,摇晃了两下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 南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从她眼睛里往下掉。她的脸就在我眼前,可思绪却不知道穿过我抵达了哪里,被皱纹爬满的双眼里,全是空洞空洞和绝望。我被吓到不敢动弹。南阿姨看着我的身后的墙壁,原本应该轻柔的声音悲痛欲绝。 “他说:妈妈,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一步错,步步错。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唐儿要是知道她师父现在是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唐儿永远不要知道这些,永远不要知道她师父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您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她有多开心,妈妈,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看到她现在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她多有出息,也不要她多么优秀。只要她能活着,一辈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了。” 南阿姨的话之余我,又是深夜里的另一个晴天霹雳。 “他的期盼只是你能活着,健康,快乐,难道你连最基础的回应都做不到吗?我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有什么能让你恨成这样,两清?你告诉我怎么两清?一直以来,他都不欠你什么!” 她的质问让我无地自容。 是,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无论什么,都不至于让我像现在这样对他。 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欠他。 我不清楚云成现在局面到底有多么糟糕,但多少能知道一些,现在的结果肯定与他四年前做过的事情有关。可是,这些都是我无能为力的,我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云成。我手上有八千万,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把全部的身家都投进去。可是,八千万对于一个公司,还是云成这样的大公司,无疑就是杯水车薪。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什么也办不了。 况且,一旦因为这件事情有了牵扯,难道我们又要因为这个“欠与不欠”陷入另一个死循环吗? “阿姨……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几近恳求的语气,让南阿姨饱经沧桑的双眸里,写满了失望和冷漠。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了许久,她终于放开了我的肩。可是临走时脱口的话,将我打入了一个更为绝望的深渊。 她说:“如果当时他领养你和我商量过,我肯定不会同意。就连你父母的灵位都是他在供奉,还能指望你为他做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只白眼狼。” 第319章 陆柏青撒娇 陆柏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还蹲在原地。南阿姨站过的地方,早已没有了任何气味,而我脚下的地板砖,已经干涸了一滩泪迹。我不记得她走了多久,只注意到陆柏青在电话那头很焦急。 “怎么这么久才接,回去了吗?” “没有。” 脱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的不像话,而陆柏青在那一头那发现了。 “声音怎么了?” 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今晚的事情,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吧。于是捂着手机话筒,把它拿的远远的,清了清嗓子,喊了两句,当声音又变得清脆了不少,才又拿过来。 “没事,好久没在外面呆那么晚了,夜里有点凉,可能鼻炎犯了吧” 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似的。 “在哪儿?我来接你?跟干妈说一声今晚不过去了。” “好。” 我挂了电话,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陆柏青飞快向我跑来。好像是因为跑的太急,脸上透着一丝潮红,等他走近一些,我才在他身上闻到酒气。 “喝酒了?” “和清泉在酒吧喝了一点,味道很重吗?”他说着,把t恤领子拉起来嗅了嗅,“好像是有一点,我从酒吧出来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家,回去就洗。”说着,他在我面前弯下身子,一只手杵着自己的膝盖,一只手的手指头在我脸上弹了弹:“生气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哪儿有那么多气生,讲的我有多小气似的。” “我还以为我和清泉出去,让你不开心了。” 说的什么跟什么,虽然我有表示过对胡清泉的小意见,但那也只是因为胡清泉给他介绍不正当兼职,从来也没干扰过他和胡清泉交往啊。他在北京就这一个朋友,我再不让他们往来还是人嘛。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平时占有欲很强,管他很严似的。回想到刚才南阿姨的话,让我心里有些憋闷。 “眼睛怎么红了?” 我一怔,不想被他发现刚哭过,于是绕过他,往商场后门的通道走。避开话题,“电影拍的挺好的。” 他笑了笑,“和阿姨看的什么电影?” “就一部国产片。” 现在已经1点半,11点半场的电影已经播放完毕,客流正源源不断往外流,我走的很快,丝毫没有顾及到身边人,陆柏青见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我的手指。 “真的生气了?” 他在撒娇。 “没有不开心,你经常和朋友聚聚挺好的啊,总比天天在家温书好吧。” 况且陆柏青其实根本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考研上的。 之前是我们不了解政策,其实他一个外国国籍,国内的考研书根本不管用,他只需要准备学校的申请资料就好了。对他来说,那困难程度和中国的考生来说真就是天差地别,当然,文凭最后到手的含金量……也天差地别。 所以我有在觉得,他这个研究生完全没必要。要是想在北京,直接找个外企多好,还多浪费两年的时间,这一年备考,也几乎都在打酱油。 他显然并不知道我在意的这些东西,因为他非常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很大一个部分都是因为我,但我该说的都说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他只听出了我语气有些冲,于是追上来:“是我不好,下次不玩这么晚了,不气了好不好。” 看他这么战战兢兢,我也发现了自己语气有些冲。反正考研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多说也无益。我耸耸肩,放轻语气,“真的没有。” 他默了默,“可是……我想你能生气。” “为什么?” 他躬下身子,抓着我的手,往他发红发烫的脸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他们女朋友见到男朋友出来玩都会生气,一晚上打好多个电话。只有我和清泉没有,清泉是因为没对象,可是我女朋友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他撒泼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又无奈又有些气不过,就着他抓住我的手往他身上捶了捶,“小学生吗你,你是马次郎还是马一郎,多大了还闹小脾气!” “我本来就不比一郎大多少,他能闹,我也能闹”他耍赖的说,可说完后,让我一怔。 对,我都快忘记,马一郎今年21,也就比陆柏青小两岁。 或许是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太过稳重和成熟,让我险些忘记了这件事情。而今天,他和胡清泉聚完后,朋友的氛围让他感到舒适和自在,回来以后,才不自觉将这些幼稚的本性暴露出来。 陆柏青说完后,自己也愣了愣,我很明显的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时局促和慌张,还有……一点点的狼狈。 对,狼狈…… 好像,比我小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很狼狈。 在他即将要退避出去的那一霎,我头脑一热,扬手抱住了他凑向我的头,垫着脚凑上去亲了一下。 他愣住了,好像是没想到我出招这么突然,不给他发问的机会,我揽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边望着他,说,“明天我们约胡大哥吃饭吧,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一起吃过饭呢。” 他站直身子,把我抱起来,像抱一只无力行走的大型布偶,一边艰难的往外走,“怎么了?为什么要吃饭?” 我冲着他冷哼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拽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外走,“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胡清泉有什么本事,你们俩要这么腻歪,我都快怀疑你移情别恋了。我得让他见识见识,正牌女友的道行儿到底怎么样。” 陆柏青本来要矢口否认,在听到我的后半句后,突然一下笑开了颜。身上的冰冷气息也全然消散,又变回了刚刚向我奔跑而来的大男孩儿。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胡清泉。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快要忘记了陆柏青只是一个男孩儿的事情。虽然我一直记得他23岁,但我的23岁过的太过煎熬和沉重,确实不知道,23岁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我让他替我背负了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他过的自在一点,快乐一点,也轻松一点。 第320章 钻石 回家的这一路,陆柏青很着急,不停在催促师傅快一点。我想着两个人出来这么久了,艾瑞克也不知道回去没有,小八应该没吃饭,于是跟着他一块儿催。从电梯里出来,他一路拽着我的手,回到家,刚一关上门,陆柏青就把我推到了玄关的柜子上,我急了,想到他这一路着急忙慌的居然是因为这事儿,赶紧红着脸把他推开,“艾瑞克……” 他都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闷闷的说,“不在。” “你怎么知道” 他不答我了,好像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整个人非常动情。我看他这个样子,有些错愕,攀上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下颚线上划了划。 “今天怎么啦?” 他从我的左耳绕到右耳,说话的时候也不间断。 “想你” 这个答案显然很敷衍,我没好气的推了推他,“喂,我就过去呆了两天!” “你看,我都有两天没能好好抱抱你了。” “喂!” 小陆老师,你的节操呢! “是真的”他生怕我不相信似的,停了下来看着我,俯身把脑袋抵在我额头上,整个人软软的,呆呆的。 “他们在酒吧,喝完了酒都有女朋友可以抱,我有点羡慕。” 他这个撒娇告状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在酒吧里喝完酒亲亲抱抱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他怎么以前光棍儿的时候不知道羡慕,现在反而羡慕了。 “合着你在怪我亏待你了是吧!” 要换做以前,陆柏青早就否认了,没想到酒胆壮熊胆,他真的一脸控诉的表情,“你就是亏待我了!” 看他这样,我有些小感触。 之前的我……确实太过偏激了,心里老是迈不过去那道坎,即使跟陆柏青在一起了,心里也依旧不是那么轻松。但我没想到过,我的这些不轻松,是会影响到他的。我们好像一直都过得很紧张,不是关系紧张,而是……因为我的心事把氛围弄得很沉重。 chris说我没有真正的放下,指的就是这个吧…… 所以……好像偶尔有时候,幼稚一下,也……挺好的? “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样,跟你去酒吧你又不让我喝酒,哦,让我坐在旁边看着你们喝,完了还得照顾你个醉汉!我抱一下你,你就不醉了吗,我亲一下你,你就立马能醒过来给我跑个马拉松吗!幼稚鬼!酒醉鬼!幼稚鬼!酒醉鬼!” 我一边控诉,却一边在向他靠近。 他凌乱的头发下面,是伴随着我的控诉愈渐变得温柔的眼睛,眼睛里面,还有一个地方,跟着变得很柔软,柔软到,让我想躺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到,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或许是今晚在南阿姨那里遭受到了史无前例让人挫败的绝望,人一旦看到美好的东西都会想要去主动靠近,幼稚过后,我骂着骂着,这两者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导致我根本承受不了,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哭腔。 他见我情绪不对,瞳孔骤然锁紧。而在我的视线里,我无措的看着这一切,他紧张的将我抱住,“怎、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我窝在他肩上摇了摇头,但是今晚南阿姨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突然情绪失了控哇哇哭出了声。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我想开口告诉他,我今天所遭遇的那些让人无地自容的指责,但是又觉得,在一起那么久,一直都是陆柏青在安慰我,在开导我,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向我提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要求,我还这样,真的做的很过分。 “宝宝,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害怕的,只是、只是我想到,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我很没用,都不能在你喝酒的时候去抱抱你,我、我很自私,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拍个电影要这么多人为我忙前忙后,你一个德国国籍,读完了哈佛居然还要回来读清华,我不是说清华不好,只是,只是你这种情况拿了研究生学历也没什么用啊,现在还要三个月跑一次签证,我,我好没用,我不知道家人应该怎么相处,不知道朋友应该怎么相处,也不会谈恋爱,总是,总是让你替我操心,除了拍电影,我什么都不会……” 听我哭诉完,陆柏青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放纵又宠溺的揉了揉我的耳朵,“你吓到我了。” 我停止了哭泣,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吗?我就连做个女朋友也做不好,还要让你去羡慕别人……” “跟你说这个,是想激你对我上上心,可能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一下说的太过了,还害的你这么伤心,这么自责。” “可是,你都不怪我,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没用吗……” 他笑了笑,“现在是柏林金熊奖导演和奥斯卡影后在跟我说自己没用?你去外面问问,有谁会相信?” “可我除了拍电影,什么都不会……” 他埋头想了想,同意道:“嗯……你说的这些,我也都不会。可我都是从你身上学到了呀,你还没学会……或许,是我表现的不够好?” “陆柏青,你不要再安慰我了……” 他这样委屈自己安慰我,只会让我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 “我说的是真的”他抱着我,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大手不停揉着我的头发。 当他掺着丝丝酒气的榛木香味将我笼罩后,我才第一次感觉,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近到没有一丝空隙盛放别的东西。 “答应我,你只用向前跑就好了,只要你一直向前,我才有方向,才有追上去的动力。你总说……自己站在光下,周围都是黑的,让你看不清局面,所以很害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潜伏在黑暗里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颗钻石?钻石需要灯光的照耀,才能够反射出更耀眼的光芒。或许,你身边的人……都是需要你的光芒来照耀的钻石呢?” “……你这是……说我不值钱的意思?” 我的问号刚冒出来,陆柏青望天笑了,笑的很无奈。 “我算是发现了,你有时候真的……很抓不住重点!” “我又不是写影评的,抓什么重点啊,我拍电影只用会把重点展开就行了。” “……算了,宝宝,咱们去洗洗睡吧,啊。” 第321章 马一瑞与胡清泉 和陆柏青聊过后,我在南阿姨那里受到的挫败已经消散了一些。但总有些事情,一直梗在心头。今天约了胡清泉吃饭,但是昨天马一瑞也约了我们吃饭。为保两边不得罪,我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目的地:火锅店。 对于马一瑞和冉私定终身的事情,我依旧没能回过味儿来。不是看不上冉,只是觉得,才认识两个月就私定终身这件事……很不靠谱。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跟马一瑞深度聊聊这件事情时,更不靠谱的事情出现了。冉赶着回法国处理公务,抛下马一瑞一个人回了国……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为了报复我,也不至于真给自己找个后妈来当吧?” 马一瑞嗅了嗅火锅店里这呛鼻的辣气,一脸嫌弃,“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还有你这选的都什么地方,请客也得有点儿请客的样吧?” 我和陆柏青不以为然,随着服务员到里层的包厢坐下,丝毫没有把她当贵宾招待的意思。 “我倒是也想去个体面的,你们家那位请客的不是跑了么,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嘿你跟谁说话呢搁这儿跟我吆五喝六的,你昨儿个晚上打电话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操行,唐乙,是不是我这几年对你太好让你忘记自己的位置了?” 陆柏青自动忽略了马一瑞对我抱怨的语气,用眼神询问我什么时候给马一瑞打的电话。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打电话那会儿陆柏青还没赶到电影院,后来他喝多了酒晕晕乎乎,我也忘了告诉她。 “不过说回来,你怎么想的,我在北京认识人还没你多呢,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帮你查?要说,这次不能跟冉一起回法国,还得赖你呢!” 既然有事求她,我也不好再摆架子,于是赶紧上前拥着她到位置上坐下。 “一郎年纪小,看事情看不全面,艾瑞克的身份在圈子里办事也不方便,数来数去,我身边可不就属您一人最牛逼么,我不找你找谁?” 她得意的瞟了我一眼,一副不跟我计较的表情,“那你查云成干嘛?难不成你也怀疑罗近南那孩子?我早上回家的时候听说你昨晚和二婶婶出去了,你们聊什么了?” 说话间,胡清泉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正往我们这边走,我想着说话不方便,于是拍了拍她,“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她看了看胡清泉,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也禁了声。 算起来,我和胡清泉这么正式的场合见面次数也不多,不算上次意外碰面他和陆柏青的话,这次也不过是第三次。 他还和之前一样,举手投足中的意气风发,显然带着一份自信和从容。没有程大哥的阴戾,也没有徐一阳的儒雅,就是一种,令人舒服的魄力。 进到包厢里后,他看到我们都已就坐,歉意的笑笑:“是我来晚了吗?” “没有,我们也刚到” 我站起身,把他安排到了马一瑞身边就坐。马一瑞显然也没有礼贤下士的准备,胡清泉垂眸看着他,愣了愣。 “我介绍一下,这是瑞瑞,你可以叫她eponine,是我义姐。” 胡清泉定眸,礼貌的笑了笑,毫不拘泥拉开一旁的椅子,“马学良大导演的长女,我听说过一些。” 马一瑞端着茶杯的手指一动,转过头,“哦?听说我什么了?” 胡清泉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还会被人抓住把柄。冥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听说马家的长女美颜大方,个性独特,今天一见,确实如此。” 马一瑞一听都是恭维的话,轻嗤一声,没有再接话。 而一旁被他冷落的胡清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不知所措。 我和陆柏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使坏的偷笑着。胡清泉就是这么一个人,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也因为他的恭维觉得这个人很虚假,但往后慢慢发现,他只是习惯性对人表现的客气与礼貌而已。 这顿饭前半段吃的还算和谐,几乎都是胡清泉和陆柏青说话,我和马一瑞说话。就是后半段不知怎么地,突然变了味儿。一向从容大方的胡清泉,居然在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汁溅在了马一瑞身上。 就马一瑞这一点就着的脾气,能忍吗?尤其是在我们的对话中得知了胡清泉在为程大哥做事之后,对他更没有好脸色了。 于是,这段饭局收场时,胡清泉的立场可以说是很狼狈了。 待陆柏青把他送走后,我给马一瑞送去了一张湿纸巾,“行了别气了,我待会儿陪你去逛街,再买一件。” “这是一件衣服的事儿吗?”马一瑞没好气的望着我,“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昨天刚跟大哥吵完架,你今天就带我来跟他的人吃饭,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你们不是都吵架了么,还大哥大哥的叫?” 马一瑞噎住了,“我,我一时不习惯,改不了口不行么?” “好了,他只是在程大哥身边做事,不是程大哥的人。” “你怎么知道?” “陆柏青告诉我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笑了笑,“你们的话我都不信让我信谁?” 马一瑞又一次噎住了。此时,久久不见归来的陆柏青终于回来了,手里带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了一件和马一瑞身上同款的衣服。 “清泉让我给你道个歉。” 马一瑞别过头,“他让你道歉我就要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啊?清泉说了,只要你肯消气,肯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陆柏青说完,我察觉到了一丝丝奇异的苗头,“让他做什么都行?我怎么听着这话有别的意思?” 陆柏青含笑,有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看了看我,被马一瑞横了一眼,粗鲁的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行了,衣服也还了,我还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他离云成的核心这么近,你们要打听的事情就没想过从他身上下手?” 她这话是对着陆柏青说的,我看陆柏青面露难色,便自动接过话,“他们俩虽然关系铁,但是涉及到行业机密,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过问,而且,问了他也不会说的。这是做金融的大忌。” 马一瑞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三个人又陷入了困境中。 “瑞瑞,我想问你,你是以什么根据猜测那孩子是程大哥的?” “这太明显了好吧,那孩子要是二哥的会和二婶婶一点儿都不亲?二婶婶看着他和程伯伯关系这么好也不会不痛快?你昨天不是和二婶婶出去了么,你没问她?” 她突然提起昨晚的事情,南阿姨的话又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手脚冰凉。陆柏青见状,用他的手抓住我的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 感受到他的温度,我释怀的笑了笑,“她告诉我那孩子不是师父的。” “那不就行了,当事人都说话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不明白”我看着马一瑞激动的样子,摇了摇头,“那孩子的名字……无论什么人来告诉我他不是师父的儿子,我都很难相信。” “名字?名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马一瑞疑惑的同时,陆柏青也不解的看向我。 而我,难以启齿的低下了头。 第322章 合适 饭后,我们带着马一瑞来了艾瑞克的住处,她沿着屋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难得的,终于也让大小姐称赞了一回。 “房子倒是不错,但是你们俩真的不考虑自己买房吗?总归是别人的房子,会不方便吧?” “艾瑞克不是别人,他对我和陆柏青来说,是长辈,也是最亲的人。而且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马一瑞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锁紧了眉头,“你们不会打算以后结婚了也和他一起住吧?又不是买不起房,我爸不会对你还这么抠吧?一套房都舍不得?” 她突然提到结婚,让我和陆柏青都愣了愣。为了不让她起疑,我打着哈哈,“还早着呢,再说,就算结婚,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虽然有钱买房,但是我们都比较喜欢一起住。” 她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是真的有难处,于是便不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反而指着左手边一个空房间,“那这以后就是我的屋了,明天我找人来打扫一下消消毒,不准让别人住听到没有?你俩要是吵架了就让他睡沙发。” 马一瑞这话题转的,我和陆柏青纷纷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陆柏青转身回到阁楼上给小八喂饭时,我才走向她,“姐姐,你跟艾瑞克认识吗就这么不见外?” 她不以为然,“认识这不容易么,再说了,我又不常住,以后嫁到法国了你求我我还不回来呢。” 说到嫁人,我眉头紧锁,真准备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冉的事情,结果她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还有,你真的不准备去找二哥再好好聊聊么?” 我一怔,都忽略了她话题的生硬程度,愣愣道,“不方便。” 她默了默,认可道,“确实不方便,那以后别管他们云成这档子破事儿了,罗近南的事情你也别管了,就算他用你弟弟的名字给他取名又怎么样,即使真的代表了什么也不要去深究,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既然决定和陆柏青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别伤了他的心,这小子挺在意你的。说起来,你真是踩着狗屎运,陆柏青条件这么好,你想想我同事那都是什么人,见着他都跟没见过男人似的挪不动道儿。要不是你事先预定,这块香饽饽还轮得到你?说起来,你还蛮有前瞻意识的?” 马一瑞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兴趣渐浓。 “你夸我还是损我?你那同事都爱吃嫩草,这是同事即本人系列?” “去!”马一瑞没好气的横了我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找个小的多没意思,我才不给人当妈呢。” 我坏笑的看着她,“你不想给人当妈也不用真给自己找个爹吧?” 马一瑞毫不见外往沙发上一趟,操起面前的一颗荔枝砸向我,自己又捡起一颗开始吃,“这说你的问题呢,你怎么老往我身上带。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算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一心扑我二哥身上了。找个年纪大的确实比较省心省力。” 我接过她扔过来的荔枝,往她身边坐去,开始郑重和她聊起这个话题。 “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那是认知障碍,你就是典型的缺乏父爱。要说,干爹对你也不差啊,要不是他惯着,你能作天作地这么多年?” 现在和马一瑞聊天我也敢带着她直面这个话题了。有时候回头一想,周围的人越是小心翼翼,担心触碰我们内心的界限才真正是让我们感觉到受伤的。 人长到了一个成熟年纪,很多以前觉得敏感的东西都可以拎出来认真讨论的话,就说明大家其实都已经放下了。 而且大家的情况都不一样。马一瑞跟我和陆柏青还是隔着一个年代的,她那个年代,见识过也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她一直处在一个大智若愚的状态。看起来三十多岁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幼稚,其实只是她自己选择了不去长大,不去承担而已,况且,她有资本去这样做。 “别把自己讲的多苦命似的,你不也有人惯着,你不也作嘛” 马一瑞转过头与我双双对视,片刻,双双都笑了。 是,作就是女孩子的特权啊。 不作一点,怎么会有人宠呢。 “陆柏青刚刚说你们后天要回美国办签证?” 我愁苦的低下头,“是啊……” “哎你可真会办事儿,把我困在北京帮你办事,自己先跑路,我就这么好使唤?” “你以为我想折腾,这不是没办法嘛,到陆柏青学校申请结果下来之前,我们可能要一直这样来回跑。” “这还不简单,你俩去扯个证,就不折腾了。” 我看着马一瑞把领证说的跟吃饭似的这么随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马一瑞看我对她的提议毫不动摇,激动的把盘在茶几上的腿放下,盘在了沙发上,正面着我,“不是吧?你不想结婚?!” 她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生怕陆柏青在房里听到,赶紧拽住她,“姐姐,您小点儿声!” 她也意识到这个话题的严重性,小心翼翼看了眼房间门,压低分贝,“陆柏青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居然还不想结婚?!” “就是这样我压力才大的,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俩的情况真不合适结婚。”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感情出问题了?还是三观不合?” “这倒没有……” “那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哎呀你也知道陆柏青的情况了,他对婚姻……不是很有信心,而且我们这样挺好的。等他读研了,就稳定多了,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结婚?一辈子这样,谁也不约束谁?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下家了” “想哪儿去了你!” “那为什么不结婚?” 马一瑞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心生疑惑。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我还是没想到,就连一向比“自由”标榜的马一瑞,居然也会在意诸如结婚、稳定这样的问题。她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吗?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她语重心长的看着我,“这事儿你和陆柏青聊过吗,他真就这么跟你说的,他不相信婚姻?” “他……没有直接说,但我看的出来,我也不想……逼他。” “这个时候不逼你什么时候逼?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呀,难道要因为他父母婚姻不健康就要影响你们两个组合家庭?这没有道理呀!”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往我这边靠了靠,“哎,你想想,你们结婚以后整个小baby,白白嫩嫩的,捧在手里咯吱咯吱冲你笑,叫你妈妈,这多幸福啊!” 我看着她说到宝宝时激动的样子,心里一怔。 关于孩子的这份担忧,从来就没有在我们身上离开过。 我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艰难的寻求生活的人,我们深受原生家庭和原生环境的迫害,都经历过并不完美的童年,都不知道,真正健康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个世间的不美好,我们都不忍心让一个新生的孩子再次承受这些苦难。 似乎马一瑞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时看她聊起孩子时脸上挂满了甜蜜笑容,一时又不忍心将它戳破。 “你给我讲实话,你其实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吧?” 她一愣,才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多了,随机又心虚的别过头去,砸吧砸吧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别人家的孩子我抱抱还行,自己生下来肯定烦死了。” “你看,连你自己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晓得不?” 说道后面,马一瑞有些烦躁了,索性大手一挥,“随便你们,爱结不结,反正怎么都得过日子。不过你俩最好别分手。” “为什么?” “就你们俩这爱的死去活来腻腻歪歪这样儿,分手了肯定也但不干净。陆柏青可跟二哥不一样,他要是离了你,那还能活?谁来接盘都是麻烦事儿,到时候烦的可都是我们这些外人。所以你们俩自产自销,祸祸自个儿吧。你俩挺适合的,我说真的。” 我看了马一瑞许久,依旧难以辨别她口中的“合适”是什么概念。 第323章 机场风波 不管适不适合,至少我们还在一起,那就应该过好即将到来的每一天。 算上日程,陆柏青的签证差不多要到期了,艾瑞克和刘雨晨去西安玩耍了两天之后直飞柏林为我洽谈业务去了,我把手里的烂摊子一并甩给了马一郎和马一瑞。和陆柏青踏上了回纽约的飞机。 除了签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之前去北京走的匆忙,本以为只会待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足足耽搁了三个月。我们租的房子,家里的物件都没有清理干净,这趟回去,是处理后事去了。 所有人的安排渐渐爬上了正轨,我们都期待着北京接待我们的新生活。于是,这一趟旅程,带着期盼,带着向往,也带着一份不同于往常的从容。 只是在机场过安检时碰到了一个小插曲,我被人认出来了。 “唐乙?这是唐乙!!” 眼见这些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柳依依的接机牌,我心里咯噔一下,低下了头。陆柏青反应比我还快,他回过头把我揽到了他的胳膊底下,拥着我快速往前走。 可这些粉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呢,尤其是在看到我和陆柏青举止这么亲密的情况下。 “这男的是谁?助理这么亲密吗?” “是他,就是他!她们在央视拍到的人就是他和唐乙,我们的人想爆结果被人压下来了!” “唐乙你明明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公开还绑着孟然炒作?!” “倒贴孟然炒作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依依!” “唐乙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唐乙向柳依依道歉!” “道歉!” “道歉!” “道歉!” 一瞬间,我们周围的人都挤满了人。 她们离得我很近,甚至抬手就能触碰到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手里的武器仅仅一台手机,但我能感觉到,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水深火热的局面更让人无所遁形。 好在,我身边还有陆柏青。 他是一切,让我不再惧怕这些兵器的盾牌。 攥了攥陆柏青的手臂,我轻笑了下,原来有底气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你们很闲吗?作业做完了?工作很顺利?考试第几名,绩效考核过关吗?爸妈辛苦工作赚钱为的就是让你们这么挥霍吗?自己的人生过清楚了吗?我吃你们家大米了吗?欠你们什么吗?老师领导家长知道你们在外面这样吗?知道围在机场影响公共秩序后果是什么吗?” 我的十连问完全可以说把她们的愤怒值堆到了至高点,这群小孩子努足了劲儿,面红耳赤非要和我争个高下,但是却一时不知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先批斗我,于是就这么错过了最佳的辩论时间。 还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点,头脑比较清醒的人站了出来,“我们怎么样不用你管,但是柳依依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这么对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后台吗?你自己干不干净自己心里清楚!” “我有多干净我自己当然清楚,柳依依干不干净你们心里可不清楚!” 说完,我拽着陆柏青就要往前走,却又再一次被追上,挡住了去路。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她们不依不饶的样子也将我的愤怒值堆到了高处,但心里惦记着登机,也想再和这群小孩子争论什么,就拽了拽陆柏青,“报警!” 说到报警,年纪稍小一些的人都噎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 “好啊,报警啊,报完警我看你们今天还赶得上飞机吗?” 她说完,陆柏青很明显迟疑了一下,她捕捉到陆柏青的异常,见怼不过我,把枪口对准了陆柏青,“一个大男人见到女朋友这样了也不知道站出来说话,懦夫吗?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这句话已经完全激怒了我,再没有任何理智的就要向她冲上去。