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凰凌空》 第1章 梦回初见 武伊凌松了口气,心道终于把武梓晴甩掉了! 看了看微沉的太阳,她估摸着怎么也还能再玩两个时辰。 这么想着,她却突然听到附近传来一声猛兽的怒吼,于是好奇地闻声而去。 轻轻扒拉下茂密的树叶,她看到一只嘴部染血的花豹和老虎在争斗,它们竟都是二级高阶。 使用自然力的动植物统称为妖兽,分级和人类略有不同,除了被分为九个等级外还被分为九个星级,其中星级代表血脉纯度,星级限制最高等级。 但是以她目前所掌握的知识来说,她还不能很好地分辨妖兽的品类。 不远处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脸部血肉模糊,腹部也几乎被掏空,唯一能辨认出身份的标志只有那绣有金色花纹的白色制服。 伊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又看了看那件制服,心里直叹奇特。 且不说对襟窄袖的设计,那紧身布料和皮质腰带更是闻所未闻。 正在她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她发现尸体旁边还有一人——是一个呆坐在地上的八九岁小男孩,天赋不错,已经是一级法徒中阶。 她略微思忖,在脑海中还原了画面:也许这是哪个城中的小少爷,由侍卫陪伴到森林历险,不幸遭遇花豹,侍卫在攻击中丧生,而在它要攻击小少爷之前,老虎闯入,于是导致现在的僵局。 虽然猛兽凶狠,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可要怎么救呢? 毕竟在惊动花豹和老虎之后以她的速度大概也只能勉强脱身,更何况要带上一个小孩。 她知道相争的猛兽在完全击退对手之前,是不会冒着被对手袭击的危险攻击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的。 所以她耐心地等着…… 不知怎的,小男孩似是察觉到她,扭过头来看她,还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她这才看清了小男孩的样貌,一副贵族子弟的端庄仪态,唇红齿白,双目如炬。而且他衣衫整洁,全然不似经历过劫难,看来那侍卫将他保护得很好。 又见他似突然反应过来,眼睛轱辘一转,瞬间换上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 她有些发懵,许是他刚刚被吓傻了,此刻看到救星才有所反应。 她心下一紧,生怕猛兽注意到他的动作,进而发现她的存在。 没等她担心太多,小男孩却做了个吓人的举动,一边大喊一边踉跄地跑了过来:“姐姐,救命!” 她心道不妙:是趁猛兽未注意到她就此把他抛下,还是冲上去救他? 她本来想着要把这倒霉孩子丢下,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冲了上去,同时运起风元素推进。 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包括抬头看猛兽的反应,只是紧张地注意身边的声响,伊凌抱起小男孩转身就跑。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感受不到花豹和老虎的气息之后,伊凌这才停了下来,发现腿脚都酸麻了。 但她觉得奇怪:按照她的推算,就算没被两只猛兽重伤,也应该有场恶斗,谁知它们竟没有追上来。 伊凌放下小男孩,靠着一旁的树干喘气。 小男孩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 “小姐姐,你家住在哪?” “这附近的、东连村,你、你呢?” 小男孩像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整了整衣衫。 “本少爷嘛……住在晏城。” 伊凌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你住国都?那、那看你这身打扮,你该不是来自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吧?” 她猜到他可能是贵族,但没想到是国都的贵族。 “嗯哼。” 小男孩得意地扬起了头。 “嗯哼?是萧家?还是李家?” 伊凌从小生活在偏远的小山村,只知道国都有四大家族,所知甚少,仅止于市井流传的八卦。 “我姓安。” 伊凌听罢只觉奇怪,她从未听说过这安家,难道这小屁孩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想要绑架他的念头? 她没好气地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你侍卫已死,到时候没办法通知你家人来接你,我可帮不了你。” “少爷我可不止一个侍卫,其他人先我一步去了东连村,所以你只需送我去见他们,到时报酬必然少不了。” 这附近可不止东连村一个村子,怎么这么巧她刚说完她住东连村,他就说要去东连村? 再说东连村贫穷,很少有外人前往,更何况像他这样的有钱小少爷。 于是伊凌决定试探一番。 “你们去东连村,是有什么事吗?” “本少爷是出来历练的,东连村就是随便选的休息点。” “那你们应该去临溪县中心,为什么非要选偏僻的村落?” “我想要欣赏田园风光,体验乡村生活。” “隔壁西连村可比我们村子大上一倍,而且……” “可恶!那该死的骗子当初极力推荐我们去东连村,说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 “最好不要再给我遇上,不然我就扒了他的皮,给我做成扇子!” “……” “哎,没办法了,本少爷虽然矜贵,也并非娇气,住哪都一样。” “……” 虽然安小少爷的话令人十分怀疑,但是又能够自圆其说。 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只好放弃试探,先带他回营地再说。 她家——也就是武家——在这片森林临时搭建了一处营地,他们这几天都在附近集训,就是为了应对过两天贵族学院的招生选拔。 贵族学院虽以贵族冠名,每年却会从三十六郡下一百一十二县中各选出一名具有修炼天赋之人。 此时武家营地早已架起了火堆。武少祺——也就是武家的一家之主——在给孩子们准备好晚餐之后,正准备亲自出去寻找伊凌时,却看到她自己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他马上就板着个脸。 其他人都捧着碗看过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见伊凌刚想解释,她身后便探出一个小脑袋,有礼貌地跟众人打招呼:“哥哥姐姐们好!” “你是谁?” 武少祺心下欢喜,伊凌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孩子,半天不到的时间又给他捡回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安小少爷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叫安其修,要到东连村和我的侍卫会合,途中偶遇……这位姐姐,于是委托她带我上路。” 武少祺有一瞬间十分失落:想来也是,衣冠楚楚又怎会是无家可归之人? 伊凌从他的表情变化就能猜到他的想法,毕竟是个爱往家里带人的老头。他自己膝下无子,家里的孩子都是他捡来的。 别看老头看起来才四十岁的壮年模样,他早已年入古稀。 武梓晴担忧道:“你一人进入这森林,不怕遇到猛兽吗?” 安其修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原本我有一随从侍卫,护我而死,幸好遇见了姐姐,我才捡回一命。” 她怜爱地看了看他,转头又对伊凌说:“没想到你这一趟还做了好事。” 武少祺也找不到理由训斥伊凌了,便招呼她和安其修一起过来吃晚饭。 第2章 风言 第二天一早,武少祺就带着他的六个孩子和安其修来到一片空地,今天是最后一次集训。 “选拔分为两部分,这第一部分两两对决我们先前在院子里已经模拟过多次,而且比试形式单一,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打不过就是修为问题;我们今天主要训练的是第二部分的乱斗,我们不仅要学习如何利用地形,还要选择好盟友。” “这利用地形我理解,选择盟友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和我们院的伙伴一起了。”与伊凌同岁的武英感到不以为然。 伊凌翻了翻白眼:“我们人本来就少,最后能进决赛的肯定就更少啦。” “没错,在大家修为相当的情况下,联盟的人数几乎就决定了胜败。如果我们人少,就应该积极邀请游离的势力,言明利害关系;如果我们人多,当然,不太可能,那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尽早动手,阻止对方结盟。” 另一个年龄较小的孩子说道:“可是我们现在修为不相当……”他只是一级法徒中阶,其他人要么是高阶,要么已经是法师,他感到十分害怕。 “这也是我要说的情况之一,刚开始要合力打击较强大的对手,稍弱的游离势力也可以争取一下,有时候也能帮上大忙。伊凌你们要好好争取钰霖。”武少祺大掌一下子拍到他背上。 众人笑开了来。 “……”钰霖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又取笑他! “我们再讲下地形,森林里树木杂多,我们可以躲在密林灌木后隐匿自己,也可立于高枝上眺望观察。甚至还有一些山洞也可作为藏匿之处,但是每年的比试场地不定,你们进入森林首要的事就是熟悉地形。等会我用结界以这里为中心划出一片空间,我说开始后你们往不同方向离开,比试点到即止,我会通过结界感知你们的情况,宣布出局者,最后剩下一人便是胜者。” 比试开始,六人迅速隐藏起来。 其他人都紧张地左顾右盼,一会儿担心自己被发现,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放出自然力感应四周。只有伊凌想着速战速决,早点结束无聊的集训。 这个世界的力量称为自然力,由四个基本元素构成:风、火、水和土,分别显示出青、红、蓝、黄四色。人生而不同,对不同元素的亲和力也不尽相同,因此能使用的元素也不尽相同。 伊凌使用的是风,而且拥有着令人眼红的感应技能——风言,她从小就能和风元素交流,她一度认为这是正常的修炼结果,谁知老头告诉她这是不可多得的天赋。 也就是说,别人只能感应到附近其他自然力的存在,而伊凌能通过风言得知使用者的外貌特征这些更细节的信息。 这件事只有老头和几个年长的孩子知道,年幼的孩子只当是她自然力感应能力出众。 伊凌淡定地靠在树干后,自言自语般默念道:“帮我看下那五个人都在哪。” 此时,场外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安其修突然兴奋地睁开眼来,警觉又疑惑地看向伊凌的方向,一会又闭上了眼睛,似是了然。 过了一会,伊凌突然动作,脚底生风,覆上一层轻微的青色光芒,朝着某个方向在树林间迅速移动。 武英刚刚感应到伊凌,就已经看到她的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来不及仔细分辨,他便迅速在身边生成一圈土墙。 “唰”的一声,伊凌手掌上的风刃将土墙切下了一大块,露出武英的半个身子。 只见伊凌散去风刃,改劈为抓,打算来一记锁喉,谁知武英就开始直呼认输。 “你不过是第一层防御被我卸去,怎么就认输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伊凌虽然了解他怂包的性格,还是对此感到一阵无语。 “风刃锋利,你下手又不知轻重。明天就正式选拔了,伤害到我可怎么赔,把名额让给我吗?”武英不以为然,他这是战略性放弃。 伊凌开玩笑地推搡了他一把:“切,快滚吧!” 说完她又接着找下一个目标,只见他们被破防后不是立即认输就是挣扎两下再认输。 半个时辰后…… “老头,她根本不按套路来。说好的结盟呢?” “就是!不想跟她练习了。” “伊凌姐一下子就把我放倒了。” “我觉得伊凌姐这么厉害了,还是别让她跟我们一起练了吧。” “伊凌、伊凌她……” 伊凌不以为然:“套路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使用嘛,这里实力勉强能和我比划两下的只有两人,还结什么盟?再说,作为最厉害的一个人,说不定你们第一个就想除掉我,我当然不能给你们机会啦。” 安其修:“大言不惭。” 伊凌撇撇嘴,一脸“小屁孩你不懂”的表情看着他。 武少祺赶紧出来圆场:“那伊凌你自己练习?” 伊凌拉过安其修,说:“我想先带他回村,反正这附近我走得也差不多了,自己一个人练习也无聊。” 武少祺叹了口气:“注意安全。” 集训地点离村子不远,伊凌只依靠记忆就带着安其修回到了村子。但她总觉得不像有外人来过村子的样子——既是贵族的侍卫,必然成为村民津津乐道的对象才是。 伊凌环顾四周:“你约了他们在哪见面?” 安其修示意伊凌俯首,神神秘秘地说:“秘密,不可道也。” 翻了个白眼,伊凌又说:“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吗?”什么都含糊其辞,让她怎么帮忙? “我们家族有一套传递消息的约定,自然不能说与外人听,”说着安其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扔给伊凌,“这里是十两银子,应该够你们家一、二、三……七口人一年的生活费了。” 伊凌知道他是有钱人,所以已经将索要报酬的心理价位往大了想,想着一两银子才符合他身份,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她心里甚至有些过意不去,然而嘴上依旧不饶人:“你错了,我们家还有五个小孩。”其实十两银子完全足够他们家三四年的开销,只是既然在他的概念里十两银子是七口人的生活费…… 安其修突然笑开来,说:“钱袋打开。” 伊凌听后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心里忍不住偷笑,解开钱袋。 安其修像变戏法般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两银子,轻轻投入伊凌的钱袋,然后再一两,再一两…… 伊凌默数:五、六、七、八……越到后面笑意越甚,紧抿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安其修观察到伊凌的表情,只觉得好笑,说:“十。够了?” “够!非常够!”伊凌紧张地缚好钱袋,在收回之前还忍不住捏了两下。 “很好,你可以走了。”安其修转过身去,斜睨了她一眼。 原本还想一路护送他找到侍卫的,既然他自己不需要,她也就没有必要勉强了。 她只道有钱人的钱真是好赚,她也没出什么力就拿到了二十两银子! 伊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这次合作非常愉快,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到村北的武家院找我。” 她怀揣二十两银子走在回家路上,现在看谁都像觊觎她钱财的坏人。 过不久,武家其余人就都回来了。 伊凌将赚来的银子扣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部留给武少祺当生活费。 第3章 招生选拔 终于到了贵族学院招生选拔的日子,武家一行人便从东连村出发前往临溪县。 彼时众人正填着报名表,一旁却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又是东连村的穷鬼,居然交得起报名费。” 伊凌最受不得这种挑衅,于是报名表写到一半就面色不善地抬头寻找声源,发现一个穿着临溪学院院服的女生看着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她的同学似乎叫她作“周雯”。 “周雯是吧,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伊凌一怒,周身瞬间亮起青色的光芒,好似下一秒就会运起术式。 “我说,”周雯不甘示弱,全身笼罩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你们这帮穷鬼!” 选拔期间不允许私斗,违者将被取消资格! 梓晴想要劝阻伊凌,可是她以前从来没有一次成功拦住她的冲动。 就在她要拉不住伊凌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身响亮清脆的童声:“所以姐姐你交不起报名费吗?” 只见安其修赫然出现在人群中,身后还跟着四名侍卫。他一脸好奇地看着周雯,一副“你没有钱我或许可以借给你”的样子。 安其修一身精致华服,侍卫身姿挺拔、神情漠然,毫无疑问一出现就成为众人的焦点。毕竟县里的大人物能养得起的也只有不修边幅的打手,像这样的阵容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 只有伊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周雯气极,没想到有人帮那群穷鬼说话,而且还是她惹不起的样子,于是她识相地褪去身上的光晕。 “别想连累我被取消资格,我是要拿第一名的人!”周雯愤愤地嘀咕道,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心里想着的却是等下怎么找回场子。 伊凌反应过来安其修是在帮她,于是也散去一身光芒,难道他这是在报恩? 只见他对她微微一笑,没有任何想要上前对话的动作,紧接着便离开了。 报名时间已过,众人有序入座。 来自贵族学院的总裁判四十来岁的模样,剑眉星目,头顶白玉发冠,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众人只能感受他浑厚的自然力,却都看不透他的修为。 “今年你们临溪县总共有八十九名报名选手,因此将进行三轮的两两对决,每轮随机轮空一人,最后决出十二名选手进入决赛。每轮对决名单将公示在这里,决赛规则另行宣布。” 他的声音如古钟般深沉,就连站在武场角落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大手一挥,空中赫然出现由自然力凝聚而成的对决名单。名单上的自然力不透露出任何颜色,只有六级法王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伊凌也大为震惊,他们家老头虽然经常“为老不尊”,但是实力却是她也十分佩服的。但是就连他也只有五级法君的修为,而如果这个总裁判代表的是贵族学院下派到一百一十二个县的裁判的平均实力,那贵族学院该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人们通过吸收自然界的自然元素转化为可用的自然力,创造出各式各样的招式。这些人被称为法士,按实力弱到强可以分为法徒、法师、法将、法帅、法君、法王、法圣、法尊、法皇九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髙中低三阶。 “半刻钟后到各自的武台下做准备。” 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在名单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伊凌一行又一行地看过去,看到最后竟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伊凌,我在三号武台,你呢?”梓晴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和自己在同一个武台,或者被分到附近的武台也好。 “我、我找不到我的名字,你帮我找找吧!”伊凌皱着眉头,名单完全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她也不是被选中轮空的人。 “啊?怎么会这样?你别着急,一定是看漏了。”说着梓晴比她还急,一遍又一遍地找着伊凌的名字。 又确认了好几遍,最后梓晴只能无奈地说:“真的没有……该不会报名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吧?” “我去找总裁判。” …… “没有你的名字?” 总裁判端坐在裁判席上,此时正查看手中的名单。 “哦,”总裁判翻了两页在看到某一行的注释后一副了然的样子,盖上名单,从容地回复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份名单有你的名字。” 伊凌疑惑道:“可是报名八十九人,天上那名单正好八十九人。” “回去吧。”总裁判似乎没有心情做再多的解释。 “可是……” “你是总裁判还是我是?” “你是。” “还不下去?” “是。” 走下裁判席,伊凌一阵腹诽,却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道再等等看。 让她更料想不到的是,三轮对决下来,她的名字根本没有在对决名单中出现过! 从裁判席起身,总裁判大手再次一挥,空中出现了十二人决赛名单——武家进了两人——武梓晴和武英。 那个周雯也在名单之中!伊凌冷哼一声,等会一定要她好看!只是她自己不在名单中,也不知道总裁判是什么意思。 “决赛名单已经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将加入决赛,他们是晏城世家之人,仅为试炼之意,不影响比赛结果,也即临溪县名额仍属于十二人中的一人。” 伊凌突然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安其修,安伊凌。” 随着总裁判一字一顿念出名字,伊凌惊讶地长大了嘴,这指的不会是她吧? 本来她还不敢置信,但是看到武家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显然他们和她想到了一起! 伊凌尴尬地以手遮脸:别看她,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改了姓! 只见刚才选拔开始前成为众人焦点的男孩再次出现,身后仍跟着四个侍卫。他一副悠闲的模样,从容地走上裁判席。 安其修一下子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微微一笑,给了侍卫一个眼神,而后其中两个侍卫就走了出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两个侍卫移动,都十分好奇另一个世家之人长什么样子。 伊凌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穿的还是粗布麻衣,再一看迎面走来的侍卫穿的绸缎都比自己身上这套金贵百倍,简直更加无地自容了。 突然,她意识到最开始自己感觉到的不对劲究竟是什么了:这批侍卫的穿着和死在花豹老虎嘴下的侍卫完全不一样! 走近了她才注意到这两个侍卫的样貌。 左边的侍卫十八九岁的身段,却顶着一张略显天真的娃娃脸,额间一抹细烟状黑斑,一双无辜的大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扑闪着。 右边的侍卫看起来也是十八九岁,和娃娃脸侍卫对比起来倒是显得魁梧许多,他的脸棱角分明,双眸清亮,鼻梁高挺,上扬的嘴角总是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小姐,我们也过去吧!”娃娃脸侍卫微笑着率先开口。 伊凌至今还感到不可思议,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姐,而且还是比自己大几岁的人。 “呃、嗯。”她犹豫地回答,她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状况的最好时机。 看到裁判席上的武伊凌,周雯感到难以置信,前一刻还是东连村的穷鬼,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国都的世家之人? 第4章 安家姐弟 决赛将比赛场地转移到和临溪县旁边的“溪跃森林”,选手需要用自然力在一种特殊木牌上刻画自己的姓名。木牌具有微弱的生命力,在接受外来自然力之后就必须依靠其滋养,否则不出片刻便会干枯死透,而接受第二外来自然力过多也会造成同样的后果。这也就暗示了比赛规则和获胜手段。 名单上的十二人中临溪学院就占去了八名,孤儿院占两名,剩余两名是个人参赛者,再加上伊凌和安其修总共有十四人参与决赛。因此拉拢个人参赛者才是上策。 总裁判宣布完决赛规则,伊凌还处在大脑一片混乱的状态,她的计划因为安其修的出现都被打乱了。她现在思绪混乱,根本无法思考出一套对应的计划来。 把联盟的计划交给梓晴和武英两人,她连忙上前拦住要离开的安其修。 “你这是什么意思?”伊凌有些生气。 “什么什么意思?”安其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于她的生气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给我改姓?” “你觉得呢?” 对于他以问题回答的行为她没有多去推敲,倒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犹豫地说道:“我是你爹的私生女?” 以她孤儿的身份,她觉得她的猜测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一下,随后便轻声笑了出来,再然后便是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哈哈哈……” 他一直不正面回答,此刻还夸张地嘲笑她,终是把她惹恼了。 “如果你让我直接进入决赛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你可真是多此一举了!我自己有那个实力。”她不屑道,她不喜欢这种不经同意被安排的感觉。 她觉得他是在自以为是地滥用权势左右他人命运,于是说罢扭头便走。 她倒不担心自己不在临溪县名额选拔范围内,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给了她这个姓就意味着只要给得起学费就能进入贵族学院,只是这个学费…… “嗯?她真的生气了?”他缓缓停止了大笑,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身后的侍卫,眼神中满是询问。 “好像是呢。”娃娃脸侍卫面露担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安其修干咳两声,用手顺了顺额边的碎发,又理了理服装,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你们就在这等我吧,不要跟上来。” 四人颔首领命,下一秒就看见少爷朝着“小姐”飞奔而去。 “姐——姐!姐姐等等我!” 走远了的伊凌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甚至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走向梓晴和武英。 “现在什么情况?”伊凌看到他们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 梓晴开心地上前挽住伊凌,给她介绍道:“这位是齐思贤,这位是宁泽雨,决赛中的个人参赛者。他们已经答应和我们联盟了。” “你好,我是齐思贤,法师中阶,水系术士。”这是一个长得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男孩。他伸出手和伊凌握了握。 “我叫宁泽雨,县上米铺是我家开的!我的修为虽然还是法师低阶,但是随时都有可能进阶!作为火系武士,我的常用武器是剑。”宁泽雨热情的笑意毫不掩藏地堆在脸上,只是本应让人感到热情的神态却让伊凌不自在,因为他的眼神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根据自然力的使用方式,也就是所谓的职业,法士又被分为术士和武士,前者擅长利用自身自然力引动天地之变,后者倾向于以武器为主,自然力为辅,赋予武器抗衡天地的力量。而法士使用的法术也因此被分为术式和武技。 “我是……你们叫我伊凌就好了,法师中阶,风系术士。”伊凌张了张口,实在说不出自己是“安伊凌”。 “我叫安其修!”一个童声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话之后。 伊凌扯了扯嘴角,扭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华服少年,不善道:“知道了,一边玩儿去!” 就在她打算继续商量对抗临溪学院的对策的时候,身后的童声却不依不挠:“法徒中阶,我是风系武士,常用武器是术符!” 她下意识还想赶他走,但是在听到“术符”的时候却是忍不住问道:“术符算哪门子武器啊?” 术符是术士用来辅助战斗的道具,高阶术式一般需要较长时间进行结印,因此他们喜欢花费更多自然力,将术式以一定对应形式封印在符纸上。 因为符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再加上符纸材质特殊,术符通常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术符都是术士的道具,她从没听过把术符用作武器的说法! “我是认真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白色的术符在面前甩了甩。 包括伊凌在内的五人此时无不感到震惊,这比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还让人受打击,现在已经流行这样炫富了吗? 五人赤裸裸地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你们真的是同一个安家出来的?”宁泽雨好奇地盯着安其修打量。 先不说两人穿着档次相差得就不止一星半点,再说两人也不甚相熟的样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武英和梓晴虽然知道伊凌不可能是安家的人,但一样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当然了,她是我的姐姐呀,你们看不出来吗?”安其修故作惊讶状。 “亲姐姐?”就连齐思贤也有些好奇。 “你们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安其修看了看伊凌,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一副“我们明明长得很像”的表情。 其余五人满头黑线。 只见伊凌生得面容清秀,干净无暇的鹅蛋脸上是尽显娇憨的一双杏眼,精致玲珑的鼻子和微微翘起的樱桃小嘴。 再看安其修,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还未长开的桃花眼中尽显灵动,还长着小巧修长的鼻子和线条分明的薄唇。 伊凌自然是不会拆他的台,呵呵两声表示应和。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宁泽雨犹豫地说,虽然他觉得一点也不像,但是总不能当面拆穿。 “嗯……是有一点。”齐思贤缓缓地点点头,看多了好像真的有一点像。 “但你一身锦衣,伊凌小姐却……”宁泽雨原本对伊凌存有些许不怀好意的想法,如果证实了她的世家身份,那倒是不好做些什么了。 “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说来其实是家丑,我和姐姐是最近才相认的。”安其修怜悯地看向伊凌,却见对方回以冷漠无语的眼神。 只见几人都一副了然的模样,梓晴和武英更是有些激动,似乎是当真了。 伊凌抚了抚额,要不是刚刚向他求证过,她可能也要有点相信他的话了。 “那什么,决赛就要开始了,你们赶紧跟我说说计划。”她决定转移话题。 齐思贤开口说道:“因为没有预料到安少爷的加入,所以我们刚才只讨论了五个人的情况……” “不用考虑他,他根本不算一个战力。”自从将安其修归为傲慢自大的贵族,伊凌下意识没好气地打击他,也不管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我其实有能力保护好姐姐的。”安其修略显委屈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见此她却乐了,刚刚使劲嘲笑她,这会又来讨好她,就为了演戏给别人看吗? 不管怎样她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术符这类不属于选手能力的道具是不被允许在比赛中使用的,而以他一级法徒中阶的修为本来是前三轮比赛也过不去的。 也不知道他进决赛是做什么的,也许真的是世家的试炼吧。这么一想,她只是要去贵族学院,被冠以世家之名根本没有必要进行决赛。 所以她此次的目的是帮梓晴和武英其中一人拿到名额,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去贵族学院了。 而后齐思贤说了他们观察到的关于临溪学院八名选手的修为信息,同时给她分析了遇到八人应该采取的对策。 因为选手入场会被随机分散,所以应该尽快找到队友,再加上他们这一方人少,开局应该谨慎行事,否则任何的损失都有可能直接导致实力天平完全倾向对面。 第5章 身世之谜 溪跃森林内,伊凌此时正有些纳闷地跟着面前的风移动。 刚才比赛开始,选手们被各自的跟随裁判带到不同的结界入口进入到森林内。她入场便使出风言,谁知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她驱使的风仆给她带回了别人的声音。 原本她的风仆是可以带回所感知区域内人们的对话,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明显是有人故意给她传递消息:想知道风言的秘密,就过来找我。 这是一个略显低沉的青年男子的声音。问题是他如何能够在避开她风仆的查探的同时又能给她的风仆传递消息? 她的风仆不可能失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也会风言,并且通过他的风仆传话。 最近在她身边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怪事,先是意外救下有钱的小男孩,然后小男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给她改姓了,现在又遇到一个知道风言秘密的人要找她。 就连她家老头也不清楚来历的风言,现在有人说知道它的秘密! 她十分好奇传话人的身份,所以打算先找到他躲在一边观察一会,再决定要不要出去见他。 谁知跑着跑着,她的风仆又带来那人的声音:甩掉裁判。 她有一瞬间十分抓狂,裁判岂是说甩就能甩得掉的人物? 为了比赛的公平性,每个选手都分配了一个跟随裁判,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 只见她脚底青光泛起,平步乘风——这是她现在学会的唯一一个加速的术式,因为是低阶术式,所以不需要结印就能瞬间使出,相应的,效果肯定不如高阶术式。 法术无论术式和武技都有品阶区分,分为普通、稀少、珍贵、传奇、史诗五个品阶,品阶越高,攻击或辅助效果越强大,同时也越难学,高品阶的法术通常有入门修为限制。 对于术式来说,普通术式不需要结印,从稀少品阶开始术式结印的复杂程度递增;而武技更多地依赖施法者自身,因此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自然力的力量,不需要结印。 她已经尽可能挑选曲折的路线想要甩掉裁判,但是裁判依旧跟在固定距离内。她有点想放弃了,可是一想到风言的秘密也许跟自己的身世有关就感到不甘。 是的,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跟在武家老头身边了。像她这样的孤儿总是对自己的身世有所好奇,或者说希冀,也许父母并不是故意将自己抛下,也许有一天就能与他们团聚。 突然,溪跃森林内传来总裁判的声音,把伊凌吓了一跳。 “宋知,淘汰。场内还剩十三人。” 原来是淘汰通知,看来他们已经遇到临溪学院的人,她也要抓紧时间了。 可是她真的甩不掉裁判啊!她近乎绝望地带着裁判绕圈子。 何涛在树干之间跳来跳去,看着底下一直在绕路的伊凌,感到十分不解,当个跟随裁判还真不容易啊,不知道他的同事是不是也这么累。 突然,他感到眼前一晃,心下一惊,再往下一看,还好他跟着的选手还在,不然跟丢了二级法师的一个小鬼传出去还真不怎么好听。 只不过……这小鬼突然就不绕路了。 对于伊凌来说,她突然觉得旁边一个黑影闪过,根本来不及看清,就连放出的风仆也感知不出黑影的半分信息。 她惊出一身冷汗,这种实力的人根本不会是其他选手,裁判也没必要如此故弄玄虚,难道还有危险的高级猛兽没有被驱赶出比赛场地? 下一刻,她就看到面前赫然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颀长背影。 身后一直跟着的跟随裁判也不见了! 她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 他并未转身:“你想变强吗?” 是通过风言传音给她的声音。 “哈?”她被问得一头雾水,谁不想变强?但是她来是为了风言的秘密呀。 “做我的徒弟。” 听到这句话,她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再是怀疑自己现在还在做梦。闭了会眼睛,再睁开,发现黑袍还在面前。 见她没有回应,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嗯?不愿意?” 只见兜帽之下是一副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面具,让人完全辨认不出身份。 虽然有人提出要成为自己的师父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而且是个浑身散发着“我很强”气息的黑衣人,她有些心动,但是这该不会是拐骗小孩的新花招吧? “首先,我来是为了风言的秘密。”她故作正经地回答,心里想着的却是如果聊得还行就把这师父给收了。 “做我徒弟我自然会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 就算风言是不可多得的天赋,最多也只能用来查探消息,并不能真实地提高她的实力或者修为,难道他知道了…… “你能感受到其它三种元素,但是不能用。”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他果然是知道的。她第一次运功内视就发现她能感受到四种元素,但是只有风元素接受了她的召唤。 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真的和她的身世有关? “你知道原因?”如果说刚才她还是假正经,现在却是十分认真地想知道实情。 “我能让你成为四系法士。” 她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假,既然知道风言又知道她能感应三种元素但是不能用,那他至少是知道其中秘密的,而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困境也是很有可能的! 原本还保持一定距离的她突然上前,双眼发亮,问道:“拜师需要什么仪式吗?”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才开口:“手伸出来。” 只见他一手托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像是在施术,她只觉得掌心痒痒的,一股温润从他手中传进她的掌心。 “你做了什么?”她把手抬到面前仔细端详却是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 “一个可以让我随时了解你身体情况的探查术。” 虽然猜到可能是术式,但是此时得到肯定她心中却是大骇:因为除了那股暖流,她完全感受不到他自然力的外露!这是比总裁判还强大的存在,至少是七级法圣的修为! 她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遇到怪事也就算了,今天一天之内遇到两位强者,从前除了武少祺那个老头,她遇到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三级法将的角色呀。 突然,一个小物件从黑袍人手中飞出,伊凌下意识接过,一瞧,是块脂白色的玉佩,大喜。 “出来得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四品子母聚灵玉佩你先凑合用着。它可以稍微增加吸收自然力的速度,主要还是用来和我联络的。” 什么?他居然说一个四品宝器不是好东西?苍了个天了,宝器总共也就七品之分,一品最好,七品最次。 宝器对于她来说从前只存在于市井传说,别说四品了,给她一个七品宝器她都能把嘴笑歪,做梦也能笑醒。 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黑袍人颇为满意地松了口气,转身说:“先走了,我会去贵族学院找你。” “好的!师父再见!师父慢走!”她发誓这句话绝对是她这十六年来说过最乖巧的话。 伊凌此刻已经打消了怀疑他的想法,毕竟她是个有原则的人:谁对她好,谁就是爸爸! 黑袍人轻笑一声,瞬间移动到百米之外,只留下一串黑影,看得伊凌目瞪口呆,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教她这个术式。 第6章 狭路相逢 伊凌向玉佩里注入自然力,宝器使用方法跃然出现在脑中:子母聚灵玉佩,其子,具有聚拢自然力的功能,提高佩戴者吸收自然力的速度;根据佩戴者使用自然力的情况,自动提高佩戴者攻击力或防御力;注入自然力即可与母佩使用者通话;拥有一次可抵挡六级法王修为的绝对防御或传送母佩使用者的机会,使用后玉佩破碎失效。 宝器不愧是好东西!不仅能提高使用者能力,打不过别人还能把师父叫来,想想就刺激。 “咦,姐姐你在傻笑些什么?” 伊凌尴尬地僵硬了一下,立马收起了笑容。不用看也知道是安其修,大概是趁她查看聚灵玉佩的时候过来的,还好来的不是临溪学院的人,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这么想着她重新使出风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跟随裁判也回来了,旁边还跟着安其修的跟随裁判。 “没、没什么。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她和师父对话有好一会儿了,但是一直没有听见总裁判的通知。 安其修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说:“你不知道吗?怪不得你刚还在那儿傻笑。又淘汰了两个人,一个临溪学院的,另一个应该是你的家人吧,叫武英那个。” 她瞪了瞪眼睛表示难以置信:“什么!武英那傻子,不是说谨慎行事了吗?” 以他二级法师中阶的修为只要不是被三个人围攻想逃走还是很容易的,现在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他非要和别人比拼造成的。如今四比六可能有点吃力,因为对面可能也会合了。 “那你一路过来遇到什么人了吗?”她想着能遇到落单的修为不高的人就先去解决了。 他仔细想了想,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叫起来:“啊,遇到了那个没钱报名的姐姐。她和你一样都是法师中阶,我惹不起就绕路了。” “周雯?”她有些意外,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勾了勾唇角,说道:“走,带我去找她。” 原本以她法师中阶的实力,又对周雯不了解,打起来也许占不了什么上风,但她本来也不是怕事的人,在确保能逃脱的情况下是不会畏畏缩缩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师父送的聚灵玉佩。 现在她确信自己与法师高阶巅峰的人也能一战。 …… “你其实是临溪学院派来的间谍吧。”伊凌扒拉着面前的叶子,透过灌木丛看向五十米外的两人。 五十米是法师使用自然力感知的距离上限。 “咦,为什么这么说?”安其修站在她身边,对她突然的发问感到一头雾水。 她幽幽地开口:“你说你见到了周雯……” “没错啊,前面那个不就是吗,难道我认错人了?”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五十米外那个女生。 她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那她身边的男生你刚刚见到了吗?” “见到了,但我不认识。”他挠挠头,所以呢? 她有些抓狂,压着声音大骂:“怎么不早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打两个!” 他委屈地扁扁嘴,说道:“你又没问我……” 亏她曾经把他视为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如今看来倒像是老天派来惩罚她的。 她大脑快速运转,心生一计:“这样,你不也是风系的吗,普通的加速武技你应该学过吧。你听我的,你过去把其中一个人引开,剩下一个人留给我。” “万一那个男生也是风系,我被抓住怎么办?况且我才法徒中阶,他是法师中阶,我的武器还被禁了。”说是这么说,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惧怕,更多的像是委屈。 “安小少爷,以你的身世,身上就没点宝器傍身?”她也不跟他客气,完全不在意对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她这么说可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因为单单以他法徒中阶的实力,是不可能看得出来法师的修为,更别说在对方感知范围外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再加上刚刚了解到宝器的辅助效果非凡,更让她坚信这个小少爷身怀宝器。 “不如……我借你几件宝器,你出去一挑二?”安其修天真地眨巴眨巴眼。 还几件!果然是有钱人。但她现在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能对几件宝器表现出热烈的渴望。 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她毫不犹豫抬手将他推了出去:“别啰嗦!” 她觉得她可能产生了仇富心理,这样不好,会成为她求财道路上的一块巨石。 没错,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腰缠万贯地回到东连村,那时那些势利眼土豪乡绅将用一贯谄媚的眼神看她,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之前对武家的鄙夷折辱十倍奉还! 她从幻想中拉回思绪,只见安其修刚进入到对方感知范围内,那边很快有了动静。因为感知到的是法徒中阶的修为,所以对方不加怀疑地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谁知他被推出去后愣愣地站着,直把她看急了用气声喊道:“你快跑开啊!” 然后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他转过头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接着就突然往回跑:“姐姐我害怕!” “我的天!”伊凌看着越来越近的周雯二人,急道:“那你在这别动引他们过来,我找个合适的距离相机行事!” 说着她运起平步乘风就要跑开。 “我不要!”他叫喊着追上了她。 “别跟着我!” “我害怕!” “你之前怎么躲开他们的现在照做就是了!” “他们之前没有发现我,现在不一样!” “你这不跑挺快的吗?” “我还是害怕!” 然后便上演了一出周雯二人追安其修,安其修追伊凌的戏码。 伊凌靠在树干旁边喘气,看着还跟在身旁一脸委屈的安其修,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心一横,就决定豁出去了。 反正她现在也算有了法师高阶巅峰的修为,还没试过聚灵玉佩的效果呢。一挑二就一挑二,挑不过还能凭风言躲开临溪学院的人将他们引到梓晴或者盟友那边去。 “被你气死了,胆小鬼!我去一挑二行了吧。宝器就不用给我了,我也来不及了解它们。你乖乖躲在这里,别乱跑。”说着伊凌缓缓走进周雯二人的感知范围。 见她出去了,安其修松了口气,一改委屈的神态,换上了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果然对面稍有停顿,大概是奇怪突然出现了一个法师中阶的选手,伊凌也不打算让他们猜来猜去,干脆跳到他们面前。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东连村的穷鬼啊。”周雯马上认出了伊凌,还朝她翻了个白眼。 周雯旁边的简复渠皱了皱眉头,犹豫道:“安伊凌?”刚才公布国都世家之人的时候,他明明看到这个女生走了上去。 “怎样,一对一,还是一起上?”伊凌显然不打算多解释。 周雯不屑道:“口气不小,虽然看你不顺眼,但我们才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她知道伊凌不在临溪县名额考虑范围内,因此不打算和她纠缠。 说完她示意简复渠,打算离开。 伊凌心中冷哼,突然运起自然力,青光聚于掌心,朝着周雯拍去——这是每个术士都能够使出的最基础的化形术式,此举意在试探。 第7章 强者胜 只见简复渠举起手中剑鞘,红光一闪,轻松帮周雯挡下这记试探。 法师中阶,火系武士,用剑。 “你们不把我淘汰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伊凌手一挥,平地突现两股一人高的小旋风,呼啸着冲着两人而去——风起龙卷——这是她从老头那里学来的第一个普通攻击术式。 周雯大惊,连忙跳开,旋风之迅疾,让她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反应。 反观简复渠,他眉头一沉,下意识拔剑出鞘,剑身红光乍现。在躲开之前他对着剑柄重重一击,红剑便穿过旋风发出刺耳的“铮铮”声,朝着伊凌刺去。 红剑的身影被自己的旋风遮挡,等到她看清红剑的动向的时候,留给她的反应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她的双手分别控制两股旋风,如果要使出防御术式,必须要分一只手出来。权衡之下,她选择放弃看起来较弱的周雯,继续控制旋风骚扰简复渠,防止他控制红剑再生异变。 风盾——风元素的特点就是迅疾,因此当她对着红剑方向虚按并运起自然力,源源不断的风就在她手掌前方编织成一面盾牌,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完成的。 “铛”的一声红剑撞上风盾,角力仍在继续。 伊凌惊喜地发现,虽然红剑不依不挠地想要刺破风盾,她却完全没有从风盾感受到想象中的压力,仿佛她一使劲,红剑就能被抖落。 这便是那聚灵玉佩的辅助效果吧! 再看她的风盾,其实是由无数细小风刃往一致方向切割旋转构成,如今却是比没有聚灵玉佩的时候更加细密。她似乎对风盾以及修为增进有了更深的领悟。 她喜形于色,控制着风盾的手用力一推,红剑便翻着跟头往反方向飞退回去了,气势竟比来时更迅猛,而且此时因为她的刻意而为之,也没有了旋风的阻挡。 简复渠大骇,他清楚自己刚才那一击的力量,不可能被一个同阶的术士如此轻易地反弹回来,难道她刚刚进阶高阶?但是低级法士一个品阶之差,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将其归结于旋风的削弱作用。 他赶紧运起自然力,远远地操控着红剑,试图抑制它的动作。可惜就算他使出了全身力气,紧咬牙关,面红耳赤,最终还是没能停下它。 只见红剑深深插入一棵树干上,剑柄摆动,发出一阵嗡鸣。 “东连村的穷鬼,不给你点教训真以为我怕了你?” 周雯不了解简复渠那边的情况,只当是他的一记试探被反弹了回来,心道这穷鬼还有点本事。 水蛇?缠绕——只见她手中喷射而出两条水柱,水柱离手的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弯曲地飞奔而去,宛若蜿蜒爬行的蛇。 “临溪学院的老师没教你怎么说话吗?随便你叫我武伊凌还是安伊凌,都不是好欺负的!” 散去风盾,伊凌重新唤出一股旋风迎面而去,搅得水蛇水花四溅。 周雯试图控制水蛇往旁边绕过旋风,谁知水蛇不管往哪走旋风都能及时赶上。 因为伊凌的旋风波及范围不够大,一次只能阻断一条水蛇,于是只好把另一边的旋风也调过来,打算优先淘汰较弱的周雯。 “可恶!谁在乎你叫什么?” 旋风一边压着水蛇一边向着周雯开进,吓得她收起水蛇直往简复渠身后躲。 简复渠却没有护着她的意思,转守为攻,拔下剑后直接奔向伊凌。 好一招围魏救赵! 两个人果然不好对付。伊凌知道单凭旋风短时间内是无法拿下周雯的,因此冒险非要在这一招内制胜是不明智的。 简复渠提着红剑来到,剑身“咻”的一声燃起金黄烈焰,气势汹汹,朝着伊凌刺去。 伊凌在手上覆上一层手套模样的风盾,试图用手挡开攻击,谁知手掌还没挨到剑身就先感受到一股炙热,看来风盾还不能完全抵挡热浪的侵袭。 但是动作已经做出便难收回,手刚碰到红剑,她就仿佛闻到烧焦的味道,她疼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大意了啊!果然还是得和武士拉开距离才能发挥术士的优势。 见她居然想要用手推开他的焰火剑,他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她脚尖一点,使出平步乘风,飞快跳离原地。她这才有时间看了眼掌心,果然都烫红了,整个手掌都有些发麻。她欲哭无泪:她娇嫩的手这得要花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不一会儿,简复渠又追了上来,伊凌照旧想躲,却惊讶地发现脚底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半寸也挪动不得。 低头一看,是水! 再一抬头,发现远处的周雯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用伊凌的话描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欠揍的不屑。 不能躲,那只能挡了。 她本来就主攻,防御术式只学了风盾这一招,明知挡不住高温,这种情况肯定不适合用风盾了。 她不惧反笑:以攻代守。 风起乱尘——风起第二式,只见她两手在空中一提,一阵乱流陡然出现,卷起漫天尘土砂石,一开始只是刮得他们脸上发疼,不一会就逼得他们摆出防御姿态。 伊凌发现脚底松动,赶紧远离原地,趁着枝叶砂石迷乱二人的视线,她悄悄绕过简复渠向周雯移动过去。 “该死,”简复渠发现自己剑上的火焰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实在难以控制,只好将火焰收起,留下烫得发红的剑身。 周雯忙于抵挡砂石,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悄然摸到她身后的伊凌。突然,她感到自己腰间被扯了一下。 “周雯,淘汰。场内还剩十人。” 周雯乍一听到通知还难以置信,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的伊凌还顶着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更是怒上心头。 也不管自己已经被淘汰的事实,她一气之下挥掌拍向毫无防备的伊凌。伊凌被拍得直退了五六步才停下。 伊凌捂着隐隐发疼的胸口,怒气“噌噌”地往上涨,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呢?” 决赛规则中规定了被淘汰还出手干预的人,将从此失去参赛资格。她没想到在这样的规定下周雯还敢出手伤人,只当她气急攻心,也不打算跟她多计较。 “你这个穷鬼,凭什么淘汰我?我不服!”周雯只当伊凌用的乱尘一式过于狡诈取巧,却没想过自己为何破不开这个简单的术式。 谁知周雯并没有收手,反而趁她不注意再次使出术式——水蛇?缠绕。 因为距离太短,伊凌也没有预料到她会再次出手,于是刚刚放松警惕的她又一次着了周雯的道。 只见水蛇缠上了她的脖子,慢慢收拢。 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脸颊通红,周雯这是想杀了她吗?虽然她也很讨厌周雯,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吧! 不过她虽然难受,但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在她刚想使出旋风狠狠教训周雯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随手就切断了水蛇,微愠道:“周雯,你被淘汰了。” 哼,算她走运!伊凌得救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猜想是她们其中一人的跟随裁判,在他面前倒是不好做些什么了。 “我不服!”说着周雯竟还想要出手,但是这次被裁判抓住并带走了。 “你被终生禁止参赛。”裁判冷冷地说道。 “什么?我、我错了,你就当刚刚没看见行吗?”周雯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冲动带来的后果。 “我是裁判。”裁判不动声色,似乎见惯了学生的求饶。 “你在担心那个武伊凌吗?她只是东连村的穷鬼,她说的话没有人相信的。”周雯想起伊凌就觉得牙痒痒。 “她是国都世家之人。”裁判对此多少也有些好奇,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坚持承认总裁判的宣告。 “一个穷鬼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什么国都世家之人,你们肯定都被她骗了!”周雯始终不能相信那个穷鬼就这样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要说没有点邪恶的内幕她才不信! “不管她是谁,我的责任就是维护赛场秩序。”裁判看明白了她也不清楚实情,便也没有了打探的兴致。 “我、我可以给你钱,我爹是县长,一点答谢金还是给得起的!”周雯还在挣扎,贵族学院可是县里每个人的梦想啊。 “……”裁判不再回应。 见怎么哀求也不管用,周雯算是死心了,回头远远看到伊凌,便恶狠狠地喊着:“武伊凌!我不会放过你的!” 留下伊凌在风中凌乱:现在的意思是她出手打了我,还要怪我把她手打疼了? 第8章 特殊元素 回到原来打斗的地方,伊凌却不见简复渠。 他人呢?她原本还感慨那个临溪学院的男生竟没有趁火打劫,如今看来却是趁乱逃脱了。 只好先去找安其修汇合,希望他没有乱跑。她虽然还对换姓一事心怀芥蒂,但也不能放任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徒不管。 又找到之前他们隐蔽的地方,看到他还在,她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他却先开口了。 “你的手?”安其修第一眼便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皱着小小的眉头。 “啊,没事,被烫到了。”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虽然很心疼自己的手,但她也不是那种娇弱的女生,甚至不是他提起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不顾正要转移话题的伊凌,安其修一把抓起她受伤的手,仔细观察着。 她下意识想抽回来却没成功,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力气倒是不小。 看着他紧皱眉头,小小的脸都要揪到了一起,伊凌心里不禁怀疑这种反常的关心,嘴上却不耐烦道:“我真的没事,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回答,突然从怀中抽出一张术符“啪嗒”一下轻轻拍在她掌心。动作之迅速,让她根本来不及推拒。 只见一道白光忽然从术符中冲出,迅速将她的手掌包围。伊凌只觉得掌心一阵温热,还有些痒,待到白光消失,术符也一并消失,露出下面光滑如初的肌肤。 她突然想起从武老头那里听来的故事,传说除了四系元素,世界上还存在着两种特殊元素——光和暗,但是元素之稀少导致能够感受并修炼的法士并不多,通常是万人中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而光元素具有治疗能力,暗元素则具有腐蚀能力。 “谢谢,这是……光系术符?”她不甚确定地问道,一边希望得到确证,一边又嘲讽自己多想了。 “嗯,一个低阶的治疗术式。”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听此她别提有多惊讶了,光元素居然真的存在! 如今天下六分,为安和、邦拓、苍穹、丹紫、晏兴和方盛此六国。听闻特殊系法士一旦现世就会引起六国君王的重视和招揽,而他们所在的晏兴国只是一个小国,既然光系法士如此稀少,又怎会是一个晏城普通世家所能拥有的人物呢? 如果术符不是家中门客所制,又怎么会这么不加珍惜地用在一个外人的小伤上? 思及此,她又疑惑起他刚才真切的关心,毕竟没有其他人在,他根本不需要和她上演姐弟情深的戏码。 这样反常的关心不由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但是在他显露出对她不利的迹象之前,她是愿意试着先相信他的。 她现在更加好奇这个安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又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安姓。 “对了,你现在把我陷于这种境地,该不会撒手不管吧?”她想问的是她的学费,她自己肯定是交不起的。 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晰,她还想补充几句,但安其修显然已经明白她这句话的意图。 他笑了笑说:“我今年刚好也是要去贵族学院学习的,因此可以带一个随身侍卫进去一起学习……” “什么!先不说随身侍卫能不能受到和你同等程度的教育,我本来也是有机会免学费保送贵族学院的好吗?”她急道,如果这家伙真这么打算,她可不能担保自己不做出些谋财害命之事。 “你先听我说完……但是考虑到如果选你当我的随身侍卫,我可能入学第一天就会遇刺身亡,所以还是勉为其难多花点钱送你一起进去好了。”他嫌弃地摇摇头。 “嘁,人没事整天想着刺杀你?”她不屑道,他倒先嫌弃起她来?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他! “他们可能更想绑架我吧。”他以一种颇为沧桑的语气说道。 她不以为然,只觉得他故作成熟,又质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搞得仿佛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 明明当初给了报酬就算两清了,她又不是那种仗着人情不知满足死缠烂打的人,如今他这般回报,倒让她有些难以消受。 “你可以当作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就给了你二十两,仿佛我的命就值二十两!”他似乎有些鄙夷自己的身价竟和二十两对等。 伊凌哽了一下,难以置信却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勉强将其归为有钱人对地位声名的执着。 她的反应也很快,在得到他匪夷所思的回答后也抛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反问:“那我给了你这个实现生命价值的机会,你岂不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她倒不是真的在向他讨要人情,只是下意识就想和他作对,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大概是真的产生了仇富心理吧。 这样不好……她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 安其修对于她脑回路之清奇深感佩服,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想说些什么反驳,但是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隐隐生出无力之感,颇为无奈。 看着他如鲠在喉的模样,她心情大好。 “你有时候倒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可爱。”她调侃道,伸出手比了比程度,显然很满意他吃瘪的模样。 他首先意识到的是她调侃的语气,于是脱口而出:“哼,你才可爱!” 惹得她哈哈大笑,而他一脸忍耐,耳朵却有些发红,不过她没注意到,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张友佳,淘汰。场内还剩九人。” “武梓晴,淘汰。场内还剩八人。” 两声通知的间隔不过在几息之间,伊凌有些呆愣:梓晴怎么也这么不小心? 她本来还想着要一探究竟,只不过她家人都被淘汰了,她也不需要去争夺那个名额,就决定直接退出比试。 而安其修不知怎的,说他已经玩够了,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 听闻最后是齐思贤获得了临溪县的名额,伊凌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思维逻辑清晰,善于安排布局的人。 不过让她刮目相看的一点是,她和安其修的退出导致了二比四的局面,在处于这种劣势的情况下他还能反败为胜,的确不容易。 第9章 家父之托 武家大院内,伊凌正向家人辞行。 “伊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幺武钰霖看着面前提着包袱的伊凌,十分难过和不舍,因为她经常带他偷溜出去玩,她走了他就不能出去玩了。 “听说要四年呢……”她也很舍不得钰霖呀,这个平时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 “这么久!”天呐,再过四年他自己大概也能偷溜出去了吧。 “得了得了,说这么多得了,你赶紧走吧!”武英最看不得这种婆婆妈妈的告别,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一走就这么久,千万要记得给我们写信啊。”梓晴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还说呢……你要是再争气点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伊凌气呼呼地看着她。 梓晴吐了吐舌头,略带歉意地说:“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想着对付我。”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刚淘汰了那名叫张友佳的临溪学院学子,转身齐思贤就偷袭了她,根本容不得她反应。 “行了行了,你吸取点教训,明年我等着你来!” “好。” “哎,对了,老头怎么都不出来送我?”她实在很纳闷,难道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不知道呀,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该不是故意躲着她的吧?她左等右等不见他,便打算作罢。 没想到告别众人离开后,刚走了几步,一直没出现的武少祺突然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拉住了她,还把什么塞到她手里。 她展开手心一看,是一支翡翠簪子,她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也有点发胀:老头一直那么抠门,今天却舍得给她翡翠簪子,要知道他自己用的也只是木簪子而已。 平时她总嫌弃他抠门,如今他好不容易阔绰了一番,她却更嫌弃了:“哎呀你给我买这个干嘛?我是去学习的,你又不是嫁女儿!” 只见他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一件储物宝器,能放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应该也够你用的了。” “你说你破什么费,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放的。”她突然想起安其修给她的报酬,她自己偷偷留下了五两银子,“你该不会拿我给你的钱都买了这玩意儿吧?那可是补贴家用的!” “没有没有,我不会饿死你弟弟妹妹的!”武少祺又凑近了一点,“我给你这东西也不是白给的,我放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你的任务就是帮我守护好它。” 这还是礼物吗?这分明是烫手山芋!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自己保管好还要交给她看护? 她刚刚挤出的一点泪水瞬间收了回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是个一人高的盒子,上了封印,所以就别白费力气想要打开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所以你帮我保管四年,就四年,你毕业回来就可以还给我了。” 第一次听到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说明一件事情,她突然就对那个盒子十分感兴趣。 “那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突然爆炸什么的。 “它本身不危险,只要你不把它拿出来,你也没什么危险。” 怎么这么绕呢? “那我有什么好处?”既然有危险,那就不能白替他干活,都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表面父女? “送你个翡翠簪子还不算好处吗?这可是储物宝器。”武少祺白了她一眼。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刚认的师父,她那师父白送她宝贝还不用她做事呢! 知道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讨要,她只好作罢:“行吧,那你要对弟弟妹妹好一点,别总是忘了做饭,他们还长身体呢……” “行了行了,真啰嗦,你快走吧,那辆马车等你很久了。” 叮嘱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这个老男人,刚刚还在和她上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戏码,现在交代完任务就急着想赶她走! …… 娃娃脸侍卫站在马车一侧,见伊凌走过来便颔首致敬,然后撩起帘子,露出安其修小小的半个身子。 她突然就想到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娃娃脸侍卫听了这问题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越说越小声:“属下名唤……花……花。” “花花?”她愣住了,“这是你的小名吗?” 他此刻的表情活像是在承受极刑:“不、不是,这是主子赐予属下的名字。” 确定他的名字真的叫花花,她忍不住在心里大笑起来,但是为了不让他羞愧难当,她只好说:“嗯……挺好的,叫起来亲切。” 但是大概她的表情实在绷不住,花花脸上又红了几分,不敢再看她眼睛。 结果她刚登上车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放松的呼气声,让她感到十分好笑。 车驾启程。 上车之后安其修安静得很,她倒是没忍住好奇道:“你给他取名花花是怎么想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安其修听了并没有睁开眼,“我就是喜欢花。” 她心想他又开始装大人了,虽然很欠揍,但是还是输给了好奇心:“那你给他取名叫花花,另外三个侍卫呢?” 他似乎产生了些许兴趣,睁开眼睛认真回答道:“花花,花华,花huǎ,花画。” “呃……”她觉得他对花有一种诡异的执念,“有huǎ这个字吗?” “本来没有,我自创了一个。一个由三个花组成的字,长得像‘品’‘淼’‘焱’那样。” 她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人才!” “嗯……我刚刚瞎编的。” “什么?” “我说,除了花花,其他三个名字都是我现编逗你玩的。”刚说完他上扬的嘴角就已经确证了他这句话。 看着她脸色渐黑,他却心情大好:“没想到你真的相信了,太好骗了吧!哈哈……” “幼稚!”她看他现在就像恶作剧得逞后自鸣得意的熊孩子,心想不能和他一般计较。 …… 第10章 晏城安府 晏兴国的领土面积在六国中排第五,只有四百七十万平方公里,国都晏城位于东南方。 临溪县位于西南方,离晏城约一千五百公里,按照普通车程日行二百公里,原本至少需要七天他们才能到达。 然而他们只在路上花费了三天,这都得益于那匹二级高阶的骏马。 伊凌得知到达城门口,兴奋地撩开侧帘往外探头,因为这一路他们走的都是野路,风餐露宿,从未进过一座城。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比临溪县城门宽数倍、容许两辆马车同时通过的城门口,左右两列守卫神态凛然,车马行人都有条不紊地通行着。 透过城门,似乎可以一窥城内的繁华,俨然是她心驰神往的生活! 此时已是傍晚,车驾不一会儿便停在了一座府邸前面。 伊凌兴奋地跳下马车,结果因为坐得太久腿脚不稳,差点跪了下去,幸好花花及时扶了她一把。 道过谢,她走到那匹奔驰了三天依旧精神抖擞的白驹身旁,轻轻抚摸着它颈上的鬃毛,说道:“小白马,辛苦你啦!” 只见它很有灵性地蹭了蹭她的手臂,让她欣喜若狂,抱着它的脖子一顿揉搓。 这时安其修也下了马车,看到此情此景,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它会咬人。” 伊凌动作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道:“它看起来很乖呀。” “它喜欢吃肉。”他一边说一边往府内走,“因为我在,所以它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就是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它会做些什么了……” “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有些僵硬地放开白驹的脖子,“你等等我!” 才走没几步,她便听到身后的白驹开始有些焦躁地来回踏步,不停地喷出鼻息,似乎是对于她的离开表示不满。 这么看来,它刚才不会真的想吃掉她吧?真是知马知面不知心。 她这才注意到面前这座府邸,朴实无华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安府”。 进门便是花园,只见一片清澈的池塘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莲叶,其间粉紫色的莲花在风中摇曳,数个带有精致镂空木窗的水榭坐落其上,通过弯曲的回廊连接。 伊凌第一次见到如此雅致的室内花园,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安其修不大不小的步伐让她正好可以打量府邸构造。 在经过数道门后,她才从安府的景致中回过神来,才觉得奇怪:“你家这么大,家仆好像也不多?” “嗯,我们家人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你们家几口人?” “这可难到我了,”他推开名为遥归居的房门,“常住人口就我一人吧。” 难怪一路上看到的居室的名字多以盼望家人归来为主。她听闻商贾之人常年外出,而他家又这么富裕,难道他家便是经商为生? “可是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小孩子在家里,就算你的父兄常年外出,母亲总归会留下来吧?” “我其实不是一个小孩子……” “是,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对于他的反驳她只当做是小孩子的自尊心在作怪,便没有深究。 “我已经吩咐花花给你置办了一套女装,你身上的衣服和这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看着她身上的粗布麻衣,他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嫌弃。 “嘁,”她脸一红,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你把包袱放一放,我再带你在府内逛逛。吃过晚饭再换上新衣服,我就带你去逛夜市。” “好!”听到夜市她眼睛一亮,显然是期待已久。 她在东连村的时候是没有夜市一说的,毕竟大家劳作了一天都早早回家休息了,哪还有心情和精力出来玩耍。夜晚的东连村安静得只听得见几声狗吠。 看到她兴奋的表情,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走吧。” 接着他们把安府逛了个遍,让伊凌感到奇怪的是,她看到了那辆马车,但是那匹白驹却不见了。 “你那匹白马是什么品种的妖兽?脚程可真快。”她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一匹代步的骏马。 他想了一下,说:“六星朗日神驹。” 又是这种让人情何以堪的轻描淡写! 六星是什么概念?她见过最高星的妖兽不过只有三星,而且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国都一个世家用来拉车的马都是六星,那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吧! 那匹白驹竟然是六星妖兽,难怪她隐隐觉得它周身闪耀着彩色光芒…… “可是六星的妖兽怎么会心甘情愿给你家拉车?”她听说五星及以上的妖兽通常都有了智慧,自然是不会轻易臣服于人类的,难道那种职业真的存在? “召唤师听过吧?我们家都是,包括我。” 伊凌嘴角抽了抽,自上次他从怀中抽出一沓术符后,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对这类事情感到大惊小怪,看来她还是失算了。 “八岁的召唤师?法徒中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常识可以理解的范围。 “因为需要将妖兽寄养于识海之内,所以只要神识足够强就可以成为召唤师。而神识强度跟修为也有很大关系,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召唤师。但是像我这种情况,自然是因为我天赋异禀了!” 从前跟随着老头学习法术,她也从未认真研习过各种理论书籍,因此对他所说的内容感到十分陌生和好奇,倒是没有反驳他的“天赋异禀”。 “那匹朗日神驹就是你召唤的?” “那倒没有,召唤的前提是驯服,我还没有那种实力驯服它。我说的驯服还不单单是指从实力上打败它,还得让它承认你,这个就跟妖兽的性格有关了,很难一概而论。” 听到这她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真的要颠覆她的三观了。 “那神识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成为召唤师?”所谓识海便是法士内视时看到的区域,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神识还有强弱之分。 “这个很难描述。我有个大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用一种探查术探查过我的神识,并且告诉我有召唤师的天赋。我是不会那种探查术的,也许你可以等到贵族学院再问问那里的老师。” 提到探查术和贵族学院,她突然想起她的便宜师父,他一定知道她有没有成为召唤师的天赋! “那你缔结契约的妖兽是什么,放出来看看?”她虽然不了解召唤师,但还是知道召唤师需要和妖兽缔结契约才能算作真正驯服了它。 “我还没有和妖兽缔结契约,因为以我现在的识海只能寄养一只妖兽,不想随便找只凑合。” 第11章 晏城夜市 虽然安府提供的晚饭都是她从没有机会吃过的山珍海味,但她显然对夜市更感兴趣。只见她狼吞虎咽之后,在安其修饱含敬意的目光下退场。 回到遥归居便看到床上那套整齐叠好的淡紫色女装,她兴奋地将它展开铺在自己身上比划:摸上去好顺滑,而且刚好是她喜欢的颜色! 换上新衣的她在全身镜前蹦蹦跳跳,这件衣服实在太漂亮了,虽然她曾经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姗姗来迟的安其修敲了敲她的房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只见他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皱了下眉头。 “你会梳头吗?”他注意到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虽然有根翡翠簪子作点缀,仍然经不住凌乱带来的违和感。 以为他单纯是在吐槽自己的头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地板,心里嘀咕她从前为了修炼方便还真没在意过这个…… “你坐着,我给你梳。” 听到他突然提出要帮自己梳头,她惊讶之余怀疑道:“你会梳女式发髻?” 嘴上怀疑着,她却顺从地坐在了梳妆镜前。 “你看着吧。” 说着他将翡翠簪子轻轻一拔,她乌黑的秀发便如泼墨般倾泻而下。 看着镜中少女精致的脸庞,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在她有所察觉之前,他迅速拿起桌上的梳子给她梳起了头。 不消片刻,一个简单的垂挂髻就成了,显得少女更加娇俏可爱。 看到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中翻飞,她惊讶和受挫的心情无以复加:为什么一个小男孩比她还要心灵手巧? 又磨蹭了好一会,两人终于走出安府踏上繁华的大街。 只见到处人头攒动,还来不及看清街边的摊位,她就已经被不知道第几个人撞到了。 她下意识牵起他的小手,生怕他们被人潮挤散:丢了他她还得花时间找回去的路。 被突然牵手,他虽然愣了一下但是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很坦然地反握了回去。 最令她好奇的其实是穿着迥异的行人,这让她又想起了安其修护主身死的那个侍卫,他身上怪异的服装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刚吃饱的她直接略过各式香气扑鼻的小吃摊,凑到了宝器摊前仔细端详形状各异的宝器,有兵刃也有饰品,但是毕竟是小摊贩,即使是在国都,他们售卖的大多是七八品宝器。 有了师父给的四品聚灵玉佩,虽然她本身买不起这些宝器,她却是都瞧不上了,要是有人知道了她的想法,也不知是该夸她品味有所提高还是该提醒她不要骄傲才好。 不一会儿,她又挤到药品摊前面,只见一瓶瓶疗伤的药整齐地排列着,旁边摆着刻有名称的木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种药,任何一瓶药都比她常用的金创药具有更好的疗效,令她羡慕不已,是不是应该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再一看价格最便宜的竟都要三文钱,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受到了惊吓,毕竟在东连村三文钱可以买到半斗米,够她吃好几天的了。 她咽了咽口水,还是等有需要了再来买好了。 安其修看到她纠结的表情,心下了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朝她笑了笑。 她以为他在嘲笑她,脸红地别过头去,但是转念一想,问道:“你之前说你要带侍卫进贵族学院?” 看见她眼里的狡黠,他假装没看见:“我胡诌的,要是谁都能带一个人进去,学费就得翻一番了。” 她眼里笑意更甚:“那没了侍卫,你的生命安全岂不是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他装出一脸不耐烦:“都说是胡诌了,要是有人想刺杀或者绑架我,我怎么还敢跟你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街上?” “但是你安大少爷进了贵族学院身边没个侍从那多没面子啊!”虽然她还没搞清楚他的身份,但是拍马屁就对了! 安其修倒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说:“你很想给我当侍卫?” 哎?她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吗? “如果是因为担心你的生活费,那就免了,既然你被冠以安姓,我自会让你过得体面。” 