围着的人见状都往后退了一步,手机却不自觉朝我贴的更近了些,不想要错过我打人的瞬间。毕竟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我能在新闻上被鞭尸整整一个星期。 不过她们没能如愿,陆柏青迅速拉住了我,向出言诋毁他的那个人走近了一些。 “我肠胃不太好,吃饭确实比较喜欢吃软的。尽管如此,我的家庭依旧没有忘记教育我,怎么样把软饭吃硬。你们都是又勇气又韧劲儿的女孩儿,考虑一下后果再做事,不要让家里人为你们担心。” 陆柏青慢条斯理,绅士有气度的发言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他的话让她们引发了共鸣,这样一群女孩子是不会因为任何言语激发内心共鸣的。只是,她们大概没想到自己这么激动,换来的只是陆柏青不痛不痒的回应。 这种一圈搭在棉花上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趁着她们发愣,陆柏青拉着我,冲出了人群。身后却依旧传来声音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情侣为生不公开,要这么多人被牵连!” 陆柏青的身体僵了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转头看向我,似乎也在等我的答案。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是艾瑞克的提示让我铭记于心。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并不适合把陆柏青搬到台面上让所有人知道,这不仅是在保护我们的关系,也是……在保护他。 而我,当然也想做一些,能够保护他的事情。可这件事情,似乎让他更为伤心了。 在触到我眼底的歉意后,陆柏青红着眼眶,笑了笑,回过头。 “原本我都快追到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害我失败的话,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哭。” 说完,他拥着我的背,并没有把手指放到我肩上,记这么带着我,过了安检。 他刚才的一番话,似乎在替我解围,也维护了我的形象,但却让我更为抱歉。陆柏青跟着马一郎接触行业这段时间,也明白了一些业内的规矩和模式,他似乎……理解错了我这么做的初衷。要知道,我之所以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为了立“单身人设”发展事业。只是,不想让他这么早被推向人们的视野里。 温雅一脉虎视眈眈,云成内部水深火热。我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一直处于未发声的状态,看似是想把自己摘出来不参与他们的斗争,但另一头,我又是参加程伯伯寿宴,干爹又和程大哥冰释前嫌,七里雾前头又给了我署名,很大一部分是在关联我和云成的关系。从始至终,我和云成都是没有办法划清关系的。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我现在有了资本,但是也有了顾虑。而我最大的顾虑,就是陆柏青。如果他紧紧只是作为我男朋友的身份,没有必要站出来和我承担这些风险的。即使他与我并不同行,可如果这一仗败了,我臭名昭着无法翻身,大家公认是我男朋友的他,将会面临的非议和争论,让我无法想象。 他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抱负,我不想让他因为我备受牵连。这才是我的初衷。可放到陆柏青的视野……似乎看到的方向并不是这样…… 我看到身边这个抿着嘴,许久不做声的人,心口一紧。 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把五指都交叉放进他的五指内。 “对不起。” 第324章 初衷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我,冰冷的气息依旧凝聚在身上,不过还是对我笑了笑,“没关系,我理解。” 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并不是他理解的这样呢,冥思苦想了许久,脑海里的声音还是不停在坚定的告诉我:不能说、不能说! 思绪在我脑海中博弈了许久,我哑口难言,但这时候必须说一些什么让他不要那么失落,所以最后所有的声音凝到我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句 “我爱你。” 他似乎没想到我盯了他半天,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小意外,又有些小怯场,还有些小害羞,但还是故意板着脸。 “干嘛?想迷惑我?” “不让说就算了,惜的爱你似的” 我扭头就走,有些小傲娇。他扣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拽回来,“这样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想怎么样?” 他抬起头,做沉思状,“嗯……这是一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路上想,我赶着回去呢。” 说完,我们越过一帮吃瓜群众,挤进了登机口。 在纽约落地的时候我先后接到了马一郎的干爹的电话。马一郎主要是因为看到了机场流出来的视频,询问我的想法,列举了几个解决办法供我选择。 不得不说,马一郎这个经纪人当的越来越专业了。这个时候他连抱怨的声音都没有,早就趁着我飞的时候默默把新闻压下来了一些。他这样做无疑是最迅速的办法,但反弹也是最强烈的一个。 这不,说我这个“劣迹艺人”脾气大,不好惹等等的传闻又出来了。都是一些无关大雅的言论,马一郎逐渐摸索到了我的行动方向,于是帮我压下来的都是关于陆柏青的部分,甚至就连拍到陆柏青的视频都被公关了。他说花了好大一笔钱,这钱得我出! 我想着反正现在我比他有钱,我出就我出吧。谁知道那边要价两千万,这可把我下了个哆嗦。 “他们怎么不去抢?!” 马一郎在电话那头十分淡定,“就是抢钱的,不过那边人办事很利索,能完完全全把恋情压下。你的身价,还真是这个单位。” 我抬头望天,长这么大,我都没凭自个儿的本事赚那么多钱呢,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价值这么贵了? 马一郎语重心长,“你就当前期投资吧,等你翻身仗打起来,后期回报率可真不止这两千万。” 合着干爹给我的八千万,放到行业里,根本不够使几次的? 先不说后期回报率的问题,想想陆柏青,咬咬牙,得出啊。 马一郎在电话那头听到我痛心疾首,于是幸灾乐祸道,“公关不起就少搞事,你得名声再让你败两次,都没有投资方敢接《恶人传》了。”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确实要收敛一些了。 干爹的电话是在挂断马一郎来线的那一秒钟打进来的,由此可见,他打了不止一遍。 “干爹?” “和谁打电话,那么久?” “一郎。” “事情都解决了?” “差不多吧,一郎去办了。” “嗯,你想做什么我向来是不过问的。可你前段时间在央视刚闹完事,今天在机场又闹,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急着把自己名声败坏,嫌投资方太多了?” “这倒没有,投资方来多少都不嫌多,但要是一心奔着这剧能注水赚钱来的,我觉得趁这次过滤一下也挺好的。” 干爹默了默,似乎猜到了我想做的事。不过并不认同。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只看人气,向来不管你是好评还是恶评,剧是做给观众看得。你现在蹦跶的这么欢脱,正中他们下怀。” “我和云成绑的这么近,他们还敢投?” 不得不说,现在和云成捆绑的项目,圈内都跟避瘟神似的避着呢。因为《七里雾》……票房卖的很差。云成现在,招商很难。 “不是不让你掺和云成的事情吗?” “这不是我不想掺和就不能掺和的。” 干爹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也理解了我的立场,片刻,他才说道,“你有国际奖项傍身,云成不管怎么样对你的影响不至于让你一蹶不振。但是要适可而止,别把自己玩儿砸了。你把自己搞的这么臭,不就是不想被人捧太高么,但是你别忘了,这个奖应该成为你的助力,不是累赘。适当的时候,它能救你的命。” 果然……即使干爹不上网,任何事情也别想瞒过他。他对我……真的是太了解了。 “……嗯,我知道了,我再斟酌斟酌。” “还有,我不同意你把《恶人传》拿给云成做。不管是做剧还是做电影,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初衷。如果你想用它来扶贫云成,我坚决不同意!” 干得强硬的语气让我吓了一跳,也许是我见程大哥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但我从头到尾都是抱着把《恶人传》做好的心态出发的,也从没有考虑过云成! “不会,我心里有数,《恶人传》对我意义重大,它算起来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我舍不得糟蹋它。” 干爹听我再三保证,这才松了口气,“嗯,我有数就好,就怕你都快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如果在国内把握尺度实在困难的话。我同意艾瑞克的提议,在德国拉资首播然后联系国内的平台引进。给多少钱就干多少活儿,你的剧本很好,你也完全有能力保证完成度,不要抱着拿奖的心态,先保证质量!” “是,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重视。” “不管做什么,心里有些数。你最近有些浮躁,找时间休息沉淀一下,调整好心态再开机。” “好,我知道了。” 干爹见我态度诚恳,语气也终于松了些,“和小陆办完事可以出去玩玩,我在托人办签证的事情了,不用太操心。钱不够跟我说,少花男方的钱。” 我心里暖了暖,看向身旁的陆柏青,他从最开始听我语气紧张就一直盯着我,这时见我松弛了,也放松下来。 “钱够用,您别操心了,注意身体。” 听我说话,陆柏青似乎也猜到了干爹那头在说什么,把头转向窗外。车子驶过隧道,我看到窗户上,也倒映着他的笑容。 第326章 本命年不能结婚 眼前的事物处理好,一切又好像爬上了正轨。我和陆柏青收拾好心态,继续前往住所解决接下来的事物。可这个世界就好像看不得我们的生活充满平静和安逸,我们还没赶到住处,陆柏青就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他的继父……去世了。 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随后,艾瑞克也来了电话。接着,陆柏青给阿曼达去了一个电话。 返往柏林的飞机上,我看着陆柏青沉默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上帝给与我们成长的空间好像并没有多少。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在我和艾瑞克的二十三岁里,满脑子只有电影和怎么样让自己的生活不只有电影。 我们都生长在一个被奶养大的时代。陆柏青还处在千禧跨世纪的边缘,是最早一批出国移民的群众。 我们没有经历过战火,没有经历过祖国分裂与变革。一派祥和的气象,将我们的视野局限在了自我的追溯和家长里短的纠葛里。这很容易造成我们的困顿。 所以经常会有老一代的人不理解年轻人的压力和敏感,觉得是日子过得太舒适,才造就我们因为小小摩擦就心力交瘁。 很大一部分程度来说,是这样的。 早期的我坚信这个道理,才不会理解陆柏青的痛苦。 直到我明白了,不管是怎样的时代,我们都只是其中的小小存在,我们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没有谁比谁的背上更高级。 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们都有选择人生和梦想的机会,但是陆柏青,更多的是生活的压力、和家庭的责任。 尽管那个继父是个让人讨厌的混蛋,尽管那个继父将陆柏青唯一的童年都给毁灭。但他的离开,好像也不仅仅是噩梦的离开,也有噩梦离开后的孤寂。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他现在无业,拥有足够的时间帮助妈妈料理后事,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妈妈的后事。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 飞机腾空在万米高空中,他的毛茸茸的睫毛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侧颜,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这个侧脸更坚韧,也更沉重了许多。 可……对于安慰这件事,我向来都无能为力。 在我的视野里,老人寿命已尽,其实是喜丧。这总好过他继续留在这世上遭受病痛的折磨,奶奶住院的那段时间,我陪护在旁,很清楚这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是何等的痛苦。 但我没有办法这样告诉他,因为,即使明白了这些道理,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他一样,是沉重的。 我伸出手把他垂在一边的手掌窝在手里,十指相扣,微弱的传递着我自己的温度。 “困吗?” 他摇了摇头。 “不困也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到家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丧礼的繁琐流程,是足够一个人拖垮的。不知道西方需不需要守岁,如果需要的话,那还有的熬。不调整精力,怎么抗的住。 “肩膀让你靠一下好不好,到了我叫你。” 说着,我掰过他的头,靠了过来。 他比我高很多,这么靠肯定不舒服,但他也没有抱怨,只是静静的靠着,闭上眼睛后,平缓的呼吸传来了。 我顺了顺他的头发,心里在想,这时候还能抱抱他,真好。 抵达柏林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的凌晨,无缝衔接的赶了二十多小时的路程,原本就沉重的身躯在落地的那一刻心也沉到了谷底。 时隔6年,我又一次来到了陆柏青的家里。 monica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世,门口的白芷依旧被修理得井然有序。而陆柏青的妈妈,也被岁月拖垮了身躯。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柏青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儿。 我把他脸上的被子掀开,把他抱在怀里,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他安慰。 “好奇怪,我明明很恨他,但是现在又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他捂着自己心脏的地方,有些无助。我手掌放在他的头上磨砂,粗硬的发质在手心里刮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没关系,你还有我。”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嫁给他。你说他有什么好呢?” 陆柏青把脸露出来,平躺过身子,空空着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也空空的,就像他的思绪一样空空的。 “他自私、暴躁、专横、霸权,就连阿曼达都和他不亲密。他到底什么好呢?值得我妈一守就守了这么多年,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她,毕竟我也在享受她苦难背后的优越条件。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要这些东西……” 我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漆黑的房间将他的侧颜勾勒出了坚韧的线条。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心酸。 他哪里在享受这些条件,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就是为了不享受妈妈用这些磨难换给他的便利。 我在心里也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我眼中的这个男孩儿比我所知道的要成熟得多。这样的他,也让我更为心疼得多。 他孤寂的气息将我笼罩,我似乎有些不忍心看他如此沉沦。于是选择了继续将他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也知道你因为妈妈的决定承受了很多的伤害,那我以后每天都多爱你一点好不好。” 过去的事情我们左右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抓住以后的每一天。 我们不再用所谓的智慧去批判大人们的选择,在天塌下来的时候,又自动站出来成为那个能顶住天的高个子。 我们不再纠结于理想与现实的选择,因为我们都知道,责任的意义比那些都要沉重得多。 责任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能逃避的东西,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勇敢面对。 我们携手并进,共同成长,共同进退。 陆柏青沉默了许久,房间里安静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完全重叠。他将五指扣紧我的五指,带着我的手送到他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爱你。” 我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有些赌气,手上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把头埋进了我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鼻尖轻轻蹭着我的发根。 “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好爱你。” 第326章 本命年不能结婚 葬礼的这天艾瑞克和阿曼达都到了。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同框。 在艾瑞克家里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并不了解他还有阿曼达一家亲戚。甚至在他家里,也并没有看到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的照片。 艾瑞克会带我和他朋友们一起玩耍,他所有朋友都把我当成小妹妹一样宠爱,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 有些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该不该问。于是我自动回避了这个话题,而是选择在某一天,艾瑞克不在的时候,对师父发出了疑问。 我才知道,他是家里的晚生子,他爸爸生他的时候已经60岁,可那时,阿曼达已经7岁了。他八岁的那年,父亲离世,上大学前夕,母亲离世。 只留下了这栋房子。 所以我瞬间明白了艾瑞克愿意让我住在他家的原因。 艾瑞克是一个看起来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过度悲伤的人,他是一个,不会为难自己的典型。这种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其实走进他的心里很难很难。 艾瑞克和ariel在一起的时候,他才15岁。 这在德国不算早恋,但作为初恋,艾瑞克一直耿耿于怀是人之常情。而在ariel和他母亲相继离世后,我正好闯入了他的世界。 所以我被唤为“alier”,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这场悼念仪式非常隆重,除了亲朋好友以外,他父亲的同事,客户,员工,全都前来参礼了。 所有人脸上的悲伤都难辨真伪,但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悲伤。这其实就已经够了。但他们很显然,对于阿曼达和陆柏青的脸孔都极为面生。 我是一个到葬礼上就很容易悲伤的人。这个时候,我就在想,他辛苦奋斗了一生,收获的,和得到的,正比吗? 我转头去看陆柏青,他脸上是否有悲伤,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他现在情绪很糟糕。于是走上前,牵起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冷,在这炎热的酷暑,很冰冷。 似乎麻木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手里有东西,低头看到是我的手,他回过头对我笑了笑。 笑的很难看。 葬礼结束后,阿曼达跟随大家一起回了这栋房子。 要算起来,这应该是她时隔15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 她应该不知道白芷的事情,于是看到这一片踩着时节生长茂盛的白芷时,愣在了原地。 艾瑞克的情况更糟糕,我不知道回来的路上阿曼达和他聊了什么。以至于他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闭门不出。 艾瑞克回到家的时候状态十分糟糕,我从来没见到过他这么颓靡的样子。搞得我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又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所有人的气压都很低,陆柏青随着妈妈进了卧室说话,阿曼达随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一个外人,局在原地,无处安放,只好摸着进了陆柏青的房间,来回打量着。 他的卧室不大,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书柜下面是一个小书桌。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不过打扫的很干净。 书柜上摆放着很多他的课本和课外书,都是德文和英文,还有一本……中国电影史。 这个时候,陆柏青从妈妈的房间里回来,关上房间门后,眼睛红红的,气压很低,一言不发的到书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放下手里的书,从后面抱着他的肩膀,将整个人都压到他身上,趴在他耳朵旁边问,“阿姨愿意去北京吗?” 他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自责,我们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带着老人过去,也是跟着受苦。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又没有能力去承担它。 我丧气的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耳朵,两个人的气压都很低。 似乎看到我有些郁闷,他伸出手把我拉到腿上坐好,亲了亲我,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她在这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环境,和这边的朋友都相处的很愉快,要回国,还要重新开始经营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会觉得很吃力。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好,每天去酒庄看看,看看音乐会,挺好的,我们没有必要用所谓的孝道去绑架她。” 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我一时有些心疼,可他成熟的样子,更让我心疼。 “陆柏青,你跟我说实话。” 我在他腿上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切动作都十分自然又习惯。 “你喜欢北京吗?” 他妈妈要换一个城市重新经营人脉网很辛苦,但是其实陆柏青在纽约已经成熟的人脉网突然一下全都换掉又何尝不是件辛苦的事。 听完我的话,低眼思考了一下,“嗯……喜欢。” “真的吗?” 他对这个城市最多也就是这半个月的相处,居然就能这么深思熟虑的说出喜欢? “嗯,真的喜欢。” 他把鼻尖放到我脸上蹭了蹭,接着说道,“我喜欢你和朋友们在一起谈论电影的时候自在又投入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是真的快乐。” 我一怔,“那你呢?我在问你喜不喜欢啊。” “我当然喜欢,你的快乐是给我最大的能量。”他不假思索道。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有些羞赧,我顺势掐了掐他的脸,“你哪儿来这么多土味情话,我快吐了。” 他有些慵懒,嘴有些不经意的撅起来,鼻子放到我脸上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我伸手揪了揪他有些略长的头发。 “你是不是好久没理发了?” 他把头抬起来,有些撒娇道:“嗯” 他从身后紧紧的搂着我,将下巴放到我的肩膀上,“我觉得挺好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大家互不连累。” “怎么能说连累那可是你妈妈!” 我掐了他一把,但他却只是不置可否。 “艾瑞克呢,他准备定居在北京吗?” “他比我自在多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哪像我拖家带口的。” 我听到“拖家带口”这种词汇从陆柏青嘴里说出来一时有些好笑,看来他已经学会熟练使用这些成语了啊! “知道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了吧~” 我倾过头,伸出手指把他的鼻头顶成猪鼻子,把他完美的鼻型全给破坏。 他被我推的脑袋往后扬,但也不生气,顺势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或许是他现在的样子让我心底一软,也察觉到他跟随我四处飘零这种日子该到头了。也或许是,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像是那一年,在洛杉矶湿冷的海风。这种感觉,冰凉,又刺骨。我真的,再也不想感受了。于是我在几乎要被他带着陷入一种无尽又轮回的无奈中时,脱口而出。 “陆柏青,我们结婚吧。” 他抱着我的手突然一僵,迟钝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想试一试,和陆柏青一起经营一个家庭。即使我们什么都不懂,但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该怎么成为一个好丈夫或是一个好妻子。正如陆柏青所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彼此的相处和依靠中学来的。干妈每天操持着家里的琐事,虽然疲累,但乐得其所。马一瑞当了小半辈子的浪荡旅人,但也会在奔向大三十的时候用经验告诉我稳定的重要性。我想拥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去依附别人,自己担起一份责任,扛起一方水土的家。我也想有一个人,能跟我一起,面对接下来未知的风险和变故。不想下次再被人指着我的脑袋问,明明是情侣,为什么藏着掖着不公开,不想再赔两千万,也不想再次沦为工具,成为开创电影的钥匙。 我想拥有自己的生活,一个,不只有电影的生活。想拥有一个可以无条件依靠,互相成长和扶持的伴侣,成为一个……有家庭,有事业,有责任的人,的女人。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明年你就本命年了,本命年不能结婚!” 第327章 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权利 吃晚饭的时候艾瑞克依旧闭门不出,陆柏青敲门进去以后不到一分钟就悻悻而归了。 “怎么回事?” “他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陆柏青说着拉开了椅子,刚坐下,他妈妈也从楼上下来了。 丑媳妇儿见婆婆,前几天主要是因为葬礼的事情大家都很忙碌,这会儿事情都处理完了,我的状态也不自然起来了,赶紧站起身迎上去。 “阿姨” 他妈妈瞟了我一眼,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应了一声,便到餐桌的位置坐下了。 这,她也没给我指令,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陆柏青见状,拽了拽我,把我拽到他身边坐好。 保姆把牛排和果汁一一分配好,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了,整个房间里只听得到刀叉在盘子上摩擦的声音。 这和六年前我来他家的情况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单纯是以陆柏青朋友的情况来的,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可现在他妈妈只是轻微一抬眼,就让我如坐针毡。 “我wrence说,你们打算结婚?” 我拿着刀叉的手突然一顿,这个陆柏青,嘴巴怎么这么快! “……嗯。” wrence才23岁,现在结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等我说话,陆柏青微微皱起了眉头,“妈,这是我们的事情。” “行吧,你们的事情” 他妈妈把餐具一放,擦了擦嘴,显然一副并不准备继续吃下去的态度,“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了。” “您什么时候管过我?” “陆柏青——”我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说,“别这么跟阿姨说话。” 他回头看了看我,眼里有些狼狈和抱歉。 “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到德国来,就是想给你们陆家留个混血的后代,你倒好,又给我绕回去了。搞半天我当初费老大劲儿移民就是个笑话?” 他妈妈眯眸,眼里有几分冷意,始终盯着陆柏青,似乎这样的他真的辜负了她的一番筹谋让她很失望似的。 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想当初,我也被人当做事业品在培育。 “您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陆柏青始终盯着自己的前方,对这个带有寒意的眼神不管不顾,也不做回应。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 他母亲的语气有些嘲弄,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意难平。 然,当面对这些时,陆柏青的冷漠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不,我反而还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遇到唐儿。” 他说着抓起了我的手,将我紧握的拳头全都包裹进手心里,但我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他妈妈见状,冷笑了一声,慢慢踱步走到我的身边,用十分复杂的语气跟我说,“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也紧紧的拴在一起。 在他妈妈说完就准备走的时候,陆柏青迅速站了起来,“妈,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唐儿无关,你没权利这么说她!” 他妈妈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跟她道歉?她把我儿子都拐跑了,你让我跟她道歉?我是你妈!” “不是把人生下来,就有资格成为一个母亲的。” 陆柏青的话让我一怔,急忙把他打断:“陆柏青!” 见陆柏青不搭理我,我把头转向了他妈妈那边,“阿姨,对不起。” 他妈妈依旧冷笑,恶狠狠的横了我一眼,转身上了楼。 待他妈妈走后,我才又拽过陆柏青,“你跟你妈妈聊得不愉快怎么不早说啊!” 陆柏青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对不起” 他的大手正要覆上我的脸,被我大巴掌拍开了,“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你妈妈觉得我把你拐跑,对我意见已经这么大了!” “嗯……虽然她刚刚让我很生气,但这一点,她说的是对的。” “你!” 陆柏青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肺都快气炸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也转身进了艾瑞克的房间,只留他一个人在餐厅。 艾瑞克正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见我开门进来,抬眼睹了我一眼便又埋了回去。 我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下,抱着手好好的把他望着。 好一会儿,艾瑞克才把头抬起来,“你干什么?我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赶紧起来静什么静!”我把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餐厅都快着火了你还静!” 艾瑞克见我表情不太对,赶紧起来,“出什么事了?” “陆柏青和他妈妈的关系很糟糕?我还以为他只是跟你哥哥不对付……” 艾瑞克听我说完,又丧气的倒了下去,不作声。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问你话呢!” 我拽了拽他的后领子,艾瑞克像条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艾瑞克?艾瑞克!”我又摇了摇他,最后艾瑞克忍无可忍了,翻了个身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精力管你们的事情,你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你不是要当我小叔叔吗?现在你侄儿有这么大事瞒着我,你不管谁管?他妈妈这么反对我们俩,我这婚还结不结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艾瑞克不为所动,我有些急了。 艾瑞克听罢,把头偏向我这边,表情凝重的盯了我许久。 这时我才发现,艾瑞克脸上的面霜,好像比我想象的更重一些,他的心事,好像也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一些。 “alier,不是只有你的心事才是心事。” “我——” 我的话噎在嘴边,艾瑞克翻了个身过去,显然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我心里猛然一怔。 从来没见过艾瑞克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 在我心里,艾瑞克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也一直是乐观向上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消化不了的。 从前在我的电影里,自动把艾瑞克定义为了配角,我所以为的配角,都是为了主角而存在的。自打我们相识以来,艾瑞克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以为他没有心的。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但是我忘记了,在写每一部剧本的时候,我们都会把配角的前史梳理清晰,即使不会用到,但我们也要保证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是逻辑清晰的。 艾瑞克在最早的时候与我达成了合理的相处模式,所以我以为,他的人生也是不需要我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他,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口口声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其实对他的了解,还不如陆柏青多。 我从他的床上起来,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写满了孤寂,突然有些难过。 “艾瑞克。”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我电影里的主角。 第328章 你的气节呢 家里刚刚出了一场变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大家似乎都非常忙碌。我从艾瑞克房里出来时,阿曼达也刚从房间里出来,而且是陆柏青妈妈卧室的方向。 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她似乎很疲惫的抬眼,“吃过午餐了吗?” 我点了点头。 “陪我再吃点吧。” 刚才饭局上因为陆柏青和他妈妈吵架,我确实怎么吃,于是陪着她回到餐桌上坐下。 佣人阿姨为我们热过牛扒,又端来了两杯果汁。我一边喝,四处巡视的时候,看到餐厅外院子里的白芷开的正茂盛,好奇心一起,便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白芷?” 这个问题似乎把她的思绪带到了很久以前,阿曼达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了口,“ariel喜欢,他在一部中国电影里看到这种花,steven告诉他这是药材,但是长得和花一样漂亮。ariel很喜欢,但是德国没有培育种,steven就从中国带回来了。那时候ariel不敢在家里种,就种在了我家。第一批白芷,还是我们三个一起种的呢。” 这栋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但似乎和阿曼达走时没有变化,因为她行走时没有任何的不熟悉。我看着这满园的白芷,脑海里似乎已经描绘出了当年,少男少女们顶着烈日在花园里劳作的身影。 “老头回来以后看到很生气,让人把这一院白芷全都拔了。” “为什么?” 阿曼达笑了笑,笑的很嘲讽,“他不喜欢人碰他的东西。那次闹得很凶,把小屁孩儿吓得在房间里足足躲了一个月。” wrence?” “嗯。” 我大概能从阿曼达和陆柏青对他的仇恨中猜想到这位父亲到底有多可恶,毕竟……我也见识过他的恐怖。 “可是……你大概也没想到,你走了以后,他会在这院子里种满白芷,一年四季翻新不败吧?” “确实。”阿曼达毫不否认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也知道他本质上对我们是有爱的,但这与我不接纳他的作风并不冲突。你应该感到幸运,直接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噎了噎,并不知道怎么接话。 “老实说,我挺可怜这孩子的。他妈妈嫁进来是为了什么,又因为什么一直忍受他的暴力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孩子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而已。” 我身体一僵,这话从阿曼达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可她又站在姐姐的立场,看过听过的比我多得多,她所说的也是事实,我无从反驳。可就是……会不舒服。 “他挺好的,其他人有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比别人差。而且他成长的很优秀,被教育的很好,脑子聪明又有担当,我并不觉得那些事情对他影响有多坏。至少,他走出来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反正,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感到自豪!” 阿曼达闻言,抬眼看着我,意犹未尽的笑了一下。 “我对小屁孩儿没有意见,你不用对我敌意这么深。好说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会参加,当然,如果你们愿意邀请我的话。你想回好莱坞市场我也可以帮你,前提是老头子的遗产我要一半。” 我正在切牛排的手突然动了动,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讲遗产的事情。说到底,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这几年我没有照顾过他,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说实话,他的钱拿在我手里也觉得很脏,但没办法,我有我的难处。你最好劝一劝他们母子两个,我是直系亲属,打官司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即使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什么都没有做,就想拿走一半,你让阿姨怎么办?她嫁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你说走就走,阿姨忍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比不过你一句直系亲属?真要打官司,你也不占优势!” “果真是要嫁进门了,这么急着帮他们争取?怎么?担心嫁过来一无所有?放心吧,老头子身家很厚,就是一半,你们这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她冷嘲热讽的语气让我怒火中烧,“你不用跟我来这套,这些东西就算是落wrence头上他也一分钱都不会要,可是阿曼达,你的气节呢!” 当初那个违逆父亲坚持艺术的阿曼达呢,那个为了最好的朋友手撕渣男前任违抗到底的阿曼达呢,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我的指控,她怔了怔,“只怪老头子死的不是时候,如果再早几年,或许这些都是你们的了……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既然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该是我的,一分钱都不会让!” 阿曼达甩下这句话,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是完全没猜想到,即使阿曼达对他没有感情,但她始终和陆柏青不同,去世的,可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么年她闻所未闻,恨不得和这个家划清界限,没想到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继母争财产。 我并没有那么圣母,也不觉得阿曼达争取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在这个时间点,她提起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柏青在阿曼达出来后,又一次去到了他妈妈的卧室里。我猜想,他们所料的……估计也是这个话题。 艾瑞克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商榷的人。只好回到陆柏青房间里,避免再次和阿曼达或者他妈妈起争执。现在他们家里内部一团乱,我还是不要惹乱子了。 在陆柏青的房间里坐了好久,我突然在他书柜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和其他基本金融书长度不一异常显眼的书本,拿过一看,愣住了。 这是他17岁生日那边,从我那里拿走的一本书。 《merrychristmasmrwrence》 书本被保存的完好,但是也能看出来陈旧的痕迹,书皮上很多地方都磨黄了。书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我取出,是一张拍立得相纸。 第329章 这是唐乙的手机吗 相纸里的两个人在一个很拥挤的街道,背景很模糊,看不出来是哪里。男孩儿低下头,脸正对着拍摄者的这一面,相纸陈旧且模糊,女孩儿只有一个后脑勺。从两个人的身高差判断,应该是我和陆柏青。 在每一次他躬下身子与我对视时我都能脑补出这个画面有多诙谐,只是没想到,真实看到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奇怪一些。他整个身体的弧度可以说到了扭曲的地步,看起来很辛苦,但每一次,他脸上都没有表现过这份辛苦。 画面里,我手里拿着一顶圣诞帽,而陆柏青的手,刚好扶在我的手上。可我却不记得,我们俩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我们为数不多的合照,全都在《盘龙河旁》的拍摄时期,或是《19岁成都夜下》的纪录片里。确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拍过这个…… 等等—— 记忆的齿轮好像卡住了。 那一年,在成都,圣诞节,陆柏青骗我19岁但他其实17岁的生日那天……这是他用50块的高价从一个路人手上买来的,而且那个妹子的初衷……好像还是想泡他来着。 我和陆柏青在一起之前的记忆十分稀少,能够供给我回忆最多的,也就是在成都的那两个月。我几乎记得大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却独独忘记了这一幕。 正发着愣,冷不丁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还在生气?” 我冷哼一声,正要把他推开,他横过一只手,接过我手里的照片。“都这么旧了,这种相纸可以修复吗?”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往别处走,却又被他拽了回去,“对不起。” 他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不时来回磨砂着,“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头顶上的下巴突然一顿,我放下书本,回过身把他望着,“陆柏青,你不应该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是我不好,刚刚太冲动了,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诚恳到我根本就挑不出毛病。 “不管怎么说,以后那种话再也不能讲了!你妈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明明那么理解她的苦衷,我还很惊讶呢你怎么这么懂事,可你怎么一到她面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越说越激动,眼见着就要发脾气了陆柏青赶紧把我抱住,“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你真的是——” 我趴在他肩上,突然鼻子就酸了,“你因为我这么跟你妈妈吵架,让她怎么看我,这样让我压力很大。你跟你妈妈关系这么坏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所以、所以才提议要她跟我们去北京的——” 他看我激动,手捧着我的脸,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就是不想让你有负担才瞒着你的,唐儿,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这怎么能是负担,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所有的问题都应该一起面对啊!” “现在我明白了” 他眼睛腥红,像是有一汪秋水在里面快要把我吞噬了一样,笑起来的时候这种强大的占有欲更甚。 “你还有脸笑!”我推了他一把,“气都快被你气死了!” 他眼睛含笑,被我推开后又迅速贴了上来,这次反而贴的更紧了,一双眼睛灼热的望着我。 “陆柏青,如果我们结婚的话,就只有你妈妈这一个妈妈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对她好,要事事想着她,这样才对,知道吗?” 陆柏青不回话,反而把我抱到了书桌上,紧紧的锁着我,把头抵在我额头上,深深把我望进眼睛里。 “你怎么会……这么好。” “别给我下迷魂药!”我往他身上打了一拳,“我还在对你进行批斗呢!” “好,老婆大人批斗这么久肯定累了,我们该休息了。” “陆柏青,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是吧,告诉你了我很严肃!” “你骂你的。” “……” 我的电话就响了。 推了推他,他爬到床的另一头,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谁啊?” “一郎。” “这马一郎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刚抱怨完,陆柏青自己按下了接听。 “一郎,什么事。” 电话那头愣了下,“姐夫,你跟我姐在一起?” “嗯,我们刚睡下,有事吗?” “哦哦哦,对不住,忘了你们那边凌晨两点了,那等她起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 “叔叔的葬礼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 “我没事,我们先休息了,明天联系。” “好好好。” 陆柏青挂了电话,又重新把我抱在怀里。我有气无力的往他那边靠了靠,“什么事啊?”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把脸上的发丝全都拨开,不让它们堵到我的鼻子,说,“没事,先睡吧。” “嗯” 我回应的时候已经很迷糊了,可是感觉刚睡不到五分钟,电话又响了。我被这刺耳的声音吵到头疼,皱着眉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陆柏青很自觉的接通了电话,“喂?” “……这是唐乙的电话吗?” “她在睡觉,你有事吗?” “……你……是谁?” “陆柏青。” “陆……陆柏青?!” 我听着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是脑袋一阵迷糊,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们现在在哪儿啊怎么这个点睡觉?” “柏林。” “啊……那好吧,等唐乙起来的时候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出什么事了?” 听着陆柏青的语气不太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我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谁啊?” 他把手机递给我,“方闻。” 我愣了一下,瞌睡完全没有了,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电话。 “方闻,是我,什么事?” “唐乙,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不知道你不在北京。” “有事说事。” “罗师傅他……” 我惊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怎么了?” 第330章 无论如何都不能求她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行李正要往机场去,见陆柏青也在收拾行装,我赶紧把他拉住。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先回纽约把手续办好再来。”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他说着又往行李箱里装衣服,我抓住他的手,“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忘了我可是马学良家的人,在北京都能横着走!” 陆柏青不假思索,“还是不可以,我签证还有半个月,先陪你到北京再会纽约完全来得及。” 见他死活都要跟着,我有些急了,“陆柏青你听不听话!你妈妈的丈夫刚去世,现在最是需要人陪的时候,阿曼达那边还要挑事儿,你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你先陪她一段时间,然后再回纽约办手续,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 我的话终于让他停了手,但始终担忧的望着我,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放心我这么回去,毕竟昨晚方闻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黄键已经出现了,他找了委托人起诉师父,自己却藏了起来。 他在暗,我们在明。 想了想,我把手里的衣物往行李箱上一扔,跑去敲了艾瑞克的门。 敲了许久,艾瑞克盯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从里面出了来。 “什么事?” 我上前拽着他,“你跟我回北京,我师父出事了。刘制片搜集了他九听侵权的证据起诉他,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侵权怎么会被拘留”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九听侵权是年初就开始呈上的案件,他们用这个束缚了他半年的行动自由,目的是收集他经济犯罪和非法_交易证据,这几条告诉堆在一起,诉讼期都够他在牢里蹲很久!” 艾瑞克把我的手甩开,态度十分冷漠,“这是他自作自受,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艾瑞克!” 我急了,“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我师父肯定是被冤枉的,只有我们能帮他!”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被冤枉的?” 艾瑞克阴沉的目光让我心里一顿,是啊,我怎么确定他是不是冤枉的呢,毕竟那份证据,曾经在我的手里…… “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我们都必须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艾瑞克十分不解的走上来,“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了吗?你这么关心他,wrence放在什么位置?” “咳咳”陆柏青在门口听到我们的对话,轻咳了两声走进来,“是我支持回去的。” “你们两个都疯了”艾瑞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们疯了,我可没疯!” 说话间他眼里的厌恶和不耻,深深的刻进了我的心里。 怎么会这样?艾瑞克对师父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艾瑞克……” “你们快出去吧,想让我帮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艾瑞克说着把我和陆柏青都推向了门外。 “艾瑞克、艾瑞克!” 我依旧不死心的拍着他的门,陆柏青见状,拉过我的手,“算了,还是我先陪你回去吧。” 他把我拉着走向房间,我想到什么似的,推开他继续跑到艾瑞克门外。 “艾瑞克,阿曼达之前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一起拼搏,你真的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吗?别的我不敢说,就单交易那一条我就知道,他当时其实很被动,而且一直在试图抽身,我不相信他就真的走火入魔了。黄健肯定和刘制片联手了,他们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却有本事把他告进监狱自己却不受牵连,你不觉得有蹊跷吗?就算不为他,我也不甘心看黄键这么逍遥法外!九听的事情,黄键是不是受害者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不是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忘了,你们以前一起奋斗,一起创作时候的日子。你真的相信他这么十恶不赦吗?!艾瑞克——”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艾瑞克挂着两个黑眼圈,面色凝重的望着我,我心里一沉,正要说话,他率先开了口,“你先去北京了解情况,我随后来找你。” “你要干什么?” 艾瑞克不答我的话,朝着阿曼达房间走去。而房间里的阿曼达,听到我们的动静,早已经开门出来看热闹了。 “艾瑞克……” 眼见艾瑞克走向阿曼达,我似乎猜到了他的动机,连忙把他叫住,“你不准求她!” 艾瑞克愣了愣,回过头,“为什么?九听只有阿曼达能帮他。” 说着,他又往那个方向转过头去。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阿曼达现在争取财产没有优势,但如果这时候求了她,无疑是给了她筹码,她手里握着第三世界的版权,保不准会利用它做一些过分的要求。可她这些过分要求,并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不要求她!” 我几近嘶吼的样子把艾瑞克和陆柏青都吓住了。狭小的走廊,将四个人困住。艾瑞克看了看阿曼达,又回头看了看我,脚步一顿,又朝我的方向走了回来,面色凝重,“出什么事了?” “艾瑞克,我们不要求她,自己解决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艾瑞克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得不轻,不明所以的看向陆柏青,而陆柏青,也面色凝重的站在原地。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飞快把艾瑞克打断,继续说,“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求她……”我不想用陆柏青的利益来交换,不想、也不可以。 “……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阿曼达见我们的闹剧收尾,感到无趣般的回了屋。 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静静地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他的手缓缓落到我的头上,“……‘ariel’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身体一僵。 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因为这件事情跟我道歉。因为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相伴成长多年中最微妙的一件小事。即使它对于艾瑞克来说很重要,我也是理解这份重要的。 “没关系”我说。 “如果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话,我愿意一直用它陪伴你。” 第331章 狼来了 在北京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从登机到落地,我和艾瑞克两个人的电话多没有间断过。在机场逗留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我们便搭上了马一郎的车。然而在车上,也不停在听电话,打电话,很明显,大家的感知都不一样了。而这一天的北京,也变得不一样了。 “温雅经纪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第n次尝试过后,马一郎放下电话,面色气馁,“一直关机。” 艾瑞克跃跃欲试,“你确实之前找的人靠谱吗,会不会她们已经提前知道风声了?” 马一郎看着副驾驶前方,片刻,暴躁的吹了一下挡风板。 “先别着急,不一定是那个人的问题,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她们肯定躲起来了。”我埋头苦想了许久,现在我们除了温雅……还能找谁呢…… “孟然最近在干什么?” 马一郎回过头,“在日本拍戏”,说完,他又皱着眉头,“他也不过就是被拉出来挡枪的,能知道什么?” 也是,他知道的还没我多呢……那就只能…… “先去找方闻吧。” “行”马一郎看着司机,“去云成。” 汽车驶向云成,我看着眼前这个工业园,四年前,高楼耸立在这里尤为突出的云成集团,仿佛鹤立鸡群一般,让周围的公司望而却步。如今,却又是这样一番光景。 此时,我的手机又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莹莹姐的电话,我本来想接的,但看到方闻正急匆匆跑来,想着先跟方闻了解一下事情再回过去也不迟,于是就将电话挂断了。 方闻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冲向我们,脸上挂着疲态,黑眼圈更是严重。他还没走向我们,就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脚步,“组长,15分钟开会了,你去哪儿?” “文件我都交给小吴了,让他主持会议,我有事出去一下。” 把女孩儿打发走后,方闻径直上了我们的车,“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我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锁紧了眉头,“你们公司要出什么事?” “税务局的昨天下发了文件,明天要来公司,现在各部门都在整理文件等明天审查,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正在揉捏太阳穴的手顿了顿,“没事”他立刻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陆柏青?” “他在德国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哦,这样……昨天我给你打电话,是陆柏青接的?” “嗯,我们快结婚了。” 我的话引起了艾瑞克的注意,马一郎倒是意料之中,没过多反应,相反,方闻愣了许久,才回过神,“这样啊,挺好的。看到你好,大家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 方闻的话再配上他此刻疲惫的神色,让人不由得感到唏嘘。 二十分钟后,我们由方闻带领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茶室,推开门进去,雷杰就已经在了。由他像方闻使了个眼色,方闻便迅速带着艾瑞克和马一郎去了隔壁房间。 我大概明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的意思,时间紧迫,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雷师傅,你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 “对不起唐乙,我也想,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15分钟以后就要去程家。” “程家也出事了?” “……夫人她……刚刚在家里自杀了——” “你说什么?!” 我瞬间想起大概三十分钟前挂断的电话,毛骨悚然,“我跟你一起去!” 雷杰迅速将我拉住,“没事,不用担心,董事长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时间紧迫,我们先说正事。” “有什么事能比人命还重要!” 尤其是,算上时间,她给我打来电话很显然是有事情要跟我讲的,早知道我就不挂了!接完电话再跟着方闻过来又怎么了!该死!万一她刚才是想求救…… 我瞬间陷入了自责中,急不可耐。雷杰死死的拉着我,“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你会抢救吗?你出现在那里她就瞬间没事了吗?现在大家都只能等,唐乙,你冷静一点!” 我第一次见雷杰这么严肃的样子,被他震慑住了。 他见我不动,从脚底下搬出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我见过。 “这些是罗老师从四年前就开始稀释的财产和股份,你放心,这些钱,都是他一分一毫赚的,很……很干净,不会有任何问题。包括你们那套房,他怕……怕你不肯要,也变现了。唐乙,这是他所有的东西了。” 我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一时没留意雷杰对他称呼上的变化,“这是要我帮他保管?直接给南阿姨不就好了吗?还是你们不方便,好,我会转交给南阿姨,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雷杰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难看至极,打开盒子,翻出了其中一本存折,送到我面前。 而那上面,赫然写着唐乙的名字。 是了,之前他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就已经向我证实过那上面的名字写的是谁。 “什么意思?” “唐乙,他这大半生的心血都在这儿了,他说……如果你不要……就算了。让我找一个关于震后儿童心理疏导的公益基金会,他希望……由你出面捐赠。然后,他想让我给你带句话。” “……” 雷杰见我错愕在地,舒缓了许久,慢慢开口,“他说:对不起,是他没有做好承担一个父亲责任的准备,就贸贸然把你领养了。关于这一点,他很抱歉。” 雷杰走后,马一郎三人飞快冲进了包厢里,“大嫂自杀了!” 我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马一郎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危机公关训练出了脑力,他看向雷杰的背影,问,“雷师傅去处理了?” “嗯。” “看来……近南的事情瞒不住了。”他担忧的看着我,“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还能跟我说什么?我看着端放在案几上那一堆烫手山芋,这是替人交待后事来了。看来……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只是想到她早前打来的那个电话,我…… “现在我们只能把希望放在瑞瑞身上了。” 方闻的视野并不全面,雷师傅虽然在锻炼他,不过也只是将一组人甩给他管理而已,他年纪不算大,核心项目根本碰不到。所以从方闻这里,也并不能拿到太多有价值信息,现在,真的就只能指望马一瑞能不能查到什么了。 第332章 腹背受敌 大概经过了5个小时的煎熬,医院终于传来了消息。 莹莹姐抢救过来了!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莹莹姐抢救过来后,程大哥私生子的事情也随之一并曝光。总经理应涉及h-交易被拘留勘察,儿子还被爆出是董事长的私生子,而孩子的母亲还是董事长夫人的亲生胞妹,董事长夫人因此承受不住打击服药自杀,投资七个亿的重点项目七里雾血本无归,陷入税收调查。一夜之间,云成从最开始的行业巨头,变成股民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股票跌停,税务局入驻,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现在的局面,也将幕后黑手的野心一一显露。在我们还忙的手忙脚乱的间隙,孟然从横店打来了电话,“你推测的没有错,我们都被利用了。” 先是利用“九听侵权”的幌子让罗楠面临官司,束缚他的手脚,接着利用孟然打乱云成收购亚逊的步伐,同时,举报孟然的电视剧,让孟然被官方约谈,将孟然的口碑打成“票房毒药”后,七里雾的票房也同时受到了影响,对赌失败,亚逊与云成内讧。只是他们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奥斯卡影后,还和云成有这么深的瓜葛,温雅在好莱坞策反我失败,他们分不清我是敌是友,为防遭遇变故,只好制造我和孟然的绯闻,利用他和柳依依的国民好感来打压我的口碑。我顺坡而下正中他们下怀,一个口碑极差的影后,对于云成而言,算不得是一张好牌,对他们而言,也就更没什么威胁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他们步步为营,将云成束缚的无法动弹,只能躺平认栽。 可这一栽,就将是万劫不复。 在北京,有很多比云成根基更为深厚的影视公司,他们之所以选择云成,不过也时因为云成由科技转型文娱,内部构架不成熟,但是九听阶段势头又过猛。什么叫枪打出头鸟,这大概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发愣的瞬间,孟然在电话那头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建议他们先把七里雾的版权买到国外去,符合条件的电影节也争取一下。” “版权能卖多少钱,总不能指望回本吧。” “操心那么多干嘛,蚂蚱腿也是肉啊,再说了,也没亏待你的片酬不是。” 孟然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下,没有回话。 “你这部戏大概要拍多久?” “大概12月份吧,怎么?” 12月份……应该差不多吧…… “后面还有档期吗?” “我现在就是个瘟神,这个剧组没找借口把我开了都是因为童谣姐的面子,哪儿还有公司会考虑我?” 孟然这话说的心酸,我听出来了是自嘲,但还是觉得有意思,于是很不礼貌的跟着他笑了。 “从光鲜亮丽的一线小生掉入低估的感觉怎么样?” “我倒是没发觉你嘴巴还挺臭?” 双方笑了笑,颇有一种苦中作乐的感觉。 “那行,你先拍着,大概10月份的样子,我发个项目给你看看。” “怎么?要给我介绍活儿干?” “看不起独立制片的小作坊?” 他笑了笑,“那不能够,蚂蚱腿也是肉。” “您老人家觉悟挺高,孺子可教也。” “期待您的大作。” 挂了孟然的电话后,马一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询问道:“亚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他们本身就岌岌可危,这次被云成连累的都快运营不下去了。” “陈觉这个人倒是挺扭的,他要是懂得变通一下找港圈求助,没准儿还能救活。” “原则问题吧,他们从学院出来的这一帮人,对老师的知遇之恩看的比天还高。尤其是他现在知道了被人利用,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了。他现在也年轻,才40岁,又有手艺傍身,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马一瑞默了默,不以为然道,“他也算是个有风骨的,也得亏陈觉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还有从头再来的韧劲儿。生在大院儿这帮人,活的太骄傲,从头再来这几个字儿,估计连写都不会写。” 想想当时陈觉觉得自己被云成坑了,第一个来求助的人也是干爹,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公司一星半点,可不就是个有风骨的么。马一瑞这话说的不仅通透,还挺有哲理。我都忍不住惊讶,她现在智商这么高了。 “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二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么,在这儿折腾半天耽搁时间,云成那点家底,够你磨几天的?” “我想去啊,可他不见我有什么办法。” 马一瑞叹了口气,“也能理解,他就是标准的大院子弟,受不得一点挫折的,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见你。” 我觉得马一瑞这话说的不对,师父也算是从低谷来的,这点挫折……不过……好像说的也对。他上次受挫的时候,自己本身就是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有什么输不起的,现在……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温雅今天会来这里吗,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马一瑞歪头,“诺,这不来了么。” 当温雅踩着高跟鞋,打扮妖娆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马一瑞一副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的表情扭过了头。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影后,稀客呀。” 我冷着脸,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虽说一直不待见吧,就我们两人而言也不至于有过节。这些虚伪的应酬是不是可以略过了。 “快坐吧,找你好久了,今天不跟你贫嘴,有正事儿问你。” 温雅收起她那副虚伪的笑容,在沙发上坐下,好巧不巧,她非要坐到马一瑞身边。马一瑞一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拽过了自己散在沙发上的裙子,不耐烦的说,“我在楼下等你。” 温雅对于马一瑞对她的厌恶并不在意,目送马一瑞走后反倒有一种胜者为王的姿态,“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 “我帮过你大忙,怕时间过去太久你业务繁忙不记得了,要我提醒你一下么?” 她噎了噎,随即摆手道,“我无所谓,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你手里那点儿东西么?” “你当时来找我的时候也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温雅找到我时脸上的失措和无助,也许……也是她最想要遗忘的时刻吧。 “你想用这件事碰瓷我一辈子么?” “说起碰瓷可比不上你,你们家依依可真是得到你真传了。” 听我说到柳依依,温雅顿了顿,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不错呀,都查到柳依依了。” “不光是柳依依,你们在做的事情,背后使得绊子,我全都知道了。” 第333章 谢谢您嘞 这一次,温雅是真实的意外了。 “那你找我来干嘛,绕那么大一圈子,不会是请我喝咖啡来了吧?” “我想问你要一个人。” “谁?” “黄键。” “黄键?”温雅脸上写满了意外和疑惑,“你不问我云成的情况反倒问我黄键?!” 我往沙发上一靠,拼尽全力做出轻松的状态,“云成跟我又没关系,他们股票跌停我不丢一分钱,他们辉煌的时候我也没分到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但是黄键,对我很重要。” 温雅的脸上浮出了防备的神色:“为什么?” 我笑开了颜,似乎她这个问题很弱智似的,“姐姐,您人脉这么广,黄键之前对我做过什么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平白无故割我一条口子,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她警惕的观察我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似乎再辨真伪。我记得她说过,她的心理观察课一直觉得很好,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扮演出该有的样子。 片刻,她不耐烦的放下咖啡,“小妹妹,姐姐好说也比你多吃了几年饭,糊弄谁呢?云成可是一手将你养大的罗楠的心血,你会一点都不在乎?” “你别叫的这么恶心,还有,我饭量大,吃的也不少。弃车保帅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温雅勾唇一笑,“没看出来,你够狠。” 我笑了笑,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把唇底的微笑全都埋进了杯子里。可刚喝了一口,突然想起陆柏青,也不知道我这个月喝了多少咖啡,这几天通宵达旦,没少靠这玩意儿提神。要是陆柏青知道,又该叨叨我了。 “不过你可能要落空了,我不认识黄键,我们这边没有人和他有联系。” 手上突然一僵,没有黄键他们是怎么拿到筹码用九听先拖住师父的脚步的? “我没必要骗你,别忘了,九听这个本子原本就是罗楠从刘制片手里拿走的。刘制片手里留着原件也不奇怪。” “你这虚张声势的臭德性什么时候能改改,一问三不知的怂劲儿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温雅得意的笑了笑,“你这扮猪吃老虎的臭德性什么时候也改改?姐姐都说了吃的饭比你多,还不信,诺”她摊手,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那我不跟你废话了,咖啡钱自个儿出。” 说完,我提起包就准备走,“还有,让你的人收敛点,至于柳依依,我会收拾她的。下次再有谁上赶着来可就没柳依依这份儿好运气了。” 温雅略带嘲讽,“哟,这么狠?不给我留个面子?” “咱俩两清了。” 温雅追了上来,“什么都没打听到就要跟我两清,你是真的不准备管云成死活?” 我回过头,满不在意似的,“危险分子还逃窜在外呢,我先管管自己的死活吧。下次黄键要真把我杀了,我求你千万别来给我送花,让我死的清静点儿!” “那不行,你想死姐姐我还不舍得呢。” 温雅递给了追我们追到电梯口的服务员200块钱,和我一起跨进了电梯里。 “黄键这人我也听说好几年了,一直没见过。他可比我们依依难缠多了,你沾上他,也算你倒霉了。要怪啊,那就怪你那师父树敌太多,偏偏还沾上一个精神不正常的。” 我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精神不正常。” 她摆摆手,“从老刘那公司出来的人都知道啊,他送剧本给罗楠审核,罗楠瞟了两眼就说他抄袭。黄键记恨罗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让他抓到罗楠抄袭,还是抄袭的自个儿,肯放过他?” 我强忍着心底的惊愕,努力岔开话题,“你和刘制片关系挺熟稔啊,老朋友互帮互助在英博混的不错。” 温雅噎了噎,顺利被我带偏了方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有什么办法,我也要生活。我也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平淡生活,每个月拿那一点儿薪水,还不够我买个包的。这种日子谁受得了?” “得了吧,老实人犯了什么错。” 要知道,她当初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是装的这么可怜,现在重操旧业,真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你也就现在能跟我贫会儿了。不过你的选择是对的,云成现在自身难保,可除了他们你还有马学良,你那位干爹才是实打实的硬靠山,谁也撬不动。除非等到他死,你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可以过,知足吧。” “别,你们全死了我干爹也硬朗呢——” 贫到一半,我突然毛骨悚然起来,“他们该不会是要对我干爹做什么吧?” 温雅嗤笑,笑的人仰马翻,“我们又不是黑社会,商业竞争商业手段而已,怎么会闹出人命来?你以为你干爹吃素的?哎呀话说回来,罗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给你找了这么一位好干爹。你说说你,命这么好,什么也不用付出,要名有名,要利有利,缺钱了直接伸手就可以,怎么好事全让你占上了?还是……你和马学良也有什么?” 我厌恶的锁着眉头,“你有病治病,别出来恶心人!” 