这意思是……她的生活费被全包了?这不由让她更加警惕了:就算是救命之恩这也有些过了吧。排除掉这屁点大的小孩喜欢上她的可能性,会是因为风言的秘密吗? 不能怪她多想,毕竟她的师父就是这么来的。 见她愣住,他只觉得好笑,反手牵住她,把她拉向城角处的夜宵摊,随便点了两碗糖水。 只见她托腮看向安其修,眼睛眨也不眨,直把他看得不自在,低着头狂喝糖水。 “你到底……”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一个不明物体迎面飞来。 两人赶紧起身让开,于是那个物体就落到桌子上,桌子轰然裂成两半。 只见是一个浑身是灰的粉裙少女,她呻吟着要起身,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身穿墨绿制服的青年男子将她死死踩住。伊凌看了都觉得肚子疼。 “魏青涵,你可真是屡教不改啊!” 墨绿制服男子盛气凌人,倒飞的剑眉下是一双怒意正浓的丹凤眼。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伊凌下意识将安其修护在身后。 店家见状赶紧上前说道:“这位小爷,我们这还要做生意,您看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魏青涵吃力地仰头,开始求饶道:“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制服男子瞥了店家一眼便不再理会,把店家急得团团状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在一旁唉声叹气。只见他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碾了碾:“东西交出来!” 魏青涵看到渐渐围拢过来的看众,突然委屈地哭喊道:“我真的没拿!师兄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制服男子面色一沉,十分不悦,被当场抓获还敢说没拿? 伊凌有些糊涂,看样子是这个魏青涵偷拿了这个男子的什么东西,只是她为什么一边说自己错了一边还要矢口否认自己拿了东西? 有个看客替她问出了心中疑惑:“姑娘,你一说你没拿人东西,又为何要跟他道歉?” 只见魏青涵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不管拿没拿我都有错!都说瓜田李下,我不应该那个时候恰巧经过然后被师兄误会。师兄你对我泄愤没关系,切莫因为我放跑了真正的贼子啊!” 听了此话,制服男子十分诧异,愤怒地又踩上了一脚,踩得魏青涵直咳嗽。他骂道:“魏青涵,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哪那么多恰巧?” 人群中发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多半是在心疼少女并且谴责男子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更有直接说他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的。 制服男子听了更为恼火,他不善辩驳,这些人竟都信了她的这套说辞! 伊凌本身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此时他们俩被看众包围在里面,被迫抢占了最佳看席,想走也走不掉。 “怎么办?”她小声询问安其修,想他常年居住在国都应该见惯了这类事情吧。 “一会看热闹的人就会自行散去,再等等吧。”说完他又补充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在这呆着,我们也可以挤出去。” 制服男子和那魏青涵一直僵持着,虽然恼怒但是也没有因为看众的议论而放过她,她也只能不停地哭喊博取看众的同情。 然而看众见事件没有什么进展,渐渐觉得无趣,陆陆续续地叹气离开。伊凌二人见状也想跟着离开,谁知异变突生。 魏青涵见众人的指摘也没能让这个死脑筋放过她,又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两人正要离开,于是心生一计。她突然运起全身自然力,周身泛起黄光,将制服男子踩在她肚子上的脚一把推开,转身扑向伊凌。 伊凌大惊,想都没想便使出平步乘风,护着安其修躲过了这一扑,而魏青涵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下子她的额头也磕破了。 魏青涵一动不动地扑在地上,让人分辨不清她的状态。伊凌犹豫地上前问道:“你……有事吗?” 被推得倒退了两步的制服男子冷哼了一声,跳回到魏青涵身侧,正准备将她提溜起来,谁知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伊凌的脚踝! 第12章 护驾来迟 “欸?”伊凌本以为那人昏倒了,没想到突然又醒了。 “救我!我真的没有拿他的东西,你信我……他在学院里经常仗势欺人,我要是被他抓回去施以私刑,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过问的!”言之切切让人不得不相信。 学院,说的会是贵族学院吗? 本来伊凌有些反感这个女生故意博取同情的做法,但是她这一番话又说得十分真切,再加上自己以前也常遭遇有钱有势之人的歧视,一时感同身受,让伊凌难辨真假。 只见制服男子一皱眉,二话不说抬脚就要踩上她的手腕,把伊凌看得目瞪口呆,就算魏青涵真的偷了东西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伊凌赶紧拦住他,说:“慢着!你有办法证明她偷了你的东西吗?” 制服男子不悦道:“怎么,你这是要多管闲事?” “怎么,你证明不了她偷了你的东西,凭什么私自给她定罪?”她知道多管闲事容易招惹是非,但是只要想到面前这人可能和之前临溪县东连村仗势欺人的那伙人是一路货色,她就忍不住迁怒于他。 她看得出魏青涵也是二级法师中阶,看不清制服男子的修为,但是看他完虐魏青涵的样子估计至少是三级法将。 于是这话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因为从前欺负她的富豪乡绅小孩修为都没她高,她不高兴揍了人就跑,如今她这算不算是强出头? 他冷哼一声,明显十分不屑,说:“我亲眼所见,不需要向你证明。” “这样,我和她同为女子,我替你给她搜身,如果搜到了你的东西,就将她绑至公堂,我一定替你作证。” “你有没有点常识,如果收进契约了的储物宝器你怎么搜得出来?”他说着推开伊凌拦着他的手,还作势要折断紧抓她脚踝的手。 咦?她只知道妖兽要契约,宝器怎么也要契约,难不成药品也可以契约?她摸了摸头顶的翡翠簪子。 突然反应过来,她又一次阻止了他的动作,说:“不管怎么样,你私下斗殴就不对,你应该报官的!” 说完她转向魏青涵:“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行动很不方便。” “不行啊!你救救我!官府根本和他是沆瀣一气的,不能把我送官!” 伊凌看向制服男子,发现他一脸“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烦人!”制服男子终于没了耐心,手掌覆上一层青光向她肩上拍去。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她侧身躲过这一掌,下意识将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其修推向阴影处。 她左脚还被魏青涵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擒住,行动十分不便。 只见他没有使用任何术式,仅仅是在手上覆上那层自然力,使出灵活的拳法将她逼得狼狈不堪,每次都是堪堪躲过一击。 突然,一声“咔嚓”从下面传来,制服男子趁她不注意踩断了魏青涵的手腕,伴随而来的是极度痛苦的哀嚎。 伊凌感同身受地皱下眉头,向她投以同情的眼神,但眼下不是安慰治疗她的好时机,她只得迅速跳离开来。 她不善近战,还是术式用得顺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术式能影响他几分,她还是使出了风起第一式——风起龙卷,控制两股旋风呼啸而去。 一直躲在灶台后面的店家突然跑出来大喊:“我求求你们了,我这是小本生意,你们千万别把我这小店给掀了啊!” 白痴,制服男子心道,他之所以只用武技而不用术式就是不想引来巡逻的金吾卫,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张旗鼓已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么想着他便跳出糖水铺,双手迅速结印——水龙升天第一层。 这可把依凌吓了一跳,这至少是稀少品阶的术式! 只见他们两人周围升起四道风墙,相当于开辟了一个小战场,将其他人都隔离开来。然后“轰隆”一声,小战场内一口水井突然喷出水柱,下一秒就异变成水龙卷,速度之快让她除了惊讶就只剩惊讶。 风水双系术士? 她想要生成一面球形的风盾,将自己紧密地包围在里面。 然而水龙卷一息之间便来到两人之间,趁她的风盾还没完全形成之前,飞溅而出的水珠穿过风盾打在她身上,划破新衣服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留下数道细小的划痕,水珠里包裹着风刃! 阴影处的安其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嘶——”伊凌发现伤痕虽细却不浅,鲜红的血线不断地流出。 风盾终于形成,然而她惊讶地发现风盾虽然吸收了水珠的侵袭,但是入侵的风刃扰乱了风盾的走向,导致如果再有一个风刃从同一个位置袭来就能轻松突破这层防御。 没想到经过聚灵玉佩加强的风盾在稀少术式的攻击下还是显得不堪一击啊!伊凌百分百确定自己完蛋了,她现在完全是毫无招架之力的经典案例啊! 突然,一个清脆的童声传出。 “子良,你要抓的人跑掉了哦。” 乍一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晏子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话之人正在糖水铺内,是他? 伊凌也有些诧异,安其修认识他?那他看了那么久的戏是几个意思! 本想着熟人好办事,谁知晏子良确认魏青涵果真逃跑了之后,将怒火转移到她身上,突然变换了结印手法,似乎欲使出更厉害的术式。 吓得她感觉加固风盾,她觉得她还可以拯救一下…… “子良,她姓安。”又一声轻飘飘的陈述传来,意味不明。 听到这话,晏子良结印的手顿住了,眉头紧锁,不一会儿所有的攻击竟瞬间消散,只有地面的水渍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伊凌忍痛跑向安其修,只是这会她成了站在后面的那个。 “你们原来认识啊,那你看了那么久是什么意思?”她有些生气,觉得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出丑。 “等会再跟你解释,”见她面色不善,他却仍旧笑眯眯的。 只见不远处一小队金吾卫闻讯而来,队长上前正打算了解情况,看到晏子良,突然就哆嗦着半跪下来,急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恕罪!属下护驾来迟!” 伊凌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是太子!那她刚刚和太子顶嘴了,是不是要被问罪? 晏子良不甚在意地回道:“嗯。” “太子殿下,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金吾卫队长并不是真的向他讨要解释,只是需要一个回复上级的说法。 安其修抢在他回答之前说道:“我和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点误会,现在已经说清楚了。” 金吾卫队长这才注意到他,顿时大惊,又是一阵哆嗦:“参见安、安王殿下。” 伊凌此时心情复杂,已经不止是五味杂陈那么简单了,现在就算有个人告诉她糖水铺店家是贵族学院院长她都能平静接受。 等到金吾卫走后,伊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安王?”得知他身份后她变得异常乖巧,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其实安王是我父亲挣来的名头,晏兴国唯一的外姓亲王。但是他不喜欢当王爷,甚至要求王府牌匾只写‘安府’而非‘安王府’。后来他……嗯,我就承袭了爵位。”说着他检查起她身上的伤口,小小的眉头拧成一团。 原来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她同情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往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银白色的术符,“啪”的一下又拍在她手上,霎时白光四溢,笼罩她全身。 只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把晏子良看得眼皮突突直跳。 连他也看不透术符中蕴含的自然力,那这至少是四级法帅修为的珍贵治疗术式!用来治这种小伤,岂止是杀鸡用牛刀,简直是用牛刀杀蚂蚁啊! 晏子良突然就觉得自己此时的存在有些多余,不自在地插话道:“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媳?”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皇家之人也都这么不正经的吗? “这是我送给她的新衣服。”言外之意就是指责晏子良划烂了衣服。 “改天给你送一套就是了,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晏子良想不通一套衣服他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还没跟你计较你们放跑偷我东西的人……” “人可不是我们放跑的,她自己跑掉的,”安其修一脸无辜。 “你平时不是喜欢把术符撒着玩吗?怎么没有帮我抓住她?”说到这个他就生气,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今天只是出来逛街的,术符带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束缚类术符。”事实是,他的确是故意放跑魏青涵的,谁让子良打伤了伊凌,还用掉他一张治疗术符……他本来只是想让子良陪伊凌玩玩的,谁知道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如果让晏子良知道安其修的想法,他第一时间就会想掐死他,大概还会嚷嚷:你心疼治疗术符就不要乱用啊! “攻击类术符也可以啊,打断她的腿她就跑不掉了。”虽然那人偷走的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是他的东西岂容别人随意拿取? 伊凌听了,心里直呼这人以后是要成为暴君啊! 临走前,晏子良突然问起:“听说你今年决定要去学院?” “是的。” “她一起吗?” “对。” “我明白了。” 第13章 贵族学院 晏城贵族学院按照自然力属性分为风、水、火、土四院,另外还专设唤灵院和药器院培养有特殊天赋的学生,其中唤灵院下分召唤系和通灵系,药器院下分炼药系和制宝系。 这天一大早,伊凌和安其修办理完入学手续,此时换上了青绿色的风院制服按照规定站在百余人中,只见身边出现了天蓝、海棠红、明黄三种颜色的制服,分别对应水院、火院和土院。 站在最前面的是正在讲话的总院长,一个瘦瘦高高、面容和蔼的老翁,脸上沟壑初显,头发近半花白。 “很高兴我们贵族学院今年又迎来了一批新面孔,你们大多是从一百一十二个县里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也有皇族世家用心栽培出来的后代。你们进了贵族学院,就首先是一名贵族学院学生,要谨记院规,切莫恃才放旷或恃势凌人!” 虽然总院长一脸慈祥,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严肃,没人敢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 总院长讲话完毕,他身后四位分院长便上前将各自的学生带走。只见人群分散,每队不过三四十人的模样。 风院院长是一个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将风院新生领到武场,只见此时各院的师兄师姐穿着颜色各异的制服正在其中训练,让一众新生蠢蠢欲动。 他向旁边招了招手,然后一个身着墨绿制服、剑眉丹凤眼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竟然是晏子良!伊凌想起前几天那狂风裹雨的情景,只觉身上受过伤的地方又开始泛疼了。 安其修只看了他一眼,仿佛他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是你们四年级的子良师兄,稍后他会带着你们参观学院以及跟你们说一些注意事项。”说完风院院长便和其他几个院长说笑着离开了。 “嗯,我是晏子良……” 话刚说了一半,就在选拔上来的学生中激起了一片哗然。 “他说他是晏……” “师兄姓晏哎!” “那不是皇姓嘛?” 晏子良听了只觉得心烦,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叫我子良师兄便是。跟我走。”说罢还假装无意地瞥了安其修和伊凌一眼。 于是他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到学院各处参观…… 学院分为生活区、教学区和训练区。其中学生吃住都在生活区,教学区除了论书阁和评武场分别用于理论课以及实践课外,还有藏书阁、炼药阁和制宝阁,训练区则分为森林、草原、荒原以及沼泽四大分区,各占二万平方米。 伊凌和大多数选拔上来的学生一样,对这些建筑场地叹为观止。 “至于寝室,男住东,女住西,安排已经分别张贴在卧龙居和伏凰居。今天的介绍到此结束,解散。” 伊凌和安其修分开之前,安其修给了她一个琥珀珠子,是一个专门用来联络的通讯器。 …… 黄昏已至。 伏凰居内三楼某房外,伊凌按照指示将门外挂着的木牌刻上“自己”的名字——安伊凌,因为入学注册时用的就是安府的名义。 她迫不及待推开那扇木门,只见房间比她家六人挤在一处的小房还要大上不少,而且是一人独间。不过还是不比安府遥归居,因此她倒没有太惊讶。 她整理好衣物,又把琥珀珠子串起来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她便打算出去吃晚饭,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你这个刁民,小心我砍你的头!” “可是、可是安排就是这么安排的,我害怕……” “你怕‘寝管’难道就不怕我吗?是被罚严重还是掉脑袋严重,你好好掂量!” “公主殿下饶命啊,我这间房一点都不好!采光哪有您那间坐北朝南的房间好啊?” “你管我!我就要你这间房!” 公主?在贵族学院见到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经过前几天的偷窃风波,她已经不想随便凑热闹了,但是外面实在聒噪得很,她又实在是很饿,不然呆在寝室内避避还是可以的。 她推开窗户,看了眼离地距离,不算高,她可以轻松跳下去,只是……下面人来人往不说,隔了条路对面就是男寝,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太尴尬了! 关上窗户,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开门走了出去,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不关我事…… 只见争执地点就在自己旁边那间房外,一名火院学生身后跟着两名同穿着海棠红制服的学生,摆出蛮横的上位姿态。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只有一眼!结果就被火院学生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水院学生发现了。 她无意中对上了水院学生的眼睛,刚想开溜就听到她急喊起来:“公主殿下!她那间房就在我隔壁,您要不也看看?” 我去!这人太无耻了!伊凌脚底抹油,想直接从内院三楼翻下去。 “站住!” 站住还是跑掉,这是个问题…… 想了想她觉得直接跑掉不礼貌,况且对方还是个公主,所以还是站住了。 她傻笑地说道:“公主殿下,您好!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因为学院内免去了君臣之礼,她并没有行拜见之礼,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没怎么学过。 只见公主还没开口,她身旁的一个跟班就用鄙夷的语气回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与你共进晚餐?” 虽然伊凌以安府的名义进来,但是大家都不认得她。 “姐姐你说得对,那我自己去吃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虽说伊凌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急性子,但若不是针对自己在意的人,口舌之争她却是懒得计较的。 “我让你站住!”公主有意无意地瞟了她的房门两眼,“你把门给我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原本如果只是语气不善,她可以理解公主被宠出来的娇纵脾气,但是要进入她的私人领域她就觉得过分了。 伊凌刚才还畏畏缩缩、笑脸相迎,此刻却是顿时拉下脸来,冷漠地说道:“你这是要恃势凌人了?” 第14章 恃势凌人 她特意用了总院长说过的话,希望她有所忌惮。 果然,公主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随后强装镇定地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恃势凌人了?我现在是以同学的身份想和你交朋友,大家都有目共睹,对吧?” 公主身旁两个女生连连道是。 “那我现在准备去吃饭,你想串门的话还是下次再来吧。”说着伊凌就要离开。 总院长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个刁民居然敢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呛她,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公主气得发抖。 “我现在就要进去!”说着公主一挥手,示意身旁两个女生破除门上的禁制术式。 门上的术式是每个新生入学领取了术符,然后注入自己的自然力形成的禁制,只有主人的自然力可以开关。 两个女生显得有些犹豫,其中一个小声劝道:“公主殿下,这样不好吧,毕竟是学院给的术符,我们这算不算破坏公物呀?” 公主听了显然更生气了,怒道:“怕什么!我还赔不起这小小的禁制术符吗?” “是!”两人咬咬牙,全身泛起红光,就要对伊凌的房门施展术式。 伊凌心下大惊,同时也更加厌恶公主,冷冷道:“公主自然是不怕的,动手的不是你,要罚也不会罚你。两位同学可要想清楚了,这还是开学第一天,指不定学院就要拿你们树立榜样,做些杀鸡儆猴的事。” 听完这番话,两个女生的确动摇了,面容苦涩,看向公主。 “你!”公主见两个人都不敢动手,心想不能丢了面子,“两个胆小鬼,我来就我来!”大不了赔个术符的事。 公主掌心泛红,结结实实地拍向房门,然而房门上的禁制岿然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伊凌只觉得好笑,学院给的禁制术符岂是法师一掌可以打破的。 看到她偷笑,公主更觉得脸上挂不住,心想打败这个刁民肯定比打破禁制容易,于是第二掌忽然拍向伊凌。 伊凌这次总算留了个心眼,瞬间反应过来,运起自然力,抬手对上这一掌。 只见公主立刻被反推开来,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明明这刁民只有法师中阶的修为,为何这一掌的力量却如此浑厚? 她自然是想不到伊凌身上有一件四品宝器的,毕竟她随身携带的宝器也不过六品。 公主摔坐在地上,一招不成却没有急着起身继续出手,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失去基本的理智,学院禁止私斗,违反后果可比破坏房门禁制严重多了! 本以为公主学老实了,谁知她突然委屈道:“你居然对我动手!学院禁止私斗你不知道吗?” 伊凌强忍怒火,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了,说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她不以为意地说:“谁看到了,大家都只看到你用法术把我推倒了,对吧?” 说罢那两个女生又连连点头,就连那个一直呆着不敢离开的水院女生也附和着。 这三个女生的反应让她十分生气,尤其是那个水院女生。两个火院女生原本就攀附公主帮她说话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水院女生为了把麻烦转移到她身上,竟也帮起腔来。 “但是如果你请我进你房间,我可以当作是朋友间的小打小闹。不然可不仅是攻击新同学,还是意图谋害公主!”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歪曲事实、软硬兼施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伊凌终于感到有些头疼,她只想吃顿饭而已啊,怎么又摊上这种事! 她苦苦思索着解决办法。其实她倒不是很在乎寝室的位置,但她不能开学第一天就被人欺负上门呀,传出去别人岂不是把她当作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伊凌心想,如果说自己是安府的人,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放过她,但是这样也许会给安其修带来麻烦。安其修好像和太子关系不错的样子,她能不能假装跟太子很熟的样子…… 原本过道只有她们四人,此时许多人吃过晚饭回来,势必会经过她们这里。 伊凌笑着伸出来要拉公主,公主却不领情地打掉了她的手。 “公主殿下,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不就是这次太子哥哥有事找我没有陪你吃饭吗?我让他下次一定陪你就是了。” 声音不大,但是经过的人都听到了。 公主有些糊涂:“你在说些什么?”太子哥哥整天凶巴巴的,他们两个完全不亲近,只是外人都不清楚这些关系。 再说了,这个刁民怎么会和太子哥哥有什么关系。难道以为和太子哥哥同属风院,就可以拿太子哥哥压我了吗? “你要是不信,跟我亲自去见太子哥哥便是。” 虽说她肯定是不知道晏子良现在在哪的,但只要把她劝起来再拉到外面这件事应该就能不了了之了吧。 公主有些动摇了,下意识看向门上一直被忽视的木牌——安伊凌,突然就一个激灵,敏感地联想到了什么。 “你跟安王什么关系?” “你要不要猜一猜?”其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 结果出乎伊凌的意料,本以为需要对公主再软磨硬泡好一阵子,谁知她拍拍屁股自己就起来了。 “既然如此,我信你便是。要是太子哥哥下次没来陪我我一定饶不了你!我们走。”说着领走了两个火院女生,再无兴致为难那个还伏低着的水院女生。 大概是确定她和安王有关系,进而误会她和晏子良相熟,所以才爽快离开了。她也不必真的劝太子陪公主吃晚饭,那句话不过是句套话。 只是她有些好奇,公主为什么执着于这边的房间? 她确实还没吃饭,经过这么一闹就更饿了。她转身刚想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对不起”。 她从小就被教育礼貌待人,但她这次真的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因为怎么可能没关系,关系大了! 向权势低头她不怪她,但是将火烧到她身上就不能忍了。也不知道这声对不起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这个安姓说的。 她没有理会,抬脚就走。 第15章 异灵体 晚饭过后,伊凌回到伏凰居,一推开门,就见一黑袍立于窗前。准确来说,是身穿黑袍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设下禁制,“师父!” “嗯。”他转过身来。 不过他转不转身在伊凌看来都没什么差别,反正都看不到脸。 见她笑脸盈盈,黑袍人的声音却没有半分温柔,“自我上次见你,你似乎一点长进也没有。” 没想过再见到师父就要挨批,她扁扁嘴:“就十几天的时间,长进哪能这么快看出来。” “你忘了,我在你身上施的探查术,即使是你身上最细微的变化,我也能察觉到。” 她默不作声,也就是说这几天她顾着在晏城游玩懈怠修炼的事被他知道了? “你今年十六岁,法师中阶。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要夸她的意思,可是十六岁的法师中阶在她看来已经是同龄人中的比较出众的水平了。 “中上水平?”她觉得她这话说得已经算谦虚了。 “你有风言,看起来却和普通人无二差别。” 师父这话说得可真奇怪,有风言难道还会比别人长多一只眼睛或者鼻子不成?她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可是风言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感应术,根本于我修炼无益。就算我能感应到其它三元素,它们也不为我所用,更不可能帮助我修炼。” “你说得对,风言于修炼无益,但它是天赋的标志,意味着‘异灵体’——能够和自然元素完美融合的特殊体质。异灵体可以迅速吸收自然元素化为自用,修炼到后期甚至可以反过来将自身融入自然。”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异灵体”,融入自然是什么概念她暂时不能理解,但是迅速吸收元素她却深有体会,但她一直以为这是风系法士的修炼特色,没想到竟是“异灵体”的缘故。 “拥有这样完美的修炼体质,你却甘于平凡。如果你从前有同伴的一半努力,你也不至于是如此境地。”他的声音甚至不带一丝怒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无比羞愧。 她知道他指的是武家的兄弟姐妹,的确,她没有他们努力。他们练习的时候,她可能在睡懒觉,也可能在到处乱逛。仗着未知的天赋,她以为是自己领悟力高于同龄人,于是理所当然地偷懒,想着只要始终高于他们一级半阶就可以了。 “我……”她想反驳,但是连借口都找不到。 他似是叹了口气,说:“你这十六年都过得太平顺,我感觉不到你对力量的渴望。那我再告诉你件事吧,你不能召唤另外三种元素其实是异灵体自带的封印。” 她心想这十六年一点都不平顺,她们被东连村富豪乡绅的小孩嘲笑就算了,还时常遭遇官府大人的不公平待遇。要不是武少祺那个老头脾气好,她都不知道把人打了几回了,当然,可能她也活不到现在了。 “那师父可以帮我解除封印吗?”想到有可能即将成为人中龙凤她就十分激动。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解除异灵体封印简称为开灵。十八岁是转折点,如果没有及时开灵,异灵体将泯然众人;但是开灵了,就意味着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元素亲和力,同时各大势力将趋之若鹜,尤甚于光暗系法士。” 竟然比光暗系法士还厉害,那她以后岂不是有机会成为人人歌颂的一代传奇? 看她已经面露喜色,他却说:“天赋从来都是双刃剑,要知道有多少势力都存着‘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想法。你如果开灵后修炼依旧如现在一般玩闹,必然连自保都做不到。” 她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管她将来选择是否依附势力,她都将陷于危机四伏的处境,看来天才还真不好当啊! “所以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如果你十八岁没有达到法帅中阶的修为,我是不会为你开灵的。” 什么!法帅?听闻武老头达到法帅修为的时候已经五十余岁,而且据说已经算快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师父居然要她十八岁修炼到法帅? 师父是欺负她耳朵听不清还是眼睛看不见了?这唬小孩呢。 “师父,就算你为了激励我积极向上,也别拿这么夸张的条件说事啊!十八岁能成为法将已经可以称作天才了,我自觉有了异灵体努力一下也还有可能成为法将,但你居然还要我再升一级?”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开灵却连法帅修为都没有,估计没几天就有人拿着宝器术符登门拜访,脾气不好的可能会直接在你脖子上架一把刀。” “可是十八岁修炼到法帅真的不可能啊!”她自己原先觉得花四年修炼到三级法将中阶或者高阶就差不多了,现在时限缩短一半不说,还要跨越差不多一级。 “我十二岁便是法师,十四法将,十七法帅,还有什么不可能?” 他不举例还好,举例之后更让她觉得目标遥遥不可及:“以您十二岁就成为法师的天资,都花了五年才修炼到法帅,我只有两年怎么够?”她欲哭无泪,难道她的天赋就要止步于十八岁了? “修炼上我自会帮你,在十八岁之前是不会放弃你的。”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让她觉得心凉,这句话的意思是达不到要求她就会被放弃? “好吧……”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他反身推开窗,似是准备离开,最后叮嘱道:“我平时有其它事处理,不能日日过来。我知道你们每月有四次休息日,休息日卯时我会在训练区入口等你。” 卯时!那时天还没亮吧?她平时都睡到辰时,现在竟要她提早整整一个时辰!师父是魔鬼吗? “好的,师父再见,师父慢走。”和第一次见面同样的话,但却是不同的语气和心情。 只见下一秒,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前,只有窗还开着,让她有一瞬的晃神,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风从窗户灌进来,但她已经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所以便仍由它开着。她心想,师父果然是魔鬼,跳窗还不帮她关窗!只是……她刚刚出门前没有给窗户上禁制吗? 卧龙居楼顶,黑袍男子透过窗户看到她鞋也没脱就呈大字躺倒的模样,心想他会不会要求太高,把她打击得一蹶不振了? 第16章 两面安王 第二日卯时,评武场上一个瘦弱的青色身影正孤零零地跑圈。她气喘吁吁,心想平时武英这么跑也没见他有多费劲,怎么她才跑一圈就累到不行了? 又跑了半圈,伊凌停下来大喘气,她昨晚好好算了一遍,两年到法帅中阶,也就是说她半年就要升两阶才比较保险。以她平时的修炼速度肯定是达不成目标的,她听武英说晨跑有利于吸纳元素,所以就来试试。 她缓过气后席地而坐,运力内视:淡淡的青色光芒在丹田内飘荡。她开始引动周边的风元素,只见风元素逐渐化为青光钻进她的丹田,不消片刻丹田就被浑厚的自然力充盈了。而后她开始引导丹田中的自然力沿着周身经脉流转,直至它们被吸收殆尽,丹田内的青光再次化为萤光。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睁开眼,发现天已清亮,辰时了,评武场上也多了许多晨练的同学。 她皱了皱眉,武英莫不是在骗她的吧,怎么她晨跑完依旧还是要花费一个时辰进行一轮运力? 如果给武英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对她破口大骂,毕竟一般法师都要花上两个时辰或者更久完成一轮运力,有时候还会分几次完成,她还敢嫌弃一个时辰慢? 突然,她脖子上的琥珀珠子微微闪烁,她注入自然力,然后珠子就传来了安其修的声音:“一起去吃早饭吗?”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我已经在评武场了,你可以帮我随便带点吃的到论书阁吗?” 她之前对安王这个头衔的敬畏之心已经完全没有了,说来也奇怪,作为一个王爷,他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吧。再加上他们入学前就商量好了表面上要装作一对姐弟,她自然也不必跟他太客气。 对面好像是愣了一下,嘀咕道:“你这么勤奋的吗?” “我一直都这么勤奋的呀,所以你要好好向姐姐学习知道吗?”她发现自己撒起谎来竟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 安其修刚刚走出卧龙居,心头疑惑,他明明记得花花说她每日在安府都睡到辰时,难道是他记错了? “知道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要上课了,你早点来吧。”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术符用掉,然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翩然而去。 “那孩子是谁啊,怎么一来就用掉一张术符?” “看制服是风院的新生。” “看样子也没有很急的事,居然随手就用了张术符!” “年纪不大,应该不是选拔上来的,估计是哪家公子。” “有钱人都这么用术符的吗!” “这么小就送来学院真的合适吗?” …… 第一节课,老师让学生们相互认识。 一轮自我介绍下来,她发现风院一年生就有差不多十名皇族世家之人,什么县公县主,还有官员子女和四大家族之人。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八岁入学的安其修,连带着伊凌也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 据说以前的老安王不喜欢王爷生活,一再拒绝爵位不得,最后和晏兴皇两人各退一步,老安王接受了爵位,晏兴皇则答应他不会昭告天下,因此最初只有皇族以及官员世家知道此事。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晏兴皇没有禁止议论,这件事也就多多少少为外人所知,但是远离晏城的郡县基本不会有人提起安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安王这一人物。这也是伊凌最初听到安姓感到不理解的原因。 只见大多数人一开始还十分不解,经过知晓内情的人一番讲解之后,好奇的眼神纷纷转变为讶异。 虽然一众皇族世家之人也不知道安王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姐姐,但也表示理解,毕竟安府总是十分低调,他们知道的有关消息也不多,都是偶然从父辈口中听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昨天会和太子殿下吃饭。” “什么!她和太子殿下吃饭了?” “我虽没有亲眼所见,却是亲耳所听,连十一公主殿下都承认了!” 听到这些八卦,伊凌心想完了,辩解是辩解不了的了,只能找机会跟晏子良澄清一下,顺便让他不要戳穿她。 见她一脸窘迫,安其修突然发问:“嗯?你昨晚没跟我吃饭竟是找子良去了?” 她昨晚想着要整理寝室,于是打发了他自己去吃饭,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迟点跟你解释。”想了想她又说,“说到这个,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他,或者你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他吗?” 结果听了这话,安其修的脸就黑了:“我跟他不熟。” 骗人的吧?他们看起来就像关系很要好的朋友,虽然她不知道一个八岁一个二十有余是怎么相处成那样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年交? 她以为他是在和她置气,于是说:“我昨晚真的是为了整理房间才让你自己去吃的,我没跟他吃饭。” “你跟谁吃饭都跟我没关系,”他把头转过去,就像是在耍脾气的小孩子。 这让她想起她的小弟武钰霖,那个整天黏着她的小屁孩,还会因为自己陪别的孩子忽视他而吃醋生气。 她把手轻轻覆在他的脸蛋上,将他转过来:“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才没有!”他凶巴巴地反驳,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红晕。 “那我今晚陪你去吃饭就是了。” “谁稀罕!”继续凶巴巴。 真是比武钰霖还要难哄,她不由在心里叹气,还没想好要怎么继续,这时旁边走来一女二男。 女生笑得十分开朗,主动跟她打招呼:“伊凌你好呀,我是晏奕欣。” 愣愣地撤下还捏着安其修脸颊的手,伊凌没想到有人过来搭讪,连忙握住晏奕欣伸过来的手,回应道:“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她想起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女生说过自己是某个县主,应该是某个亲王的女儿。 “废话,”安其修突然出声打断这次友好交谈。 面对他的拆台,伊凌只好讪笑两声。 晏奕欣“噗嗤”一声笑出来,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弟弟好可爱呀!”说着还想着伸手去捏他的小脸。 谁知手还没有伸到他面前,安其修就以一个极其森冷的语气呵道:“放肆!” 吓得她手一顿,脸色大变,身后的两个男生也略显紧张地皱着眉。甚至旁边一些同学也好奇地探头。 安其修是正一品的亲王,晏奕欣不过是从二品的县主,一般情况下他这么呵斥她倒是没问题,但是进了贵族学院,这么做表面上倒显得是他的不对,毕竟按照院长说的话,他们首先应以同学身份相待。 只不过同学们遵守院规的前提是院长本身就是亲王,而进入到学院学习的皇族世家后裔都是小辈,自然不敢违背院长定下的院规,像安其修这种早早承袭爵位的亲王学生在贵族学院还真是前无古人。 而且就算是小辈,通常也不会太把这条院规放在心上,毕竟就算在学院的庇护下他们能够获得暂时的平等地位,日后还是要在官场相见,因此大家都尽量不去做以下犯上的事。 这次显然是晏奕欣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安王也会摆架子,明明刚才在伊凌手上揉捏的时候是另一副模样。 伊凌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陌生冷酷,万分诧异,还以为他性情温顺,看来也不完全如此啊! 见气氛有些尴尬,她只好假装呵斥他:“阿修!” 乍一听到她这么叫他,安其修一下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她也没想过他是这样的反应,心想是她语气太凶把他吓傻了吗,不至于吧? “抱歉啊,其实他得了一种严重奇怪的病症。”她挠挠头,绞尽脑汁地胡编乱造,“没有亲缘关系的人碰了他之后,他就会全身起疹,所以他反应才那么大。” 虽然这个借口很牵强,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晏奕欣不自然地干笑了两下:“没关系,这实在是太不幸了,我以前也听说过这种病症,希望……安王早日寻得解药。” 于是这次短暂的对话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其他人见状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讪。 等到晏奕欣走后,她问道:“你怎么回事,那个晏奕欣只是想跟你交朋友吧?” 安其修回过神来,不屑地回答道:“她一看就是来巴结我的,我不想和她交朋友。” 她怎么没看出来,明明只是夸了他一句可爱:“你会不会太自恋了……” 他冷哼了一声:“你太单纯了。” “就算是这样,你反应也有点过激了吧。”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演起大人来比她还有范。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有吗?不觉得。是她先妄图触碰我矜贵的肉体。” “肉体……”她扶额,想起自己都碰过他好几次了,“那我碰了你那么多次还安然无恙,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对于这事,她一直觉得不甚真实,自己莫名其妙救了一个亲王,然后就开始平步青云了吗? “对了,你以后继续叫我‘阿修’吧。”像是怕被误会般,他又补充道,“毕竟我们现在是姐弟。” 看着他有些别扭的模样,她感到一阵好笑,然后便应承道:“好。” 第17章 幻影花鹿 之后连着几天,伊凌都于卯时来到评武场晨跑,一开始只能跑两圈,到最后可以坚持到四五圈。 也许是体力亏空导致身体对自然力的渴望,伊凌发现晨跑后进行运力的确比平时高效。一开始效果还不明显,后来不仅是她吸纳元素充盈丹田的时间缩短了不少,连一轮运力也顺畅了许多,但是变化没有前者明显。 她从前还不屑于武英的训练方法,如今尝到了甜头后却更加坚定了早起晨跑的决心。 她心想,如果吸纳元素和运力的速率和身体亏空情况相关的话,是不是她越累越好,而且也不一定局限于晨跑? 她呼出一口废气,发现透过云层的朝阳还朦朦胧胧的样子,评武场上的学生寥寥无几。 经过前几天排得满满的理论课,包括自然课、历史课和政治课等,伊凌学到了不少以前武老头从不会讲起的知识,她深觉受益匪浅,除了对世界格局有了初步了解外,还对自然力修炼有了系统的认知。 同时,安其修似乎对这些课不感兴趣,一开始伊凌还怒其不争,谁知她故意刁难提出的问题他也能有条有理地回答出来。想必是他从小就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她也就不勉强他听课了。 今天是难得的实践课,首先进行修为检测,风院三十六人中过半为法师低阶,十余名法师中阶,一名法徒中阶。 因为入院要求不设年龄下限,只设上限二十五岁,所以选拔上来的通常是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学生,修为普遍在法师中阶上下。 这也是为什么伊凌说十六岁法师中阶是中上水平的原因,结果魔鬼师父还要劈头盖脸地嫌弃她! 实践课由两名四级法帅老师共同主持,一名术士,一名武士。 术士老师名为易婷婷,是一个顶着栗色短发的干练女老师,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 武士老师名为尹尚武,一个手持双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老师,年龄也在四五十岁左右。 易老师说:“今天是第一节实践课,我先来了解一下你们的实力。”说着她的双手在胸前翻飞,这结印手法和伊凌从前了解到的都不一样。 下一刻,她身边“噗”的一声出现一片白烟,白烟散去,露出一头花色小鹿。小鹿双眼湿漉漉的,轻声叫着。 伊凌和其他学生一起惊呼起来,她前两天才在课本上见过这小鹿,是四星幻影花鹿,拥有幻化分身的特殊技能,分身的个数和它的修为有关,可以从身上斑点个数看出。 有人已经数完了,激动地跟身边同学分享:“有五十三个斑点!” “好厉害!我也想要一只幻影花鹿!” 可以分出五十三个分身这么多吗?那应该是有四级的修为了吧。 这不由让她想起安其修那匹脾气古怪的六星朗日神驹,她还没在书上看到相关介绍,于是更加好奇它的特殊技能! 易老师一只手轻抚鹿背,说道:“这是我的召唤兽——小花。” 小花……花花?她又想起那个容易害羞的侍卫,感觉花花更像是召唤兽而不是侍卫的名字嘛。 “接下来小花会幻化出三十六个分身,你们一人一个,目标就是在一炷香内攻击到它,它只会防御不会攻击,所以你们放心。” 说完她轻拍鹿背,只见小花立即闭上双眼,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时场内就多出了数十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鹿。 小鹿分身纷纷走向同学们,同时易老师随手捻起一支香,只在手上晃了两下就见袅袅白烟升起,她轻轻往旁边一甩,那柱香就插进了地里。 “开始。” 刚开始同学们都对这次测验不以为意,不过只是要他们攻击到这头看起来完全无公害的小鹿,何需一炷香? 但是很快同学们就发现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小鹿身姿矫健,行动敏捷,莫说他们的武技在小鹿面前毫无作用,就连大范围攻击的术式也碰不到它分毫。 伊凌一开始便使出平步乘风,发现依旧跟不上小鹿的动作。她又依次使出风起龙卷和风起乱尘,没想到小鹿轻松绕过两股旋风不说,竟能找到乱尘的空子,在被包围之前就及时逃了出来。 她有一瞬间感到十分挫败,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她感觉到心底的好胜心被完全挑拨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哪怕对面是一头妖兽! 她环顾四周,时间还剩下一半,但是过半同学都已经放弃,纷纷呈打坐状恢复体力和自然力。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如果体力消耗殆尽可以刺激元素吸收,那如果将自身的自然力消耗殆尽又会怎么样呢? 法士一次可以消耗的自然力是有上限的,这跟其经脉作为容器可以承载的自然力的量有关。一旦法士将体内自然力用尽,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及时补充的话,将出现自然力枯竭的现象。 仔细一想,她还从未体验过自然力枯竭,先不说凭着异灵体她自然力上限比常人高上数倍,其次她也没遇到过需要斗到力竭的情况。 想到自然力枯竭后再运力的可能性,她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瞬间放出一记风起龙卷,没有刻意控制旋风,而是仍由它们沿直线飞出奔向小鹿,这样她又空出了双手放出风起乱尘。 小鹿再次轻松地躲过这两击,然而它刚刚站稳就又看到两股旋风迎面袭来,刚躲过旋风又见飞沙乱石。伊凌就这样不停迅速重复着风起两式…… 周围的同学都被她密集攻击的大手笔吸引了目光,心想着不消片刻她必定力竭而弃,同时十分鄙夷她这种白费力气的做法。 就在别人以为她即将自然力枯竭的时候,实际上她还在为体内的大半自然力发愁。 法士的身体其实会自主吸收元素转化为自然力,但这一部分自然力转化速率极低,通常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对于伊凌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凭借着异灵体,如果不是像她这般故意挥霍自然力,她体内的自然力通常在两息之间就能恢复到全盛。 这样说来也难怪异灵体让各大势力都为之眼红。 她绞尽脑汁挥霍体内的自然力,以近乎疯狂的形式使出攻击术式,先是增加旋风一次性出现的数量,又是蓄力加大风起乱尘的强度…… “这是什么情况,那么久了她的自然力还没枯竭?” “太可怕了!” “她该不是偷偷用了恢复自然力的药品吧?” “别随意揣测吧。” 那些已经放弃挣扎的同学们忍不住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第19章 偷窥狂魔 伊凌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 “谁啊?”里面那人没有过来开门。 伊凌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同学,你这门外掉了张术符,是不是你的?”伊凌心想得把她骗出来。 只见房门红光乍现,“吱呀”一声就开了,出来那人一见是伊凌,脸色就不太好看:“怎么又是你!” 伊凌一看,这不是那个十一公主吗?难道她执意换房就是为了方便偷窥? “你怎么会住我隔壁?”她明明记得她隔壁这边住的是一个选拔上来的学生,入学还打过一声招呼的。 “不关你事!”公主知道是伊凌之后连术符的事情也不关心了,就想把门关上,似乎很不想见到她。 伊凌连忙把门挡住,说:“别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之前你想找我串门恰巧我没空,本想上门给你赔罪,但是一直没找到你。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公主你就住在我隔壁!” 公主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微愠道:“不必了,我现在也没空。”说着又作势要关门。 伊凌一手继续挡门,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门内大喊道:“啊,窗边有个望远镜!你拿它是要做什么?” 公主听此有些惊慌,她出来开门前分明已经藏好了望远镜,怎么还会在窗边?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伊凌趁此空档就溜了进去。 发现被诈,公主恼羞成怒:“你想做什么?” “你偷窥卧龙居,竟然还问我想做什么?”伊凌义正辞严地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想起伊凌诈她的事,公主故作镇定:“说我偷窥卧龙居,你有证据吗?” “我并不是要举报你,所以也不需要证据。”伊凌摇头晃脑,学着武少祺从前训她的模样,“我只是希望你认识到这是错误的行为,并改过自新。” 听此公主松了口气,又说:“既然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质问我?” 想她居然被小她两岁的人以这种口吻教训? 伊凌挑眉,悄悄放出风言。因为没有用自然力,公主并未发现异常。 找到了!这公主惊慌之下竟没有将望远镜收进储物宝器,而是随手藏在了衣橱顶上。 伊凌缓缓踱步到衣橱旁边,因为以她的身高就算伸手也摸不到衣橱顶端,公主还在安慰自己她不可能发现望远镜。 “你没事最好就离开吧,现在我要安寝了。”公主上去就想阻止她。 下一刻,伊凌运起一小阵风将望远镜托起,从衣橱上落到了她手上。 公主大惊,伸手就想抢过来:“还给我!” 伊凌侧身躲过来到窗边,模仿公主伸长望远镜:“你刚刚好像是往这个方向看的,让我来看一看……” “不可以!”公主又想将望远镜抢过来。 伊凌瞬间开出风盾,公主被挡开后,也不管这算不算私斗,怒而运起淡红的自然力,攻向风盾。 原本凭着聚灵玉佩,伊凌有着媲美法师高阶巅峰的实力,两人对掌吃亏的是公主。如今伊凌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公主就更敌不过她了。 伊凌终于让望远镜对焦,看清了对面的情况,那是卧龙居同为三楼的一间房——那是一名已经换上寝衣的高挑男子的背影,看不出所属分院。 正在她努力寻找可能揭示他身份的物品时,那人竟似有所感觉,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俊秀的脸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蹙眉,只见他看过去的方向发出一阵阵红青交错的微光,有人在打斗? 吓得伊凌赶紧将望远镜塞回给公主,怎么现在搞得像她才是偷窥狂?希望那人没看清她的模样,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主见她这模样,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于是更加怒火中烧:“你看到了什么?”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伊凌边挡边辩解:“也没看到什么,就是个男的,他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偷窥人家?” “关你什么事!怎么哪都有你?”公主像是发狂了的小兽,招招都下的狠手。 “是不关我事,但我看不惯你这种行为,就一定要管一管的!”伊凌从容化解了她打来的每一招。 “本来我还不信,你们姐弟俩还真是一样的烦人!”公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更臭了。 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伊凌转而说道:“你又打不过我,还是省省力气吧!” “是你不肯放过我!”公主似是被激怒了,原本只在掌间流转的红光霎时蔓延全身。 她使出了皇家代代相传的武技——五虎爪,改劈为抓,扇向伊凌。 只见有了武技加持,公主的动作比刚才更加迅疾,掌之所至,带起阵阵锐利的风声。 伊凌见此不敢大意,但是寝室太小不便于施展术式,而且她本来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只是没想到公主突然不管不顾地发难起来。 “我本来也没想对你做些什么,不过是来劝你不要再做偷窥这档子事罢了,你如今是打算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伊凌侧身躲过一掌,突然就觉得脖子有些火辣辣的,一摸,发现多了几道血丝,心中不由诧异,这武技好生厉害,没有直接接触还能伤到她! 公主稍稍冷静下来,问:“仅此而已?”心想把事情闹大吃亏的是她自己,而且要是给那人知道…… “为难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伊凌不敢再让她近身,迅速挡掉她的手臂,“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不做偷窥这等下流之事,我也答应你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公主略一思索,随后咬咬牙应承道:“好!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跟你没完!” “自然!”她得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是她和师父约好的第一次见面,可不能失约了。 说罢伊凌脚底抹油溜回自己的寝室。 只留下公主恨恨地跺脚,心有不甘地望了望窗外,一抹绯红悄然浮现于面上。 …… 伊凌面对镜子看着自己脖子,发现上面的伤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些,暗自吃惊。 内伤可以完全通过自然力加速痊愈,但是外伤想要好得快就一定要用药。 她摸出入学前在街市上买的一瓶名为愈伤散的伤药,轻轻上在伤口处,只觉得伤处一片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用愈伤散,心中赞许,不愧是晏城三文钱一瓶的伤药,比金创药温和多了! 回想起刚才那番打斗,她还觉得十分惊奇,又想起晏子良曾经使出的术式,猜测公主使用的武技也应该至少是稀有品阶的。 她从前只接触过普通法术,当时并未真切感受到法术品阶带来的差异,如今得见,她心中愈发渴望高品阶法术。 那可是能补偿修为差距的好东西! 第21章 传道授业 “师父,我昨天隐约有突破之意,但是不管我用平时的方法怎么运力,我的修为始终都过不去那个坎,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伊凌心想自己是要一年升一级的人,可不能一开始就被绊倒在这。 他没有直接回答:“于你而言,修炼是什么?” 她挠挠头,不确定地回道:“就是吸纳和运力?”虽然觉得师父这么问的话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 他不否认也不肯定:“修炼,修的是心,炼的是体。吸纳运力是炼体的核心之一,但是阻碍法士修炼的通常是心。世人修心,亦是求道,求得是天人合一,与天同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自嘲般冷笑了一声,把伊凌吓得不轻。 “师父……”你能不能说人话!所以她到底要怎么修心? 收起无意中流露出的情绪,他一如既往淡漠地说道:“算了,现在说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你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缺乏实战,这也是我要你来训练区的原因。” 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师父虽然用的是青年嗓音,说起话来却比武老头还要玄乎,这样根本掩饰不了他的真实年龄嘛,怎么说他没有五十岁也该有四十岁了。 换上期待的表情,她语调微扬,问道:“师父你要陪我实战吗?” 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上一个头有余的瘦弱少女,他冷漠地说道:“自然不是,我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你的细胳膊细腿给卸下来了。”至少不是我亲自上场。 想起昨天易老师让小花幻化分身陪他们测试,她便猜师父会不会也是要放出召唤兽陪她练习? 她可能没想过,师父的召唤兽一不小心也能把她的细胳膊细腿给卸下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随后一簇黑色光团从他手心飞出,落地的瞬间急速生长,瞬息与伊凌等高,紧接着又渐渐生发出肢体,最后光团竟实体化成一副人的模样,而且还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我仿造你做的人形傀儡,拥有和你现在一样的修为实力,什么时候你能打败她,你就能突破了。”说罢他向后倒跳几步,退到十米外,留出空间给她。 又见傀儡伊凌已经摆好架势,一副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样子。 什么,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要开始了吗? 她也摆出起势,紧盯面前的傀儡。见它眼神凌厉,伊凌顿生怪异的感觉,自己严肃起来竟是这样一副吓人的模样。 她习惯性想先发制人,却不知是被对方洞察了想法还是本身有着和她一致的想法,傀儡竟比她先反应过来。 因为两人距离较近,傀儡选择直扑面门,用着她熟悉的简单武技,招招狠厉,竟有不输于五虎爪的劲道。 伊凌差点惊呼出来,这怎么可能是和她修为实力相当的傀儡,分明比她强上许多!她一边手忙脚乱地闪躲,一边等待着反击之机。 它侧手斜劈过来,她急忙仰头躲开。 它一掌从正面突袭而来,她咬牙握拳用小臂挡开。 它迅速蹲下给她来了一记扫腿,她在慌乱中跳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仿造她修为的傀儡用着简单的武技就能使出如此强劲的威力? 她们相差的,真的只是心境吗? 逐渐疲软的她连中数招,有些狼狈地想起那头狗急跳墙的小花,当时的状况还真是像现在啊,不同的是她成了那时的小花! 她连防守都觉得很艰难,更别说寻机反击了。于是她硬抗下一击,向后急速撤去。 傀儡也没有趁热打铁追上去,反而学着伊凌向后撤出数米。 生怕再次失去先机,伊凌还没缓过一口气,便迅速唤出数股旋风向傀儡推去。结果正如她所料,傀儡立刻召出多股旋风和她的旋风相抵消了。 然而令她大惊失色的是,两方旋风抵消之后,显出了隐匿在后的两股旋风,并且正随着傀儡的动作呼啸而来。 她惊讶的不是这两股旋风的突然出现,而是它们分明和前面溃散的旋风是同一批生成的,为什么离手的旋风还能再次回归傀儡的掌控? 草原上目光所及皆是小腿高的青草,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躲藏或抵挡攻击的自然屏障,也没有可以加以利用的地势。同时旋风还在肆无忌惮地持续加强。 此时形势很严峻,伊凌反而难得沉下心来思考傀儡强于她的原因以及反制之道。 是了,它一定是外散自然力重新连接了那两股旋风,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操作?亏她一直引以为豪的风起术式竟还没一个傀儡玩得溜!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被傀儡打败! 看清了傀儡的伎俩,她像是瞬间被点燃了胜负欲,眼神中透露出不输傀儡的冷冽,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双手各覆上一层风盾,迎着压过来的旋风,不退反进! 这时,傀儡双手突然交合,两股旋风迅速聚拢,“噗”的一声融成一股更大的飓风,翻起扎根不深的青草,带起一片片泥土。 远处的黑袍也因此猎猎作响。 …… 此时烈日当空,已至晌午。 发髻凌乱、灰头土脸的伊凌撑着沉重的身躯,勉强立于黑袍人面前。 她声音嘶哑地说道:“师、师父,我突破了。”声音细如蚊蝇,不是她不想说大声点,而是她喉咙实在发干。 “嗯,”应着他就随手变出了一个水壶递给她。 她眼睛半睁、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接,刚捏住师父放开的水壶,也不知是手心汗水太多还是怎的,水壶哧溜就滑了下去,摔在地上。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便想弯腰去捡。 他眼皮一跳,心念一动,下一秒水壶就被风托起,凑到她唇边。 她也有些诧异,但是实在无力推拒,只好微微张嘴,仍由着水壶将水缓缓倒进她口中。 然而她嘴上也使不上劲,一半的水就从她的嘴角流出,顺着下巴脖子流到衣服上,像她这样喝水喝得像喝酒一般豪爽的怕是没几个吧! 他面具下那对好看的眉头不由一阵紧蹙,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扣住她下巴,让溢出的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看着师父被浸湿的袖口,伊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于是拼了命地喝水,结果反被呛到。再加上她现在孱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他就很不幸地成为了她的支撑物。 她几乎能想象到师父面具下一脸嫌弃的模样,但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啊,师父对不起!可是……不对,都怪他变出来的傀儡那么难搞,活该! 只用了一息就说服了自己的伊凌,毫无歉意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偷偷往他的袍子上蹭了蹭,试图把嘴角残留的口水擦掉。 面具下已然是一张笑脸,但是如果有幸看到他这样笑的人绝不会感受到一丝真诚的笑意,甚至可能会觉得浑身发冷。 他捏了捏拳头,终是没有发作,将她扶坐在地上,甚至帮她摆好打坐的姿势。 “你稍作休息,我去给你带吃的。下午继续。” 听到前半句她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后半句就让她只能哭丧着脸:“我都这样了,师父你怎么还忍心让我继续训练?” 她发现师父除了对她要求有些……其实是特别……严格以外,整体来说对她还是很不错的,故而有时候和师父说起话来有些没大没小。 他也确实不在意这些,只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学高阶术式吗?我先教你结印。” “真的吗!” 这可把她乐坏了,虽说学院也不是没有结印课程,但得是二年生才能学,她可不想等一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伊凌美滋滋地想着晚点还得向师父讨要些厉害的术式。 第22章 道曲且暗 得益于她出众的领悟能力,伊凌花了一个时辰了解了结印的理论基础,又花了一个时辰勉强将各个手势练熟。 接着师父随手甩给她一本稀有风系术式秘籍,让她在下一个休息日前熟记并且能够简单使出术式。 她恭敬地接过秘籍,面上却抑制不住一阵狂喜,心道师父给的秘籍一定比藏书阁的要好,虽说她还没机会过去看看。 她记忆力向来不错,距离下个休息日还有八日之久,熟记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简单使用,倒是有点难度,毕竟她从未修习过稀有术式。 看到秘籍封面写着“红消香断”四字,她不禁怀疑师父错拿了诗集给她,再一翻,首页写着——红消香断,习得者可同时幻化并控制六十四柄风刃,疾驰风刃布下天罗地网,待到万箭齐发之际,饶是一花一叶再难逃脱。修为要求:法师高阶,神识要求:与风刃数量有关。 她指着书页一字一句地念着,眼睛圆睁,心中惊讶不已,她一直以为凭着两只手每个人只能同时控制两样武器,没想到这个术式能让人同时控制六十四柄风刃! 侥幸地松了口气,幸好她刚刚突破到高阶,不然还不能学红消香断,只是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神识强度能同时幻化控制多少道风刃呢? …… 见她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秘籍中,黑袍人随手将吃剩的食盒热了热,便想悄悄离开。 然而谨慎如她,轻易就注意到了面前的那角黑袍忽然飘出视线。 夕阳已然西下,时候的确不早了,伊凌就想起身恭送师父,只是没想到又出糗了——久坐的她刚站起来又是一阵脚软,幸而被师父及时发现并扶住。 伊凌脸上绽放出傻乐的笑容,欢喜地向他挥手:“师父再见!师父慢走!”拿了师父的秘籍自然是要毕恭毕敬的。 “呵。”他像是被逗乐了,竟破天荒地跟着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好好修炼红消香断,有问题直接通过聚灵玉佩找我。” “明白!”目送师父走出十数米,她又迫不及待地坐下研究那本秘籍。 “还有两年呢……”走远的黑袍人喃喃自语道,语气中满是落寞,随后却是在面具下笑着重复了一遍,“还有两年。” 说完他的身影瞬间扭曲,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防止学生出现意外,老师通常于天完全黑之前将训练区内的学生全数赶出。如今是夏日,故此伊凌坐到了戌时,天空这才完全笼罩下一层漆黑。 离开的时候,她一手挂着空空如也的食盒,另一手握住卷起的秘籍,嘴中还念念有词。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同样被赶出来的身影有些眼熟,从制服上看是土院的师兄,只是那会是谁?她在学院内认识的人没几个,男生就更少了。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希望在有夜明灯的地方可以看清他的模样。 走出百米,他似发现有人跟踪般,猛地回头打量身后。 吓得伊凌来不及反应,这姿势,这眉眼,这神态,准是昨晚她们……啊呸……公主的偷窥对象没错了! 她假装不在意地左顾右盼,诧异地发现除了他这里竟只有她一人,难道他是故意引她过来的? 只见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像是钓起鱼儿般不急不慢地向她走来,仿若她已是囊中之物。 她心下一紧,又想假装路过,故作镇定地想要和他擦肩而过。 谁知待她侧身避让之际,他竟突然一把扯住她拿着书那边的手腕,戏谑道:“原来是风院的师妹啊,这么晚了跟着我做什么?” 她两手都受到限制,没法灵活脱身,只好打着哈哈道:“师兄可冤枉我了,我只是路过。” “哦?你这是要去哪?”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脸,像是在努力辨别她的话。 “师兄管的未免有点宽吧?”她装出一副不悦的模样。 “这条路可是通往卧龙居后院的小道……”他故意没有说完,语气暧昧。 她憋得脸通红,却还死撑着说:“那又如何?” 他挑了挑眉,没有刨根问底,而是放开了她的手,说:“这条小道曲且暗,听闻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既然这么巧——遇上师妹,我便陪你走一程吧。” 他故意拖长了“巧”的尾音,让伊凌心里一阵打鼓。 “不、不用了,”她假意继续往深处走,故意诋毁拒绝道,“谁知道让你跟着是不是才会发生不好的事!” “然,一开始我走在你前头,若是我想对你做些什么,应该会跟在后头……”他意有所指,语气还有些玩味。 “谁知道你会不会见色起意!我、我还是改天再来罢。”伊凌不想和他做过多的纠缠,装出一副害怕他突然对她下手的模样,开始快步往回走,总不能真的去卧龙居吧? 他轻笑一声,竟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吓得一哆嗦,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别跟着我!才不要告诉你这样可疑的人!”她发现自己竟也学会倒打一耙了。 毕竟是师兄,哪能轻易被她甩掉? 她自然不是担心他现在会对她做什么,而是担心他顺藤摸瓜找出她的身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她也不想跟公主再扯上点别的关系了,似乎公主已经很不喜欢自己了,当然,她也不在乎公主的喜欢,只是担心以公主的性格又会给她平添麻烦。 他们已经走到较为开阔的一条林荫道,转角便是伏凰居和卧龙居之间的主路,人也多了起来。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你住在三层对吧?”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他果然是怀疑起她来了! “与你何干?莫不是早就盯上了我?这里人多,你已经错过下手的机会了。”她故作镇定道。 他突然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做偷窥这等下流的勾当了。”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激烈地反驳道:“不是我!” 说完她才瞬间反应过来,哎?她好像上套了……毕竟不知情的人应该会对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奇怪,而不应该是急着辩驳。 他轻轻笑了起来,顺着问道:“那是谁?”当时见到的是青红交错的光辉,想必另一人是火系,会是……她吗? 她上过一次当就不会轻易再吃一次亏!于是她决定闭口不言,让他自己猜去吧,反正都到伏凰居和卧龙居大门了。 看着她有些吃瘪赌气的表情,他又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说刚才他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却是真的想得知她的姓名。 他突然就想知道这样一个撒起谎来理直气壮,偏偏又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师妹到底是谁。最主要还是因为她竟然胆大到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不、想、告、诉、你!”想到只要现在摆脱他,日后见到他再绕路走,他就没办法找自己麻烦了,于是她转身离开的动作也随着心情飞扬起来。 “我记得你还有个火系的共犯。每一层面向主路的寝室不多,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在那……”他指向三层那几间房,手指悬疑不定地绕着圈,似乎在认真回忆昨晚的情形。 吓得伊凌脚一顿,回头还看到他在指指点点,于是飞快跑到他跟前挡住他的视线,就差运起平步乘风了。 要是公主被发现了,少不得怀疑是她故意说出去的。 只见她一脸谄媚地想要勾住他的目光,说道:“师兄……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呀?” 明明是一句略带责问的话,却被她说得如此娇媚。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难得地泛起了笑意…… 第23章 知渺知渺 “我叫方知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方知渺眯笑着。 知渺知渺,倒是个谦逊的名字。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一边,心想不能告知真名,于是随口说道:“我叫王欣。” 她很想就一走了之,但是在确定他不会追查到底之前不能离开。 他看着她目露精光,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胡编乱造的模样,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就是那间房……”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发现他不偏不倚指的就是公主的寝室,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是啊,他都记得她俩一个风系一个火系呢。 她心道他虽记得事发地点,但只要不去查就不会知道是公主,所以得想办法阻止他或者劝他就此放弃。 “方师兄,你一定是看走眼了,什么这间房那间房的呀?”伊凌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赶紧将他指着公主寝室的手压下。 方知渺环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是谁?” “我告诉你你就不追究这件事了?”她咬牙切齿,算是承认了偷窥的事。 “看在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又一心护着你的同伴,我可以不去深究。”他缓缓点着头,又笑了起来,“但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能找个人问问。” 她故作轻松地扫了他一眼,回答道:“安伊凌。” 乍一听到这名字,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半信半疑地问道:“安?” 知道他在怀疑些什么,她也不介意,直言不讳道:“没错,安王是我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些骄傲,说完还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先是有一瞬的愣神,想起这些天关于安王姐姐的传言,又明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姓安的……果真都有点……特别。” 她本来还想说些“再缠着我就找我弟去”之类的话,谁知他却比她先一步开口:“我很好奇,安府是怎么教导出一个有着偷窥癖好的……小姐?” 来不及说些什么她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几声:“咳咳,这其实是个误会,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她也姓安……也许……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方知渺突然挑起不相干的话题:“我看你拿着食盒那么久了,你没有储物宝器吗?” 经他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武老头给的翡翠簪子后来被她收起来了,因为担心弄丢,或者被人发现里面藏着的东西。 “有的,但是也相当于没有。”说完她才觉得这个回答很糟糕,因为她还要解释这个看似矛盾的回答。但是她又不能说没有,那样显得她多穷酸,毕竟现在代表的是安府的形象,说有吧,还得解释为什么不用宝器把食盒收起来。 好在他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只是轻笑着变出一支精美的金步摇,簪首流苏上镶嵌着点点蓝色玉石,在夜色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伊凌瞬间眼睛发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富丽的首饰!转念想起自己的身份,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把金步摇递了出来,说:“这是五品储物宝器——蓝玉金步摇,不算贵重,你可以凑合用着。” “无功不受禄,方师兄还是收回吧。”她不解,他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送她宝器? “珠翠配美人,再说女式宝器我也用不上,倒不如做个人情。”他笑着又将蓝玉金步摇递出几分,连带着身子也有些前倾。 “嗯?”她有一瞬的愣神,他刚刚夸她是美人? 虽说她一直对自己的外貌很自信,却是十六年来第一次听人夸得这么直接,于是小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脑子竟一时运作不来。 “我就当你接受了?”说着他又往前倾了倾。 她被压迫得身子也跟着往后仰,头也偏向一边,双唇抿成了一条线。她本想回绝的,但是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说不出来。 “我帮你戴上吧。”末了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无处安放的目光。 随着他的靠近,她隐隐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还怪好闻的,脸又红了几分,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 他手持金步摇从她脸旁经过,拂下的衣袖轻扫脸颊,惹得她一阵发痒,鬼使神差地还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感到发髻被触动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个比她矮上一个头的男孩横插过来,将方知渺狠狠地推开来。 方知渺心下一惊,他竟没有提前发现他的到来,是又用了什么术符吗? “阿修?”伊凌也有些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脸上的红潮也渐渐退去。 安其修个头不高,却一副护崽的模样将她挡在身后,语气不善地冲方知渺叫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知渺尚且不清楚他们姐弟俩的感情,于是说道:“我不过是给你姐姐戴个簪子,安王殿下何故如此愤怒?” 安其修摆着一张臭脸,扭头看向伊凌,竟朝她发火道:“你自己没有手吗要别人帮你戴簪子?” 伊凌没有料到他的突然指责,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奇怪,他分明也帮她挽过发戴过簪…… “知渺公子手上的簪子恐怕不是我姐姐的吧?”他瞄了一眼那支蓝玉金步摇,心想不过是个五品的货色,也敢拿来讨好她?哼。 方知渺看清了他眼底的不屑,脸色也有些难看:“我见你姐姐似是不知将储物宝器落于何处,又不忍她一直手提食盒,适才赠予这支簪子,以为备用。” 安其修这才注意到伊凌手上挂着的食盒,顺手将其接过,说道:“既然我来了,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天色已晚,知渺公子请回吧,毕竟你一男子在伏凰居门口徘徊传出去也不好听。” 方知渺吃了瘪,面上虽有不悦,却心知没有理由再留下。于是他整理好表情,似有意忽略安其修般,只微笑着和伊凌道别,而后便转身走回卧龙居。 见他走得足够远了,安其修这才放心地转身面向伊凌。 “你缺储物宝器怎么不和我说?”安其修搜了搜自己的储物宝器,发现一时找不到适合她的。 “其实我好像暂时不需要储物宝器,一些药瓶、银两我贴身带着就可以了,也没什么要放的。”只不过她今天提着食盒走了这么一段路确实有些累人,心想回去还是把武老头给的翡翠簪子拿出来用吧。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说储物宝器,却说:“以后要是再遇到他或者其他人这样缠着你,你直接告诉我,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是方知渺缠着她的,但仍是心头一暖,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错嘛。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肩头,说道:“你怎么越来越有做弟弟的自觉了呢?”明明他们只是演戏,现在倒像是假戏真做了。 他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说:“我只是在维护安府的名誉。” 他待她是真的好,只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个举手之劳的救命之恩?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不曾离去。 但就算有其他原因,他也不会说的,她也不是没有问过,罢了,只要是真心以待,她便回以真心。 “对了,我听你称他为公子,这是为什么?”