温雅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狭小的电梯间,我毛骨悚然。 “要不……我搞一搞你和马学良的新闻玩玩儿?” “温雅!” 她看我真实的怒了,扶着自己的腰,笑着赶紧摆手,“逗你玩儿呢,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搞马学良,除非是不想活了。” “还说黄键精神不正常,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温雅默了默,刚才还活力四射的笑容瞬间没了,“我是见不得你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其成,不过人各有命吧,看你被黄键折腾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痛快又有些唏嘘。” “你什么毛病?不是暗恋我吧?得不到就要毁灭?” 她白了我一眼,“好心给你提个醒,碰到黄键躲着点儿。我可舍不得你这么早死,看你贫嘴炸毛,还挺好玩儿的,比我手底下那帮丫头好玩儿。” 早死什么的,这么去到她嘴里就平淡的这么可怕? “我谢谢您嘞。” “可不就得谢谢我么!” 第334章 当后妈的命 从咖啡厅出来,我和马一瑞径直搭车前往医院看望莹莹姐。 在车上,马一瑞,“问到你想问的了么?” 我失落的摇摇头。 “都跟你说了这女的不靠谱,以后少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马一瑞脸上全是对温雅的厌恶及鄙夷,我不以为然,“都是靠本事吃饭,谁还能比谁高级不成?” 马一瑞听我这么说,瞠目结舌,“您可真够圣母的,婊的我都想揍人了。” 我看她说揍人的时候表情认真,赶紧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你帮我找着她也不容易,辛苦了。” “这还像句人话,剩下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躺在汽车坐垫上,迷茫的看着前方,颇有一种回天乏力的无力感,“我能想到的入手点就是九听,而且我一直很奇怪,九听又不是真的抄了黄键的东西,当时把剧本购买过来的时候一五一十都走的正轨合同,可为什么云成总这么畏首畏尾的。他要告,摆出证据让人查不就完了么。” “涉及到知识的产权很麻烦的,而且如果要真像你说的,九听的前生是第三世界,那第三世界的版权又不在二哥手里,到时候万一查出来,牵连到了美国去,那就更麻烦了。因为我听说阿曼达刚出道的时候就已经把第三世界影视化,西方对于版权很重视,要真让他们发现这件事,云成不仅要完,还会把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全世界嘲笑,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阿曼达的那部作品我也看了,按照第三世界的格局来看的话,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先导片,还没涉及到第三世界的全部内容。如果师父把第三世界的剩下一部分内容改成九听了的话,只要版权方同意就没有问题,但问题就是那个人是阿曼达啊…… “好姐姐,您这么能耐,能把阿曼达说服给出凭证吗?” 面对我的谄媚,马一瑞敬而远之,“别别别,这件事我不想掺和,况且还涉及到阿曼达的家事。” 她狠话放完,看了看我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迟疑着说道:“其实你也别怪她,她也不是故意做这么绝的。她之所以这么顺利进去好莱坞,全都仰仗他爸爸在德国的势力。虽然她和她爸爸不对付,但外人只知道她爸爸是个大亨啊,这些年,凭借他爸爸代理的红酒商在西方的知名度,阿曼达才能走的这么顺的。现在她爸爸走了,很多人脉全断开,她想拉资也得看看自己手里有多少本钱。人活到这年头,权衡的事情多了,肯定不愿意当艺术家吃亏。” 原来是这样…… “话说回来,她和我二哥好歹也有过一段,这些西方女人有时候做起事来,真够绝的。” 想想师父之前对他们所做的事……我觉得阿曼达不幸灾乐祸回踩一脚都已经算仁慈的了。 毕竟他可是间接害死ariel的凶手啊……艾瑞克能出面为他周旋,也得亏他那些年没少照顾艾瑞克。不过艾瑞克心里知道师父对他好都是为了弥补ariel的遗憾,心里估计也挺膈应的吧……说起来,艾瑞克真是善良的不能再善良了。 “放宽心,你们马家的东西我什么也不觊觎。” 她斜眼看了看我,“话先别说太满,真到那时候,我爸也不会不管你。” 说起来,今天温雅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有一句却是相当正确的。我能认下这个干爹虽然是师父设计的,但这真的为我带来了太多便利。 “行了,你交代的事儿我也给你办完了,这摊子破事儿我可一点儿都不想掺和,明天就回法国。” “怎么,思念我准……冉了?” “准姐夫”这三个字就快到嘴边了,可我想想冉那副样子,还是很难说出口…… 马一瑞也察觉到了我生硬的转折,白了我一眼,“冉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给他打电话总是三两句糊弄我,我得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完了完了,这是要生变的节奏哇,不知怎么地,我心底竟有些开心,而且不是幸灾乐祸,是真的开心! “还有,你们家陆柏青怎么回事儿?” “他怎么了?” “不经过我同意居然随便把我联系方式给别人,有他这么办事儿的吗?” “他给谁了?” 刚问出口,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 “那个叫啥,胡清泉啊!” 这下是真的有好戏看了! “真的假的?胡清泉对你有意思?哎、胡清泉多好啊,有才有貌年轻有为的!” “年轻有为?你在逗我?就那个即将破产的云成公司的投资顾问?” “他公司又不在云成,云成只是他代理的其中一个客户好不好。云成是死是活跟他可一点儿关系好不好。” “去去去,拉倒吧,你还想让我和他一起打工你耕田来我织布双双把家还?” “承认吧,你就是懒,想坐享其成。一起奋斗有什么不好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共同的成果,你也能有底气,而且你陪他熬过最艰苦的日子,他还能感恩你一辈子呢!” 马一瑞打了个哆嗦,“咦……你别埋汰我了,用不着谁感恩我一辈子,打死我也不给人当妈!” “哎,又不是你24,他20的情况你得帮着他长大!现在是你34他30了好吧,该成长的地方早成长了,你现在是坐收渔翁之利!有的你嫌的?” “不行,我就是受不了比我小的,我不管他30还是20,年纪比我小就是不行。” 眼看着马一瑞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急红了眼。 “你现在的心态跟我24岁之前一样,我也完全没想过找个比我小的,但现在呢……”我摊摊手,原本是想让她好好欣赏一下我现在的幸福状态,结果遭到了马一瑞的无情打击。 “下次你儿子犯事儿了别来找我哭!” 好坏不听油盐不进,胡清泉条件这么好一男的都入不了她法眼,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你呀,就是当后妈的命!” “嘿!我打不烂你这张臭嘴了还?” 第335章 又不是罪犯 四十分钟后,马一瑞把我送到了莹莹姐所住的医院里,转身就走了。我想着她也不会想要去探望,本质上来讲,她俩本身就不熟悉,我也就不去当这个和事佬惹人嫌了。只是,看到莹莹姐门口的警察之后,我愣住了。 “她又不是罪犯,你们凭什么这么看着她?!” 警察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云成集团现在还在接受调查中,所有和云成集团有关系的人都要重点看护。” “云成集团跟她有毛关系!” “吵什么吵什么?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静养!” 主治医生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过来的人是个女医生,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可就一时想不起来。她搁置在我身上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打探,这让我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猜想,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此时,又有一位警察从远处跑过来,这个女警察我也见过。 在我被黄键伤害,孤立无援的那个夜晚,她曾好心的想把自己的宿舍借给我。 “黄警官” “你是唐乙?”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黄警官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医生也跟着晃了晃。 “对。” “你不是已经……” 我知道她要说拉斯维加斯的事情,不久前,严森也对我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没有,那是个意外,我的身份证已经办回来了。” 她看我态度亲和又诚恳,气势也弱了几分,“那就好,你今天到这儿来是……” “我来探病”指了指病房里面,“莹莹姐是我一位交好的姐姐,可是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要在这守着?” “哦她没犯什么事,只是她老公的公司出了些状况,我们想找他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但是找不到他人,就想看看在这儿能不能遇到。” 黄警官这话说的客气,但他们所做的事情,可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客气,都已经强制看守在病房门口了,怎么看,也不像普通问话。 “那我……” “没事儿,你进去吧,我们只是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而已,这里还是正常对亲友开放。” “嗯”我笑了笑,“你们辛苦了。” “没什么。” 她把门打开我送进去,门外还有声音传来,“嫂嫂,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嫂嫂?黄警官的嫂嫂?按理说我不应该认识才对…… “唐乙?” 我迎上病床上虚弱的莹莹姐,自责的情绪蔓延心头,“莹莹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想着,先把事情办完再给你回,可还没等到我给你回电话,你就……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她看我痛哭流涕,冲我抬了抬手,把我的手握在手里,拍着安抚道,“没事,这不怪你。也许……真的是狼来了……” 她的话让我想到三月中旬,我初回北京时候,前往她家吃饭,结束后对她冰冷的话语—— “对不起莹莹姐,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起,我没想到……”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要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是我几次利用你,伤了你的心,是我自作孽……” “莹莹姐,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不接你电话的。可是,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不开……” “突然么?一点都不突然……”她说着,撑了撑床板,我看她想要起来,便上前协助她,把她扶到床上靠好。她看了看门外探过头的警察,问我,“他们为难你了?” “没有,他们又不是土匪,警察都是讲道理的,怎么会为难我。” “那就好……”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守着你?我听他们说话……是说程大哥找不到了?” 当我说道程大哥的时候,留意到莹莹姐的脸上很明显的闪过一丝痛色。自知失言,我歉意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以后千万别想不开了,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以后你的电话我一定接!” 莹莹姐听到我的保证自嘲的笑了笑,“一定接?就不怕是陷阱或是鸿门宴?” “不怕”生怕她不相信似的,我把头摇成拨浪鼓,“莹莹姐是我姐姐,是一个在别人都误会我,诋毁我的时候无条件信任我的姐姐。你的电话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心甘情愿!” 她抬手覆上我的脸,像一个慈祥的大姐姐,眼睛里满是欣慰,“傻丫头,莹莹姐怎么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呢,你这么说,是还不肯原谅我?” “不是不是,我就打个比方!” “跟你开玩笑呢!”她拍了拍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家的小妹妹。“上次爸的寿宴,你走的急,姐姐还想跟你说说话,看你也不想理我,就没去烦你。” “没有不想理你,你想说什么现在跟我说,我听着呢!” 她笑了笑,“我听一阳说,你恋爱了?” “嗯。” 莹莹姐刚问道这里,我听到门外有些动静,回过头去,刚才那位女医生带着听诊器开门进了来。我深知这位医生和黄警官有着非常熟稔的关系,迫于外人在场,便闭口不作声。可莹莹姐似乎对她们的监听并不在意,亦或者……已经习以为常了,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任着医生拿听诊器在她身上动作,一边还用和刚才一样的眼神看向我。 “认识多久了?男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很早就认识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没想到我去美国的时候遇到了,说起来,也算是缘分吧。” “那挺好的,知根知底。那他对你怎么样呀?” “……好是挺好的,就是他比我小,有时候还挺气人的。” “小几岁?” 我一脸嫌弃,“我97年初,他99年末,小了将近三岁呢!” “三岁好啊,女大三抱金砖。年纪小的会粘人,花花肠子也少些。99年……那是属兔的?你97年初应该属鼠吧?哎哟,这属相不冲也不合的……算过八字没有哇?” “莹莹姐,你这问的一大堆,跟我干妈似的,他在德国长大,应该不信这些。” 聊到兴起,女医生把听诊器拿开,生硬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还是有些虚,再好好休息一下”说着她看向我,表情显然不如在门口时那么刻板,“病人还要休息,你们亲属注意一下时间啊。” “好的好的。” 医生走后,隔着玻璃窗,黄警官随着医生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莹莹姐拽了拽我的袖子,轻声说,“唐乙,云成的事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第336章 不甘心 莹莹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我刚有些错愕,她急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对我做了一个“嘘……” 门口的声音再次响起,是黄警官,“唐乙,差不多了,吴医生跟我说病人需要静养,你这样会耽误她康复的。” 我刚要说话,莹莹姐对她笑了笑,“警察同志,我这个妹妹是个演员,她工作忙,我们好久没见了,她明天又要进组,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我想跟她说说话。” 她的话让黄警官感到些许尴尬,毕竟……他们确实没有权利干预亲友探望莹莹姐,要求如此强硬,确实不太合理。 可莹莹姐要求如此强烈,我生怕被黄警官察觉出什么来,而她又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留给云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莹莹姐,没事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认识黄警官,正好有事儿要跟她说。” 在莹莹姐一片错愕的眼神中,我走向了黄警官,把她带到了门外。 “怎么了,什么事儿?” “黄警官,我上次去派出所碰到森哥了,他说……黄键还没找着?” 果然,她噎了噎,“……嗯,黄键这小子很狡猾,而且他写小说估计研究了不少刑侦案例,拥有反侦察能力,我们找他很费劲儿。”说着,她看到我脖子上完好无损的皮肤,愣了愣,“你的脖子……” 我笑了笑,“我现在好说也是个明星,还是会臭美的。” 她见我如此坦然,也笑了笑。 “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这个案子……你们还查吗?” “当然要查!所有对社会存在威胁的危险分子,我们都要杜绝!”黄警官非常激动,正气凛然。 “哦,我是想说……我四月份刚回国的时候在北京办了一场首映会” 我把首映当天遭遇的变故还有我的疑点全都告知了黄警官,随后,面露难色,“事情一发生,我就去派出所找森哥了,不过……他当时好像挺忙的,然后说我这个不能作为证据,贸贸然出动人去查也浪费警力。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想想……还是觉得挺害怕的。” “老严真这么跟你说的?!” “嗯” “这个老严!”黄警官在原地气的直跺脚,“我看他就是觉得黄键这个案子不大捞不着油水,开始给我搞腐败了他!” 黄警官对严森的称呼已经不止是熟稔这么简单了,四年前她还只是严森的一个手下,尽管合作多年关系变铁,也不该是这种语气,毕竟当着外人的面。 低头看到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别担心,我这就回所里和老严了解情况!” 她也是个憋不住的急性子,嚷嚷两句就要动身,我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我陪我姐姐再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她头也不回的挥手道,“行你们聊吧,我同事在这儿,你们有事找他!” “哎!” 门口的警察看我的黄警官的关系应该算得上熟识,便也没做阻拦,别过一旁让我进了去。莹莹姐见我又重回,脸上有些意外,但也没过多询问,拉着我坐到她旁边后,我开口便问道,“莹莹姐,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具体是想说什么?” 她失意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小半生走来,别人对不起我的多了,但我唯一对不起的,应该就独你一个了吧。” 她说着,抬手擦了擦我脸上那道小小的疤痕。 这几天太过忙碌,每天不是在打电话周旋就是赶在托人找关系的路上,我好几天都没化妆,这道疤,也就这么坦然的挂在了脸上。 “所以……你早就知道近南的事?” 她放下手,转头看向了窗外,“怀疑过。” 为什么只是怀疑呢,迟钝如马一瑞都能迅速捕捉到那孩子身上的疑点,难道正如老祖宗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还是……始终狠不下心去确定? 毕竟那两个人,一个是她枕边人,一个又是她亲身妹妹,无论哪一方,都足够将她推向致死的边缘。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弟弟叫唐近南?” “……嗯。” 她笑了笑,有些绝望。 “所以啊,每当我怀疑的时候,想到这孩子的名字,觉得就算他们俩都骗我,罗楠顾忌到你……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儿上,是我低估他了。” 她这话莫名在我心口上掐了一爪。我很想替师父向她道歉,但自己又没有这个立场,因为就连我都忍不住想去指责他! 直到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那年爷爷寿宴上,马一瑞放出混淆我和师父关系的视频时,就连干爹都不信任我,但是莹莹姐却说:你是罗楠教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这些背叛她的,都是她的至亲,和曾经无条件信任的人啊! “他们兄弟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联起手来狠辣到连枕边人都骗,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成还深陷旋涡,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难说,但不管熬得过熬不过,都有一场硬仗要打。公司亏空成这样,莹莹姐或许还要被动背上债务……这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上这样一个男人。 见她许久不作声,似乎也迷茫着。连以死解脱都做不到,接下来该是何等令人窒息的人生啊。 “莹莹姐,离婚吧。” 她眸光闪了闪,错愕的看向我,“我不离婚,他们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难道还要让我体面退出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吗?” 我摇了摇头,“他们聚不起来的。程伯伯和程伯母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许晚晚。” “可是她有儿子——” “在他们眼里,那只是程大哥的儿子。程家这种家庭,如果接纳了许晚晚会遭到怎样的嘲笑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你觉得程伯伯会受得了?如果这个女人只是普通的第三者可能有希望,但她是你妹妹,就光这一点,就完全没可能。我知道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也知道你委屈。但是报复了他们你就能快乐吗?让许晚晚去当这个怨妇吧。你不要去和他们破罐破摔,他们不值得。陆柏青跟我说,人一旦对自己宽容,就没有人能为难得了你。我们明白的太晚了,活的通透的那些人,早就不知道到哪儿潇洒去了,你看瑞瑞,她多酷啊。莹莹姐,放下吧。不为他们,只为自己。” 我这一番话似乎戳到了莹莹姐的某一处,她痛哭流涕将我抱在怀里,哭着敲打我的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她憋闷已久的心里话终于宣泄出来,也将我带入了那份窒息的绝望中。我哭着回报住她,这时候能给她什么安慰呢。如果是马一瑞,我肯定会建议她不让那对狗男女好过,一定要报复回去,不用我建议,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但我们都不是马一瑞,我们都缺乏那份潇洒和勇气,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对自己宽容。 第337章 去特么的电影 “即使知道了他们所做的这些事,你依然要帮他吗?” 回到家,艾瑞克径直向我发出疑问。 “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辩解的。他们对不起莹莹姐是事实,但他们被陷害也是事实。” 况且我现在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巩固这片被老祖宗们艰苦打下的江山。一旦云成这条口子被撕破,下一个轮到的,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那也要他们自己做错了事,让他们抓住把柄人家才有的陷害!” 艾瑞克瞪圆了眼睛,我不敢看他,于是把头扭朝一边。 “艾瑞克,我说不出你那些是非观。但我认为,我没有做错。” 一旦京圈的势力被打破,所有项目往外流走,那就将迎来饿狼抢食的局面。每个行业都是自身的行业规则,而我向来都喜欢遵守规则。 “醒醒吧,你现在双标的厉害!京圈自产自销霸占资源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在进驻北京之前,你们的局面你忘了?多少有梦想有抱负的人被扼死在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的囚牢里?想要出人头地,才华根本没有用!唯一的出路就是奉献!是,你是幸运,可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幸运!你想想你那些大学同学?难道他们就不想做电影吗?他们就活该转行做别的?每年还有成千上万带着理想带着抱负的年轻人来到北京这座城市苟延残喘,他们图的是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你现在已经26岁了,我拜托你做事情考虑考虑后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 艾瑞克见我松口,绕到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做出和我认真探讨的姿态。 “这是一个机会。中国的电影这样发展不行!让这个平台变得公平些吧,这是我脱离这里去到香港后最直接的感触。”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这样陷害云成……” “在商言商,没有什么对错!” 艾瑞克一语中的,让我惊恐万分。 “steven六年前就教给你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他能用手段去对付别人,就说明他早就已经做好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来的准备!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玩不起,你也不要认为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就可以改朝换代!” “想要改朝换代的不是我,是他们!”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艾瑞克急了,站起来后直冲冲的向我逼近,片刻,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转过身去,烦躁的摸了把头发,才又转回来,“这里的电影市场很脏,很脏你明白吗!电影它不是资本的产物,它应该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可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已经脱离了我在学校所得到的创作氛围,我被这样的氛围迷惑了太久以至于都快忘记了电影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是,他们是用了一些手段,可他们不过是想要能在这铜墙铁壁的圈子里得到一些机会仅此而已!” 艾瑞克所说的事情也将我拉向了一个未知的疑问里,我走向他,手足无措,“可是我看到的所有都是这样的,好莱坞也是这样的flix是这样hbo也是这样的,韩国更甚,全世界都是这样的!” “大多数即合理吗?!”艾瑞克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不能因为自己已经博出头就跟着强者欺凌弱者,你忘记自己苟且在剧组边缘时候的生活了吗?” “可这是游戏规则!优胜劣汰难道不是自然定律吗?我也从来没有把它们视为不可描述过,甚至觉得正是因为这些宝贵的经历才让我成长,让我蜕变!不管是什么行业,都有这样的游戏规则!谁一毕业不是在公司里担当着无关痛痒的工作慢慢收获慢慢成长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你刚来,我丢一个项目给你,你敢接吗?!” “问题就在于这里的门槛不在于能力!”艾瑞克忍无可忍,终于吼出来这一句。嘶吼的同时,他死死的盯着地面的某一个地方,眼底猩红的可怕。“有些东西你看不到,你看不到但不代表它不存在你明白吗?”他见我要否认,急忙开口,“你12岁就跟组,你的视野你的身份,局限了很多东西。所有人都把你当小朋友,对你亲切关爱,可这不是剧组的全貌。你在《包头往事》看到的温雅才是剧组的全貌,甚至可以说是常态!可是你看不到,你没办法看到,因为所有人都在努力不让你看到!” 艾瑞克一边说,一边向我走近,脸上痛苦难当,“你20岁金熊奖,跟过马学良,梁平道,22岁走过伦敦电影展,台湾金马奖,24岁跨向李明亮,26岁奥斯卡。你太顺了,所有人都在保护你,你在灯光下,看不到黑暗里的污垢。可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你明白吗?是,你是见过我描述的这些东西,你也曾经因为这个和steven对立过,可你从来不曾知道,这是常态,这种常态让电影变得恶臭!你质问阿曼达气节去了哪里,那么你的气节呢?你真的不了解这个密不透风的京圈市场有多猖狂,有多恶臭,现在还要去助纣为虐吗?alier,你快醒醒吧。” 艾瑞克的一番话,他的气息,他的表情,让我的所感所知,更胜于眼前所见。甚至不禁怀疑……他好像遭遇过这样一番痛彻心扉的磨难。这样的想法刚一出来,在我的心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我被他质问到无法应答,看着他几近疯魔的脸庞,我无助的哭出了声,“艾瑞克……可是我不明白……刘制片那一帮也不是什么好人啊……难道我们就甘心让他们骑到头上来吗……云成倒了之后,对我们的处境又会有好处吗……” 他也红了眼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我既气愤你的单纯……又庆幸你的单纯……” 他眸地的隐忍,让我最终破了功,一种强大的无助将我包裹,我冲上前将他大大的身体抱住,一如每一个我无助时依赖他的姿态。 “可是艾瑞克……我害怕……我不想开天辟地……我也不想被改朝换代……我已经适应了规则带给我的安全感……如果它被打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任我抱了许久,哭了许久,才缓缓将手放在我头上,疲倦又沉重的气音喷洒在我头上,“没关系,还有我。” 第338章 煲电话粥 陆柏青知道我和艾瑞克吵架后很意外,尤其在知道我们大吵,甚至已经吵完之后更意外。似乎他觉得……我们俩都这岁数了,该容忍的也够忍过来了,有什么好吵的。还能从此不相往来相忘江湖不成? 可是…… “我好像做错事了……” “哦?是吗?你让儿子进他房间了?” 陆柏青的声音懒懒的,低沉又浑厚的穿过磁波激荡在我心口,可语言的内容却让我气愤不过。 “一边儿去!”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那是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迟疑了许久,这件事……还真的说来话长了。 陆柏青说我的四周是钻石,它们都需要我的光芒照耀。可艾瑞克又说,我的周围是污垢,即使活到26岁,我依旧不了解世界的全貌。 一时之间,我竟想不透该听谁的。是,即使活到26岁,我也没有对于是非的一个观念判定。 “就是觉得……我好像忘记了原来自己坚持的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好久之前了,梁叔带我去看过一个话剧,里面有一位作家说,讲故事的唯一责任,就是讲好一个故事。” “听起来不错,有机会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心口一震,虽然这句话很有哲理是不错,但这个话剧题材是虐童的!带着陆柏青去,可不就变成虐陆柏青了! “算了吧,我们去看点别的。” “为什么?不是听起来对你影响很深吗?” “是影响很深没错啦,我当时在剧院里肠子都快哭断了,我可不想再断一次!” 他听我抱怨,又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好吧,那我们下次去看一些开心的故事?” “嗯……”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机夹在枕头上,淡淡听着电磁波传递过来陆柏青呼吸的声音,不自觉发起了呆。 他见我许久不说话,在电话那头问道:“怎么啦?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想。” 也什么都不想想。 “我猜你现在在扯袜子上的球球。” 我条件反射般抽出藏在被子里扯袜子的手,一愣,“你不会是在房间里装监控了吧变态。”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我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头,“啊啊啊啊啊你别讲了好吓人啊!” “我错了。” 您这道歉我可一点都没听出来!我歪过头,不作声。 “老婆” 还是不作声。 “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是啊!你快想想怎么补救吧!” “你想让我怎么补救?” 我掀开被子,颇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嗯……你给我唱个歌儿吧。” 他笑了笑,“我怕唱了你睡不着。” 想想他上次和同学聚会那魔鬼般的嗓音,emmmm…… “也对,可是我睡不着……”我翻过身,百无聊赖看着台灯。 “不许盯着台灯看,对眼睛不好。” 我一怔,又条件反射般的翻过来,片刻,才发觉不对劲。“你不会真的装了监控吧?”不然怎么会连我在干什么都一清二楚! “对,监控在我脑子里。嗯……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 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话,让我呕了一口老血。“屁,我才不信呢!” “真的” “那你说说,我明天想吃什么?” “嗯……小区门口的鸡蛋灌饼,不要葱花,生菜掰两半,再喝一杯隔壁摊的豆浆,多加糖。” “小陆老师” “怎么,说的不对?” 对……简直太对了…… “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电话那头又笑了笑,带着一份得意和沾沾自喜。 “老婆” 我发现,自从我们俩决定要结婚以后,陆柏青爱上了这个称呼。可我明明没过门好吧,听起来……真的很肉麻诶! “干嘛?” “我好想你” 又是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话,可这一次,却恶俗般的让我心头一暖。暖到……我都有点受不了自己…… “我也是——” 说完,我居然害怕他知道我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把电话拿的远远的,把头钻进了被子里,以至于……他后来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 掩饰这种不自然最适用于我的方式,当然就是转移话题啦。 “跟你说一件事。” 他那头有着我突转话题后的错愕,但还是顺着我的话,“嗯?什么事?” “我想……做完恶人传就不做这种压抑题材了。” “……怎么了?” “就是觉得……太沉重了。今天和艾瑞克聊过之后,我觉得,我们都已经忘记了最开始做电影时候的心态。然后想想,其实做开心一点的题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好电影,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电影也并不一定非要带着什么功能性。” “嗯,我赞同这个决定,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忽略我刚刚的问题。” 可他刚刚说的什么我完全没听到啊啊啊啊啊。 “哎呀你等一等嘛!我的事还没说完呢!” “嗯,你接着说。” 他这句话带着丝丝窃笑,似乎处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立场,任我作妖。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用正事转移话题啊…… “还有……云成的事情……我也不想掺和了。” “哦?”他有些意外,“为什么?” “干爹不管,程伯伯不管,马一瑞不管,就连莹莹姐也让我别管,说到底,我一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管,而且,也管不好。” “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 “那我就放心了——” 他真实的……松了一口气…… “说完了吗?” 见他又要拉回来,我记得直踢腿,“哎呀呀呀呀,还没有!” “老婆,我的耐心快被你磨完了。” 怕他说出什么让我无法招架的话题,我急忙抢过话,“次郎7月4号要中考,那时候你的事能办完了吗?” 他先是一愣,后带着愉悦的口气回答我,“嗯,应该差不多。” “那、等你回来,你陪我去看守所看看我师父可以吗?” 我们的小陆老师……这回……真的愣住了…… 我几乎是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他愣了多久,我就窒息了多久。每多一秒钟,就多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就在我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确定吗?” “不确定他想不想见,但不知道他之后的定数怎么样,想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一声,所以……想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 “真的吗?” “当然。” “那——” “老婆,这次说完了吗?” “还有!你回北京以后要去考驾照啦!不然等以后读书哪有时间去学,我出行又不能光指望一郎!” “itsmypleasure.乐意为公主殿下效劳。” “那我说完了就这样我睡了拜!” 几乎是没有没有任何标点和断句把话说完,我迅速挂断了电话。毫无睡意却羞赧的卷进了被窝里…… 第339章 双方都有利 自从我决定不再插手云成的事物之后,艾瑞克对我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可我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担忧。 之前他所讲的那些话,很难不让我猜疑。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他一如既往对生活对电影充满热情,与刘雨晨的关系稳定发展,刘雨晨甚至提议想和他一起到国外领证。我又觉得…什么都不用问。只要他还是那个艾瑞克就好,只要……我们都用心在经营生活就好,其他的,过去的任何,都可以变得不重要。 即使他拒绝了刘雨晨的提议。 我与陆柏青交流过这个问题,可他的态度却显得淡淡然。 “喂,这可是你的小叔叔!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对他上上心!” 他那头不知在忙什么,回答我的语气很敷衍,“嗯,我很上心啊。” “你上心了吗?” “我上心了呀!” “上心你怎么还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 我急了,艾瑞克再对刘雨晨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刘雨晨迟早会把耐心磨完,我敢保证,艾瑞克以后很难找到像刘雨晨这样是是想着他,以他为主的人! “他们俩都这么大了,两个人加起来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有什么事情想不清楚的?” “可是……” “乖,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像我们,即使谁离了谁都能过的很好。” “可是能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唔……也许,他们也在寻找‘更好’的方式呢?好了,艾瑞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就不要替他操心了。” 我丧气的低下了头,虽然那边并看不见,“可是我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算起来,这么多年了,艾瑞克为我做过的事情很多,可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你就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放心把他的房子当成自己家,做什么事情不方便的随意使唤他,就已经在为他考虑了。” “什么意思?” 陆柏青那边笑了笑,不再接我的话,“不是说要去医院探望莹莹姐吗?到了没有?” 