虽说学院内不分尊卑,但有时候平民还是会敬称爵位加身之人,只是这公子不是普通人之间的敬称吗? 见她对方知渺的身份感到好奇,他心里一阵烦躁,语气却故作轻松:“他嘛……是方盛国过来的质子。前些年两国交战,敌国大败,便派他以质子身份过来和解,享有亲王级别的待遇。”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长得有点不像本国人呢,眼窝好像深一点……”她又想起他深邃的双眸,似乎藏着许多故事。 她竟回忆起了那家伙,他不甚开心,又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 她点点头,本来就打算日后躲着他的。 见此他才放下心来,将食盒推回给她便催促道:“天色已晚,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她摸了摸他的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赶紧把她的手拍掉,他微愠道:“不许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想了想,他似很认真地说:“但是可以摸脸。” 她仔细思考着这句话,他是在邀请她摸脸吗? 她只觉得好笑,不禁流露出宠溺的目光,在他脸上掐了掐,说:“明天见,阿修。” 安其修轻轻搓了搓脸颊,哀怨地想,她是分不清摸和掐这两个动作吗,他只说可以摸,没说可以掐啊!但是看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掐就掐吧。 …… 回到寝室,伊凌把手头东西放下,打开衣橱正想拿出武老头给的翡翠簪子,就听到她的门嘭嘭作响。 “谁啊?”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同学,你门外掉了张术符,是不是你的?” 她沉默了两息,怒回:“我没有术符!” 第24章 契约宝器 “安伊凌!你给我开门!我有事问你!”十一公主在门外暴跳如雷。 伊凌十分郁闷,在东连村的时候看别人修炼自己偷懒于是闲得慌,结果到了贵族学院,好事坏事接二连三找上门,她想好好学习都不让了? 担心公主一直在门外吵闹,她只好去开门:“我忙着呢,有事快说。” “你今天去找知渺哥哥了?”公主进门后神情紧张,她刚刚原本一直坐在寝室窗边,后来看到安伊凌和知渺哥哥出现在楼下,才慌张地把窗关上,想等她回来就好好盘问一番。 不知道公主怎么知道她见了方知渺,她只能如实作答:“没有,我原本都不认识他。我们是偶遇。” “你们互不认识,如果不是你找上他,怎么会在下面聊天?”公主不知昨晚伊凌使用望远镜的时候被方知渺发现了,因此颇感奇怪,知渺哥哥不是那种随便跟女生搭话的人。 原来公主是看到他们俩刚刚在下面了,伊凌叹了口气:“他非要跟着我……” 公主大怒,骂道:“你撒谎!知渺哥哥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着你?一定是你去找他告状了对不对?昨晚还跟我说你什么也没看见!”要是她有胡子估计都要气上天了。 伊凌颇为无奈,她该从哪里解释起?今晚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她好奇地跟过去,但没想到对方就是方知渺…… 当她还纠结于是否该和盘而出的时候,公主的眼泪突然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惹得她一时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哭了?我真没有去告状……”伊凌心想还真没有哄过比自己大的人,总不能像哄小孩一般轻拍背部,再加上她又是公主,好像不管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呀。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公主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道:“知渺哥哥一定要讨厌我了,我要怎么办呀?”她已经完全被笼罩在自己想象的恐怖之下,她还没来得及跟知渺哥哥表明心意就被讨厌了可怎么办呀! “首先我真的没有告状,如果我要告状,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伏凰居门前给你看见……”伊凌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么说至少能打消公主对她的怀疑吧。 然而公主的脑回路似乎和她的不太一样:“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我警告你,原本看在安王的面子上我才让你几分,你若是继续这样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她不就是入学那天没认出这个安伊凌还说了她几句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伊凌哽了一下,急道:“你误会了!而且方知渺根本不知道你偷看他的事!” 听到这话公主才稍微冷静了点,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们在楼下聊些什么?” 伊凌想起这个就气,要不是为了掩护公主,她至于被堵在楼下那么久吗?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这事! “还不是因为你!”她突然发火,“他已经发现是你这间寝室在偷窥他了,但是不知道谁住在里面。如果不是我……哀求他他指不定过两天就要查到你了。” 她的表情有些凶狠,心想虽说好像也是因为她操作不当才被发现的,但是……她没有直接把这件事捅出去还答应帮她隐瞒都算好的了。但是如果当初装作没看见就没那么多事了,所以她为什么要见义勇为、打抱不平!她心里一阵懊悔。 公主被她这么一指责,一下子也有点懵,说:“你……哀求他?” 伊凌心中一阵心虚,说不上是哀求,但是如果说方知渺缠着要她名字,这样就更解释不清了。她假装仍在气头上,就要赶她离开:“对啊!你快走!我还有事要忙!” 公主看起来像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话,任由她推着出去也没有反抗。 关上门,总算解决了这件事,伊凌松了口气,又从衣橱中拿出那支翡翠簪子,说起来她一直忍住没去看武老头说的一人高盒子,现在想想还是有必要检查一下。 最近上课她才知道宝器如何契约,毕竟从前他们家根本用不起宝器,武老头没有教他们也是正常。 只见她心念一动,一缕青光从手心中升起,缓缓将手上的簪子缠绕起来。 宝器老师说契约需要打上主人的烙印,因此需要找到器心并用自然力在其上纹下记号。 翡翠簪子宝器内部结构非常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器心,器心一片空白证明了宝器无主。只不过她倒没有仔细想过要纹什么符号,心道她叫伊凌,伊凌伊凌,不如就把“一零”纹上去吧。 于是自然力飘向器心,旋转着画了个圈,又在圈内画了条横线,简单的符号就这样大功告成啦。本想着要不要画个爱心、蝴蝶、兔子之类的东西,后面嫌麻烦便作罢了。 契约成功后,她才注意到这是个六品的储物宝器,虽说她身怀四品宝器,但是也知道六品宝器对于武老头来说有多么不容易,鼻头不由一酸。 储物宝器的品质主要与其可承载的重量有关,而这支翡翠簪子可以容纳大约五百斤的东西,是中规中矩的六品储物宝器。 翡翠簪子里面只放了武少祺所说的一人高的盒子,她在宝器空间内幻化出一个小人前去查看——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暗褐色木盒,正如武老头所说上了封印,她打不开。 她本想给木盒挪动个位置,讶异地发现她竟半分移动不得,难道这是什么术式的作用,还是里面放的东西过沉? 这么想着她凝神连接到器心,刚才只是契约却没有连接,所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空间可用承载仅剩不到一斤! 我——去!该死的糟老头!把她的眼泪和感动还回来! 她咬牙切齿,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发誓四年之后再见武老头之际一定要打到他哭天喊地、跪地求饶! 也不知道木盒里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人高竟有近五百斤的重量。 片刻后她才冷静下来,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样看来,这个储物宝器她根本用不了。早知道刚才就该收下方知渺的蓝玉金步摇吧,也许现在去要还来得及? 第25章 失踪 由于师父的新任务出现,伊凌小小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卯时起床到训练区练习红消香断,完了上课到酉时,再去评武场纳气运力。 训练区有森林、草原、荒原以及沼泽四个分区,默认沼泽最难,其次是荒原,再到森林和草原,因此伊凌只去草原区。又因为训练区戌时闭门,她只好把晨跑运力的安排调整到了晚上。 “力聚丹田……”她端坐在草原区偏隅一角,手指翻飞,“红消香断!” 结印完成,她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静等了两息,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行正经,通八脉……”青光萦绕在她指间,忽明忽暗,“红消香断!” 什么也没发生乘二。 “……气力离体,外凝虚锋……”青光离开指尖不过半寸,瞬间又被吸附回去,“红消香断!” “红消香断!”什么也没发生乘三。 “红消香断!”什么也没发生乘四。 “红消香断!”什么也没发生乘五。 …… “红消香断!”什么也没发生乘四百九十八。 到底她为什么每次都想把术式名叫出来?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倒在草丛中,她感觉自己已经将手势记得很熟悉了,动作也不慢,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明明不结印的时候还能化出风刃,怎么结印反倒变不出来了呢? 她寻思得找个人问问。 “咚——”是提醒准备上课的钟声。 她摸了摸发酸的肚子,心道又忘了买早餐。本想让安其修帮她捎带点吃食,结果用琥珀珠子找他竟没有回音。 她又叹了一口气,什么姐弟情深都是假的!假的! 后来她只好拖着饥饿的肚子去上课,打算等他来了好好质问一番,谁知他却没来上课,而且一整天也没出现,竟是逃课了? 不行,明天见到他得批评教育一番,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了逃课!最重要的是他一句话也不回她!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总嫌武少祺啰嗦、队友太菜,整日找借口不听讲,不听讲就算了,还怂恿一帮小的一起翻墙偷溜出去玩! 戌时,评武场。 呼出一口浊气,刚刚跑了五圈的伊凌找了处僻静的位置席地而坐,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眼,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就连评武场的夜明灯也被熄灭了。她皱了皱眉,晚上运力就是有这一点不好,早上会有钟声提醒她时间,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到哪个时辰了。 凭借着远处寝室和大道上的微弱光亮,她至少还分得清方向,但是刚走出两步,脚下就不知踢到了什么,被绊了一下就要往前摔去! 有人! 感受到陌生的自然力靠近,她下意识挡开,倒地后还做了个侧滚翻才起身。 就在她严阵以待的时候,对面闪烁着微黄的光亮,轻笑道:“伊凌小姐。” 方知渺,怎么又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难道还想用偷窥的事要挟她? “我原本也在这评武场练习,亥时熄灯,要走的时候凑巧发现了你。本想过来提醒你一同离去,但是见你仍在运力不便打扰,我就只好陪着你了。”他说得十分诚恳,不像说谎。 她又想起安其修说他不是好人,但是至今看来,他好像还是蛮体贴的一个人。 “咳咳,谢谢。”她心想他也是好心陪伴,所以她至少应该道个谢。 “不客气,既然你已经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啊,好。”反正也顺路,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对了,你会使稀有术式吗?”怎么说也是师兄,说不定能给些修炼的指导。 “会。怎么,你已经开始……”他心想一般稀有术式都要求至少法师高阶的修为,她看起来个子不高,年龄应该也不大,估计也就是法师低阶的样子。 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就想起刚刚她挡开他的一下,原本没注意,现在一想,竟发现正是法师高阶的修为。 “你多大了?”他开始怀疑她的年龄。 “十、十六。”对于年龄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默默流了滴汗,心想四年前他十九岁成为法师中阶的时候还颇为得意,毕竟有许多到了二十四五岁还没有法师中阶的大有人在,是大家都变强了,还是他变弱了? 转念想起她是安府出来的人,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毕竟有着富可敌国的资源背景,比同龄人高出两三阶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两息之后……他还是接受不了十六岁的法师高阶! 看着他复杂的眼神,伊凌犹豫地问道:“怎么了吗?”她完全没有理解有了异灵体之后她到底得了多大的便宜! “没什么,你想问我关于稀有术式的什么?” “就是……我明明把结印手势都练熟了,口诀也记熟了,但就是用不出来。” “你现在试试。” 说来就来。 力聚丹田,行正经,通八脉,气力离体,外凝虚锋,红消香断! 伊凌手中青光流转,光亮逐渐稳定,但是只要青光离手半寸便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见此他沉声道:“第三转第四式,再来一次。”虽然伊凌已经练了很多次术式结印,但毕竟刚学习,速度还达不到掩人耳目的程度,故而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结印顺序。 当然,结印顺序不是术式的全部,还有口诀和自然力流转模式等。不然她这样轻易泄露了师父给的术式,不得给他打断腿逐出师门? 她一愣,按照方知渺说的又做了一遍。 “果然,你两个印式分别做是正确的,但是转换的时候应该小小地绕个圈,这样直上直下会阻碍自然力的流转……”说着他给她演示了一遍。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伊凌半信半疑,手上磕磕绊绊地学着他的动作。 “不对!是这样!”他蹙眉厉声道。 他此时与之前判若两人,说着还直接上手揪着她的手演示。 哎?她皱了皱眉,他这不会是趁机吃她豆腐吧!只是这认真的样子倒是正常无比,想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她顺着他的引导,顿时有所理解,重新结印…… 力聚丹田,行正经,通八脉,气力离体,外凝虚锋,红消香断! 只见她手间霎时青光大盛,心念一动,青光离体,竟真的停在了她指引的位置上!虽然还没能凝结出风刃,但是伊凌内心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 但又有点想哭——她早上白练了四百九十八次! 看着她开心地原地转圈,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染上一层笑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起:“你平时每日都会去评武场吗?” “啊,是。散学后都会去。” “巧了,我也是。那不如我们相约散学后于论书阁一同出发,这样我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怕是只有他照应她,他应该也不需要她的照应…… 想到今日运力忘记时辰的事,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啊!” 第26章 红消香断 休息日,训练区草原分区。 力聚丹田,行正经,通八脉,气力离体,外凝虚锋,红消香断! 伊凌熟练结印,青光外现,瞬间从她手间飞离,凝聚成十柄风刃。心至随行,风刃齐发,破空袭向三步内的一黑袍人。 黑袍人双手握于背后,左躲右闪,没有多余的动作,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攻击。 一击不成,风刃全数飞回,从四面八方再次袭来。 黑袍人甚至没有转身,再次简单躲过所有攻击。 一刻钟后,他伸手往虚空中一抓,十柄风刃瞬间破碎消散:“可以了。” 伊凌眼睛放光:“请师父指点!”不愧是她选的师父,越看越顺眼。 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谁…… “你的攻势过于单一。此术意在乱,乱人不乱己。明白了?”他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倦意。 “明、明白了……吧。”伊凌摸摸鼻子,什么叫乱人不乱己? “明白就好。你继续练习吧,我今日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什么!这么快?”她眉头一皱,心想师父才陪她练了半个时辰不到,而且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相信她明白了…… “抱歉。”他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咳嗽,没等伊凌反应转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 安其修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伊凌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中途想着回府问下人,结果全是些她不怎么认识的家仆,而且和她一样也不了解安其修的去向。 他这到底是去哪了?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抛弃的凄凉感…… 又一次她驻足于安府内发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厩,竟然空空如也! 她叹了口气,连朗日神驹也不在,他不会真的遇到什么事然后跑路了吧? 她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生气,就算要走也跟她打声招呼呀!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她坐在府门前的青石台阶上,顿生一股无力感,反正也是虚假姐弟情,她的确没有什么理由管着他,他也没有必要跟她报备行程。 想通了之后她反倒更加闷闷不乐了,但也只能先回学院去。 …… 又一日卯时,伊凌如常前往训练区,没想到这次走着走着就隐隐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黏着她。 一回头,她就看到海棠红色的一角裙摆打着转转隐进小巷内。 她心情不好,根本没打算跟人玩躲猫猫的游戏,于是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这边十一公主躲在小巷角,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结果一张脸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放声大叫:“啊——” 然而那张脸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不善地问道:“跟着我干嘛?” 公主又拿出了她的拿手好戏,死不承认起来:“谁跟着你了!你有证据吗,凭什么污蔑我?” 伊凌挑眉,也不反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您先请?” 公主见她拿她没有办法,更加理直气壮道:“我就想呆在这里,你管得着吗?” 伊凌懒得和她争执,抬腿就走,只是背后那道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因为她一回头,那人干脆也不躲了,直言道:“看什么看!这条路是你修的?我还不能走了?” 直到跟着她进了草原区,公主才跳出来挑明道:“哼,终于被我逮到了你一人的时候!”刚才在路上有路人她不方便动手。 前些日子她就想找她问个明白了,只是白天一起床就不见了她的人影,上课时间也不好找她,晚上她更是一直跟知渺哥哥在一起! “做什么?跟我聊心吗?”伊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公主心道今天安伊凌的反应不太对劲,但她显然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她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小狐狸精!以为我平时不去评武场就不知道了吗?你整天缠着知渺哥哥都做了些什么?” 学着公主在路上的语气,伊凌呛道:“方知渺……哥哥是你一个人的吗?我还不能找了?我们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明明是我先认识知渺哥哥的,知渺哥哥是我的!”公主浑身红光。 “按照你的道理,难道他认识你之前就没认识过别的女生?不然他也……不、是、你、的。”伊凌明知故意和公主作对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她现在有种郁结被转移的快感是怎么回事? “找死!知渺哥哥是我的!”对于伊凌这种故意挑衅的行为,公主明显容不得半分,瞬间身上红光暴涨。 伊凌露出在公主看来有些可怖的笑容。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挑起争斗的,是公主讲道理讲不过便恼羞成怒了!不管怎么说,她可以试下她的新术式了,呵呵。 五虎爪!公主的攻击带着雄雄烈火,气势汹汹地咆哮而来。 伊凌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想靠近她的攻击,于是运起平步乘风迅速向后倒飞。 公主以为伊凌是怕了她的五虎爪,行动更加猛烈,得意洋洋道:“你要是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只要答应不再接近知渺哥哥……” 力聚丹田,行正经,通八脉,气力离体,外凝虚锋,红消香断! 伊凌双手翻飞,而后青光疯狂从她掌心涌出,在指间雀跃狂欢,瞬息化作十二柄风刃横停于她身前。没错,这几天她又练出了两柄风刃! 公主瞳孔微缩,感到万分不可思议,因为一股浑厚的自然力正不加抑制地从那十二柄风刃上散发出来!她已经判断不出安伊凌的修为了! “你要是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伊凌嘴角微翘,腰间玉佩亮起,风刃在她的控制下疯狂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锐利的声响。 公主面上发窘,先不说她对知渺哥哥势在必得,单说她的身份就让她无法求饶!但是安伊凌这小狐狸精是什么时候突破,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可怕的术式的? 没等她想好对策,公主就听到伊凌说…… “时、间、到。”心想解决她不需要拿出全力,伊凌手一挥,只有一柄风刃急速旋转着破空而去,目标直指公主小臂。 公主不敢大意地激发出五虎爪全部潜能,用护腕狠狠击开风刃,没想到自己手臂还是被震得生疼!她明明使出了全力!这时她的眼神中的恐惧才渐渐蔓延开来。 伊凌笑着又是轻轻一挥,又一柄风刃呼啸而去! 公主看着笔直飞来的风刃,心口一窒,这是要她断手断脚吗?但是多想无益,她只得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只见公主刚想像上一击那般挥开风刃,却见风刃轻轻绕了个弯,趁她不注意从她的衣袖割下了一块布料,没有伤到她。然而这已经足够让她恼羞成怒了! 公主抬头再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伊凌,她仿若是在逗弄着小动物般将她戏耍于鼓掌之间,那个刺眼的笑容更是让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撕碎撕烂! 公主咬牙切齿地后退了几步,转身忍辱负重地逃离,却没跑几步就被面前四五柄风刃给拦住了,它们离她只有咫尺之距,旋转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接二连三地刺穿她的胸口! “安伊凌,你疯了吗!”公主怒目圆睁,抓狂地怒吼,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是她精神失常了。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伊凌控制着风刃将她倒逼回来,好不容易得来的陪练可不能轻易放跑了,虽然实在太弱了。哎,这才不过两天她就开始想念师父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公主被十二柄风刃团团包围,轮番攻击,但似乎是伊凌刻意而为,风刃倒是没有真正伤及公主,连衣袍也未触碰过半分。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想要把公主衣服弄坏的流氓。 “咚——”突然一阵钟声在众人头顶回荡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要去上课了。谢谢你今天陪我练习,有空请你吃饭啊!”伊凌蹦蹦跳跳地离开,丝毫不顾几近力竭的公主。 公主捡起被割断的衣料,怨恨的眼神几乎能把伊凌的后背烧出一个窟窿。 尽管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伊凌依旧不为所动,她——东连村小霸王还从没怕过谁! 第27章 战书 安其修失踪的第十一天,伊凌仍旧沉浸在郁闷不解的情绪中。 论书阁风院一年生教室内,老师皱眉问道:“伊凌,你弟弟又没来上课吗?” 所有学生都看了过来,伊凌瞟了一眼身边的空位,讪笑着回道:“他……病还没好。” 老师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天我们学的是火系基础……” 那些学生听此仍在窸窸窣窣地讨论着。 “安王得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他旷课前一天我看他还活蹦乱跳的。” “都十来天了吧?” “算了算了我们听课吧。” 伊凌持续郁结中…… 这天下午散学,她站在门口等方知渺,却等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面前那个二十来岁青年穿着天蓝色制服,是水院一年生。他头顶青玉束冠,气度不凡却神情孤傲,此时正仰头俯视着显得有些矮小的伊凌,不屑道:“你就是安伊凌?” “你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平时和同院的人来往都不多,又怎么会认识水院的学生? “晏子期。”他递出一方折叠起来的白纸,“我是来替‘子萱’讨回公道的。” “子萱是谁?”她好奇地接过白纸打开,“战书”二字赫然跃于纸上! 她扯了扯嘴角,她好像知道子萱是谁了…… “昨日你竟将子萱堵在训练区羞辱了一番,我作为哥哥的自然要教训教训你!”晏子期甚至上前一步,似要先从体型上震慑她一番,“你应该也是法师高阶对吧,修为上我也没占你便宜,有胆你就应下我的战书!” 学院禁止私斗,但却是鼓励学生到评武场互相挑战切磋的,区别在于切磋需要找一名高年级师兄姐或者老师作为裁判,严格控制局面。 “你若是不答应就别想离开这里……”晏子期做好了将她堵在门口的准备。 “好啊。”没等他说完,她便笑着地应承道,又有人抢着给她当陪练。 “咦?”准备了一大段狠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小小地停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咳咳,戌时评武场见。” 围观的学生指指点点,伊凌从他们的讨论中得知这个晏子期是八王爷,十一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看来是十一公主打不过她就回去找帮手了! 戌时,评武场。 比试还没开始比武台附近就围了两三圈观众。 “听说这次是八王爷和安王的姐姐!” “什么!那不就是皇家内斗吗?” “说是皇家,安王府和皇族都没有血缘关系呢。” “不管怎么说,皇家从来都看重面子,皇子参与切磋还真不多见!” “八王爷今年才进的学院,天赋好像不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安王的姐姐……” 众人对这次比试都充满了期待。 晏子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名师兄作裁判,伊凌听闻这师兄在学院内口碑还不错,也就没有过多纠结于裁判的人选。 只见晏子期已经候场多时,伊凌才姗姗来迟。因为她吃饭本来就慢,再加上还得花时间消化不是?毕竟等会有场……运动。 那个负手的娇小青色身影,生着一副精巧的面孔,面容轻松,对于众人的打量却丝毫不受其影响,按着自己的步调款款走来。 那般泰然自信的姿态马上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凡的印象。 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她好像不小心沾染上安其修故作老成的坏习惯了…… 有些怜香惜玉的人却开始担忧道:“她年纪看上去不大,还生得如此娇小,对上晏子期怕是要吃大亏!” 有人应和道:“晏子期太可恶了,怎么可以欺负可爱的女孩子?” “可惜了,也不知道师妹为什么要应下他的战书……” “还用说吗?肯定是晏子期用了什么无耻的手段!” 她一路走来发现自己竟占据了舆论优势,其实她想说,她没有他们想的这么弱好吧!但是可爱什么的……没错的确是她。 晏子期听到身边的评论,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想着等会要把怒气都撒到伊凌身上! 她还在观众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说好久不见的齐思贤老乡,他穿着和晏子期一样的水院制服,才想起他也是水系。而且她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来齐了,让她好一阵惊讶,是来给她撑场子的?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十一公主不在其中,她难道不想亲眼看着晏子期把她打趴吗? 两人上台,师兄裁判立时启动比武台结界。这个结界是为了防止比武者波及场外观众,同时还有保护比武者性命、修复场地的作用。 比试开始! “破云棒!”只见一根长木棍应声而出,晏子期随意挥舞着木棍,“嘭”的一声猛地杵在地上,连带着结界都微震了一下! 破云棒通体深褐色,其上还印着银色祥云暗纹,两头纯白却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它甫一出场,立时掀起一阵热议。 “你看,这是不是上个月拍卖行的抢手竞拍品?” “没错!这可是四品攻击类宝器!没想到竟是被他拍去了!” “我的天!我第一次见四品宝器!” “重点是——它还是攻击类宝器,要知道攻击类宝器最是难得,无论在哪个品阶都十分抢手!” “这下安师妹就更麻烦了!” 伊凌听此不由皱了皱眉,好像踢到了一块铁板!虽然她也有四品宝器傍身,但是听他们的意思辅助类宝器倒是不如攻击类宝器了? 又想起初见时师父称出门急才甩给她聚灵玉佩,也没见他后来给她换个更厉害的收徒礼啊!不行,过两天得缠着他换个……不对……要个新宝器! 就在对手给了个如此大的下马威的时候,她却仅是悄悄放出自然力包裹全身。 “法师高阶!” “什么!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 咳咳……你丫才十四五岁! 不过这样的讨论热度显然不比刚才,毕竟她可能只是长得年轻,但是四品攻击宝器却是实打实的!就算两人同为法师高阶,晏子期拿着四品攻击宝器却是有了法将的实力! 台下众人都觉得伊凌堪忧。 伊凌反而没有他们那么紧张,毕竟自己有聚灵玉佩,而且作为风系术士,更是专克武士,只要不给他机会近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晏子期见她还呆呆地立于原地,以为她已经被他的武器吓懵,更是鄙夷。 他提起破云棒直接冲了上去,几息之间就要接近依凌,看得观众心下一紧,她为什么不动? 依凌算好距离,打算以此逼迫自己突破结印速度! 十米、八米、六米……就是现在! 红消香断!她紧盯对手,手指飞舞,青光大盛,气场全开——十三柄风刃瞬间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第28章 皇室内斗 突如其来的出招吓得晏子期只得暂时后撤几步,他可不想上赶着当筛子! 台下众人也是骇然,本以为她是被吓傻了,谁知面对危险的逼近她却能不为所动地冷静施术。 她没有马上使出全力,而是试探性地先挥出一击。 只见一击被轻松弹开,弹飞的风刃没入地底瞬间消散,看得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愧是四品攻击类宝器,这样她连埋伏风刃的机会都没有。 晏子期以长棍作为他的武器就是重视与术士对决的选择,自然学习了不少长距离攻击的武技。 “你只要愿意诚心诚意地去给我妹妹道歉,我可以手下留情。”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教训她一顿。 他冷哼一声,舞动破云棒猛敲地面,于是一阵金属轰鸣声沿着地底传播开来,地面却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伊凌能感觉到那阵轰鸣自远而近,目标正是自己,她现在这个位置已经不安全了! 她迅速跳开,只见原来的位置突现一个地洞,一股水柱涌出,凝聚成手臂的模样,做了个向前抓的动作,可惜没有抓住她,于是瞬间化作一滩水洒在地面。 她又想起选拔比赛时犯规的周雯用“水蛇”掐住她脖子的情形,只觉得呼吸一窒,幸好刚刚没被抓住。 然而她却故作轻松地嘲讽道:“不用手下留情,我看你这一招也不怎么样嘛!” 晏子期没有回应,又想挥出一棍,这次她赶紧挥出两柄风刃,一左一右,试图截击。 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只不过动作一顿,迅速挡开风刃,又敲向了地面。 伊凌急忙跳开,第二位置又被打出一个地洞,失去目标的水凝手臂再次化开。 她只觉得奇怪,延迟这么严重的招式对她根本无害,晏子期难道看不出吗? 就在她第三次跳离原地的时候,只见三个地洞同时喷出水凝手臂,一齐向她拍去! 她心下一惊,看着身后三个地洞的位置以及手臂的攻击范围,她只能向前跨一大步。他这是想逼她主动拉近作战距离! “你这么喜欢耍嘴皮子,真的很欠揍啊。”他挥了挥破云棒,悠闲地等着她过来。 伊凌嘴一撇,这样下去可不行,只守不攻不是她的风格! 也不管有没有用,伊凌瞬间启动余下的十柄风刃,旋转着从不同方向破空而去,直指晏子期。 然而风刃来到面前,他迅速挥动破云棒,从容化解了每一击。 “如果你只有这种实力,还是向我求饶好受一些。”对面也嘲讽道。 果然不行,之前十一公主虽然也能接下她的风刃,但由于修为的差距,风刃的力度总是阻碍了她的后续反应。这个晏子期就不一样了,他能够完全消解风刃的威力! 既然拉不开力量差距,就只能拉开速度差距了,她要让他接不上她的风刃! 再次迅速结印唤出十三柄风刃,伊凌不给他留下丝毫喘息的机会,双臂一展,风刃一字排开,同时出动!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自然力,于是又效仿逼迫小花(那头幻影花鹿)的做法,以十三柄风刃为一轮攻击,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密集攻击。 “卧槽,她这是自杀式攻击吧!” “难道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 “师妹这么莽的吗……” 这种自然力不值钱的攻击方式把场外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唯独风院一年生似早有心理准备般,只是感叹了一句“又来!” 风院一年生甚至已经做好了等会提前离场的准备,毕竟伊凌用尽自然力疯狂掠夺风元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虽然这次他们不需要恢复自然力,但是身边风元素被疯狂吸收还是会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反观晏子期,他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屑,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想打败他?天真! 他再次舞动破云棒,将其飞速旋转起来。 风刃虽多,但是轻易就被一棍子扫落。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了异常的端倪——按道理来说攻击应该随着施术者自然力消耗越来越慢,然而这些风刃不但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攻愈猛。 晏子期心道不知她身上藏了什么恢复自然力的宝器,他的体力也撑不了那么久,他不能坐以待毙。 这么想着他找准风刃攻击的间隙,突然猛地往前挥出一棍,只见淡蓝色光芒顺势飞出,袭向伊凌。 伊凌被吓了一跳,原本还在想尽办法加速风刃,如今不得不暂停攻击,立即生成风盾挡在身前。 “嘭——” 一击之下,风盾似有破裂的趋势,蓝光却仍抵在风盾之上,没有丝毫淡化的迹象! 伊凌紧咬牙关,不断加固风盾,这个晏子期还真是不可小觑。 趁她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提起破云棒再次猛击地面,随后一个箭步向前跳起…… “得罪了!” 她眼角微抽,一开始说要教训她的是他,现在跟她说得罪了? 如果她现在跳开就一定会被那道蓝光伤及,但是不跳开就会被地底伸出的水凝手臂抓住,更何况晏子期提着破云棒就要来到她跟前! 底下观众都为之担忧。 权衡之下她最后还是跳开来了,因为躲闪不及被击中,她顺势后空翻了两下才停下。 刚停下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不远处的晏子期一击不中,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好!地是湿的! 她低头一看,被打湿的地方瞬间漫出水来,将她的双脚死死抓住! 只见晏子期挥着破云棒信心十足地冲了上来。 伊凌心下一沉,对自己说道:“冷静,我只是脚被封住了,我还能结印!” 红消香断! 晏子期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出招模式,冲上来的过程中顺手挡开风刃,速度竟不减半分! “冷静冷静……卧槽我冷静不了!”伊凌心想能不能求他下手轻点? “现在求饶已经太迟了!”晏子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就在伊凌几近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在脑中一闪而过——此术意在乱,乱人不乱己。 乱? 是了,师父说她出招太单一。 一开始晏子期看不出她的招式故而不敢贸然上前,如今他熟悉了她的套路便不再畏缩。 那么……她要打乱出招方式,让他方寸大乱! 十三柄风刃随念而动。 他对此不屑一顾,以为她只是负隅顽抗,谁知风刃飞到眼前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擦着破云棒而过,险些划破他的手! 然而他也没有将这一击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个意外。 场外观众看不清这些细节,以为这一轮攻击和之前无二别。 伊凌嘴角微扬,起作用了。 她也不需要刻意设计风刃轨迹,只需要确认不会伤到自己。 于是一轮又一轮新的密集无序攻击放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被逼回原位,不敢随意上前。 但是伊凌自然要趁热打铁,以前几轮的风刃作掩护,控制着十三柄风刃隐藏其后。 等到他堪堪将前面的风刃破开,那十三柄风刃已经将他围了起来,绕着他极速旋转起来。 晏子期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旋风中心,风刃和残影交叠,看得他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风刃的真实位置。 他不甘心地舞起破云棒又挥又捅,始终有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无力感。 局面反转只在弹指间,场下观众反应过来的时候晏子期已经被团团围住,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卧槽,发生了什么?” “卧槽,晏子期是不是放水了?” “卧槽,晏子期在憋大招?” 风圈逐渐减小,他知道一时半会破不掉,但是被围起来就很糟糕了,于是转攻为守,架起水盾将自己完全罩在里面。 伊凌也不担心,她已经看明白了,他的四品宝器只对力量有增幅,所以他的防御能力是弱点! 既然他们的攻击力量相当,那她的攻击一定强于他的防御。 风圈缩小到一定程度,突然调转方向,从各个方向直指晏子期,瞬间发动! 水盾多处同时受到攻击,瞬间崩溃! 一同崩溃的还有晏子期的心态。 就在风刃即将刺入他的身体,比武台结界被触发,瞬间击碎所有风刃。 比试结束! “卧……” “槽?” 台上晏子期已将破云棒收了起来,脸色全黑。 台下众人一脸难以置信。 第30章 夜探安府 是夜,伊凌刚刚躺下,便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她皱了皱眉,心神不宁,难道是比武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本想过一会自己就好了,她再次尝试入睡,却发现那阵心悸不减反增,她心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师父曾经说过修为越高的人,对危险的感觉就越强烈,难道有什么潜伏的危险正在逼近? 她再无睡意,穿上外衣,决定到外面走走,毕竟到了开阔的地方,就算有危险袭来她也好应对。 她在院内逛了一会,还找寝管聊了会天,那股不详之感却一直萦绕心头,未曾减弱半分。 难道她生病了? 可是作为修炼之人,她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 难道晏子期偷偷对她用了什么妖术? 可是她一直注意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脚。 …… 不知道阿修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事需要离开那么久? 她这些天也仔细想过,安府上下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先不说她从未见过他的家人,那些房子也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她试问过阿修,但他解释说他家人都是喜欢四海为家的召唤师,因此常年不在家。 又想起他说他和晏子良不熟,那为什么作为太子的晏子良倒是对他维护得很? 从政治上看,安王只是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太子根本没有理由拉拢他。 难道是因为他富可敌国的财富资源? 可是安府的钱财都是怎么来的,他一个小屁孩难道还是什么经商天才吗? 就连他身边的侍卫和妖兽也很奇怪! 喜欢吃肉的马是什么鬼?为什么要养这么可怕的妖兽! 从服饰上来看,他至少有两批侍卫,只是两套风格迥异的制服能有什么用意? 这么一想就更奇怪了,他的侍卫修为总不能比她还低吧?为什么她都能将他安然无恙地从那两头妖兽手下救出,他的侍卫却会因此丧命? 虽然有可能那两头妖兽已经收了重伤才让她得逞,但印象中那两头妖兽身上完全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难道中的都是内伤? 越想越觉得安其修看不透,伊凌便起了去安府的心思,反正不敢睡,说不定过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替她解惑。 …… 家仆似乎都把她当作真正的主人之一,就算她深夜来访,也只是恭敬地替她把门打开,没有丝毫探究的表现。 阿修曾跟她说,他已经吩咐下去,安府内她都可以随意进出。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府中巡逻的人都不见半个,她甚至怀疑只要进得了安府的大门,就算是心怀不轨的人随便乱逛也不会被发现。 而且这么富裕的一个王府,肯定不少珍宝阁之类的东西,难道他不担心她手脚不干净吗?就因为自己误打误撞救了他他就这样相信她? 不行,他这样单纯以后太容易被坏人骗了,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的庭院,入学前她也来过几次,但都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观察。 她顿生一种做小偷的心虚感,于是跟自己说,她只在外面逛逛,绝对不进去! 突然,不远处的竹林传来一阵竹子被推得东倒西歪的声音,还有踉跄的脚步声。 她大惊,以为是小偷,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府中没人巡逻,极容易混进心怀不轨之人! 哼,算那个小偷倒大霉遇到了她,居然偷东西偷到了她家!呃……算是她半个家吧。 她满腔怒火冲进竹林,大吼一声:“大胆毛贼!” 只见那个“毛贼”低头依靠着一根竹子,一阵若隐若现的黑气萦绕其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状况。 彼时“毛贼”吓了一跳,眼神一凛,发出骇人的幽光,周身忽的腾起一股可怕的杀气,抬手就要直取她命门! 伊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可怕的杀气,更可怕的是那人抬手的动作在她看来像是慢动作,偏偏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去!现在当小偷的门槛这么高了吗,为什么一个小偷也有这么可怖的实力? 师父救命啊!也不知道这么近的攻击师父还赶不赶得及来救她! 她吓得紧闭双眼。 “……凌……” 本以为要命丧当场,然而不知那人说了句什么,她只觉得身上一重。 欸? 她犹豫着缓缓睁开一边眼睛,发现刚才要取她性命的“毛贼”正倒在她身上。 此时那阵黑气渐渐散开,她才得以看清这个“毛贼”的样貌,只是他这只到她肩头的身高…… 她心情复杂地挑起他的下巴,果然是他,阿修。 她现在只要想起他刚刚流露出的杀气就觉得胆颤,会是术符的作用吗? 他怎么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这时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才感觉到些黏糊糊的液体,血! 来不及多想,她急忙抱起他走进他的房间,将他平放在床上。 点亮房内的夜明灯,她这才看清他浑身浴血的模样,实在骇人,全身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她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学过一点急救的知识,但是显然没有实践的经验。 为什么花花不在他身边?侍卫都干什么去了? 当初他说有人要取他的性命竟不是玩笑! 她手忙脚乱地替他宽衣,发现被血浸染的只是外衣,不由松了口气。但是他仍然有一处比较严重的伤口,是在腹部,隐隐透出一团黑气。 难道是具有腐蚀效果的暗元素? 如果真的是暗元素的伤,那就只有光系治疗术可以完全治愈! 她翻了翻他身上的术符,发现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顿时有些抓狂。本想问问师父,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夜深了的原因,师父没有回应。 她急得团团转,要不要送去医馆? “咳咳……”床上的少年突然皱起眉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姐……姐。” 他还想坐起来,但是被她按下去了。 “你别乱动!你一动伤口又出血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复又合上眼睛,似乎撑着眼皮都十分费劲。 “你这伤怎么回事?是暗元素?你告诉我治疗术符长什么样!我帮你找来!”原本以为他昏死过去了,如今他还清醒事情就好办许多。 “符文……繁杂……等我……睡醒……自会……找……来。”他的语气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 “不要紧吗?你的伤好像很严重,一直在流血!”她都怀疑现在不做些什么他就永远醒不来了。 “嗯……”说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匀称,像是睡着了。 她犹豫地小声问到:“你睡着了?”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回答她。 虽然他说不要紧,但是总不能穿着血衣睡觉吧? 想了想觉得不妥,她便将水打来,轻轻替他褪去里衣,尽量不把他惊醒。 伊凌替他擦拭了上身,想着要包扎一下,又从自己身上扯了一块布下来。 她本来是想从他衣橱找件衣服来撕的,结果发现他的常服都太华贵了!她根本下不了手。 替他盖好被子,她手肘撑在床头,认真地看向熟睡的安其修,思考着……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这几天他都去了哪? 他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种种疑问萦绕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却见他似做了噩梦,突然眉头紧皱,手一挥就露在了被子外面。 她叹了口气,抓过他的手欲塞回去,却发现他的手冰凉无比,吓得她赶紧替他揉搓揉搓。 末了想将手抽回,她又发现手被紧紧反握住了。因为担心会碰到伤口,她也只好仍由他抓着了。 也许他是梦到了可怕的东西所以需要些安慰吧,伊凌这么想着,趴在床头昏昏欲睡。 而他的眉头也缓缓摊平…… 第32章 我的白菜 伊凌本想着带上安其修一起回学院,但是被他以需要休息的理由拒绝了,于是她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等她走了之后,安其修才从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换回了冷漠。 他跑进竹林里,皱着眉,开始寻找着什么,还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哪都没有?” 他心想明明几个打斗的地点他都去搜寻过了,还能漏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他出现在了西郊的一个山坡。 找到一块中心区域,他站在里面,眼睛一闭,身体就完全没有了动静,仿佛入定般。 然而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息不到,他就从中恢复过来,一脸欣喜地往某个方向跑过去。 “找到了!”他弯腰捡起一个琥珀珠子,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是那个用来和伊凌通讯的宝器。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注入自然力后里面传来的简讯。 “阿修,你今天还来不来学院和我吃晚饭的呀?再不回我的话就跟方知渺去吃了。” “阿修,我和方知渺去评武场了,你要是回来要找我就去评武场吧。” “阿修,我们现在在伙房。” “阿修阿修阿修……你怎么一直不回我?” …… 又是那家伙!以前缠着他就算了,现在竟还打起了她的主意! 安其修脸上绽放出一抹异样的笑容,看样子得让他吃点苦头了。 …… 申时,训练区,荒原分区。 “喂。”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藤黄的背影。 “你来了。”背影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漠,但还是掩饰不去那抹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废话少说,出招吧。”华服少年语气不善,却是没动,显然是让对面先手的意思。 “好!安王!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术符!”那个背影正是方知渺,说着猛然转身,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十米外的少年不过是法徒中阶,而他早早便是法将中阶,相差两级,他却丝毫没有恃强凌弱的愧疚或轻视。 “青龙戟!”方知渺奔向少年,唤出一杆单刀长戟,戟头朝下,在黄土上划出一道裂痕。 安其修漠然看着他瞬息内逼近,从怀中随意摸出一张术符,注入自然力,用力甩出。 “爆!”安其修大喝一声。 方知渺本以为可以在术符生效之前将其击碎,然而术符应声而破,将青龙戟弹开后,于空中烧成一片灰烬。 这是…… 他自然不会以为这个术符只有爆炸的效果,毕竟术符生效时间和术式品阶也是关系密切的,这分明是至少法帅修为之上的术士封印的珍贵术式。 术符效果也受到使用者修为限制,因此他并没有过于惧怕安其修用出的术式。 不过令他惊讶的还是术符的属性,这分明是火系术式! 和伊凌不同,他学过术符基础,知道只有同属性的自然力才能激活相应的术符,使用者的自然力就像是一个引子。 “你是风火双系?”他惊讶出声。 然而没等到安其修回复,术符爆破的位置“噗”的几声接连生出六团火苗,旋转着围成一个圈。 方知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火圈迅速将其套住,团团围住。 他抬起青龙戟就想打散火圈,然而火焰无形,根本不会受到武器的伤害。 他心下又是一惊,青龙戟往地上一插,一个透着黄光的透明保护罩以青龙戟为中心生成,阻止着火圈收缩。 同时保护罩外部逐渐长出土墙,呈席卷式压向火圈,欲将其扑灭。 方知渺的主意打得不错,可惜他遇到的是安其修。 只见六团火苗瞬间拔高,由红转橙,温度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 于是翻卷的土墙被烧红变硬,任凭方知渺怎么使唤土墙都不再受控制,片刻后甚至破裂成土块,没有靠近火焰的墙皮也逐渐剥落。 如果说刚才得知安其修隐藏属性他还表示可以理解,此刻他却像受到晴天霹雳般怀疑人生! 这怎么可能是法徒可以用出的威力?他一定还隐藏了修为! 只不过他借助了术符,方知渺倒是无法判断他本身到底是什么修为,但绝对不可能是法徒! 方知渺咬咬牙,趁着火圈和保护罩角力之际,拔出青龙戟往地上猛地一敲,跳出包围圈,再次奔向安其修。 火圈反应过来正要回身追击,保护罩骤然爆裂,将焰势压下不少。 安其修也不在意,心念一动,火圈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哈!”方知渺几步就来到了他身前,挥动青龙戟来势汹汹地劈向他。 就在青龙戟靠近安其修的脖颈不到三寸之际,方知渺还疑惑于他的无动于衷,犹豫是否该点到即止,下一秒对方就化作了一片虚影。 青龙戟毫无阻碍地劈了下来,却是劈空了。 方知渺愣愣地抬头,发现安其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十数米远,保持着他们最初相见的距离。 残像?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又用了术符! 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让自己接近,方知渺马上想好了对策,突然就将青龙戟抛至空中。 只见青龙戟浮于半空,刚稳住就随着他的手势飞了出去,直指安其修。 安其修见此反倒一副不齿的模样,不慌不忙,又甩出一张术符。 然而术符并不是向着青龙戟飞去,而是径直找上了方知渺。 方知渺心生疑惑,他不应该先保护自己吗?难道他觉得他的术符能快过青龙戟?还是说他想要“同归于尽”? 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方知渺没有犹豫,控制着青龙戟飞回手中。 这时术符也刚好来到,只听得安其修再次大喝一声:“爆!” 顿时尘土飞扬,乱沙迷眼。 方知渺大骇,这是土系术式!风火土三系! 虽然风系术式也能带起飞沙,但是本质还是不同的,他本身就是土系法士,分辨这两者自然不在话下。 他舞动青龙戟驱散烟尘,却没料到下一秒就看到安其修从天而降,赤手空拳地挥了过来! 也不知道安其修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是武士没错,可基本没有人见过他用武技。 这么近的距离青龙戟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心想安其修没了术符的助力,就算隐藏了修为,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于是方知渺抬起手臂就想挡下这一拳。 然而接下这一拳他才意识到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一不小心竟被这拳倒逼两步。 更过分的是,安其修看似毫无威胁的一挥,就将青龙戟从他手中卸去! 当他还在分析安其修不可思议的劲道由何而来,安其修下一拳已经来到,直击面门! 他凭借多年练武的经验,下意识做出躲闪的动作,却不知怎的还是被击中了。 他想要脱离缠斗,却每每被安其修在瞬息内重新近身。 他想要唤回青龙戟,却每每被安其修截击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空旷的荒原内响彻了拳拳到肉的厚实击打声,以及…… “死变态!” “找揍!” “以前缠着我不够,现在还缠着她!” “不揍你还不爽了是吧?” “我让你爽个够!” …… 安其修开骂的时候,方知渺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只隐约听到他收手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你拱我的白菜!” 他以前经常缠着安其修是没错,不过为的都是逼他用出术符让他参悟一番。 没想到他软硬兼施,这个安王耐性极好,就是无动于衷。 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伊凌身上,果不其然,安王就主动找上了他。 只是结果跟他想象得差太多:安王才用了三张术符,竟直接冲上来施以乱拳,招式之毫无章法根本不属于任何武技。 更可怕的是,他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的最后,他也不明白安王如此暴躁的真实缘由——他对安王的白菜根本不感兴趣! 第34章 讨教后记 回到安府,安其修换过纱布,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伊凌的逼问。 多次转移话题无果,他只好决定“坦白”。 “他觊觎我的术符,今天还过来挑衅我!你想想看,我什么身份呐?岂能任由他在我面前放肆?所以就……” 身份……作为亲王,不是应该更沉稳吗? “早跟你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了!你不信。” “总之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我刚才已经告诉他,你以后不和他去评武场了。” …… 伊凌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但是只要她想要提出疑问,他就会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根本不给她机会。 回头她找到了方知渺询问当天的事情。 按照方知渺的说法,他是本着学习的想法去向安其修讨教的,没想到下手太重了,并且表示抱歉。 方知渺说的时候觉得一阵肉疼,心想:只不过下手太重的不是他,是安王! 伊凌点点头,表示理解,想起当初那个县主要摸他脸的情形,他的确是个容易误解别人的人。 在那之后她就发现方知渺的行为变得十分古怪,总是阶段性地主动接近她,然后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他,而且一次比一次久。 有几次她偶然遇到他,他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总是不太正常。神奇的是,当他主动接近她的时候,他又生龙活虎的。 方知渺频繁找她的时候,又总是说些让人脸红的话,说他喜欢上了她吧,他没两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不像她印象中醉入爱河的男子。 但是说他不是喜欢她,他又为什么总是说那种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可是让公主误会就不好了!每次偶遇公主,伊凌总会收到她的眼刀! 想着想着伊凌突然被侧面伸过来的手臂挡住了去路,她也被吓了一跳。 手臂撑在墙上,它的主人一副迷情的模样,缓缓说道:“今天天气不错,你很美。” “……” “谢谢。”看清他的模样,伊凌表示已经麻木,道谢后就想绕行。 见此他赶紧追上,急道:“你脸上有点东西!” “有什么东西?”她摸了摸脸,难道是吃早餐留下的饭粒?可是没摸到呀。 “有点漂亮。”他一本正经地温柔回答。 伊凌扯了扯嘴角:没错,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呃……谢、谢。”她站住了,心想若是不让他说完他大概是不会放她走了。 他见她一脸冷漠,却也没有露出一丝沮丧,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转角,反而更卖力起来。 他忽的伸手绕过她的头,变出一枝鲜花,满眼深情地递给她,轻声道:“鲜花配美人。” 她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除了夸她好看,能不能夸点别的?而且只夸她,又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等她的表示?嗯……虽然他不是她一见钟情的类型,但是也不差,不如她就勉为其难地…… 不同于往常的直接离去,她突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问道:“你喜欢我?”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他下意识想避开,但是看了一眼街角还是忍住了。 只见他面色为难地用鼻音回答:“嗯——嗯?嗯……嗯。” 语调之千回百转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们相差七岁,但是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她红着脸又凑近了一些,强迫自己看向他的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武老头曾经教导他们这批孩子要大胆尝试……谈恋爱,一次不成谈两次,总比干等着强! “咳、咳!试、试什么?”他的眼神闪躲,明显有些惊慌。 “……在一起。”她抿嘴,不信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在、在一起做什么?”他下意识又瞟了一眼街角,心想他是不是玩脱了? 她瞬间拉下脸来,他果然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她又往前倾了倾,不同于刚才的害羞,此时满脸写着不爽,明显是压迫之意。 “你这种整日撩拨别人又不打算负责的行为是耍流氓,你知道吗?” 伊凌突然想起了公主,难道他以前也是这样撩拨她却不接受她? 如果真是如此,她倒是开始有些同情公主了。 “我也没有整日……”方知渺不是很在意她的指责,此时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等会可能出现的史无前例的惨状:也不知道这次之后要花多久养伤。 对于他的咬文嚼字,伊凌越想越气,严肃道:“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讨、厌、你。” 他讪笑两声,明显心不在焉。 被忽视的她又气又恼,面上却不露山水:“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来招惹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现在是法将中阶是吧,没错,我还动不了你。但是你尽可以试试看忽视我的话……” 她突然就笑了出来,他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日后一定打得这个人渣满地找牙! 他二十三岁才修得法将中阶,在她看来只是普通的修炼速度,算下来他就算毕业也不一定能突破到高阶。 于她而言,如果师父的要求是合理的,她凭着异灵体,一年后也能拥有法将中阶的修为。 他对她的话并不十分当真,只是看到她最后那抹笑容后,不由一阵胆颤,竟觉得有几分吓人,不过也只是让他在直接忽视她的话前稍微犹豫了一下。 说罢她就绕过他走掉了,这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一直隐藏在街角的少年走了出来,慢慢走向方知渺。 “以后离她远点。”不同于以往相见,安其修此次的语气十分平静。 这反倒让方知渺有些提心吊胆,每个不寻常的宁静之后必然隐藏着风暴! “你要是愿意满足我的要求,我自然没有必要去招惹她。” 方知渺不以为然,要不是安王不配合,他才懒得费劲在安伊凌面前献殷勤。 “嗯,满足你。”安其修也突然笑了出来。 方知渺有些发愣,先是难以置信他真的答应了,然后便是下意识地将他的笑容和安伊凌的重叠了起来,发现两者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相似……果然是姐弟。 “你真的愿意用术符陪我练习?” “说吧,这次想断哪几根骨?打成几段?还是直接粉碎?” “呃……我可以先回去多休养几天吗?” 安其修但笑不语。 第35章 分院大比 自从她警告方知渺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她,她也很惊讶自己说的话竟这么有震慑力! 自然地,公主也没有再找她麻烦。 一年后…… 伊凌不出所料修炼到了法将中阶,甚至有突破到高阶的势头。 这一年里,她跟着师父又学了一个名为“抽刀断流”的稀有术式,原先的红消香断已经能一次生成二十五柄风刃。 同时她还学会了制作术符,只不过以她的修为作为基础的术式还不需要通过制符以达到迅发的目的。 阿修虽然平时不怎么认真上课,修炼倒是从来没有落下,已经是法徒高阶很久了,她相信不日就能突破到法师。 他现在偶尔有事外出都会提前告知她,再也没有出现突然失踪的情况。 此时正值一年一度的贵族学院分院大比,即由学院主办,分年级院系进行的淘汰赛。 每个分院下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将获得机会跟随老师参观四大职业协会晏城分部:药器师协会、佣兵协会、通灵师协会、召唤师协会。 职业协会主要负责相应的职业资格认证,同时招募各等级合格者,不定时发放任务并提供薪资。 也就是说,获得职业协会的职业资格认证不一定要加入该协会,但是要想加入该协会,就必须获得相应的资格认证。 倒不是说没有资格认证就看不出一个人的修为和能力,只是有了资格证明(通常是一个勋章),别人对这个人的实力就可以有一个快速直观的了解。 而四大职业协会的总部坐落于六国中的第一大国——安和国,在每个国家的国都设置分部,更小的行政区域则设置支部。 一般来说,支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入,但是分部的入口通常都会设置身份检查的关卡。 也就是说,要想进入分部,则自己本身要拥有资格勋章,或者由一个拥有资格勋章的人带领进入。 而那个带领者一次能带领的人数也跟他的等级有关。 伊凌刚一听说了比赛的奖励,内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她虽然对四大职业协会早有耳闻,但是每次都只能在门外看两眼。 她试过求师父带她进去,但是被狠狠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欢公众场合? 然后她就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拜师的决定是不是做得太仓促了。 师父每次出现都是黑衣蒙面蔽体,该不会其实是什么逃犯吧?嗯……不过也有可能是长太帅了。 她这样替师父向自己辩解,但是一秒钟后:呵呵,这个理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 原本她拜师是寄希望于风言和她的身世有关,但是师父从未谈及,她想询问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如果风言真的是什么血脉的证明,该不会这个黑衣老男人就是她的……爸爸吧?但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不敢和自己相认,只能够默默培养自己,没错,真相就是这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对师父总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虽然师父很严苛,自己有时候还很任性,但是她从来不担心会被师父暴打。 不过……这种奇怪的自信自豪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姐姐,你帮我抓个阄吧。”安其修坐到观众席上就不想动了,只推着伊凌上前。 “你确定要把你的‘命运’交给我?”她倒不介意替他顺手拿个纸团,只是担心给他选到强劲的对手。 “反正不管怎么选,我都打不过……”他打了个哈欠,仿佛对这次分院大比了无兴趣。 对于武器是术符的他来说,这种设置了一大堆条条框框的比赛,正是他的弱项。 他有修炼天赋是没错,但是在化为实力修为之前也只能是潜力。她虽无奈于他不争不抢的态度,却也默认了他的话。 为了降低意外因素的影响以选出真正有实力的学生,分院大比用积分制替代了常规的淘汰制。赢积一分,输扣一分,平局无分。 学生通过抓阄决定比赛分组,组内两两比试,组内人数根据参赛具体人数有所不同。 伊凌这一年级每组有四人,也就是说每人要进行三场比试。 整个抓阄环节都很顺利,唯一让她有所警惕的是,在她抓阄登记的时候,公主鬼鬼祟祟地在她旁边探头探脑的。 直到分组名单公示的时候,她才明白公主是在做什么……因为她们俩分到了一组,要说巧合她还真不信了! 她明明已经和方知渺划清界限了,公主此举又是何意? “喂!”依凌悄悄潜到公主身后,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啊!”公主发现是依凌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是没再说话。 “我们是一组?”伊凌试探性问道。 “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公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么巧?”伊凌也不生气,只觉得她的神态十分有趣。 “哼,冤家路窄。” “我看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伊凌失去了耐心,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和她同组,难道公主这么快就已经忘了被她碾压的情形了? 还是说……她就是想借机报复? 听到伊凌提起一年前的旧事,公主的脸色明显不太好了。 公主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忘、不、了!” 果然。 依凌不解,她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她呀!只是害她丢了点面子,又没有其他人看到,至于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而且……公主又打不过她,这么做有意义吗?但是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开始得对她留个心眼才是。 第一场公主与组内一个水院学生进行比试,两人皆是法师中阶。 公主开场就用出了她最强势的五虎爪,本想速战速决,谁知每每被对面的水系术士巧妙化解,这个打算就落空了。 公主除了五虎爪几乎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技了,一计不成,后续也无力与对手周旋,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三两下就被对手拿下了。 伊凌作为新生中唯一的中阶法将,再加上师父的三品辅助宝器加成,在整场比试中都显得游刃有余,要不是怕遭人猜忌,她第一招就能把对面的法师高阶打趴。 没错,是三品宝器! 自从意识到宝器的重要性,她就向师父讨要了新的宝器,这可不是她贪心,是师父先前就说过那个四品聚灵玉佩只是凑合。 当时她说完对新宝器的诉求,然后……然后师父当场就把她的玉佩收走了。 连着几天她都以为师父生气了。 正当她想着如何讨好师父的时候,那个聚灵玉佩某天早上又好好地躺在了她的桌面上,而且变成了三品! 所以她的玉佩是可以升级的? 伊凌对参观四大职业协会的机会志在必得,所以并没有把公主的挑衅太放在心上,本想着陪她玩玩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她在看了公主的比试之后却十分疑惑——公主这一年来毫无进步,究竟哪来的自信能找她报仇? 她看着时间差不多,就直接将自己的对手逼出了场外。 和她正好相反,安其修的修为在同级里太低,她本以为他会经历一场恶战,没想到却是比她早结束了第一场比试,还过来找她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她揪着他想要检查伤势。 “因为我直接认输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任由她摆弄。 听此她却没办法像他这样冷静。 “就算差了两三阶你好歹也挣扎一下吧?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通过比试学习实战的经验……”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育安其修。 安其修苦着个脸,他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一个姐姐? “我可帮你看过了,你的对手都是法师中阶,难道你每场都要认输?那你为什么还要参赛?” 参赛是需要报名的,因此有些人会放弃比赛的权利。 “对啊,我就是来认输的!”安其修挺着小身板,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模样,差点没把伊凌气晕过去。 “我来参赛是想着,万一我和你分到同一组了,我直接认输,你就可以少打……不对,少演一场了。”他露出体贴的神情,满脸写着“快点夸我”。 “……” 第36章 不共戴天 第二场比试伊凌就遇上了公主。 “听说你很想去职业协会?”公主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过我还听说你们院有个颇具天赋之人,理论课次次全级第一,甚至有次越级打败了一个师兄,从此一战成名。” 言下之意就是伊凌不可能如愿以偿。 伊凌和同院同学都不是很熟悉,因此听她说完还努力回想了一番,才忆起她说的是谁。 在伊凌的印象中风院一年级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似乎是近日才突破到法将低阶,但是那人二十四五岁,也说不上有天赋。 但他是全院师生承认的一年生中法将第一人,因为升级后的聚灵玉佩附加了一个隐藏修为的效果,佩戴了玉佩后的伊凌在他人看来只是法师高阶。 她还记得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在第一次实践课——也就是她疯狂掠夺风元素那次之后,那人向她讨问原理,只不过她自己也答不上来。 然后每次实践课当她纳气运力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一束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不过…… 其实也不然,实际上除了安其修外的同学都会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她的同学对她都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时常让她一头雾水,她有这么可怕吗?不就有一次打扰了他们纳气运力吗? “所以呢?”伊凌不以为然,“我的对手又不是他。” 公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伊凌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羞愤,故而有些失望。 “就算你侥幸赢了三局拿了三分,最后肯定也要遇上他,你就不怕?”公主转瞬就恢复了高傲的神情,“只要你向我求饶,并答应我……” “废话太多了!姐姐,打她!”不等她说完,台下就传来一个语气激昂的童声。 伊凌转头一看,安其修又坐在了观众席! 刚才公主的一番话激到她,此刻安其修的出现却是要把她气得七窍生烟——这家伙肯定又是打都没打就认输了! 公主也因为他的打断有些尴尬,本想重新拾起话头,谁知安伊凌竟真的不等她说完就出手了! 公主咬咬牙,想起某件旧事,更觉恼怒,径直加速前冲,欲将当初让她苦不堪言的“红消香断”扼杀在摇篮中。 事实上,伊凌根本没想要用红消香断,而是使出了新术式——抽刀断流。 只见几息之间,随着她的手指翻飞,身前迅速凝聚出一把巨大的风元素砍刀,照着送上来的公主干脆利落地挥了下去。 公主估算失误,堪堪翻身躲过了头顶的攻击。 她有些狼狈地起身,回头一看,发现在砍刀直接的攻击下,一条奇怪的道路被劈了出来。 在这条通路之中,她竟感受不到其间一丝的风元素!那些风元素是被打散了,还是被吸收了? 来不及仔细思考,像是消沉了的术式突然活了过来,奇怪通道两边瞬间凝聚了一股强大的、令她心生不祥之感的力量! 她还没想出闪躲或防御对策,那股力量就像完全复苏般,刹那间沿着通道倾泻而下,将她顶飞了出去。 不再保留,也不再犹豫,她慌忙使出准备已久的杀手锏——一对长满利刃的拳套瞬间覆上她的双手,此刻射出两条绳索,带着倒钩抓向地面,将她及时拉回了场内。 伊凌挑眉,不敢轻视那对拳套,看来这就是用来对付她的东西。 公主收回绳索,落入奇怪通道内。因为奇怪通道只有风元素是消失的,对火系的她而言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所以她进入后就运起五虎爪向伊凌冲了过去。 没想到公主没有被她的新术式吓到,伊凌心底小小地赞赏了公主的判断力。 思及此,伊凌又觉得有些遗憾,抽刀断流是所有系法士都能学习的一个术式,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能调用火元素,那么在这个术式影响之下,公主是不可能在通道中用出任何法术的。 思考的时间内公主已经来到她面前,她只得放开抽刀断流的控制,通道瞬间不复存在。 由于修为的压制,伊凌能够看清公主的每个招式,因此躲闪也就变得十分容易,于是她学着师父的样子将双手背后,只躲闪不还手,从容不迫。 她终于也能体验一把那种“你就是打不着我”的快感了! 台下安其修见此却是“噗嗤”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恼羞成怒,招式也变得有些混乱。 “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远远不够呢。”伊凌突然就想起师父训她的话,有种转移不爽的快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年来,你竟然丝毫没有进步,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伊凌也不是真的关心公主的进步,就是喜欢惹怒她,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可——恶!”公主咬牙切齿,像是突然做了什么决定,往后倒退几步,竟将一双拳套甩出。 伊凌成功被这一举动吸引到了,她见过武士控制飞剑飞刀,还是第一次见人控制飞拳套的。 只是……公主的修为被她压制,就算换种攻击方式也于事无补吧? 一开始飞拳套的攻击漏洞百出,比直接戴在公主手上还要缓慢,伊凌逐渐觉得有些无聊。 然而她注意到公主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让她不由警惕起来。 突然间,飞拳套红光一闪,瞬间加速,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向她袭击过来! 她一时不察,竟被一只拳套擦着脸颊飞过。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刚流出的鲜血却被拳套吸走了! 伤口疼得她直皱眉。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她终于将双手从背后伸出,先套了一个风盾给自己,然后就准备结印。 谁知飞拳套攻势愈烈,一击就将风盾破碎了。幸而拳套的动作因此稍一停滞,才被伊凌堪堪躲过。 局势瞬间扭转,伊凌只来得及给自己加上一层又一层的风盾:这种情况不正常! 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看不清公主的修为了!这说明公主的修为此时至少在法将中阶以上! 台下的安其修似乎有所发现,跑去找裁判老师不知说了什么,但是貌似两人没有达成一致,还争吵了起来。 伊凌一分心,就又被击中了手臂,疼得她差点叫出来! 毕竟火系武技自带灼烧效果,又加上拳套的吸血效果,她承受的疼痛几乎被放大了数倍。 公主此时的表情有些近乎疯狂,仿佛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在伊凌苦无招架之力,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公主的修为暴涨并且神态也不太对劲的时候,一个不属于公主的声音竟从她口中传出。 “朱舒华!你害得我好惨!我要让你碎尸万段!受——死!”女声嘶哑地怒吼着。 第37章 浴火 朱舒华是哪位? “公主?”伊凌疯狂生成风盾,想为自己争取一些反击的机会。 然而不管多少风盾叠加在一起在这来势汹汹的飞拳套面前都形同虚设! 防御失败,她只能不停躲闪。 公主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话,手上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只自顾自地发泄道:“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拉你下地狱!” 伊凌听到公主饱含怨念的诅咒冷不防浑身一颤,公主对她的怨恨已经到此地步了? “公主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 伊凌勉强躲过一击,开始有些担心如果比武台的结界反应不够快,她可能就要血溅当场了。 听到她的回应,公主似乎更加激动了,怒目圆睁地放出一个火系术式。 只见像是铺设好导火索般,一簇火苗突然从伊凌四周窜起,愈烧愈旺,几乎在瞬间就要将她吞噬。 “姐姐!快认输!”安其修向台上急道。 不可以! 在即将触发结界自动保护机制的千钧一发之际,伊凌费力地撑起风盾,勉强将火圈挡在半臂之外。 被火圈包围的她很快就汗流浃背了,原本缓和了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对!公主明明是武士,什么时候学会了术式? 由不得她细想,因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拳套穿过火层直击她的腹部,打散风盾的同时将她击飞出数米。 被迫穿越火圈,伊凌的衣服也沾染了几簇火苗,被击倒在地的她只能忍痛顺势打了几个滚,将火苗扑灭。 趴着的她吃力地抬头,只见公主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来,每一步脚底都会生出一朵火花。 公主嘴角含笑,似乎十分享受于看她受难。 “师父,你大概没想到吧?即使修炼着你倒抄的术式,即使经脉受阻修为永远低人一等,即使入魔,我也照样能轻松地打败你……” 她时而颔首哀思,时而癫狂大笑:“你这个师父当得可真是失败。” 什么鬼?你发疯不要紧,不要认错人啊! “谁是你师父!就算你想认我当师父,我还不想收你呢!” 伊凌想不明白公主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眼下最紧要还是要躲过她此时伸过来的那只手! 公主的眼中存着的是必杀的意图,然而她的手却轻轻将伊凌的下巴抬起。 “呵,我也不是称职的徒弟,不该对师父存了那样的想法。”说着公主凑了过来,竟像是要亲上来! 伊凌瞳孔微缩,想要挣扎,四周就突然升起了三层火圈,将两人紧紧围困在中央。 公主是真的要同归于尽!不对,这人不可能是公主。 不确定结界能否及时将她救下,也不想用掉聚灵玉佩仅有一次的保命机会,伊凌决定认输。 但是似乎为时已晚——在火圈的包围下,她根本无法向裁判传递信息! “唔!”伊凌的瞳孔又是一缩,因为公主真的亲了上来! 与此同时,三层火圈瞬间崩塌,由外向里倾泻而下,将两人淹没。 保护结界被触发,先是将浑身是灰、已经昏迷不醒的公主从厚密的火团中托举出了比武台,然后便再无动作。 安其修刚刚放缓的眉头又拧了回来,结界失灵了? 此时比武台的结界已经打开,他慌乱抽出一张术符,另外带出十几张散落一地他也顾不上,只是直接用掉手中的术符。 火势瞬间被压下。 然而火势才消退了一点,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伊凌趴在地上,在火光间露出了仿若凝脂的一角香肩! 暗暗咒骂了一声,他往身上拍了张术符就直接冲进了火团,吓得裁判只得跟上。 裁判才刚刚跑到火圈外,火团就完全溃散了,露出里面的两个人影。 然而不等人看清状况,四面土墙突生,又将里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安、安其修,你和你姐姐现在是什么情况?”裁判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还是去看看晏子萱吧,毕竟她才是被结界抬出去的那个,这一场应该是我姐姐赢了对吧?” 安其修不敢看面前不着寸缕……啊不对是寸缕都被烧尽了的伊凌,感到有些头疼,他可没有随身携带女装的癖好。 “啊!是、是的。”裁判讪讪地离开了。 安其修将头扭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拍了张术符在她头上,这是醒神的术符,又轻轻拍了一张术符,这是愈合伤口的术符,又拍一张,这是缓解疼痛的术符,再来一张,这是治疗内伤的术符…… 伊凌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人一直在拍她的脑袋,想破口大骂,却不幸再次被刚刚堵在口鼻的浓烟呛住了,呛得她直咳嗽。 见她不清不楚就想起身,他吓得赶紧将她压了下去,但是只敢用一根手指。 “我靠!”哪个孙子? “姐姐,你现在最好不要起来,你的衣服都被烧光了!”安其修感到有些难为情,“你储物宝器有没有带着衣服?” “你你你!转过去!”瞬间完全清醒的伊凌面色一片绯红。 “我我我已经转过去了!”安其修紧张道,生怕被误会。 幸好她的储物宝器的确放了衣物,她才一个动作一回头地穿好了衣服。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记得被亲……卧槽,她被公主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结界只把她抬出去了,所以可以认定她是受到生命威胁的那个,判你赢了。”他的两颊还残留着微不可察的红晕。 “奇怪……”她检查过玉佩,它还好好的,证明不是它帮自己挡下了致命的火伤。 那为什么这火只是把她衣服烧了?听阿修说她身上根本没有受到大火灼烧的痕迹……可恶,他果然已经看到了。 算了,反正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公主刚才特别不对劲?修为暴涨,胡言乱语。”她发誓她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羡慕。 “通灵。”安其修语气森冷,面容也突然严肃了起来。 第38章 熠熠皓星 依凌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通灵!”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比召唤还要神秘的概念。 她只是大致知道通灵要将自己的身体借给召唤而来的神识,自己的神识就会进入沉睡,具体的她就不清楚了。 听闻贵族学院就有个唤灵院,下分召唤系和通灵系。但是她从未见过这个分院的学生或者建筑。 “听说通灵要经过专门训练的,公主什么时候……”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公主。 “不,她应该没有正式学过通灵,才会被那个疯子趁虚而入。”安其修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正常情况下,宿主会和通灵神识达成某种契约,付出一定代价,约定好通灵神识需要替他完成的事以及外借身体的时限。” “显然刚才寄居在她身上的神识已经呈疯癫状,连她的仇人和你都区分不开。我如果是晏子萱,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身体交给这样一个癫狂之人的。” 原来如此,想来是那趁虚而入的神识根本不在乎和公主达成什么交易,只想借他人的身体报仇。 “那公主没有事吧?”她在想这种不正常的通灵会带来什么后果,公主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安其修似乎不想提到她:“你还有心思关心她?” “不,我只是想去嘲讽她!”毕竟公主刚刚把她揍得这么惨。 想到这她就觉得身上多处伤口发疼……不对,她伤口什么时候好的?阿修又给她用了术符? “咳咳,她晕过去了,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你下一场比试很快要开始了,你还撑得住吗?要是不想比了我也可以……”直接让你去四大职业协会。 没等他说完,伊凌就拍拍胸脯:“没事的,只要那人不跟公主一样耍阴招,我想赢还是很容易的。” 不是她吹牛,风院一年级最强者非她莫属! 正如她所料,第三场她赢得和第一场一样轻松。 不过麻烦的事还在后头,她遇上了公主提起的那个越级挑战师兄的同学——纪星皓。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二十来岁的男子,举手投足间皆是进退有度的从容自得。一如他的名字,浩瀚苍穹中的熠熠星辰。 他和伊凌都全胜获得了三分,但是风院一年级的奖励名额只有一个,他们必须决一胜负。 “以你的身份,想进四大职业协会看看还不容易吗?”纪星皓试图说服她放弃名额。 是这样吗?伊凌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安其修,只见他点了点头。 不早说! “但是我很期待和你的对决。”伊凌有些好奇这个越级挑战成功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 一瞬间青光大盛。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切磋,比试之后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 纪星皓摇摇头,当一个名人可真不容易,时不时就有人跳出要来挑战自己,就连这个安伊凌也…… “不不不,只有你真正渴望胜利的时候,才会使出全力!”这是她突破法师高阶的时候从傀儡身上学到的。 二十五柄风刃瞬间现身,寒光乍现,直指对面。 他身上的青光也在瞬间点燃,一堵厚实的风墙“咻”地从地面升起。 因为伊凌故意隐藏了修为,只把力量控制在法师高阶,所以风刃攻击全数被风墙吸收了。 他不敢大意,他上次之所以能越级挑战成功,主要还是凭借着他的谨慎,再加上那个师兄犯了轻视他的错误,他才钻了空子将师兄逼出比武台。 更何况当初他们那批同学可是都见识过伊凌掠夺风元素的骇人情形,他们都因此对她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那我就只能提前向你道一声歉了!”只看修为的话,他还是有自信打败她的,毕竟他们虽然只相差一阶,却是法师和法将的区别。 一面又一面的风墙升起,将她限制起来,同时有一面风墙从空中形成,照着她的头顶盖了下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运起抽刀断流,将头顶和面前的风墙一刀劈开,那道抽走风元素的通道沿着刀锋生成,直击纪星皓。 他双眼一睁,此时有些兴奋,不愧是稀有术式,竟然能越阶打散他的风墙! 之前他向她询问过掠夺风元素的奥秘但是没有结果,如今答案可能就藏在这术式中! “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他在通道来到前就跳离了原地,迅速生成新的风墙将伊凌困在中间,同时空中新的风墙也在酝酿着不同寻常的气势。 伊凌将手轻轻盖下,通道两旁的风元素便排山倒海般冲刷下来,奔涌着扑向他。 新生成用来防御的风墙抵挡不住气势如虹的风海,应声溃散,此时通道反而变成了安全地带,他只好翻身进去。 与此同时,她头顶的风墙停止了生长,向里聚拢的风墙也停止了动作。 伊凌要想用术式攻击通道里的纪星皓,则必须在攻击进入到通道前迅速撤掉通道。那么,他是打算在里面等来并躲过她的攻击,还是会主动出击? 只见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直接奔向伊凌,穿过自己的风墙,重新进入到能使用风元素的区域。 五面风墙瞬间恢复动作,头顶的风墙内甚至传来隐隐的雷声。 为了阻止她结印,他赤手空拳便打了过去——他的术式是普通品阶,因此不需要结印。 头顶的风墙密不透光,投射下一片阴影,伊凌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那片风墙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一片乌云! 这是什么招式? 云中传来滚滚雷声,纪星皓意识到时机已到,便不再缠着伊凌,转身跳出自己的风墙回到通道中。 与此同时,云层接上四面风墙,伊凌被完全困于其中,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 轰隆—— 一道不大不小的雷电直接对准了伊凌劈下! 风墙构建的空间过小,她虽躲开了雷电,却还是难免被波及到,靠近的半边身体已经有些酥麻,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妙。 这纪星皓果真有些本事,竟能引动雷电! 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突破限制她活动区域的风墙,但是以法师高阶的力量除非使用稀有术式,否则不可能实现。 然而为了使出另外的术式,她就要释放当前抽刀断流的控制,这样纪星皓必然又会给她整出新的麻烦来! 如此一来,她只有使出法将的实力才能破解此招,但是师父曾经千叮万嘱不能轻易显露出真实修为,否则容易过早招致外面势力的注意。 算了,她敬他是个人才,表面上的输赢又算得了什么? “喂!纪星皓!”她朝着他大喊道,认输前还得向他确认一件事,“你之前说的随时可以找你切磋,还算数吗?” 台下,安其修听了这话明显有些不开心,她到底是多喜欢找陪练?重点是……为什么不找他? “……” “算数。”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他,难道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裁判我认输!” 第39章 安排! “你很厉害。”下场后伊凌找到纪星皓,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纪星皓微微一笑,带着探究的眼神说道:“你也是。” “我姐姐自然是厉害的。”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安其修自豪地说道。 伊凌尴尬一笑。 “小孩子的话你别介意。”她又想起那片乌云和雷电,“对了,你那个雷电的术式可真厉害,是在藏书阁学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基本元素可以引动别的新的东西! “不是,是我有所感悟自创的。”他的语气不卑不亢。 天啊,人才!她看向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星星眼。 安其修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不是纪星皓提起,她差点都忘了他们学习的术式同样是前人所创。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可惜,像这种自创的术式自然不能授于外人。 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类似的术式,如果能引动天雷,就可以辅助抽刀断流使用了! “好!今天我还没有使出全力,我们改天约个时间再来好好切磋切磋!”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个时间扳回一局,现在却是想和他认真比试一场,也许能从他身上学到些什么。 “好。”他也很期待见到她的真正实力,并不认为她的话只是打输的借口。 “切!” 等纪星皓走远后,安其修不满道:“他的自创术式不过尔尔,你明明知道只要用出真实修为就能轻易碾压他,还有什么好切磋的?” “我又不是为了打败他。我是想在和他切磋的过程中能学到些什么,尤其是他的自创术式,我刚刚有一瞬的灵感,但是没抓住。” 伊凌翻了翻白眼,阿修好像特别反感或者说看不起纪星皓?不过她倒没有很奇怪,因为他好像谁都看不起。 说不定私底下他也是这样瞧不起她的…… 见她用一种怀疑和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安其修不自知地抖了抖。 “其实这种间接引动自然现象的术式很常见,说是自创,不如说是他悟性高,无师自通罢了。”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我师……咳、我是说老师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差点说漏嘴! 伊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师父曾千叮万嘱她不能将他的存在说出去。 本来她连真实修为也不打算告诉阿修的,毕竟作为亲王,也有可能会觊觎异灵体,而异于常人的修炼速度则太过于引人注目,她不得不防。 然而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件宝器,其中就有能一眼看穿隐藏修为的高品阶宝器,她也就瞒不下去了。 思及此她只觉得侥幸,也许是因为阿修年纪轻思想单纯,他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想法。 “正常,因为二年级才会学到。”安其修用一种“你无知但我不怪你”的眼神看着她。 摔!又是这种眼神! “你平时竟是背着我学习去了?”伊凌叉着腰,以前总担心他不学习,现在他超前学习了她好像反而更不开心? 感觉失去了长辈的威严……虽然她本来就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是小时候家里请的老师教的。” 难怪他从不认真听理论课却懂那么多! 真不爽啊,被一个小屁孩在理论知识上碾压,她是不是得找回点面子? “嗯,我对你丰富的理论知识储备感到很欣慰。”她点点头,又可惜地摇摇头,“但是!你的老师却忽视了实战!” 安其修歪头,什么? “你看看你,空有一身高于同龄人的修为,却只会用术符!万一有天你术符用完了怎么办?”这么一想她倒是真替他感到担心了。 “我术符用不完的……”他不以为然。 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术符从哪来的,但的确从来没见过他缺术符的情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术符是消耗性物品!”不等他反驳,她又急忙说道,“所以作为你的‘长姐’,我决定了!每天多花点时间陪你实战!不用太感动。” 用拳头教他怎么做个崇拜她的可爱弟弟……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像只狐狸。 “嗯……我觉得姐姐你说的特别有道理,术符总有一天会用完的!”安其修突然反口,眼中竟充满了期待。 欸?这反应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应该瑟瑟发抖地向她求饶才对啊! “咳咳,那以后每天晚饭前陪你实战,但你不能用术符。”希望他没理解错她的意思才好。 “自然!那你还找纪……那谁切磋吗?”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结果还是没想出来那人的名字。 “找还是要找的,虽然那种术式常见,但我不会就还是得学,况且我已经有所感悟了。” 她点点头,在开灵之前学会雷电术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又撇撇嘴,但没说什么,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在意了。 “对了,我想去参观四大职业协会,你安排一下。”她也不跟他客气。 “没问题,我让花花带着勋章带我们俩进去。”他拍拍胸脯。 “欸?花花是哪个协会的会员?他能带我们去所有的职业协会?资格勋章是通用的?”果然阿修身边的侍卫不是一般人啊。 “他不是会员,我大伯给我留下了四个协会的勋章。我只是让他假装会员,毕竟我装不合适……” 八岁的孩子拿着勋章自称会员太容易受到怀疑和调查。 “……” “一定要做这种盗用身份的事吗?”就算不是花钱找人带进去,也应该凭着亲王的身份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啊! “协会内有人巡逻,因此我们不能远离带领者。如果没办法自证合法身份是会被计入黑名单并赶出去的!” 安其修做出一副唬人的模样,又说,“我不想收买外人,还要一直被他跟着。” “可是……”她又想起那个天真的娃娃脸侍卫,“花花真的能胜任这种骗人的任务吗?” “放心,他是个优秀的侍卫!” 此时,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一个顶着娃娃脸的制服青年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悠然地甩着双腿。 “被小看了啊。” 第40章 职业协会 “原来是尊敬的龙阁下!能接待您真是我的荣幸!请问您今天来是……” 通灵师协会的一个侍从迎了出来,对着面前一位娃娃脸男子不停地点头哈腰。 协会内众人见侍从如此夸张的反应,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我带两个小辈来见识一下。”娃娃脸淡淡地回应,说罢领着身后一对少男少女就要进去。 “啊呀,这两位公子小姐英姿焕发,看起来就是气宇不凡,以后必成大器呀!”侍从紧跟上来。 众人一听更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侍从如此讨好? “我们随便逛逛,你不用跟着了。” 众人只见那个龙姓男子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但是冰冷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侍从讪讪地回了一句“是”,也没觉得对方失礼,反而十分惋惜地离开了。 见他走远,跟在后面的伊凌才松了一口气,和安其修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一脸得意。 “没想到这身份检查也太随便了,只看勋章的话,万一有人勋章不小心丢了或者有人捡到勋章了怎么办?”她不服气。 安其修也不生气,耐心解释着。 “首先,勋章作为一种身份证明,会员都会仔细保管,遗失也可以报失,旧的勋章就会失效。” “其次,一般的身份检查是要经过旁边那台验身宝器的,只要从它前面经过,无论是面貌还是修为的隐藏都会被解除。” 这么厉害的宝器……等会经过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避开! “花花为什么不用验身?”她不理解,难道是阿修大伯的勋章有什么特别? “因为我大伯是顶级会员!”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越是厉害的角色越不喜欢显露实力和容貌,会员分初级、中级、高级、顶级和特级这五个等级。” “顶级以上会员都是不用过验身宝器的,因为协会默认他们有保管好勋章的能力。” 如果说越厉害的人越不喜欢显露实力和容貌,按照这个标准来说,师父裹得这么严实,岂不是无敌了? 等等! “你大伯为什么姓龙?” “咳咳……因为你知道的,我家人都喜欢行走江湖,难免招惹仇恨,自然不能用真名。”安其修心虚地看向一边。 “走吧,我给你当向导。”他转移话题也十分驾轻就熟,凭着对这个通灵师协会分部的了解,带着她逛了起来。 入口处便是长直形的接待殿堂,尽头是接待前台,两边是两排记录任务进展以及会员功勋的宝器。 穿过接待殿堂便是一座三角状的三层楼阁,用于通灵师资质考核升级,其中一层用于初、中、高级通灵师的认证,二层用于高级进阶顶级,三层则是顶级进阶特级。 因为等级越高人越少,同时,进阶顶级和特级的考核都不再是简单的现场考核,所以场地面积就越来越小。 伊凌跟着安其修,花花走在最后,三人沿着考核场地外围一层层走上去。 人来人往的考场上众人井然有序展示通灵,四种不同颜色的光芒闪烁,交汇成华丽的画面。 在通灵的瞬间,通灵师们眼神一变,萦绕周身的自然力暴涨,谈吐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有的还能看出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风情。 “喂,看清楚了没有?我要回去了。”其中一个通灵师扭了扭腰,不耐烦地对考官说。 “可以了,你离开吧。”考官认可地看着他手上测力球中的光芒,也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扭来扭去的。 “……”通灵师身形一滞,恢复过来后激动道,“考官考官!怎么样?我这次通灵来的可是法君,可以进阶中级通灵师了吧!” 见此伊凌心里只剩下惊叹,这才是真正的通灵! 考官根据通灵出来的神识强度以及修为实力判断通灵师是否有能力进阶。 只见进阶成功的通灵师们的勋章在考官手边的小型球状宝器中闪闪发光,出来时就多了些什么花纹。 到了二层,伊凌发现考场根本没有什么人,偶尔进来一两个人,找到考官后,考官反而跟出去了。 而三层更是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无他人,连考官也不见一个。 “好像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换个协会吧,”伊凌建议道。 三人离开后,三层之上的顶阁走出一老一少两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身着长袍的老者缓缓开口:“你也感觉到了吧?” 青年一头短白发,一副侍者打扮,立于其后半步,阖眼回道:“是,会长。” “找个落单的机会……” “是。” …… 伊凌三人又来到召唤师协会,发现殿内人数竟是通灵师协会的两三倍! “这么多人!”伊凌每走几步都要撞上一个人。 安其修找准了机会,一把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人太多了,你要牵着我才不会走丢。” 握着他肉乎乎的小手,伊凌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不去计较她作为姐姐却变成了需要牵引的人这件事。 “为什么召唤师协会比通灵师协会的人多那么多?”是召唤师太多,还是通灵师太少? “因为通灵需要更高的天赋才不至于使通灵师受到外来神识的迫害。” “这其中对于强大神识和自身代价的平衡也是很难把握的一件事。也就造成了通灵师稀少的现象。” 安其修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撞了一下,不甚愉悦地递给花花一个眼神。 于是花花就走到了前面帮忙开路。 伊凌这才想起要替他挡开潜在的挤撞,用手臂护着他。 “不如我们找个人少的日子再来吧。”她自己倒是不怕被撞来撞去,就怕阿修这瘦弱的小身子经不起冲撞。 “无妨,穿过殿堂人就少了。”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不悦的情绪早已从脸上消失不见。 走入进阶阁楼,人依旧很多,但是已经不比接待殿堂拥挤。 令她印象深刻的是阁楼内回荡着的各种叫声,有鸟鸣鹰唳、犬吠狼嚎,还有狮吼虎啸…… 一些不安分的召唤兽甚至打起了小兽的主意,趁着主人不注意,扑向别人的召唤兽,接着召唤师的吵闹声又从各处传了出来。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从刚才听到一阵虎啸开始花花的表情就不太自然了,动作也有些僵硬。 她有些担忧,俯身轻声问安其修:“阿修,你看花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安其修瞟了一眼花花,又看了看场内,大声地答非所问道:“没事,有我。” 伊凌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再看花花,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可能是她刚刚眼花了吧。 一层大多是二三星的召唤兽,最高不过四星;走上二层就是零星的五六星召唤兽;三层同样见不到半个人影。 “你大伯可真厉害呀,既是顶级通灵师,又是顶级召唤师。” 她想起那匹爱吃肉的六星朗日神驹:“话说回来,你们家那匹朗日神驹也是你大伯驯服的?” “自然。”安其修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朗日神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那他把这么凶猛的召唤兽扔在家里不怕你控制不住吗?”她可是见识过了一层楼那些不听话的召唤兽。 听到“凶猛”一词,花花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发现后才清嗓假装无事发生。 “放心好了,他虽然喜欢吃肉,但是从未伤害过我。”安其修不以为然,“况且大伯把它放在家中就是为了保护我的。” “保护……”她还未见过让马保护人的,“你大伯怎么不放些老虎狮子?” 可能也是担心自己不在家,过于凶猛的召唤兽不受控制,可是马怎么保护人? 听到“老虎狮子”,花花突然猛咳了起来,脸竟憋红了:还真有。 安其修瞪了他一眼,继而转身向伊凌说道:“你怎么想的,他可不是普通的马。作为有修为的妖兽,要是没点战斗力,我大伯还驯服他做什么?” “也是啊,哈哈哈。”她发现只要遇到跟他安全有关的事情,她就容易犯傻。 第41章 虎啸惧意 二层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是一只六星四级的雪鬃虎在场中央肆虐,看来并没有被真正驯服。 它眈视着将它从神识中放出的召唤师,低吼着在场边踱步。 因为涉及到那个召唤师的进阶认证,旁人都没有上前干预,有些胆小者甚至先一步离开了。 其实也不能说别人胆小,只是一只六星的召唤兽本来已属少见,何况是和二层考官媲美的四级修为。 伊凌是三级法将中阶,此时隐藏了修为只有二级法师高阶,站在外围也有些发憷,连忙劝说另外两人往出口移动。 雪鬃虎突然长啸一声,四周散发出一阵寒冷气息,淡蓝色光辉沿着地面蔓延开,所到之处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四级修为是一个能够改变自然力温度的分水岭,因此这只雪鬃虎才能让地面结霜。 现下是盛夏,众人穿着本就清凉,受到寒气侵袭,不得不使出各自的防御手段。 伊凌尝试架起风盾抵御,也不知是由于修为差距或是什么,没有多少防寒效果,冷得直哆嗦,下意识拉过安其修护在她和墙之间,快速前行。 安其修看着这让人有些发热的距离,不争气地脸红了。 他又瞥见她冻得有些发紫的双手,下意识就想掏防御术符,只是想到那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护着自己了,竟一时有些拿不出手。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飞快地用掉了一张防御术符。 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一层朦胧的保护罩将他们三人围住,无论是风霜还是寒冷都无法侵入半分,但是原本被冻住的手还是僵硬着的。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又感觉到一股暖意由外而内传了进来。 她惊讶地低头一看,原来她的手被阿修肉乎乎的小手包了起来。 原本是想护着他结果又一次被他反过来保护着,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是感动,又有自责。 虽然他们的相识相知有些离奇,至今仍给她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但是他对她的好她看得出来是真心的。 于是她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将他当作像武家众人那样的家人保护着。他因为真正的家人常年在外,想必也想有个陪在身边的家人吧。 她朝着他灿烂一笑,却见他脸上刚褪下的红潮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出来。 不过……为什么他的手没有像她那样被冻僵? 雪鬃虎突然大吼一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几个硕大的冰锥便破空而去,堵住了所有出口。 不是吧! 伊凌被擦肩而过的冰锥和巨响吓到,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求助地看向法将守卫,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无奈,一会向手心哈气,一会搓着双臂。 再看雪鬃虎,它一尾巴将面前的召唤师扫翻,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突然看了过来,仔细审视着伊凌他们这边的方向。 她怀疑地左看看又看看,发现除了那个法将守卫,这边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所以说它盯上了他们? “张峰,你此次已经被认定不合格,将它收起来吧,下次再来。” 考官没有注意到雪鬃虎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在劝说那个召唤师放弃。 “我不服!我明明将它召唤了出来,你们凭什么不让我通过?”他捂着胸口破口大骂,声音因为冰冷和疼痛有些发颤。 此话一次,立即引起周围众人的鄙夷。 “不能为你所用,甚至可能在战场上倒戈相向,你召唤出的是敌人啊!” 考官有些可惜那头雪鬃虎,这么好的召唤兽就要折在他手上了。 考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张峰用了什么手段和它强行契约了,但是如果收下的召唤兽不听话,为了避免隐患,召唤师通常会直接将其除掉。 “那又如何?你们管我怎么用我的召唤兽!我能召唤出来不就行了吗?”张峰不依不挠。 “我说不合格就是……”考官已经十分不耐烦,如果张峰不把雪鬃虎收回去,他就要武力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可是没等他说完,一声咆哮传出,雪鬃虎踩着冰霜,奔向伊凌三人。 伊凌下意识使出红消香断,挥着二十五柄风刃列队飞出,但是尽皆被它一声吼叫震碎,而它的奔跑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为什么参观一个协会也能遇到危险? 她不甘地“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安其修和花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应对方法。 然而她却被花花的表情吓到了。 只见他全身僵硬,目露凶光,龇牙咧嘴,颧骨表面的肌肉时不时抽动一下,死瞪着跑来的雪鬃虎。 要让她形容的话,他现在像极了奓毛的猫! 考官也大吃了一惊,不过是对于雪鬃虎的突袭而言。 他连忙运起自然力冲上前,欲阻止雪鬃虎的奔袭,无奈本就不擅长疾驰,在修为相当的情况下就更追不上先行动的雪鬃虎。 他心里怒骂一声,如果有人在他管理的时候出了事,他麻烦就大了! 同时他也存了些许侥幸的心理,能上到二层的皆是高级以上的召唤师,想必能在他赶到之前挡下一阵,只是为何一直不见那人出手? “花花!”伊凌拉起安其修就想叫上花花一起跑,可是花花似乎怎么也听不到她说话,依旧僵在原地。 她没怎么见过花花出手,因此不了解他的修为实力,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像能够游刃有余对付敌人的样子! 安其修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花花,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你,相信自己,相信我。”安其修拍了拍花花的肩膀。 只见花花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双手虽然仍有些颤抖,一脚却已经坚定地踏出。 下一秒,他已经弹跳至半空,从腰间摸出泛着幽光的双刀,默默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地看着雪鬃虎。 啊喂!作为侍卫他不应该优先保护主子吗?伊凌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样把他们俩暴露出来真的仗义吗? 却见雪鬃虎的目光随着花花离开,似乎对伊凌和安其修没有丝毫兴趣。 怎么回事,花花难道有吸引敌人的特殊术式? 雪鬃虎突然蹲坐,后脚猛蹬地面,踩裂一片薄冰,一跃而起,利齿尖爪同时出击! 在它即将碰到花花的时候,他竟突兀地在空中高速旋转起来,使出眼花缭乱的刀术。 这不仅将它的利爪弹开来,还在它身上留下多处恐怖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鬃毛。 雪鬃虎痛苦地低吼一声,扭身摔回地面。 随着它的又一声吼叫,地面碎裂的冰棱悬浮起来,毫不留情地射向花花。 在他忙于招架上百冰棱的时候,一道水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他浑身一颤,来不及反应,身上的水瞬间结冰,他的动作也被封住了,动弹不得。 不好!伊凌虽然明白自己和雪鬃虎的实力差距,但让她眼睁睁看着同伴受难却什么也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的反抗显得十分有心无力。 只见她单手撑在栏杆上,刚要跳出去,那头雪鬃虎一晃就已经跳到了花花头顶,仿佛一掌下去那个冰块就会应声而碎! “不要——”她惊呼出来,跳出的动作却被手上一股力量扯了回来,于是只能看着那个巨大的虎掌沉沉拍出。 回头看到安其修拉住她的手,他一脸镇静,她的心却揪了起来。 第42章 法尊领域 雪鬃虎突然惨叫一声,身上多处烧了起来。同时一股烧焦味传出,掺杂着滋滋的烤肉声。 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直直落了下去,倒在手持双刀青年男子的脚边,怎么也站不稳,不断挣扎抽搐着。 再看那名男子,周身冰层早已化为一阵水雾,旁人根本没有看清他是何时如何化解的。 “啊!我的召唤兽!”张峰此时还没放弃驯服雪鬃虎的想法,因此自然是要偏护它的。 他本想上前查看雪鬃虎的伤势,却被一股难以忍受的热浪挡住了去路。 众人只见以双刀男子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升起朦胧水雾,原本应该如梦似幻的场面却随着雪鬃虎的哀嚎变得恐怖残酷。 “领、领域!他竟然是八级法尊!”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便引起一阵热烈的讨论附和。 听到他是法尊的消息,原本叫嚣着要报复的张峰此时也只敢把怨气吞进肚子里,欲哭无泪。 法尊?怎么会!伊凌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其修。 八级法尊可是整个大陆六国内也是屈指可数的! 就算花花真的是法尊,那也应该能够轻松战胜这头雪鬃虎才对,为什么他一开始却表现出那种无论她怎么理解都是极度恐惧的神情? 他摇摇头:“花花只是法王,如果是法尊,根本用不着一招半式,雪鬃虎就能当场毙命。” “那领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听说过领域。 那是只有达到法尊修为才能领悟的一项特殊技能,每个法士的领域表象都不尽相同。 在法士的领域内,该法士除了拥有碾压对手的属性加成以外,还能利用领域表象给对手造成诸如幻境之类的攻击。 “花花是火系法王,控制火元素的温度进行大范围高强度的灼烧自然不在话下。” “自然力不显色,这些人里最高只有法将修为,感知不清,就以为是领域,无知还自以为是罢了。”安其修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再次得到安其修对于花花修为的确认,她并没有从震惊中缓和多少,毕竟在晏兴国六级法王也是寥寥无几的,绝对不超过十人。 之前在临溪镇见到的总裁判也是法王,当初以为贵族学院的老师都是这样的恐怖水平。 来了才发现大多数老师都是四级法帅,分院长都是五级法君,只有院长和副院长才是六级法王。 她入学当天见过了院长,因此可以推出那个总裁判是行踪难测的副院长。 当初他们是有多大的运气,才遇见了副院长来当总裁判? 言归正传,如果花花是法王,那阿修他们家又是怎么让一个法王答应给他当侍卫的? 法王就算为了长期稳定的金钱来源加入某个家族,大多也是去当名誉长老的,绝不可能纡尊降贵当一个侍卫! 这比让六星朗日神驹拉车还要令人瞠目结舌。 “我记得你还有三个侍卫,他们不会都是法王吧?”她有些问不出口,担心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他的一个点头。 “那倒没有,只有花花是法王……”安其修眯眼笑着,另外三个都是七级法圣。 “那还好那还好……”伊凌松了一口气,“我听说法王屈指可数,就连我们学院也只有院长和副院长是法王,花花又是怎么成为你们的侍卫的?” “他是孤儿,大伯历练的时候将他捡回来。也许是为了报恩,他是自愿给我当侍从的。我安府带着邦拓的基业,培养出一个法王还是没问题的。”他的目光又落到场中去。 这样倒是说得通,她原本还担心安府会不会抓住了花花的什么把柄并加以利用。尽管她相信阿修的为人,却是不了解安府其他人的。 她也看了回去,既然打败了雪鬃虎,他们也该离开了。 “法尊大人!求求您手下留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契约下来的……”张峰带着哭腔,手足无措地看着“领域”内的一人一兽。 雪鬃虎奄奄一息,腹部的皮毛一片焦黑。 花花没有理会雾圈外的张峰,自顾自地蹲了下来,缓缓摸向它的颈部,来回抚摸,甚至低头贴着它的耳边,低语说了些什么。 看得众人一阵紧张,因为妖兽凶猛,在完全失去生息之前,它们随时有可能发起袭击,如果是他们就不敢这么做! 果不其然,雪鬃虎原本半眯的双眼突然圆睁,扭头就要咬向他。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利用“领域”压制雪鬃虎的顽抗时,他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的双手倏忽之间抬起,冷光乍现,显现出修长锐利的指甲。他一手猛压虎身,一手将伸过来的虎头打开,狠狠按在地面,同时咬向它的脖颈间。 “嗷——”雪鬃虎的惨叫回荡在整个进阶阁楼,一层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 雪鬃虎的哀嚎逐渐变得无力,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扩散开来,受此影响,有些召唤兽焦躁地来回踱步,有些甚至躲回了主人的神识,还有些召唤兽异常兴奋起来,上蹿下跳地抓挠。 召唤师们感受不到这种威压的存在,只能从召唤兽的反常表现中觉察出些许端倪。 “不——法尊大人你……”张峰感觉到和雪鬃虎的契约联系逐渐消弭,意味着它的死亡,这可是他用大价钱雇人还赔上了传家之宝才契约的召唤兽啊! “考官大人,这事出在召唤师协会,你得给我个说法!”他不敢直接跟一个法尊讲理,只能找到和他一样焦头烂额的考官。 “这……我得上报一下。”考官心里也在打鼓,法尊可是睥睨一方天下的存在啊,是以刚才一直旁观也不敢阻止他! 花花缓缓抬头站起,眼神凛然,鲜血沾满了嘴鼻,顺着下巴滴下。 伊凌心中一动,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初见阿修时就有只嘴部染血的花豹。 明明一个是人,一个是兽,她却将两者的画面毫无违和地在脑中重叠起来。 “怎么办,溜?”她是担心协会高层下来后可能识穿花花的身份,事情就更复杂了。 “嗯。”安其修递给花花一个眼神。 花花用衣袖擦去血迹,回到他们身边,轻松击碎了门口的冰锥。一系列动作下来,也没有人敢出声呵停。 临走时,他对张峰说:“下次契约之前,最好先搞清楚妖兽有没有旧仇,不然连累了自己就不好了,你该庆幸这次遇到的是我。” 张峰一头雾水,他怎么可能知道妖兽有没有旧仇,妖兽又不会说话! 不对,重点是:法尊大人竟然和这头雪鬃虎有仇,自己也太倒霉了吧! “像这种乖张暴戾难以驯服的,还是不要试图契约了。对它是痛苦,对你也是风险。” 说罢花花跟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去,留下张峰和一众围观者一脸茫然。 张峰心里流下悔恨的泪,后悔契约了这头不能用的雪鬃虎,还招来了法尊! 问题是……妖兽不都这样吗,还有不乖张不暴戾的妖兽吗? 第43章 白发青年 离开了召唤师协会,正商量着还要不要去另外两个协会的三人,却等来了安其修的另一个侍卫。 是在临溪县选拔比试和花花一起接伊凌上台的侍卫之一,身材魁梧,眼神真诚。 相比花花,这个侍卫似乎并不经常呆在安其修身边。 在她的印象里,当初阿修带来的四个侍卫中,除了花花和现在找上来的魁梧侍卫外的两个侍卫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因此她对那两个侍卫并没有什么印象。 “花落?有什么事?”安其修对突然出现的侍卫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似乎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花落微笑地向伊凌打招呼,而后俯身在安其修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安其修听了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因此她也判断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花落”这个名字。 等到两人商量完毕,她忍不住问道:“他叫花落?七零八落的落?”这个名字寓意好像不太好呢。 “嗯……其实原本我取的那个字念lào,但是他好像不是很喜欢,非要改念luo。”安其修无奈道。 呃……阿修的取名偏好真是奇葩。 她偷偷看向花落,发现原本阳光的脸庞不知何时就覆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似乎很不愿意别人提起这档子事。 就连花花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她以后还是不要当面问阿修关于侍卫名字的事了,因为他们好像都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 “家里遇到了一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所以今天不能带你去药器师和佣兵协会了,你先回学院吧。”他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啊,事情严重吗?你们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伊凌催促他们离开,不想他们因为她耽搁了要事。 也不知道那个常年只有阿修一人居住的安府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处理,这么想来,尽管阿修不会突然失踪,但是的确隔三差五让她一顿好找,给她一种很忙碌的错觉。 目送三人离开,伊凌半分也不耽搁,直接走回学院。现在在这附近逗留闲逛可不是什么好想法,毕竟刚才花花那般招摇,她可不想因此被什么人盯上。 然而有时候,麻烦偏偏会找上门。 面前这个一头霜白短发的青年男子,双眼之上覆着白纱,身板挺直,立于伊凌的必经之路,没有说话。 在他翩然的身影落于她身前之前,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人必然有着碾压她的修为。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行人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由让她想起初见师父的场景,这人难道也有着师父七级法圣的修为?伊凌额头不禁悄然落下一滴汗。 “你想做什么?”伊凌运起自然力,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聚灵玉佩,稍稍感到些许安全感。 “你是谁?”白发青年反问道。 这一问可把她问糊涂了,虽然她不确定对方的意图,毕竟她现在能被找麻烦的原因多了去了——比如异灵体的怀璧其罪,花花的树大招风,学院内的个人私仇……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以后没事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被揍了还不知道是谁。 但是不管是哪个原因,有所企图的人都不该如他这般对自己要寻麻烦之人不清不楚。 伊凌疑惑道:“你既不认得我,想来不是来找我的,是我误会了。那你……迷路了?” 看这人蒙着双眼,说不定患有严重的眼疾,可能是碰巧挡在了她前面。猜是这么猜的,但在得到对方确认之前,她不敢收起自然力。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感到不满,白发青年的语气透露出些许不耐:“不,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不用再装了,你的气息根本瞒不过我。若此时坦白我或许还能酌情放过你,但若坚持闭口不言,就休怪我无情了!” 浑厚的自然力从他体内迸发,并不显露颜色,说明他至少是六级法王。 伊凌受到他的威吓有所惊惧,同时也十分愤怒他的霸道无礼,但是碍于对方的实力,她只好压下怒火,笑道:“前辈您别冲动!您可能是误会小辈了,有什么问题不妨跟小辈说说,至少让小辈辩解一二吧。” 她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立即向聚灵玉佩传音,声音中带着哭腔:“师父!有人要欺负你徒弟!对方至少是法王,徒儿可能没办法给师父尽孝了……” 这边白发青年听了她的话冷哼一声:“多说无益。妖孽,伏诛吧!” 说罢两条长白“绸缎”自其宽大的双袖飞出,以不输于飞箭的速度袭来。 来不及仔细辨认,伊凌赶紧运起平步乘风,翻身一跃。 “绸缎”擦着鼻尖飞过,她才发现那是三指粗的蛛丝,在她面前不断撕扯伸长…… “你才是妖孽吧!”尚且来不及思考对面是何方神圣,又是两道蛛丝飞来。 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运了,蛛丝看似柔韧,在毫不含糊地刺入她体内之时,她才意识到蛛丝也可以尖利如刃! 蛛丝刺穿她的肩头钉在墙上,她只要动一下,刺痛就会瞬间从肩头传遍全身。 鲜血从肩头汩汩流出…… 惨败来得如此突然,根本容不得伊凌仔细思考,这就是三级的差距啊! 好在那白发青年没有急着将她击杀,而是走到不敢乱动的她面前,强硬地说道:“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也不知道他蒙着双眼是如何找到她的,伊凌有些好笑地这样想着,像是为了转移对刺伤的注意力。 伊凌捏了捏拳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可她真的很怕疼啊! 狠狠地瞪着他,她终于先做出了让步:“安府安伊凌!”也不知道这么说他是不是就会放过自己。 那人听此一愣,伊凌还来不及高兴,他脸色一变就像翻书,再次变得凶狠,手一动,又是一道蛛丝射出,猛然刺入她的小腹。 距离太近,伊凌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我问的是你,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依旧对她的答案十分不满,“它”竟然弱得连这么简单的一击都躲不过吗? 她疼得额头不停冒汗,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想要忍痛切断蛛丝,却发现全身乏力,连抬手都十分吃力,蛛丝有毒! 不知道是正午的太阳过于毒辣,还是蛛毒的作用,她脑中一阵阵眩晕,只看得到眼前的嘴一开一合,但就是听不清声音。 高估了伊凌的白发青年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是拒绝回答,于是无所谓地说道:“既然你不配合,我就当为安府除害了。” 说罢又是一道蛛丝飞出,这次的目标是她的心脏。 第44章 嘀——嗒 “住手!霜华!”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名为霜华的白发青年心下一沉,想要收手但是为时已晚。 霜华和伊凌距离不过一尺,蛛丝眼看就要刺入她的胸口! 嘀——嗒—— 水滴落入无边水池的声音,在三人的脑海中同时回响起来。 霜华一愣,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惊惧便从心中多处蜂拥而出。 但是来不及等他仔细思考和消解这种情绪,一切就像陷入了静止一般。 是的,他停在了那一刻,恍然大悟和惊惧丛生交织的瞬间,连思绪也无法前进半分。 刚刚进入结界宝器的老者同时一愣,比霜华先反应过来,他立马做出逃离的决定,但还是太晚了。 他仍保持着一个有些滑稽的转身动作,褶皱横生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恐惧。 伊凌也听到了那个嘀嗒声,不一样的是她似乎没有受到它的负面影响,反倒有些神清气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霜华一动不动的,就连天上突然出现的老人也是如此。 等等!胸前那道致命的蛛丝……她触发了玉佩的绝对防御? 她咬咬牙,化出风刃一刀切断肩头、小腹两道蛛丝,小心翼翼地离开蛛丝丛生的位置,才手忙脚乱地翻看起自己的玉佩。 只见原本萤亮的玉佩此时黯淡无光,她注入的自然力全被阻挡在外。 她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的三品宝器啊! 猜测是宝器释放的术式将那两人的行动束缚住了,不知道术式能持续多久,她的当务之急还是逃跑。 她急忙逃往学院的方向,谁知刚走出这无人街道的一头,又回到了街道的另一头。 她被困住了。 她眉头紧皱,回到霜华面前,唤出二十五柄风刃将他团团围住。 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这二十五柄风刃就能立刻将他扎成刺猬! 她在霜华眼前摆了摆手:“你能说话吗?” 他没有反应。 “你不能说话没有关系,你眨眨眼。” 她想起话本子里让被定身之人回答的技巧,想不到居然就要给她用上了嘿嘿。 然而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便怀疑他故意为之:“喂,霜华,你现在可是落到了我手上,想想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要是不理我……” 因为担心他突然恢复,就连她的风刃也制不住他,所以她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没办法,她没学过破解结界,只能找他交涉,不然只能等着师父或者阿修找到她了。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霜华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刚才的地方,她站回原地就能感觉他在看着她。 他就像石化了一般,看来连眼皮也眨不了。 她有些泄气,又看了聚灵玉佩一眼,更加绝望,玉佩坏掉了,连联络师父也不行! “师父啊——伊凌在这——啊——”她发泄般对着天空大喊,也没奢望师父真的能听见。 还得靠自己。 她极不情愿地探向霜华的腰带和袖口,连靴子也没放过,就想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没有契约的宝器,或者直接就找到能打开结界的东西。 只要靠近他,她的伤口仿佛就会一阵阵发疼,好似下一秒这人就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一道蛛丝又会穿透她的身体。 她什么也没找到。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吐丝的?伊凌的注意力转移得飞快,此时已经好奇地将他宽大的衣袖捋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捏着里衣的袖口往里张望。 此时,一个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袍人在街边墙头四处飞窜。 行人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黑影,定睛一看,又什么异样都没有,不禁怀疑自己被烈日晒得眼花了。 黑袍人刚刚翻过一条街道,便隐约听到所寻之人的声音,毫不犹豫放出神识一扫,将街道上不多的行人震得大脑一阵轰鸣。 但是他们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就连常年修炼的法士都辨识不出是神识查探。 黑袍人心下了然,转身便穿进了一面公然出现在街上的透明结界:徒弟真是不让人省心。 上一秒还在无奈抱怨的黑袍人此刻表情有些怪异,看着不远处的徒弟对着一个陌生白发男子毛手毛脚。 伊凌突然就觉得空气有点冷,要不把这个什么霜华的外衣扯下来将就着裹一裹? 看到原本拉扯陌生男子衣袖的徒弟此时竟要将那人外衣解下来,黑袍人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听到咳嗽声,伊凌下意识躲在霜华身后,想着有人发起攻击还能用他的身子挡一挡,下一秒就注意到发出声音的人正是她盼望许久的师父! 她喜出望外,逃也似的奔向黑袍人,只是为什么师父的脸色难看得一匹?难道师父是在责怪她惹了麻烦还弄坏了玉佩? “师父,您终于找到徒儿了!”她大概只有需要他的时候才会说敬语。 “他是谁?”黑袍人瞥了一眼空中的老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衣衫不整”的白发男子身上。 “啊对了!这次可不是我去找别人麻烦,是这个奇怪的人突然拦住我问我是谁,我告诉他之后他偏说我不是我,还容不得我解释,便想取我性命!” 伊凌说得十分愤慨。 “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觉得你不是你?” 就连伊凌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黑袍人却没有被绕晕,她对此表示十分佩服。 “说什么我的气息瞒不过他……”想了想她有些尴尬地闻了闻自己,“我每天都洗澡,身上应该不至于有异味吧?” “他说的不是我们平日所说的气味。”黑袍人听了只觉得好笑,然而谈论起霜华的身份,声音不由冷了几分。 “此人是通灵师,他身上有两道神识,一道是本人的,另一道属于通灵而来的七星六级白额狼蛛。” 七星!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高星等的妖兽,难怪这么厉害。 “什么!分明他才不是他,居然还敢跑来质疑我不是我?”转念一想,她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以为通灵师只能通灵来法士,怎么还能通灵出妖兽?” “你要明白,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修练之道是共通的。通灵妖兽只是少见,但并非不存在。” 黑袍人借机又给她上了一堂课。 “究其原因首先是妖兽的技能依赖于它们特殊的身体结构,它们容易受限于我们的身体结构。” “其次,低星妖兽未开智,也不适合与之定下通灵契约。” “原来如此,”伊凌理解得很快,又抛出一个问题,“那这只白额狼蛛为什么不受人类身体结构的限制,反而还能吐丝呢?” “因为它已经化人了。七星及以上星等的妖兽可以化作人形,以人身配合自己的技能修炼法术。” 黑袍人领着她走向霜华,只见她十分紧张地抱着自己的手臂躲在身侧。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第45章 霜华墨竹 “妖兽还可以化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伊凌惊讶地长大了嘴,不管是从武老头还是学院老师那里,她都没听过这个说法。 “别说是晏兴国,七星妖兽就算放在整个大陆都是难得一见的妖兽,亲眼见过它们化人的法士就更少了。” “因此这种事只小范围地流传于坊间,更不会编入教学范围。”黑袍人立于霜华面前端量起来。 “这么难得的话那为什么这个通灵师……”伊凌还有些后怕。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他的机遇,又或许是他给妖兽许下极大的利益。” 黑袍人回头注意到伊凌衣服上的血渍,眉头不由一皱,伸手轻轻握住在她受伤的肩头。 修长的手指在伤口上轻轻摩挲,看得伊凌紧张地叫了出来。 “还疼?” 黑袍人下意识松开了手,语气有些惊讶,因为玉佩触发的不仅有时间术式,还有治疗术式才对。 听此伊凌才注意到她的伤口早就愈合了,怪不得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没有扯到伤口。 “好像……不疼了。” 她尴尬地嘿嘿一笑,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师父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他刚刚差点杀了我!” “既然是来找你的,听你的便是。” “好,那先让我打一顿!再盘问他一番。”有了师父撑腰,她捋起袖子就要上前,转念又有些担忧。 “师父,玉佩触发的是什么?会不会我揍他揍到一半他就醒了?” “不会。以他的修为还无法自行解开这个术式,等你发泄够了我再给他解开。”黑袍人主动让到她身后。 伊凌摩拳擦掌,原本还围着霜华打量,下一秒就毫无预兆挥出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肚子上,发出厚实的闷响,霜华应声倒地。 她可不是什么虐待狂,不会因为看到别人受苦受难得到快感,因此虽然术式能给霜华带来更大的痛苦,还是不如拳拳到肉来得让她痛快。 一拳打在脸颊上:“我不是我?” 一脚踢在膝盖上:“哼,让你装神弄鬼!” 一手肘顶在腹部上:“落到我手里,没想到吧!” 一手刀劈在脖颈上:“死变态!” “啊哒!” “看招!” “我打!” …… “呼……”伊凌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没想到打人也能这么累。 “舒爽了?”黑袍人想过去将她扶住。 “等下!”伊凌还有些不痛快,想了想回到自己受难的地方,手上裹着一层风盾,捡了两截坚硬的蛛丝。 “噗”“噗”两声,蛛丝不偏不倚地刺透了霜华的肩头、小腹两处,正是伊凌受伤的位置,但是没有血流出来。 “可以了,师父你给他解开吧。”伊凌得意地拍拍手,下一秒逃也似的跑向黑袍人。 “哎不对,等下等下,先等我过去!” 不消片刻,黑袍人的衣角突然翻飞起来,这一方被结界开辟出来的空间顿时恢复了生息。 这是一种她很难形容的感觉,刚才这片空间给她的感觉是沉寂的,不是听不到声音的那种寂静,而是万物消沉的死寂。 此间伊凌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师父的自然力,但她可以肯定是师父让这片空间重新活跃起来的。 只见天上的老头顺着之前的姿势动作一溜烟就逃掉了。而躺倒在地的霜华满脸的惊慌才刚刚显露出来。 下一秒,他身上的淤青才慢慢显现出来,鲜血也从两处伤口奔涌而出,他脸上的惊慌顿时变成了痛苦,又变成疑惑,最后又变回了惊慌。 “师父!他想跑!”伊凌躲在黑袍人身后,大声叫喊。 黑袍人没有回话,看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正在逃跑的霜华,然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被拉扯过来。 “说吧,找我徒儿什么事。”黑袍人朝着霜华冷冷问道。 “这位大人,小辈斗胆问一句,您的徒儿,指的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是……” 霜华心想难道这位大人也看不出来这“安伊凌”是假冒的? “什么原来的主人!从我有记忆起这副躯体就是我的,你真是莫名其妙!”伊凌刚刚才平复的怒气又噌噌地涨了起来。 “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黑袍人一边说一边将已经捋起袖子的徒弟拉了回来。 “她身上有着与原身不一致的妖兽气息,说明她必然是一只通灵妖兽。” 霜华斩钉截铁地说:“您应该知道只有七星及以上的妖兽能开智,进而口吐人言,成为通灵妖兽。” “实不相瞒,我是通灵师协会的。”见这位大人没有特别的反应,霜华心底渐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人类法士和妖兽向来势同水火,且不说她用了什么手段抢占了原主人的身体,我们也不能放任这样一个危险陌生的妖兽在我们身边。” “既然这个妖兽是通灵过来的,我们自然有责任过来调查和解决她。” 霜华看不清黑袍人面具下的脸色,不能判断他的态度,因此只能一五一十地将事实说出。 “我身上有妖兽气息?”伊凌一头雾水,转头向师父求证。 “我……不善通灵。”黑袍人心里却是不屑,他对这种异军突起的自损修炼方式没有兴趣。 伊凌一方面惊讶于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师父也存在着不了解的东西,另一方面选择相信霜华的话,她笃定他不敢在师父面前撒谎。 “可是我真的不是妖兽啊,气息难道不可以是不小心沾染上的吗?” 更何况是通灵妖兽,难不成她真的是通灵过来的,只是失忆了?可是她的记忆明明是连续完整的。 “也许不修行通灵的法士不清楚,但是我们通灵师是可以明确辨别这两者区别的。” “你的气息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依旧逃不过我的感应!”霜华完全相信自己和会长的判断,自动将她的否认当作抵赖。 他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战战兢兢。既然这位大人不知情,也就是说他应该是原身的师父,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对徒弟身体被抢占感到生气? 伊凌自己也搞不明白,但是现在更担心被师父误会,就连她自己也被说得有些怀疑自己。 “师父我……真的不是妖兽。”她委屈巴巴地看着黑袍人。 “嗯。”黑袍人不加思考地回道。 刚才还有些得意的霜华,此时却因为黑袍人对徒弟的信任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这位大人是缺心眼吗?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黑袍人对他下达了最终命令,“你给我听好,我的徒弟不是通灵妖兽,是你感应错了,明白?” “这!”霜华下意识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是,是我感应错了,我代表通灵师协会向您道歉。” 这位大人摆明了要护着那个通灵妖兽,他没必要呈口舌之快,还是赶紧脱身汇报给会长才是。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黑袍人像是看穿了他阳奉阴违的想法,“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当然,我指的是你,和你的通灵师。” 如今控制着身体的还是那只白额狼蛛。 “是、是。”霜华哪敢说不? 黑袍人这才放过他,带着伊凌离开了。 …… 直到感受不到黑袍人的气息,霜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结界收了回来。 刚刚成功逃脱的老者此时在结界附近徘徊,见到他现身才急忙凑了上去。 “霜华,你怎么伤得那么重?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个结界是属于白额狼蛛霜华的,因此在霜华刻意为之的时候,即使是他也没有能力随意进出。 他只记得刚刚遇到一种恐怖的力量,好在自己及时反应过来逃了出来,但是霜华却留在了里面。 等到他想再次进入窥探一番的时候,就发现结界入口被死锁了。 “因为他很在意你,我不能让你涉险。”霜华指的是他的通灵师,这具身体的原主。 他向老者讲述了结界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糊涂啊!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让‘墨竹’来试探一番,谁知道你就下了死手!还引来了这样恐怖的一个人!”老者连连摇头,痛心疾首。 墨竹正是将霜华通灵出来的通灵师,是老者身边不可多得的天才通灵师,而老者正是通灵师协会晏城分部的会长。 “她不肯跟我说实话,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做事不喜欢婆婆妈妈。” 霜华语气不善,但是回想起黑袍人的支配仍然心有余悸。 “你最好重视那个人的警告,不要再打那个女孩——似乎是叫‘安伊凌’——的主意。” 他自己就已经做好决定不再插手这件事,只希望会长不要做出可能连累他的举措。 “我累了,先回去了。” 霜华虽然有着六级法王的修为,但身上多处的疼痛还是让他暗自叫苦不迭。 不等老者阻止,霜华身体一滞,再次恢复动作时就变回了墨竹。 墨竹沉默不语,通灵期间的记忆是共享的,他缓缓摘下眼前的白纱,满眼内疚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向老者。 第47章 为了宝器 第二天,伊凌刚和安其修分手,正赶在去评武场的路上。 一个黑袍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掳走”。 同一条道路上的人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继续各做各的。 此时训练区森林分区的某个角落,伊凌惊魂未定地从黑袍人的怀中弹开,心虚地偷瞄着他胸前隐约可见的油渍——是的,她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把嘴擦干净。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不是?毕竟是师父一声招呼不打就将她带走了。 而且他的瞬移还有失水准,不然她也不会被瞬移过程中强大的冲击力拍到他身上。 看来师父上次消耗很严重啊,这都几天了还没恢复好。 “师父,今天不是休息日,您怎么也来了?” 伊凌心想难道师父是担心她的安危? 黑袍人变出一块玉佩——是她的聚灵玉佩递给她。 “只修好了它隐藏修为和联络的功能。” 伊凌欣喜万分地上前想要接过玉佩,她本来就没想过玉佩能修复如初,如今还能保有这两项功能已经很不容易。 “谢谢师父!师父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她的动作因为黑袍人突如其来的点额头顿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感觉游遍全身。 属于法将中阶的自然力波动从她身上传出,她赶紧戴上玉佩,将自然力波动重新压制回法师高阶。 黑袍人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转移了话题:“我注意到你这几天的修炼速度有些异常。” 这本来就是他这次找她的主要目的。 “呃……什么叫异常?”她不明白,难道师父还要指责她修炼得太快? “一味只顾提高修为而忽视技巧实战,是为舍本逐末,这根本违背了我要求你的初衷。” 他说着说着声调不由提高了几分。 “师父的要求提得可真是轻松!” 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她的叛逆心理似乎顿时被激了起来。 师父既要她实现两年成为法帅这样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又要她同时不能忘记实战,是要把她逼疯吗? “我让你开灵之前成为法帅是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但空有一身修为却不能发挥出匹配的实力又有何意义?你忘了第一次和傀儡的战斗吗?” 他不觉皱了皱眉。 她没忘,那次战斗她拼尽全力和傀儡斗得浑身乏力,连站都站不稳。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师父说的道理,但是她开始害怕了。 她这一年里没少花心思在修炼上,也只是堪堪跨入法将中阶。 而进阶难度是随着修为提高而提高的,她真的害怕自己来不及! 原本她已经对那个目标有所松懈,想着明年即使来不及修炼到法帅中阶,也可以求师父通融一下。 只是如今直面过生死,她如何还能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 “我没忘……可我真的做不到……”她委屈道,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神经这几天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每天都要计算一遍修炼进度,就连睡觉也不安稳。 他叹了叹气,放软了语气:“你要相信师父对你的要求是合理的,师父收了你也是要对你负责的。” “可是我用了一年才、才从法师中阶升到法将中阶,怎么可能来得及嘛!呜……” 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要是师父的语气还像刚才那样强硬她可能还能强忍着不哭。 她此时就像受了气的孩子,别人越安慰自己越想哭。 他下意识抬了抬双手像是要做出抱她的动作,但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即使你十八岁不能开灵,我也还是你的师父。”他尝试安慰道。 然而他没想到事情变得更糟了。 “呜哇——我要开灵!”原本还在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师父你果然也觉得我做不到了!” “欸?不、不是,我是说即使……即使,你懂吗?” 他一向淡定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他清楚自己不会安慰人,但没想到能把人安慰得大哭。 他在想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告诉她这套十八岁开灵的理论其实是胡诌的?目的只是给她一个奋斗的动力。 “我不懂!呜哇——”她沉浸在悲伤中,竟耍起赖来。 好在师父似乎是见她正伤心,并没有计较她的没大没小,反倒继续安慰着她。 “我知道你经历了前几天的打击有些太紧张了……”然而他这句话似乎又触动了她的回忆。 “当时那个白额狼蛛要杀我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反抗逃跑的能力,”她陷入回忆的恐惧中。 “就连触发了玉佩的绝对防御,我也不知道怎么逃离他的结界……” 有些事有些情绪当时没有察觉,事后细细回想起来才让人愈加后怕。 “它还只是晏兴国通灵师协会一个分部的人,若是我以后开灵招来各方势力眼红……” “就算我开灵的时候已经是法帅又怎么样,那些势力难道就找不到像师父一样厉害的人来抓我吗?” “所以说异灵体根本就是个笑话!” 原本他因为担心说多错多而一直静静听她诉苦,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才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他叹了口气,终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中。 “相信师父。” “如果异灵体真的是个笑话,我当初就不会去找你当我的徒弟。”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以后会明白的。更何况有师父在呢。” 他任由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听不见她的抽泣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半是心疼一半是心虚,心疼自然是因为看不得她这样伤心绝望的模样,心虚则是担心以后告知真相她也许要做出些欺师灭祖的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意有所指地说道:“可是师父这么忙,也不能一直保护我。” “那……”他才刚开口就被掐断了话头。 像是根本没有让他提建议的打算,她连忙说:“我觉得要是多点宝器陪着我,我就会安心一些,师父您觉得呢?” 说着她还抽了抽鼻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沉默半晌后说:“你该不会一开始就在打我宝器的主意吧?” “没、没有!怎么会呢?” 她有些心虚,虽然她一直都在打他宝器的主意,但是刚才的伤心绝望绝对是真情实感!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一手仍扶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就多出了十数件宝器。 见此她哭红的眼睛顿时大放光彩。 他无奈地摇摇头:“挑三件。” “啊?”她小声嘟囔,“还以为这些都归我了。” …… 当天晚上,伊凌吃饭的时候恢复了以往的速度,安其修这才得以跟她说上话。 “姐姐,看到你这么刻苦我深受感染,所以决定以后跟你一起修炼!” 说着他猛吸一口气,学着之前伊凌的模样开始狼吞虎咽。 伊凌见此才意识到她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吓人,连忙呵制住他。 “等等等等等!我经过几天的实践发现,这样的修炼方式实为不妥,已经放弃了。” “啊?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他一脸遗憾,但嘴角却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偷偷扬起。 “咳咳,总之就是你不要学我之前不要命的那种修炼方式。你要是想我带你一起修炼也还是可以的。” 难得他有上进心,她自然是要支持的。 “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这几天的实践还发现宝器配合修炼才能事半功倍。” “我怎么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都说了是我这几天刻苦修炼发现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所以呢?” “实在不巧的是姐姐最近丢了件宝器,你看你宝器那么多……” “……” 第48章 年末历练 伊凌当日从师父那里挑了一根铃铛发绳,一件天蚕护心甲和一对紫羽耳坠。 铃铛发绳是三品辅助宝器,一条其貌不扬的暗红丝带上系着两个小巧的铃铛。佩戴时可以随意压制修为,铃铛响起时还能帮助佩戴者收摄自身心神同时震慑敌人神识。 这根铃铛发绳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影响神识的宝器,因此伊凌很是宝贝,不放心将它系在后脑勺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索性当作手绳在手上缠绕了几圈。 天蚕护心甲是三品防御宝器,是用天蚕丝纺织而成的多层软甲,能够极大抵挡伤害,提高穿戴者的防御能力,具有一次足以抵挡六级法王致命一击的绝对防御。 既然是保命的宝器,她觉得就应该时刻穿在身上,可是睡觉的时候又不好穿着护甲。虽然没有聚灵玉佩好用,但也凑合。 紫羽耳坠是四品辅助宝器,款式十分普通,但其上悬挂着的羽毛却非凡品,乃是上古神鸟“极乐鸟”的翎羽。羽毛乍看是紫色,细看却散发着潋滟彩光。 除去提高佩戴者的攻击防御能力,紫羽耳坠还能提高佩戴者对潜在危险的感应能力,紫羽会在周围有所异动的时候发出提醒。 师父展示出来的宝器不乏三品宝器,但她还是挑了这对四品紫羽耳坠,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好看。 不过她当时跟师父解释的是她刚好需要能够感应危险的辅助宝器,这对耳坠实在是雪中送炭! 当时挑选宝器的时候有一点倒是引起了伊凌的注意,那就是师父的宝器多半是女式的,比如她的铃铛发绳和紫羽耳坠。 她觉得师父总不会是为了她在一年内收集的这些宝器,不由怀疑他存着这么多女式宝器是做什么用的。 往不好的方面想,师父如果不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怪癖,那多半就是为了讨好姑娘了,难道师父竟是个风流种? 她没敢问出来,只敢在心里胡乱揣测。 后来她又从安其修那里连蒙带骗地要了一枚五品储物戒指。 毕竟现在宝器多了,有时候脱下来得找个地方放着。 临近贵族学院的年末历练,她觉得这些宝器来得真是时候。 说是历练,其实也是考核,是学院设置来检验学生学习成果的,如果学生没有通过是要留级的。 不过年末历练都有老师带队,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可以正常通过的。 因为是历练,场地通常设在无人监管的野外,除了学院布置的挑战以外,学生们还可能遇到带着各种目的前来的法士,倒是老师们的压力比较大。 队伍是按照年级和分院来划分的,而唤灵院和药器院是不参加常规年末历练的,最后就是四个分院四个年级总共十六支队伍。 同时由于历练内容和难度的不同,四个年级又会被分到四个不同的历练场地。 今年的一年级历练内容与以往大同小异,都是让队伍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这次是横断山顶,起点是山脚。 因为风土水火四个分院都是同一个目的地,相互之间自然少不了比拼。 伊凌听说每年老师们私下都会摆赌局,赌一赌哪个分院先到目的地。 她百无聊赖地和安其修走在队伍最后面,因为不想走前面被催促前进,走在最后反而有机会多观察观察有意思的法士们。 一路上她见到有叫卖药品的走贩,有商量行动计划的佣兵团,还有正在围杀妖兽的法士…… 他们各式各样的武技和术式真令她看花了眼,还有团队间默契的配合也让她心生佩服和向往。 而这些法士看到他们这一身穿学院制服的小队,有些会好奇地多看两眼,有些则是习以为常地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路人讨论他们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这就是我们贵族学院的学生?” “是呀,真是一群有朝气的小伙子小姑娘呀。” “想当年我只拿了第二名,就和入学名额失之交臂了,哎……” “嘁,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一个个心高气傲的样子。” “我看你是嫉妒吧。” “上一次见到学院历练队伍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没想到一年竟过去得这么快!” 第49章 历练首日 年末历练限时三天,同时考验学生们野外生存能力和法术掌握情况。 风院一年生由他们实践课的两名法帅老师——易婷婷和尹尚武带队。 走着走着伊凌就看到了易老师的幻影花鹿小花,它从队伍前面蹦跳着走到她身边。 自从第一节实践课上小花慌乱中猛踹了她一脚,它只要被放出来就会寻机来找她。 似乎是因为感到愧疚,它在那么多学生中尤其亲近她,有时还会舔舔她的掌心讨好她。 小花蹭了蹭她的手,示意让她抚摸它。 她并没有对小花的那次踢踹感到生气,毕竟也算为她进入纳气运力的一个新境界贡献了一份力。 相反,她还挺喜欢它的。 不过安其修就不太喜欢它了,因为它竟胆大包天地挤在了他和伊凌之间。 小花和他一样高,还比他壮硕,于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挤开来。 只听见“哎呀”一声,安其修瘦小的身子扑倒在地,而后他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呆呆地回过头来,委屈地看着她。 伊凌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因为他摔倒发生在小花挤进来之后至少过了两息的时间,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记忆发生了混乱。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赶紧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脚好像扭了,你能不能……”他说着僵硬地伸了伸左脚。 “要我背你吗?”她有些担忧地观察着他的左脚。 她心想如果它影响行动的话可能会拖慢队伍前进速度,她倒是无所谓,怕只怕队伍其他人会对此有怨言。 “啊?不、不用!还没那么严重,我是想让你扶着我走。”本来就是装的,他可不想压坏了她的小身板。 “那就好,我扶着你。”她不加怀疑地答应了。 她扶着安其修,小花因此只能站在她的另一边。 只见在伊凌看不到的角度,一人一兽对视了一眼,一人眼带得意,一兽目露鄙夷。 …… 第一天为了让学生们适应历练环境,所以学院不设挑战和障碍,四支队伍都顺利急行至横断山腰并在傍晚时分开始扎营。 风院一年生队伍有三十余人,易老师便打算在营地中央放置一堆篝火,然后便让学生们出去捡拾树枝。 这时,纪星皓凑了过来,提议和她一起行动,她答应了。 同时,她让安其修带着受伤的脚乖乖呆在营地,但被他拒绝了,而且语气满是幽怨。 “姐姐你嫌弃我没有用?”他死死拽住她的衣角。 “没有啦!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恢复得快点。” 她不明白她的好意怎么就被误解了呢? “我只是脚扭了,走路慢些,不用你扶也可以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装脚扭了,不如再装一下脚突然自己好了? “这……”她还是有些犹豫。 “难道你其实担心我会打扰到你和纪星皓两个人相处?” 说到这他面露委屈,仿佛在指责她为了纪星皓将要抛弃他。 伊凌听此颇感无奈:这都哪跟哪啊,他怎么会怀疑她和纪星皓有暧昧关系? “你小小年纪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被气笑了,“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走出营地,纪星皓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她搭话:“前一段时间我见你疯狂修炼,每次经过评武场都能看见你,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啊,那个……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反正这样修炼实为本末倒置,我后来意识到就没再这么做了。” 伊凌不想和他说太多关于自己差点死掉的事。 “哈哈,这样吗?我每次都觉得你不日就要突破到法将,可把我紧张坏了。” 纪星皓回想起每次经过评武场,她都在打坐修炼,要不是位置有所变化,他都以为她连续坐了几天了。 