他话音刚落,我搭的车正好在医院门口停下,我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两手提着东西。“到了到了,我不跟你讲了。” 正要挂电话,可看了看我两手挂的满满的,就连关车门的手都腾不出来。正想抬腿去踢,又想着对出租车师傅不太礼貌。于是放下了一只手上的东西,正要去关。身边越过一个人,帮我把车门关上后,接过了我手里沉甸甸的水果袋。 “雷师傅?” 雷杰垂着眼眸,不作声。 “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问出口,我下意识看了看住院楼,莹莹姐门口一直有警察守着,他这么名目张胆的出现…… 想到这里,我做不住了,抓着他往角落里躲,一边还左顾右盼看有没有人注意到我们。雷杰见状,笑了笑,“没关系,程总已经上去了。而且警察找他只是谈话,他涉及到的层面不严重,不会有事的。” 程大哥涉及的不严重,那师父呢…… 我想了想师父一个人在看守所里,我几番提交申请去探望都被他亲自拒绝,就觉得有些心酸。 “那你今天……是送程大哥过来的?” “嗯。” “你们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莹莹姐自杀这么大的事,别说程家和许家,就连记者都一直咬着不放。可身为丈夫,他居然…… “出了点事儿,我们去处理了一下。” 雷杰说的淡然,我听得却是满腔怒火,“比莹莹姐住院还大的事吗?” 雷杰被我的态度噎到了,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 看他这个样子,想来也套不出什么话。默了默,我变了个问法。 “雷师傅,你现在是在为程大哥做事吗?” 他因为我的问题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 “程董,或是罗总,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们都是在为云成做事。” 所以……他话的意思是,师父和程大哥只见一直以来,都是和平共处,目标一致的模式?即使为程大哥接盘,被外界扣上冤大头绿帽子,他也是心甘情愿呢?那还真是……坚固又深厚的友情呢。 “知道了,我会劝莹莹姐离婚。” “程董过来就是解决这件事情的,目前看来离婚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对双方都有利。” 雷杰这话说的十分公事公办,似乎,这段婚姻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项目,合作顺利就继续,不顺利就解绑? 离婚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是没错,可提出的人是谁却有着很大的不同,难道他们一点都没有觉得愧对莹莹姐过吗? 我17岁就认识雷杰,那时候只知道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也能吃苦的人,却没想到,他做起事来,也能这么冷漠,这么绝情。所以,他对师父的衷心,其实也能这么冷漠,这么决绝是吗? 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神中写满了对他的怨怼。 触上我的眼神后,雷杰下意识的躲了躲,“唐乙,不是你想的那样。程董也是为了莹莹着想。” “为她着想?”在听清了雷杰的话后,我笑了,“为她着想就是和她妹妹厮混,背着她生儿子还把她当傻子一样瞒了这么多年?不仅如此,还要她配合在外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维持他好丈夫的人设?现在东窗事发,瞒不住了,没有用就弃?你们把莹莹姐当什么?” 你们把我……当什么? 雷杰见我这么激动,呆住了,“唐乙……” “雷师傅,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你们真的觉得,你们所谓的对她好,是真的为她好?” “……” 看他不作声,我也意识到再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雷师傅,不管你们这一仗打的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明白。不论你们想做什么,都请自己来承担赌博的后果。莹莹姐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信错了人,嫁错了人。” 和雷杰说完后,我转头走向了住院楼,却没想到,在拐角处见到了程大哥。 他脸上写满了难堪,是我从未见过的,叱咤商场游刃有余的程宥宵脸上未曾有过的难堪。他似乎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想法,甚至觉得这些事情被我看在眼里觉得很让他下不来台。 “hi,程大哥。” 按以前,我一定避开他的难堪,毕竟在我眼里,每个人的难堪都是不想让人触到的。可我这些年和马一瑞相处,别的没学到,膈应人倒是挺在行的。我最会膈应人了。 他局促了片刻,方才抬眼看我。 “唐儿,你来……看莹莹?” “是啊,莹莹姐结婚这么多年像守活寡似的,她老公指望不上,我当然要来照顾她。” “辛……辛苦了。” “不辛苦,莹莹姐人那么好,我很愿意来照顾她。对了程大哥,你儿子长得挺可爱的,就是不太有礼貌,他妈妈人品不太好,孩子跟着他妈妈将来可学不到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尽早把孩子接回来好好教育才行。” “……” “哦,还有,既然你们都说开了,你儿子的名字是不是也该改改?我想你好像不知道,我有个弟弟叫唐近南。虽然他这个名字没什么专利吧,但我想你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别人装名吧?我弟弟去世很多年了,不吉利。你请个大师给这孩子算算,取个喜庆点儿的名字,没准儿还能转运。就这样,拜拜。” 第340章 酒做错了什么 “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病房里,莹莹姐听完我在楼下的壮举之后,笑的前仰后合。我把刚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里,“可不是么,你是没看到程大哥当时那脸色,黑的哟!” 莹莹姐笑了笑,突然沉默的看着我,“唐乙,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抽了张湿纸巾一边擦手,一边不在意的问。 莹莹姐门口的警察已经撤走了,她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即使不知道她和程大哥的对话内容,但我能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态放开了很多。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我接过翻看了一会儿,大多都是资产分割后给到莹莹姐手里的一些补偿,数目还是挺大的。 “我听一郎说云成这次补交的税有十几亿,加上《七里雾》项目的亏空,现在形势挺不乐观的,他还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我也没问他公司的这些问题,反正他承诺了要给,我为什么不要?” 莹莹姐强硬的态度令我实在刮目相看,“莹莹姐,你变了。” “哦?” “你现在是钮祜禄.莹莹。” 听我打趣她,莹莹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笑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什么,抓着她,“程伯伯和程伯母知道你们要离婚吗?” 她笑容僵在一半,“知道,那天他们来看过我了。他们的意愿当然是不想我和他离婚,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那个孩子的存在,也觉得,即使不离婚,我和宥宵也回不去从前了。或许……离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莹莹姐一直把程大哥的爸妈当成自己的爸妈在照顾,虽然程伯母有时候要求多了点,也对莹莹姐有诸多抱怨。但这么多年过来,莹莹姐对这个家的付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许晚晚呢?出事以来……她有来看过你吗?” 听我说到许晚晚,莹莹姐的脸色刷的一下变黑了。 “没有,我就当没这个妹妹吧。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我也和宥宵说清楚了,离婚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除了这些东西我必须要以外,他和许晚晚绝对不能结婚!” 莹莹姐说的时候很激动,想了想,我抓着她,“他什么态度?” “他说他们不会结婚。” “不会结婚?” “嗯,他告诉我,近南的事只是一个意外,那天他们都喝多了。那个女人发现怀孕的时候有很多人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罗楠的女朋友,所以这件事情顺理成章的就落到罗楠头上了。他和那女人没有感情。” 又是酒的错。酒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为这么一帮成年人的一时冲动来背锅。最无辜的,难道不是那个孩子吗?可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呢…… 看了看莹莹姐,想到她这么多年没有怀孕,我噎了噎,把这个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你信吗?” “无所谓了,反正……就算不信,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和宥宵是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算起来……我们认识十年,结婚6年,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看懂过。唐乙,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 我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安抚的拍了拍,“莹莹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怀疑自己。” “可我还是觉得我太蠢了。如果说我和宥宵认识十年的时间还不够,晚晚是我亲妹妹,我们认识三十年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眼见着莹莹姐又要哭出来,我慌了,连忙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你要相信,善恶终有果。许晚晚会为她做的这一切付出代价,到时候,我们只用负责观看他们的报应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不值得的人怀疑自己或是扰乱了自己的人生,你这么好,是他们不配。” 莹莹姐紧紧的抱着我,不再言语。 程家的家事闹得人尽皆知,程大哥和许晚晚两人实实在在被打成了“狗男女”。但这对于整个云成而言,甚至对于大局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 因为程宥宵本身是做幕后的,罗楠也是做幕后的,他们之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网友们都不关心,要不是牵扯到其中的许晚晚原先是个艺人,她和罗楠的婚姻关系前期维护的十分恩爱和美,也不至于引起众怒。 “小三”不论在网上还是现实里,都是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她三的还是自家姐夫,背叛的是自己亲姐姐。一夜之间,所有人世间最难听的话都落到了许晚晚的头上。程大哥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出了事找自己兄弟来背锅,甚至要他戴绿帽把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这场世纪大爆料最终沦为了“乱伦”的称号。“奸夫**”的奇葩作为可以说是刷新了网友们的三观。所有人都纷纷站出来为罗楠和许莹莹抱不平,罗楠身为一个38岁的大老爷们儿,没想到锒铛入狱后还釜底抽薪得到了大家的怜悯。即使这些对于他能否得到假释并没有关联,但起码,名声抱住了。 干妈对于程大哥的所作所为那可以说是跌破眼镜。这两天的家庭教育从来没有松懈过,动不动就抓着我们三人进行严厉批斗。尤其是在马一郎事业正起步的时候,前提条件那说的是相当清楚了。 “妈妈不求你们大富大贵,钱够用就好了,为人正直才是最关键的!别跟你们程伯伯家的儿子似的,以后谈恋爱了对女方好好负责任!你老妈我可不想年纪一大把还给你们兄弟俩擦屁股,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你爸你爷爷都丢不起那个人!” 得,程大哥都变成隔壁程伯伯家的儿子了。 这个时候,除了点头哈腰一一应下还能怎么办? 干妈教育两兄弟的时候,干爹也把我抓进了书房,当然我们对话的内容主要是公事。我把云成和英博只见的恩怨和纠葛讲清楚后,干爹脱下了眼镜,苍老的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片刻才又重新戴起来。 “恶人传的进度怎么样?” 不是在说云成吗,怎么又回到恶人传去了? 第341章 那一年的陌生来电 “他们闹就任他们闹,又伤不了你一分一毫,皇上不急太监急!” 干爹没好气的教育完,我略显委屈,“可放任英博壮大的话,我们后期可能会不太好走。” “为什么不好走?你是写不出本子了还是拍不出东西了?”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关联吗? “这倒不是……” “那有什么不好走的?”干爹瞪了我一眼,“什么京不京圈的,艺术创作本身就是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抱团你写的本子就能牛逼一点?” “可……我总得结交一些好班子吧,拍完片子还有发行什么的,不能不多想一些。” “我说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干爹这下真的急了,“你干导演,去掺和发行的事情干什么?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 “离了云成你找不到别的发行公司?英博公司做的再大还能把你的路堵得一条都不剩?我干了这么多年,没跟人抱过团怎么不见我把自己玩儿进劳子里去?” “额……” 干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他不仅不会干预英博这些外来公司的入驻,而且欢迎大家前往公共平台大家一起公平竞争靠本事说话? 说到底,干爹不仅没和人抱过团,所谓的“京圈”其实都只是别人口中的称号,干爹从来也没在乎过自己在哪个圈子,这几十年来,他都只是在拍自己想拍的电影而已。之所以有人愿意为他买单,那纯粹是因为他自己的本事,他好口碑的电影带来的好收益啊…… “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嗯,内容至上!” 干爹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明白了就去做吧。” 我点头应下,再看向干爹时,眼底又写满了崇拜。 干爹和外界传的根本不一样,温雅会向我吹风说干爹笼络我回京只是为了巩固“京圈”的局面,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接触过干爹,也不可能真正了解干爹。 什么京不京圈的,干爹根本不在乎。任他们资本家自己作自己闹,闹得天翻地覆了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根本影响不了干爹。即使以后,京圈地位不保,全部都由外来公司做主,只要干爹还有好的内容输出,就一定会有人为他买单。哪怕一次两次失败了,票房惨淡,依旧会有人在等待他,等待他为电影市场开出新的花朵。 干爹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得到的这些东西,即使我花十年五年维护一方人脉,也很难做到像他这样。有作品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好作品,我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继续做内容,继续做输出,因为,也会有人为我买单。 “干爹,我想介绍艾瑞克和你认识,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说起来,他们虽然一直知道彼此,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过,上次首映也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而已。 干爹推了推眼镜,“哦?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电影保持初心,也一直在提醒我保持初心的,对电影一直抱有敬畏,真正热爱电影的人啊。 艾瑞克和刘雨晨去露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马次郎进入倒计时,干妈看得很严,他根本没机会去撸猫,于是我把小八带到了老宅这边,此时,次郎正抱着小八写试卷,而我,抱着手机在房间里和陆柏青讲电话。 在听完了我和干爹的聊天内容后,陆柏青沉默了许久。 “干爹真的很厉害,你不觉得吗?” “嗯,很厉害。从一郎和次郎就能看出来,他们被教得很好。” 他的话在我心里掐了一把。 我和陆柏青要靠多少年的摸索,走了多少弯路,才能明白的道理,如果遇上了一盏明灯,我们的路,也许就能够走的轻松一些了。 不过还好,这盏明灯来的不算太晚,而且,他照亮了我。 电话那头突然叹了一大口气,我紧紧的揪着心。 “怎么啦?为什么叹气?” “唔……在想……我不在的这三年,错过了好多和你有关的事情,觉得……很可惜。” 我笑他,“你哪里错过了,艾瑞克不是一直在和你汇报嘛,除了艾瑞克还有胡清泉,你人不在这儿眼线倒是不少。我说为什么每次生日艾瑞克都抓着我一起拍照却从来没见他发过,原来都到你那儿去了!” 听我抱怨,他也跟着笑了,倒是也不再支支吾吾,反而大方承认道,“要不是靠着这些东西续命我早就熬不住了。” 不提还好,一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那段时间有给我打过电话吗?” 他那头愣了愣,“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和三叔在外面吃火锅,接到了一个电话,从美国打来的。”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哦?” “哦?你还哦?说啊,是不是你?” “……” “陆柏青,你给我讲老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嗯。” 听到他肯定的应答,我笑了笑,“你不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嘛,怎么会突然打电话?” “从没有要和你不往来过。” 他否认的迅速,但我也并不是就这么相信了,“屁,要不是我去了波士顿和你遇到,你压根儿不会来找我!” 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如果没有去波士顿,或许……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一辈子碌碌无为,一辈子黯淡无光。 “宝宝,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一直没有不找你。” 他的话让我有些心虚,确实在拉斯维加斯,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这还像句人话。”我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傲娇。“那你那一次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会突然想到打电话?” 按他的计划的话,这个电话就不应该出现才对。况且,当时他这个电话打来估计自己也后悔了,所以一直没有讲话,害我以为被窃听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 “给、我、老、实、说!” “……就突然……很害怕。” “怕什么?” 我一边拽着袜子上的球球,一边漫不经心和他聊天,直到对面传来一阵静默之后,我才完全回想起。那个电话打来时,正好是我和师父在一起后的那一年圣诞节…… 想到艾瑞克当时千万般不看好我和师父这段关系,以及阻挠无果后的无可奈何,我心里突然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一样,根本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当时……是什么滋味呢? 第342章 生个宝宝吧 “就有一种……心心念念的东西突然要跑掉,这个结果你虽然预判过,但你从来没有为此做好任何承受的准备……的那种感觉。” 我在陆柏青这一段拗口的描述中迅速捕捉到了重点,“你预判过?”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老婆,你不是因为问我那是什么感觉吗?” “少废话,说清楚,什么叫你预判过?你猜到了我当时会跟师父在一起?” “老婆,你真的确定现在和我聊前任没问题吗?” “别转移话题,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心意了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他那边得逞的笑了笑,也不否认我的观点。 “嗯,预判过。但我一直以为……他不会迈出那一步的,但是……现在想起来……突然又很理解他会迈出那一步。” “你在说什么?这一步那一步的,你们在跳远吗?” “唔……其实……我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来经历才会真正的明白,即使现在能理解,但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唔,幸好,幸好我们都跨过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人生……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 他在说什么? “小陆老师,嘿,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在问你话呢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还说我不会抓重点,明明是你偷换概念!” “好了老婆,虽然我脾气很好,但是心眼真的很小。你再这么一直提前任的事情,我就要生气咯。” 我靠,这是当初因为一张电影票冷暴力我一个星期的陆柏青,在跟我说他脾气好?! 本想就这个诡辩的论点和他争执一番,但看陆柏青情绪突然变得很丧,我又不忍心说出口了。 你看,明明就一直是我在谦让他,他哪里脾气好了。 “那你备考的那几年都做什么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 电话那头是流淌在电波当中的静谧,和静谧过后湿冷的呼吸。 许久,他才缓缓开了口。 “第一年的时候所有考核都合格了,进到心理测试的时候……就掉了。” 他说掉了的时候,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但我却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一样,把这两个字衬的清晰而有力。 算算时间,第一年的考试应该就是在我刚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看到他继父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失踪,我找他找的发狂的那段时间。心理测试掉了……所以他当时……真的真的过得很糟糕。 “第二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我每天都在看你给我发的邮件,私底下也做了很多心理测试,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去考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分考的很低,连面试资格都没有争取到。” “那第三年呢?” 算日子,第三年应该就是他打电话过来的那一年,按照他的说话……第三年才是最难熬的。 “无论如何,这一次,必须要考上。” “那如果……还是没考上呢?” “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话人生应该怎么继续走一样……我的人生……只有一个地方亮着灯,也只有亮着灯的地方知道应该怎么走。但是第三年,那盏灯突然变得忽亮忽暗,大概是我走的太慢了。所以,我只能跑快一点,除了跑快一点,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突然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甚至在听懂后,潮湿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温热。就好像,黑暗的夜空下,我也看到了那盏灯一样为他感到庆幸。也为这盏灯感到自豪。 “还好你后期跑得快,不然这盏灯都快没电了。” 我在电话这头笑,他也在电话那头笑。 这些难以启齿的过去,不忍回忆的往事,再追忆时,大家能够轻松把它讲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嗯,幸好我跑得快,及时为我的明灯充满了电。” “那是你的灯,你不充等着谁来为你充。” 他见我语气轻快,笑的十分明朗,“嗯,谁都不能充,只能我自己充。” 电话粥煲到一半,马次郎抱着小八过来敲门,看到我在打电话,问,“我姐夫?” 注意到马次郎称呼上的变化,我捂着手机,咬牙切齿,“瞎叫什么,谁是你姐夫!” 马次郎根本不鸟我,趴到我手机旁边,“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 见状,我只好开了手机扩音让他们对话。 “你下礼拜中考?” “嗯!” “你中考之前一定回来。” 听到陆柏青回复马次郎有些小雀跃,刚想激动,想到什么似的又收住了笑容趴到手机旁边,“没事儿,我这就是和小考试,你别弄的跟我妈似的小心翼翼的,你把事情办完了慢慢儿回来。” 我刚对马次郎的懂事感到欣慰,他抱着小八凑到我面前,“姐,晚上八神睡我屋儿。” 目睹着小八百般不情愿的被他绑架走,我都来不及搭理电话那边的人赶紧追上去,“他愿意跟你吗?” “怎么不乐意了,八神跟我处的可好了,是吧?” 说着,他还把小八的头掰过来,试图让他冲我点个头似的。 “那他晚上要是拉屎了怎么办?” “我把猫砂盆放进屋了。” 我笑了笑,“诶,你晚上就跟屎睡?” 马次郎小脸一黑,“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埋汰?再说了,这是我大外甥,我能嫌弃他吗?”说到这里,马次郎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回我的手机旁边,冲着电话那头说,“姐夫,你们俩啥时候给我生个真正的大外甥?” 我突然打了个激灵,连忙把马次郎拽过来,“睡你的猫砂去吧,一个小八还不够你玩儿的是吧?” 马次郎委屈巴巴地,“小八再好也不会说话啊,你能教育他喊我一声舅舅我就不指着小外甥了。” “去!” 我一脚把马次郎踹出屋,把门锁上后,听着电话那头扩音里流淌的电流,心情忐忑,“次郎开玩笑呢,他小屁孩儿一个,什么都不懂,你别跟他计较。” “唐儿。” “嗯?” “我们生个宝宝吧” 第343章 众生皆有罪 握着电话的手一顿,我反应了许久才缓过来,“你说什么?” “我们生个宝宝,生一个小男孩儿,好不好。” “你不是担心……” “不担心。如果孩子生下来,有这些可爱的舅舅,大姨,外公,外婆,还有那么爱他的爸爸妈妈和艾瑞克,他一定会生活的非常幸福。” 陆柏青描述出来的大家庭无疑是我所憧憬的。 “他应该要叫艾瑞克叫叔爷爷。” 他笑了笑,“原来要叫叔爷爷,这些称呼离我好远好远啊……” 他在国外这么多年,离这种宗室家族已经很远,不清楚也不奇怪,要不是我小时候有个叔爷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可是…… “你怎么突然就想要孩子了?” “……就是……很想要一个和你一起生的孩子,然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房子不用太大。我们一个房间,艾瑞克一个房间,宝宝一个房间,再多出两个客房,一个给瑞瑞,一个留给客人。复式的那种最好,然后二楼有一个阳台,阳台上可以种一些花盆。夏天可以在阳台上bbq,旁边挂一把吊椅,再搭一张小木桌,你和干爹可以在上面下棋。” 我几乎都快画出了陆柏青所描述出来的这个“家”的样子,一时听入了迷,感觉明天就可以实现的样子。 “阳台不是中国这边才有的建筑吗,你在德国长大,怎么会对阳台有印象?” 而且我才发现,他说艾瑞克的房间时,说的那么自然。他都没有刻意为他妈妈留一个房间,却说,有一个房间是艾瑞克的,然后留两间客房,其中一间是瑞瑞。就好像,他的人生计划里一直是有艾瑞克的。他和我们住在一个家里,没有任何不妥,也没有任何奇怪。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脑子里好像一直有这样的一套房子。” 话是说的漂亮,画的饼也漂亮,不过—— “为什么偏偏是男孩儿,不能是女孩儿?你是不是玩儿老古板那一套,重男轻女?!”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女孩儿!” “……我担心,不能把孩子教育好,如果是男孩儿的话,我相信他可以在吃过了这些苦头之后还能走向正道,但如果是女孩儿……我舍不得。” “还有我啊,而且你刚刚也说了,我们有那么多人呢!” 他们都那么好,虽然我们不能保证孩子以后一定要非常优秀,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话,健康快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唐儿,每个人的人生只有一次,我……赌不起。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如果她以后要经历这些痛苦的事情……我想想就要疯了。” “你不要想的太悲观嘛,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啊” “我在努力乐观,但也不敢不去考虑这些如果。” 陆柏青的话让我十分错愕。 我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艰难的寻求生活的人,我们深受原生家庭和原生环境的迫害,都经历过并不完美的童年,都不知道,真正健康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个世间的不美好,我们都不忍心让一个新生的孩子再次承受这些苦难。 可如果我们心疼女孩儿承受不了这些的话,男孩儿又活该受罪吗? “唐儿,这个世界,众生皆有罪,就连我们都不能独善其身。我既期望有一个和你的孩子,又不忍心让他们承受这些苦楚。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和宝宝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我进的治疗室里,也有很多家庭幸福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要家庭幸福就能够保证他们一辈子无忧无虑。如果是男孩儿的话,我有信心尝试去做到一些事情,可如果是女孩儿,我真的很担心把她宠坏。” 我没想到,陆柏青居然考虑的这么全面,全面到,既残忍,又现实。 “可我们要因为自己的不确定,而剥夺了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吗?” “孩子没有权利,从出生到成长,他们从来都没有权利。”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我握着手机,半天讲不出话来。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替我们的宝宝承担一切的准备了。是我自私想要把他生下来,那他未来遭遇到的所有不幸,都应该由我来替他背负。” 他就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那我呢?” 电话那头笑了笑,“你只用保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不要让我和宝宝突然没有了妈妈,也突然没有了老婆。我也会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会让你和宝宝突然没有了爸爸和老公。这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一辈子的责任,知道吗?” 所以他在教育孩子方面根本就对我不抱期望嘛,哪有人只要求一个母亲保持健康和快乐就可以的。心底里虽然在抱怨,但他安排的事无巨细,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平安快乐,确实是夫妻之间能给到对方最长久的责任感。 “知道了。” 也知道了两个没有接受过家庭观念教育的人搭起伙来过日子有多么多么不容易…… “陆柏青” “嗯?” “……没什么。” 其实是想说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靠谱,但又觉得这话说出口未免也太伤一个男人的心了。想起以前我也跟马一瑞一样从不考虑年下,但其实,陆柏青所承受的东西,以及他的成长速度,快到让我讶异。 “没什么是什么?” “就……没什么啊,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电话那头的静谧似乎为我描绘出了一个无语的陆柏青的样子,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佯怒着皱起眉头那般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起来,他除了不肯表达自己以外,脾气真的挺好的。按马一瑞的说法,他个子高,人长得帅,名校毕业,有才华还年轻,这么好的条件偏偏就让我给捡到了。 “好吧好吧我说。” “嗯。” “就……我今天有比昨天更爱你一点,昨天也有比前天更爱你一点,明天也会比今天更爱你一点。” 第344章 紧急危机公关 一郎公司刚起步,每天都起早贪黑,今天更甚,凌晨两点我下楼喝水,还看到他在客厅抱着电脑。身上的衣服是白天穿出去的那套,很显然是他刚回到家,又被公事拖住了脚步。 “这么晚了还在忙?” 一郎聚精会神在电脑屏幕上,似乎一秒钟都不能懈怠。我说完后见他没反应,就推了推他,一郎方才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持久工作后疲惫的血丝。 “姐你帮我盯一会儿,手机响了告诉我,我上楼换件衣服。” 说完,他大步跑上楼。 “你还要出去?” “对,有急事儿!” 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 带着这份好奇心,我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话框那头的人发过来几个文件,一郎都一一打开了。内容是关于一份公关说明。而且……是关于我的! 关于6月25日xx平台上所流传的视频内容,谨代表唐乙女士做出以下澄清。 1.唐乙女士于12周岁开始由罗楠前辈以学徒的身份引入影视幕后行业,期间所有台前与幕后同仁都视唐乙女士为后辈悉心照顾且关爱,在此谨代表唐乙女士本人向罗楠先生以及诸位前辈抱以最诚挚的感谢。 2.唐乙女士与马学良前辈相识于第65届柏林电影节,后被陈晓雪女士(马学良妻)所喜爱,遂以传统礼节拜过马家列祖列宗方才收为义女。6年来,唐乙女士与义姐马一瑞,义弟马一郎、马次郎都相处的和谐美满,感谢广大网友对马学良一家的关注。 3.唐乙女士与许晚晚前辈相识于电影片场,两人属于正常同事往来,并无纠纷。 4.电影剪辑手法中有一种叫做“蒙太奇”的剪辑技术,它可以将许多毫无关联且毫无含义的视频片段组合成任何信息。电影与纪录片有些天差地别本质上的区别。 此外,自唐乙女士3月获得第96届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后,一直备受大家关注,在此谨代表唐乙女士再次感谢大家。关于此前所有不正当言论,唐乙女士都没有出面进行澄清,只因为唐乙女士一直热衷于电影事业,并且将电影视为至高无上的艺术,除此之外,绝无二心。可这不代表唐乙女士没有底线,也不代表可以任由有心人欺凌,将矛头指向这些在唐乙女士入行期间一直给予帮助的令人敬重的前辈头上。身为中国电影人,唐乙女士铭记祖国的培养,在拿奖的第一时间回到祖国,只求能为中国电影献出一份绵薄之力。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明星,你们可以拿来嬉笑怒骂一走了之,还有些人叫做演员,或者叫做艺术家。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朴素而执着的忠于自己的创作。你们可以看不到唐乙的努力,对她的奖项抱有质疑,但如果你们连马学良这样的前辈都不放过,那我们绝对追查到底。 身后横过一只手,迅速把电脑抢了去,我转头看向眼底疲倦,眉头紧锁的马一郎,“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他把电脑合上,装进包里,看了我许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肯定是大事儿,不然你不可能这么晚还出去,一郎,你瞒不过我的。” 马一郎抿了抿嘴,犹豫到,“程大哥把所有可移动的资产全都给了嫂子,许晚晚反水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那年爷爷寿宴上,大姐放的那个视频吗?” 我心底突然一惊,再回想起那段视频依旧是满身鸡皮疙瘩。 “嗯。” 当时许晚晚找人跟踪我,收集了很多和干得干妈在一起的视频,然后又使手段网罗了很多我这么多年来在剧组的花絮,最后制作了这个视频,只为了抹黑我靠着剧组的男人上位,和师父有不正当关系,和干爹……也有不正当关系。 “这两天的焦点都在程大哥和她身上,嫂子和二哥被摘的一干二净。她受不了了,就想拖二哥下水,所以……把这个视频翻出来曝光了。视频里有你,她也想利用你转移一部分目标。” 难怪这个澄清公告上把我入行这些年来和每一个人的往来关系都写的清清楚楚,到干爹的时候还特意注明是干妈首先看上我,才收的义女。 马一郎回到沙发上坐下,他刚刚洗了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发丝都还挂在水珠。 “姐,这次不出面不行了。许晚晚狗急跳墙连爸都不怕得罪,看来是破罐破摔了。我们连夜开了很久的会才讨论出这个方案,这次的情况很恶劣,我在想,必要的话,可能要用到你‘地震遗孤’的身份。我知道你不想利用那件事情卖惨,所以先澄清这一部分内容看看效果。如果……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咱们自己也留个底牌。” “网上评论都是怎么说的?” “目前还算控制得住,大部分是说被牵扯进来的这一帮人都有一个是好鸟,你的……上位史不干净之类的” 目前还算控制得住,但是明天醒来呢?明天就周五了,上网的人群会增多不说,人云亦云,要是扩散开来很可能就控制不住,况且……还牵扯到了干爹。 等等! 我抓着头皮的手突然一顿。 “许晚晚自己做的这件事吗,她背后的人是谁?” “还没来得查,我们的人手全集中精力在公关上了。” “这事儿估计没有那么简单,公告澄清我同意,但是一定要仔细仔细,不要给英博的人抓住把柄。” 马一郎的脚步也一顿,“英博?你怀疑,英博也有参与?” “嗯,我怀疑英博。” 温雅当时笑闹着说“要不要给你和你干爹也搞点新闻”的样子我还时刻铭记着,给许晚晚天大的胆子,也就把我和师父一同拉下水,不敢去碰瓷干爹。但如果是英博就不一定了。即使这件事情不足以让干爹身败名裂,但一时的口碑崩坏是完全可能的。或许,他们只需要借干爹恢复的这段时间,就足够做一些事情了。 “好,我这就去办。” 马一郎说着,迅速从沙发上起来,抱着电脑就准备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下了。 “怎么了?” 他迟疑了许久才转过头,难以启齿的样子。 “姐,其实发公告澄清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它很快,但是你没有观众基础,即使网友们一时相信了,后期再说起时,这些谈资依旧在他们嘴里。