她讪笑了两声,其实她早就是法将了,还是中阶。 这时,附近的丛林间,一行人正密切关注着他们的行动。 “大哥,你说这纪星皓向来是独来独往,今儿个怎么和别人走在一起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 “我们跟了一路他们都还在一起,那我们还要不要下手?” “当然要!这么好的机会。况且那两人一个是法师高阶一个还是法徒,我们人这么多,怕什么!” “大哥,你看不惯纪星皓,我们可以雇人呀,大可不必自己出面,你说万一被学院……”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这也是我们土院给风院立威的好机会,不可让人代为出面。” “可他连豪哥都打败了,豪哥可是步入法将低阶好久了!而我们都是些法师中阶和高阶的……”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这么怕事怎么跟着我称霸学院啊?” “大哥,我还担心一件事,你说他也姓纪,会不会这么巧是纪府的人?” “先不说我们莫府和纪府向来不和,我遣人调查过了,他是从好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县选拔上来的,不可能是纪府的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大哥您是莫府的宝贝,我们可不是……” “放心吧,他以后要寻仇也是找带头的人。再说了,你们要是遇到问题了大哥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啊!” 他们激烈地交头接耳,全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早已被伊凌听到了。 她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虽说自己早就是法将中阶,但在隐瞒修为的情况下只能拿出法师高阶的实力,就算有三件宝器,怕是也不好对付。 更何况阿修脚还扭了。 “阿修,你带术符出来了吗?”她凑近他耳边悄悄问道。 “当然,那可是保命的东西。” 安其修也听到了那躲在草丛间一行人的对话,因此并没有对她突然的询问感到奇怪。 “那就好。你说我们是借机教训他们一番呢,还是找到机会就溜?” 她十分了解他的感应能力:在她没有刻意使用风言的时候,他凭着身上的宝器,在感应方面比她还要灵敏上许多。 “他们小看我,自然是要教训一番。” “好,我也这么想的,竟然要给我们风院立威,还说什么称霸学院?” 她自觉还是挺有集体荣誉感的。 这下有了阿修的术符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纪星皓看着身旁两人不知在密谋些什么,满心疑惑。 第50章 称霸学院 伊凌和安其修两人担心打草惊蛇,索性没有将土院一行人的事告诉纪星皓。 他们刻意将纪星皓带去横断山更深处,为的是不让等会的打斗引来别人。 而这一行为在土院一行人看来正中他们下怀。 “我觉得这块地方断枝就挺多的,没必要再走下去了吧。”纪星皓实在不理解,安其修带着伤脚为什么还要走这么远? “再往前走走吧,这里还有些人,万一他们也要捡这些断枝,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伊凌一脸担忧和警告。 “对呀,起冲突就不好了。”安其修附和道。 “那……好吧,伊凌你一路搀扶着其修也累了吧,换我扶他怎么样?”纪星皓是真的挺关心这两人的。 伊凌:“好……” 安其修:“不要!” “其修你要体谅姐姐呀,她一路扶着你也挺累的。”纪星皓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安其修说着。 结果安其修不领情,抻了抻左脚,笑眯眯地说:“不用了,我发现我的脚好像已经好了。” 说完他还在两人面前蹦蹦跳跳,验证自己的话。 “这么……突然,”这把伊凌看呆了,而后又凑到他耳边,“你用了治疗术符?” “没有,我是那种受了一点小伤就要用治疗术符的人吗?”安其修愤愤地说道。 她还真没见过他给自己用治疗术符,因为他很少受伤,这次扭到脚也很让她意外。 不过他倒是很喜欢给她用治疗术符,有时候明明只是小擦伤,一张治疗术符不由分说就给她贴了上去。 所以是看不起她吗! 纪星皓却是看明白了,只是忍笑着没揭穿他。 终于三人找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开始认真挑拣起断枝,不同的是伊凌和安其修同时还注意着隐藏在草丛中的那行人。 “咻咻咻”三发细小的土针破空向三人的后背袭来。 “小心背后!”伊凌紫羽耳坠上的翎羽微微一动,提醒着她。 伊凌和安其修早有防备,于是轻而易举躲过了土针。 而纪星皓有了伊凌的提醒也注意到土针的存在,所以也躲了过去,但是显然有些惊愕——如果伊凌没有出声提醒,他绝对是要被击中的。 这时有十人纷纷从四周的草丛中跳出,只见他们都身着明黄的土院制服,是土院一年生。 为首的是一名有些壮硕但是不高的男子,面容孤傲,带些痞气。 “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伊凌,不由有些好奇。 土院学生都不认识伊凌和安其修,虽然安其修入学时引起过人们对安府安王的讨论,但是大部分讨论只发生在风院内。 别院学生只是有所耳闻,却是认不得两人的,即使他们对安其修的年龄有所怀疑,也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又来一个和他抢伊凌的人,安其修鄙夷地瞟了为首之人一眼,可惜那人没有接收到。 “你是谁?”纪星皓赶忙扔下手中的断枝,挡在伊凌和安其修前面。 其实他在看到他们一身明黄的制服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我是莫承乾。”为首之人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愤愤道出来意,“你之前害我表哥在众人面前丢脸,你就该想到今日的后果!” 他表哥正是纪星皓越级比试一战成名的对手。 “怎么,他这是输了不认账?”纪星皓语气略带鄙夷,“也是,他那种成日寻衅滋事的赖子,想来也不会守信用。” 他虽然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想要逃脱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眼下还有伊凌和其修。 他心中盘算着寻机让伊凌自己逃跑,他再带上安其修,只是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通知他们。 “这是我一人的决定!你倒是嘴硬,死到临头还呈口舌之快。” 莫承乾一副调侃的模样,和身旁人相视一笑。 “就是!你今日死定了!” 身旁那人应和道,只不过在看到纪星皓看过来时刚刚挺直的身板又往后缩了缩。 “既然你们是冲着我来的,那就先放他们走,”纪星皓指的是伊凌和安其修。 “那不行!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莫承乾也没想对两人怎么样,只要他们乖乖呆在一旁不乱动就行。 他是要称霸学院,不代表他要把所有人都打一遍。把最厉害的人搞定了,还怕其他人不服吗? “这里离营地已经很远了,你们还怕通风报信的时间不够你们动手吗?”纪星皓冷嘲热讽着。 “那也不行!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你得到教训!”莫承乾眼神示意对面的兄弟们伺机而动。 伊凌见他们俩交谈间就已经将她和安其修安排好了,完全没有询问他们的意见,颇为无奈。 又见纪星皓一时没了主意,她开口道:“听说你要称霸学院?替你表哥报仇恐怕只是借口吧。” 纪星皓没想到她在这种关头突然说话,说的还是他第一次听说的事,十分惊诧。 而莫承乾完全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野心,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根本没有提到“称霸学院”这件事。 “不,替表哥报仇是真心的,打败纪星皓是一举两得的事。都说枪打出头鸟,谁让他爱管闲事还……” 他得意于自己一石二鸟的决定。 只是话说到一半,身旁一名小弟一脸惊恐地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完莫承乾沾沾自喜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我刚刚没有提到我要称霸学院的计划,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计划是他最近才做出的,还没跟兄弟们以外的人说过,“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说完他连忙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埋伏,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纪星皓因为他的猜测感到震惊,同时反应过来伊凌两人劝他往深处走这一奇怪举措的真实原因。 她没有回答,而是冲他笑了笑,默认了。 而后她简单叮嘱了纪星皓不要插手,又对安其修说:“看你的了!” “都看过来哦,我是你们十个人的对手。” 第51章 法王术符 一开始警惕于伊凌的莫承乾等人因为安其修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还以为引我们过来有埋伏,结果你们就让这小孩一个人对付我们?” 莫承乾戏谑地看着面前那个只到他腰间的小男孩。 “你们该不会想说你们院最弱的人都能打败我们所有人吧?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啊!哈哈哈……” 一人说罢又和其他人一起笑起来。 “小孩,你是哪个家族的,这么小就被送进学院了,也不怕受人欺负?”又一人说道。 他们之中有些是四大家族的,有些是依附于他们的寻常人,但都一致认为安其修是某个有点小钱的小家族出来的。 一般小孩子最容易受到言语刺激,但安其修却若无其事,神色与之前无二差别。 他朝着对面的莫承乾眨了眨左眼,笑着示意他要开始动作了,而后在谁也没有看清动作的情况下就甩出了一张术符。 术符在莫承乾等人震惊的注视下炸裂,一股可怖强大的自然力从中迅速传递出来。 他们只觉得脚底松动,一股股旋风在他们脚边画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托举至半空。 “这么快?” “这是术符!” “大家小心!” …… 来不及搞清楚情况,他们纷纷慌忙使出土系法术,有的尝试生成土堆拉住自己的脚,有的唤出武器插入地里不让自己被吹飞。 “他竟然有术符!” “他竟然这么随便就用掉了?” 然而他们的努力都是徒劳。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脸上还僵硬着慌张惊恐,十股旋风越升越高,最后汇聚成一股。 而原本努力稳住自己的十人被突然冲撞得人仰马翻,在飓风中被转得头晕眼花。 风云骤变,飓风上方突生一片乌灰的雷云,还在不断翻涌扩大…… 这时有些人已经慌乱得开始口不择言。 “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有一张父亲给的术符……” “我只有一张,那是用来保命的,不能乱用!” “这道术式相当于六级法王的实力,再不做些什么我们就死定了啊!” “大哥!小弟求你了!” “大哥!” “不行啊,我就这么用了回去我爹也得打死我!” “救命啊!” “戴老师——救命啊!” 飓风越升越高,穿过茂密的树林直上云霄,周围一些扎根不深的树木还被连根拔起了。 同时,安其修三人被一个无形的保护罩保护着,外面是妖风大作,里面却是风平浪静。 “你这是什么术式?” 纪星皓半惊讶半好奇地问道,他虽然自己领会出了引动雷电的术式,但威力自是远远比不上这个的。 单看乌云的厚度以及闷雷的响声,这个术式蓄势待发就已经足够吓人! “我想想……不记得了。” 安其修看到伊凌一副惊讶赞叹的模样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根本没有认真回想。 纪星皓一直听闻他“腰缠万符”,而且用术符从来不手软,当然,指的是高品阶术符,但直到今天才亲眼所见。 一张高品阶术符,豪不夸张地说,那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寻常人家更是会拿来当作传家宝的东西。 就算作为晏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莫家,他们也只是给了嫡长孙莫承乾一张高品阶防御术符傍身,而且这已经足够他跟其他公子哥炫耀好几日的了。 伊凌只知道术符珍贵,对其珍贵程度并没有具体印象,又见惯了安其修给她乱用术符,所以此时也没有纪星皓那么震惊。 她只是惊叹于这招术式的威力。 不过……看到雷云间已经划过一道道闪电,她开始有些担心那些人的安危。 “阿修,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她只是想教训一下这群妄想给风院下马威的人。 “放心,我有分寸。”他言语间十分自信,又叮嘱道,“等会老师一定会来察看,你们都要配合我。” 嗯?配合?配合什么? 两人一头雾水。 远远的,横断山腰上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股飓风上星点的明黄服饰上下翻飞。 土院带队老师见此眼皮直跳,他们带出来三十余人,让捡些能烧的柴木回来,结果几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都没回来! 于是两个老师决定留一个在营地,另一个过去打探一番。 以土院老师的修为,他很快就来到了风眼——也就是伊凌三人所在位置附近。 认出了伊凌三人的风院制服,土院老师更是吃惊。 同时因为无形保护罩将他们保护得很好,土院老师便觉得事有蹊跷。 他吃力地挥动铁制大盾阻挡飓风侵袭,毕竟他也只是法帅,这样的法王术式他本是招架不住的,好在术式还没有完全形成。 只是……难道这附近有法王出没?对方是敌是友? “你们三个!我是土院一年生的老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学生怎么上天了?”他扯着嗓子喊道。 伊凌和纪星皓同时看向安其修。 只见他一脸惊慌:“老师!都是我不好!您先赶紧救救他们吧!” 伊凌马上明白过来,也表现出一副异常着急和担忧的模样:“对啊,有什么等救下他们再说吧!” “啊?啊!对!”纪星皓不擅长演戏,憋了半天只应和了这么一句。 土院老师也意识到了救人要紧,但是飓风雷云愈演愈烈,他一个法帅根本对付不了。 他往天上放了一记信号弹,将另外三院的老师引了过来。 风院来的是易婷婷,还有她的召唤兽小花。 四人一兽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酝酿中的术式压制住了。 之后小花又蹦跳着来到伊凌身边,蹭着她的衣服。 那十名土院学生被救下来的时候个个晕晕乎乎的,好半天都清醒不过来。 “呼——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都是你不好?” 土院老师气喘吁吁,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是这样的……” 安其修将事情描绘成他们三人被土院众人寻衅,他情急之下胡乱用了一张术符,因为经验不足他只知伤人不知救人,也就出现了这一幕。 他言之切切,紧张内疚的语气几乎都要让知情的两人信以为真。 “没错,就是这样!” “呃……确实如此。” 第52章 阿修怕怕 安其修说着自己的不是,实际上又摆出了土院众学生寻衅滋事的大前提,让土院老师在其余三个老师的注视下一阵尴尬。 土院老师虽有意偏袒自己学生,但他们有错在先,还害得这个风院学生使出这么宝贵的术符来保命,想来当时的情况肯定十分危机! “让你们来捡些柴木,你们倒好,借机找人麻烦!”土院老师气愤地骂着刚刚转醒的十个学生。 他现在既因为自己学生做出危害别院学生的事感到惭愧,又因为他们害自己在别院老师面前丢脸感到羞愤。 土院老师敢肯定带头人是莫承乾这个莫府上下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因为他平时就喜欢拉帮结派,以武服人。 他看在眼里但也不好管,毕竟有莫府这层关系在,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现在还把他的脸丢到土院外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他说着“你们”但只看向莫承乾。 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说欺负人把人揍了就罢了,你还反过来被人揍了,说出去是要连带着他这个老师被全贵族学院乃至整个晏城耻笑的! 莫承乾自己也恨得牙痒痒,刚才他们这行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用一张术符将他们吹上了天。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族,竟然也有这样高品阶的术符!哼,我就不信你回家不得给你爹揍得烂屁股! 就算你爹不揍你,你用掉了保命术符还怕我以后治不了你么?小样! 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发冠歪歪扭扭地挂在一侧,衣衫也被吹得十分凌乱,脸颊上还有许多肉眼可见的小刮痕。 “没有!”他完全不把他的老师放在眼里,反而瞪了安其修一眼。 他能怎么辩驳?反咬一口说是纪星皓三人故意引他们过来欲坑害他们?那又如何解释怎么引他们过来? 他也懒得辩驳,反正他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称霸学院的野心。 再说了,这些老师能拿他怎么办? 其他土院学生见莫承乾这么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索性沉默不语。 “你、你们!好得很!都跟我回去!” 土院老师有些气结,这个莫承乾平时不尊重他也就算了,现在在其他院老师的面前也这么不给他面子。 为了在其他老师面前彰显自己的威严,他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要是再给我搞事情,你们就是今年第一批留级的!” “易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学生添麻烦了。” 他回过头来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易婷婷,还假情假意地扶上了她的双臂。 易婷婷心里翻了个白眼,冷漠地挥开他的咸猪手:“既是年末历练,就当是历练的一部分了。” 伊凌心里更是鄙视这个土院老师,不仅占她老师便宜,而且“受害者”可是他们三个,为什么就只向易老师道歉? 一群人跟着土院老师灰头土脸地往土院营地方向离去。 莫承乾在经过安其修的时候完全不顾及在场的老师,仍然凶狠地大声警告:“你以后在学院最好小心点,不要让我遇见!” “怎么说话的?还嫌不够丢人吗?” 土院老师凌空生出一只土手朝莫承乾背后猛推了一把。 莫承乾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恶狠狠地瞪了他老师一眼,这怕事的老师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敢对他这么无礼! 众人下意识看向安其修,以为他这么小年纪一定会被吓住,都做好了安慰他的打算。 谁知他却满不在乎,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倒是把伊凌看急了。 哟呵!恐吓她弟? 伊凌以前在东连村是出了名的护短,方圆十里的熊孩子都知道这事。 “莫承乾你也给我小心点,今天是你们人多,哪天你落单了也千万别让我遇见。” 她面色不善地盯着莫承乾看,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不了解她的人都惊讶于她和莫承乾呛声的勇气,只有易老师和纪星皓明确知道这姐弟俩的身份,也就理解了她的做法,甚至开始同情莫承乾。 他们觉得就算学院内虽无贵贱之分,出了学院照样要受到官场利益、皇族名誉的约束。 尽管安王只是个没有昭告天下的闲散王爷,爵位摆在那,为官知情者就得尽了该有的礼节,否则等同于藐视皇权。 有了这么大一张身份底牌在手,不管将来出事时究竟谁对谁错,莫府上下为官皆仰仗朝廷,莫承乾终究是要吃亏的。 伊凌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现在只知道有人要欺负她的同伴和亲人,她就要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 当然了,狠话说是这么说,她才没空逮着莫承乾,她可是要在一年内成为法帅的人。 只是也许得花多点时间看紧阿修了。 不过……他全身上下都是术符,似乎也不太需要她保护。 “来啊,谁怕谁!”表面上同是法师高阶,莫承乾并不受她话语胁迫。 “你似乎忘了我。” 一直静默不语的纪星皓突然开口,只一句话就表明了几个意思:你来向我寻仇我们便已结仇,而且我可是法将,对付你易如反掌。 “你你你……我迟早带着兄弟弄死你!” 莫承乾语气有些松动,但还是死鸭子嘴硬,说罢强装无事离开了。 后来另外两个老师也走了,只留下风院一行人外加一头花鹿。 “阿修,不用怕,有姐姐在。” 伊凌觉得他只是假装坚强,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被凶神恶煞地恐吓怎么可能没事?严重点还会留下心理阴影。 “没——事,我根本不怕。”他依旧满不在乎。 “我觉得以后你还是让我陪着比较安全,花花他们不让进学院,学院内还是让姐姐当你的贴身侍卫吧!” “我不能跟你回男寝,你回去以后就少出来活动了……”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啰嗦。 “我真的不怕……”她话才说了个开头安其修就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但是他自己的话也才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伊凌说了什么:陪着?贴身?贴身陪着!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反应:“不怕……才怪了!呜呜呜……” “那个莫承乾刚才真的好凶、好吓人啊!他要是趁我不备突然抓住我,我就算有术符也用不上!” 说着说着安其修竟眼含泪花。 他可怜兮兮地抱住伊凌,撒娇似的说:“阿修怕怕……” 成功激起三人一兽一身鸡皮疙瘩。 第53章 金龙传说 之后两天,伊凌等人再没有遇到莫承乾,想来他们一身是伤,短时间也不可能来找麻烦了。 只有学院时不时突击一下,拖慢众学院的前进速度,不过内容与平时实战课相比只能说是换汤不换药。 对伊凌来说,学院的挑战反而成了枯燥历练的调剂品。 在两个老师的带队下,学生们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各项挑战,眼看就要接近山顶。 见学生们经历了两天的磨难有些垂头丧气,易老师走着走着便说起来:“我跟你们说,这座横断山的由来可有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众学生这时纷纷抬头好奇地看向她,期待着下文。 “传说古时候天地间生活着一条金龙……” 易老师在队伍前面讲,安其修却时不时用只有伊凌能听见的声音插一句话。 “黑的。” “……金龙喜欢穿梭在云间,所到之处七彩祥云大放异彩……” “不,它不喜欢。” “……金龙身姿刚健,游姿矫捷……” “这倒是真的。” “……后来它化身为人遇到一个人类女子,与她日久生情……” “其实可能是一见钟情。” “然而好景不长,那女子的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还将她许配给了别的男子……” 说至此,学生们纷纷露出可惜的表情。 “我不听我不听,”安其修捂住了耳朵。 “你在做什么?”伊凌就顾着听他打岔了,这时更是对他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没什么,老师说的故事我听过了,而且她说的差太多了,所以我不想听。”他的语气有些闷闷不乐。 “都说是传说了,一个故事出现几个版本也很正常吧。” 她不理解,难道他在生气老师讲的不正确? “你还是听我给你讲吧,我听来的故事都是大伯讲的,他讲的一定比易老师真实,而且很多细节是易老师也不知道的。” 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顿生几分兴致。 伊凌一向很佩服这个只出现在安其修话里的大伯,因此成功被他吸引住了,忙催促他讲故事。 在安其修的描述中,金龙变成了黑龙,由于某种原因受重伤被人类女子救下,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感情。 结果当她刚上兴头,正等着听一人一龙的爱情故事,安其修却讲起了黑龙威风凛凛的打斗史,如何如何潇洒,如何如何强劲。 只见他一人讲得唾沫横飞,伊凌却开始意兴阑珊。 “如果真的是一条黑龙,怎么会被传成一条金龙呢?此间差异如此巨大。”她的注意力有些飘忽。 “世人总是喜欢美化和夸大传说的,他们觉得黑色代表邪恶,金色代表神圣,索性就这么改了吧。” 他眼神流露出不屑,这些不知所谓的人类,黑色才帅气好吗? “这么说来,你描述下的黑龙如此这般的厉害,其实也不尽其然喽?” 她也不是故意要和他呛声,只是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罢了。 没想到就引起了他的激烈反应。 “那能一样吗?我大伯跟我讲的,比珍珠还真!”他的样子有些像是气急了。 也不知道他是替大伯生气,还是替黑龙生气。 “那听你这么一说,这条黑龙可实在是太厉害了!”伊凌一拍大腿,心想先看看阿修的反应。 “那是自然!”听她这么一夸,他的气也消了一半。 看来那条黑龙已经成了他的信仰。 “所以这座山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错过了易老师的故事,此时阿修讲了半天也没提到这件事。 “那个呀,就是他去救心爱的女子,结果中了圈套,陨落后便化作了这座山。” 他似乎对这段故事不感兴趣,几句话就草草带过了。 “啊?你不是说他战斗力很强吗?” 说完伊凌才想起来他听不得贬低黑龙的话,于是心虚地多瞄了他两眼。 “他那时候就是个傻子,哪比得过人类的心思……”安其修嘲笑道。 不知怎的,伊凌竟听出了自嘲的意味。 她晃了晃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走着走着纪星皓又凑了过来,和伊凌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 他像是为了弥补给两人带来的麻烦,这两天都特别照顾二人,一会邀请吃饭,一会提出同行。 只不过安其修不怎么搭理他,甚至有些敌意,他就只能跟伊凌说说话了。 而他平时也是独来独往惯了,如今和伊凌走得有些近,一些暧昧的风言风语马上就传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说这两人什么时候成的?” “分院大比的时候他们俩最后不是加赛了吗?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打出了感情!” “啊呀,那他们就是我们院级第三对了!” “好羡慕安伊凌呀,纪星皓在我们院级不仅理论成绩好,实战能力强,长得也最帅!就是平时不怎么理人……” “切,能有我一半好看?” “不过我看安其修不太喜欢他。” “他不喜欢有什么用,和纪星皓在一起的是他姐又不是他。” “难说,你忘了金龙和人类女子就是被家人拆散的吗?” …… 伊凌听到这些话颇为无语,她和纪星皓并没有做出什么暧昧出格的行为,怎么就被传成了这样? 谣言真是可怕。 而且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她听到。 同学们讨论得正热烈,见到她经过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全然没有被抓现行的自觉。 安其修似乎比她还要生气。 平时被人搭讪他都爱理不理的,最近却是只要听到有人谈论这件事,他就会上前辩驳一番。 说是辩驳,其实是恐吓。 第54章 自然力动荡 伊凌发现他们越是接近山顶人就越多,而且好些人还是他们在山脚就遇到过的。 大家似乎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要去山顶,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之前在路上就听到“异宝”“动荡”“现世”之类的字眼,但她并没有很在意,只是这些字眼在他们接近山顶的时候出现得越加频繁,她这才记下了。 “这自然力动荡都已经持续近一年了,我都来了三五次了,什么异宝的迹象都没瞧见……” “对呀,可别是有人别有用心设计引诱大家过来!” “动荡每月发生一次,真是异宝引发的动荡,这也太规律了吧!” “越想越觉得古怪,我琢磨着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就是就是,别去了。” …… “咦?李兄,这么巧又遇见你了。你怎么也上来了?不是说不来凑这次的热闹吗?” “嗨,来都来了……你不是也打算不去的吗?” 伊凌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只觉得有趣,他们嘴上说着担忧,实际上还是想冒着险看个究竟。 也不知道这自然力动荡是怎样的预兆,她和同学们这么些天来也从未感受到。 来到山顶就算是通过了贵族学院的年末历练,四个分院有前有后,但是也无名次嘉奖之分,所以伊凌也不是很在意。 倒是有些老师会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夸耀自己的学生一番,顺带贬低对方的学生。 这其中就属土院的老师最沉默,就算他们到得早,也不敢随便嘚瑟,因为只要他们一开口,别的老师就会拿出莫承乾的事说上一说。 最后四个分院都来齐了,但他们还不能马上下山,一是就要天黑了,二是还得举办一个小型的升级仪式。 山顶地少,人却多,大多数人看着都是不打算今天下山的了,纷纷抢起了扎营的位置。 贵族学院因着要开辟出一小块空地举办升级仪式,引得许多人不满,但都不敢唐突,只在旁边看着。 他们知道这些学生不是来跟他们抢异宝的,估摸着一会就算不直接下山,也会退回山腰,于是都想着仪式结束就冲上去抢位置。 这些人挤在学院老师学生附近,因此伊凌得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你说这异宝会不会不在山顶?也许在山脚呢?” “你傻呀,在山脚早给人捡走了!” “那可不一定,许是他们没找仔细呢?” “那不管!跟着四大家族的人走准没错!你没看他们家厉害的角色都来山顶了吗?” “唉,说到他们……他们都来了异宝还能有咱们的份吗?” “不过我上两个月有幸遇到这横断山的自然力动荡,我算离得远的,都被震得气血上涌,半天回不过神来哩!说不定异宝不止一件……” “这么恐怖?那你可真够大胆的!我是不知道,不然都不敢来!现在可怎么办,我修为才是法将中阶,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天啊你这才叫大胆!我以为你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来的!可惜我的宝器只够庇佑我一人……” “不打紧不打紧,今日多亏柴兄提点!我这就下山!” “许兄走好!”嘿嘿他又骗走了一人。 …… 伊凌听到那人自称“法将中阶”,正是和她一样的修为,不由吃惊,这么说来被震得气血上涌之人修为尤在其上,就这样还深受动荡之害! 伊凌来之前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的通知,可是以贵族学院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异宝出世的消息。 也许是老师们早有了万全之策? 人群中议论纷纷,众学生都像伊凌这样心中有所猜测,一时免不了喧闹起来。 老师们见隐瞒不了,于是派出一名代表向大家解释。 原来是学院一向指定横断山作为一年生历练场地,近一年来虽然发生过自然力动荡,但并未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就没有影响原定历练计划。 后来学院算准动荡发生时间,挑选了一个平静的时间段进行历练。而为了让学生们能够专心历练,老师们也就约定先将此事隐瞒下来。 老师们一再保证自然力动荡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 有一些学生觉着不放心,甚至被允许离队去找自己的家族庇护去了。 是夜。 “阿修,这四大家族是个什么情况?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在朝政上比较有权有势……” 伊凌没想到四大家族在修炼界也颇有威望。 “李莫萧纪四家可以说分据了晏兴国除皇室所有外的绝大部分修炼资源,甚至比一些皇室外族宗亲还要昌隆。近年来更有成为皇室心腹之患的趋势……” 安其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都听进去了,还是只听了个大概。 “这么说来,你也是忌惮四大家族的?”她听此有些担忧,怎么说阿修也算是依仗皇室的。 “我安府没有那么多子嗣要养着,凭着晏兴皇对老头的情分,他也算对我有求必应。四大家族日益盛大暂时还威胁不到晏兴皇,也就威胁不到我。”他不甚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那以你对金……黑龙传说的了解,你觉得这动荡会和它有关吗?” 她听他的意思,仿佛他认定了黑龙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觉得没有关系,黑龙都陨落那么久了,为什么偏偏是近一年才出现了动荡……” 正分析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他本来是想强调不是黑龙故意所为,却猛然发现时间点的蹊跷之处。 越想越觉得底气不足,他当年把什么东西遗漏在这了吗? 想不起来……还是试探一下吧。 安其修从来没有怀疑过自然力动荡和黑龙有关,倒是伊凌一语惊醒梦中人。 半夜,他悄悄放出自己的气息,让其遍布整座山头。 先是不远处隐匿在树枝间打盹的花花和花落两人感受到熟悉的威压,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迷茫地对视一眼,再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 再是山林中的妖兽由近及远躁动起来,一群群鸟被惊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惊啼。 睡梦中的法士们感受不到威压,却是被异常的声动惊醒了,纷纷出营察看。 第55章 横断山裂 众人尤在惊魂未定地大眼瞪小眼,下一刻就是一阵耳鸣! 嗡—— 众人只觉得全身自然力沸腾起来,犹如被火烤般难受,四肢发胀,头晕眼花。 好在修为高一点的法士终于反应过来,或使出保命宝器,或使出防御绝技,才使得自己不至于爆体而亡。 四大家族以及皇室内相互提携,筑起一道道防御结界,庇护同族。 弱一些的法士被袭击得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扔出宝器就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学院老师现在最为着急,原本按照计算,下一次动荡还有十天左右才会发生,如今竟是提前了,还赶上了他们学生的年末历练! 好在他们也将此意外考虑在计划之内,只是事发突然,还不至于束手就擒。 一名老师当机立断,祭出一方伸缩自如的宝鼎。宝鼎放大后倒扣住营地,又瞬间变得透明。 学生们这才后知后觉,有的心有余悸地擦着鼻血,有的还懵懵懂懂地环顾四周。 伊凌凭借着身上三件宝器,愣是没受到丝毫伤害。 在反应过来后,她第一时间想起安其修,然而四下寻找他的身影未果。 她不由慌乱起来,他身上有许多宝器术符是没错,但这自然力动荡实在蹊跷,她实在不放心他。 再说了,这么晚他不在营地内会去了哪呢? “老师,我求你了,我弟弟不见了我要去找他。”她将那名祭出宝鼎的老师拉到一旁哀求道。 “不行!你出去是送死,我会让其他老师去找安其修。”老师板着脸。 伊凌只好离开再想办法出去,她知道自己身上三件宝器的能耐,自是不怕被动荡波及的,只是又不方便向老师言明。 刹那间,风云突变。 一团团乌云阴霾笼罩在整座横断山的上方,将原本就不很明朗的星星和月亮完全遮挡起来,天地间陷入一片寂静。 原本在树枝间栖息的鸟群早已身影全无,连啼叫都不曾发出一声。 山顶有些闹哄哄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自然力动荡吗,怎么还天变了?” “谁知道啊!我来了好几次,还是第一次见横断山这样!” “难道异宝真的是今晚出世?” “我听说异宝出世都是祥云缭绕,霞光万丈。这等不祥光景……指不定是什么邪物啊!” 众人还未来得及讨论出一套逃跑的计划,就觉得四周一阵扭曲,自己也如一块泥巴那般被随意揉捏着! 叫不出任何声音,看不清除自己外的任何人,这是每个人的感受。 伊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没来得及呼叫师父就看到横断山往前塌陷了下去,露出了后面一座新的山头! 不仅是她感到吃惊,就连熟悉这一带的居民和来了几次的投机之士也是第一次知道横断山之后还有一座山。 这两座山原本是连在一起的,但是由于自然力充沛,附近的草木疯长,阻挡了人们前进。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附近的山野居民也只是开辟了横断山半边的道路。 如今两座山峰向内折塌,也就露出了后面杂草丛生,树木遮天的另一座山头。 山峰坍塌得飞快,众人还来不及御器飞离就随着山体夹杂着碎石断木滚落了下去。 有些早早反应过来飞离地面的法士,飞了不过两三米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下去,再也飞不起来。 当一切恢复平静,众人才发现自己来到一片鸟语花香的平原,身上的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唯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同行之人都不见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仍立于树梢上的花花和花落此时正看着底下双眼无神的众人。在他们的眼里,众人只是突然陷入无神的状态,四周环境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办,主上也进去了,我们跟进去吗?”花花一眼就看到了安其修的身影。 “你进去,我留下来照看众人的真身。”花落不担心主上,但是知道花花不放心,索性由着他去。 …… “阿修,你没事吧?”伊凌先想到的是不见踪迹的安其修,忙对着胸前的项链珠子传音道。 另一边,安其修面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只看长相的话,他完全是长大后的安其修! 安其修见到和伊凌的联络珠子再次微微闪烁起来,一脸警惕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后才去细听。 他听出伊凌的紧张关心,于是以一种轻松活泼的语气回答:“我没事呀,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你们都陷入了幻境,你身上没有破解的东西,你自己也不会解除幻境。” “不过这个幻境没有危险,你只当是普通风景闲逛着便好,等我找你。” 伊凌听了只觉得奇怪,就算平时两人如影随形,她也不敢说了解阿修,但他似乎对她的实力了如指掌。 她敏感地想到:他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他知道她会什么不会什么。 再看向黑衣男子时,安其修天真的神态突然变回严肃。 “是她吗?”黑衣男子笑着问道,只不过怎么看都只是皮笑肉不笑。 “做什么?她是我的。”安其修一脸警惕。 “吾主,您是我存在的意义,您当知道我的忠心,我等了您足有七千年!”黑衣男子的表情有些怆然。 安其修叹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开智,但你不必跟着我。你虽为我所出,却不必为我而活。” “不,我只愿服侍在您身边!”黑衣男子低头作揖。 “所以你引发动荡,就是为了引我过来?”安其修有些心虚,要不是伊凌提醒,他是根本没有想到其中关联的。 “是的。天地之广阔,我担心离开此处反寻不及吾主,故不敢挪动半寸,而静待吾主。” “一年前,我感受到吾主气息,遂月引动荡,望吾主循之。”黑衣男子将其徐徐道来。 “也罢,你就回到我身边吧。”安其修不疑有他,“对了,你不准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是!” “非要出现的话,把脸遮住。” “是!” “不行不行,你把黑色衣服换掉再把脸遮住。” “……是!” 不远处刚刚赶来的花花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不屑:哼,关系户! 第56章 黑龙鳞甲 “这两座山是你的本体?”安其修只看了一眼前来查探的花花,而后接着询问黑衣男子。 “回吾主,是。”黑衣男子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整座山突然消失太引人怀疑了,你用这个化作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山峰,等到动荡的风声过去,你再来替我取回。” 安其修手腕一转,一个乍看之下十分普通的泥团出现在他掌中。 “是。”黑衣男子将其接过,这是可以依靠自然力幻作万般模样的深渊游泥。 此物生于万丈深的海底,原是活物,是世间最为奇特的妖兽之一,最善伪装,最喜吸食自然力。 安其修给他的游泥已死,但被注入自然力后仍能根据使用者的想法变化形状模样,失去了妖兽的意识反而变得更容易控制。 黑衣男子尝试着注入自然力,只见游泥在他掌心变成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下一刻又变作了小型的横断山。 深渊本就难以抵达,游泥更是鲜为人知。 见此别人也许会惊掉下巴,他却待之如常物。因为早在七千年前,他就随着主上四处征战,深渊只能算得上是一处游玩的地方。 他是龙甲,主上坠落之际金蝉脱壳的那层鳞甲。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安其修叫住准备离去的黑衣男子。 “小的没有名字,还请吾主赐名。”黑衣男子语气十分激昂,但是说完又有些后悔。 唉……怎么又要取名字?安其修只道心中苦闷谁人知晓。 “我属下都得姓花,你既然是鳞甲,那就叫花甲吧。” 安其修说完还有些得意,还好他自创了简单易记的取名法,虽然属下似乎多有不满,但他是主子,爱叫啥叫啥。 黑衣男子一副早知如此、生无可恋的模样:人类六十岁称为花甲,他虽活了千万年,但仍是青年啊! “这怕是不妥吧?我深知我只是吾主身上掉下来的一层鳞甲,自是不能代表吾主,但您也不希望将来……” 他还听闻南冥之人会将贝类写作花甲,他才不要被叫作那种任人宰割的海鲜。 “你要是不满意自己取一个去!”余光瞥见花花在偷笑,安其修有些急了。 “花、花鳞?”他的性子和思维多半随了主上,换言之,他也不会取名啊! “不成不成,和凌儿的名字念起来有些重了。横竖你也取不出好名字来,再废话我就不要你了!” 现在的属下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是、是!”花甲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看着花甲离去的背影,花花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关系户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主子会对他多有偏袒。 …… 一切准备妥当,花甲就被安其修安排给了花花。 “花甲,原本我们主子是只收十二个侍卫的,只因感怀你的忠心,才破例收了你。你可要知恩图报!” “是。” “还有,你排行十三,我是老九,你还得听哥哥们的话。” “是。” “你除了‘是’还能不能说点别的?该不是不想搭理我吧?” “不是。” “……” 两人隐匿到暗处,去往花落的方向。 好在花甲只是话少,能力还是堪用的,花花见他移动速度不凡,才没多说些什么。 伊凌这边,众人又觉得空气一阵扭曲,再反应过来就从鸟语花香的平原回到了树木丛生的横断山。 横断山竟然没有断裂,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 伊凌有了安其修的提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对这样的变化感到惊讶。 但她的确惊讶于安其修的判断。 “我在学院营地等你,一炷香之后你再不出现我就去找你了。” 尽管阿修说他没事,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刚对着项链珠子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姐姐!”正是安其修。 她紧张地拉过他检查。 “我真的没事,你看幻境中可有发生任何危险?” 他看进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有些晃神:“可我有些害怕……姐姐你能抱抱我吗?” 她一愣,他明明是个孤傲的性子,什么都瞧不上眼,偏偏有时候又一副脆弱委屈的模样,看了怪叫人心疼的。 安其修只到她的肩膀高,她只能屈膝去抱他。 他的小脑袋枕在她的脸上,嘴角有些得意地咧开。 他突然开口问道:“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有些支支吾吾的。 她听了直接将问题转化为“喜欢的弟弟”。 难道他是觉得她讨厌他才这么问的吗?她开始反思自己哪些行为误导了他的想法。 “你就很好呀。”她轻拍着他的背。 听完那一瞬他是欣喜的,然而冷静下来就明白她是答非所问。 “我问的不是这个喜欢……”他闷声嘟囔着。 见他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她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然而头脑发蒙,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只当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其实呢,不一样的女孩子喜欢的类型都是不一样的,姐姐喜欢的不代表……” “哎呀,你回答就是了!”他有些着急,也不管她以后怎么误会。 “唉,你非要问我的话,我也答不上来……” 她也没有谈过恋爱,每次别人问到类似的问题,她脑中都会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想来是很小的时候认识的人。 既然想不起具体模样,那大概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吧。 唯一一次最接近恋爱的,还是那次她试探性地询问方知渺对她的意思,但她其实说不上喜欢他。 “那、那你觉得晏子良、方知渺还有纪星皓怎么样?”他问完又有点害怕听到回答。 “我总觉得方知渺对我心思不纯,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晏子良和纪星皓都是好人,但是晏子良做事有些残暴,纪星皓倒是顶好的一个人。” 说着说着她已经忘了他问的是关于喜欢的人,只是单纯说说对这三人的看法。 想当初遇到危险,纪星皓依旧首先想着他们姐弟俩的安危,可见是好人。 “所以你喜欢纪星皓?”他反过来紧紧抱住打算松手的伊凌。 伊凌只是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话,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脾气和力气将她重新抱住。 “我不喜欢他,嗯……我是说现在,现在我是不喜欢他的。也不能这么说,我喜欢他……啧,也不是,就是我觉得他人很好,但我不是喜欢他,也不是不喜欢他……” 她也不知道解释明白没有,反正自己是有些绕晕了。 “那你喜欢我吗?”他理解她的意思,但终究不喜欢她说的“现在不喜欢他”,也就是保不准她有喜欢上纪星皓的可能性。 第57章 谁喜欢谁 震惊之下,她拉开了安其修。 “你……喜欢我?” 她就算再木讷,也明白了安其修兜兜转转的意图。 “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她沉默了,她从来都是把他当作弟弟,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回答我,”他语气之森冷不容拒绝。 他不是心血来潮问她这些问题的,他最开始甚至计划好了开口的时机,绝对不是现在。 他之所以现在开口,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以弟弟的身份替她挡掉那些令人讨厌的雄性动物,更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越来越担心她会喜欢上别人。 他看那个纪星皓就没安什么好心,他们跟他又不熟,干嘛那么关心他们? 那头幻影花鹿也是,是他大意了,才发现是头雄鹿! “阿修,我觉得你应该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还小,不能分辨好感和喜欢。” 她皱着眉头替他分辩。 小孩子不都是谁对他好他就跟谁玩吗?他们都太容易对人产生好感从而误会这种情感了。 安其修郁闷地用鼻子呼气,他现在这副模样,看来是很难让人信服了。 他自嘲地笑笑,是他操之过急了,谁会喜欢上一个九岁的孩童? 其实他也不必急着表明心意,只要让她在他变回原样之前不能喜欢上别人就是了。 只不过……这件事不能由他来做。 “姐姐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曾说过我喜欢你,我一直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呀。” 他换上一副无辜和不解的表情。 “欸?” 伊凌愣住了:“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反驳我?再说了,你不喜欢我干嘛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没有反驳你是因为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问你喜不喜欢我则是因为我最近听说了一些耸人听闻的事情。” 安其修睁大了双眼以显其耸人。 “近日有传闻称礼部尚书的三房庶九子有个贴身婢女竟将他奸污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闻此立即瞪大了双眼,惊讶得有些结巴:“奸、奸污!这庶九子被下药了吗?” 她不认识什么尚书,更别说他的儿子了。 “没有,但她的婢女是陪他一同修炼并且要负责他的安全,自然会法术。可怜他才八岁……” 他唉声叹气,双眸中却流露出意有所指的防备。 “惨、无、人、道……等等!你这什么表情?” 她应和着,双眼中闪烁着名为八卦的光芒,还想细问,却惊觉不对劲。 “那庶九子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虽没有我的天人之姿却也算俊秀,那婢女为此都做出了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的荒唐事,可想而知我的处境又有多危险!” 他一脸严峻,又作一副小大人模样。 天人之姿……她对于他的自恋已经习惯了。 细想之下,她还从未见过他身边出现侍女,一应仆从都是男的。 这么说……他的防备针对的就是她。嘿!她看起来像是有恋童癖的人吗? “那你刚刚还让我抱?不怕我?” 她直觉不是他说的那回事,这也太矛盾了吧。 “我那自然是试探你!若是你刚刚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对答如流。 虽然仍有疑点,但伊凌已经不打算追问了。 如果他是为了掩饰而撒谎,她又何必戳穿他的自尊心?如果说的是真话,她问下去更是自讨没趣。 …… 此时莫家营地中间站着当家的大房嫡长子莫永辉,他身后是数名家仆,面前是一名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子以及一名侍女模样的人。 那名女子正是召唤师协会晏城分部的会长董雪。 “董会长,如何?” 莫永辉恭敬地问道,全然没有因为女子的年青而怠慢她。 “那人有些手段,已经寻不到痕迹了。”董雪缓缓说道,全然不觉丢脸。 “怎么会?”莫永辉有些急了。 他这次花重金请她过来正是对横断山异宝志在必得,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就连董会长也跟踪丢了异宝! 原本按理说跟踪异宝应该去药器师协会雇人,但为了压其他三家一筹,他还是选择了身怀寻宝型宝器的董雪,怎么着会长总是比会员厉害吧? 而药器师协会会长他是请不动,更何况人家有自己的打算。 “怎么?你不相信的话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们走。” 说罢董雪就要领着身后的仆从离开,说话的语气并未透露出丝毫不悦。 “且慢,是在下方才失礼了,还请董会长不要见怪。”莫永辉带人拦住她的去路。 他是相信她的,因为莫家和召唤师协会向来有金钱往来,董雪又是靠谱的生意伙伴。更何况若她任务没完成,她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他只是很郁闷,刚才他们一行人都陷入了异宝的幻境,还不等他们找到破解之法,幻境又自己解开了。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异宝的气息消失了。 肯定是有人破解了幻境又顺带捎走了异宝! 莫永辉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当初才决定请董雪过来,没想到她竟然失手了。 “不必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留在这已经于你无益。”说着董雪侧身又要离开。 “兴许过一会儿那人就会露出马脚了呢?”莫永辉不甘心。 “你还觉得你能从这样一位大人手里夺得异宝?”董雪讥讽道,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斗不过那人,毕竟那人躲过了她的搜寻。 趁着莫永辉还在晃神,她领着仆从离开了,这次没有人阻拦。 两人安静地走着,直到远离横断山才开始说话。 “师父,您这样欺骗他们,若是以后被发现了……”董雪身后的婢女小蝶是她的徒弟。 小蝶知道师父是故意隐瞒了获得异宝之人的消息。 “怎么?我又没收报酬,他们还要怪罪我技不如人不成?”董雪不以为意。 她隐瞒消息并不是想独吞异宝,料定他们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师父说的是,他们自然是发现不了的。只是徒儿不明白……那个安伊凌真的值得师父舍弃这笔巨款吗?您不是说我们协会仍需大量资金进行筹建吗?指认他们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吧?” 小蝶不甚确定地问着,实在不理解她的做法。 前段时间她们的探子跟踪通灵师协会会长,意外听到他们会长和墨竹的对话,言语中对一个名为“安伊凌”的人颇为忌惮。 后来师父对此很是上心,派人连番打探才知道她是安王的姐姐,没有封号,一直深居简出,近一年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再多的消息就打探不到了。 此次师父感应到安王身上隐约萦绕着与刚才那阵动荡相吻合的自然力,料想异宝被他收走了,惊讶之余还对安府起了好奇心。 “当然了,连‘他’都忌惮的人,我怎么能不竭尽全力拉拢?若是今日指认了,我必然会卷入其中,给那姐弟二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不明智。” 董雪不是在打哑谜,而是有些秘密连她的徒儿也是不能知道的。 小蝶以为师父说的“他”指的是墨竹,因为师父这几年来似有意无意地针对通灵师协会和墨竹。 实际上只有董雪自己知道她说的是霜华。 “那师父究竟是要接近安伊凌,还是安王?” 小蝶得知异宝被安王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也和她师父一样惊讶,看来安府有很多秘密呀。 她们对安王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安王年幼,她们从前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更不会刻意调查。 “虽说整个安府都是依托于安王的,但他怕是不好接近,还是从安伊凌下手吧。” 第58章 异宝后记 横断山离晏城有数日车程,然而异宝一事仍旧引来了晏城四大家族和四大职业协会的人,足见他们耳目众多。 四大家族在各大郡县都拥有管理着各自的产业,职业协会则开设了大大小小的支部,这些产业和支部正是他们的眼线。 李莫萧纪四家都想分一杯羹,四大职业协会则有自己的盘算。 佣兵协会和通灵师协会只是凑热闹,只派出了一些在职高级会员看个究竟。 召唤师协会的会长董雪受到莫家雇佣前来协助。 药器师协会会长是炼药师,副会长是制宝师,两人对异宝一事十分在意,自然带领一众得力干将前来夺宝。 各方势力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最后各自的主意都落了空。他们互相猜忌,怀疑是哪家偷偷得到了异宝却不声张。 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药器师协会的两位会长,毕竟他们自诩最熟悉灵药宝物,现在竟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异宝! 他们都是个直爽的性子,平日里又喜欢炫耀自己获得的天材地宝以及精制的药品宝器,如今事后不吭不声的,其他人就都明白了:异宝不在他们身上。 其实他们也曾注意到安其修身上沾染着异宝自然力,但动荡发生后,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一些。 尽管安其修身上的异宝自然力较其他人浓,但他们根本没想过异宝会被一个贵族学院的小毛孩获得。 他们宁愿相信安其修只是进入幻境的时候离异宝的位置比较近,至于夺走异宝之人,也许是早在幻境破除之前就离开了。 没错了,只有夺宝之人带着异宝离开,幻境才会不攻自破! 只有一开始就关注着安伊凌的董雪凭着直觉推断安其修有这个能力。 最终,目的本是异宝的众人都不欢而散,反而是得了“异宝”的安其修从头到尾都未对此上心,试问谁没事惦记着自己身上蜕去的一层皮?嗯……对龙而言。 遇到自己千年前遗弃的鳞甲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谁承想鳞甲还成精了!哎,不然还能拿去炼制宝器。 年末历练的学生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学院,伊凌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家中来信了。 这封信与往常的报信不同,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写着此次学院选拔的消息。 和上一年一样,学院在准备学生年末历练的同时也在准备新生选拔,新生选拔只持续一天,因此结果很早就出来了。 伊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她一直在等梓晴的好消息。 然而一字一句地读下去,她才发现等待着她的是梓晴落选的消息。 梓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希望梓晴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而且她在学院的朋友不多,连个能诉苦倾心的姐妹都没有,自然是万分期待梓晴的到来。 如今希望落空,她是既难过又惋惜,只好写了一封安慰好朋友的回信。 城中有一处信馆,豢养各种送信的鸟类妖兽。 虽然学院内有收集学生信件的地方,但她还是乐于自己到信馆,因为信馆总是莫名给她一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尤其是那些鸟儿。 她一进门就听到掌柜在呵斥逗鸟的孩童。 “喂,不要玩我的鸟!咬了你们可别哭!” 掌柜的是一个手提烟杆的三十岁男子,他姓庄名什么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管他叫“老庄”。 “哟,伊凌,又来寄信啦?” 老庄眼尖地注意到了刚进门的伊凌,堆起一脸笑容。 “你看你每次从学院过来都要走那——么大段路,真的不考虑买我的鸟吗?” 他这句话说得极大声,像是说给谁听似的。 伊凌前前后后来了这信馆差不多有十次,老庄认得她,她倒是不奇怪。 老庄是个有些自来熟的人,说话总喜欢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但伊凌不反感反而觉得好笑,因为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装出来的。 而他每次都极力劝说她买下馆里的一头据说是镇馆之宝的六星千目金雕。 千目金雕,它的每一根羽毛上都绘有一只闭上的眼睛,听说在它发怒的时候,那些眼睛就会睁开,不仅模样十分骇人,与之对视还会受到蛊惑。 她就纳闷了,镇馆之宝可以这么随意变卖的吗? “哟,老庄,你的鸟看来不行呀,至今还没卖出去。” 伊凌啧啧摇头,学着他说话的语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她转身去逗一只二星百里鹦。 那只百里鹦温顺地闭眼偏头依在她的指头上,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后堂突然飞出一个棕灰色身影,扑哧着落到伊凌肩膀上,是那只镇馆之宝。 它刚一出现就吓得她手边的百里鹦远离开来,瑟缩地躲在笼子最远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不仅是那只百里鹦,馆内几乎所有的笼子都哐当作响,里面的鸟儿都缩在角落。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头千目金雕的威慑力,但这次她说它坏话被发现了,实在心虚得很。 她求救般地看向老庄,他却一个烟杆轻轻敲在她脑袋上,说:“小姑娘家家怎么讲话呢?也不害臊!” 她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摸着被敲的头,动作还不敢太大,生怕颠坏了镇馆之宝。 谁知敲她的烟杆刚要撤回,却被千目金雕咬住了,然后它就和老庄拉扯起来。 见此她几乎要笑了出来,看来这头金雕不是来怪罪她说它坏话的,想来应该也听不懂人话。 “就许你这老头不害臊,不许我姑娘家不害臊?” 她掏出密封着信封的木筒:“呐,老样子,清风郡临溪县东连村武家。” “嘿!我怎么就老头了?我刚满三十岁,娶个你这样十七八岁的小娇娘也是可以的。” 老庄嘴里念叨着,手上却不含糊地接过木筒:“署名伊凌?” 听了前半句,千目金雕嘴上一用力,烟杆就被甩飞了出去。 嘴上得了空,它连忙往她脸颊上蹭了蹭以示友好,随后梳理起她的头发来,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问的是什么废话?” 伊凌从第一次寄信开始就没有写姓,因为不管写“武”还是“安”都会有麻烦。 如果写“武”,就怕有人跳出来怀疑她进入学院的身份。 写“安”,又怕安王的政敌注意到武家,给武家招致祸端,虽说安王不参政不结党,但她依旧不想让自家牵扯到纷乱的皇室关系中。 老庄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是学院一名普通学生。 不过伊凌觉得,抛开遇见安其修不说,她其实还就是一名普通学生。 “但我觉得你不姓伊……”老庄双眼带着探究看向她。 “伊”姓在晏兴国不常见,老庄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我理解的,就好像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你姓老,但最后还是接受了。” 她摆摆手,装糊涂。 她不敢回应他的注视,因为他的双眼像是有种能看穿别人的能力。她自然不担心他能从她眼中看出姓氏,只是担心自己露出窘状。 谁知她肩上的千目金雕长啸一声,和老庄大眼瞪小眼。 “你这鬼灵精的小丫头!” 他无奈地摇摇头,主要是队友太死心眼,只不过是盯了她一会儿,它就要跟他起内讧了。 “给我找只靠谱的信鸟!” 她给了老庄十枚铜币,打算作为这次交易的结尾。 她想离开,可是那头千目金雕却怎么也赶不下来。 “下来吧,伊凌的细皮嫩肉可禁不起你抓来抓去的。” 听此它竟真的离开了伊凌,飞到老庄的肩膀上。 毕竟这头千目金雕从来都不听他的话。 目送她离开后,千目金雕突然叼住老庄头发上的小辫子拉扯起来,喉咙竟能同时发出声音。 “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哎哟,大人,啊,您轻点,啊……” 老庄连忙护着自己的小辫子,故意发出难以描述的呻吟。 然而千目金雕不吃他这套,依旧揪着他的小辫子:“我轻你个大头鬼!一年了你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见它还是一贯的不解风情,他只好说起正事。 “嗨,她身边那个侍卫几乎寸步不离,那个侍卫实力不俗,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他试过派人跟踪伊凌,也亲自出场过,都被那个娃娃脸侍卫发现了。 好在那个娃娃脸侍卫的任务似乎只是保护伊凌,没有找上他们,他们才得以逃脱。 “没用的东西!再给我想办法!” 第59章 临溪老乡 伊凌在回学院的路上遇见了齐思贤,他们平常并不经常碰见,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 “齐兄,你这是要去哪?”她出于客套随口一问。 “是伊凌啊,巧了,我正要去看我们临溪县的新生,一起吗?” 齐思贤是为数不多知道伊凌来自临溪县的人。 “啊,新生都到了?走,去看看!”她也有些好奇。 临近假期,学院排课较松,她就比较闲。 更何况师父说了,假期要给她进行一场集中式训练,想来她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趁她还能支配自己的时间,她得多偷会懒。 听齐思贤说,同一个地方选拔上来的人都会抱团,他常和另外三名师兄师姐集会,有时候他们也会参加整个清风郡的集会。 他们规定了准二年生负责迎接新生,于是今年就轮到齐思贤了。 “说起来你也许认识她,她去年也参加了选拔。”齐思贤提前拿到了新生资料。 “谁?”反正不是她武家的。 “周雯。” 周雯?伊凌第一反应是那个被终生禁选的临溪学院学生,后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 带着故作轻松的心情跟齐思贤去到新生集合地,她远远的便在人群中寻找起“周雯”的身影。 新生站的位置是根据郡县安排的,因此两人很快就找到他们清风郡临溪县的位置。 伊凌也马上认出了周雯,就是那个被禁选的周雯! 伊凌一开始有些难以置信,想是周雯托了县长父亲的关系做了什么手脚,她更是义愤填膺。 见惯了权贵勾结欺压平民的事,其他人早已感到麻木,她却一直都是那个好打抱不平的性子。 再加上周雯违规伤人第二年就敢毫不避讳地参赛,甚至获得了名额,这不仅是不把学院规则放在眼里,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果说周雯出言不善惹恼了她,那么周雯被淘汰后违规伤她就是彻底把她得罪了,更何况周雯还声称要对她不利。 想到直接找周雯对质她肯定不会承认,伊凌决定另做打算,随便找了个借口在进入新生集合地之前离开了,留齐思贤一人过去。 此次的新生集合只是安排来让远道而来的选拔新生提前入住寝室,留出假期的时间让他们熟悉晏城和贵族学院,章程里真正的入学时间是开学前。 所以她要让周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她仍模糊记得当初宣判周雯被禁选的裁判的模样,名字却是不知道的。 好在裁判均出自学院内部,肯定是造册登记的。这种案册一般放置于藏书阁的册录室,不对学生开放。 伊凌又得想法子进去,于是她就整天守在藏书阁门外,等着手拿册子的老师出现,心想只要故意把老师撞倒,就可以借口帮忙进去册录室了。 她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这才在第三个下午等到了一个拿册子的人出现。 那人单手托着十余本厚厚的册子,却完全没有吃力的样子,挺直地走向藏书阁。 躲在草丛观察的伊凌见此十分激动,这一看就是要去册录室的! 她整了整服装,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自然一点,要自然一点…… 她低头急匆匆走向那人,不时左顾右盼,一副慌乱的模样,心里却正偷着笑:太好了,他的册子正好挡住她这个方向的视线,她一定能撞到他。 走近了,她突然倒向册子,意在把它们推倒,没想到册子稳稳当当地一转,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晏子良。 她认出他来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了,眼看就要扑到他身上。 晏子良反应却十分迅速,空闲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并扯到一旁。 他怒目圆睁,发现是她便愣住了,他一开始还以为又是那个整天想从他身上摸走点东西的魏青涵。 “怎么是你?” 敏感地捕捉到她眼里的狡黠,他疑惑地松开了她。 “呃……年末历练都结束了,晏师兄你怎么还在学院?” 她也没想到是他帮老师收册子,按理说他应该毕业了。 “还有毕业仪式。你走路小心点,我先走了。” 他当她撞过来是不小心,于是说完就要走,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他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除非是生气的时候。 伊凌虽然有些畏惧他随时可能爆发的暴脾气,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那个……师兄我刚刚不小心冲撞了你,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帮你拿些册子吧?” “不妨事。” 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他虽是急性子暴脾气,能坐稳东宫这么多年自然也有着玲珑心。 “要的要的,你一是师兄,二是阿修的朋友,看见你需要帮助,我自当挺身而出、两肋插刀、再拔刀相助!” 说着她伸手就去够那些册子,但都被躲过去了。 “不用了,我正好练臂力。”晏子良油盐不进,继续走着。 他比一般人要对安其修的背景了解一些,知道安其修带她来有着某种目的,但在他看来她充其量也就是个部下,犯不着对她太上心。 “师兄别走!我想求你帮个小忙!”眼看他就要走到藏书阁门口,她急道。 “我现在正忙,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其实他搬册子也不急在一时,只是瞧见她这副着急的模样竟觉得有趣。 藏书阁前禁用自然力,单论力气她自是比不上他的,更不用说她还矮上他两个头。 无奈下她只好直接整个人挡在前面不让他过去,可是门口甚宽,又不止一个门,他心里冷笑着绕开了。 想起一年前市井上晏子良与那魏青涵被众人指指点点之事,又想起十一公主的倒打一耙,她急中生智,疾走两步突然扑倒在他前面,哀嚎起来。 “师兄我不小心挡了你的路,你与我说便是,何必直接推我?” 她捏着柔弱的嗓音,还不肯站起来,毕竟这样更容易被注意到。 晏子良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她也会这无赖的一招,甚是恼火,气的不是他被泼脏水,反正他也不太在乎声誉。 他也不知道自己气的是什么,反正就是生气。 第60章 入册录室 很快,伊凌就成功吸引了众多目光,有些好事者还走近了些。 “不是说风院向来都标榜着团结友爱么?怎么这隔了三年级的师兄师妹还能吵起来?” “就是,就算在咱们土院也没有推师妹的道理呀!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师妹!” “少来!你们土院的腌臜事可多着去了,两只手也数不完!” “你们别一有事就扯上分院,这一看就是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有道理。伊凌同时注意着晏子良和看众的反应,又是一计升上心头。 “师兄你都要毕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她话锋一转,说起了看似不相干的事。 此话一出,更引起了众人的讨论。 “哇,被我猜对了,果然是情感问题。” “别瞎说,你知道什么,那男的是晏子良!” “晏子良!当、当今太子?听说从未和女子好过,甚至有传言称有龙阳之好?” “就是他,龙阳之好不见得,但确有洁身自好之名。”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谣传了,我估计你们没看过那场晏子良护娇娘的比武吧?”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女的好像就是当时比武的那个!” “不得了不得了,两人后来也没见传出什么来,还以为晏子良过了新鲜劲就对她厌弃了。” 晏子良沉默着,他知道众口铄金的情况下辩解只会越抹越黑,只恨自己没有一口伶牙俐齿。 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清楚他不会辩解的弱点,伊凌决定主动试探一下他现在的态度。 “师兄,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但我是有苦衷的,你要听我解释啊!我们还不曾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说……” 她并非想让晏子良身败名裂,索性将模棱两可的故事说成是自己的错。 “你想去哪?”他的脸色稍有缓和,明知她话里有要挟之意,却被她这提前的道歉给安抚了下来。 “你拿着这么多册子实在不方便,还是先办正事吧。”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是同意了。 “走吧。”他心想不管怎么说先离开为好。 “师兄我帮你拿几本吧!”她诚恳地说道,一副想要冰释前嫌的样子。 “我若说不用呢?”他冷眼问道。 又在打他册子的主意,她凭什么认为在众人围观之下他就会服软? “师兄你还是不肯信我!难道你非要逼我现在就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吗?”言外之意就是他若不合作,她就要开始抹黑他了! 唉,其实这么做本是违背她的良心的,他要还是不肯合作只怕她就要先服软。 虽说等了三天才等到一人送册子,但是送册子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事。 而且并非每回都是晏子良,她真不该非要这次进去的,只不过现在戏台子都搭好了总不能说罢演就罢演吧? “你连这点小事都不就我,只怕同意找个地方聊聊也是敷衍我的吧。”她委屈又紧张地玩着手指。 她说的话虽假,语气中的失望却是真,晏子良是学院内数一数二的修炼天才,要换个别的人来送册子,她也不至于那么无助。 晏子良皱了皱眉:“拿去。” 说着他将册子都伸到她面前。 他劝自己说,他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才服软的,才不是因为所谓名誉,更不是心软!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拿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下一秒册子又自己躲开了去,不过这回没有,她顺利拿到了册子。 她将册子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担心有人抢了去,脸上愁容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笑颜开。 …… 伊凌跟着晏子良进入到册录室,映入她眼帘的是三面靠墙而立的书架,中间是一张工作桌,上面杂乱地摆放着一些有些陈旧的册子。 此时册录室只有晏子良和伊凌两人,大门上了禁制。 “那个……对不起啊晏师兄,我只是想查看一本册子,但是一般学生没有权力进来,所以才想找个人带我。只不过没想到是你。” 她还抱着晏子良的册子,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踮脚,尝试着根据书架上的标签找出册子的分类和摆放规律。 她刚才偷偷看过手上册子的名目,大约是什么账本,反正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不敢直接问晏子良,他没有一进来就对她发脾气她就感恩戴德了,哪还敢得寸进尺? 只是书架实在大,册子实在多,她对自己要找的册子所放的位置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就是这么找人的?怎么不找你弟弟?”晏子良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剑拔弩张的对峙。 听此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应该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 “我不能什么事都找他。再说了,他在外是安王,在这里依旧只是学院的一年生,怎么可能带我进来?” 伊凌对阿修的评价就是有钱有爵位还有一个厉害的大伯。 官职和爵位在贵族学院内都不管用,拿钱收买老师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她穷怕了,坚持自己能办妥的事就不想花钱找别人做。 “册子给我。”晏子良心想看来她还不清楚安其修的能力,既然安其修对她保留甚多,自己也没必要对此多嘴。 “你放好册子就要走了吗?”她抱紧册子往后缩了缩,他要走肯定还得撵走她,她这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裁判册子呢! “你要找什么?”他收回讨要册子的手。 “啊?哦,我想找记录着往年各个郡县招生选拔裁判的册子。” 她没有详细指明是东连村,毕竟她来自东连村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满她的有所保留,但还是转身帮她找了起来。 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是喜好打听八卦的人,但此时却莫名有些不开心。 他经常被老师委派来整理册录室,因此对册子摆放位置十分了解,很快就找到了。 晏子良指着头顶一块区域,问:“一个郡的都记录在同一本册子里,你要哪个郡的?” 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帮她拿下来。 伊凌这时有些为难,那个位置她自己是够不着的,但她又不想让他联想到她是清风郡的人。 “清风郡、皎月郡、丘北郡和逸河郡都帮我拿一下,多谢!”她暗喜,她怎么这么聪明? 晏子良不做他问,把四本册子都拿了下来摊在桌上。 伊凌将四本都翻到去年的记录,假装都看了一遍,实际上眼珠子却总忍不住瞟向清风郡的册子——记录中出现了二十人。 这么多名字她背是背不下来的,幸好她带了纸笔,只不过为了混淆视听她得抄差不多八十个名字! 字数不算多,但是很枯燥。 “我要把这八十个名字都抄录下来……”她意有所指。 “可以。”晏子良以为她在征求他的同意。 “我一个人抄可能要花很长时间,不如……” 她试探性地说着,同时还观察着他的脸色。 第61章 讨要文墨 在听到她的建议后他的确有一瞬间想破口大骂,但他忍住了:“纸笔你自己带了吧?” “啊?带、带了。”本来她也没对自己的建议抱有希望,没想到他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不禁狐疑他是不是有些别的盘算,比如以此向阿修讨要人情。 猜是这么猜,她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她赶紧掏出纸和笔,摊开在册子前,扭头堆出满脸的笑容感激地看着他。 本来连自己都觉得答应她的行为十分荒唐,然而在被她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之后,他有一瞬愣神,突然觉得他这么做是值得的。 还好伊凌带了多支笔,两人才能同时抄录。 抄着抄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晏子良的书法吸引了过去。 他的字遒劲有力,筋骨分明,又带着一股灵动,虽然被字体大小局限着,也不妨碍它展现出震撼人心的舞姿。 “你的字,真好看。” 她不加掩饰地夸奖道,相比之下自己的字就像是软绵绵的虫子,本来就不好意思在人前展示,现在就更下不去手了。 晏子良对此并不意外,毕竟见过他字的人从来都是青眼有加,只不过他这次莫名有些得意。 “你看这都年末了,也快过年了,不如你顺便给我写句祝福语呗!”伊凌觍着脸说道。 她心想如果拿当今太子的文墨真迹去卖定能赚不少钱,过个十几年等他成为皇帝这价格还能翻上几番! 她自觉真是天才,在揽钱这方面颇有天赋。 没等他回应她就自顾自地掏出一张宽长的白纸认真铺开来,毫不客气。 “要这么大的,给我写个‘财源广进’吧。” 晏子良的眼皮跳了跳,想要他字墨的人多了去了,年年都有人直接间接托关系让他题字,但像她这样厚着脸皮、还敢在他面前耍小心机美其名曰新年祝福语的还是头一个。 手中的动作被打断,他转身好奇道:“财源广进,安府还缺财源吗?” 他的话里有意无意的是在试探着她的背景。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嘛!”伊凌嬉皮笑脸。 “再说了,安府的钱和我自己的钱是两回事,就好像国库里的钱你也不能随便花吧?” 晏子良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随便花?” 闻此伊凌故作惊讶,随后眯着眼睛一副探究的模样凑上来,用一种阴险的语调吓唬他道:“你完了,你这样是会失去民心的。” 被她突然靠近,晏子良整个身体瞬间绷紧。 他不习惯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之前替她解围时和她勾肩搭背是不得已为之,那已经是他的极限,像这种面对面的接近早已让他有些慌乱。 他告诉自己作为男子不能露怯后退,但是让他直面她的双眼更像是要他承受烹煮之刑。 尽管如此,也许是因为他久经朝野争斗,他的慌乱却丝毫没有展现在脸上。 见他面无表情又默不作声,伊凌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觉得无趣便退了回来,问:“所以你给不给我写呀?” 晏子良还没想好呵退她的对策就见她自己退回去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他从前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宫里的公主、妃嫔和婢女,再就是学院的女同学,前者敬畏他,后者敬畏他不近女色的名声,都不敢接近他。 偶尔遇到像魏青涵那种居心叵测接近他的人,他处理的手段甚至称得上绝情——怜香惜玉是什么,能吃吗? 安伊凌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不轨图谋,又是安王认的姐姐,他不能拳脚相向所以才会出现刚才那一瞬的无措,没错,绝对是这样,他向自己这样解释着。 恢复了镇定的晏子良无视横铺的白纸,冷漠回应:“笔头太细,写不了。” “啊?”她有些失望,她没有粗毛笔,她平时也用不上——她要那玩意干嘛,拖地吗? 不过她觉得晏子良应该是有的,也不跟他客气,说:“不如你拿我这张纸回去,写好了再差人给我送过来?” 他没有回应,仍埋头抄录名字。反观伊凌,她一点也不着急,完全不像提出抄录的当事人。 “你若嫌麻烦,我差人去拿也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要求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晏子良听着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实在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什么让她误以为他们俩熟络至此? 果然,刚才就不该替她找册子,更不该答应帮她抄录。 “我不记得我们有如此熟络?”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抱胸冷笑道。 “欸?且不说阿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回生两回熟,我们见过也不下三次了吧?” 