这个世界充满怀疑,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想信的东西。” 比如,马学良真的不如传言中那么清廉,那么爱自己的老婆。比如,我并不如公告里写的那样干净,我26岁就能拿奥斯卡,一定是靠着男人上来的。 他们只愿意相信这些。 就像他们愿意从视频中相信罗楠不如之前洗刷的那样无辜,但他们绝不相信许晚晚是洁白无瑕的。因为他们希望豪门的家族里有这些精彩的纠葛。 “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不知道办法好不好,但是如果成功的话,一定比这个有效,但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就失去了最佳的澄清时间,可能……会全盘皆输。” “去做。” 我不假思索。 他为我的迅速而感到惊愕。 “姐……” “去做,要不就是百分之百,要不就是零,我从不做百分之五十的事。” “姐……你真的……信我吗?” “你别管我信不信,反正我的命运,你们一家子的命运,现在都在你手里了。” 话音一落,马一郎快步走回来,毫无征兆就过来抱了我一下,“谢谢你,唐乙姐,我一定会做好的。” “那就快去吧,愣着干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顺势把他往外一推。他脸上有些发自内心的笑容,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回头看着我,“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 “什么?” “不是你的命运和我们的命运,是我们一家的命运,都在我手里了。” “看把你能的,行,你灭霸行了吧,臭小子!” 我扬手握拳,在他肩上揍了一拳。马一郎吃痛,却没生气,抬眼时四目相对,片刻,双双笑了。 第345章 逆时营救 承蒙马一郎的关照,为了配合他公关,我这一整天光呆在家里盯着干爹干妈不让他们上网了。这一整天除了接电话,什么都没干成。 首先打电话过来关心的是徐一阳,他前两天在剧组请了假回北京看莹莹姐,今天刚返工。在助理那里听到的风声,也许是事情的恶劣程度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徐一阳生怕我这边解决不好,已经联系了自己的公关团队帮忙想法子。我态度淡定的多,只说一郎会处理。 第二个打来的是莹莹姐,她和三婶在一起,知道消息后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一边道歉一边问我怎么办。我想着许晚晚都这么对她了,她还替许晚晚到处擦屁股也不容易。安抚好她后便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莹莹姐告诉我,三叔那边还有一星期就杀青,然后他和三婶要带着莹莹姐去旅游,只是去哪里还没想好。我给她出了个法子去大理。大理艳遇多,没准儿还真给她碰上了。莹莹姐原本来替我操心,一听我这话气的立马挂了电话。 第三个打来的是方闻,云成税收的风波还在善后,他们内部也忙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次又闹了这一出,员工们怨声载道,公关部门的同事心态都快崩炸了。不用等公司裁员,准备跳槽的人围着他们公司大楼都能绕上一圈。我躺在沙发上一边抠指甲一边打趣他,还知道说相声,看来威胁不了你。方闻默了默,没接话,只说有消息了给我电话。 随后孟然和杨雪也都一一打了电话来问候,杨雪略显真诚一点,孟然比较幸灾乐祸,还是他下一个项目看起来又要夭折的节奏,这部戏拍完一定要去泰国请个大师帮忙算算自己的事业运。我笑他,“你还是先算算自己的桃花运吧,柳依依这颗麦芽糖真够塞牙的。”这话估计恶心到了孟然,他也气的立刻挂了电话。 期间也接到了雷师傅的电话,他是代表程大哥打的,说这次是他们连累了我,会尽心尽力把影响压到最低。我想着他们降低影响力的方式不过就是删评论,这在马一郎眼里可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公关手法。于是便说,“不用了,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最后才接到艾瑞克的电话,他只问了我解决方案。我告诉他一郎去处理了,应该没问题。艾瑞克没再说什么,只告诉我,陆柏青那边的告诉结果已经出来了,阿曼达和陆柏青各拿百分之三十,他妈妈有百分之四十,都是以公司股权的方式划分。 我怔了怔,“他没告诉我这件事。” “他并不打算要。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结果出来的时候突然又要了。阿曼达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计划着还要二次告诉,二次告诉的时间在八月底。” “陆柏青和他妈妈的为什么还要分开给?” “……他妈妈想着他以后不回德国,两人在同一顺位的话可能只能拿到百分之六十,到时候还要母子俩分这百分之六十,不……不划算。就和法官说明了情况,说陆柏青会放弃对她的赡养权,那陆柏青的情况就和阿曼达一样从没有赡养过老人,能分到百分之三十已经很好了。” 挂了艾瑞克的电话后,我直接拨通了陆柏青的号码,他那头接的很快,但是声音很疲惫。 “都处理完啦?” “嗯,艾瑞克告诉你了?” “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怕……怕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我不认为自己和他有任何关系,生前没有彼此付出过,死后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扯上关联。” 我突然明白了这笔钱加注在他身上的负累感,这不是高风亮节,也不是心高气傲,而是……真的不想互相关联。 “那我们不要了,都给妈妈,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 “可是,等以后有了宝宝,我也想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想给他多留一点东西。” “宝宝如果知道了这份钱对他爸爸来说这么不轻松的话,他肯定不会开心的。”听到他言语中的犹豫,我飞快打断道,“你昨天不还告诉我,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注在宝宝身上吗,怎么今天就擅自改主意了?我们还这么年轻,在中国,大多数年轻人都是从我们这个年纪慢慢起步的。” 就像方闻,他刚毕业的时候不也一穷二白,靠着自己慢慢打拼,从几千块的工资熬到现在,大家都过得这么好,我们一定也可以的。 “可是,我想为你多争取一点,以后拍片的时候多一些话语权。” “我拍片不用自己出钱啊,多得是投资方赞助方上赶着给你老婆送钱呢,哪儿轮得到你。而且我们不是说好,工作的事情要分开嘛。” 这是我和陆柏青在纽约同居的时候就达成的共识。生活方面我可以多依赖他一点,他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但是工作最好不要有交集。尤其他又是做投资的,而我的行业也涉及到很多投资。为了保证不被这些东西影响感情,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妈妈……” “……嗯。” 我心里突然为他凉了一大截。他妈妈担心陆柏青以后不赡养她,连退路都想好了。真不知道该为陆柏青心寒还是该为他妈妈心寒。 在我沉默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笑的很悲凉。 “我该怎么面对你呢,那次你问我,那几年为什么不回你邮件,为什么要对你视而不见。可我该怎么面对你呢。我有这么糟糕的家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反抗,不能逃跑,不能责怪任何人。我自己活得这么糟糕,又拿什么去喜欢你呢。” 他语气轻讽,却在我心上狠狠的揪了一把。 也让我突然明白了艾瑞克所说的,他和师父是同一类人两个极端是什么含义。 师父极度挣扎,在反抗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最终走失。陆柏青极度承受,将一切的伤痛都化为自己的劫难千方百计去忍受,去化解。所以他们两个,一个极度痴狂,一个极度阴郁。找不到方向的他们,一个将电影视为终极目标,为此煞费苦心,不论黑白,一个反复沉沦,抓住了人生的一点点乐趣就视为明灯,为此鞠躬尽瘁。 所以,我该为此感到自豪,感到庆幸吗?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我给你定明天的票,你快一点,我想你了。” 他听我语气轻快,似乎并没有被这份丧郁影响到,便也跟着笑了。 “可是我现在就在机场了怎么办,飞机还有一小时就起飞。” “啊?” “老婆,我等不及明天了,现在是柏林是25号北京是26号。我要赶在北京27号之前去到你那里,我已经快要想疯了。” 第346章 颠倒黑白 马一郎的公关方案说是时间慢,但其实紧紧比文案出来的成效晚了几个小时而已。但不得不说…做的很细微,根本看不出公关的影子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突然有人偷拍到了许晚晚和他儿子在机场的视频,她很紧张这个孩子,即使自己备受争论也没忘记把孩子的脸遮住。原本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视频,但是在网友扒出这孩子的名字叫做“罗近南”之后,我是地震遗孤的身份也被浮出了水面。有一家侦探社原本是想去当地福利社查证我的身份,没想到意外扒出了我弟弟唐近南的身份。 马一郎告诉我确实有人去成都查我了,还好他们抢先一步知道了。虽然没能阻止信息泄露,但起码能够提早预防。比如他的预防措施就是打电话过去告知他们地方的意图。大家不用达成共识,所做的事情是一致对外的。 涉及到这么沉重的国难话题有人拿来做文章,社会影响非常非常恶劣,任何人都责无旁贷。那些眼看着我在剧组一年一年长大的老前辈们因为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纷纷站不住脚,他们不说多有名气,但站出来为我讲话的人多到半个娱乐圈都不止。 我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光这些信息就足够引导网友们编小作文的。 几个案例大致是这样:唐乙出生于四川省w市,是当年的地震遗孤,弟弟也不幸葬身于地震中。后来她被罗楠收养后,以徒弟的身份在剧组中苟延残喘。后来唐乙长大了,在事业上有了成效,罗楠也结婚生子,甚至还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唐乙弟弟的名字。这完全是在弥补当初没能把唐乙的弟弟一起救出来的遗憾,把唐乙当成女儿在养啊!就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罗楠被封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都不为过,居然还有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这些人还是人吗?如果罗楠知道他老婆和发小的事情,他难道还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吗? “你师父,罗楠,我二哥,一个38岁的大老爷们儿,活了小半辈子,居然被网友们冠上了“傻白甜”的名号加以同情。” 马一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满是嘲笑,也有一丢丢自豪。 “也许他当时给那孩子取名的时候就想到这一步了吧……” 在听完马一郎电话里给我描述这些后,我忍不住感慨道。 “先不说二哥是不是未卜先知,总是,是这个名字救了你们。” “行吧,你接着说。” 马一郎继续说到干爹,我在柏林拿奖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这件事是马一郎做的,他通过一个不知名的电影博主的平台发布出来。我的获奖感言上一口一个感谢马学良前辈,梁平道前辈和我的师父。事后采访里,马学良和梁平道都对我赞不绝口,说我有天分为中国人争光。这个视频是和在奥斯卡领奖时候的视频剪在一起的。我每一次获奖前都会特意强调一句“我是来自中国的电影人”。那个博主发视频的时候文案什么都没有提及,只说了一句“来自中国的电影人唐乙。”但是他的身份,却代表着中国电影爱好者对电影人的维护和坚持。 所有的事情都是照着马一郎最先拟好的公告文件发展,只是换了个方式后,得到的效果更佳。 随后,我在网上被写成了在剧组里摸爬滚打多年,深受祖国栽培,获奖后也不忘落叶归根回到祖国报效。这句话的内容和马一郎的公关文案几乎一模一样,我都快怀疑是他买的水军了。 马一郎对我的怀疑只是笑笑,“这本来就是事实,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用恶意剪辑的视频抹黑你,我们就用视频反击回去,你来我往,礼贤下士。” 理是这个理,但我总感觉这些事情被以这样的方式揭露,都变了味道。 这还没完,刘雨晨那边锦上添花和马一郎打了个完美配合。他把我和柳依依之前在演播厅的恩怨全都以视频的方式通过官媒的网络账号发布出来。 一时间,我之前的恶劣口碑全都逆转了。 不管是地震福利机构也好,剧组的前辈也好,还是电影博主和央视媒体,这些为我出头的人看起来没有一点联系,更像是被逼到绝境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面做的维护。但其实,这些都是出自马一郎之手。 现在是晚上7点,仅仅四个小时的时间,马一郎可以说做到了绝对的逆风翻盘。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还不一定,我们今晚还得守着。周五上网的人多,得再盯个两天防止英博那边还有举动。等熬过这个周末才有定数。” “辛苦了,一郎,你很棒。”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马一郎很显摆,“各个平台的评论我们都整理出来,发到你邮箱了,或者你可以自己上网看看,现在网上可热闹了。” 讲完这些话,马一郎就把电话挂了。我的手机停在邮件的阅读界面上,迟迟难以落指去点开。思索了片刻,我拨通了雷杰的电话。 “唐乙,事情我听说了,这次公关是一郎做的?他太棒了,帮了我们大忙!” “雷师傅,你知道……我师父为什么给孩子取名字叫罗近南吗?” 按理说,他的名字本身就有一个“楠”字,儿子和父亲重名南阿姨不会允许才对。南阿姨总不能一开始就知道这孩子的事情还任由他胡来吧。 “没听他提起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有个弟弟叫近南。” “行吧。” 我正要挂断,听的雷杰那边急忙把我叫住。 “等一下唐乙。” “什么事?” “我今天去看他了,跟他说了这件事。” “嗯,他怎么说?” “没怎么,就说一郎做的挺好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吧,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想去见啊,可是争取了好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又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翻墙进去吧。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就这么当着雷杰面说出来。 “你们还在为他争取刑期吗?” “嗯,但是他不太配合。九听的事说白了只是知识产权纠纷,赔钱就可以了。可九听的事解决不了,他下一条案子又没办法进行,就这么僵持着,诉讼期都够关很久了。” “你们公司罚款也交了,税也补了,偷税漏税这一条应该能从轻吧?棘手的是哪一条?” “……是……算了,这些你都不用管,我会来处理的——” “是关于他做皮肉中介的是吗?” “你知道?!” 雷杰在电话那头很惊愕,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情。 “嗯,我知道,很早就知道。而且那个硬盘是我还给他的。” “……那难怪” 雷杰那一头有着豁然开朗的失落和沮丧。 “什么意思?” “其实四年前这件事情就闹过一次,但是一直没有证据,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他后期……也在慢慢脱身,只是,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呢。如果真有这么容易,他和许晚晚就没有这一出了。” 我打了个激灵,握着话筒的手都止不住颤抖,“到底什么意思,你从头给我讲一遍!” 第347章 你见过死神吗 6月26。 宜:祭祀、入殓、移柩、启攒、安葬。 忌:上梁、破土、出行。 晚上11点。 机场。 我在停车场等了整整两个小时,陆柏青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半小时。 随着等待的这份焦急,我内心的不安也逐渐放大。 不安的原因来自于出发前温雅的电话。 “你哪儿请的公关公司,能力这么强,罗楠这么黑都能给洗白了?傻白甜?亏你们想得出来。” “所以你承认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了?” 温雅没有立马承认,但是发出了鬼魅的笑声,这个笑声穿过手机话筒直达神经,让我为之毛骨悚然。 “唐乙,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 “你要干什么?” “你见过被关了很久带着怨念破笼而出的野兽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 温雅继续笑,笑到她这个人仿佛来到了我的身边,覆在我的耳廓旁边,继续不停的笑。笑着笑着,她开始说话,说话的声音犹如鬼魅一样令人惊悚。 她说,“我见过,你马上也会见。” 之后,她不再给我继续发问的机会,迅速将电话挂断。而我再打过去时,就是长久的忙音。 明天就是端午了。 每年的端午都会迎来一个雨季。即使我离开这里四年,却依旧清晰的记得这片土地的自然规律。 自然与我,仿佛都是爱好遵守规则的个体。 这一天,也下雨了。 甚至是连绵不绝的倾盆大雨。 在车上坐立难安,我焦躁不已。算着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就算不到,也应该去咨询处问一问是什么情况。北京很少大雨下到飞机晚点,今晚的一切一切,就让我忐忑不安。从车上下来,李叔给我递了一把伞。他原本是要跟着我一块上来的,但我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和陆柏青抱一抱,李叔在旁边不太好意思,就回绝了。接过李叔手里的伞,我踩着停车场内的积水跑到了电梯里。 机场大厅内乱作一团,因为天气飞机没办法准时起飞导致大批游客滞留。所有人都焦躁,慌乱,还有大雨带来的寒冷。 我搓了搓手臂上被冷风挂出的鸡皮疙瘩,挤到接机口,一排一排寻找陆柏青的航班。 不知道是因为温雅的原因,还是狂风暴雨带来的影响,又或者…是出门前看了黄历。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慢慢加大。 这几年关于空难的事故不少,但柏林到北京的航班从来没出国问题……呸呸呸、呸呸呸!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终于在即将抵达的航班里找到他的那一趟,我紧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幸好,即使晚点了一个半小时,他还是到了。 又等了15分钟,眼见着“即将抵达”变成了“抵达”,我松了口气,心底的不安慢慢被思念占据。 接机口的人也很多。地板很湿,都是通过鞋子和雨伞带来的。阿姨在地上来来回回拖了好几遍,却又在她拖把经过的下一秒迅速变黑。 我的雨伞是干的,刚才从停车场到电梯间有半米的距离没有遮挡物,但我怕湿的雨伞一会儿拿在手里不方便,就想着,等陆柏青到了,再和他一起打开。 时间有过去了15分钟。接机口陆陆续续有人流往外溢出。 我埋在人堆里,踮起脚,看着通道口望眼欲穿。 5分钟后,我终于找到了。他依旧那么夺目。白色的衬衫让他在湿冷的过道里尤其显眼,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尤其显眼,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尤其显眼。 他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躲过每一把被收在手里却依旧滴着水的雨伞,推着两个重重的箱子,冲我扬手。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这一秒就要飞奔到他怀里,请求他帮助我驱散笼罩在身上的恐惧。我是这么想的,我也这么做了。 可通往他那一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机场的人那么多过,即使在被柳依依的粉丝围堵的时刻,也并没有今天这样烦躁的感受。 我越过几个商务装扮的男人女人们,又挤过一个抱着雨伞焦急等待的丈夫,终于推开了几个旅游的小女孩儿,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陆柏青。而是一个,披着黑色铠甲的,被关了许久,带着怨念,终于破笼而出的……野兽。 “唐儿、唐儿!” 不远处的陆柏青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他高高扬起自己的手,手势不停再叫我躲开。可是我听不清楚,他的所有声音,所有动作,仿佛都被高速镜头放慢了一样,让24帧的我没有办法迅速捕捉到他传递给我的信息。 可眼前的人可以。 他脱下罩在头上的帽子,冰冷又诡谲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就好像,一直以来,潜伏在我四周不为所见的危险信号。他的嘴边带着笑容,不像电影里的杀手那般勾在嘴角。而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笑容。 这个笑容平凡到,他把藏在手底下的东西插进我的脖子里,今天就可以睡个好觉这样的安稳。 当这些信息全都汇聚到一起后,这个从未见过的面孔,向我发射出了这世上让我感到最惊悚,也最熟悉的信号。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熟悉他。 这完全没有道理。 可当看清了他瘦小的身材,套上黑色雨衣不留痕迹小隐于市的样子后,我很明白,我熟悉他。 这种肯定就好像,这个世界,除了我,没人更熟悉他。 他或许隐藏在任何一个我经过的街道角落,在我不曾在意的瞬间我被擦肩而过。或许,他还在我险些滑到在酒吧卫生间门口时出于好心用手托了我一把。他身材虽小,可站在我的身后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将我桎梏。 我见过他,但我不曾记得他。 就像我们每天都要见过数十数百人,却不能记住集中一个。 他普通,却又不普通,他平凡,但却充满了危机。 我的身体,我的感官,在面对这样一种慎人的气息之后依旧能够清晰的凝聚出他的名字,然后快速传递到大脑中央。 黄键。 “唐儿!快躲开!” “啊——” “啊!!!!!!” 耳廓里又突然塞满了声音,有女孩儿的尖叫声,有男人的惊恐声,还有陆柏青着急又害怕的声音。 我想躲。 可是黄键手里那把泛着水滴反射着雨中脏乱灯光的锋利刀刃,让我根本迈不开腿。 他死死盯着我,一刻也从未松懈的眼神,让我迈不开腿。 2008年5月的那个夏天,死神与少年的同时降临,让我猝不及防。十一年后,当年的少年变成了死神,我逃开了。 可这些都是我觉得,我以为。 我以为但凡对我存在伤害,灭我心神,让我沉沦的人是死神。 事实证明,我错了。 直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看到他的眼睛,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死神。 第348章 这该死的命运 我进到了一个梦境中。 梦境里我穿着一身黑衣,胸口别着一株白菊。站在一个墓地公园。 来往的人很多,有艾瑞克、马一瑞、干爹、干妈、一郎、次郎,还有阿曼达、胡清泉和……陆柏青的妈妈。 他们依次来到我的面前,脸上挂着遗憾的表情,干妈更是难掩疼惜,抱着我哭个不停。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明所以抬手扶上她的肩,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 陆柏青的妈妈与干妈截然相反,她用带着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更是在我毫无防备时冲上前打了我一耳光。 我感觉不到脸部的痛意,但是她泪眼婆娑的苍老双眸里像是嵌了针一般的恨意,将我生生刺痛。 她嘴里不停对我辱骂着什么,但是我听不清,我捂着脸向她凑近了一些,可依旧很难听清。我只好紧紧盯着她的嘴唇,希望通过嘴型的变化来获取她所说的内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之后,我几乎在快要了然她嘴里的话时,她突然不动了。 她往外挪了个位置,将身后的风景全然展现在我眼前。 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块墓碑,墓碑上,完好的嵌着一张黑白相片,一张,陆柏青的黑白相片。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 耳边的声音好像被操控者按下了播放键,世界又重新充满了环境的嘈杂声。但这个声音,似乎并不是来自于墓地…… “唐儿、唐儿!快醒醒!唐儿!” 这个熟悉的声音来自于干妈,不、不止是干妈……好像还有……干爹…… “姐?姐!你快醒醒!” 还有一郎……和次郎…… 可是……陆柏青呢? 煞白的梦境里突然只有那一块墓碑映入眼帘,墓碑上陆柏青的照片,紧紧抿着一张嘴,头发梳的有条不紊,戴着银丝边眼镜,眼镜下面,是一双深邃又空洞的双眼…… 这、这不可能…… 陆柏青呢?我在原地退了几步,左顾右盼焦灼的寻找陆柏青的身影。抓到一个人就在问陆柏青在哪里,可是身边所有的人都退到了与我的安全距离以外,不停的在用眼神告诉我,陆柏青就在那里,在那块冰冷的墓碑里面…… “陆柏青!” 我惊愕的坐起身,恍惚了许久,才将围在我身边人脸一一看清。 干爹、干妈、一郎、次郎、唯独……不见陆柏青…… “陆柏青呢?陆柏青呢!” 我死死抓着干妈的手,她见我醒来,显然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但是在我问到陆柏青时,脸色突然煞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环顾了四周,没有人愿意上前和我交流,心里紧紧绷着一根弦,迫切又迟疑的抓住干爹,“干爹……陆柏青呢……” 干爹苍老的面容避开了我的眼光,在我病床尾端坐下,片刻,才说,“没事就好,不舒服就多躺躺,想吃什么跟你干妈说。这几天就在病房里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理我?陆柏青呢?!” 我一再发问,把干爹逼得从我病床上起来,走到了窗边。见大家铁了心不肯回答我,我把头转向身边最小的马次郎,“次郎,你说!” “姐、姐夫他、他……” “小陆没事儿”干妈见次郎支支吾吾,连忙接过话,“就是受了点伤,医生还要处理一下。” 受伤? “怎么会受伤?!他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他人在哪儿,我过去找他!”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干妈见我起身,急忙把我按住,“你刚醒来,先好好休息,艾瑞克在那边陪着呢,有什么情况他会过来说的,你先把身体养好,别让大家担心了,啊。” 陆柏青怎么会受伤,我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脑袋有些晕晕的…… 此时,一郎担心的凑过来,“姐,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我记得……我要去机场接陆柏青……然后……遇到了……黄键! “黄键呢?黄键呢!” 干妈听到我的话,紧紧拽着我的手一下松开了,脸色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看来还记得,没什么大事儿。” “黄键呢?!” “放心,抓到了抓到了。机场的人说,是小陆亲手把他抓住交给机场公安的。” 陆柏青抓的? 可是我怎么记得……当时他离我还很远……中间隔了很多人……黄键的刀就在我眼前……我怎么会没事呢? “我们看监控,你被吓懵了一步都动不得,生怕你出什么事儿。” “陆柏青在哪儿,我先去找他。” “他还在急救室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嘿,这孩子!” “急救?” 我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干妈自知失言,赶紧锁住了嘴。 “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快告诉我啊!” 一郎见状,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身上中了五刀,他带着伤还在追黄键,伤口撕裂的很厉害,医生说……不太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不得大家的阻挠,大步冲出了病房,可脚底却一直松软,走出来的路也踉踉跄跄,终于冲到门口时,看到了门前站岗的军人。 见我愣住,一郎赶紧跟上来,“外面记者太多了,为了不节外生枝,爸找爷爷借了点人过来。你现在身体还很虚,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哥,算了,让她去吧” 次郎打断了一郎的话,说着,到我面前蹲下,“我背你去。” 我来不及想别的,动了两下确实不太安稳,就趴在了次郎的背上。 次郎正值发育期,很瘦,我的手臂搭在他肩上被咯的生疼。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在四川的农村里,陆柏青这样背我时,也是这样。很瘦,瘦到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能感知到他分明的骨骼。 “谢谢你,次郎。” 年轻的身体突然怔了怔,片刻,他说,“你是我姐,应该的,他是我姐夫,我也不想他有事。” 第349章 崩溃 病房外只有艾瑞克和刘雨晨,看到我被马次郎背着,他带着复杂的眼神站起身。 “你怎么样?” 我推了推马次郎的肩,让他把我放下。 “我没事。” 艾瑞克见状,又在长椅上坐下,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他刚刚带有责备的怨怼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怵。 我坐到了长椅的另一头,默不作声,等待着急救室里的结果。 视线之内,只有刺眼的“抢救”二字灯光下,艾瑞克瞬间苍老的身躯,我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身影,心里有焦灼,有不安,有茫无止境愈发绝望后因灯光的闪烁衍生出的一丝丝希望,还有……面对艾瑞克的歉意。 我不明白这份歉意从何而来。 但就是觉得,面对比起我而言关系更紧密的艾瑞克而言,是有亏欠的。 陆柏青说,我们都经历过绝望,我们都知道在绝望的深渊里,希望对于我们而言有多珍贵。 我想,这种坐在手术室外的绝望,以及被这盏灯无限延长的希望,他应该没有经历过。 我们都是习惯在悲观人生中保持理想主义的人,我们都习惯且希望事情能朝自己最渴望的方向发展,一旦事情偏离了自己的预估,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此时此刻,我甚至连想象都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他进去多久了?” 艾瑞克听到我的话,僵硬了许久的肩膀动了动,“7个小时。” 看到艾瑞克紧锁的眉头,我想对他笑笑以示安慰,但我好像,根本没有笑出来,突然不知道微笑的弧度要到什么位置,才能起到这个安慰的效果,于是只好作罢。 “进去那么久医生肯定是有把握的吧。” “肯定是。” 险些忘了,艾瑞克也是一个不做保底方案的人。 刘雨晨在一旁听到我们的对话,想说什么,努了努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站起身,“我去买些吃的吧,你们俩也补充一下体力。” 我摇摇头,“我吃不下。” 艾瑞克也摇摇头,“我也吃不下。” 刘雨晨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少吃点儿,等柏青醒来还要照顾他,别把自己拖垮了。” 我和艾瑞克双双对视了一眼,点了头。 刘雨晨走后没多久,突然又回来了。没带来为我们买的粮食,倒是带回来两个警察。 “楼下有很多军方的人,我们递交手续耽搁了点儿时间,还好你醒来了,唐乙,你没事儿吧?” 我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黄警官,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默默低着头不看我的严森。黄警官见我看他,满不客气的将他一把拽出来,“怎么,这会儿不好意思见人了?!” 严森被黄警官拽出来,眼底满是歉意,但脱口的话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唐乙,黄键现在已经被拘留了,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想找你了解一下。” 严森说完,黄警官毫不客气踢了他一脚,“就这个?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要不是你……” “老婆老婆,咱们这办案呢,当外人的面儿……” 我无视了他们两人之间类似打情骂俏的行为,只淡淡说道,“能再等等吗,我未婚夫还在急救。” 黄警官听罢,态度十分良好的走上前,“不好意思,不应该这时候来打扰你的,你未婚夫的情况我们也看到了,只是找你多了解一些情况,毕竟黄键早些定案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 艾瑞克把黄警官的话听了个遍,怕拍我的肩,说,“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有事我叫你。” 见艾瑞克坚持,黄警官的话也诱惑着我。总不能等陆柏青出院了还和我一起担惊受怕吧,想到这些,我果断起身跟着黄警官去到了病房里。 一郎公司还有事要忙,干爹回家给爷爷报讯去了,干妈则带上刘阿姨去张罗了我们几个人的伙食,此时,病房里只有我和黄警官还有严森。 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后,拿出了一沓打印好的照片。 一部分是首映当天电影院附近监控器拍到的黄键的脸,他身上的衣服还有整个人的身形都和在首映当天割断电线的人一模一样。还有一部分是我在央视演播厅门口别柳依依粉丝围攻的那天,看到照片里那一坨黑黑的身影时,我愣住了…… “他那天也在?” “嗯,不止是那天”黄警官又拿出了很多打印好的照片,“他伪装成粉丝给你寄了很多恐吓信件和娃娃,但是收件地址都不统一,有的是寄到云成的,有的是寄到马学良公司的,还有很多是寄到马学良家还有你住的那位朋友家里的,我猜想他应该是无法确定你的准确地址,才撒网捞鱼的。” 对这些信件我有印象。我回北京以后,先是一部分以前交好的同事或是干爹的同事送来一部分礼物,首映礼后相继有了一些说是我的粉丝寄来的东西。但我都没打开过。也得亏了陆柏青提议我们大家低调,不然……按黄建的风格,肯定早就锁定我住在哪里了…… “这些证据都指明了他很可能是预谋作案,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他?” 我冥思苦想了许久黄键的那张脸,他实在……长得很不起眼,如果他没有表露出很明显的恶意,在机场之前,即使我见过他,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我不记得,真的不记得。” 黄警官见我情绪有些激动,拍了拍我的背,说,“没事没事,你别着急,只是想找你本人确定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黄警官说着迟疑的看了眼严森,这才慢慢开口,“除了四年前,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场事故外,你和黄键还有别的矛盾吗?” “没有” 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和黄键没有任何恩怨。” “那罗楠呢?” “也没有。” 严森和黄警官看了看彼此,脸上写满了对我不配合调查的不满。 “唐乙,都这个时候了,你应该明白配合警方对你来说是有利的。” 严森的话让我既无奈,又凄凉。我该怎么解释呢,我和黄键无冤无仇,甚至机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在这之前,我的生活因为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被他逼得畏首畏尾,甚至连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的机会都不敢。 灯光的四周,除了钻石,其实,还有这只潜在的疯子。 “我能看一看机场的监控吗?” 严森见我突然转移话题,正想拽着我说道说道,不过被黄警官制止了。 “行,我给你,你看的时候仔细一点,如果想到什么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她说着,在手机里翻出了一段监控。视频很清晰,能将我的脸,我周围任何一个人的脸都要清晰。这段视频内容将我的车驶入机场停车场开始一直到黄键出现的内容全都剪辑到了一起。 视频里,我抱着伞从车上走下,另一个监控里,躲在停车场的柱子后面,从我下车开始便一直跟在我身后。 当时完全没有任何被跟踪的感觉,可现在看到视频内容,我心里暗暗气馁,如果当时小心一点就好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 黄键跟着我的这一路,一直有机会对我下手,可他偏偏没有。直到陆柏青的身影走进了监控录像里,他看到了我对陆柏青招手,这才埋进人堆里,直面向我走来。 我看到了视频里我呆若木鸡无法动弹的样子。 视频没有声音,但陆柏青很显然在张大着嘴说着什么,周围的人对他的反应感到错愕,下一秒,他发了疯一般操起手中的行李箱往黄键的身上砸来,并没有砸到黄键,但却砸到了他前方的很多人。 人群一下子陷入了骚乱,可不待他们看清陆柏青的样子,他飞快跑了起来,踢在了黄键的身上。 黄键停止了走向我的脚步,转身愤怒的朝向了陆柏青。 我看到了视频里陆柏青与黄键厮打在一起的样子。 我看到了他手里的匕首,一刀一刀埋进了陆柏青的肚子。 我看到了陆柏青似乎不怕痛一样大力牵制住黄键的样子。 也看到了,黄键反过身将刀插进了他的背部。 “行了别看了!” 严森走上前,飞快抢走了手机。 我坐在原地无动于衷,眼前全是陆柏青被那一身白色衬衫被鲜血染红,而我在一旁,如同雕塑一样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在我身后与对抗我的敌人厮打,而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我——”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想抓住身边的人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哪怕那个人是严森,哪怕她是和我毫无关联的黄警官。 可是我空张着嘴,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诡辩。 “没事的,唐乙,这在医学上面有案例,你之前在黄键那里受了刺激,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很正常。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儿,就算过去了,也平添一条人命。”黄警官说着,到我面前蹲下,安慰的语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你要相信警察,相信我们。我知道严森之前不受理你的案件多少让你寒心,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是中国公安。之前你不是很信任我们的吗。” 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了。 眼前满是黄键那双像死神一样透着寒气的眼睛,和陆柏青满身被染红的白衣。 只要想到这些,我就没办法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抬头看着严森,脑子里全是困顿和难以置信。 “我和黄键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总是要抓着我不放。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相信黄键的精神有问题!