伊凌用手肘撞了撞他,还对他挑了个眉,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晏子良没预料到她的动作,又被撞得有些发懵,怎么这安伊凌不仅多话,还多动? “少啰嗦,我已经替你抄完了一半,再跟我扯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把你打出去!” 他明显有些恼火,但不是恼她叽叽歪歪,而是恼自己第二次表现出手足无措。 虽然整个学院都禁止私斗,她也知道他不过说说罢了,但见他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伊凌不满地扁扁嘴,总算开始认真抄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惩戒周雯,而不是拿什么太子文墨来卖钱。 “对了,你来学院四年,这份名单里应该有不少你认识的老师吧,我有事要找他们询问,你能否给我指点指点?” 这件事可不像文墨那样可有可无。 “想必是老师极其信任你才委以你搬运书册的要事,但这种事毕竟琐碎,你若是信得过我,在你毕业之前我都可以替你将这类活揽下。” “揽活就不必了。这些老师都不是上课的老师,你要找他们只能去勤公阁,一个没有老师牵引学生不得入内的地方。” 虽然他经常被风院院长委以重任到其它各分院,但这不代表他要认识各院老师。 “老师的召唤兽呢?能牵引学生吗?” 她马上就想起了小花,虽然因为小花她和易婷婷老师的关系也不错,但仍不到掏心窝的程度。 “得看门卫认不认得了。”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示意她继续写不要停。 伊凌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不再多话埋头苦抄,在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终于抄录完成。 离开藏书阁和晏子良分开之后,她突然想起那张宽长白纸没有收回来。 仔细一想当时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它并不在桌面,难道是无意中扫落在地上了? 第62章 禁止早恋 安其修带着花落赶到藏书阁附近的时候正好见到伊凌和晏子良一同走出来,而且伊凌还对着晏子良嬉皮笑脸,把安其修气得直跺脚。 他躲在一个树干后面观察,花落站在他身后,花花照旧坐在树枝上。 花花一直在暗中保护伊凌,同时将她的消息告诉安其修,这次也是他将安其修引来的。 “主子,属下觉得您多虑了,我看主……伊凌只是在利用他,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花花站起来抻了抻腿,心里嘀咕着他不过就是说了句伊凌和晏子良一起出现在藏书阁前,结果主子二话不说非要过来看一眼,拦都拦不住。 花落就是那个拦人没拦成功的,现在脸色也黑得不行,偷偷给花花传音道:“你个天杀的,明知道主子在乎她,还非要在‘这个时候’传这种消息!” 主子的真身体魄曾在千年前受到重创,修为受损。七魄分崩,逃散至大陆各地,于是主子领着大家建立了七个秘密据点,用来为主子提供闭关之地以感应散魄,之后再将其引导入体。 历经千年的努力,如今已有四魄回归。 虽说主子收集散魄的能力随着修为恢复逐渐增强,但那些欺世盗名之辈仍在虎视眈眈,收集散魄的工作自然是越快越好。 刚才正值他们主仆二人赶往第五据点的途中,主子却因为这点小事非要赶回来。 “你们如今是长本事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传音?” 安其修仍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伊凌。 “属下不敢。”说着花花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属下不敢。”花落则皱着眉,心道主子这明显是迁怒于他们了。 “收集散魄的事再推迟两天,花落先回去,花花继续在远处跟着。” 不等花花和花落反应,安其修就隐匿进暗处离开了。 听明白了主子又要做折损精力的事,花落气得皱了皱鼻头,喉咙里竟发出猛兽般的低吼,一拳打在花花站着的那棵树的树干上,泄完愤转身便离去了。 花花被震得站不稳,只好翻身跳下来,有些无辜地想着,他这次回去怕是要被哥哥姐姐们数落了,可他到现在都不理解,主子有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吗? 就算伊凌真的不小心跟别人成了,凭着主子那等条件,总是可以拆散的嘛! 伊凌可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高高兴兴地刚和晏子良分开,她就打算去买玉米,作为贿赂小花带她进勤公阁的筹码。 谁知一阵妖风袭来,眼前一黑,脑子一昏,她又被带到了训练区草原分区的一角,还是以被风甩在别人身上的姿势。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谁,只是师父的修为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好?什么时候带她飞能稳当一点? “师、师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伊凌晃了晃脑袋,离开黑袍人的怀抱。 “你可知道修炼之人最忌讳什么吗?” 黑袍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听上去师父像是来教训她的,可她最近一没寻衅滋事,二没……嘶——难道她要找周雯报仇的事被发现了?不可能呀,她跟谁也没提起过。 噢,对了,她为了在藏书阁前蹲守了三天,对修炼之事稍有懈怠,难道师父就是为此而来? “最忌……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有些郁闷师父的管束,又庆幸师父没在她进入册录室之前找她,不然找裁判当人证的事情就难办了。 “世人修炼,唯修心炼体,炼体难持,修心难悟。如今你正陷于违逆修心的泥潭而不自知,与走火入魔无二别!” 黑袍人声色俱厉,吓得面前的伊凌一愣一愣的。 有这么严重吗,她只是懈怠了两三天,还不至于走火入魔吧? “所以?”虽然她自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师父这么说还真是让人有些害怕呢。 “所以你以后少跟男子往来,在心性成熟之前切记不可……不可和男子相慕生情!”黑袍人心想终于说出口了。 “啊?”伊凌愣住了,不是在讲她懈怠修炼的事吗? “啊什么啊,听明白了没有?”黑袍人有些心慌,她没有直接应承难道真的心有所许? “这和我修炼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心性还不算成熟吗?” 伊凌说话的语气颇为不满,心里有些抵触,虽说目前她对身边的男子都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保不准哪天就遇到了让她心动的人呢? “人有七情六欲,我曾教过你战斗要暂时压制情绪,冷静沉着,方能发挥自身最大的潜力,然而这也不过是修心最表面浅显的一层含义。” “要想真正明悟修心,还须克己守心,切忌心随欲走,影响修炼。” 黑袍人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摇摇头叹着气。 “六欲之中情欲最害,稍有不慎则一败涂地再难翻身。你如今就处在这等险境的边缘而不自知!” “我没有啊,我……”伊凌觉得有口难辩,再说下去也只是证明了她的“不自知”。 “所以我只说是险境的边缘,你如今和一些男子交往过密,难免日久生情。为师并非让你断情,只是你现年不过十七,不宜卷入情事当中,为师希望你毕业之前都不要动情。” “行……吧。”伊凌答应得有些犹豫,动情这种事岂是自己能决定控制的? 反正日后师父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动情,先答应再说吧。 “不要忘了七天后的训练。” 黑袍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嘱咐了两句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留下伊凌在风中凌乱,师父就不能把她带回去吗?这里离杂货店可有点距离! …… 后来,伊凌拿着玉米贿赂小花,小花十分乐意地答应带她进去,谁知最后一人一兽都被门卫赶出来了。 她这才知道只有非上课老师才在勤公阁工作,门卫虽然认得易老师的召唤兽幻影花鹿,依旧对他们起了疑心而拒绝放行。 伊凌生气地去拔它嘴里的那根玉米:“你个大骗子,明明不能带我进去,还敢要我的玉米?” 小花死不松口,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叫声,硬生生将玉米扯了回来,反而是伊凌手一滑屁股就坐地上了。 伊凌委屈地揉了揉屁股,愤怒地朝它冷哼一声,她知道再怎么发脾气它也是没法带她进去了。 于是她又在勤公阁外守了一天,小花也陪着她,然而完全没看到她要找的老师进出,她只得悻悻而归。 年末历练已过,学院不再安排课程,她就不用住在伏凰居了。 她回到了安府,百无聊赖地坐在安其修庭院中的石凳上,问对面正襟危坐着的安其修:“阿修,你会不会易容?” 伊凌心想阿修身怀各种异宝,说不定有能让人改头换脸的玩意儿,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不会。”安其修笑着回应。 “你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相比之下,她就更郁闷了,不如将周雯抓来打一顿罢了,何必千辛万苦收集证据让她退学? “没什么,我过两天要出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安府就交给你了,花花也交给你。” 安其修挥一挥手,花花就从某棵树上跳了下来,把伊凌吓了一跳。 “属下但凭小姐吩咐。”花花拱了拱手。 突然就想起之前安其修失踪后又浴血归来的场景,伊凌有些担忧。 “你这回出去万一又遇到那些坏人怎么办?你还是带上花花吧,我身边也没什么危险的。” 安其修随口说道:“没事的,我这次是去找我大伯,有他在,那些坏人伤害不了我。” 听他提起大伯,伊凌更加好奇大伯的存在了,心想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 第63章 四处碰壁 另一边,周雯也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她在东连村就已经暗地里派人去了解了武伊凌的背景,一则那个穷鬼从小就被武家收养,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个穷鬼真的能和晏城贵族有什么血缘关系。 二则武家孩童透露出那个穷鬼曾经救过那位晏城贵家公子,想来肯定是那个穷鬼死缠烂打,那位小公子为报救命之恩才施舍了她这么个贵族身份! 周雯仗着父亲是县长,自己又有些修炼的天赋,从小到大在临溪学院,甚至是整个临溪县都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 原本在去年的招生选拔她和父亲都计划打点好了一切,能买通的都用钱买通了,不能买通的也用权势威逼利诱了一番,临溪学院的同学都同意帮她拿下名额。 她原先也没有把临溪学院外的个人选手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来自东连村的那群穷鬼。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武伊凌那个穷鬼竟使花招打败了她和简复渠的联手! 父亲也因为那个虚假的贵族名头投鼠忌器,劝她第二年再做打算。 选拔结束后她又回学院苦练了一年,同学们虽然当面不敢说些什么却都在背地里取笑她,这都是武伊凌害的,她定然不会放过她! 周雯心想自己可不像父亲那样畏手畏脚,什么晏城贵族,不过顺手提携了那个穷鬼罢了,总不可能为了一次的恩情一直护着她。 她的算盘打得响亮,贵族学院中尽是达官贵人的子嗣,他们可比她富裕多了,她不能收买他们,于是把目光放在了同为选拔上来的学生。 然而她的打算还是落了空——那些高年级的穷学生几乎早早就依附于拉帮结派的权贵子女们,哪还轮得到她收买人心? 就目前她要打听武伊凌一事来说,和她同级的新生就更没有收买价值了。 好在武伊凌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她自己随便打听就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武伊凌不好的传闻。 那个穷鬼刚进学院就和十一公主因为一个男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被公主的亲哥哥打上门来,要不是太子护着怕是鼻青脸肿也下不来台! 周雯愤愤地想着:没想到武伊凌一个穷鬼,长得一般般,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连太子也能勾搭上,好在最近又传出两人在藏书阁前反目成仇,不然她还真得学着父亲投鼠忌器。 她目前能想到的计划就是联合十一公主给武伊凌下绊子,听说太子甚至有因爱生恨的嫌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太子也能给她拉入伙! 然而当她主动寻找合作者的时候,事情却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顺利发展…… 她先找到了十一公主,没想到却见到公主负伤行动不便的模样,身旁还跟着公主的亲哥哥八王爷。 她还来不及为这不期而遇感到高兴,就被八王爷泼了一盆冷水。 晏子期正在劝妹妹放弃找安伊凌的麻烦,毕竟妹妹才因为学艺不精被通灵过来的疯子损伤了识海和身体。 他从小就疼爱自己的亲妹妹,正烦劝不动她,如今又来了一个添油加醋的,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他气愤又不屑地说:“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师中阶,就凭你也想教训安伊凌?你再来教唆我妹妹小心我让你彻底消失在晏城!” 周雯被骂懵了,不是说两兄妹和那穷鬼有仇吗,怎么这八王爷看起来反而像是帮着那穷鬼的? 她以为是八王爷看不上她的实力,又咬咬牙将自己准备好的杀手锏和盘托出,希望能博得他的认可。 那是父亲倾尽财力请了清风郡最好的制宝师,给她打造的一串勾玉手链——四品辅助宝器。 四品宝器,那可是晏兴国的王侯将相也视若珍宝的东西!更何况她的手链品相不俗,几乎可以和三品宝器媲美,为此她更是自命不凡。 谁知她自信满满却换来八王爷一句:“班门弄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周雯碰了一鼻子灰,自始至终不明白八王爷的态度为何与传闻相异。 于是她又去风院碰运气,希望能从武伊凌的同学口中得到其他有用信息。 晏奕欣听闻有人打听安伊凌,又想起当初被安其修呵斥的场景,如今还心有余悸,她对安伊凌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也不愿意提起有可能让她想起安其修的事。 她只告诉周雯有关安伊凌的事可以问纪星皓,甚至告诉她安纪两人有暧昧。 周雯一听,心中的不屑更甚:不愧是穷人家的女孩,见到男人都想上,这才短短一年就和三个男人搞在了一起。 她摸不准纪星皓和武伊凌的关系,不敢贸然去找纪星皓,而是去了四年生的活动区域找上了晏子良。 周雯心想晏子良不愧是天之骄子,权势天赋都占齐了,容貌还生得颇为俊俏,找他的这一路少不得问到他的爱慕者,她甚至被当作她们的情敌,平白无故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晏子良听了周雯的描述,皱眉道:“你从哪听来的传闻?我和她没有关系。” 虽然当初为了替安伊凌解围故意将两人的关系渲染得十分暧昧,但是自那以后他就没有主动接近过安伊凌,就算是昨日藏书阁一事也是安伊凌的主意。 晏子良刚想拂袖而走,又猜想到周雯和安伊凌找他可能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周雯也许对安伊凌入安府之前的背景有所了解,他也就不由对此上心了一些。 他停下了离开的动作,问:“你刚刚说,你们是哪里人?” 周雯刚有些心灰意冷,突然听到太子的问话不由一个激灵,忙答道:“清风郡临溪县人!” “嗯……你说她原来姓武?”他示意她边走边说,毕竟他还有事要忙。 “是的,那安姓贵人大发慈悲给了她一个贵族身份,说到底那武伊凌还是贱民一个,哪值得太子殿下您的怜惜?”周雯谄媚道。 “有趣,你说她是贱民那你又是什么?” 像周雯这样奉承他的人多了去了,晏子良只觉得反感。 周雯并没有听出晏子良的维护之意,继续说:“我、我哪能比得上她的心机?狐假虎威,一心想着攀附权贵,水性杨花,还同时和几个男子纠缠不清。” “幸亏您及早看清了她的嘴脸!可是您甘心被她诓骗了那么久吗?” “同时和几个男子纠缠不清?” 晏子良自然不信她的说辞,但是听到安伊凌被这么污蔑竟觉得义愤填膺。 “你这才到学院多久,竟是比我这呆了四年的学生知道的还多?” 周雯对自己的听闻深信不疑,肯定道:“那次比武她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且她现在还和同院同级的一个叫纪星皓的人暧昧不清。这不就是水性杨花?” “您是太子殿下,自然不屑于四处打听的,只有我们这些小女子会八卦八卦。” 到此晏子良已经完全肯定她说的这些传闻都是捕风捉影然后自己添油加醋出来的。 他又多问了两句关于安伊凌从前的事,发现周雯也没有更多的了解,于是就想着离开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第64章 学院霸凌 周雯不解,太子殿下得知自己戴了绿帽怎么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殿下您不打算报复她吗?” 他对此不屑一顾:“怎么,我的打算还需要跟你报备?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帮得上我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要做什么当然不需要跟我说,只是既然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啊!” 周雯心想听太子这意思是要对武伊凌做些什么了,不由暗喜。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你莫要插手。” 他开始有些好奇这其中的故事了。 一想到安伊凌被他抓住了把柄一定会急得跳脚,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虽然势单力薄,但还是能为殿下尽一份力的!” 周雯就苦恼了,虽然撺掇太子成功,可她毕竟没有参与进去,谁知会出什么差错,万一两人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太子也真是的,那丫头要身材没身材,长得也就姑且能看的样子,怎么太子就偏偏看上了她?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看惯了国都名族贵女,大概就想换个口味吧。 “我说不必了,还要我再重复?” 他的声音愈发森冷。 周雯眼见不妙,只好作罢离开。 然而意外又发生了,一伙五六个穿着不同院服的女生半路将她劫走至无人小巷,不由分说就对她拳脚相向。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她被打得是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一个穷酸人家也敢打子良的主意?继续给我打!” 为首穿着墨绿色制服的姑娘怒气冲冲地喊着。 她正是当朝大长公主的独女晏无双。 大长公主是先皇最疼爱的幺女,晏无双也将这份皇室疼爱继承了下来。 大长公主对她是百般疼爱,无有不依,甚至求晏兴皇赐予她公主身份,连晏兴皇所出的公主王爷也要礼让她三分。 晏无双本应姓“丹”,后随母姓,此中又是另一个故事。 “哎哟哎哟……师姐饶命!您误会了!您误会了啊!” 周雯躲闪不及只能用手护着脸。 “我对太子殿下完全不敢有非分之想啊!哎哟救命啊!” “你当本公主是瞎的吗?我们十只眼睛,分明看到你在纠缠子良,还敢狡辩?不要停,给我继续打!” 晏无双自己也加入了暴打周雯的行列。 “要说纠缠太子殿下,师姐们应该去找武……安伊凌啊!” 既然被误会了她就只好将计就计祸水东引了。 不说还好,一提起安伊凌,晏无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手更重了。 “她背后有安府,你还敢叫我去找她麻烦?果真是不怀好意!” 晏无双认定周雯是要骗她去讨没趣。 不知为何,她爹爹曾对她说过他可以不管她对别的公子王孙如何蛮横无理,但千万不要招惹安府的人。 再说了,要真能欺负安伊凌还轮得到这穷酸草民提醒她吗? 她早在安伊凌和子良传出暧昧的时候就去找过安伊凌,谁知自己一行人总是在半路遇到些倒霉的状况,不是被飞来树枝砸到了,就是天气太热身上的东西自燃了! 她差点都以为老天都在帮着安伊凌。 后来她们想明白了,肯定是安府暗中保护她的高手,而且看在安伊凌后来也没有和子良有进一步的发展,她们就作罢了,只是没想到近日又又又传出了两人在一起的消息! 晏无双气得牙痒痒,明明自己每天都跟着子良,也没见那两人约见,怎么两人就莫名其妙衍生出所谓的爱恨情仇了? “我和安伊凌有私仇!我找太子殿下就是为了给他出主意的!” 周雯没想到这些人对安伊凌所谓的身份如此忌惮,被打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希望引起她们的共鸣。 没想到周雯的主意又落空了,晏无双根本没想过要打击安伊凌,反而对周雯更不满了。 “子良原本都不想搭理她了,你竟然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找她?还是说你就是想用这个借口接近子良?你果然是来给我添堵的,啊呀好气啊,给我扒她衣服!” 晏无双让同伴们抓住周雯的四肢,自己捋起袖子要脱她衣服。 周雯身份虽没有晏无双尊贵,但好歹也是被骄养着长大的,自然有些傲气。她忍无可忍,也顾不得学院的规定,瞬间激发了全身的淡蓝色光芒。 水蛇·缠绕! 这一年她也不是白过的,原先最多三条“水蛇”至今可以生成五条,刚好一人一条,朝着晏无双五人蜿蜒而去。 靠着媲美三品的勾玉手链的加持,周雯有了与三级法将一战的实力。 晏无双五人都是学院三年生和四年生,修为早已到了三级法将,只不过有人是中阶,有人还是低阶。 抓住周雯手脚的法将低阶学生为了抵挡这一击放开了手,给了她可乘之机。 “居然还敢反抗?给我上!留一口气就行,出了事我担着!” 晏无双瞪大了双眼,她本来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里受得了别人的反抗? 得了命令和保证的四人纷纷亮起身上的自然力,相互配合着对周雯发起了攻击,默契程度可窥这样的事没少做。 周雯原本只想着挣得一点逃脱的机会就逃之夭夭,没想到自己的行径竟激起了师姐如此激烈的反应,根本不顾学院严禁私斗的规定。 她惊愕之余一边不停求饶,一边负隅顽抗,逃到了大街上仍不能逃脱被五人追着打的命运。 “那不是无双公主么?” “肯定是她们了,不然还有谁敢公然挑战院规?” “被追的人多半是太子的爱慕者。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何错之有呢?” “老师都偏向她,怎么说理都在她那!” “也就院长能管管她了,可惜偏偏院长不在。” 周雯每被击中一次,内心每绝望一分,就怨恨伊凌多一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伊凌。 如果不是因为武依凌,她不会去找太子殿下,更不会被师姐误会卷入这莫须有的争纷中! 原本她以为领头的师姐不过是有点权势的贵族,现在听旁人提起说是公主,更加不敢生出异心,只能把一切怪罪在伊凌头上。 周雯怨恨地想,她得罪不起公主,难道还得罪不起那个穷鬼吗? 第65章 威胁讨好 伊凌还在烦恼进勤公阁的事,虽然听说了学院街道追逐战的荒谬事,却也没想到和周雯有关。 她蹲守在勤公阁门前,十分郁闷地啃着甘蔗,她已经守了两天了,愣是没看到要找的裁判进出,难道他已经放假了? “武伊凌。” 毕竟是被叫了十六年的名字,伊凌下意识就答应道:“嗯?” 等过了两息她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缓缓瞪大了双眼,扭过头去看说话的人。 晏子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晏、咳咳、晏师兄?”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连忙左顾右盼确认有没有其他人。 “叫我子良。学院的皇子皇孙都姓晏,也不知道你称呼的是哪一个。” 晏子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等会着急的模样了。 “子、子良师兄?” 她还保持着刚刚呆滞的状态,想不明白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真的叫了自己“武伊凌”。 “你说话一定要结巴吗?” 晏子良觉得好笑,她之前诬陷他的时候口舌可比现在伶俐多了。 “也、也不是,就是为了表达我的惊讶……喜悦之情。您怎么会在这?” 伊凌笑嘻嘻地说,还用上了“您”。 “清风郡临溪县东连村。” 晏子良单刀直入,等着看她的反应。 “你调查我?” 伊凌皱着眉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感兴趣,难道就因为自己讹了他一个进入册录室的机会? 伊凌心想:他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呃……好像真的是——之前他当街暴打一位师姐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我有这么无聊吗?是有人用你的情报作为筹码,想要借刀杀人。” 说罢他将周雯找他的经过都告诉了伊凌。 听完伊凌气都来不及顺,狠狠地咬了一口甘蔗,愤愤道:“她竟敢说我攀附权贵,水性杨花?” 她心想周雯已经将她怎么进入学院的事都告诉了晏子良,却独独隐瞒了招生选拔上自己违规伤人的事,于是不再避讳直接将她和周雯之间的纠葛以及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晏子良看似不在意她和周雯的故事,期间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说罢伊凌才像是出了一口气般,嚣张地叉腰大笑:“结果她没想到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谁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一副“你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的样子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不然你干嘛来跟我通风报信?” 也不知道她假天真还是真单纯,他翻了翻白眼,说:“你没听出来我是在威胁你吗?” “什么?” 伊凌虽然一开始怀疑他是在调查她想对她不利,但是后来听说是周雯搞得鬼便对他放松了警惕。 见她露出愕然的神色,他得意道:“你之前在册录室百般遮掩,无非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如今却被我知道了。” 收到了警告,伊凌忙说:“别呀,你和阿修不是好朋友吗?认我作姐姐可是他的决定。” 还是他擅自做的! “我们不熟。” 这句话并不是谎言:安府是他出生以前就存在了的,他从未见过老安王,就连安其修也是近几年才开始频繁出现在晏城。 听她提起安其修,晏子良下意识皱了皱眉,才想起来安其修颇为看重她,本以为他收下她是想将她培养成新的暗卫。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若是暗卫,又为何要摆在明面? 说起来安其修是个颇为棘手的人,明明是个孩童模样,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就连父皇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这些皇子不可与安府为敌。 他作为太子常年陪伴在父皇膝下,这些话自然听得也更多一些。 他试问过父皇这其中的原因,父皇只说等他日后继承大统方可知道。 “切,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的确一直都担心自己的来历被知道,毕竟学院里大多数人都有着扩大态势的影响力。 被这一问,轮到晏子良愣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抓住把柄后急切地想要看她着急求饶的模样。 他表现得有些窘迫:“咳咳,我的事自然是用不上你的,跟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让你以后再想对我做些什么之前三思后行。” “哦,知道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表面却云淡风轻。 “那你没什么事就先走吧,不要影响我找人。” 见她反应冷淡,他有些失望,后又扫了一眼勤公阁的守卫,像是自言自语般。 “院长托我找勤公阁的吴奕老师提交日常的物资采购清单,想来我即将毕业也是时候找个得力的工作继任者……” 赤裸裸明晃晃的明示! 伊凌两眼放光,和之前冷漠的时候判若两人,谄媚道:“我我我,非常得力!” 晏子良十分满意她的表现,又随口一说:“如何看出你的得力?” “子良师兄您长得这么高大站着一定很累吧?我给您按摩!揉肩捶背捏腿,手艺娴熟,包您满意!” 虽然她为达目的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但她擅长按摩倒也不假,毕竟以前常常用这一招讨好武老头。 为了显示得力,她说话的过程中就蹦跳到他身后,踮起脚尖给他捏起了肩膀捶起了背。 晏子良显然没预料到她的反应,不管是她说的还是做的,但他乐在其中。 清了两嗓子忍住笑意,他便带着她走向勤公阁,晏子良有风院院长的令牌,门卫虽然好奇他身后跟着的伊凌,但听了他的那套说辞便放行了。 伊凌在前面走着,晏子良在后面跟着。 她拿出前几日抄录的名字,对照着书房外的名牌一个一个找过去,就算是看上去像女老师的名字也不放过。 然而唯独一个名为徐嘉的老师找不到,问了别的老师才知道徐嘉早在一年前——也就是选拔结束后不久,便失踪了。 两人离开了勤公阁,伊凌尤在唉声叹气地抱怨:“可怜这样正直的老师……一定是周雯搞的鬼!真是太可恶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话音刚落,两人就和周雯不期而遇了,她的脸上仍旧挂着五颜六色的淤青。 第66章 尘埃落定 周雯一脸怨怼地挡住两人的去路,突然向伊凌发难。 “武伊凌,你这个贪慕虚荣、无所不用其极攀附权贵的小人!今天我就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伊凌受不得言语刺激,又想起当初她出言讽刺武家的嘴脸,更是怒火中烧,欲上前理论。 但是伊凌话刚说出口她就被身旁的晏子良拉住了,他小声提醒:“谨言慎行,周围有人。” 周雯只注意到他拦着伊凌的动作,以为他是在配合她让她赶紧将事实抖落出来,原本因为以为两人旧情复燃而悬着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伊凌趁机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附近确实还有十数人,而且周雯的声音极大,就像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一样,而那些个路人也确实因此偷偷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她冷静下来,心想周雯真是个隐患,如今是不除不行了。 她故意不提和武家有关的事,惊讶道:“怎么是你?” 周雯见她一副刚知道自己进入学院的模样,更加确定太子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从而还未对伊凌透露半分关于自己的事。 她以为打了伊凌一个措手不及,语气有些洋洋得意。 “你以为在学院没有人认识你,你就可以凭着假身份高枕无忧了吗?” 伊凌冷眼看着周雯,她太清楚权势和实力让人所能拥有的话语权了,既然周雯自己赶着来送死,她又何必再费劲收集证据? “你在说些什么?一年前,我和安王弟弟分明见你被终生禁选了,你怎么会在这?学院什么时候允许亲朋好友来探望了吗?” 她的声音说得比周雯还大,故意提到“安王”这个字眼,这样那些路人就更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假装有事处理而不得不滞留在附近。 周雯先是震惊于伊凌提到的“安王”,她只知道安其修是晏城贵族,却从没想过会是王爷。 其次当初裁判将她抓了个正着的时候安其修分明不在现场,周雯惊讶于伊凌凭着这虚假的身份竟也敢胡编乱造。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因为早在一年前她父亲就将与她被禁选之事相关联的人或处理或收买了,她也不怕被查出来。 但是武伊凌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人去东连村查准能查出她的身份来,就算那个安王有心维护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权贵多寡情,谁会为了一个乡村贱民的生死浪费心思? “武伊凌你别再装蒜了,安王殿下根本不是你弟弟,你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你要挟安王,欺世盗名,若你还要点脸面,我劝你回去之后自行请离,否则等我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世,你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伊凌被她说穿身份一事,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寻找她话里的漏洞。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侠义心肠,你若是要替天行道,何必劝我自行请离?你无非是害怕自己欺上瞒下被发现才编造了理由赶我走!怎么,你下一步是不是还想说安王也是他人冒充的?” 周雯面露难色,显然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辩解。 “因为、因为……我是看在太子殿下和安王殿下的面子上不想让你这么难堪……” “看在太子和安王的面子上?我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十恶不赦,太子和安王才是首要治我罪的人,何时轮到你卖他们人情?说不得你是在用这个威胁他们吧?” 伊凌乘胜追击,以逼迫的姿态一点点靠近周雯。 她这么说分明是有恃无恐,猜想晏子良拿她的身份威胁她而非公开,必然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打算追究她,而安其修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肯定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周雯此时更为慌乱,想不通优势原本在她这,怎么经过那武伊凌一说又变成她的不是了,于是只得向太子求助。 “太子殿下,您看她这样强词夺理,咄咄逼人,说不定当初就是这样威胁安王殿下的!” 不远处小巷子里藏着一行五人,为首的正是晏无双,她们从头到尾都躲在这里观察,一开始也是周雯引她们过来的,说要逼出安伊凌的真面目,只是她们越看越糊涂。 如果周雯说的是真的,那么安伊凌的身份就是假的;如果安伊凌说的是真的,那么周雯就是欺上瞒下,违规进入贵族学院。 但她最开始就对周雯私下的指责半信半疑,如今周雯被质问得近乎哑口无言甚至还对子良撒娇,怎么看这人都是个撒泼的小浪蹄子! 晏子良对周雯没有好感,对她的求助更是视若无睹,一脸威严道:“皇室血脉岂容外人说道,若是人人皆像你这般随意指摘怀疑,皇室岂非要大乱?” 一句话直接剥夺了周雯声讨的权利,隐蔽处的晏无双崇拜地看着晏子良,心里已有定数。 就算安伊凌是假的也轮不到周雯指指点点,更何况像她这样随意指摘更像是居心叵测,说不得是想扰乱朝纲社稷的奸细! “这种人看着实在碍眼!蔷薇,你去联系我府管家,让他今日戌时到饕餮楼见我。” 晏无双冷哼一声,她吩咐得十分随意。 “是,师姐。” 蔷薇得令后先行离开了。 这边周雯哑口无言,之前太子殿下分明是信了她的,如今怎么突然反口帮起了武伊凌? 晏子良无视她眼里的不解和疑惑,在伊凌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不过你欺上瞒下的事,倒是应该好好查查。” 闻此周雯眼里充满了惊惧,但是只能强装镇定地安慰自己:父亲早已将一切打点好了,如今死无对证,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查出来! 伊凌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惊讶,还有一些感激,毕竟他不记恨她之前利用他已是万幸,没想到他现在却主动帮自己说话。 “走,”晏子良很满意伊凌的反应,说着便要一起离开。 周雯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绕过她离开了。 就在两人经过晏无双四人所在小巷的时候,晏无双便要出来,却从天而降一根粗大的断枝,四人只来得及往后躲闪,断枝就这样落在了巷口,挡住了四人的出路。 晏无双在巷子里气得跳脚。 等到四人齐力砍断树枝,伊凌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晏无双环顾四周,愤懑地想:可恶!一定又是安府的高手!对了……如果安伊凌身份是假的,安王怎么可能还给她安排暗卫?由此看来,果然是周雯那个小浪蹄子胡言乱语了!可恶可恶可恶!竟敢骗我? 想到后面,她的眼中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第67章 自不量力 花花一直隐匿在树林间,紧跟着伊凌离开,伊凌知道他跟着,但不知道断枝是他弄的。 花花此时有些犹豫,他从晏子良出现就犹豫到现在了:他到底该不该通知正在闭关的主子呢? 说的话会被哥哥姐姐们骂,不说的话又会被主子骂。唉,做一只忠诚的侍卫可真难! 到最后他也没有告诉安其修,毕竟现在告诉现在就要挨骂,不告诉那就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第二天,伊凌还没想好对策,周雯就又找上门来。 不过周雯没有直接过来,而是找人给伊凌塞了张纸条,约她在学院外某处做个了结。 伊凌一看就乐了,没想到周雯一如既往的自不量力,既然上赶着给她出气的机会,没理由她要放跑。 说起来,为了周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修炼了。 因为知道有花花跟着,她倒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便放心赴约去了。 她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发现周雯还没到,检查了一下宝器后,就无聊地观察地形。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观察的——这是一个远离学院的荒郊平原,四周杂草丛生,只有三两棵枯树,三两堆乱石,一汪绿潭。 就连妖兽也很少出没,伊凌十分佩服周雯刚来晏城不久就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她蹲在绿潭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这潭水分明是死水,却没有其他死水该有的臭味,伊凌不由觉得惊奇,伸了手在水面拨弄,激起一道道波纹。 她也不担心周雯从背后偷袭,她已经提前释放出风仆,还有紫羽耳坠提醒危险。 不过她还是太大意了。 突然间,紫羽就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往后上方翻飞,但她的风仆却没有传来任何感应到敌人的消息。 除非对方的攻击比风仆的速度还快,否则……危险来自水下! 水能隔绝风言,想明白的伊凌想要后撤。 然而她起初离潭水还是太近了,还未后退半步,一双潭水凝成的巨手轰然飞出,牢牢抓住了她,欲将她拖入水下。 伊凌下意识想使出抽刀断流,但是发现自己双手被掣肘着,根本无法结印,而作为普通攻击术式的风起两式在这种情况下也帮不上她。 她身上的宝器都是辅助和防御类,唯一的防御类宝器天蚕护心甲对这样柔软的攻击还派不上用场,周雯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她的弱点。 伊凌被逼得只好使出铃铛发绳的神识攻击,由于不确定敌人具体方位,她只能对整潭水发起攻击。 这时,抓住她的巨手一顿,水就哗啦啦地泼洒在了地上,伊凌得以逃出生天,连忙后撤几步,谨慎地盯着水面。 此时伊凌俨然成了落汤鸡,天蚕护心甲可没有防水功能。 周雯破水而出,周围环绕着一圈水罩,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五彩斑斓。 这本应是一副美好的画面,却被她脸上违和的乌青打破了。 她严峻地盯着伊凌,想不通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一阵恍惚,等到清醒过来时就发现伊凌已经逃脱了。 水下才是对水系法士有利的作战场地,她清楚的很,不管是风火土何系法士,只要在水里,攻击防御能力都要减半,可惜她不知怎么的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一定是宝器! 周雯看不透伊凌的宝器,惊讶她居然拥有如此特殊的宝器,不屑地想:也不知道是靠着魅惑男人得来的,还是用恩情威胁安王得来的。 被淋成落汤鸡的伊凌见到她出现自然怒火中烧,鄙夷地嘲讽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怎么过了一年,还是只会无耻地偷袭?” 周雯怨恨地瞪了她一眼,回敬道:“你也不赖,一如既往的蠢笨,三番两次被我偷袭成功。” 提起被偷袭成功,伊凌也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且不说不应该轻视任何敌人,这周雯如此狡诈无赖就更应该警惕了。 “你完蛋了!”被戳中了怒点的伊凌脸红地叫嚣起来。 铃铛再次响起,周雯双目瞬间无神。 伊凌迅速使出红消香断,在三件宝器辅助之下她能生成三十五柄风刃,足足比之前多了十柄。 三十五柄风刃划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奔袭向周雯,她的护盾根本起不了保护作用,轻而易举就被割破。 此时她就像刀俎之下的鱼肉任其摆布,片刻之后她身上就多出了三十五道划痕,说浅不浅说深但也不致命。 鲜血汩汩冒出,将她浅白色的衣裙染出一朵朵骇人的血花。 对于周雯来说,她一晃神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仿佛伊凌是用声音来攻击:怎么那个贱人一吼自己就受伤了,难不成她在我身上种下了蛊? 周雯又怒又怕,只能硬着头皮上,心想:我还有勾玉手链护持,看那个贱人能得意到几时! 周雯调动伊凌身上的水渍,一条条水蛇逐渐凝聚出来,正蠕动着要将她缠绕捆绑起来。 伊凌只觉得冰凉,想将它们抖落下来,然而它们就像是长在她身上似的,紧紧黏在她身上,她又设法在身体周围形成一片片风刃,自上而下地将水蛇打成了水花。 然而只要她身上还残留着周雯设下的水渍,水蛇就还是会源源不断地长出来。 伊凌也顾不得这么多,看着周雯得意的笑脸就觉得生厌,结印使出抽刀断流,那柄风元素大砍刀带着扑面而来的逼迫感直劈周雯。 周雯大骇,一是惊讶伊凌只用了一年就学会了稀有术式,二是惊讶于术式的威力。 她躲闪不及被劈入了绿潭,而绿潭竟也被劈成了两半,炸起巨浪。 她来不及重新生成护盾,只能随着绿潭的激流上下翻飞,转得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还猛地喝了几口水。 潭底某盘旋蜷缩着的巨物缓缓半睁开金色的眼眸,显然是被刚刚的动静吵醒了,有些不爽地喷着鼻息,冒出一串气泡,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周雯爬出来,她也全身都湿透了,一缕头发还糊在脸上,样子十分狼狈。 尽管如此,水元素毕竟是周雯熟悉和可以调用的元素,伊凌不敢再冒然上前。 第68章 绿潭黑影 抽刀断流的效果分为两段,前半段是风元素大刀攻击,劈出一条剥夺风元素的通路,后半段是被剥夺的风元素回流,形成风浪冲击通路。 如今抽刀断流前半段刚刚完成,周雯第一次见伊凌使用,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她以为这一击已经结束,趴在潭边恶狠狠地瞪了伊凌一眼,然后还在不紧不慢地整理仪容。 伊凌见此偷偷笑了。 只见伊凌双手突然合十,周雯所在通路两旁顿时卷起无形的风浪,翻涌着直扑进来。 风浪虽然无形,但纵使愚钝如周雯,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即使迎面而来的是空气,她也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 但此时反应已经太迟了,她被狠狠压在地上不得动弹,脸颊甚至陷进了潭边的泥地里,这回她是真的要窒息了! 见周雯挣扎的动作逐渐无力,伊凌这才撤走了术式,而周雯还脸朝下地趴在潭边。 伊凌从没想过要杀人,一是她没杀过人不敢做,二是她知道生命可贵,尽管说除恶务尽,她也不愿意以结束他人生命的方式除恶。 她没想过要救赎谁,就目前而言她没想过要让周雯冰释前嫌,但她觉得所有生灵立世之根本都不过是那条命,她尊重他们生存的权利。 伊凌见周雯无力反抗才放松了警惕上前查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从泥里拔出来,只见周雯满脸都是厚厚的褐泥,五官都看不清楚。 伊凌随手替周雯抹掉口鼻的泥土,拍拍她的脸。 “喂,你应该还没晕过去吧?听我说,你是打不过我的,你若识相,回去就给我捡包袱走人,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服气的,但你若不想死就得照做,听明白没?” 她这么说自然是吓唬周雯的,但如果周雯还是不配合,她不保证还会尊重周雯的生命,毕竟周雯损害她利益的时候也没想过尊重她。 周雯猛地朝伊凌呸出一口夹泥的潭水,怒道:“今日也不知道是谁死!” 只见她手腕上的勾玉手链突然发出了妖异的红光,吓得伊凌连忙放手。 她一时不察,沉重的头又整个扑通摔在了泥里。 “啊——” 她的脸埋在泥里发出怒吼。 伊凌终于认出周雯的勾玉手链是一件四品宝器,因为四品及以上的宝器通常都有各自特殊的功能。 比如她的铃铛头绳神识攻击,天蚕护心甲抵挡致命一击,以及紫羽耳坠预测攻击。 伊凌不敢大意,连忙后退。 只见周雯青筋暴起,全身披着红光,那是不同于火元素的颜色,就连瞳色也被染成了红色。 她沉沉地爬起,双眼紧紧盯着伊凌,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从怒吼变为痛苦的哀嚎。 周雯浑身自然力暴涨,远远的伊凌就能感觉到异常的水元素自然力暴动,时而被周雯吸引,时而游离破散。 伊凌使出法师高阶的修为,试探性地挥出十柄风刃,只见风刃在离她还有几步之遥就被暴动的自然力碾碎为虚无。 修为暴涨,难道又是通灵? 附近只有她、周雯和花花,她不再隐藏修为,属于法将中阶的青绿色自然力瞬间外现。 她故意进一步释放自然力,和周雯那被鲜红包裹着的水蓝色自然力轰然相撞,反弹的振动将两人都振退了两步。 周雯自然是十分讶异伊凌修为也暴涨了两阶,她是借助了会反噬自身的宝器,那个贱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武伊凌!受死!”周雯大喝一声,绿潭应声喷涌而起。 伊凌闻此更觉奇怪:周雯还认得她,那就不是通灵,难道周雯之前也一直隐藏了修为? 此时潭底巨物在睡梦中不安地挪动了两下,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好像它的床被人偷走了一样。 潭水被抽空,悬挂在周雯身后的半空,好似倒挂着的瀑布,突然间越过她打出一个巨浪,压向伊凌。 周雯以为只要拥有绝对强大的修为就能够碾压对手,殊不知相辅相成的法术也极其重要。 伊凌不慌不忙地撑起风盾,对付这种简单粗暴的攻击就是单纯力量之间的较量。 两人如今修为相当,然而周雯发出的巨浪一击不成又没有后续的招式,自然而然就显得落入了下风,在伊凌的防御之下相形见绌。 当周雯意识到每次攻击都需要提前蓄力时,伊凌却没有那个耐心和好心让她在战斗中领悟技巧。 周雯每一击之间留有太多空隙,伊凌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对手,应该充分利用这段空隙发起攻击。 伊凌接连使出红消香断和抽刀断流,前者打乱了周雯攻击的节奏,后者逼得她应接不暇只能转攻为守。 即使学着伊凌刚才的模样支起防护罩,然而伊凌攻击之密集及出其不意,周雯实在是疲于应战。 周雯瞪着血红的双眼,已经愤怒地顾不上躲避伊凌的攻击,发出疯狂的叫喊声,一遍又一遍地冲上来,一遍又一遍地被肆虐的风刃逼退。 这场景让伊凌想起那个公主通灵过来的疯子,而且周雯的疯狂程度比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最后,周雯竟是连自己的攻击都控制不好,在其操控下的巨浪颤颤巍巍,竟然于她自己头顶落下,将她打得好不狼狈! 周雯被回落的潭水带了进去,在其中浮浮沉沉,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比我厉害?我有手链!我有手链!” 潭底巨物觉得自己的床又回来了,还来不及高兴,又觉得耳边似乎多了几只蚊子:有完没完了? 它抖了抖身子,缓缓睁开金眸,做出要一跃而出的姿态,却突然收到了传音。 “花甲,你想做什么?主子说过不得以龙身出现,你忘了吗?” 花花之前发现伊凌和周雯约战的地点正巧是花甲暂居的潭边的时候,别提有多郁闷了,但他没法跟伊凌解释,只能跟过来,同时注意花甲的动向。 刚才见花甲一直在睡懒觉他才没打扰,如今花甲要飞出来,他自然要制止了。 花甲深思熟虑了一番,突然化作一团黑影,后就成了一个人形,变化完毕又想飞出去。 花花见此又急忙传音:“花甲!外面那人是伊凌!” 伊凌是谁? 花甲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飞出了潭面。 第70章 情字害人 花花陪着伊凌走回安府,一路上甚是郁闷。 做主子的侍卫都没这么忙!一会儿是晏子良的仰慕者,一会儿是奇怪的鸟,一会儿又是协会的人……十面埋伏也不过如此吧? 伊凌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只是好奇周雯过了那么久都没有来找茬,她受的伤不至于要养十天半个月的吧? 直到某一天她才从同学嘴里得知有个即将入学的贵族学院学生死于偏远郊外,那名学生死于近似于凌迟的残忍手法,甚至有被奸污的痕迹。 院方大怒,对此展开了严密的调查,依旧一无所获。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得罪的是权贵所以学院查不出来,有人说她走霉运被远近驰名的采花大盗看上了。 伊凌仔细了解过,受害人确实是周雯,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周雯被除自然是她喜闻乐见的,另一方面却有些内疚,总觉得自己也是帮凶。 见她训练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黑袍人敲了敲她的脑袋:“还想不想学?” 伊凌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学!” 见此花花差点就要奓毛,传音给黑袍人:找死啊!敲坏了她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黑袍人不以为然:我负责。 花花不屑道:你能负责才怪了!给我注意你的言行,主子只是让你在他收集散魄期间暂代伊凌师父一职,别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黑袍人暗暗抑制额头狂跳的青筋,心生一计,突然跟伊凌说:“有人跟着你。” 听“师父”这么一说,伊凌自然想到了花花。 师父作为秘密她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只是她来之前一早打发了花花,难道他自己又跟来了?那可不行! 伊凌虽然没有花花那么高的修为,但是风言却是忽视修为差距的感应能力。 她瞬间释放出风仆,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花花能注意到风仆但是如果他被包围了还是免不了被发现,于是只好提前离开。 他在心里狠狠咒骂着黑袍人花甲:竟敢利用伊凌,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主子交代! “没有发现。” 伊凌搜遍了方圆三里的范围,这也是她风言目前能到达的区域。 黑袍人满意地说:“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已经走了。” 一个多月后…… 安其修提前归来,从花花那里得知了这一个月内伊凌身边发生的事。 只不过花花隐瞒了晏子良的事,重点渲染了花甲的不听劝说、一意孤行。 花花倒不是有意给晏子良打掩护,而是如果说出来就会被主子责怪,他觉得反正晏子良成不了什么气候。 安其修对花甲的做法不太满意,他本来就不是很待见花甲。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谁希望留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身边,更何况他还不服管? 花甲不服管做的如果是别的事也就算了,毕竟是随了他有些孤傲的性子,但是花甲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对伊凌动手动脚?忍不了忍不了。 花甲也是有口难辩,他真的只是第一天敲了敲伊凌的脑袋,其他时候根本就没有更亲昵的举动了。 安其修才不管那么多,将他打发进安府底下的禁闭室,决心关上他个七八天,让他静思己过。 安其修刚想去学院找伊凌,谁知道这时家仆突然进来通报,说晏子良差人给伊凌送来一副精心裱起来的题字:财源广进! 他黑着脸斜睨着花花,花花不敢再隐瞒,忙把之前晏子良找伊凌的事和盘托出,然而并没有因此得到他的原谅。 前后仅仅相差一炷香的时间,花花也被打发进了禁闭室,和花甲正好住对门。 见花甲正盯着自己走进来,花花一改垂头丧气的面貌,怒道:“看什么看,主子是让我下来监督你面壁思过的!” 花甲赏脸地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关多久你也要关多久?” 花花无视他的暗讽,语气依旧不善:“你管我,我不日就要突破,主子顺便让我在这里闭关修炼,是体贴我的意思。” 花甲也很是无奈,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花花就冲他发火,他问个问题花花也要发火,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到花花了。 在花花看来,花甲是来和他抢饭碗的,而且是凭借着开智之前和主子莫须有的旧情,自然见了面都没有好脸色给花甲。 花花委屈地想着:那鳞甲都对伊凌动手动脚了才被关禁闭,我只是隐瞒不报,凭什么我也要被关? …… 临近开学,伊凌的集中训练也进入了尾声,这是这个假期最后一次训练,但她总觉得师父有些不对劲。 准确来说,师父之前一个多月都不对劲,现在才像是正常的。 黑袍人努力抑制内心的怒火:“你真是长本事了,是不是觉得不需要我的指导了?” 伊凌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错事了,只要师父语气严厉起来,她就会心慌,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而且每次师父指责她的角度都很刁钻,常常让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表示理解——这大概就是她和大能之间的差别吧。 “师父,您这话又是怎么说?” 她低着头偷瞄黑袍人,但是他的脸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是不是说过不可和男子交往过密?你听了吗?” 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交往过密……师父指的是花花吗? 自从师父叮嘱以来她也就只和花花这个男子走得比较近,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师父才突然向她发难? 她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说:“师父是说一直跟着我的侍卫吗?那是安府派来保护我的,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呀。” “我指的不是他,是晏、子、良。” 黑袍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语气甚至有些阴阳怪气。 晏子良?难道师父也听信了学院有关他俩的传言? “嗨,我们俩什么事也没有,那都是流言蜚语!” 她将自己跟周雯之间的恩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黑袍人,其中就包括了难免和晏子良打交道的事实,不过太细节的事她就没说。 听了她解释的黑袍人才稍微消了气:“既如此,你要继续保持。” 伊凌连连称“是”,没想到师父竟对此事如此上心,看来“情”真的是会严重影响修炼的东西吧,她默默记在心中。 第71章 螳螂与蝉 提起周雯,伊凌就不免想起约战当日的情形,内疚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如果没有整蛊周雯,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黑袍人见她意志消沉,于是说:“你不想杀她,但你知道她想杀你吗?” 伊凌皱了皱眉,她猜到周雯约她出去肯定是图谋不轨,最后的修为暴涨和偷袭,无不昭示了周雯置她于死地的意图。 她又一次面对着这样的矛盾,唉声叹气。 “唉,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能讲讲道理呢?明明一开始就是她不对……” “你觉得周雯不知道自己有错吗?你觉得犯错之人都甘愿接受惩罚吗?世人皆为利,有几人真正在乎是非对错?” 伊凌赞同师父的说法,可这依旧没有为她解惑。 “我知道一个人想杀我,难道我就应该先杀了他吗?” 黑袍人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不该杀。” 伊凌扁扁嘴:“可是不杀,他死缠烂打又当如何?” 黑袍人突然讲起看似不相关的话题。 “有些人修炼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名利,有些人修炼却是为了生存的权利,你是为了什么?” 以为师父也没有答案所以转移话题,伊凌也没有太在意。 “我?我……也许也是为了生存的权利吧。” “虽然我们修炼了,那些土豪乡绅照样还是仗势欺人,但至少他们有所忌惮,而不修炼,就连流氓地痞也可能随意欺负我们。” 黑袍人总结道:“不受别人威胁地生活着,对吧?” 伊凌不放过任何能拍师父马屁的机会:“对对对,师父你真厉害,一句话就顶我几句话!” 虽然她拍马屁的意图十分明显,但他不知怎的还是有些得意。 不过他表面却不显山露水。 “那你认为自己做到了几分?” 伊凌仔细想了想,语气中尽显无奈。 “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呢……东连村和临溪县的那些老爷老板还是照样欺压我们!” “不过都怪我们家那老头啦,就知道忍忍忍,明明他作为法君将欺负上门的人打一顿就好了,结果他不单对人低眉哈腰,还不让我们找他们算账!” 黑袍人没有责怪她没大没小,更没有责怪她想法幼稚。 “你家孩童多,他未必能时时护得你们周全,也许因为这个他不得不如此。如果有一天你们都不需要他庇护了……” 她无奈道:“师父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不是也在努力修炼么?可是这和周雯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和我如何处理威胁我之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想想,如果你足够强大,周雯还敢招惹你吗?究其根本,就是你修为实力不足。” 她听到这就忍不住了:“可是……” 明明她比周雯厉害多了,就是周雯有眼不识泰山罢了! 没等她讲完,他就猜到了她要反驳的言辞,于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 “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是法将中阶,是周雯不识好歹?” “我问你,为什么她不知道你是法将中阶?因为你有意隐瞒了。为什么你有意隐瞒?因为你忌惮外面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 “就算周雯不招惹你,别人就招惹不起你吗?所以你还敢承认自己足够强大吗?” 她一开始被打断还有些着急,后来耐着性子听完了师父的教导却也觉得有道理,只不过她还是不服。 “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口中的足够强大?”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知道她已经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习惯性嘴硬、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追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际上,黄雀也捕蝉,你若为蝉,则同时受两者威胁,你是愿意当螳螂还是蝉?” 她不乐意:“嗯……我就不能当黄雀吗?” 师父这不是小瞧她么? 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小嘴都翘上天了,他忍俊不禁。 “黄雀之后,还有山鹰,还有猎人……你若有意,可以去寻找实力的尽头。” 她对人情世故虽称不上精通却也颇有悟性,有人耐心点拨她自然就明白了。 她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佯装生气:“师父你兜兜转转说了大半天,不还是劝我修炼么?”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笑道:“知道还不认真修炼?”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似乎师父更喜欢捏我的脸,之前那一次为什么会敲我的头呢? 而且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沮丧,为什么过了一个月才想到要开导我呢? 她在反抗的过程中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于是她抱着欣赏的心态捏着把玩了两下。 接着他便觉得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传遍全身,他的手僵硬了一下。 等伊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才窘迫地松开手,口齿不清地连忙解释。 “啊那个、那个……师父我……我……就是觉得你的手很漂亮。” 说完她差点想把自己舌头咬掉:这不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市井流氓才会说的话吗? 谁知他却轻轻笑了一声,又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松了手,说:“去修炼。” 她有种错觉:师父不单不怪罪她,怎么好像心情还变得更好了?嗯……我明白了,师父喜欢别人夸他的姿态仪容。绝对是的,只有十分在意自己容貌的人才会改变自己的外在年龄。 而师父用的是青年男子的声音,证明他肯定是变回年轻时的模样。 如果要问她为什么在没看到师父容貌的情况下就肯定他是个七老八十说不定还年过双百的老头,她大概会觉得提问的人缺乏基本的修炼常识:你见过二三十岁的法圣吗? 第72章 斗转星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过去了。 周雯的事情就像落入平静湖水中的一块碎石,短暂地激起一圈圈波纹后,彻底销声匿迹于湖底。 她家人没有来追究,又也许是不敢。 伊凌也不再受到那件事的侵扰,潜心修炼,终于在生辰前一天成功突破到了法帅中阶。 你问她为什么那么巧?她可是孤儿,生辰想定在哪天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又一次从纳气运力的状态醒来时是被倒吊在一棵树上,眼前是一身黑衣的师父。 似乎是担心她无法如期突破,师父从新学年开始便几乎每天都督促着她修炼,换着法子来对她进行魔鬼训练。 这不?师父说自然力倾向于下沉所以倒吊会打破一贯的运行方式,在这种压力下再想正常纳气运力会比平常困难。 但是一旦成功对抗了自然力的阻力就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自然力,这是瞬发术式以及精确使用自然力的基础。 伊凌一开始听说能瞬发术式眼睛都亮了,心想不就是倒挂么,她在东连村的时候没少爬树倒挂来玩。 然而第一次这么训练的时候短短半柱香过去她就撑不下去了,求着让师父把她放下来。 短时间倒挂不难,但是长时间下来她就发现不仅是自然力还有气血都会上涌,她要同时控制两者实在不容易。 不过她的悟性确实极高,仅仅十天过去,她就能在倒吊的情况下控制自然力自由地流转,还能引导气血正常流动。 为了防止她受点苦就喊停,她是被捆住了双脚用一根绳子倒吊在突出的树枝上的。 她悠悠地荡着绳子,俨然将此当作一种娱乐:“师父,我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她荡到黑袍人面前,愉快地和他击了个掌,心想早上的训练终于要结束了。 “嗯。” 黑袍人手一挥,绳子就被切断了,伊凌应声而落,一眨眼就落到了他手臂上。 她笑嘻嘻地从他怀中跳出来。 “师父,我前两天就突破到法帅中阶了,你怎么还不给我开灵?” 黑袍人揉了揉她的脑袋。 “为师准备一下,你先去上课。” 她不满地扁扁嘴,撒娇似的拉下他的手晃了起来。 “你前两天就是这么说的,到底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啊?” 黑袍人捏了捏她的脸蛋,话语中满是笑意。 “今晚就开灵。开灵需要持续很久,明天是休息日,正好可以利用。” 听此伊凌顿时喜笑颜开,不再缠着他,急忙赶去论书阁上课。 修为的提升和突破伴随而来的还有法士对自然力以及自然规则更深的感悟。 即使伊凌不得不抑制自己的修为在法将低阶,她运起平步乘风的行动速度依旧是以前的数倍。 尽管同学们都惊讶于她神出鬼没的移动速度,但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安府的背景,以为是她用了术符或者宝器。 伊凌气喘吁吁赶到课室的时候钟声刚好响起,赶紧落座,朝着身边的安其修扯了个笑脸,他也回以笑脸。 坐在后方的纪星皓看着她又一次急匆匆的背影,困惑地拧着眉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课下,纪星皓找到伊凌,向她伸出手:“伊凌,恭喜你突破到法将。” 他的语气中无不透露出对她的赞赏,在他的认识中,伊凌是继他之后同级第一个突破到法将的,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二十岁,但伊凌只有十八岁,真可谓天资聪颖。 他觉得伊凌凭借着这样的天赋,放眼整个晏兴国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伊凌已经是法帅中阶。如果他得知真相的话,大概会惊讶得怀疑世界,毕竟他早因为伊凌表现出来的修炼速度深受打击。 她开心地握住面前的手,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衷心祝贺。 “谢谢!这都多亏了你的提点!” 她这一年没少得到他的帮助,很多次在她处于修炼瓶颈的时候,他的提点总是让她醍醐灌顶。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伊凌大概会用“惺惺相惜”,也许现在这么形容有些夸张,但他们确实是相互欣赏的。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多年的好友。 坐在一旁刚才开始突然被冷落的安其修不乐意了,他一把拉开两人握着的手,左右手分别同时和两个人握住。 他代替纪星皓对伊凌说:“不用谢。” 接着不给两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又扭头对纪星皓说:“对话结束,你可以回去你的座位了。” 伊凌对此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一直不懂为什么师父和安其修都对她身边的男子抱有敌意。 师父担心男女交往会影响她修炼这她还能理解,但是安其修的行为她就不能理解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升起调戏他的想法。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突然伸出空闲的手捏住安其修的脸蛋,使劲地揉搓起来。 她不由感叹道:小孩子的脸捏起来真舒服! 这一动作逼得他赶紧缩回双手反抗,他皱着眉好像十分不乐意,但是嬉笑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真情实感。 纪星皓看着两人的互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虽然是个随和的人,却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而安其修也算是他认同的半个朋友吧。 对于安其修来说,他虽然不喜欢伊凌和纪星皓走太近,但是在确认纪星皓对伊凌并没有非分之想之后,他就没有那么排斥纪星皓了。 只不过在两人发生肢体接触的时候,他还是会及时上前制止——必须要将一切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远处的晏奕欣看着安府姐弟的嬉笑打闹,十分郁闷地托着腮:第一次见面时就威吓她的,真的是那个看起来再正常不过、被挠痒痒还会嬉笑的小孩吗? 第73章 开灵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伊凌按照师父的指示来到训练区的沼泽分区,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据说环境最险恶的训练区——在这种地形中四种元素都很难汇集成型,是自然力稀薄的区域。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开灵?” 伊凌露出厌恶的表情,沼泽地不仅黏糊糊的,时不时还散发出臭气。 她运起平步乘风,它不仅能加快她的行动速度,还能托起双脚使其脱离地面。 她很早就学会用平步乘风在平静的水面行走了,但是在混合着泥土的沼泽地上她依旧寸步难行。 黑袍人稳稳地站在沼泽地上,如履平地,还能分出一只手臂给她扶着。 “开灵之际,你会同时感召另外三种元素。” “法士最初开始修炼时只能感受到一点点最细微的元素,但你不同,又是异灵体,丹田主动吸纳天地元素的速度我想你自己也了解。” “到时三种元素蜂拥而至,极有可能撑爆你的丹田。” 听罢伊凌吓出一身冷汗:丹田破碎意味着再也无法修炼! 她依旧在和粘稠的沼泽抗争。 “所以师父才选了自然力稀薄的沼泽地?” 黑袍人轻声回应了一声,然后似乎是看不下去她在沼泽中挣扎,便一把将她抱起。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沼泽地的中心——那是一块不大的硬泥地,最多能容七人以正常距离站开。 黑袍人并没有急着开始,而是扔出一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手帕,上面还绣着歪歪扭扭的黑龙——与其说是龙不如说是蛇,那其实是一件结界宝器。 手帕被扔上半空,突然成倍生长,瞬息间就大过了整个沼泽训练区,而后它的四边缓缓下落至地面,然而它在将沼泽区包围起来的瞬间就变得透明不可见了。 伊凌本来就觉得身边的风元素稀薄,然而这一会儿她竟丝毫也感觉不到外界任何自然力的存在——似乎所有自然力都被那件手帕宝器过滤出去了。 她惊叹于这件手帕宝器的威力:结界宝器本来就不俗,能抽空自然力的结界宝器怎么也得是二品吧? 不过她此时也十分疑惑不解:“师父你这是在做什么?” 黑袍人说话间又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降低你丹田破碎的风险。” 伊凌只觉得自己经脉中的自然力运行受阻,流动也变慢了起来。 黑袍人这一系列的看起来对她不利的做法让她联想到那些以法士作为祭品的邪恶仪式。 她倒不是怀疑师父,她一向是相信师父的,就算最初怀疑过他收徒的动机,后来她将他的悉心教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师父。 她就是这么想着觉得有趣:也许等会师父就会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邪恶的脸,然后大笑着镇臂高呼魔功将成,嗯……真好笑。 见她竟在这种紧张时刻笑了出来,黑袍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微愠道:“专心!” 他这么努力地替她布防,她竟然还敢走神? 伊凌见自己胡思乱想又被逮住了,连道“师父对不起”。 怕把她吓坏了,黑袍人又说:“别紧张。等会我逐渐替你解封穴位,慢慢放入外界自然力,你就像往常一样纳气运力就行。” 她点点头,就地坐下闭上双眼,迅速进入状态。 黑袍人一撩袍子,盘腿坐于她身后,双手于胸前翻飞结印,手势变化之快让人想起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完成了结印,最后一个印式落于她的背后。 就在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道白花花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晏城,城郊响起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闪电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降临,只有响彻晏城的滚滚雷声和接踵而至的鸡鸣声印证了它的足迹。 伊凌五官闭识,感受不到外面的景象声响,只专注于自己的识海是否亮起了自然力的光芒。 只见一小道手指粗的闪电从刚才那道惊醒晏城的闪电中分离,“咻”地穿过结界飞入贵族学院的沼泽训练区,最后落在伊凌身上,从她头顶钻了进去。 伊凌感受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师父这个大魔鬼,从来没跟她提过开灵会疼! 她此时根本没有精力骂出声,只忙着对付雷电带来的全身麻痹。 黑袍人再次结印,这次没有闪电,但是全城的自然力都沸腾了起来。 不管是刚才被雷电鸡鸣吵醒的还是雷打不动的众人此时都完全转醒了过来,法士对这种怪异现象尤为敏感,连他们自己体内的自然力都跟着动荡起来。 说是全城,不如说是六国的自然力都发生了异变,只不过离晏兴国越远受到影响越小。 与此同时,安和国的安京大教堂起居室正中央最大的那间房中,一位蓄着花白山羊胡的老者安详地平躺在床上。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轻声而又坚定地念道:“恶神!” 紧接着房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穿金丝花纹压底的白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向老者鞠了个躬。 “父亲,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派人……” 老者重新闭上双眼,不满道:“叫我圣父。” 站立的男人皱了皱眉,尽量掩饰自己的不悦,恭敬地回应道:“是,圣父。我们是不是……” 老者再次打断他的话头,说:“你先回去,让我想一想。” …… 这边黑袍人等了一会儿,第三次结印,终式再次落于伊凌后背。 伊凌刚刚习惯了全身被雷电充斥的酥麻感,突然又感到体内的自然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欢腾起来,连带着她的气血翻涌逆流。 一口腥甜似乎就要涌上喉头。 黑袍人眉头紧皱,而后心念一动,他的自然力就透过他的双手直接作用于伊凌。 一道新的辅助术式瞬间生成,及时将伊凌体内沸腾的血液压制了下来。 伊凌觉得体内的自然力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跳动着,就像舞者踩着固定的舞步。 她心想如果控制自然力随着这种特殊的律动运转也许她自己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当这个想法完全成型之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她的悟性确实不错,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她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特殊的运力方式,甚至觉得有些奇妙,似乎其中藏着某种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她体内的雷电仿佛和自然力融为一体,由雷电带来的麻痹感也瞬间消失不见,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在她想进一步探索其中秘密的时候,她又察觉到了一股和她有着一样运力方式的外来自然力。 那是师父的,她很熟悉,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清晰的亲切感或者说依赖感。 第74章 完全异灵体 伊凌沉浸在这种特殊美妙的运力中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她依稀在识海中窥见星点光亮——那是来自外界的元素——红的、黄的、蓝的、青的。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其它三种元素,所以她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意识到师父开始将结界外的自然力放了进来。 那些光点不断闪烁,在不远处游荡,一如她往常见到的那样。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第一个封印的穴位被外力打开,那些光点瞬间像是长了眼睛,而且是齐刷刷看向她的样子,直叫她毛骨悚然。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所有光点在同一瞬间由远及近涌了过来,源源不断,她既欣喜又惧怕。 四色光点来到面前,交织成白色光晕,顺着经脉涌了进来,一开始伊凌只感觉到针扎的刺痛,心想:师父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这点疼痛真是小菜……对不起我错了! 一息过后,伊凌感受到针扎刺痛的那处突突地跳了一下,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她全身的经脉,每一寸都在承受着炸裂的风险。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忍不住去排斥疯狂涌入的自然力的时候,师父镇定的声音传入她脑中。 “撑住。” 她才有了几分坚持下去的忍耐力。 终于她习惯了四股自然力的共同冲击,然而凶险还未过去,还有第二处穴位、第三处穴位、第四处穴位…… 她无数次都痛得想要放弃,但是不知怎的,她感到有一股温润而又熟悉的自然力一直在支持着她,她不想让它失望所以每一次都咬牙坚持下去了。 她觉得应该是师父,但她感觉不清,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而且那股自然力给她带来的熟悉又不同于她对师父的熟悉,似乎早已存在于自己体内,很早很早以前就被自己熟知了。 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凶险的自然力冲击,她只知道自己倒下之前有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似乎还亲吻了她的额头。 黑袍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紧皱着眉头的、年轻俊秀的脸——如果伊凌还有力气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的话,大概会惊呼:阿修大伯! 他轻轻地摩挲着伊凌有些惨白的嘴唇,其上还渗着几道血丝。他凝视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对准她的双唇亲了上去,顺着血腥味伸出了舌尖…… 伊凌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寝室,想来是师父送她回来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砸咂嘴还舔舔嘴唇,总觉得是有什么残留的,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刚醒来就感到周身的自然力充沛,她原本对自然力的感受就特别敏感,如今在解锁另外三种元素之后更是觉得自然力充盈于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起床,却发现只要自己一动,全身都会再经历一遍自然力冲击所受的疼痛,疼得她全身都僵直了。 她的脸皱得像吃了柠檬。 不能动她就只能内视,然而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经脉比以前大了近一倍,其内流转的自然力也就多了一倍: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自然力!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的聚灵玉佩闪烁了起来,她注入自然力,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 “凌……伊凌,你经脉受损,这几日就呆在寝室静养。” 听到师父的声音,她自然是很开心的,但师父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虚弱。 “好的师父!不过我吃饭上课怎么办?” “有人会替我照顾你。” 一开始她还不理解,后来在见到花花过来送饭她就明白了——师父指的应该是安其修,之前师父从来没有评价过他,但现在是认可他的意思? 既然连师父也认为安府是可以结交的势力,那她就可以更放心地和安其修等人来往了。 不过她不知怎的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不开心:为什么师父会把照顾她这种事交给别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爹的怎么能不管女儿的饭呢? 又一日,伊凌听到窗外传来轻轻的拍打声,她身体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走动,于是她便过去开窗。 只见花花从外面翻了进来,手里还提了一个装饰华丽的食盒。 花花打开食盒,摆出一碟碟丰盛的菜肴。 “主子说他已经帮你告了病假,让你安心休养。” 伊凌对着菜肴开心地搓搓手。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她一直很奇怪——她明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安府上下任何人,他们是怎么及时得知她受伤的事并赶来她送饭的?难不成开灵的事也被他们知道了? 花花的动作明显一顿,他紧张地左看右看:“因、因为、主子、主子……” 突然,她和安其修联络的珠子开始闪烁,花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指着珠子提醒她注意。 她虽然疑惑花花的表现,但还是决定先听听看阿修找她有什么事。 珠子中传来安其修担忧的声音 “姐姐!你身体好点了没?” 听到他稚嫩的声音,伊凌的声音也忍不住变得温柔。 “已经好很多了,多亏了阿修让花花送好吃的,我才恢复得这么快!” 似乎是因为听到伊凌夸他,他有些得意。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告诉我你受伤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 “神秘人?长什么样子?” 伊凌猜他指的应该是师父,心想原来是师父去找了安其修所以他们才知道她受伤的事,看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开灵的事,果然是她想多了。 “不知道啊,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还戴着面具……不过我觉得他肯定长得很好看!”安其修斩钉截铁地说。 “……” 伊凌又想起他给她讲不知道是金龙还是黑龙的传说,也许他不是对黑龙有什么情结,而是对黑色有什么奇怪的情结吧! 心想小孩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伊凌并没有太在意安其修莫名自豪的语气。 第75章 深夜急召 休养了几天的伊凌终于能够正常行动,只是身体还有些疲软酸痛。 这天晚上她正躺在床上休息,默默练习着术式。 “红消香断!” 结印刚完成,四十五柄风刃——没错,成为法帅之后她已经可以自身生成三十五柄,外加宝器辅助生成十柄——瞬间凭空生成,摩擦空气发出“咿咿”的刺耳声。 伊凌心念一动,风刃便听话地在空中摆出各式各样的图案,逗得她自己咯咯发笑。 她随手一挥,风刃便尽数消失。 “抽刀断流!” 她又变换了结印手势,灵巧的手指不断翻飞,术成,一个风眼旋转着在她头顶生成,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正蓄势待发。 伊凌可不想砍坏了自己的床,手一挥风眼又散了去:术式没有因为这几天的修养而生疏就好。 只不过…… 她心念一动,周身萦绕着的青色光芒暗了下去,再现时变成了淡红色,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又变成了黄色,变成蓝色,最后竟变成了白光。 她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四色元素在体内一旦相遇就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起,原本她使用风元素只管使出便是,如今却还得先从体内的混合自然力中抽离得到想要的元素。 师父可没跟她提起过这些!况且……这四色混合而成的白光和光元素的白光又有什么异同呢?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光元素其实就是四种元素的混合体?那暗元素又是怎么来的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伏凰居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她好奇地出去察看,这几日从早到晚窝在寝室里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无聊生活。 呼吸到室外第一口新鲜空气,她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却见楼上楼下还有隔壁房间的人都一脸疑惑地出来了,楼底院子还站着一名穿着制服的老师,她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大声叫喊着让同学们出去集合。 因为是安寝的时间,十一公主晏子萱自然也是呆在自己房间的,这时走出来看见了伊凌,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十分不悦。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算事情过去了两年,就算知渺哥哥已经毕业离开学院,她仍忘不了那次割袍之辱! 更何况知渺哥哥一直对她爱理不理,似乎在安伊凌这个小狐狸精出现之后更是如此!都怪安伊凌,如果没有安伊凌,知渺哥哥说不定早就是她的了! 还有那次她被通灵反噬,如果不是因为安伊凌,她又怎么会寻求这样危险的门路?最后害她神识被重创,影响修炼不说,一辈子都是要落下病根的! 晏子萱恶狠狠地盯着伊凌,心想:哥哥怕她无非是怕太子哥哥、怕安府,如今太子哥哥也毕业离开了,又不见两人有进一步的发展,显然她早就失宠了。 至于安府……父皇虽提过让我等远离安府是非,但我们才是皇家正统,何须畏惧一个外姓亲王?更何况安府如今是一幼子当家,虽然也很难缠,但幼子就是幼子,怎么都是难成气候的。 伊凌被盯得发毛,一直以来她对晏子萱都有种复杂的情绪:如果当初没有去管公主偷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因此和公主结下梁子,更不会被公主针对? 但是……她想她是不后悔的,如果世人都对身边不正义之事视而不见的话,当这些事演变为涉及性命之事,那这样的世界该有多恐怖? 两人跟随人群往老师指引的方向前进,伊凌便有意趁机上前和晏子萱搭话,尽管晏子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毕竟再斗下去对你我皆没有好处。” 晏子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些忍无可忍地深吸一口气。 “你这话说得就好似你打了人一拳,占尽便宜之后说声道歉就想让对方不计前嫌?” 伊凌突然胸闷:果然就不应该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嗨哟气死我了,我这暴脾气…… 她一改刚才和善的神态,冷漠地说:“分明是那人技不如人还非要上门挑衅,怨不得人防御之时反手伤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倒是明白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晏子萱又瞪了她一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技不如人也许是真的。两年前她们都是法师中阶的时候,她就打不过安伊凌了,更何况两年过去了,她依旧在原地踏步,而安伊凌却突破到了法将! “你抓着我不放无非一是误会我和方知渺,二是咽不下被我教训的那口气。我现在跟你讲最后一遍:第一,我对方知渺没有半文钱兴趣!你爱跟他长相厮守也罢,浪迹天涯也罢,都与我无关!第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我!” 说罢伊凌就扬长而去,气得晏子萱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过了不久,众学生都被集中到了评武场,按照分院和年级站好。 伊凌注意到易婷婷和尹尚武两位老师也过来了,似乎每个院级的老师都来了,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清点人数。 被半夜叫出来,有些学生还睡眼惺忪。 伊凌倒是精神得很,见到安其修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挪动过来,她主动迎了上去。 安其修看见伊凌,赶紧一抹犯困的泪珠,开心地蹦跶进她的怀中,几天不见,可想死他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老师!大半夜把我们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对啊,老师,发生了什么呀?我还以为走水了呢。” 一个老师语气不善地驳斥道:“问那么多干嘛?让你们出来肯定是有事,不然你们以为老师闲得无聊吗?老师不用睡觉啊?” 学生们议论声少了许多,但是学生中大多数是达官贵族的后代,哪里肯服管?尤其是那老师还只是个普通老师。 “我看你们老师就是闲得慌!” “就是就是!” “大哥说得对!” “平时就知道管这管那,尽管些有的没的,能有什么正经事值得半夜叫我们起来?” “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正经事!” “大哥说得太对了!” “惊扰了我事小,这里那么多皇子皇孙,惊扰了他们那就是有碍社稷安稳!” “罪大滔天!” “大哥英明!” 伊凌听到还有学生敢顶嘴,还尽讲些歪理,不由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带头的是莫承乾,那个说要称霸学院的家伙,近一年也不见有什么进展,她差不多就要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那个老师见吵嚷的是个平日就难管的角色,自己又不过是个小老师,一时没了主意,尴尬地左顾右盼。 这时,一个众人都十分熟悉——也许没听过几次但是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宫里传出消息,称敌国奸细潜入宫中盗取情报,被禁卫军发现追赶,最终踪迹消失在我们学院内。” 是总院长,他身后还跟着几乎不会出现在学院的副院长。 第76章 验明真身 两大院长都被惊动过来了,想来事态十分严重。 众学生此时早已鸦雀无声,就连刚才说话最大声的莫承乾也不敢开口了。 本来他只是想嘲讽一番那个老师,这可是在全院面前出名的好机会!谁知道竟连总院长都出来了,他还没有蠢到和总院长呛声。 众学生一开始惊讶于两人的出现,后来又震惊于总院长说话的内容——皇宫竟然进了奸细,而且最后逃进了学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直到总院长再次开口说话。 “把你们集合在一起,一是排查我们学生的嫌疑,二是保护你们的安全。那名奸细是法帅,就算是我们的老师也不能掉以轻心。” 法帅……几乎所有老师都是法帅,只有分院长是法君,总院长和副院长是法王。 大多数学生在学院学习期间都是法师到法将的实力,如果真的遇到了法帅,他们根本就是毫无招架之力!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众人的脸色都像是被一层愁云笼罩着。 其中当属伊凌的内心最复杂:奸细是法帅,我也是法帅,万一排查的时候被发现了…… 还没等她细想,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只见一个她十分眼熟的大型宝器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旁边还站着一个职业协会的员工。 是验身宝器,面貌和修为在它面前都会现出原形! 伊凌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心想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但是验身宝器最初就是为了对付法君改变容貌的能力,她一个法帅就算凭借着隐藏宝器也实在没法隐瞒过去,除非自己身上隐藏宝器的品质要远远高于验身宝器。 她有些着急地看向安其修,他是知道她修为的情况的,也许他身上有些古怪特别的宝器能帮她也说不定。 不过想来也十分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向她打听过她修炼速度异常的原因。 也许是他见过的奇人异士多了,对她的情况也就不感兴趣,但是会不会他根本就是清楚她的情况? 她细思极恐,如果他最开始就是知道她的体质并因此才将她带在身边,一如她的师父,但是师父据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找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继承衣钵,那么阿修又会为了什么? 安其修比起伊凌的愁眉苦脸却显得十分镇定,他安慰伊凌:“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听完他虚无缥缈的承诺,伊凌还自嘲她居然向一个小孩子求助,就算阿修身怀各种异宝术符,也不代表他能像个大人一样处理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 不过奇怪的是,她焦虑的心情已经稍稍恢复平静,难道说她潜意识竟相信一个小孩子安慰人的话吗? 她不再作声,看着各院已经开始有序点名验身,心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其修。” 易婷婷拿着册子叫到了安其修的名字。 伊凌莫名替他紧张了一下,然后心想下一个被点到的就是自己,不由更紧张了。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手掌被人握了握,低头一看,发现安其修正微笑地看着她,一双眼眸无比坚定地看进她的双眼,让她看呆了去。 她觉得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会这么看着她。 只见安其修并没有走出队列的意思。 正当她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又发出嘈杂的声音,兵刃相接铿锵作响,刀光剑影火花四溅,自然力发出炫目的光亮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这么大的声响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院长忽然看向了安其修的方向,不过一个瞬间,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院长又将目光挪开了。 他冷静地吩咐道:“忠义,你去看看。” 他叫的是那个大腹便便的风院院长——徐忠义。 徐忠义收到指令回了一个“是”便马上离去,前往发生打斗的方向。 伊凌总觉得事有蹊跷,这突发之事和安其修脱不了干系,但是如果说是他安排的,她又有些难以置信。 安其修似乎对发生的事不感兴趣,或者说早已知情,此时仍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就在众人沉浸在自己猜测中的时候,一名老师提醒道:“院长,我们是不是要继续……” 院长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安其修,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于是才说:“继续。” 闻此伊凌心里又是一紧,这个小插曲完全没有起作用啊!怎么办?阿修之后就要到我了! 安其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走了出去,通过验身宝器,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他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 伊凌见此思绪更是复杂,她不得不承认她曾经怀疑过阿修的真实身份,毕竟有着六星召唤兽当坐骑,还有法王侍卫和用不完的高级术符。 尽管他都能讲出一套完善的理由说辞,但也许是太完善了,反倒让她觉得不真实,更像是提前准备好背出来的。 她其实是不相信第六感这种东西的,所以此前都只是怀疑他,而更多的时候是选择相信他。 但是当现在真正被验身宝器证实了他的修为和容貌没有任何修饰,她反倒觉得不相信了:人还真是矛盾。 “安伊凌。” 易婷婷叫到了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大难临头了,刚才居然还有心思想别人的事! 她下意识又看向了安其修,然而下一刻又强迫自己不要看他:她是不是有些太依赖他了? 她紧皱眉头,一步一步走上去,她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纪元。她心想如果实在没办法她就寻机和人发生争斗,但是找谁呢?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一会儿就停在了晏子萱身上:这倒是个最有可能配合她的人。 晏子萱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警惕地回过头来,但是伊凌早就将视线移开了。 伊凌瞬间放出风仆,时刻关注着身边众人的动态,师父曾告诉她风言作为异灵体的标志,是可以无视修为差距的存在,所以只要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 在她使出风言的瞬间,安其修就注意到了伊凌的不同寻常,心里一紧:她要做什么? 第77章 刺客风波 好机会! 伊凌经过晏子萱的时候正好都没有人注意这边……不对,除了安其修。 因为任何的自然力流动在漆黑的夜里都会显得特别明显,所以伊凌只能用蛮力推了晏子萱一把。 晏子萱最后被绊得向前踉跄了两步,抬起头来就看到伊凌毫不掩饰的挑衅眼神,这谁能忍得了? 晏子萱气急败坏,二话不说使出五虎爪和伊凌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有老师上来想分开两人,但是晏子萱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丝毫不予理会,而她在伊凌的有意放纵下出手也就更加变本加厉,一般老师都拦不住。 “住手,”总院长突然出声。 简单的一句话竟把晏子萱吓得马上停了手,既不争辩也不还手。 这还是伊凌第一次见她这样瑟缩躲闪的模样,这可不妙,自己本想借助她来一场闹剧从而打断验身过程,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被叫停了。 “你们……”总院长再次开口,似乎是要宣判她们的惩罚。 两人皆是心里一紧,不同的是,伊凌担心事情败露引火烧身,而晏子萱单纯是害怕他这位严厉的皇伯。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横空飞来,直指验身宝器,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宝器就轰然炸裂了。 显然是不能再用了的。 紧接着,一个黑子蒙面的人影逃往这个方向,后面还跟着紧追不舍的徐忠义。 不知哪位老师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喊:“保护学生!” 众老师齐力撑起评武场的结界,但是那个人影似乎是意识到跑错地方了,在“不小心”击碎验身宝器之后赶紧往另一个方向逃去,身上的自然力还泛着黄光。 一名老师从结界外面回来,他刚刚被叫去联络禁卫军了。 “院长,禁卫军统领称那名奸细乃是土系法士,且这名刺客的身形身法都和他都极为相似,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如果说闯入现场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奸细,那么留这些学生下来就没有必要了,而且第二天还要上课,折腾到这么晚了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点吃不消。 总院长默不作声,抬头寻觅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不一会儿就认出了远在皇城门上的统领:是安其修的人。 他疑惑,宫里来人分明说那名奸细是女子,而今日闯入学院的刺客却是男子,为什么安其修要派人替奸细打掩护? 但是如果说是安其修叛国,他是不信的——谁都有可能叛国,唯有他不可能。 不管怎样,都不能和他作对。 总院长答复:“既是统领说的,那便没有错了,你通知水火土三院院长前去配合忠义捉拿奸细,切不可让他逃脱!” “至于学生们,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刚刚复命完一直站在旁边的老师连忙道“是”,紧接着就将命令吩咐下去,解散了其余老师和学生。 土院三年生队列中的一个女学生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感到十分奇怪:难道这是李家派来掩护我的?不,这不可能,事发突然,禁卫军迅速封锁了宫门,李家的内应不可能来得及给他们主子传出消息。 只是这么想了一会,她就觉得一阵闷疼由胸口生发,慢慢传遍全身,就像是无数虫子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身体,疼得她冷汗直冒。 一口血腥涌上喉头,她捏了捏拳头,将之重新咽了下去。 伊凌至今有些目瞪口呆,无视了晏子萱的仇视之后,和安其修边走边说:“是你安排的?” 他毫不避讳:“是。” “你是怎么这么快得知消息并……” 她觉得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树大招风,欲静而风不止。虽然我父王有意远离官场是非,但眼红猜忌的人依旧很多。” “如果没点保命的手段,我们大概又要重蹈十几年前的覆辙了吧。” “我在宫里安插了内应,不过是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宫内的消息,你不用怀疑我。” “我知道有奸细跑了出来,而且极有可能是学院的人,我担心会殃及池鱼,所以吩咐了下属相机而动。” “那个毁掉验身宝器的刺客就是花落。” 他一点点地给她讲解自己所做安排的原因。 伊凌听了惊叹不已:在这种突发状况下还能应付自如,这超乎同龄人的反应能力和手段,怕是早已可以和常年混迹官场那些狡猾的臣子相比了。 也不知道安其修如果得知伊凌称赞他狡猾,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他对她赞赏的反应十分受用,如果他有尾巴,大概此时要翘上天了。 聊着聊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作为一个小孩子这样整日提心吊胆大概很累吧?如果他的父亲还在世上,也许他此时就会像普通小孩子那样天真单纯吧。 安其修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很奇怪她突如其来的满脸同情:她又在乱想些什么?这是可怜我的表情吗?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 不过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不应该给他带来伤感的氛围,她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这么做不就影响宫里人找奸细了吗?” 他胸有成竹:“放心好了,我会派人去帮忙的。那人受了重伤,左右逃不出学院。” 不远处的花花听了后像是自言自语道:“欸?我们真的要去帮忙吗?主子之前可没说。” 身旁还有一人,是花甲,他今日也被派来行动了。 花甲肯定道:“不会的,不在计划之内,他就是说说而已。” 花花不屑道:“切,主子的神意是你可以随意揣摩的吗?” 他觉得花甲就是主子的伪劣品,整天表现得像是最了解主子的人:可笑,我才是主子身边时间最长的贴身侍卫好吗? …… 原本伊凌对奸细的事并不十分上心,毕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直到第二天晏子萱突然找上门,身旁还跟着一名女老师,从衣服上来看是火院的老师。 那时伊凌修炼完回到寝室,结果刚进去没多久门外就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她皱起眉头去开门,刚刚修炼完有些疲惫,此时被打扰心情就更不好了,心想如果来人没有很重要的事她就真的要生气了! “谁——啊?呃……晏子萱?” 她开门看到晏子萱就猜到没有好事,其后跟着的老师让她有种大难临头的错觉。 “老师,就是她!我要举报她!你快给她测验!” 晏子萱说着一把撑住大门,不让伊凌把门关上。 此话一出,周围寝室都走出不少看热闹的人。 测验?伊凌直觉不好。 她不想搭理晏子萱,扭头看向老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做事情总有个名头吧?上来就说要给我测验,到底验些什么?” 只见老师笑着在手中变出一个水晶球。 “安同学,有人举报你这几日形迹可疑,疑似我们要找的奸细。麻烦你配合我做个自然力测验。” “不用害怕,你只需要把手放在上面,一会就好,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这位老师言行皆得宜,伊凌一时挑不出错来,只皱着眉头。 她没有动作,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如果我拒绝呢?” 第78章 栽赃陷害 晏子萱像是终于抓住了伊凌的把柄,得意洋洋。 “哼,你果然是做贼心虚了吧?” 先前偶遇李家姐妹的时候聊起奸细一事,李家姐妹怀疑安伊凌有可能就是奸细,本来就是姑娘家之间的八卦,大多不能信,她本来也不信的。 但是后来…… 李家姐姐:“子萱公主,你想啊,如果她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会在验身之前找你麻烦?甚至这么巧那个刺客就赶过来把宝器砸烂了?” 晏子萱不在意地撇撇嘴。 “奸细可是土系法士,虽然我是很讨厌她,但是也没法这么栽赃她。” 李家妹妹:“子萱姐姐!就算她不是奸细,你敢肯定她没有问题吗?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我看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着掖着。” 晏子萱这时有一点点动摇,她本来就很怀疑安伊凌挑衅她一事——虽然安伊凌常常碍眼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基本不会主动找茬,昨天她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 但是她表面依旧装作不在乎。 “谁没点秘密啊?”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如果她真的是奸细,隐藏自然力也不是没可能,而我举报了她,说不定还能得到父皇的赞赏! 退一步来讲,只要能揭露她的秘密,我就等着看她出丑吧。 李家姐妹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不过是因为已经看到了晏子萱算计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借故离开了。 …… 伊凌捏紧了拳头,她确实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拒绝老师的检查。 她觉得自己虽说不上聪明,但是论起抵赖她还没服过谁。 “举报总有证据吧?如果一旦有人举报就去抓人,那岂不是容易被贼人反过来利用,制造混乱?” 晏子萱抢过话头,激动地说:“你前几日闭门不出,我们住在旁边都是看在眼里的。这还不够可疑吗?” 伊凌将问题推给了自己老师。 “我生了重病,跟我们老师请了病假的,不信的话老师您可以去找我们老师。” 晏子萱栽赃人的话信手拈来。 “我们从未见你出来过,就连寝管也说没见过你进出,怕不是你这几日都不在学院,其实是偷偷摸摸去了宫里?” 伊凌气得够呛:“都说了重病,自然不能随便走动。你们难道都监视着我不成?就不准你们看漏了我?” 晏子萱不依不挠:“如果一个人没看到自然不算数,但我早就派人问过这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所有’寝室,她们都说这几天没见过你!” 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当她得知安伊凌确实这几日没有进出伏凰居,她都不知道有多惊喜:安伊凌终于有把柄被她抓住了! 伊凌暗道不好,没想到公主还是有备而来。 她强装镇定:“那又如何?都说了我生了重病,不便出行。” 晏子萱趁胜追击:“即便如此,你还没修炼到不食人间五谷的境界吧,怎么可能完全不出门?分明是不在寝室!” 见伊凌似乎无话可说,那名火院老师将手中水晶球往前递了递。 “不过是检测一下,不费什么时间,你们这一来一去的时间早就能测完了。” 伊凌心下一沉,但越是紧张时刻她反倒越是冷静,她在想如果是阿修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放肆!” 众人皆为之一震,就连火院老师也下意识想要将手缩回。 晏子萱也大为吃惊,没想到安伊凌也敢这么霸道,平时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两姐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她指的是性子。 她刚想气愤地指责伊凌,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太反常了,她根本没有提前考虑过,此时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伊凌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偷笑,没想到阿修这招还挺好用,大家都被她吓唬道了! 她故意装作十分不悦的模样,虽然她确实很不爽,但是很少像现在这样满脸写着“我现在不高兴,谁敢来就揍谁”。 “我还有急事,耽误了你们可承担不起。” 伊凌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大步跨出门槛,一副准备扬长而去的样子。 火院老师这才重视起伊凌的头衔,心想虽说她只是一个没有受封的贵女,但她背后的势力可不好惹。 是以她此时被粗鲁对待也不敢有别的动作,本来自己过来就只是受公主所托,根本没有必要主动挑起事端。 火院老师不敢动作,不代表晏子萱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 晏子萱突然出手,欲拽过伊凌的手。 不过是一介法师的攻击,伊凌都不需要紫羽耳坠的提醒,即使是背对着她也能感知到攻击方向,于是轻而易举地避开来了,离去的行动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她没有走向楼梯,直接翻过栅栏跳到一楼的庭院。 晏子萱急得跺脚,忙对身边的老师大喊:“你愣着做什么?我命你抓住她!” 火院老师咬咬牙,她有把柄被公主攥着,不敢不从。 她手一挥,一道火线骤然升起,挡住伊凌的去路。 伊凌也没想到老师会出手,但如果真的被老师缠住了那就麻烦了! 但是她看了一眼那道火线,没想到就移不开眼来了,仿佛其中有种神奇的力量,深深吸引着她。 她着了迷似的向火焰伸出了手,似乎里面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这团火还不够大,不够大,不够…… 火焰突然暴涨五六米,吓得火院老师赶紧将其收回,没想到收完了自己支撑术式的自然力,那团火焰依旧热烈如初。 火院老师还想继续吸收火焰,没想到那团火焰抗拒她不说,到手的火元素竟然还让她感到烫手? 其他人都被这团两层楼高的火焰吓住了。 一楼庭院种了不少草木,不到一息的时间就点燃了,火势还在持续扩大。 众人吓得四散开来,跳窗的跳窗,跳楼的跳楼。 不一会儿,伏凰居内就只剩下了伊凌和那位自知不妙的火院老师,连晏子萱也逃了出去。 火院老师本来也想一起逃走的,但是看到伊凌像是感觉不到面前发生的一切,竟还呆呆地站在庭院中间,似有被火焰包围的趋势。 火院老师心想火是她放的,如果真有学生出事,她也不可能在学院呆下去了! 她是火系术士,本来是不怕火的,但是今日这大火来得实在诡异,而且还能烫伤她,所以行动也就有些迟缓。 等到她靠近伊凌的时候,突然一团火焰凭空生出,横在伊凌和她之间,她寸步难行。 然而即使是这样危难的时刻,伊凌还是像没有感觉一般,呆呆地站立着。 伊凌被火包围着,很暖和,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第80章 洽谈合作 伊凌已经穿好了衣服。 “师父,你之前说等我突破了法帅,就可以不用隐藏我的真实修为了,对吗?” 按照她的理解,师父给她定目标就是为了让她拥有自保之力之后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是……” 黑袍人肯定了她的说法,但是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伊凌听了开心得就差要手舞足蹈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状态。 她想着等到自己向众人宣示真实修为,届时那些不识相的阿猫阿狗再想迫害她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不过还得等这个“奸细事件”的风头过去,因为奸细恰巧也是法帅,在其伏法之前她还是不要徒增嫌疑了。 “伊凌,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伊凌正高兴,听到师父莫名其妙开启的话题,心里嘀咕着师父不会是又心血来潮想要教训她吧? “还有一句话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她敏感地反应过来,问:“师父你要走了?” “我本来是想在你开灵之后就和你说的,但你昏迷不醒,之后又一直在养伤,我担心你出意外……” 她也没仔细听,只一味想着“师父要离开了”的这件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给你开灵成功,我作为师父的任务就基本结束了。修炼之法这两年我也尽皆传授于你,我知你并不喜欢被人管束,你正好可以选择自己的修炼之道。” 说着他变出三本册子,分别是水、火、土三系稀有术式秘籍。 “这些秘籍你自行修炼,切记不可心急,熟练一册才可以去翻另一册。” 这三册秘籍已经够她用剩下的两年时间来研习,虽然他有更高品阶的术式秘籍,但那些都是法君之上修为才可以修炼的。 更何况,他不希望他送的秘籍或宝器日后成为掣肘她修炼的东西,她应该有更大的可能性。 听着师父滔滔不绝的叮嘱,伊凌惊觉自己走神了:她在想师父为什么要离开。 “师父,你离开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她的五官都无神地耷拉着,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师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处理完还得回来查看你修炼情况,你千万别想着我走了你就可以懈怠了!” 他笑着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惹得她直报怨:师父怎么可以这样想她,她是那种找到空子就偷懒的人吗? 不过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伊凌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些许生气。 刚刚还在难过的伊凌此刻只嫌弃地想赶他走,就像嫌弃武老头一样! 黑袍人见着离别气氛还不算沉重,借机走出洞口,说:“对了,安其修是值得信任之人。” “哦。”这算是把自己托付给阿修了吗? 就在黑袍人继续往外走,似乎就要离开的时候,伊凌急忙大喊:“师父你现在就走了?” 师父难道不打算先带她回学院吗? 只见黑袍人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留下一句话在洞穴中回荡——“作为我离开后的第一个试炼内容,你自己走回去”。 伊凌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被抛下了。 “师父你个大魔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抓狂地冲着洞口大叫了。 …… 嘁,在不认识路的情况下走回去也没什么难度嘛! 她也就不小心走错进了两三个村子被当成坏人赶出,然后掉进附近山林猎人设下的两三个陷阱,最后在城门外的羊肠小道被奇怪的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身姿妖娆的女子。 伊凌第一次见到如此摄人眼球的容颜、如此恰到好处的丰腴身材,差一点就要看呆了去。 “我是董雪,召唤师协会晏城分部的会长。” 那人不用等她询问便自报家门了。 伊凌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任何类似高傲、鄙视的意思,不由对她生起几分好感。 “董会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伊凌左想右想,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和她有过交集,难不成是开灵的事被她发现了? 董雪从她眼神中看到了警惕和防备。 “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听此伊凌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却好奇了起来:召唤师协会会长竟然提出要和一个学院二年生合作? “你想做什么?” 她的目光不断在董雪身上来回移动,试图从外观上看出蛛丝马迹,但是无果。 “扳倒通灵师协会,”董雪坚定地说。 伊凌对她的提议大吃一惊,且不说她的野心有多大,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帮上忙?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 突然间,灵光一闪而过,伊凌想起来自己唯一一次与通灵师协会有交集的场景。 被白额狼蛛霜华刺穿、几欲身亡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觉得那早已不存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问题是……董雪怎么知道自己和通灵师协会有仇? “你跟踪了霜华……的通灵师?” 伊凌只知道白额狼蛛名为霜华,却是不知道那具身体的主人叫什么的。 “我们虽同样位列四大职业协会,但召唤师和通灵师有着相近的能力要求,这使得我们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伊凌点点头表示理解:的确,两者都对法士的神识有着严格的要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征去召唤师协会的法士早就远远多于通灵师协会。人各有志,为何非要扳倒通灵师协会?” 虽然她讨厌霜华连带着讨厌通灵师协会,但是还不到非要铲除它不可的地步。 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呀。 “通灵师修炼的是自损根骨的歪门邪道,本不应提倡。通灵师多为走投无路或是报仇心切的疯邪之人。” “你知道走火入魔吗?修炼通灵之术的下场并不比它好多少。” 伊凌听呆了,怪不得师父也对通灵之术感到不齿,甚至从来不主动提起。 “即便如此,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霜华可是七星六级的白额狼蛛!” 六级,也就相当于人类法王的修为。 思及此,伊凌心想:也不知道花花如果和霜华打起来谁会更厉害?不过妖兽身体强悍,大概花花还是会落下风吧。 听到伊凌能准确地说出霜华的修为,董雪更加肯定她的能力。 “我的确不清楚你的实力。虽然你表面上只是法将,但你能让他忌惮就证明别有倚仗。” 提到这儿她就气——她的倚仗把她扔到山洞里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也不代表我能帮得上你什么,毕竟你要做的是扳倒整个协会。” 董雪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以及如何一步步达成目的。 “自然,我们需要安府的力量。” 比如说……先说服安伊凌,再通过她得到整个安府的支持。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安府是我弟的,安府的力量并不是我能随意支配的。” 伊凌以为董雪是看中了安府的财力。 “是吗?可是你弟却对你言听计从。” 在过去的一年里,董雪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接近安伊凌,但是也没少派人在远处跟着她。 有时她也会亲自跟着看看,总能看到两姐弟嬉笑打闹的温馨画面。 她将安其修对待安伊凌的方式都看在眼里,不会有错。 倒是伊凌不自知:她是怎么看出阿修这个捣蛋鬼对我言听计从的? “好处呢?” 虽然她不能直接替阿修做决定,但是她可以先和董雪交涉,要真是值得一谈的合作,她再和阿修商量也不迟。 第81章 活罪难逃 “我知道你和霜华发生了过节,你难道不想铲除他吗?” 董雪心知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安伊凌同意和她合作,于是又说:“你可能不了解他,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即使你对他不感兴趣,但我听说……当初是他主动找上了你。” 伊凌听到这只觉得十分疑惑,为什么董雪总是提到霜华,而非霜华的通灵师? 按理说,董雪要除去的应该是霜华的通灵师——也就是通灵师协会的人。 伊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看来很了解他?” “自然,墨竹是通灵师协会的副会长,霜华又与他签订了通灵契约,我们没少打交道。” 原来霜华的通灵师叫“墨竹”,伊凌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我们之间的过节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这期间他从未找过我。” 提起那件事,伊凌又想起霜华所说的话——她身上有着不属于自己的妖兽气息,而且不是因为长期接触妖兽才产生的。 就像是有只妖兽寄住在她体内一样,但她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如果她体内真的有只妖兽,也许它还在沉睡中,等待着觉醒的时机。 “就跟我在这期间从未找过你一样,直到今日……你知道是为什么。” 董雪不清楚时常庇护在安伊凌身边的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修为略高于她,还有一个则更为恐怖——她常常于百米外就能感受到他具有压迫力的注视。 她甚至不敢使用神识扫描,即使她对于自己的神识强度十分自信。 从那以后,她就只派出手下试探。 直到今日,探子汇报安伊凌身边两个人都没出现,她就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赶过来了。 伊凌被说中了心事,开始担心霜华真的会来找她麻烦。 “你想怎么合作?” 董雪很满意伊凌的反应,将计划简单道出:“我给你制造接近墨竹的机会,并配合你将他击杀。安府借我几个人,帮我做些事。” “董会长真是好计算,你配合我击杀墨竹,最终获益的依旧是你。” 伊凌嘲讽着,心知她还有所保留。 “再说了,我要杀也是杀霜华,杀了墨竹于我有何好处?” 她对于董雪想拿她当刀使感到不满,这是看她年轻好忽悠呢? 董雪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面前这个不过年芳十八的女子跟她先前想的不一样。 她原以为安伊凌只是有着特殊的倚仗,本身依旧和其他同龄女子一样不经世事、头脑少根筋。 “通灵宿主死了,被通灵者的神识将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我还知道霜华住在哪里。” 董雪说的前半句话伊凌并不感到奇怪,但是后半句却让她留了个心眼,她觉得董雪一定还隐藏了自己和霜华的故事。 “如果不利用他被通灵而来的时机,就算找到他的住处也只会是打草惊蛇。” “他的逃跑速度,我是见识过的。”说到这,董雪自嘲地笑了笑。 伊凌越来越好奇两人之间的故事,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打听的好时机。 “不过怎么看,依旧是我安府出力比较多,再说我也不是非要杀了霜华不可。我能挡他一次就能挡他万次。” 伊凌装作自己并没有和董雪合作的迫切,就是希望对方能加大筹码:现在是讨价还价环节。 不过她前半句说的也没错,大不了她就躲在学院里不出来,料想霜华也进不来。 “那你想如何?我还没听过安府缺些什么。” 董雪的确不介意付出些许代价换来安府的合作,问题是她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有什么是安府想要而召唤师协会能给予的。 “这样,此事我仍需和我弟商议。董会长若是等得了便再等等吧,若是等不了我便当今日你从未找过我。” 董雪低头沉思了一会,掏出一枚精致的徽章。 “决定好了拿这个到召唤师协会找我。” …… 伊凌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走回了学院,一路上故意避开了各种小巷子,生怕霜华突然蹦出来,这回可没有师父来救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墨竹的确盯上了她,但他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也不会在今日出手。 她回到学院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是伏凰居内却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远远的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皇大伯!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声音沙哑得直到她走进伏凰居看到声音的主人才认出是十一公主。 “我只是让陈老师拦住安伊凌,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会纵火烧死安伊凌!” 晏子萱哭得满脸通红,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庭院四周一片灰黑,烧焦味久久不散,总院长、公主还有安其修都在这,只是不见那位放火拦她的火院老师。 安其修正不依不挠地给总院长施加压力,让他主持公道。 伊凌刚走进伏凰居,就接受到了来自老师学生的数十道目光,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关注着,只觉得浑身难受。 安其修见她回来了,欣喜地跑出来迎接她。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快,但是她并没有从中听出任何的意外和惊奇,仿佛只是单纯因为见到她回来而开心。 除了总院长,其他人则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刚刚还哭得要死要活的晏子萱见此愣住了,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庆幸还是失望。 总院长无奈地问:“安伊凌,你逃出火场之后去了哪?为什么不向老师报备,甚至逃了一下午的课?” 之所以无奈,是因为他知道有安其修在他绝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但还是要例行问两句。 “呃……原本我中午有些急事要处理,但是公主带着一位老师找上门,非要说我是奸细还对我动起手来,最后还放了大火。” “我被困在大火中央,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身衣裳却被烧得破破烂烂。我就去换身衣物,我的事情也被耽搁了许久,不得以逃了下午的课。” 伊凌编着编着觉得更加佩服自己了。 安其修本来是想替她打断总院长的问话,但是见她反应得很快,刚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伊凌的回答乍一听没有什么漏洞,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她的说法。 晏子萱停止了哭泣,小声问道:“安伊凌没死,那事情是不是就了结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身为皇女,知法犯法,命人纵火,欲坑害皇室宗亲,你说该当何罪?” 安其修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的威严,竟震慑得公主不敢吭声,只哀求地看向总院长。 伊凌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她没回来之前他们正在讨论给公主治死罪! 她现在更看不懂阿修了,她还从未见过谁这么大胆敢要求治皇室后裔的死罪。 而且她总觉得阿修是知道她没被烧死的,她觉得阿修可能在那次分院大比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不怕火的秘密。 “停学并禁足内宫三个月,此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说明。” 他作为皇帝的哥哥,处理一个不受宠妃子所出的公主,再加上安王在旁胁迫,料想皇帝也不会说些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啊皇大伯!怎么能算作我命陈老师放火呢?我只是让她拦下安伊凌,是她借机放火欲加害皇室宗亲!不是我!” 晏子萱幽怨地看着总院长,不敢相信他真的要让她停学。 她依旧不明白,在她看来只是同学间小打小闹的针锋相对,怎么就突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是还没死吗?为什么就要治我的罪?最多不过……不过算是欺负同学罢了!” 她一急,只想着用更轻的罪名来代替坑害皇室宗亲的罪名。 听此伊凌倒是觉好笑,公主这算是承认自己的不是了? “如果她死了,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你明白吗?” 安其修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欺负了伊凌就想毫发无损地抽身? 伊凌对审判结果没有多说些什么,她可不认为自己替公主求情了公主就会放过她。 正好让公主冷静几个月,等奸细的风头过了,公主自然也就没办法抓着这件事陷害她了。 第82章 无风起浪 “晏子萱还真是没有用,这么简单的事都能搞砸。” 李家姐妹在不显眼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看向晏子萱的眼神毫无同情。 李家妹妹应和着:“宫里出来的都这么没用吗?连自己的棋子都看不紧。” 李家姐姐:“毕竟是不受宠的妃子所出,没有人针对,日子也就过得忒顺遂了些。” 李家妹妹:“呵,如此不中用,就算没有我们,晏兴国迟早也要易主。” 李家姐姐听罢连忙呵斥:“嘘!你在外头乱说些什么?” 李家妹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道歉:“我下次会小心的。” 李家姐姐刚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那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父亲让我们转移搜查队的注意力,如今大好的机会被晏子萱那个蠢蛋搞砸了。” “现如今只能让我们自己的人出手了,你过来……” 李家妹妹听了连忙俯身倾耳,姐姐便向她道出了自己的计谋。 …… 随着晏子萱被禁足宫中,似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伊凌找了机会跟安其修透露出董雪合作的意愿,只不过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说:“一切都听你的,安府上下任凭你差遣。” 这可难住伊凌了,虽说他俩的感情是挺好的,但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地鸠占鹊巢吧? 更让她感到诡异的是——最近一次她回到安府,总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尽管府中家仆向来稀少,基本上也没有客人来做客,但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伊凌的心头。 后来她在安府闲逛的时候偶然间发现:马厩那匹常在的朗日神驹不见了,就连时不时会来找阿修的花落也再也没出现过。 她问过阿修,阿修只说是让他们去处理某些重要的事情了。 她觉得阿修也变得很奇怪——平时明明很黏着她,而且一会儿装小大人一会儿撒娇——现在却像是有意避开她似的,连肢体接触也很抗拒。 似乎接近她是种很恐怖的事情,每每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沾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姐姐,我们去吃饭吧。” 伊凌看着面前看上去有些冷漠的安其修,心想一起吃饭倒是没落下。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她总觉得他有些不自然,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你不是很喜欢装成主子的模样么?现在让你装怎么装不来了?” 坐在伊凌对面的“安其修”刚夹起一块五花肉,就听到花花的传音,手上一用力,五花肉就断成了两半。 “别顾着自己吃,主子平时是会给伊凌夹菜的!” 不远处的花花得意地想着:论起对主子的了解,谁也比不上我。 “安其修”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夹起另一块五花肉就要放在伊凌的碗中。 “不对不对!伊凌不吃肥肉的!” 然后伊凌就看到阿修夹着一块肥肉,大动作地从她面前经过,最后落回自己的碗里。 “早上修炼得手有点酸,我活动活动。” 伊凌摆出为难的神情,但是见到他若无其事地吃起了那块五花肉,只能默不作声地吃自己的饭。 她说的没错吧,是挺奇怪的吧? “夹竹笋!夹竹笋!” “安其修”听此顿了顿,叹了口气,夹了一块竹笋到伊凌碗里。 伊凌还担心他又要做伸展运动,特意往后缩了缩,结果发现是给自己夹菜。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心事了?不妨跟姐姐说说。” 伊凌望进他的眼里,这次轮到他有些不自在。 “没有。” 伊凌无奈地耸耸肩,在她看来,阿修实在是太奇怪了。 像这样性格大变的情况她其实不是第一次见了,比如一年生假期时的师父也一度变得有些奇怪,只不过很快就变回去了。 …… 伊凌回到伏凰居自己的寝室,打算开始研习师父给的新秘籍。 自从公主搬出隔壁寝室之后,她的心情都变得开阔了许多。 只不过她甫一打开自己的房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人趁她不在进来过。 除了她自己能解开门窗禁制之外,以往就只有师父有能力且可能这么做了,但是师父已经离开了! 桌面上没有东西,所以不会是师父给她送东西。 她警惕地使出风言,确定房内没有藏着坏人之后就把门反锁上了,她开始四处查探。 首先是被子有些乱,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但总觉得不是自己出去时候的模样——她里里外外翻过了自己的床铺,没有发现。 其次是桌子似乎被人移动过——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 她又打开了衣柜——依旧没有发现。 她突然透过窗口听到楼下传来列队行进的声音,是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 很快,士兵将伏凰居围了起来。 伊凌感到极度不安,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些士兵是冲着她而来的。 她冷静了下来,缓缓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士兵首领,看动作似乎正准备敲门。 “你好,我们是奸细搜查队的,今早收到相关举报,现怀疑你窃取皇宫密信藏于寝居内。请配合我们对你的寝居进行详尽的搜查。” 士兵首领冷漠地念着例行的通告,紧紧盯着伊凌生怕她突然逃跑。 “搜吧。” 伊凌虽然联想到有人藏了东西在她房里要陷害她,但是因为自己早就搜遍了房间也没有发现,所以反倒没有一开始的手足无措。 没想到她如此配合,士兵首领反倒有些不确定了,不过还是示意属下进来搜查。 一小队士兵鱼贯而入,六个大男人瞬间将本就不大的寝室挤得水泄不通。 伊凌依旧背对着士兵们站在门口,视线绕过门外士兵首领,不断扫视着站满走廊的同学。 她希望能从她们的表情举止中看出些许异常,但是看不出来。 士兵首领突然开口:“能将这只玉簪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吗?” 闻此她惊讶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一时说不出口。 “不能,里面是我的私物。” 武老头曾让她保管一个巨大的木盒,千叮万嘱不能拿出来,否则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请你配合我们,有人称看到你将密信带进寝居。” 见她拒绝,士兵首领愈加坚信玉簪就是密信的藏身之处。 “如果你是奸细……” 听到她这个比喻,士兵首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而你想将密信藏在玉簪里,请问你会提前将密信藏好再将玉簪带回,还是大摇大摆地拿着密信回到自己的寝室……再藏进玉簪?” “这……许是你过于自信。” 士兵首领有点回答不上来,但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更不想空手而回。 “那你让那人前来与我对质。” 也许是跟在安其修身边多了,久而久之倒是沾染了些许摆谱的气质,面对士兵首领竟也能不卑不亢。 “我们需要保护证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房内士兵也搜不出更多的东西。 突然,门外一名小士兵疾跑着进来,不知在首领耳边说了些什么。 而士兵首领听了竟亲自走了进去,将正中央的桌子搬开,在地板上敲敲打打。 伊凌听着“砰砰”的声音,脸色越来越黑,因为有一处的回响显然和别处不太一样。 士兵首领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把划开木板两边,将整块木板撬开来,其下赫然是折叠着的暗金信笺——晏兴皇御用的信笺。 他拿起一沓厚厚的信笺,得意地看向伊凌。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83章 追逐之战 “不是我放的,”伊凌冷冷地回应道。 不过显然这种时候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了。 “带走。” 士兵首领无视她的否认,示意属下将她押走。 伊凌紧紧攥住拳头,以前在东连村的时候,她就见过太多被冤枉入狱的乡村父老,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即便如今她有着安府的头衔,有人故意陷害她,还能让她轻而易举地脱身吗? 盗取密信几乎是死罪,即使阿修有意护她,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伊凌长叹了一口气。 两名士兵走上来,抬手欲压制看上去已经放弃挣扎的她。 然而伊凌突然亮起青光,反手挡开他们的手,一个箭步上前使出平步乘风。 士兵首领见势不妙,运起自然力,变出一条长鞭。 长鞭泛着幽幽的绿光,发出猛烈的破空声,打向伊凌。 法将高阶,武士,用鞭。 伊凌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出招,但是耳坠上的紫羽呈现出大角度的倾斜。 她心道不妙,赶紧解除玉佩的封印,若隐若现的青色自然力瞬间显露出骇人的气息。 众人只见她的修为像是坐上飞行宝器那样噌噌上涨,逐渐超越一部分人能够感应的范围。 自然力上涨给平步乘风的效果带来了极大的增幅,伊凌在被追上的前一瞬逃掉了长鞭的追击。 同学们瞠目结舌,纷纷后退,给她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预计敌方为法帅中低阶!追!” 士兵首领收回长鞭追了出去,那支搜查队复又鱼贯而出。 其他人纷纷召出自己的武器,周身萦绕着各色自然力,都是法将。 士兵首领心知己方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就绝对能制服对方。 如果要同时和这样一个小队抗争,伊凌几乎没有胜算,但若只是闪躲逃跑,凭借着风言、紫羽耳坠和风系术士,她敢保证没有谁能追得上她。 风言告知她关于追兵的准确方位和动作,紫羽提醒她危险的方向,平步乘风使她能够及时闪避任何方向的攻击。 一年以来的魔鬼集训也让她拥有了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这对躲避攻击也起了很大的帮助。 伊凌一路狂奔,被她撞到的行人一脸怒气,刚想发作又被一队追兵接二连三地撞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看到这追逐的场景,又惊得下巴都合不拢来。 “闪开闪开!” 有些人认出了伊凌的模样,有些人认出了她的声音。 有些人惊讶于一向低调的她竟然被士兵追赶,还有些人惊讶于她使用术式时外泄的浑厚自然力。 “拦住她!快拦住她!” 士兵首领没想到己方这么多人竟都拦不住她逃跑,只好向路人求助。 此时还在学院内,学生自然是没有能力阻止伊凌的,他们大多都是法师,有些是法将,只有老师们是法帅。 路上的老师们见求助的人是搜查队的,于是十分配合地使出自然力,或掏出武器摆出架势,或赤手结印召出术式。 但伊凌都没有放在眼里。 四十五柄风刃横空出世,准确无误地朝着身后的目标进发,匪夷所思的准头不由让人怀疑她身后长满了眼睛! 争取到了些许时间后,伊凌结印使出抽刀断流,期间老师们向其发起攻击,欲打断她结印。 没想到她游刃有余地闪避的同时兼顾结印,术式不可阻止地形成了。 老师们见此纷纷放弃攻击转而合力保护起身边的学生。 这次的抽断流与以往有所不同——当空一把巨大的砍刀上流转着多种颜色,一会是红,一会是黄,一会是青,一会又是蓝,最后融合成炽白色。 刀刃散发着极具威胁性的气息,自然力不规则地膨胀收缩,不很稳定的颜色及形态变化给人一种它随时可能爆炸的感觉。 学生们害怕地躲在老师们身后,他们颤抖地使出不太熟练的法术,看上去简直不堪一击。 砍刀轻轻落下,没有他们预料之中的猛烈打击。 这是伊凌刻意为之,她并不想伤害他们。 砍刀造成了一条巨大的通路,完全覆盖了整条街道,置身其中的老师学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自然力在消失。 自然力一开始只是一丝一丝地剥离,紧接着就是大片大片地抽离。 习惯了自然力充盈的法士在这种情况下,不消片刻便觉得疲惫不堪,毫无还手之力。 成功了!这是她第一次将水火风土四元素结合一起使出这一招,是她梦寐以求的效果——四系法士都无法在她的通道中使用自然力。 她笑着冲进自己的通路,一路上接受着众人或惊诧或愤怒的目光的洗礼。 身后跟着的追兵摆脱了红消香断的风刃,终于追了上来。 不过有些士兵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跟着伊凌往里冲,于是他们的自然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各式各样武器上的辉光渐渐变暗。 其他士兵显然更谨慎聪明,他们看清伙伴和老师学生们的遭遇,纷纷绕道而行,不过这样就更难追上伊凌了。 伊凌逃出了学院,追兵也被甩出了几条街。 她气喘吁吁地转进某个小巷——晏城早在奸细事件传出的第一时间就进入了严备状态,出入城门需要接受仔细盘查,她不能冒险出去,更不能回到安府。 如此一来,她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藏身之处,因为又一个麻烦找了上来。 一个霜白短发青年负手立于她身前,双眼之上覆着一层白纱。 “你是来杀我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伊凌突然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她也许会选择束手就擒,也好过落入这只蜘蛛手里? 不,她会选择换一条逃跑路线! “一年就突破到了法帅,说出来恐怕没几个人信吧?” 伊凌不明白:他这是在夸她,还是在夸她? “你倒是能沉得住气,不过在我面前还是坦白的好。” 霜华见她没有回应只当她在装傻。 “既然你选择装下去,那就让我来说吧:你因为某种原因被重伤,只能寄居在这具身体内吸取宿主神识和自然力,以蕴养自身,所以修为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伊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人胡思乱想、自说自话的毛病还是没变,暗暗发誓如果她今日有幸活下来,她就去找董雪同意合作! 第84章 通灵测试 “大哥!我真的拜托你了,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妖兽气息,你如果不是像这样随意揣测的话我还想向你讨教的。” 霜华没有受到她言语的刺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 “不用了,我有一个测试的方法。” 伊凌一听来了兴趣,心想原来他不是来取她的性命?只不过她现在还在逃命呢。 “能不能改天?我现在有点忙。” 她一脸抱歉,看上去十分有诚意。 “你要知道,我并不信你。其次,若你被抓入狱,到时候要找你也很麻烦。” 说罢,他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头,开始结印,嘴中还念念有词。 伊凌第一次见这种“术式”,十分好奇,但同时还注意着巷外的情况,不敢懈怠。 “需要很久吗?我恐怕你这方法还没来得及完成,追兵就要找上我了。” “很快。” 只见霜华指尖的血珠汩汩流出,神奇之处在于这些血珠并没有往下流,而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似的漂浮在空中。 血珠围成了一个圈,术成的瞬间自动破裂,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伊凌还未来得及看清,霜华手一弹,血图就被弹进了她的额头中央,没入即消失。 她觉得头脑“嗡”的一下陷入了沉沉的混沌,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脑中,有粗犷低沉的男声,妩媚多娇的女声,尖利的嘶吼声,还有难辨雌雄的吵嚷声…… 识海中多出了许多影影绰绰的幽灵般的人影,它们像在争夺什么一样互不相让,不一会儿竟动起手来。 伊凌觉得有些头疼,是真的大脑被扯得生疼的感觉,她识海中的这些东西是什么鬼? “唤我等前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愿许几何?” 突然,一个有些低沉年老的男声传来,盖过其他所有的声音,在她的神识中回荡不绝。 其他声音似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变得小声了下来,不过仍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这个声音明显在和她商量交易,她突然就有个不甚实际的想法:这难道就是通灵? 她自然不会把霜华测试她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不只要暴露自己身体的异样,还会因此惹怒这些声音的主人。 “阁下该不会想着等我们决斗出最强者再说吧?虽然你的身体很诱人,但越厉害的人物,他们的要求也越高,只怕你满足不了他们。” 伊凌不解地挑眉:怎么感觉他的话怪怪的?敢情这些声音是在讨论出场费?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回应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困境。 “晏兴国贵族学院一名不足挂齿的学生,被诬陷作通敌奸细,如今城门严查,后有数名法将追兵,所寻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她想好了,只有找出陷害她的人——也就是跟奸细有关的人,她才有可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做她的安伊凌,而这一切都需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完成。 听到宿主的声音,所有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这个任务不难,关键在于它考验的不是修为,而是对晏城的熟悉程度以及人脉。 但是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那些声音再次此起彼伏地响起。 “在下恰巧在晏城留有一处偏僻的空屋,愿意指引阁下前去,只需您体内一半自然力。” “在下虽无有空屋,却有三两挚友,他们或可帮助阁下,只需四一自然力。” “在下虽无有空屋挚友,却有空间宝器,可供阁下逃身,只需六一自然力。” “在下虽无有他们所说之物,却识得城门守卫,可让阁下潜出晏城,只需十一自然力。” …… 伊凌感到头痛欲裂,但是也了解了通灵的筹码是宿主的自然力。 这种主动献出的自然力与被迫抽离的自然力不同,是蕴养他人的绝好养料。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开始主持场面的年老男声也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离去了还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个有挚友的,你的挚友可靠吗,会不会出卖我?” 要想找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她就需要能用的人手。 听到了伊凌的取向,众声音纷纷改口。 “阁下,若说挚友,在下也有不少,做的虽是见不得人的事,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更擅长潜伏出逃之类的任务。” “阁下,做见不得人之事的人自然不可靠,您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挚友吧,他们都是清白人家,不容易被怀疑上。” “阁下,我的挚友曾和我出生入死,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忠义。” …… 伊凌傻了眼了,这些人就像是菜市上卖肉的屠夫,只不过卖的是自己的“挚友”。 这么多选择摆在她面前,她有些无从下手。 “我愿不收报酬,护送阁下,直至你不再需要我的帮助。” 最开始主持场面的年老男声突然出现,不仅把伊凌吓了一跳,还把其他声音重新吓回了黑暗中。 “呃……你有房吗?” 毕竟伊凌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拥有绝对的实力从士兵手中逃脱,而在于藏身之处。 “没有,但我可以帮助你化解此次危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此人不收报酬的行为反倒让她犹豫不决。 “敢问阁下的身份修为?” 她感应不出那个声音对应的人影的修为。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身份修为都是秘密。” “那我怎么确定你有能力完成我的任务?” 此话一出,一道强有力的神识瞬间扫了过来。 其他人影都开始瑟瑟发抖,模糊不清。 从中走出一个不算高的人影,近看还有些驼背。 伊凌下意识放出自己的神识,迎上对方的神识:她的识海还轮不到别人作威作福! 早在两年前她还是法师高阶的时候,她的神识强度就相当于一般法帅的强度。 如今她的修为真正突破到了法帅,她的神识强度便可以媲美法王。 两道神识相撞,不分上下,在伊凌的识海中发出疯狂的铮铮声。 众人显然都低估了伊凌,在那人的神识被反弹了之后,四处都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86章 被抓入狱 霜华看着面前有些驼背的伊凌,一脸震惊,难以置信自己的判断居然会出错。 “泰野之森,妖王霜华?” “伊凌”从混沌中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看来是老朋友?” 霜华能感觉出对方的修为尤在自己之上,但他并未感到惧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修为并不是泰野之森最高的,但是凭借敏捷的身手依旧成为了那片森林的妖王。 论逃跑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只要不是遇到上次那个会使用空间法术的恐怖大能! “听说妖王霜华是在躲某个人,也不知是什么厉害人物,竟能让你从苍穹国千里迢迢躲到晏兴国?” “伊凌”轻轻笑了,“她”本来不是喜好打听他人私事的人,但是妖王反常的行为着实令“她”觉得有趣。 像是被提起了不愿意想起的事,霜华难得表现出烦扰的情绪,没好气道:“你和她签订了通灵契约,想必要替她完成什么任务,我就不打扰了。” 不给“她”任何问话的机会,得到了测试结果——哪怕和他猜测相悖——他便不愿耽搁地离开了。 “伊凌”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小巷。 “她”像是阳光下的影子,贴服着墙面悄悄前行。 神识外放,瞬间收敛。 一名搜查队的士兵走进了一个无人小巷,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倒扣的篮筐,甚至还用兵器插了插,似在泄愤。 突然,他像是有所察觉地猛然抬起头,瞳孔缩小。 他颤抖着想要转身,但是只来得及瞥到墙上的瘦小影子,就感觉到胸口被贯穿,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低头看到一截宽剑,随着他无力前倾的动作而一点……一点滑落出去。 在他身后,是略微有些驼背的“伊凌”,虽说驼长老换了伊凌的身体,但是行为习惯可不是轻易能改掉的。 “伊凌”根本没有再去看倒下的士兵,轻轻一跃,翻过被染红的墙进入到一个普通人家的宅子。 甚至没有惊动宅子里看门的黄狗,“她”就已经离开了宅子,去到另一个巷子里。 这次是结伴同行的两名士兵,但“她”依旧没有丝毫犹豫,从他们身后冲上去就是一个跳劈,一剑就将两人拦腰砍断。 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了气。 “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大路,低头快速前行,果然引起了同一条路上正在搜查的一个士兵。 “别跑!” 士兵对他即将面临的命运没有丝毫预感,跟着“伊凌”进到了一条空巷子。 他刚追到巷口就有一只芊芊细手将他拉了进去,还没弄明白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就被这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啪”地摔在墙上。 他感到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胸腔的肋骨似乎还断了几根! 他痛苦地张大了嘴想要叫出来,然而突然一柄巨剑朝着他的脸劈了过来,吓得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即使将巨剑运行轨迹看得一清二楚,他还是没能逃脱被巨剑击中的命运。 嘴巴以上的头部被切了下来,“咕咚”在地上滚了几圈,粉白的液体糊了满地。 看到他被某种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打湿了的裤裆,“伊凌”嘲笑似的扯了扯嘴角。 刚想离开,“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搜查至此的士兵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他们看到同伴死亡的惨状,又惊又惧又怒,一时不敢上前,互相怂恿推搡着身边的队友。 “伊凌”看到搜查队其他队员的到来,心道大事不妙,但是…… 识海内,被一圈密密麻麻符咒封印在中央的身体正主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封印。 封印出现了一丝裂纹,伊凌的神识便可以透过裂纹撼动自己的整个识海。 刚才的停滞便是伊凌的杰作。 “你不要命了?现在和我抢身体是想被抓走吗?” 驼长老的神识人影盘腿闭眼坐于封印外面,突然睁开眼来,怒不可遏地放出神识攻击将封印内的伊凌弹到了封印墙上。 “我就是惜命才看不得你把杀人的罪名偷加于我,你让我将来怎么面对官府?” 伊凌从封印墙上滑落,恨恨地咬着牙。 神识人影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迅速结印,将封印裂纹重新修补完好后,再次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喂——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不需要你帮我还不行吗?你既不索要报酬,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伊凌隔着封印墙对着驼长老怒吼,可惜对方没有丝毫反应,把伊凌气得半死。 她虽然被困在自己的识海内,却依旧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的五识。 外面,发现“伊凌”一动不动的搜查队士兵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发现“她”依旧没有反应,才大胆地用绳子将她双手双脚束缚起来。 他们虽然对“她”恨之入骨,却还是决定遵从命令将她捆起,只不过动作就没那么温柔了。 他们正打算将“她”扛起,谁知“她”的眼睛突然动了动,吓得他们直接将“她”丢了下来,撒腿就跑。 但是已经太迟了。 伊凌在识海内将驼长老用她的身体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瞬间抓住了逃跑的士兵们,将他们一一坑害在巷子里。 她气得发抖,怎么会有人能够做到杀人如麻?那些都曾经是鲜活的性命啊。 伊凌稍稍恢复了神识,愤怒地蓄力一击,这次将封印墙击穿了一个大洞。 她继续用神识攻击封印外那个盘腿而坐的人影,这下驼长老彻底眩晕了。 这时士兵首领正好赶到,带着仅剩的三个士兵下属,紧随其后的是前来支援的法士,其中有五名法帅、两名法君以及一名法王。 他们趁着驼长老被识海内的伊凌击晕的瞬间,一举将“她”团团围住。 “该死!” 驼长老清醒后发现自己因为伊凌的攻击错过了最佳逃脱机会,如果他想将伤害降到最低,只有强行解除通灵契约逃之夭夭。 虽说这么做会遭到反噬,但也好过自己的神识人影被逃脱封印的伊凌打散,或者宿主在真实世界被杀死——他不确定外面包围“她”人会不会下死手,但他不愿意冒险。 不管是自己的神识人影被打散,亦或是宿主被杀死,他的神识都会受到更为严重的损害。 于是外面包围了伊凌的众人只见她一开始还驼着背、目露凶光,片刻之后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她被搜查队首领押进了监狱。 第87章 牢狱之灾 因为驼长老强行解除通灵契约,伊凌的神识也受到了一定的创伤,于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她苏醒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身处牢房,被换上了囚服,随身的宝器都不见了踪影。 她的双脚还被铁链拴着,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 说起来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入狱,她小时候还因为和东连村的乡绅贵族的小孩发生争执而下狱。 那时她不明白,明明错在对方,为什么最后被关起来的却是自己。 那些狱卒拿着各种刑具吓唬她,但也不敢真的对她用刑,毕竟以她那时的小身板,谁知道一鞭子下去她是不是就一命呜呼了。 她倒不怕狱卒,只是被隔壁牢房关着的重刑犯吓着了,他们拖着遍体鳞伤,不怀好意地露出肮脏的嘴脸对着她笑。 好在不过一个时辰,武少祺那个老头就点头哈腰地被领了进来,她被莫名其妙地领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人告诉她犯了什么罪,也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可以走了。 她印象最深刻的其实还是武少祺不停地给狱卒赔罪。 “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也是常事,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还看到他偷偷给狱卒塞了钱。 “我明明没有错!你为什么要……唔唔唔!” 她想要谴责他的行为,结果被他用大手捂住了嘴巴,一路拖了出去,直到走远了他才松了手。 然后等待着她的就是一顿臭骂。 她其实一直都明白武老头近乎忍辱负重的原因——他是要保护家中十余口人,但是那时作为小孩子的她又怎么可能甘心承受不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长大了,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了。若是等到家中孩童都长大之后,他是不是就能活回原来的自己? “快通知大理寺卿!奸细醒了!” 原本还对着窗外明月发呆的伊凌被狱卒这一嗓子给拉回了现实。 “我不是奸细,别总奸细奸细的叫!” 嗨哟我这暴脾气! 伊凌拖着沉重的铁链,卯足了力气踢向栏杆,然而栏杆岿然不动。 她发现自己的自然力被压制了,完全使不上来。 “别白费力气了,哪个被关牢房的不说自己没罪?”隔壁牢房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老人颓废地坐在床边,嘲笑般地如是说。 伊凌瞟了他一眼,不甚在意。 “小姑娘,他们说你是奸细,你是哪国的奸细?我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住久了,正好你来陪我解解闷……” “你就告诉我老头子吧,我是将死之人,不会将你供出去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伊凌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也不灰心,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她担心自己还等不到提审就已经要被他逼疯了。 好在没过多久,拐角走来一个面容清肃、身着官府的中年男子,蓬头老人见了后立马住了嘴。 狱卒紧随其后,称其为寺卿。 寺卿来到她所在的牢房前面停住,面不改色地打量了她一圈,吩咐道:“上刑架。” 卧槽,这是不是有点突然? “你是想屈打成招吗?” 伊凌被狱卒粗鲁地解开镣铐,推了出去。 “哼,屈打成招?搜查队亲眼所见,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坑杀了九名士兵,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寺卿义愤填膺,那副义正辞严的模样确实和伊凌想象中阴险贪腐的官员形象大相径庭。 “那你还有什么好审的,难道就是想泄愤吗?” 伊凌被绑在了刑架上,内心有些恐惧,说出的话却依旧毫不留情。 “自然是审你偷窃密信之事,搜查队在你房中发现数封密信,仍有三封下落不明,你藏在了哪儿?” 说罢他朝狱卒递了个眼神,狱卒就走向了墙边,那里有一张不甚起眼的禁制术符。 伊凌猜到那是启动某种惩罚她的术式的术符。 她现在既不能使用自然力,身上的防御宝器又没了,如果这一式下来,她就只能依靠这么些年修炼出来的身体强度硬撑着了。 “我知道我说了你可能也不相信,但我还是想说:首先,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有人强行通灵到我身上做了那些事,对此我深表同情和抱歉……啊啊啊啊——” 她话才说了一半,寺卿又递给狱卒一个眼神,狱卒心领神会地启动了禁制术符。 只见刑架上顿时生起密密麻麻的、由细小风刃组成的攻击圈,紧密地贴附在她身体之上,发出切割空气的声音,蓄势待发。 尽管攻击圈还处在蓄力阶段,但它引起的空气扭曲依旧使伊凌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同时她还感到身体逐渐疲软,自然力被不断抽出。 她的自然力每减少半分,攻击圈似乎就强大半分:好一个利用犯人自身自然力惩罚犯人的术符呵! “只要你说出那三封密信的下落,我保你少吃点苦。” 寺卿开始了软硬兼施的逼供。 