因为黄键,我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几年,我的生活被他打乱,现在我的爱人还躺在急救室里,我们老实本分,恪尽职守,不过只是想安安稳稳过个日子。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神经病承担这么多后果,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三年前,我在纽约问过chris。 那时候他说:可能因为我是个勇敢的人。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做勇敢的人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承受不来。 “唐乙,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掌握黄键的犯罪动机,这样才能抓紧破案。我翻了四年前的卷宗,他去罗楠的家里就是为了找罗楠的,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是你也不知道的呢?” “没有恩怨,没有恩怨,要我说多少遍他们之间没有恩怨!” 我接近咆哮般的打断了严森的话,“黄键自认为罗楠抄袭了他的剧本,强买强卖,但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九听跟黄键没有任何关系,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才华的人,骗着骗着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我研究过无差别杀人案件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说到后面,见严森愣在原地,我意识到自己情绪或许有些过激,这才放低了语气,“你要找到黄键的杀人动机,或许,只能请个心里医生。这是我能提供的线索。” 黄警官见我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迟疑的站了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黄键真的确认精神障碍的话,对方律师很可能会抓住这个点,相比预谋作案……判的刑期可能就会短。” 黄警官留下这一句,带着严森转身离开了病房,只留下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我。 第350章 她是我带大的 回到急救室前,艾瑞克和刘雨晨还在原地,这时还多了两个人,马一瑞和马一郎。马一瑞显然刚下飞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看到我来,他们迫不及待抓住我,“警方怎么说?” 我看了看对这边漠不关心,紧紧盯着急救室的艾瑞克,淡淡的说,“如果黄键被查出是精神疾病的话,判刑可能不长。” “怎么会这样……” 写《恶人传》的时候,我研究过很多无差别的相关案例,如果情节不是特别严重的话,罪犯是很容易利用这个疏漏逃脱法律的制裁。 黄键四年前虽先对我施过暴力,但没有危害到我的生命,不算情节严重,但今天……我看着眼前的急救室,突然说不出来这句话。 “我不关心他能判多久,只要陆柏青能好起来。” 马一瑞和马一郎听到这句话,都识相的坐回了原位,可面对依旧无动于衷的艾瑞克,我突然酸意上头,好像,明白了他眼底的怨怼是怎么回事。 “艾瑞克” 听到我叫他,艾瑞克条件反射似的往我这边倾了一下耳朵,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这种感觉让我的等待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我、对不起,我刚刚看了监控,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柏青解释。真的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是,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让他替我承受这些,也、也不该在他替我承受这些的时候无动于衷。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我对不起他,如果、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会用我的下半生来补偿他。” 我突然叽里咕噜讲一大堆,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见我还如此隆重的向他鞠躬,艾瑞克也吓了一跳。 他站起身,把我扶起来,脸上的怨气依然在,但是更多的是疲累和无奈。 “说完了?”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我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刚把头抬起来却冷不丁挨了艾瑞克的一耳光。 “艾瑞克!” 马一郎和马一瑞被艾瑞克的举动吓到了,就连刘雨晨也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脸上挨了耳光,也不敢觉得委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话都让你说完了,补救措施也提出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反wrence醒来肯定也不会怪你,要知道,他是个就连你杀了人都能包容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 “我……” “艾瑞克,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姐——” “不用你管!” 艾瑞克冰冷的眼神将正要上前的马一郎吓得不敢动弹。“她是你姐?她还是我带大的!” “做事从来不想后果,黄键跑了就跑了,警察是干什么的,用得着你们英雄救美伸张正义?偶像剧演多了吗?我们这么多人替你们担心大半夜还守在病房门口,他妈妈远在柏林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就连阿曼达就在担心他说是不用他让百分之十股份了愿意作证!不光要打你,等他好了我也要打他!你自己说说你这巴掌挨的亏不亏!” “不亏。” 艾瑞克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到嘴边的话突然又不忍心说出来了似的,怒目圆睁瞪着我,瞪着瞪着,自己的眼睛突然红了。 “我从来没打过你。” “我知道。” 如果不是特别生气,艾瑞克也不会这么急眼。这一次……就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是他。 “这一巴掌是替他妈妈打的,你们做事不考虑后果,担心的永远是老人。” “你也是老人。” “……是啊,我可不就是老人么。” 听到艾瑞克的话中带着戏谑,我对上他的目光,发现眼中的东西柔和了几分,双双仿佛对上了某个磁场,破泣笑了。 艾瑞克的这一巴掌仿佛有加血的功能,起码我的状态不那么悲观了。干爹和干妈相继又来了医院一趟,把他们送走后我看到了埋伏在医院门口的记者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就如同这个漫长的夜晚一样,不太好受。 陆柏青已经进去十个小时了。 而现在已经是6月27号早晨的10点。 世间万物恢复了生机,医院外面来往上班的人群照常进行着平凡又简单的一天。 医院里面,带着绝望与希望的境地矛盾共处着。 绝望也好,希望也罢,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在抢救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刹,注定了我们是无法与这两项遭遇和平共处的失望。 以前看电视,里面的台词总会说到“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每次看到这句台词我总会忍不住翻个白眼迅速换台。 可此时此刻,我和艾瑞克不约而同,“好消息!” “抢救过来了。” 我们双双雀跃之时,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力气,让我们迎接下一个“坏消息。” “不过……可能要恢复很久才能恢复意识” “什么意思,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身体机能好的话可能半年一年,身体状况不好的话,也有可能三年五年。”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是植物人?” “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过他还年轻,康复的好的话是很有希望醒过来的,你们家属做好陪护工作,平时多陪他说说话,唤醒他的求生欲,他是能听到人说话的。” 医生走后,我还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护士把他推出来,看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那张英俊面孔时,我才恍惚从医生的那一番话中醒悟过来。 他才23岁啊。 艾瑞克生怕我情绪崩溃,大手拦在我的腰上,往他身上带。 “没关系,救回来总归是好事。” 我强忍住泪水,也如他一般松了口气。 我倾身看着这张如同熟睡一样的面孔,不自觉戳了戳他的眼睫毛。 “陆柏青,听得到吗?听不到也没关系,以后我每天都陪你说好多好多话,直到你听到了为止。嗯……你前23年活的很累的话,我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好好睡一觉。这一觉……估计会很久,但是没关系,我会在旁边等你醒来。醒来以后,我要告诉你那一天你有多么勇敢,等我们以后有了宝宝,我也会告诉宝宝,他的爸爸有多么勇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谢谢,那……我就不说谢谢,先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没有和你一起并肩。你看,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为我做那么多。不过你马上就要是我老公了,我不欠你人情欠谁人情呢你说是吧。你就是想骗我去领证对不对,那我答应你,我把自己赔给你。‘谢谢’的部分,我用接下来的54年还。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在圣诞节之前醒来,明年你就本命年了,如果你圣诞节之前不醒来,我们只能后年再结婚,这就赶不上你的55年大计了。我答应你生儿子,不生女儿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第351章 他想见你 严森和黄警官在受理黄键的案件时需要了解陆柏青的情况。我十分清楚他们的意思。陆柏青现在的身体情况固然算不得什么坏消息,那么对于黄键那边,就是好消息了。 奇怪的是,黄键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申诉的念头,对面他们拿出来的证据全都认了,可对于为什么偏偏要选定我为目标,他却闭口不提。 他的律师是法律援助中心专门针对这系列案件的专职律师,见黄键如此,也无济于事,只好把念头打到我身上。我在两起案件中是绝对的受害人身份,按理来说不需要请律师。但检察院那边来往的咨询过于繁琐,干爹担心这会拖垮我,便为我请来了一位在北京叫得上号的刑事律师陈律师。 据我的律师所说,黄键向他多次提出了想与我见面的诉求,不过他都帮我拦截了。 “他见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给他资料帮黄键打官司吗?” 陈律师笑了笑,“我们律师行业中间的流程非常繁琐,委托人不配合,代理人的工作也很难进行,都是工作需要罢了。我听说孟律师近几年一直在研究无差别的杀人案件,所以这也是他这么积极为黄健辩护的原因吧。不过,据我们手里掌握的资料,黄键的行为完全明确清晰,并不属于无差别的范畴……” 陈律师一边说一边端着咖啡往前走了,而我只听到了部分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你要见黄键的辩护律师?!” 病房内,艾瑞克错愕的叫出了声。 “你小声一点儿,陆柏青睡着呢!” 我把刚给陆柏青擦完脸的毛巾扔在艾瑞克身上,没好气的说。 “他听得到才好嘞”艾瑞克向我翻了个白眼,往陆柏青的耳边凑了凑,“听到没有,你老婆疯了,要去见那个杀人凶手的辩护律师。” “见一见又没怎么,我听说他在研究无差别,他手里的案子肯定比我在社会新闻或是网上看到的更全面更私密。” “所以呢,你要用这个和他做什么交易?” “都说了只是了解一下!” 艾瑞克对我的微怒视若无睹,“还有什么好了解的,你下半年就开机了,就算了解到什么又能怎么样?还是你以后也不做电影了专去研究那些杀人犯?” “就是因为快开机了才想要抓紧一些的。” “什么意思?” 我到艾瑞克身边坐下,鼓起勇气,向他开口,“艾瑞克,我再也不想当被害者或者被害者家属了。” “所以呢?” “所以……我想从专业的视角了解,我是真的真的,想把这个本子做好。” 它对我和陆柏青来说,都非常非常重要。 不管是受害者或是受害者家属,都是我和陆柏青再也不想充当的角色。 艾瑞克看我情绪低落,也跟着沉默起来。 突然,“滴”的一声响遍整个病房。 艾瑞克看着陆柏青的心电图,不可思议的笑了一下,“听到没有,你老公说让你去了。” 陈律师考虑到我现在的情况不能离医院太远,于是帮我们约了周围的一家港式早餐店里。 现在才是早上9点,正是上班高峰期,我从医院过来不过三分钟路程,来的比较早。点了一份早餐靠着窗外坐下百无聊赖观赏来往的人群。 大批量的小轿车驶入医院停车场,应该是医生们上班了,还有一部分女医生,下了车后急急忙忙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回过头从驾驶室的窗户上凑过头去和丈夫亲吻。 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陆柏青当时说羡慕别的男人喝醉了有女朋友照顾时的那种情绪是什么样的。 又驶来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车子停在我的正对面,下车的女医生我见过,是当时莹莹姐的主治医生。她下车后,后座的窗户也摇了下来,一位年迈的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尚不能走路的宝宝,婆婆抓着小宝宝的手,朝着车窗外的妈妈挥手再见。宝宝不受控制,摇了两下又把手缩了回来,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把车里车外的人乐个不停。 医生转身要走,婆婆也把宝宝抱了回来,正准备摇上两头的车窗时,看到婆婆的脸,我愣了愣。 是……关婆婆…… 再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可不就是……杜大哥么! 所以……这位女医生原来是杜大哥的妻子,那天严森又叫黄警官老婆,所以那天在医院黄警官才会叫女医生老婆的。 “……你是……唐乙?” 发愣的间隙,一位身穿着西服,从容俊雅的男人走到了我面前。看他这风采卓然的气势,应该就是那位孟律师了。他年纪应该和我不相上下,这个年纪在律师界能够独挡一面应该算是非常优秀的人了吧。 “您好,孟律师是吗,请坐。” 他略微有些局促的在我面前坐下,但是眼睛却一直放在我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惊喜过后,又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黯然。 总之,这短短的几秒里,我因为这个男人表达出来的复杂情绪弄的捉摸不透。 原本以为他作为黄建的辩护人,我们双方的立场理应是非常对立的。可在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交谈中,我却发现,他对于黄键本人的兴趣似乎要大于黄键涉案的性质。 “我这边所了解的到信息是我的委托人长时间处于一个所谓‘被打压’的状态,他耗费三年时间透支自己的精力创作出来的‘武动天下’被以前的公司高层以不正规的形式低价买断,我很有理由怀疑,这是导致他精神受到创伤最主要的原因。” “孟律师,我觉得你还需要对这个行业多些了解,如果你对比过黄键的剧本和云成集团出品的‘九听’系列就能够知道,这只是黄键为自己的无能找的一个宣泄出口。他因为什么事情导致的精神问题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这个和我并无任何关联的人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而且他选择了伤害无辜人的激进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就意味着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孟律师的话让我忍俊不禁,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似乎……找到黄键事因的根源,这要比黄键因为这起案件得判多少刑罚要有意义的多吗?” 他的一番话让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在开玩笑吗?”我摸着自己脖子上已经被抚平的伤口,一字一句,“四年前,医生告诉我,黄键的这一刀如果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大动脉。四年后,我的未婚夫,因为黄键,就这么躺在医院里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承受这一切我无话可说,可事实就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未婚夫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今年才23岁,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和人生,我们本来准备今年结婚的。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担黄键郁郁不得志的后果?” 我的一番痛彻心扉的言论,让孟律师因此沉默了许久。他脸上似乎写了一些难堪。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中间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叫做罗楠。他以师父的名义在你11岁的时候养育你,一直到现在,而他因为涉及到云成集团内部的税收风波而被查办,目前还在拘留所等待诉讼?” “我说过了,黄键的问题是内因,这和我师父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和‘武动天下’和‘九听’就是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两个东西。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着手处的话,我建议你多去找黄键的父母或是他年轻时候的朋友同学们,这会比你来这里和我聊这些有用!” “既然你不认识黄键,你刚才也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参与过‘九听’整个项目,那你为什么能够肯定这两个本子没有关系。” “我能这么说,就代表我有证据能够证明,但这些和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是要把问题锁在黄键与云成只见的牵扯上,恕我没办法继续了。” 我说着,就准备从位子上起来,孟律师迟疑的一番话,却让我不自觉定住了脚步。 “黄键对罗楠的恶意不会毫无缘由,况且……他们现在关在同一件监狱。” “……你什么意思?” 孟律师从我身后站起身,系好西装上的扣子,不慌不慢的走到我面前,“我可以让你和罗楠见一面。不过……你需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委托人在昨天向我提出了要求,这也是他被拘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 “什么?” “他想见你。” 第352章 我做不了的事情你帮我做 “疯了,你们都疯了!” 同样在病房里,艾瑞克听到我的话后,急得上蹿下跳。 “孟律师说,只要我答应他去见黄键,问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能帮我去见师父。”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steven的事情不是不让你管了吗?!” “我没有要管!只是……我觉得孟律师说的没有错,我其实也很想知道黄键一直抓着我不放的原因。”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解决吗?!”艾瑞克犹在咋舌,“这个人在圈内的口碑一直都是这样,他就是个没什么才华的戏疯子,从来不审视自己的问题只会找外界的因素,将一切怨气积攒起来找一个宣泄口而已!”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把这个问题抛向了艾瑞克,他凝视我,末了,久久沉默着。 孟律师说黄键的父母只是下岗工人,没有政府的养老福利,生活过得很艰苦。原本想着把黄键供上了大学后能减轻一些家庭负担,却没想到黄键迷上了艺术。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儿了,他还在搞艺术。 他一没人脉,二没背景,还没钱,就算是从艺术最高学府毕业又如何,依旧是一声才华不能舒展。 孟律师说道这的时候,我自嘲的笑了笑,抄袭的人也配说才华? 孟律师听到这话,凝重的看着我。 黄键最开始和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是对这个城市有憧憬,有抱负才咬牙坚持留下的。可市场如此,抄袭成风,没有人愿意用三五年等他出个不卖钱的原创本,要活下来他只能遵照市场规则。 我反问,遵照市场规则了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孟律师默了默,继续说,‘武动天下’是他花了8年的时间创作的本子,如果和‘九听’有雷同,也只能说他们模仿的都是同一系列的前作。而罗楠为了消磨这一方面带来的非议,才将‘武动天下’买下后与‘第三世界’融合成了九听。 说来说去,回归到“原创”这个话题上,市场上的任何一个创作者都不能独善其身。毕竟大家看过听过的文学或是电影作品太多,不知不觉是不是用到了某一个前任的创意点,自己都不确定。还是黄键根本适应不了这个行业的生存规则的问题。 听到我的说话,孟律师变得更沉重了,他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上,谁也不想站出来被当靶子打。” 孟律师讲这话的语气显然是将我标榜成为了欺压的一方,我有些怒意。 “您这话说的可就客气了,黄键哪里被打了,他这是找了个靶子打。” 想了想我遭遇过的所有,孟律师沉默了。 而我回忆起艾瑞克之前所描述的关于这个行业的种种,也沉默了。 和孟律师一同前往监狱的时间,是下午的三点。 烈日当头,他脱了西服的外套随意挂在臂弯里,领路的这段距离里,保持着他职业惯有的疏离和气度。 来见黄键的这个决定,似乎不用做太多的思想建设。 仅仅是抱着执行一个“知情权”的当事人权益,我想知道,这个把我和我的家人害成这副模样的人,这个我看到他便懦弱惊恐到到无法行走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当他穿着黄色的马甲,拷着手铐面带阴郁走到我面前时,我对于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么陌生。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虽然不惊讶,但还是对孟律师抛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 “别来无恙” “……” “还敢来见我?” 孟律师和狱警黄键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竖起了防备的状态,狱警不止一次再对黄键进行敲打,但他好像并不在意似的,依旧紧紧的盯着我。 那双小小的单眼皮,带有毒蝎一般的阴戾。 “哎呀,可惜了,你的新男人挺年轻吧,长得一表人才。我的刀就这么一刀一刀的捅进他的肚子里,你听过匕首插进人肉的声音吗?chua、chua、chua那声音真好听。就是那男的不听话,跟个傻大个儿一样,拽着我死活不放手,我推不动他,就反手往他背上又插了一刀!哈哈哈哈哈这好像是你男人?我记得他天天早上下楼给你买豆浆,他还记得你要多加糖呢。可那时候你在哪儿,你吓的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键!” 狱警和孟律师听到他那一番话,都急忙打断他。狱警把他按在桌子上,进行了一番敲打,可黄健依旧不痛不痒,那双眼睛从来就没从我的脸上挪开过。 杀人诛心。 此刻的我,就像是当时看到他的那副模样,孟律师担忧的来到我身边,两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我一句也听不到。 我似乎被卷进了黄键那双带有毒液的眸中旋涡里,被这份毒素侵蚀了五脏六腑,使得无法动弹。 “你好可怜。” 冷冰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怔。 黄键脸色动了动,不复那么阴戾,却多了很多暴戾。 “你说什么?” “你真的好可怜。” 暴戾的脸上浮现了很多浓郁的怒气,“你说什么?!” 我面无表情,死死的看着他这张脸,好像,死神也不过如此。 他将自己伪装成恐怖的表象,实则想要掩盖的就是自己不堪一击的内心。 可他看我的表情,从最初的阴戾,慢慢变成了畏惧,好像,我才是那个死神。 “孟律师,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黄键没有可研究的价值,你放弃他吧。” 说着,在孟律师十分不理解的眼神下,我就要起身。玻璃板那头的黄键比刚才暴戾更甚。他挣脱了狱警的手,好像要冲破那层屏障一样恶狠狠的向我扑来。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那层障碍物,下一秒黄键就会将我扼死在地上。 “你敢迈出去一步,我就让罗楠死无葬身之地,我会把我的刀一刀一刀砍在他身上,他让我遭受了多少,我会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黄键的话让我不寒而栗,身旁的孟律师也急不可耐,“就这样放弃吗?”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孟律师,转过头,同样面无表情看着身后狼藉的黄键,随后,艰难的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好啊,我做不了的事情,你帮我做。” “唐乙!” 孟律师在听清我的话后严厉的制止了我,“你在干什么!黄键现在精神状况不正常,你这样说就是在教唆他去杀人!” 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转头看向孟律师,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恩怨的出口转移到我身上,我自认嘴上功夫不敌他,可我作为普通公民,难道该享有的权利就非要比黄键一个犯罪嫌疑人要低这么多吗?别开了孟律师拽着我的手,我大步走到黄键面前,隔着玻璃窗,深深望着他的双眸,“你叫什么?黄什么?” 黄键颔首,空张着嘴,但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算了,不管你叫什么,也不管你因为什么找上我。但我告诉你,你击垮不了我,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最好判轻一点,我拿你这双眼睛有用。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替罗楠翻供,让你在牢里看我们越来越好。” 听到我要帮师父翻供,黄键终于崩溃了,他好似发了疯一样将座下的椅子举起,朝着我的方向,重重的砸过,好像,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同时,他发出一记绵长的,悲天悯人的嚎叫。 这声嚎叫,仿佛倾注了成千上万人的嘶吼,以至于,那么幽怨,那么悠远。 第353章 撑不住了 在地震中亲眼见过大楼崩塌后,我曾经常在无意中,会站在某一栋高楼脚下,抬头仰望着一束束高耸的云梯。曾幻想过,如果它们与此刻崩塌,会是怎样的光景。可从来没有哪一栋楼,像这面三米高的围墙让我觉得那么压抑,那么沉闷。以至于,我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许久都透不过气。 “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带你过来。”孟律师和门口的狱警拜完别直直的向我走来。 “你以为我是能拯救世界的圣母,能够帮助黄键这个囚徒摆脱现在的困境?” 孟律师被我噎了噎,“虽不至于,但至少……我以为黄键挑选的对象一定是……能够让他非常羡慕的,或许……也该是让他意难平的。倒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笑着接过孟律师的话,他说的已经还算隐晦,没料到我如此直白,又一次被我噎了噎。 “我送你回去。” 我抬头仰望着这面围墙,久久不肯挪动脚步。感觉到孟律师在走近,我轻轻问了句,“他会判几年?” “还不好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杀人未遂后再杀人,属于主观犯罪,且数罪并罚,依照你……未婚夫现在的情况而言,会判的很重。” “很重?有多重?会死刑吗?” “……不好说,这要看法官怎么判。我会尽量帮他争取无期,然后期间申请强制医疗。”孟律师注意到我盯着他的眼神,霎时有些心虚。 我重新看着眼前的高墙,一不小心出了神,“这么高的墙……他应该翻不出来吧?” 孟律师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我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 车上,孟律师系好安全带后,转过头依然用方才的眼神望着我。 “我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只是觉得……他蛮可怜的,而且……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 “这世上谁不可怜”我抢过孟律师的话,“选择与这个世界背道而驰就要有能力承受这一切,我自己的生活也一塌糊涂,没有精力也没有责任为一个陌生人承担。他有没有病,能不能治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我转头看着他,惊愕的眼神。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要来呢。 或许,在写出《恶人传》的时候,我怀抱着一颗能为这个社会甚至这个国家做出点什么,揭露一些事情来让大家正视一些现象。 可我似乎忘记了。 我对这个社会是没有责任的,我连自己的生活都左右不了。 这些我很久以前就在思考的问题,没想到又被自己捡起来重新审视。 我也忘记了,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好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不对,是陆柏青。 是陆柏青告诉我,电影不仅仅是电影。 可如今,告诉我这个道理的人,他在哪里呢。他因为我,还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 “不是你叫我来吗?” 我看着孟律师的眼睛,毫无诚意的说道。 他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发动了车子。 把我送到医院后,只留下了明天带我去见罗楠的承诺。 我知道他出力让我得见师父的初衷并不只是约定互换。他也想从我和师父的交谈中,得到一些关于黄键有价值的信息。尽管他的一切努力在我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但看他面对这么微乎其微的概率都在不停奔跑,难免有些感触。 今天下午和黄键的对话依然在我脑海中。 ——你不过比我幸运罢了,没有马学良,你什么都不是! 我心底里为此感到无比的愤怒,心想即使得遇马学良,我的一切也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可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如果没有马学良,我可能也跟黄键一样。 成千上万个挣扎在影视行业前沿的工作人员们,也都跟黄键一样。 虽然心底已经为此惊起了波涛骇浪,面上,我依旧嘴硬道,“是,我不止有马学良,我还有罗楠,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我这句话如同把黄键打入了人间地狱,他在那小小的观察室里发疯,咆哮,最后被一记警棍击晕,拖走了。孟律师眼里全是失望的眼神,可我全然不在乎,对我而言,他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我全然不在意。 可如今,我趴在陆柏青的床沿,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像击中了我的心脉。 我不想承认师父此前对我所谓了“利用”于我而言,都如同当年所有人所描述那样“为我好”而呈现了。 我不想承认。 可即使我不承认,这些事实都明明白白摆在我的眼前,我又不能不去看它。我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向所有人求证,我当年出走的决定,到底是不是错了。 “陆柏青,你快醒来好不好,我……我快撑不住了……” 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回头,你都会在的。你会从黑暗中走出来,奔向我。你答应过我的…… 第354章 你身体怎么样 晚饭的时候干妈来了一趟,带着刘阿姨给做好的饭菜,一边盯着我吃,一边顺着我的头发说,“你干爹和艾瑞克商量了一下,德国的康复技术做的比较好,他们计划转移陆柏青去柏林修养,不过你工作那边还攒着一堆事情没有做,柏青现在的情况免不了要耽搁个一年半载的,所以老马让我过来问一下你意见。” 我一边吃着,听着干妈的话,突然听得我一阵鼻酸。干妈听我啜泣,倾过头来问我,“怎么了这是?” 我放下碗筷,一下冲过去抱着干妈的肚子,把头枕在她腿上。 干妈见状,悬着一双手半天放不下来。 “出什么事儿了,你跟干妈说。” 我把头埋在她腿上,声音闷闷的。 “没什么。” “没什么你哭什么呀?” 干妈哭笑不得将我拉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身后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得研究康复技术哪家好,不懂得联系医院,不懂得安排行程,这些我不懂的,干爹干妈都帮我考虑到了。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爸爸升职,举家准备搬迁到县城里时,爸妈也曾挑灯夜战,为我选择学校。那么干爹和干妈在商量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将入睡的时候,夫妻的私房密话中,讨论起儿女将来的打算。而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们夫妻的私房密话里,也有一部分,是关于我未来的安置和打算。 不用什么都自己摸索着干,长辈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尽心尽力的帮小辈谋划,这些经验,哪怕是我和师父一同生活的那几年,我们都没有体验到的。 干妈看我啜泣半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虽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也从我的反应上得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也没有追问。 “这件事情,你干爹也跟柏青的妈妈那边通过气了。他妈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是我们牵连在先,该负的责任要负起来。咱们先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柏青康复,但也要打好最坏的准备,你要想清楚,如果他一辈子醒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这话是你干爹让我问你的。” “自然是等他。” 我胡乱抹了抹眼泪,不假思索道。 干妈听到我的话,默声思考了一下,片刻,又抬起头,“行,你干爹知道了,干妈也知道了。那咱们就去联系柏林的医院,等柏青情况稳定一些之后就转移。他一定会好,别太担心,啊。” 我重重的点下头,“嗯!” 把干妈送上了李叔的车,我转身看着这栋医院。我和这里,似乎总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我在这所医院见证了关婆婆一家面对老人疾病治愈的欣喜,亲自送走了马家的奶奶,也看到了一具正值花季少女的凋零,还在这个花园里,目睹了干爹迈入中年的沧桑与无奈。 今时今日,我的爱人,我未来的伴侣,也正躺在这家医院里。我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当事者。也终于能够领悟了当时那些所谓当事人们的心境和感受。 “咳咳!” 正发着呆,身后突然传来一记刻意的干咳声,我转过头,眼底全是惊喜和惊讶。 “杜大哥!” 他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踱步向我走近,“早就听说你衣锦还乡,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医院和你见面。” 是啊,这家医院,还有杜大哥一家的故事呢。 “你怎么在这儿?” “我……送我老婆来值班。” 杜大哥说完,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耸了耸肩。不过随后,这份无奈又都消失,幻化成了被岁月清洗而掉的坦然。 我想到昨天上午和孟律师在早茶店里看到的那一幕,也对他笑笑,“我听说了,你们家宝宝刚过周岁?” 他走到我面前,笑了笑“对,过两年就会看电影了,你的电影什么时候拍出来?” 我也笑了笑,“我也快了,一定能让他看到!” 四目相对,双方的笑颜里都带着坦诚的善意和老友见面的平和。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君子之交淡如水”,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 “额、对了,哪个……” “嗯?” 杜大哥挠了挠脑袋,不知在迟疑什么,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忍俊不禁。刚想打趣他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像个绝命毒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对话。 “老公,你还在啊?”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莹莹姐的主治医生。 杜大哥转过头,十分自然的揽过她的肩,“碰到以前的一个朋友,好久没见了,聊聊天儿。介绍一下,这是唐乙,是……是……” “我知道”杜大哥怀里的人看向我,眼神里有几分探究,“奥斯卡影后,这两天很有名,新闻上随时都看得到。” 我对于她言语中散发出来的敌意感到错愕,呆滞之余,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我面前,“吴悦。” 虽是如此,在杜大哥灼热的目光下,我依旧怀有风度的上前与她交好握手,“嫂嫂好。” 手刚搭上去碰到她的手指,吴悦便握起拳顺势往杜大哥肩上打了一拳,脸上都是娇嗔的怒意。 “你不早说唐乙是你朋友,前两天她姐姐住院,是我主治的,早知道我就帮着疏通疏通了。虽然别的方面待遇都没差,但是给换个安静一点的病房,我和院长努力说说也还是能办的呀!” 杜大哥对吴悦所说的事情毫不知情,正一头雾水,我看了看吴悦,顺利读懂了她身上来自女人的防备后,接过话,“是呀,早知道吴医生是大嫂,我就不客气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我未婚夫在外科18楼住院,我对医院也不熟悉,看来以后真的免不了要麻烦您了。” 吴悦错愕,“那个是你未婚夫?” “嗯”我冲她点头,“本来准备今年结婚的,没想到……” 一时间,吴悦看我的眼神从防备又到了同情。杜大哥接过话,“我在严森那里听了一些,是黄键?” “嗯。” 夫妻两人带着遗憾,“还好现在抓到了,你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的了。” 我笑了笑,夏夜的晚风浮在脸上,我趁机长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愁绪一并淹没在微风中化去。有一些万事万物尘埃落定后的倦意,也有一些,对于陆柏青明日是否能够醒来的忧虑。 第355章 完美主义 热心的杜大哥两口子探视完陆柏青以后,听闻了我准备转移到德国的决定,双双叫好,这不,嫂嫂热情的上前联系了我们的主治医生询问陆柏青的情况,以便我们计划日程方便转院。 此时病房里就我和杜大哥两个人,听着陆柏青平稳的呼吸,我陷入一阵迷糊中。 我与陆柏青早早就认识,却双双错过了彼此人生中经历过的那些人与事,与他,与我而言,都是一场不小的遗憾。 “这次眼光不错,找了个会为你挨刀子的真男人。” 闻声,我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杜大哥。今晚他一身便装,但身上那股子高风亮节的气质好像刻进了骨子里,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人心生排斥,即使他说了这样一番调侃我的话来,我也不会排斥。 “等他醒来,我一定郑重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到时候还要让关婆婆为我们做结婚的衣裳。” “我妈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很乐意。只是你可能要尽快,我妈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 我怔了怔,算算年纪关婆婆今年确实上了年岁了,正想为我的失言道歉,杜大哥笑了笑,“我妈一直想生个女孩儿来接掌这门儿手艺,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我和我哥,对这个都不感兴趣,再往下一代,就更不可能安安静静坐下来捣鼓那些玩意儿了。” 我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自责,其实不用关婆婆来做也可以的,我刚刚,只是顺口一说……“是挺可惜的……” “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你身体怎么样?有再复发吗?” 我想到刚在在医院门口,原本只以为这是杜大哥没话说随意找的说辞,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抓着我一路问到了现在,有些哭笑不得,“我很好您甭操心了!每次遇着你都哭丧着脸,一副我害了绝症的表情,日子都过不安分了!” 杜大哥盯着我的眸子里有几分认真,如墨一般,不知深浅。 我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不确定道,“我不会真得了什么绝症吧?” 杜大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倒也想说你有,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啊。你上辈子受的苦够多了,下辈子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上辈子受的苦够多了,下辈子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我盯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陆柏青,笑了笑。 “会的,一定会的。” 嫂嫂带着我的主治医生过来,了解过我们的转院诉求之后,小心的和我叮嘱着注意事项,并给出了一个星期的观察时间,我微笑着应下,把他们都送出了病房。 我换了热毛巾帮陆柏青擦过身上后,翻开了一本武侠小说,正要开始读,吴悦又来到了病房里,挤出一个笑容,说,“打扰了,方便聊聊吗?”说完看了眼我的书,似乎猜到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急忙又说,“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我放下书本,覆到陆柏青的耳边,轻声说,“我出去一下,就在门口,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和你讲乔峰。” 出到门口,轻声把门合上,吴悦一直盯着我看,想到刚才那一幕可能被她看到,我有些脸红。 “你们俩感情真好。”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我们俩认识7年了,他比我小了将近三岁。刚认识的时候他才16岁,还骗我他有18。我那会儿一直把他当小孩儿看,也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找个比我小的。” 她见我陷入自己的回忆,自己也恍惚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刚进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医学院那么多学生,讲老实话,虽然比不上你们明星,但长得帅的不少,追我的也不少,可我偏偏就看中了他。这一喜欢,就喜欢了8年。我等着他去美国读研,又等他博士连读,看着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熬走,最后,才熬到了我。” 我侧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 一种,由稳定的职业,美满的家庭和优秀的伴侣陪衬出来的属于她的光芒,一种,即使她在说到自己的熬鹰历程时都不曾削弱的,我很是艳羡的光芒。 见我看她,吴悦露怯的躲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你说这些,只是,我知道,在他眼里,你和别人不一样。” “……” “他这样一个人啊,出生好,自身条件也好,努力,上进,挑不出一点错,就连交往过的前任嘴里都念着他的好,从来没抱怨过一句。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吴悦突然炙热的眼神,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样完美的人,从来都只会爱自己,根本不懂得爱别人。他所谓的‘爱’不过是修养而已,他的修养要求了自己不能做出一丝不完美的事情,他自律到,就连喝醉了酒都必须回到家洗完澡甚至还把淋湿了的雨伞归类的人,这种人,你想走进他的心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的一字一句,每一个举例,都与杜大哥的脸还有他的行为措施完美融合。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喝醉了酒后,把当天的雨伞晾在阳台,回屋洗干净后才舒舒服服让自己酒醉的样子。但是…… “这不好吗?” 吴悦惊诧的看着我。 “他对自己的高要求决定了你们的生活质量和水平,他不会让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庭的事情,你们相敬如宾,日子和谐,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拥有着同样的高修养,这、不好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然好。可问题就在于,他破戒了,他对你不一样。” 吴悦一字一句,像是咬着我的肉说出的话。 我抖了抖,“嫂……嫂嫂,你是不是误会了……说起来,我和杜大哥已经很久没见了,今天才是第一次……再说了,就算是以前……我们俩也不算特别好的朋友……” 吴悦看到了我的畏惧,把凶悍的眼神挪开,看着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在跟我说话。“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你,亲眼见到你未婚夫,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摆出来说。唐乙,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知道立安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有着比他更好的选择。你们俩,根本就是两路人,是他异想天开。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听她碎碎念了半天,依旧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嫂嫂……可我还是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先不说有没有这个人的问题,有也不可能是我……” “你怎么保证?” “啊?”对上她炙热的眼神,我缩了缩,“我、这、我也没法儿保证啊……就是觉得……我和杜大哥认识的时候,我的情况并不算好……他如果真是一个对完美追求特别严格的人,那绝对不可能是我。” “你不懂,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一旦有一件事情出现了纰漏,他的执念能有多深。” 听着吴悦描述的这些,我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这与刚才所提到的“完美”并不相同。我所认识的杜大哥,很难与她口中的完美主义相契合。他毫不拘泥的跟我聊着马学良,聊金庸,聊他们八十年代末出生于北方的所见所闻,甚至在说起自己的家庭的时候,依旧能够谈笑风生的说,在见到干妈以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家是开裁缝铺的。 能够把这些描述的生动有趣的人,必然是拥有着刻在骨子里不自知的自信和坦然。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抓着某一处的不完美放不下心中芥蒂呢,况且,她口中对于“不完美”的界定,不管怎么听……都很像…… “我听出来了,你是说我不完美呗?” “不,你完美,但你却是他心中的不完美。” 吴悦成功将我套入了文字游戏中,恕我虽和文字打交道,但我的学识不如她,也不明白碳酸钠和碳酸氢钠的区别,所以也听不懂她口中所谓的“完美”与“不完美”之间的不同。 不等我发问,她自顾自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我等待着她能够为我答疑解惑,可等了许久,只等来她的一个冷笑。一个带着自嘲的冷笑。 “说起来,要不是你,我们……” 她看着我,眼底全是幽怨,以及,一种深恶痛绝的恨意。 可始终,她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与谁和解了一般,两只手敏捷的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站起身。 “打扰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到她临走还带着一份别扭的风度,我尊重这份留白,也和她打起哑谜。 “那你现在放心了吗?” “放心了,他一定会好起来,你们会很幸福。” 我看着玻璃窗那头,要不是身上绑满了绷带和针管,和睡着无异的男人,笑了笑。 “嗯,我也觉得是。” 第356章 不会好了 今天起了个大早。 孟律师以自己的身份和拘留所那边联系好了今天探视,艾瑞克早早到了医院和我交班,看我一身素净,清水抹了一把脸戴上鸭舌帽就准备出门,锁紧了眉头。“你就准备这么去?” 我一边往大大的功能包里塞东西,一边换鞋,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语气问他。“不然呢?” “你化个妆吧,穿漂亮一点。” “为什么?”疑惑道。 “这次见完我们下星期就要回柏林,他那边的律师说,最好的情况能争取下来四年,再见又要四年后了,穿好看一点,让他知道你过的好,心里也能舒坦些。” 艾瑞克说完,我不自觉看了看陆柏青,想争取他的意见,于是在看到了插满针管的人时,猝不及防愣了愣。 片刻,待我回过神,我爬到陆柏青身边,手指戳了戳他的睫毛,轻声说,“我今天去见师父,就不等你一起啦。我穿好看一点,告诉他我们的事情,知道我们俩在一起,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对吧?” 等了许久,不见陆柏青回应。我失落的垂下眼眸,艾瑞克见状,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我应下后,转身先回了趟家洗头换衣服化妆。不好让孟律师等我,我便让他先去了拘留所,在我打上车拥堵在瘫痪的早高峰交通上时,孟律师的电话打来了,声音焦急。 “黄键在吃早饭的时候借口上厕所跑到了罗楠的队伍里,用打饭的铁勺将他打伤了。情况不妙,直接来医院!” 挂了电话,我脑子里一直嗡嗡直响。似乎、是手机的电流声,似乎、又是狭长的队伍里焦躁的喇叭声。 我无法分辨,就像此刻,我的手脚已经不听大脑的支配,从车里夺门而出,朝着医院的方向急速奔跑起来。 我很讨厌医院。 我讨厌医院的原因很简单,我闻不得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看不得带着伤口的病人躺在走廊,也听不得他们痛苦难耐的呻吟。 这和地震后的场景一模一样。 拍戏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医院的场景,师父深知我的忌讳,从不主动带我踏进那里一步。刚到柏林的时候,我借住在艾瑞克家里,水土不服,为此大病一场。他没有办法将我带入医院后,我在医院里狂吐不止,他深知我对医院排斥,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请了在柏林的中医来到艾瑞克家里为我治病。偷偷把药片化在可乐里,骗我吃下。 艾瑞克对此很不理解,认为我过于矫情,可师父不管,他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 刚上大学的第一天,他把我送到学校后,扬言就要回剧组,但其实偷偷住在旁边酒店,所以才能在宿舍熄灯后,迅速跑回学校,将我带出。 干妈说,他也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爸爸。所以,他小心尝试,谨慎学习。 每个人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这些东西,我们都只能在前进的道路上摸索,前进。 我怨他欺我,瞒我,背离初心利益至上。 却早已经忘了他在背后小心翼翼,苦心经营的时刻。 我大言不惭对他失望,我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让他对我失望! 22岁的我也无法懂得他34岁的压力和立场,可他却在差不多大的年纪选择了扛起不必要的责任将我收养。 谁都有立场责怪他,唯独,我不能。 长达20分钟的赛跑,抵达医院时,我看着这栋高高的住院楼,抬手胡乱擦了擦身上脸上的汗,随着汗渍一并脱落的,还有出门前,艾瑞克叮嘱我装点的精致妆容。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喘着粗气踏进电梯。终于有了理智开始分析,黄键的武器只是铁勺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再糟糕,也不会比陆柏青糟糕。 电梯里有人在叫我,在和我讲话,我陷入自己的沉思,没有精力去看他。他似乎在说着一个人的病情,可我却没办法分辨,他说的是谁的症状。 终于抵达了病房,门口集中了好多人,有狱警,有警察,有律师,有医生,有护士,有雷杰,孟律师,还有…… “啪!” 带着怒气的掌风落在我的脸上,我顺着这只布满皱纹的手看向南阿姨的脸,给不出任何表情。 陆柏青出事,艾瑞克代表他妈妈打了我一巴掌,师父出事,南阿姨代表自己给了我一巴掌。很奇怪,明明动手的是黄键,但永远都是我在承担这一切,但……打的对,打得好。 “你就这么想让他死吗!” 南阿姨深恶痛绝的恨意将我灼伤,我无助的看了眼孟律师,他掩嘴咳嗽了两声,躲过了。再看看昨天才见过的狱警,我便明白了南阿姨这么说的原因。 此时的我无比冷静,“我想好了,现在我还没办法脱身,陆柏青需要我照顾。如果……如果师父出事,等陆柏青醒来,我就、我就把命赔给他。” “我要你的命来做什么!” 雷杰看南阿姨情绪过于激动,上前搀住她,“董事长,这事不能怪唐乙,她也是受害者。” 南阿姨听罢,整个人都在颤抖,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病房里的人情况如何,看到严森在场,急忙过去,“他……怎么样?” “中度脑震荡,目前还在昏迷。” 我心里咯噔一下,身上突然有一种,肩负了两条人命,以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承受之重的虚脱感。 “唐乙、你还好吗?唐乙?” 我抓着严森的手臂,以企求的姿态仰望着他,“能抓了我吗,是我让黄建去伤他的,我求求你抓了我吧,黄键不死刑就判我,判我!” “唐乙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没有你,黄键入狱的动机也是冲着罗楠来的!你快起来,这样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受不了了,严大哥,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抓了我吧,我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出事了。我就不该活着,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活!” 严森眼眸腥红,大力拖住我瘫软的身体,半天说不出话来。身旁的黄警官见状,上前拉住我:“是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四年前就应该把他抓住的,是我们辜负了你对公安机关的信任。但是唐乙,现在就到最后一步了,你真的要放弃吗?黄键马上就要得到相应的惩罚了,再忍一忍,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了,黄键都已经被抓进了监狱还能伤人,我还能信任谁?永远都不会好了……” 我的一番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357章 活得像人样 艾瑞克闻声赶来的时候,我瘫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周围各部门的人都在就罗楠目前的情况是否在保外就医范围内能否住院,周期多长,黄键案迫在眉睫,是否应该将罗楠案与黄键合并先处决黄键再审理罗楠,罗楠住院期间能否接受探视,亲属范围限制是什么,探视时间为多长,配备的看护人员,警务人员怎么调动等等问题进行协商。 艾瑞克穿梭过忙碌的人群,走上前,手里拿些卸妆棉和卸妆水。 “先把脸洗了。” 艾瑞克在我脸上勤恳动作,从来都没这么好耐心过,让我一阵心虚。 “eric,我做错了吗?” 停在我眉毛上的手指僵了僵,“你指什么?” “所有。” “所有……是什么?” 我看着艾瑞克越发深陷的眼睛,以及随着年纪越发坚韧的目光,无力的笑笑。 “没什么,我在说胡话。” “知道自己在说胡话就好。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停下来想一想,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这样就不会太烦恼。” 艾瑞克这一番话……还真颇有陆柏青的风格,话到嘴边,艾瑞克不给我说出口的机会,率先开口,“这wrence告诉我的,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艰难,但他也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渴望活着。” “他那几年……过得很苦吗?” “很苦。放到现在来说,觉得没有那么苦,但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来说,他尝尽了天底下所有的苦。” 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就连灌进身体里的风,都是冰凉的。 “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因为……”艾瑞克笑了笑,“他看到了天使,知道了快乐是什么感觉。人对快乐是会上瘾的,没有尝尽人世间所有的快乐,他不舍得死。” “天使?” 我皱着眉头,一副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艾瑞克没有回答我,反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我? 那一缕洒进废墟中的阳光爬上我的心头,我笑笑,似乎懂得了他话中的含义。 “我也看到了天使。” 听罢,他摸摸我的头,一副慈爱的笑容,“所以呀,生活这么美好,当然要坚持。” 艾瑞克走后,我们守到了半夜,严森几人交接完毕后遣了其他人回去,难得的,他却没有走,毕竟,他们根本没有守夜的责任。黄警官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只是叮嘱我们记得吃饭。南阿姨和雷杰在病房里,雷杰劝了她多次,死活不肯离开,一个老人家跟着吃苦头,怎么看都不是滋味儿。意外的是孟律师居然也没走,想到他可能想为黄健多争取一些机会,我看他的眼神也逐渐不太友好起来。 凌晨一点,雷杰急匆匆破门而出,快速扫视下四周,说,“醒了!” 围在病房外的人一拥而上,雷杰镇定不已,“先别着急,唐乙,去把医生叫过来,严警官,您先进吧。” 我一口应下,正要动身,发现孟律师已经先我一步,我急忙追上他,“法律援助律师不是没有绩效提成么,您这么勤恳,国家给加工资?” 他怔了怔,没有回答我。 医生走进病房五分钟后,带着好消息出来了,这个好消息,对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值得庆贺的。 我急切的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艾瑞克和陆柏青,正要走开,被雷杰叫住了。 “进去吧,他想见你。” 我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的南阿姨,又看了看严森。 “我下班了,什么也没看到。” 严森说完,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南阿姨虽不情愿,却也没多加阻拦,以至于我进来的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头上绑着绷带,脸上也有淤青,黄键是冲着头去的,我该多么庆幸,黄键手里的武器只是一把铁勺。 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从我一进门开始,在走到他的床边时,我被这份带着倦意的目光灼伤,止住了脚步,颇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我局促的站在原地,难以往前。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想着打破僵局,我清清嗓子,指着他的脑袋,艰难笑笑,“头发剪得挺精神。” 因为入狱要求,他的头发被剪得贴近头皮,圆圆的一颗脑袋暴露在空气中。又庆幸自己不是在拘留所里和他见面,如果看到他身上穿着和黄键一样的黄马褂,我估计会疯掉。 他疲惫的笑了笑,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我一急,上前把他按住,“别动!” “没事儿”他用气音回答我,这显然已经是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了,“我想靠一靠。” 我上前搀着他坐起来,在他背上垫了个枕头。这个过程很艰难,我甚至能感觉到某一处用力多了一点他紊乱的呼吸以及暴起的青筋。 “疼吗?”我问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不疼。”他盯着我的脖子,那上面的疤痕早已消失,以至于直到他脱口,我才明白在找什么。 “你疼吗?” 我摸着裸露在外的脖颈,帮他掖好被子,“不疼。”掖完发现上面的人许久没出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写满疼惜和歉意的眼睛。 毫无来由,我心底一酸,怕他看到,我别过头去,悄悄擦掉眼底的湿润。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我的手,逼迫我看他。 “真的不疼”我强调着,“当时天那么冷,我还没感觉到疼就已经治好了。” “……怪我吗?” “怪过。” “现在为什么不怪了?” 为什么不怪了呢?是因为没有立场吗,还是因为……接下来不再交集的人生,为此觉得没有必要。我也不知道。 “你没错。” 是的。他没错。 挣扎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耗费了太多的时间来证明,我和他不一样,一如他当初拼劲全力证明自己和父亲不一样,但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刻进了骨子里。我们想要保持初心的前提条件有很多,外在条件也有很多,黄键这样的因素,是我们都没办法预测,也没办法应对的。 在商言商,没有什么对错。 时隔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也懂得了。 在我的答应脱口的瞬间,师父紧闭着双眼,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亦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只是讲好一个故事。但是讲者无心,听者有意。所以有了电影分级,有了电影审查。我们既已成为这个世间的一份子,就有责任按照世间的规则存活。这是责任,也是义务。在这个层面上,没有自由。 电影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永远不用明白这些。” “不可能的”我坚定的看着他,“只要我成长一天,迟早都要知道这些规则。您给我的庇护已经太多了” 多到,光用前10年的经验,就能够让我在这一场盛大的阴谋战中完好无损。 老一辈的人总说,他们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 以前我总是讨厌被长辈用过来人的语气加以劝诫,但自从干爹无论如何都坚决不允许我和一郎共同合伙,我似乎明白了这些道理。 师父与程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家族牵连甚深,情同手足。即使如此,他依旧早早劝诫我要离程宥宵远一些,可他自己呢。在这场商业的战争中,过早亮出了底牌,被程大哥制衡左右,最后甚至需要站出来为他的私生子接盘,为自己的人生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耻辱婚姻。 师父得到了什么,奔着初心前进的“九听”全盘皆输,一个原本扛着摄像机战斗在拍摄一线的影视人才退居幕后,开始做营销,原本用来制衡刘制片的筹码变成了烫手山芋,还因此遭到了牢狱之灾,就连苦心栽培的我…… “恨我吗?” 我一怔,久久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会。永远不会。” “因为我救过你?” “不止是这个。” 他目光灼灼,看起来十分期待我的答案。 “您还记得我在柏林领奖的时候说的致辞吗?” 他侧首,眼里似乎……有什么痛苦的东西。 “还因为,您让我知道了,电影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床上的人惊了下。 我冲他笑笑,肯定道,“师父,就这一局而已,咱们输得起。人生很长,电影这条路,也很长。” “你想事情,永远比我通透。” “陆柏青告诉我,人一旦对自己宽容,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您看,他比我们小那么多,对人生看的这么通透,反倒是我们,越活越回去了。” “陆柏青” 师父回过头去,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我身上一凉,才自觉失言,不该在他面前讲这些。 “这孩子倒是个痴情的,对你的心思这么多年也没变过,有他在你身边照顾,我放心了。” 我努了努嘴,想对他笑一笑,但却始终笑不出来。 “英博那帮人还在为难你吗?” “您忘了您帮我找了个多牛的干爹?有他在,他们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 我语重心长,师父却依旧眉头紧锁,“这几年的路会很难走,师父最后再为你做一件事。” “您想做什么?”话刚问出口,回想到刚刚有提到刘制片,我悬着一口气,“您什么都不必做,鸟儿长大了,也该学着自己飞,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这才是我们理想的电影,不是吗?而且,没有什么最后一件之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如果师父真的把刘制片等人拖下水,那真的就不只是四年牢狱这么简单了。他抗下罪责,出狱后如果有人记得他的恩情,往后的日子还好发展。即使想脱身,也能一别两宽留个体面。但如果真的一窝端了,那得罪可不只是一个英博那么简单。这不是开玩笑的。 师父似乎看出我明白了的这些东西,灼灼的盯着我,目光比刚才的任何一刻都还要炙热。 “我们的唐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他眼底的自豪,让我懂得了南阿姨跟我讲的那一番话,原来,长辈的心理,真的会因为子女的成就而感到骄傲。他们的期许,很纯粹,很纯粹。 “唐儿” “嗯?” “你快乐吗?” “快乐,相信我,卸下这些负担以后,你也会很快乐。” 他转过头,沉默的看着天花板,我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得他用孱弱的气音反问着我,或许也是在反问他自己。 “真的吗?” “真的。” 我坚定的告诉他。 人只有为自己活的时候,才会体会到这其中的快乐。这种,不被任何人牵动的快乐。 “答应师父一件事。” “好。” “不问问是什么?” “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是算准了我不舍得为难你。” “要是想为难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四目相对,干净且纯碎的笑着。 罢了,他眸光又蓦地变得深沉起来,我心里跟着一紧,还真对他拜托我的事情不自信起来。 许久,久到我的防备全都堆砌起来,又没有力气维持将其一一卸下,毫无保留的袒露时,他才开了口。 “答应我,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 第358章 不自知 黄键庭审的这一天,我以受害者的身份出席,孟律师为这个案件殚精竭虑,我一直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在庭审的这一天,我全都明白了。 黄键多次主观犯罪,医学证明只有最后那一次是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行凶,但前两次的行为已经十分恶劣,三起案件数罪并罚,原本死刑延缓两年,但他在监狱行凶已成既定事实,即使有精神崩溃这样的外在因素,也对社会造成了极大恐慌。最后,判定了死缓两个月后执行。 孟律师一直强调的犯人人权并没有得到采纳,他想让黄键首先得到精神治疗随后才开庭审判的初心,也因为黄键第三次犯案而告终。 审判下来时,孟律师沉默了。 坐在他那一方的两个老人,看着席上的黄键,嚎啕大哭。 干妈死死的拽着我的手,听到是死刑后,也跟着激动落泪。 干爹拍了拍我的背,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转头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与黄键父母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感触良多。 “经历这些事情我才明白,《恶人传》写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电影的精彩永远不及生活的万分之一。” 和孟律师打了几个月的交道,一直听的孟律师孟律师的称呼,今天听到他在宣示时才知道他的全名。 孟黎非。 这个名字总让我有几分相熟,只是我前26年经历过的人与事过于复杂,让我一时没办法记忆起是否真的和它有过交道。 庭审结束时,他走到我的面前,说是黄键的家属想当面与我道个歉,我抬眼看着角落处两位花白老人,还没开口,干妈就怒了,“有必要吗?他们说出来倒是痛快了,那我们该原谅还是不原谅?” 干妈对孟律师这人有着立场上的敌对,尤其是听得他辩论时的“犯人人权论”后更是嗤之以鼻,“你要为你的委托人争取犯人人权我们无权干涉,但我们普通公民就没有人权了吗?” 受到干妈一顿呲,孟律师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个头,“打扰了。” “等等” 孟律师走回到我面前,问,“什么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去见见黄键。” 干妈打了个哆嗦,死死拽着我,“干嘛去!” 我没有理会干妈,只是凄凉的看着孟律师,“当然是去炫耀一下我的战绩。” 孟律师大惊,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干妈急的拦住我,好像一秒没看住我就要奔向黄键似的,“疯了,去触那晦气干什么!” 孟律师凝重的脸上勾起一记冷笑,“唐乙,仇恨不会让人变得有力量,它只会吞噬人的心性。” “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讲这话?孟律师?尊贵的法律援助律师?黄建的……代理人?” “孟黎非” 他紧盯着我的双眸,铿锵有力,“我以孟黎非的立场劝诫你。” “孟黎非又算老几?”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说道,“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帮你问了。” “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黄键为什么偏偏选择你吗?” “他告诉你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想……我知道这个答案。” “说来听听。” “因为你这个人,太不自知。” 我头顶着三排问号,思索半天也没能领悟,“我得罪过他?” “或许……这也算一种得罪吧。” “孟律师,你们打官司靠的也是猜灯谜?” 孟律师笑笑,不再答我。 干爹和干妈在一旁把我们的对话听了个原原本本,本以为以他们的阅历似乎就能明白孟律师的话中话,可当面对我的追问时,也都和蔼的拍拍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随着黄键的判决落定,陆柏青顺利转院柏林,大事小事也都有了定数。云成集团缴清税款后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所有涉事高层纷纷以身作则递上了辞职申请,师父一脉的雷杰方闻等人悉数被清扫而光,程大哥倒是摘的干净,不过他家里也有一堆烂摊子。 莹莹姐好转后,依旧又不少言论咬着她不放,虽是受害者,但走哪儿都被人同情也不是啥能让人乐观的事。为了帮助群众快速遗忘这些事,徐一阳站出来,公布了婚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徐一阳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少有的任性不作为。公布完后把烂摊子甩给了工作人员,带着三婶和莹莹姐环球旅行去了。马一郎公司接的第二大单,就是徐一阳的危机公关。 在一郎为此殚精竭虑,脱发上火的时候,我还不忘火上浇油,“徐老师这是看我面子照顾你生意,结账的时候记得中介费给我匀匀” 马一郎怒火攻心,扬言就要折损我的营销费用,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事儿我能在乎么,我当然不在意,忙着吃许晚晚的瓜呢。 我话音刚落,马一郎大腿一拍,“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转过头,许晚晚恶有恶报生活拮据的新闻就出来了。 虽说都在他们姐妹几人里边儿打转,但好歹成功把火力引导了许晚晚身上。许晚晚谋划一生,最终也只成为程家的生娃机器,豪门没进成,孩子也丢了,口碑还一落千丈,要想复出,那可比登天还难。 看到这则新闻,我大腿也一拍。“马一郎这事儿办的损是损了点儿,不过我喜欢!” 新闻的内容都是事实,程伯伯虽已退休,但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阻断许晚晚的影视路,不仅程家不待见她,就连在上海的南阿姨也发过话,凡是罗家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不准许晚晚消费。 许晚晚这个名字就像变成了过街老鼠,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罗近南转了姓氏,改名为程宗鸿,虽然之前在程伯伯那里得到了万般宠爱,但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比自己家孩子要可爱的。这不,孩子才多大呀,程伯伯就谋划着要把他送去部队操练了。 英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壮大,快到地位稳健的影视公司人人自危。有人盼着它好,也有人等着它变成下一个云成。更多的,是被流媒体侵蚀自顾不暇的传统媒体。就连马一郎,都在追赶《恶人传》的步伐,想快速用一部作品,稳固我们的位置。 但这哪里是这么简单的。 孟律师给了我新的创意,在医院陪护陆柏青的这一个月里,我把《恶人传》里里外外的又改了一遍。除了内容上的变动外,因为师父的入狱,云成的没落,我之前的关系网几乎不能用。大家都在观望我能带来的商业价值,但我根本没办法一一兑现。影后的身份只能在台前得个光彩,转到幕后根本没人愿意为我买单。干爹的人脉全都局限在电影圈,我想做成剧,就只能自力更生。原本商定的从德国引进也不太可取,这除了让我的剧集喝过“洋墨水”外,对于我想要长久在国内发展稳定事业和人脉根本没有作用,而且,这是完完全全脱离“本土”的操作。在如此排外的行业里,最后可能甚至连在国内评奖的资格都没有,可行性很低。 权衡再三,我动了独立制作的念头。 马一郎几乎以为我疯了,“上哪儿拿这么多钱去?!你投?我投?还是让老爸投?电视剧可不比电影,你要卖多少版权才能回本?而且这个剧的题材本身市场评估就不高,你还敢独立制作?!” “我师父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我私下算了一下,按目前市场上优秀的网剧质量为基础,我侧重制作的投资,高于这个标准完全没问题。” 而且,我还能光明正大把他的名字放到片头的制片人里,这也是,唯一的制片人。 “但问题是你得卖出去啊!”马一郎急的上蹿下跳,“剧集本身就是商品,你把钱都投去制作去了,谁来扛点击?没几个当红明星谁买你的,谁又看你的?你投这么大笔钱拍出来当标本裱起来?!” 他这些话值得我深思,见我听进去了,马一郎继续发力,“咱们这行儿就这样,就得抱团。你独立制作没问题,自己承担风险也没问题,但你也得让其他人有钱赚啊。这么多人盯着你这个项目,你谁都不站边,靠自己独立行走,这不表明了说我不需要你们,你们也别来挨我嘛!” “没有独立行走,到时候上线该联系的平台招商啥的还需要你疏通,只是制作!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除了自己投,有谁会来掏腰包。况且,独立制作的风险我们也自己承担了,对于平台来说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不赔本儿!” 马一郎被我说的一愣一愣,“嘿,你比我想象的懂行儿。” “废话,你老姐我,就是独立电影出生的!” 马一郎再没话说了,似乎已经被我降服,只是卑微的补充了一点,“那你怎么保证我们能回本?” 我灵光一闪,“不就是大明星么,有些人脉用不了,但有些人情,也是时候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