伊凌不敢保证攻击圈开始发动之后她是否能够走下刑架,但她确实感受到了强烈的生命威胁。 这大概是她第二次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吧。 但她还是要说:“其——次,密信不是我偷的,奸细不是我!” 目睹了这一切的蓬头老人不忍心地扭过头去:多好的一张脸啊,就要被毁了!唉,怎么偏偏是风系呢?水系或者土系还好过些。 寺卿似乎也料到了她的反应,面无表情地又看了控制术符的狱卒一眼。 狱卒收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术符的后半式。 眼看攻击圈就要发动,狱卒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寺卿依旧面无表情,而蓬头老人则使劲闭上了眼睛,仿佛即将受刑的人是他。 “嘭!” 一声巨响发出,伊凌感觉自己被一股从背后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向前方,刑架断成两截,被她一起带向了地面。 心想着等会一准要磕破门牙,伊凌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谁知又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她轻轻托起,又替她轻轻翻了个身,让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一边。 寺卿和众狱卒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奸细的同伙胆大包天闯入大理寺,然而却见一名身着禁军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花统领,你这是做什么?” 寺卿的表情难得地发生了些许变化,他此时正怒目圆睁地看着来人。 第88章 禁军统领 伊凌也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只见那人用一种让她有些不自在的、热烈的眼神看着她。 她仔细一想,才想起两年前临溪镇招生选拔之时,那人曾作为阿修的侍卫跟随其后。 来人面容清秀,身形偏消瘦,有着堪比女子的美貌和细腰,看起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统领之职。 说起来,她这么久了才近距离接触到第三个侍卫,也不知道当初那四个侍卫中的第四个又是个什么角色。 “皇上口谕:将奸细收监候审,禁止用刑,违者,斩。” 花乐单手撑在腰间佩剑之上,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但是眼中那丝热切却有些诡异。 他半开玩笑道:“寺卿大人,我这是在救你。” “皇上从不干涉大理寺审问犯人,怎会有如此口谕?” 寺卿半信半疑地看着花乐。 “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皇上。” 花乐自信地看向他,想起了之前在皇上寝殿之上两人发生的对话…… “混账!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他安王的?” “陛下息怒。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安王是担心您放跑了真正的奸细呀。” “哼!你回去告诉他,老祖宗都不知道归西几百年了,不要以为仗着祖训就能胡作非为!只要他威胁到朕的统治,朕、绝不手软。” “是是是,陛下息怒。但您应该知道,安王绝无谋反之意,被抓之人乃是他的人,他自然是要管的。” “他在学院还有人?哼,怕不是整个晏城除了我都是他的人了!” “怎么会?整个晏兴国都是陛下的。只是……陛下真不打算承他的情了?” “……” “只是一道口谕,若是陛下不许,小的也没法跟安王交代呀。” “传朕口谕,就说……唉算了算了,你自己编去吧,别再来烦我了。” “谢——陛下!” 一直以来,他都是安其修安插在皇宫内的内应,不是为了策划谋反,只是为了更方便地和宫内互相传讯。 为了尽快博得疑心重的皇上的信任,他甚至决定兵行险着,主动暴露自己的内应身份,谎称自愿替他做安王身边的内应。 皇上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但是花乐时不时给他带来一些看起来关键实则并不重要的信息,这一来二去,皇上就完全相信他的忠心了。 “不必了。只是这……禁制术符和刑架合起来是一套完整的刑具,是宫内制宝局花费了大心血才定制而成,堪比二品宝器……” 这样一套刑具对用材和手艺都十分挑剔,制宝局内技艺最高超之人乃是一名二品制宝师,就算放眼整个大陆也是不遑多让的大师级人物。 且不说材料难寻——远征队寻遍了天南地北也只找到了一小块符合大师要求的材料,而且有点能力的匠人多半有些古怪的脾气。 上次没凑齐材料,大师死活不肯用替代的材料,最后还是安王慷慨解囊,从据说是祖上相传的杂物中拿出了那种材料凑齐了活。 即使如寺卿这般不在意身外之物之人,在意识到二品刑具被毁坏之后,都忍不住心疼了一把。 “这你放心,全算在安王账上。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她是安王近年相认回来的姐姐……” 花乐说着上前替伊凌解绑,他的动作甚至有些颤抖,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眼中的狂热在面对她的时候更是从未有所改变。 伊凌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道过谢,借着他手臂的劲站了起来。 寺卿听了花乐的话面色一沉,他对此事有所耳闻,但是还未来得及详细调查,而且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不敢轻信传闻,他也就未曾当真。 如今得到禁军统领的肯定,他才真正考虑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狱卒们闻此亦是一震,那个曾经掌控禁制术符的狱卒甚至默默侧过身去,生怕被伊凌记恨,殊不知伊凌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蓬头老人听了,感到莫名其妙:“安王?哪个安王?我怎么没听说过?” “安王的忠心卑职自然不敢怀疑,只是安王难免可能被奸人蒙蔽。密信确实在她房中搜出,即使因此失去安王的支持,卑职还是会尽忠职守!” 寺卿义正辞严,毫不避讳地看进花乐的眼睛。 “自然,我也不敢怀疑寺卿大人的忠心,但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 花乐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在审讯室内逛了起来,环顾一周,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只不过他依旧守在伊凌身前,任谁也无法越过他对她不利。 “我言尽于此,不知寺卿大人是否打算继续审讯?陛下暂时没有别的吩咐,我便留在这看你审讯吧,回去也好跟陛下禀报。” 寺卿叹了口气,心想嫌犯坚持密信不是她偷的,不能用严刑逼供,就只能再作打算了。 “本官有些乏了,改日再审吧。” …… 伊凌在花乐的护送下又被送进了原来的牢房。 “小姐放心,主子会救你出去的。” 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花乐的声音,但花乐并未开口,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她表现出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神识传音。 “他相信我?” 不得不说她确实在神识运用这一块很有天赋,没有人教过她传音,她这也算无师自通了吧。 “你只管在这吃了睡睡了吃,虽然环境差了些,伙食却是不会差的。” 花乐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伊凌却是觉得好笑,哪有人劝人在监狱里吃喝玩乐的? 之后寺卿和花乐都离开了,监狱内又只剩下两个狱卒,他们都百般聊赖地坐着打盹。 此时隔壁牢房的蓬头老人又偷偷靠了过来。 一改之前的调侃语气,他好奇又小声地说:“小姑娘,你过来!唉你过来呀,过来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伊凌犹豫地走上前,蹲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心想她可不想和一个老头子聊天。 “干嘛?” “嘘——你小声点别把他们吵醒了,我问你点事,那个安王……是谁啊?” 第89章 再谈筹码 伊凌并不打算和他说太多,索性敷衍道:“就是一个比较低调的王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奇怪……”蓬头老人嘀咕了一会,又问,“那他是何时封王,祖承哪脉?” “近几年承袭的王位,是异姓王,他父亲因为显赫战功而受封。” 伊凌满脸写着不耐烦,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过她,反倒显得更加感兴趣了。 然而就在他想继续问的时候,一个狱卒的声音突然传来,把他们两人吓了一跳。 “安伊凌,有人来探望你了。” 闻此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安其修:难道他这么快就想好怎么来救我了? 她兴奋地上前两步靠在栏杆上,结果看到的是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女子,身上披着斗篷,面容时隐时现。 她的笑容逐渐僵硬。 探监的女子即使披着斗篷也遮盖不住她丰腴婀娜的身段,那几名狱卒看得眼睛都直了。 替他开门的那个狱卒笑脸盈盈将她送进了伊凌的牢房。 “妹妹,怕你吃不惯牢房饭,我来给你送吃食了。” 伊凌认出面前之人是董雪,对她的到来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配合着她一起打开食盒。 “安伊凌,合作的事你想好了吗?” 正在两人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董雪给她传音了。 “太谢谢姐姐了!”“我被人陷害入狱,现在还谈什么合作不合作?” 伊凌表现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同时学着董雪给她传音。 “我们是好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我见你并没有合作的意思,是嫌我给不出合适的筹码?” 照旧一句明话一句传音。 “都说患难见真情,如今也只有你来看我了。”“我相信你会给出让我满意的筹码。” 伊凌为了配合自己那句话,脸上写满了哀怨,只有自信的嘴角透露出和传音内容相符的情绪。 她敢笃定,董雪过来看望她绝不只是多此一举地来确认她合作的意向,董雪一定已经找好了和她交易的筹码。 “可怜的妹妹,快吃吧。”“我喜欢聪明的人,那我便直说了:我帮你找出陷害你之人,你答应我的合作。” 伊凌端起饭碗,这才注意到面前摆的菜品还挺诱人的:这个董雪倒是有诚意。 “董会长本事可真不小,怎么还需要安府的力量?” “各取所需罢了,我知安府有厉害的人物和神秘的积蓄,但安王年幼,计谋断不及我之万一。” 伊凌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少人都被阿修年幼的外表给欺骗了呀,就连她自己也是。 那次奸细风声甫一传出就布了一个局的人,正是被所有人轻视的、年幼的安王啊。 见她没有反应,董雪却有些急了:“不妨再告诉你个消息吧:有人要离间皇帝和众臣,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陷害的了。” 伊凌倒是没有预见她说的情况,毕竟她本来就不是真的安府之人,平时哪有心思在乎皇权之争? 听董雪这么说,她也相信了董雪的确有能力找出陷害她的人。 但她不喜欢等待。 “好,但我要加入你们追查的计划。以你在晏城的势力,放我出去两三天,不难吧?” 董雪难得的扯了扯嘴角,她这要求提得还真是轻松! 她沉默了半晌,直到狱卒前来催促离去。 伊凌看着她默默收拾食盒,心想自己的要求也许真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她也不缺董雪的帮忙,反正阿修说会救她出去。 她从不怀疑阿修的话。 然而就在董雪离开房门的瞬间,她传音道:“今晚不要睡着,有人来救你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正打算继续等阿修消息的伊凌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 “花乐,你这次可帮了大忙!走,我请你吃酒去!那谁,你就别跟来了,我可不打算请你。” 花花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和花乐勾肩搭背——准确来说,是他在搭着花乐的背。 花乐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却是宠溺:“没大没小,我是哥哥!” “安其修”站在两人身后,满眼落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难受。 他默默无言地站了一会之后,转身离去。 花乐是个眼尖的,立马就发现了他的动作。 “你就是花甲是吧,主子跟我提过你,你长得果然和他一模一样。” 他们三人此时正在花乐的值班室,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所以他们不需要避讳主子之事。 “听说你成了花花的新搭档,我了解他这人,所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花乐无视旁边射来的眼刀,依旧笑眯眯的,甚至对着花甲做了个挤眉弄眼的动作。 花甲似乎也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随和的人,愣了一愣。 “花乐你胡说些什么?一直都是他在麻烦我好吧?” 花花收回了双手抱胸而立,气呼呼地撇过头去。 “不介意的话,赏脸一起去吃个酒……唉不对,主子酒量不行,你应该也差不多……那我们去吃茶吧,就当我这个哥哥替他向你赔罪,也当庆祝你上任的宴席了。” 花乐对花花的行为熟视无睹,径直上前扶着花甲的背——他现在还是幼年版安其修的模样。 看见两人渐行渐远,这次轮到自己被甩在身后的花花惊讶地都要捋不顺气。 什么情况? “喂喂喂你不要随便替我赔罪啊,我做了什么了你就要替我赔罪?” 至此花花只要想起花甲就一肚子气:别的本事没有,除了长得像主子,现在还学会了离间他和哥哥们的兄弟情谊? 第90章 劫狱出逃 伊凌不是个喜欢睡觉的,以前偷懒睡觉也只是因为觉得没有事做太无聊。 此时夜色正浓,狱卒们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看到流了满嘴哈喇子的蓬头老头,有些嫌弃地转过身去,无聊地蹲着把玩地上干枯的禾草。 突然间,一阵奇异的花香飘来。 “啪嗒”两声,狱卒们彻底趴倒在了桌上。 伊凌闻了也有些头昏脑涨,下意识想运起自然力抵御,才又想起在监狱里是使不出自然力的。 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在靠近,但她很快晕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醒来,眼前是一个蒙面黑衣的姑娘。 “安小姐,收好这个,这是抵御狱中自然力压制禁制的令牌,你以后也许还能用上。” 从声音上来听,不是董雪。 伊凌晃了晃脑袋,不加怀疑地佩戴上了令牌,她对这个令牌有点印象——似乎每个狱卒身上都有佩戴,但她当时并不知道有这个作用。 “安小姐,请配合假装被我劫出牢狱,你大声呼救惊醒他们。” 蒙面姑娘下巴一挑,指向桌上睡死的两个狱卒。 伊凌原本以为董雪就是要偷偷将自己带出去,她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董雪还替自己想好了后路。 她不禁对董雪又升起一丝好感,但是也有些担忧眼前之人的实力。 “你真的有把握带我出去?” 蒙面姑娘轻笑一声,双手翻飞,在胸前画出复杂的印式。 印式泛着湛蓝的幽光,逐渐变大,直至半人高才停止,然而幽光依旧在闪烁。 她的手势一变,轻点印式。 印式突然自我复制,变出了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印式,三个印式顿时下沉贴在了地面。 伊凌对着过分炫丽的结印方式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三个印式之中渐渐“长出”三个妖兽。 三星猴面虎、三星巨喙雕以及四星潜影兽,都不算什么稀有的妖兽品种,但是能同时召唤三头妖兽可是件十分有难度的事。 多头妖兽对召唤师神识的要求是成倍增长的,即使在高品阶召唤术的帮助下,做到这件事也是不容易的。 以最高星的那个潜影兽作为预测参考的话,伊凌估计面前这个蒙面姑娘至少是五级法君。 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大理寺监狱就足见这人的手段,她实在没有理由怀疑这人的实力。 “来吧。” 伊凌做好准备,蒙面姑娘点点头就从她背后伸出手臂,绕过她的腋下,做出劫持她的动作。 她开始发挥自己的演技。 “你是谁?你要干嘛?救命啊救命啊——” “别叫!不许叫!再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两名狱卒很快被惊醒,准确来说,附近的牢房都被惊醒了。 囚犯们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 狱卒则更快反应过来,一眼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水系召唤师带着三个妖兽,不知怎的就闯进了伊凌所在的牢房。 她的房门分明还上着禁制,完全没有打开的痕迹。 被发现后的蒙面刺客表现出惊慌,身前的猴面虎怒吼一声,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值夜狱卒中的一人紧张地守在门口,死死盯着里面的状况,另一人则出去通风报信。 他们以为只要守住门口那个蒙面刺客就逃不掉了。 也不知道蒙面刺客是真的被突如其来的暴露打得措手不及,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她依旧挟持着人犯,没有别的动作。 一名大理寺少卿闻讯匆匆赶来,今夜正是他坐守大理寺,偏偏出了这档子事!他明明没有见到可疑人出入! 他是四级法帅高阶,要说晏兴国内能躲过他侦查、修为比他高的人实在不多,哪一个不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怎么可能劫持大理寺囚犯? 听说被劫的是安王的姐姐,若真出事了要怎么向安王交代? 他收到消息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然而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 蒙面贼人的潜影兽将她自己和安伊凌包裹着,渐渐没入床边的影子。 少卿一急,连忙打开房门的禁制,对着立体的黑影使出结土术,欲控制住贼人。 谁知就在土黄的自然力即将接触到黑影的时候,它“咻”地一下钻进了床的影子,与之融为一体。 伊凌最后的救命声还响彻在整个牢狱中。 少卿还想抓住另外两头召唤兽,但是它们“噗”地就凭空消失了,想是召唤师将他们收回识海了。 他面色复杂地靠在伊凌的床边,心想这下真的完了。 而被成功“劫出”的伊凌此刻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想从蒙面姑娘的口中得知更多信息。 “你这样的实力可不多见啊,想必在召唤师协会也身居要职吧?” “如果小姐不想暴露我们的身份,还请小姐等会再讨论这些。” 蒙面姑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默默地领着她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 伊凌表示理解,扁扁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 召唤师协会阁楼最顶层正中央的书房,一名面容姣好、身材丰腴的女子端坐在书桌前。 正对面站着一个面容精致、身材娇小的姑娘,身旁还站着一名颔首的蒙面黑衣人。 “师父,人我带到了。” “嗯,你先退下吧。” 听到这句话,蒙面黑衣人果断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再关上了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第91章 千目金雕 伊凌趁机打量起董雪的办公书房——不大,但是书架上的书以及书桌上的墨宝都摆放得井然有序。 “以你对政局的了解,你觉得谁比较有可能是陷害我的人?” 董雪无视还穿着一身囚服的她在书房中踱步,眼睛正视前方,像是有些走神。 但这并没有影响董雪的思考,她说:“只看离间君臣这一目的和能力,只有李莫萧纪四大家族以及晏城的另一位亲王……” “另一位亲王……你是指我们院长?” 说实话,伊凌当初回到伏凰居听到公主叫院长作皇大伯的时候都惊呆了,她此前并不知道院长的身份。 “没错。论野心,哪方也没有表现得特别强烈。只不过近年来萧家和纪家式微,我认为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小。” 伊凌点点头,这下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 她对李家没有任何印象,和院长也没有发生过冲突。 这个范围只让她想起了莫承乾那个妄言称霸学院的混混:该不会是那小子借机打击报复吧? “我现在比较怀疑莫家,你们原本打算如何替我找出幕后黑手?潜入他们的府邸吗?” 想到可能要使用武力,伊凌才察觉到身上有些空,她的宝器都遗留在监狱,根本没有拿出来。 不过再一想,如果真的把宝器偷出来,大概就会被怀疑吧。 “潜入风险过大,所以我只打算在各家周围布下眼线。” 伊凌有些怀疑:“这样真的能查出些什么吗?” “我已经从宫中线人得知了奸细的信息:女,体型消瘦,容貌不清,但估计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土系武士,惯用双刀,法帅中阶。” “年纪轻轻就已经突破为法帅,的确有些天赋。不过……一切天赋化为实力之前,都没有任何意义,”董雪如是评价道。 伊凌同意地点点头,稍有天赋之人能在四十岁突破法帅就已经足以为人称赞。 如果没有异灵体的存在,她也不敢说自己强于那个奸细。 “所以你们就打算埋伏形似之人?如今城中风声鹤唳,我若是那奸细,这段时间内断然不会再和本家联系。” “不,如今仍有三封密信下落不明,官兵在城内大肆搜查,且城门早在事发之时紧闭,奸细若想逃过搜捕,必然要依靠本家的庇护。我笃定她藏在本家内。” 伊凌听了董雪的分析,深以为然,心中不由对她再生几分赞赏。 “那若是她迟迟不出门,如何?” “必然会有放松警惕的一天。” 闻此伊凌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头,她可没什么耐心。 再说了,她不想让阿修担心自己,她和董雪的逃狱合作并没有事先通知阿修——事实上她也没有机会通知。 稍加思考,她表现出释然,说了一句让董雪有些不明所以的话:“真是还好我决定出来亲自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董雪没理解伊凌前面那句话,只是对于伊凌马上行动的要求有些惊讶——她以为王侯将相之女多少都有些娇气,没想到伊凌却十分果敢。 她在伊凌身上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气质。 “现在就可以。” 她微微笑了,开始正视伊凌。 “我将派出五支小队分别前往李莫萧纪四家以及庸王府,虽然萧纪两家式微,但还是不要遗漏的好。” “你要跟着莫家那队是吗?” 伊凌点点头,她目前最怀疑的便是莫家。 只见董雪突然开始结印,那印式和之前那蒙面姑娘所结之印似乎完全相同。 不过董雪显然更为熟练,等到伊凌意识到她开始结印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书桌前伊凌最开始所站的位置之下缓缓升起一个人。 那人十分魁梧,身长约六尺。他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称呼着董雪“主人”,声音低沉。 他的脚下甚至没有显示出任何图案,准确来说,只是没有人看得到,因为那是透明的。 董雪是法王。 伊凌的心脏颤了颤:召唤只可能召唤出妖兽,师父曾说过七星及以上的妖兽才可以化人,那么董雪的召唤兽必然也有七星! 她的目光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试图猜测出他的原型,想是什么猛虎之类的妖兽吧。 因为那人低着头,伊凌甚至好奇地弯腰去看。 感受到身旁灼热的目光,赤瞳有些不太自然。 而且他在出来的瞬间竟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甚至让他有些血脉涌动,隐约有顶礼膜拜之情。 “嗯,你去给我选五支精英暗影小队,火速赶往李莫萧纪四家以及庸王府,观察是否有此人出入,一旦有消息速来汇报。” 说着董雪伸出玉白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扣,伊凌这才注意到她面前整齐摆放着五副画卷。 伊凌心想:看来董雪是算准了我会跟她合作啊。 赤瞳抬起头来也看到了那些画卷,说着“是”便上前去拿,这时他注意到身旁那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但他忍住没有去看。 伊凌注意到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剑眉之下是沉着犀利的眼眸,似乎被它们锁定了的猎物就完全没有逃脱生还的可能性。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此时如果再让她来猜,她会觉得他更像一只猎鹰而非猛虎。 “还有,先让负责莫家的领队过来一趟,就说见见此次任务的委托人。” 董雪眼神示意旁边的伊凌。 得到首肯的赤瞳一愣,有些窘迫但又有些感激——他知道主人根本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提起让领队前来的原因,主人定是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才给了他这个的机会。 伊凌和赤瞳两人对视……并没有火花。 但是伊凌明显感觉到了赤瞳的眼神变化,前一秒还是猎鹰,此刻就变成了……激动的猎鹰。 这种激动不太像是观察到了猎物的那种激动,而是……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花乐,那个目光热烈的禁军统领。 “去吧,不要耽误了委托人的时间。” 董雪也对赤瞳的反应感到不解,她只是能通过契约的连接感知到赤瞳心情的微妙变化。 “是、是。” 赤瞳略显窘迫,有些手忙脚乱地上前打开窗,跳了出去。 然后是一阵“哗啦啦”的树叶摩擦声,好像有什么从树上掉下去了。 “呃……” “咳咳,让你见笑了。” 董雪有些汗颜:赤瞳今天实在太不对劲了,尽管是只鸟,但他平时都是走门的。 “没、没事,我想冒昧问一下……他是什么妖兽?” “千目金雕。” 第92章 密探莫府 千目金雕……该不会和信馆老庄那只是同一只吧?而且千目金雕不是六星妖兽吗? “怎么了,你们以前认识?” 董雪也开始对伊凌的背景感到有些好奇了,原本她只想借助伊凌铲除霜华,并不太在意伊凌这个人本身。 “我听说只有七星以上的妖兽可以化人……” “没错,但你听说过妖兽变异吗?” 难不成妖兽的血脉星等还能变异?伊凌被董雪暗示的想法给吓到了。 “妖兽变异实属罕见,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变异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进行,像‘赤瞳’这样从六星变异成七星的就更少了。” 伊凌点点头,心想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我还听说……城中有一处老庄信馆……” 伊凌话只说到一半就开始观察董雪的神情。 “有意思。” 董雪笑了起来,城中信馆的确都是她暗地里发展的产业,用于采集情报。 她也的确让赤瞳替她打理信馆,只是她没想到赤瞳竟然会露面,而且还是以鸟型出现在伊凌面前。 这个安伊凌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赤瞳如此在意? “我们还是回归到埋伏奸细的任务上吧……” 董雪似乎不想多谈自己的召唤兽,伊凌也不好再八卦,再说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她处理呢。 不过半柱香时间,赤瞳就带着一个人从窗口飞了进来。 董雪简单告知了莫家暗影领队有关伊凌的情况,让他协助伊凌,然后领队便带着伊凌出发了。 见赤瞳从刚才开始又有些心不在焉,现在还破天荒地在发呆,董雪没忍住开口了。 她一脸和蔼地说:“说吧,你看上了安伊凌?” 虽然召唤师都倾向于禁止召唤兽寻找伴侣,因为那会成为召唤兽的作战时的牵绊,但是董雪比较例外,她并不反对自己的召唤兽喜欢上别人。 “不、不是,主人。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赤瞳此时愈发窘迫,他并不是那种害羞腼腆之人,但是现在只要提起和伊凌有关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困惑。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反应,更控制不住对伊凌的亲近之感,即便遇到同族他也不会有那样亲近甚至是崇敬的感情。 “不用解释,我明白了……” 听到董雪这么说,赤瞳便松了口气,谁知她又接着说:“你这是恋爱的正常反应,不用担心,我非常支持我的召唤兽谈恋爱。” 又来了…… 赤瞳歪了歪头,觉得十分无奈,因为此时他看到董雪脸上泛起了红晕,双目失焦,明显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他说,他本来是完完全全、非常敬畏主人的,只是主人似乎对“人兽恋”有种莫名的执着和兴趣,让他避之唯恐不知。 叹了口气,他选择消失。 …… 莫府之外,借用了董雪衣裳的伊凌正跟着暗影小队隐藏在数丈外的屋顶上,身旁只有两人,其余三人分布在另外三面,众人形成合围之势。 暗影领队及队员其实都不太乐意被伊凌跟着,他们都将她定义为娇生惯养的贵族之女。 他们觉得即便她有点实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更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此时是四更天,更夫刚从他们面前的街道上经过。 该我出手了,伊凌自信地笑了笑。 她其实对董雪埋伏等待的计划感到不满,但也理解他们能做的事情有限,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的风言。 暗影领队看到伊凌主动缓缓闭上眼眸,但是又不像疲倦的模样,他便以为她想使用神识探查,顿时又惊又怒。 “你在做什么?不能用神识!” 听了这话的另一队员也是惊慌失色,压低了声音急叫道:“府外有防御结界,你想害死我们啊?” 这些权势滔天的大家族的防御结界能够抵御法王的神识探查,他们可不认为伊凌能有法圣以上的修为。 伊凌仍闭着眼睛,无奈道:“我没有要用神识。”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相视一笑,满脸鄙夷:就说这样的小姐怎么可能主动帮忙,果然是困了想睡觉,我们真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帮倒忙她喜欢做什么都行。 伊凌已经使出了风言,离她最近的便是两人,所以两人的表情神态尽皆被她收进眼底,黑暗并不影响风言的效果。 哦哟,居然敢鄙视我?要不是还用得上他们我一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他们揍个稀巴烂! 嗯……其实并不会,谁让对方人多呢? 在经过开灵之后,她的风言也得到了强化。 使出风言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融入了风仆之中,化作一阵风在大街小巷中自由穿行,所到之处的光景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像隐形人一般不易被人察觉,而且真身还不在原地,如果有人要想抓她,那可真真称得上是“捕风捉影”了。 她在心里得意地笑了起来。 作为一阵风,她不需要走正门,于是直接翻过围墙成功进入了莫府。 她先是将所有房屋都逛了个遍,对于莫府的审美真是感到一言难尽,到处是刀枪棍棒,装饰也十分粗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哪个山寨呢。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莫承乾整日叫嚣着称霸学院了,这大概是祖传的,因为从这府邸的建筑风格也不难看出主人对武力的崇拜。 进入房屋再想要确认房间主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从房屋方位以及物件摆放完全可以推测出房间主人大致的地位身份。 莫府的客房住了不少人,但都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不甘心,最可疑的就是莫府呀,要是莫府找不到,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找到了吧? 于是她又去了书房,中途遇见巡逻队差点把她吓个半死。一息之后她看到巡逻队穿过自己离开,才意识到现在没有人能看到自己。 太刺激了。 她从门缝钻了进去,只能看到桌面摊开的信件。 因为不能凝聚成人形,她并不能像真人一般做出动作,要想看到倒扣在桌面以及收在信封内的信件,她只能……吹啊吹。 “张大人,近日可好?之前我拜托您的皇宫生铁采买一事怎么样了……” “陈大人,近日可好?之前送到府上的玄铁长弓是否满意?我这里还有新的一批翎羽箭可作配套……” “卿卿婉娘,见字如面。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知你心,奈何恶妻……” 真是有意思,又是勾结又是贿赂又是四处留情。 但她愣是没看到半点有关奸细的内容:难不成都被烧了? 伊凌对自己的推测表示怀疑,这些信件莫府家主都不知道要烧,没理由只烧与奸细有关的信吧? 可能真是自己误会了莫府。 临走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信笺,然后毫无愧疚之情地走了。 第93章 还有李府 自伊凌使出风言过了半个时辰,她真身附近的两人面对着空荡荡的街头,已经显得有些无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 就见伊凌突然醒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以为伊凌是睡过去了,一般人睡醒之际都是缓缓睁眼、睡眼惺忪的模样,而她却像是被触发的机关一样猛地睁开眼。 伊凌看到两人的反应只觉得好笑。 而后她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对着那个队员说:“咳咳,你应该认得去李府的路吧,反正这四面都有人守了,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队员看向领队,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领队皱皱眉,抱怨着给队员传音:这娘儿们的破事就是多!不过将这个麻烦扔给李四也好,嘿嘿。 他点头,笑得有些狡诈。 队员也点了个头,但是心里头多少有些不乐意:把麻烦送走自然是好,问题是还要他去送! “走吧,大晚上行动不方便,我会放快脚步,跟丢了可别怪我。” 说罢他就动身往莫府相反的方向离去,脚下还踩着淡黄色的微光,根本就像是要故意丢下她。 之前赶来莫府的时候,为了避免自然力的光芒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是徒步而来的,如今这人竟用起了自然力,就为了甩下她? 伊凌心里腹诽而又好笑,他们搞针对也就算了,但是他们显然针对错人了。 这些暗影小队的队员善于追查,但是修为普遍不高,基本都在法将中阶上下。 而不远处那自认为跑得很快的队员也只有法将中阶的修为,伊凌在想要不要给他点面子? 领队见自己的队员都跑出了数十丈,而伊凌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心中冷笑。 “发什么愣啊,你再不追上去等会就看不到他了,我可没办法抽身带你……” 初次见面,他们自然都未见过伊凌使用自然力,想当然的以为十七八岁的女子最多只有法师中阶。 他们做任务的最讨厌的便是那些有权势之人,虽然不清楚伊凌的身份,但也大概知道是什么贵族之女。 所以他们一直想着借机奚落她一番。 “这么亮怎么可能看不见,我又不瞎。” 伊凌只能说那人控制自然力的水平真是太差劲了,脚底光亮忽明忽暗,亮的时候能照亮脚下三寸的范围,在大半夜里就差没喊“来抓我啊”这句话了。 说罢她脚尖轻点,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领队刚想反驳嘲讽她一番,却发现嘲讽目标已经不见了,只有几只“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他心中一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强的自然力,她的修为竟然比我还高? “我说,你们煮饭,是不是经常煮成稀饭?”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身边又传来了伊凌清脆的声音。 尽管他没理解她的嘲笑,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神识传音,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见鬼了! 领队心情复杂地趴在屋顶,盯着莫府大门目光呆滞。 而带路的那个队员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强于自己的自然力,正向自己的方向飞速移动。 他心头一颤,吓得慌不择路、不敢回头,直接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他知道在夜晚使用自然力有风险,但是没想到真就这么巧被人发现了,都怪那个委托人,把他的运气都搞没了! 对于一个嗜赌的人来说,这样的思维逻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摔坐在青石路板上,似乎看到了几只萤火虫在半空中飞舞,紧接着视线便接触到了一个年轻姑娘的身影。 她背靠月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 “怎么已经到了吗?我没看到李府呀。” 那位姑娘笑着弯腰将他拉起,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听出她话语中的讥讽。 他拍拍屁股,有些恼羞成怒,但也忌惮于她的真实修为。 “你……你、你做什么要吓我?” 伊凌冷笑反问:“我做什么吓到你了?” 他口齿不清:“你、你突然靠近我,害得我以为是袭击!” 说完他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比自己强的人辩驳? “走吧,不要浪费我时间。” 她没有兴致和他斗嘴,看够了他丢人的模样,便索性催促他带路。语气中满是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带路队员此时不敢有二话,只想规规矩矩地带路。 谁知他刚刚运起自然力,又听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这水平还是不要大晚上的使用自然力了。” 他唯唯诺诺,赶忙收起了自然力。 只不过他注意到身后的伊凌依旧开着自然力,心中腹诽:真是可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终于他带她接近了李府,并且找到了李府暗影小队的领队说明了情况,然后就走了。 他故意没有提示有关伊凌实力的情况,幸灾乐祸地想着最好她也让这支小队吃吃瘪。 “队长,你们这里有什么发现吗?”伊凌和善地问道,她向来是先礼后兵。 李府暗影小队的领队叫李四,他和莫府那支小队的领队也是一个德行,不分青红皂白,对伊凌这样有身份之人都嗤之以鼻。 “没有,你以为那个奸细能像那些整日里吃得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富人那样笨吗?” “除了吃喝拉撒睡还会什么?脑子动都不带动的,跟猪有什么分别?” “奸细、刺客、杀手这些人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们也许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齿,但我觉得你们还不如他们呢。” “起码他们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食!” “真是没天理了,有钱人不干活,干活的人没钱!” 和之前的领队不同,这个李四还很啰嗦,怨天尤人也就罢了,还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不还是以为她好欺负吗? 本来她不想随意使用自然力以免暴露众人的位置,但是这人实在聒噪,就像是几十年没说过话一样。 他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伊凌想沉下心来入定都做不到。 李四见她一脸隐忍委屈的模样更加来劲,心想小姑娘的承受能力真是差,看样子就要哭出来了吧,哈哈哈! 他恶意地调侃道:“你说是不是呀?哈哈哈……” 伊凌第十一次入定失败,怒火中烧,扭头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李四则是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样。 不过下一刻他就得意不出来了,因为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领队你说是不是呢?” 为什么说是粗糙呢?因为那只手上覆满了细密的风刃,割得他生疼,他连吞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做。 他正一脸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难以置信她拥有着自己也看不透的修为。 不可能!她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怎么会是法帅?难道是法君之上的人物? 不可能不可能,晏城的法君只有十数人,法王也只有六人,他都是认识的! 第94章 李府猫腻 伊凌感觉到自己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十分满意。 “你若再敢多说半个字,我就让你知道天理究竟何在。” 李四不敢有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只是疯狂眨眼,表示“明白了”。 伊凌这才松开了手,迅速入定,使出风言,她再次觉得自己融入了身旁的那阵风中。 她故技重施翻入了李府,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次她直奔书房,毕竟所知的奸细外貌过于模糊不易用于分辨,而书房能得到的消息就更多一些——那些见得了人见不了人的书信都在那里。 但她遇到了一点困难,这里的书桌太整洁了。 她找不到丝毫书信的痕迹,只有干净的信笺和空空如也的信封。 李府书房的风格和莫府的完全不同,处处充满了文人风雅,所有摆设都十分整齐。 如果她先前没去过莫府,她会觉得所有书房都应该如这间书房一般干净整洁。 但是现在,这种干净整洁只给她带来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又里里外外、绕着书架书桌看了一遍,就连那些摆设也没放过,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书信的踪影。 她有些失望,但是也只能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 然而,就在她飘到房门的时候,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她以为是李府的家主,但那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花乐……的姐姐或者妹妹? 她原本以为花乐长得就已经够妖孽的了,不是女子却胜似女子。初见时他穿着禁军统领的服饰,这才替他魅丽的容颜遮掩了几分,更显英气。 如今见了这个神似花乐的女子,伊凌不知怎的便想起了那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在伊凌惊叹于女子美貌的时候,女子就敏捷地闪了进来,再悄悄把门阖上。 女子没有点灯就开始在书房中摸索起来,那准确的动作丝毫不像视线受阻的样子。 伊凌停下了离开的动作,好奇地围着女子观察起来。 女子酷似花乐,伊凌毫不怀疑两人有着血缘关系,心中猜想:难道她也是阿修的手下,被派来帮我找证据了? 就在她绕着女子观察的时候,女子似有察觉,突然停住手上的动作,作仔细聆听样。 伊凌还以为她察觉到了李府的巡逻侍卫,不禁替她紧张了起来。 伊凌甚至穿过门缝出去看了一下,但是完全没有发现侍卫的存在,又奇怪地回到女子身边。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女子似乎是对她有所察觉! 伊凌大骇:这个女子是除师父外第一个能发现她使用风言的人! 女子突然低声小心地发出疑问:“主子?” 伊凌心中有所怀疑,决定和她交流一下。 “你和花乐什么关系?” 女子一开始听到有声音出现,眼中尽显防备,但是一息之后,似乎是认出了伊凌的声音,她又显得有些心虚。 她小声道:“小姐?” 面对这般绝色和温声细语,伊凌看着她不禁就走神了。 “小姐……你走了吗?”她疑惑地又重复了一遍。 回过神来,伊凌反应到她叫自己“小姐”,于是确认了她是阿修的人。 “在呢,你是?” “小姐,我的身份等以后有时间再谈。倒是你,此时不应该在狱中吗?” 这下轮到伊凌开始心虚了,她说:“这个……简单来说,就是我找人来劫狱劫走了我,我想亲自查出是哪个龟孙在陷害我!” 女子叹气摇头,手上动作还在继续:“小姐你这样太危险了,我不是说了……呃……主子说了会救你出去就一定能救你出去。” 说罢,女子心里长舒一口气,心想:好险,刚才差点说漏嘴,虽然不是什么非要隐瞒的事…… 伊凌只顾着转移话题没有注意到她话中的异常,看到女子翻找的动作,于是说:“这里我几乎都找过了,没有书信的踪迹,除非他们把它藏在书页间。” “书信?什么书信?” “呃……就是遗失的三封密信以及有关奸细的书信,你不是来帮我查奸细的吗?” 女子笑了笑:“是这样没错,但是不一定要找这些直接证据,因为它们往往会被重点隐藏。” 伊凌似懂非懂:“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能证明一个人勾结奸细呢?” 提到直接证据,她就十分郁闷,想起自己正是被人用密信所陷害。 “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了,就会留下痕迹。再仔细的人,都不可能考虑到方方面面。” 说话的过程中女子已经查看完面前的书架,扭头环顾四周。 随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另一侧的书架上,她走向一个精致木盒,并将其打开,露出里面的口哨形状的宝器。 “更何况,李家主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人……” 木盒虽然精致,但是却很小,并不适合放书信,是以伊凌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即便如今看到了里面的宝器,但它也只有六品,长得也是黑漆漆的模样,伊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这个口哨,有什么特别吗?” 女子将口哨宝器取出来,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这宝器形似口哨,吹出来并不会发出声音,只有身上打了某种烙印的人能有所感应,范围乃是方圆十里,是召集暗卫的好东西。” 伊凌听了差点惊呼出来,方圆十里可是不小的地界,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宝器证明不了奸细的存在。 “可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大家族豢养暗卫很正常呀。” “问题在于,具有这种特性的宝器依托于一种特殊的材料——乌光石,这也是方盛国独有的矿石。” “现有的乌光石矿区全部归属于方盛国皇室,这种悄无声息召集暗卫的方式可以说是方盛国皇室独有的。” 女子仔细观察完毕,就将口哨和木盒都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你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啊。” 伊凌毫不吝啬她的赞美。 “谢小姐赏识。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只有潜入技巧和杀人本领可是远远不够的。” 女子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似乎伊凌的赞赏于她而言是特别珍贵的。 “这么说来,害我的人果真是李府的?” 伊凌感到难以置信,她和李府之人既无仇又恨,他们为什么要加害于她? 女子肯定道:“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仍然在摸索些什么。 “那你继续查吧,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伊凌说罢就离开了书房。 女子却兀自兴奋了起来:小姐刚刚让我注意安全! 第95章 雌雄难辨 确定了害她之人的出处,伊凌越想越感受到满腔怒火。 她离开了书房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李府,而是在各处搜寻了起来。 最好不要给她发现奸细,不然她先打断奸细的腿! 不过她没有在客房发现奸细的身影,倒是有一间守卫森严的客房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间客房门外以及院外都有侍卫站岗,但是从服装上看分属两支队伍——院外的侍卫显然是李府的,院内门外的则是异国人模样。 根据伊凌的经验以及酷似花乐的女子的提醒,她辨别出这是方盛国之人,那他们守卫的就一定是方盛国的重要人物。 得出这个发现的伊凌激动地从两旁侍卫之间穿过,直奔正房。 尽管这个房间布置了双层结界,但这些都不能察觉或者阻碍伊凌的风言,她顺利地进去了。 此时她才看到了这间客房的内部样式,其布局更甚于主人房,各种珍贵用料毫不吝啬地体现在每一个角落,房内甚至还点着令人迷醉的熏香。 更让她震惊的是那张大床上同时睡着三个人。 她在风中吞着不存在的口水,犹豫着还是上前看了看人脸。 睡在中间的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五官轮廓看上去不像是本国人,长得还算俊秀,此时他左右手各怀抱着一个女子。 仔细一看,那两个女子长得十分相似,虽然没有花乐和书房女子那种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似,但依旧足以让人分辨出两人的姐妹关系。 他们的被子盖得并不严实,伊凌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三人都是裸露着大半个身子的状况。 她在风中羞红了并不存在的脸:她好像明悟了风言的特殊(流氓)用处? 长相特别的男子让她更加相信奸细的存在,于是她开始在他房中搜索。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存放得整整齐齐的三封密信。 御用暗金信笺十分好认,但是它们都被叠放起来并用镇纸压住了,伊凌在风中没办法直接将其打开,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罪魁祸首算是找到了! 伊凌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男子,气愤地咬了咬并不存在的牙根,心想着要捉弄他一番。 于是她使了把劲,将没有关紧的窗户给吹开来。 今夜无风,所以她便自己在房中狂奔,制造出狂风,扰得窗板劈啪作响,扰得床帐左右翻飞,一些没有被仔细压住的书页哗啦啦地翻开来。 她心里想着要冷死这个方盛国权贵才好。 熟睡的三人很快就有了反应,两个女子冷得往男子身上靠了靠,有一个还发出了足以让人酥软的娇媚嗔怪。 男子也皱了皱眉,不一会就完全转醒,眼神狠厉地瞪向窗户。 “啪!”一个拍打实肉的声音响起。 “啊!”紧接着是一个惊呼的女声。 “小声点,吵醒了你妹妹怎么办?去,给本王把窗关上。” 男子责怪着,声音有些沙哑。 被打醒了的女子有些委屈道:“为什么要我去,明明妹妹比较靠近窗口。” “咚!”姐姐被推下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伊凌能看到她身上有许多红色的印记,其中屁股上的巴掌印尤为明显,伊凌有些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此时并不存在的屁股:真是个狠人。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这时两个女子中的妹妹似乎有些醒来的迹象,揉着眼睛疑惑道:“太子殿下?” 竟然是太子,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救了,各国储君都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吗?伊凌又想起了动不动就要以暴治人的晏子良。 “嘘——不是说你呢,继续睡吧。” 说着方盛国太子转身搂住了她,顺带亲了亲她的额头。 伊凌有些看呆了:这区别待遇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再看被赶去关窗的姐姐,她眼中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和幽怨,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了去,关完窗若无其事地又回到了床上。 看来是个很能隐忍的主呢。 伊凌看得有些奇怪:太子不喜欢这个姐姐为什么要和她睡在一起?这个姐姐遭到了这样的对待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她虽然对于自己恶作剧的效果不太满意,但是想到方盛国太子被冷醒了,也算是捉弄到了,她便想着去找阿修的人通风报信。 和风融合在了一起的伊凌再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飘了出去,轻易就找到了已经离开书房的女子。 看样子她是准备去别的地方找线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伊凌想叫住她,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她名字。 “呃……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太惊讶。” 女子一脸为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会的不会的。” 伊凌心想自己早就见识过阿修的取名“天赋”了,以为她是因为名字奇怪才不想说。 “我叫花乐。” 女子说罢便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伊凌的反应。 伊凌好半会都没有回应,女子神情不安,像极了正在等待行刑的罪犯。 “是挺……奇怪的……我的意思是特别,你和你双胞胎哥哥又或许是弟弟同一个名字。” 伊凌心想两兄妹姐弟同一个名字,那叫名字的时候怎么知道叫的是谁? “……” 已经选择自爆身份的花乐此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对,我发现了方盛国的太子,就在府内。” 女装花乐猛地停下了脚步:“在哪?” “靠近西门有一个戒备森严的客房,你要去的话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小姐你真是帮了大忙!” 花乐清楚自己不可能直接潜入太子的房间,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过去。 “她”匆忙回头,走向书房。 “小姐,我等会便放火烧了书房,乌光石不惧火,只要能让救火队进入,就能发现那个宝器。” “救火队有我们的人吗,他们万一发现不了呢?或者李家主根本不让他们进来呢?” “救火队虽然隶属于金吾卫,但是禁卫官职高于金吾卫,禁军统领具有临时调配救火队的权力。” “啊,那你需要我去通知花乐……另一个花乐吗?” 伊凌想当然的以为花乐是让她帮忙。 “小姐……我就是花乐,禁军统领花乐,只有一个花乐。” 花乐担心误会越来越大,干脆把自己的身份说清楚来。 “救火队那里就不用麻烦小姐了,接下来全交给我们就好,小姐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 时不待人,花乐等不及伊凌的反应,回到书房内点起了火折子,将多处的书籍都点燃了。 花乐知道这些火不会伤害风言中的伊凌,于是在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又飞快地离开了。 “小姐放心将此事交给花乐,花乐定不负所托!” 伊凌还呆呆地望着花乐离开的方向:所以花乐到底是男是女?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男子,所以应该是女子吧。 嗯,一定是为了方便使用禁军统领的身份,花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伊凌默默将花乐当作了自己的学习榜样。 第96章 大难临头 很快,熊熊大火就燃烧了起来,火光通天。 伊凌再次对大火产生了亲近感,然而大约是因为她的真身不在附近,她也就没有出现入迷的现象。 她看到附近的侍卫、家仆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奔走相告“走水”的消息。 于是那些水系、土系术士便匆匆赶来,使出各种术式对着大火一顿扑。 可以看出他们多是三级法将,只有几个法帅。 伊凌此时还未离去,见到大火有被扑灭的趋势,不由担心了起来。 她灵机一动,又化作风飞速移动了起来,那些暗淡下去的火星又“噗噗”地烧了起来。 她再顺便带起地上的砂石和落叶,往救火的术士脸上贴去,干扰着他们使用术士。 一时间抱怨四起。 “这什么鬼天气?”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大风说来就来?” “可恶,火又烧起来了!” 大火已经蔓延到了隔壁的主人房,李大海跑了出来,面上极力隐忍。 “要你们何用?” 他说着就开始结印,暗黄色的磅礴自然力瞬间生发。 伊凌感知不清,只知道至少是法帅高阶以上。 只见四面土墙应声而出,迅速包围了书房,呈合拢之势。 其规模远大于其他术士召唤出来的土堆,伊凌暗道不好,心想花乐怎么还没赶过来。 她想方设法让火往高处烧,试图让其突出重围,然而大火毕竟不是她直接控制的术式,也就没有李大海的土墙那么迅速。 眼看大火就要被扑灭,伊凌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李大海的小厮神色匆匆地赶来,其后还跟着声势浩大的一队人马。 “家主,家主!救火队来了!” 明明是救兵赶到,他的表情却像是不希望他们来一样。 伊凌见此才松了一口气。 嘭! 土墙紧紧合上,里面燃烧的噼啪声逐渐消失。 李大海责怪地瞪了小厮一眼,对着领队的花乐不悦道:“花统领,我怎么不知您还领了救火队长一职?” “李家主说笑了。我虽然管的是皇上的安危,管的是皇城的安危,但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晏城之内若是出了事,我都怕会殃及皇城。” “呵,花统领真是心系皇上。” “自然。” 李大海原本就觉得这大火来得蹊跷,火势虽大,但书房位于府中深处,要想从府外看清是有一定难度的。 而救火队竟能如此迅速得知消息并赶来,这马上就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 “我李家虽无有花统领这般能人,一些勉强堪用的门客倒是有的,根本无须劳烦救火队。花统领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便示意小厮送客。 小厮刚作势上前一步要引路,就被花乐一手叫停了。 “我看你的门客半夜起来救火都很累了,不如让他们回去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救火队的弟兄们吧,反正这种事他们做惯了。” 根本不需要花乐吩咐,他身后的救火队员就已经行动了起来,小厮和门客拦也拦不住。 只见李大海面色发青,伊凌见这边已经不需要她了,便寻思着去看看方盛国太子的状况。 她心想救火队赶来一定引起了不小的声动,那边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间守卫森严的客房,只见太子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遥望书房的方向。 “外面来人了?” 门外的一个异国侍卫回道:“回殿下,是救火队,属下认为来得有些诡异。” “确实,怕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些什么了。” 另一个侍卫又说:“殿下,他们会不会就是进来抓我们的?” “有可能……通知叔夜,我们连夜出城。留一个人在城内留意李府动向,给我们传消息。” “是。” 其中一人领命之后就离开了,伊凌想了想连忙跟了过去。 只见那个侍卫去到不远处的一间普通客房,带出了一人。 她一瞧,简直要把心脏给跳出来了——是那个强迫她通灵的驼长老! 伊凌一方面恨得牙痒痒,一方面又是有些惧怕他的。 根据神识强度来判断,驼长老至少是法王。 她隐匿在风中跟着两人又回到太子的寝居,期间驼长老似乎对她有所感应,吓得她大气不敢出,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真正发现些什么。 他们刚走到院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如下对话。 “殿下,真的要把‘她’留下来吗?我认为换个人选比较好。” “她做惯了联系李府的事,选她最合适。” “尽管我们找了个替死鬼,但是他们似乎还没有放弃追查。她被发现过一次,再让她留下来只怕……” 伊凌听明白了这个“替死鬼”指的是她自己,当场就想上去给这些人两巴掌。 “如果再被找出来,那就是她自己能力不足,我不养没用的狗。” 伊凌猜想这个“她”指的应该就是那个潜入皇宫的奸细。 “叔夜,你来了。” 太子发现了驼长老的到来,很是欣喜:有了叔夜的护送,路上的安全就不成问题了。 “嗯,太子我们走。” 驼长老虽然驼着背,行动却比其他人还要敏捷。 眼看几人就要离去,那间客房猛地打开来,里面跑出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扑到太子的怀中。 她抽泣道:“太子殿下,你不要芙蕖了吗?” 伊凌认出了她,是两姐妹中的妹妹。 太子没有生气,反倒笑着安慰她:“芙蕖乖,你们皇上正找我呢,我再不走就要被抓住了。我被带走不要紧,可是到时候就没法儿和芙蕖在一起了。” 伊凌看着感觉有点酸:这个太子虽然可恶地陷害了她,但是对这个李芙蕖却还是讲情义的。 李芙蕖抽了抽鼻子:“那你、那你不如现在就带我走吧。” “那你爹可是要心疼你了。” “我、我才不管他,殿下你带我走吧。” “芙蕖乖乖在家里等我,我还要回来的。” 似乎是看不下去了,驼长老不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殿下,再不走可是要来不及了。” 李芙蕖瞪了他一眼,心道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瞪完继续紧紧抱着太子。 太子终于皱下眉头,伸手掰开她放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语气已经有些不悦。 “难道芙蕖就是这么爱着我的吗,根本不顾及我的安危?” “不是的不是的……” 李芙蕖一脸委屈。 她拉扯不过太子,很快太子、叔夜还有两个侍卫就抽身离开了,只留下她难过地坐在地上哭。 这时李海棠静悄悄地走了出来,走到妹妹的身后,一脸不屑。 “没出息的东西。” 第97章 劫掳太子 伊凌对李家姐妹不感兴趣,便跟着太子一行人从后门出去。 她的风言使用范围有限,不能跟着他们出城,心里又急了起来。 确认了他们是往东门的方向去了,伊凌赶紧回归自己真身,在影卫领队李四的不解注视下,匆忙离去。 她不敢跟得太紧,只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够了。 这时,她遇到了花花,宛如见到了救星。 “花花你来得正好,方盛国太子一行人要从东门出城了,其中有一人估计是法王,你帮我去追他们!” “明白。” 花花本来就是收到了通知前来保护伊凌的,所以此时毫不犹豫就听从了她的指令。 他瞬间调出自然力,伊凌只能感觉到他周身包裹着强大的自然力,却是看不出修为来的。 她紧跟其后,心想今天一定要将那太子拿下! 很快,在花花行至接近两百米的距离,驼长老终于有所察觉。 他叮嘱两个侍卫保护太子离去,自己就上前迎向了花花。 只见两人很快就打作一团,伊凌趁机超越两人继续追赶着太子一行人。 驼长老虽然此时感知到了伊凌的存在,但也没有分身之法去管她,只是暗道情况不妙,一心想着尽快脱身。 无奈面前这长着娃娃脸的人那双刀挥舞得实在厉害,尽管修为比他低了一阶,但是武技却完全弥补了这个差距。 然而当他以为这人是武士,准备使用术士对付武士的常规套路时,又发现这人还惯用大范围杀伤性术式。 竟然是术武双修! 尤其是那一招带有灼伤效果的迷雾,攻击他的同时也遮蔽了他的视野。 好在他是风系术士,使出的风系术式恰巧能有效驱散对方的迷雾攻击,才不至于完全被牵绊。 他常年修习通灵之法,大多是作为被通灵者,于是就采补了许多通灵师的神识和自然力。 对方的神识修炼并不是强项,他便利用这个对其施展攻击。 但也不是次次都能得手,因为对方的行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往往在他刚破解了一招准备逃离的时候,对方就近身使出了武技。 作为单纯的术士,他只有躲避的份。 伊凌很快就在太子三人赶到东门之前追了上来,因为太子三人的修为都没有她的高,而她又使用的是风系术式。 太子三人感知到有人追上来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不敢与之发生直面争斗,只是一味地逃跑。 就在伊凌一个跳飞挡在他们身前的时候,太子才真正意识到情况不妙。 两个侍卫挡在太子身前,掩护着他就要改变逃跑路径。 见此她连忙结印,使出四系抽刀断流,一把纯白的自然力大刀凭空出现,照亮了漆黑的夜晚。 大刀迅速落下。 两个侍卫再次上前,拼尽全力架起保护盾,挡住了大刀的攻势。 太子意识到情况严峻,再看到东门就在不远处,于是不再犹豫地掏出一支黑石口哨。 和伊凌在李府书房看到的那支口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抽刀断流本来就不是依靠这一击打出伤害,所以伊凌对于大刀攻击被合力抵挡下来并不感到十分遗憾。 只见自然力凝聚而成的纯白刀锋迎着侍卫的保护盾散开来,看似被打散了。 他们还来不及庆幸,一道覆盖整条街道的通路出现了。 他们感觉到保护盾上的自然力被不断吸走,他们维持得越来越吃力,好似保护盾就像一个吃自然力的无底洞! 就连还未使出一招半式的太子也隐约感觉到:身上的自然力有被吸走的趋势。 他赶忙吹起了口哨。 但是没有任何声响,伊凌见此暗道不好,也不知他在晏城内埋伏了多少势力,这一战要速战速决。 她知道太子使用火元素,两个侍卫分别是水系和风系。 于是她没有直接启动抽刀断流的第二式,取而代之的是解除了风元素的驱除。 也就是说,现在的通路中只能使用风元素。 她再次结印,这次使的是“红消香断”。 只见三十五柄风刃在通路中飞驰,毫无规律可循,打得三人措手不及。 太子是法将高阶,两名侍卫都是法帅低阶。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数,只有那名风系侍卫能起到一点作用。 而那名水系侍卫就比较惨了,他只能凭借法师修炼的肉体硬抗风刃,身上的伤口也就更不堪入目一些。 因为侍卫都在竭力保护太子,所以太子倒是没受到什么伤。 很快,水系侍卫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只有风系侍卫还在苦苦坚守。 伊凌趁机放出风仆,试探周围五百米的状况。 她能感知到花花和驼长老相斗的情况,也能感觉到其他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似乎有十数人的小队正在向这里进发,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应该是太子的人。 要抓紧时间了! 那名风系侍卫还是有点能耐的,伊凌见久攻不下,再次改变抽刀断流的效果。 这时通路内的风元素开始迅速流失,但是水元素却回来了。 伊凌虽然还没学过另外三系的术式,但简单的释放和变异还是小菜一碟的。 之所以选择使用水元素,主要还是因为她和水系法师交战得多,相比于土元素更熟悉一些。 比如晏子期和周雯就都是水系的。 修为突破法帅之后,法师就可以控制自然力的温度。 于是在抽刀断流通路内的两人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寒意。 两人的修为都没有伊凌的高,再加上自身使不出法术,很快就中了招。 尽管躲开了迎面泉涌而来的大部分水柱,他们还是无法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水渍。 伊凌使劲回想着周雯对付她的招式。 水生水。 只见两人身上的水渍开始生发出更多寒凉的水流,给他们来了个透心凉。 没了红消香断的风刃阻挡,两人撒腿就跑,试图逃出这条诡异的通路。 冻! 伊凌心念一动,两人身上结起了冰渣,极大影响了他们逃跑的动作。 此时她感知到太子的人已经来到百米开外。 于是她迎头而上,踩着平步乘风瞬间来到两人身前。 一脚踹开碍事的侍卫,她拉起太子就跑。 第98章 醉酒阿修 此时的画面可能有些猎奇,因为伊凌正扛着太子一路狂奔。 由于担心太子反抗,伊凌将太子给完全冻了起来,所以靠他自己走是不可能的了。 公主抱也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将他扛起来,毕竟是修炼过的,扛起一个成年男子对她来说不成任何问题。 只不过这画面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直视。 伊凌带着他跑出了抽刀断流的通路,于是太子也就可以使用火系自然力替自己解冻,多少能活动一下了。 “放我下来!”他有些恼羞成怒。 想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扛着满街跑,这谁能顶得住啊? 偏偏他的修为又不如她,他掏出口哨又要吹起来。 但是这次他的动作被伊凌打断了。 她恶狠狠地抢过口哨:“你还敢吹?没收!” 说罢她就将口哨塞进了腰带间。 该死,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太子怨恨地想着。 伊凌被十数人追着,他们追不上她,她也甩不掉他们。 “喂,你想办法让那些跟屁虫滚远一些,不然我直接将你扔到皇城门口!” 她也是急了,竟这样威胁起他来。 她本来是打算将他带回安府好好审问一番,但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这么做,否则不就给安府带去危险了吗? “口哨给我。” 伊凌想了想又将口哨还给了他:“别耍花招啊。” 太子接过口哨再次吹了起来,她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很快她的风仆就感知到了那十数人的远去,他们或许疑惑地面面相觑,但确实停下了脚步。 她很满意,但是依旧担心安府被太子发现,她甚至扯了身上一块布蒙在了他眼上。 反正是董雪的衣服,她不心疼。 回到安府,她就让家仆找来绳子将太子捆了起来,随意丢在了一旁。 “阿修呢?” 她让其中一个家仆继续看着太子,叫来另一个家仆问话。 “王爷睡了。”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微白的天际,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叫醒阿修。 事关重大,她需要和阿修商量怎么处置方盛国太子,顺便去问问有没有联系花乐和花花的方法。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房门外,轻轻解开禁制。 透过门缝她看到房中十分凌乱,吓得她以为遭了贼,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滴个乖乖!” 只见原本整齐摆放在各处的珍玩古董此时全都堆得床上床边都是,还有许多她根本没见过的金银珠宝。 这哪是遭了贼,这是遭了送财童子! “呃……阿修?” 一开始她轻声叫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应。 于是她又提高了音量:“阿——修!” 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她看到床上那堆财宝堆有些松动,一些小物件纷纷滑落了下来。 一只小手伸了出来,然后就停在了财宝堆中。 那情景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比她扛着一个大男人满街跑还要奇怪。 伊凌小心翼翼地向床边开进,不时传出的乒乓声总是让她提心吊胆的,生怕摔破了哪个年代久远的古董。 她灵机一动,召出土元素,几息之后就将大床连带着所有古董封了起来。 当然,还是在那个白净的小手周围留了些空隙,还得让他呼吸的不是? 她终于可以快速地走过去,顺着小手将小人儿拔了出来。 只见“安其修”脸颊泛红,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伊凌还以为他发烧了,吓得探了探额头,但是很正常。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上萦绕着酒味,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小年纪还学会喝酒了? 伊凌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赶紧出门找家仆煮醒酒汤。 她离开不久后,“安其修”就从迷糊中有些清醒过来,但是大体还是晕乎着的。 他看到自己的财宝都被沙土封了起来,扁了扁嘴。 不高兴。 小手一挥,沙土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了闪亮的金银珠宝。 高兴了。 “安其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伊凌端着醒酒汤进来,就看见他紧紧抱住了身前的珠宝,一头扎了进去。 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制造的土堆去哪了,她就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连忙上前察看。 “阿修,醒醒!” “嗯?” “安其修”偏头看到伊凌放大的脸,一颗心脏几乎就要吓出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伊、姐姐?” “你怎么去喝酒了?麻溜的,给我把醒酒汤喝了!” 伊凌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生气。 “和花花他们去吃饭,好奇之下就浅尝了一口。” 他接过醒酒汤,咕咚两下就喝完了。 “真是,花花回来我得骂他了,怎么能让你喝酒?” 她的担心溢于言表,这让他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纵使“无情”如他,还是不由有些感动。 是的,他只是主子的鳞甲,虽然也会有随了主子的性情和自己的情绪,但是亲情友情爱情,他都是不可能有所感觉的。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对了,我把方盛国太子抓来了,你这有没有什么密室能让我关押审问他的?” 她想在交出太子之前先自行审问一番。 胆敢陷害她?管他是太子还是天王老子,她都招办不误! “安其修”闻此惊得愣住了: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她这是从哪抓的方盛国太子? 见他震惊的模样,伊凌只觉得好笑,于是将事情经过简单告诉了他。 “安其修”原本也是不清楚安府的结构的。 但是他想起了自己因为敲了她的头而被花花打小报告,最后还被主子关进的禁闭室。 “有个惩罚……不听话侍卫的禁闭室。”他说话的时候是五味杂陈的。 “走,带我去。” 伊凌押解着方盛国太子,跟着“安其修”去往禁闭室。 她拿着“安其修”的通讯器,那也是一个小珠子,但是从材质上看似乎和她的有些区别。 她没有太在意,先联系上了花乐。 花乐称他已经成功控制住了李家上下,大理寺卿刚刚赶来,正在做初步的审判。 花乐一切顺利,她又联系了花花。 谁知对面除了打斗声以外,还传来了花花抱怨,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带着负面情绪说话。 “花甲你不好好睡着找我干嘛?不能来帮忙就别烦我!” “花甲,是谁?” “……”花花冷汗直流:为什么伊凌会拿着花甲的通讯器? “属下冒犯了主子,罪该万死,等完成任务后自当回去请罪!” 花花装作认错人的样子,说话间还夹杂着打架的声音。 “安其修”没有追究的意思,伊凌更没时间去追究。 “花花你回安府吧,我抓住了太子,那个人放走也无妨。” 听此花花也是一惊,他没想到伊凌的动作如此快,心中不由升起佩服之情。 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是。” 第99章 双系法士 只见泛白的天边,缓缓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是那样的从容和决绝。 叩!叩! “谁?”安府门内的家仆并没有直接开门。 “我找安伊凌做个交易,就说……我能还她清白。” …… “魏青涵?” 伊凌对她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仔细回想之下,又觉得她的出现实在不能再合情合理。 伊凌对人倒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她之所以记得魏青涵还是因为这人街头撒泼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 “你就是那个奸细?” 之前晏子良称她偷东西,如今想来竟不是因为贫穷或是爱慕,怕是窃取晏兴机密! “是我。” 一改伊凌对她的第一印象,魏青涵此时的表情是那样肃穆和冷淡,即便是承认罪行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惧怕。 “说说吧,怎么交易?” “自然是我去自首,你放了太子殿下。” 魏青涵说得就好像去买件东西那样简单。 伊凌对于魏青涵猜到绑架太子的是她而感到些许赞赏。 “我直接绑了你们太子去大殿,岂不是比带你去自首好?” 她并不是嘲笑魏青涵,而是真的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她并不擅长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尽管这两年来在晏城也见识了不少,但依旧算不准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这也是她为什么回来找阿修商量的原因之一。 “是,你将太子带上朝堂确实可以给他定罪。” “但涉及到两国,而且还有一国储君,如果你们不想发起战争的话,最终还是要放太子走的。” 伊凌不明白,魏青涵说来说去还是没说清她相比于太子的价值。 “那又如何,我的目的并不是囚禁他,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魏青涵对于伊凌的打断并没有感到不悦。 “不怕告诉你,晏城内不止我一个耳目。我们隐匿多年也不是你们随便能拔除的。” “这次我被发现了只能说我棋差一着。” 其实她被发现那天就曾谏言当下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但是太子操之过急,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呵,他何时听过她的谏言?原本如此也罢,但他居然听从了李府那个撒娇女的话。 她早就知道李府并不是合适的合作对象,迟早得拖累他们,但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我可以将我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也可以将那些耳目的具体信息告诉你。” “你们不可能严刑拷打太子殿下,如此之下也问不出什么。” 伊凌想了想,呆呆地问道:“为什么不能严刑拷打?” 她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做来着。 “你!”魏青涵久久未变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 “虽说上一战我们输给了你们晏兴,但是我们一国储君也是不可能任由你们摆弄的!” “你们胆敢伤害太子殿下半分,方盛铁骑为君而战,必定誓死踏平晏兴!” 她越说越激动,伊凌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主仆情深吧。 “可你也说了,你们输给了我们,又凭什么再战?” “呵,战神老安王宾天,晏兴式微,你们真的又能找出另一个相当的将领吗?”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伊凌哑然,没想到阿修的父亲如此厉害,竟能起到震慑邻国的作用。 “我只想要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还有他的声誉。” 说着魏青涵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伊凌没有错漏。 看来不只是主仆情深啊。 “呵呵,我还是要太子……” 虽然魏青涵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伊凌信不过她:说是主动供出计划,谁知道她到时候说的是真是假? 尽管她前后两副嘴脸相去甚远,伊凌可没忘记她当初街头无赖的情形。 “什么!” 魏青涵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了半天,对方竟然还是不领情。 啧,看来这小妮子没有表面看起来好骗呐。 要是伊凌知道魏青涵说她看起来好骗,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暴躁的行为。 “你,我也要!” 开什么玩笑,送上门的猎物跟你换另一个猎物,你会怎么做? 伊凌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踩着平步乘风上前。 魏青涵震惊之下躲闪不及,亮黄色的自然力才刚刚破体而出,她就被伊凌一掌拍中。 说时迟那时快,魏青涵猛地倒后一步,瞬间开起防护罩。 就在同时,三十五柄风刃也生成了,层层包围,直指着她。 “啧,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魏青涵紧张地观察着那三十五柄风刃,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没有交过手,因此都不知道对方有些什么招式。 抽刀断流——吸收土元素。 伊凌先手得势,再次使出控制系攻击,欲将战局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魏青涵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术式,心想难怪太子殿下会被抓住。 不过她也不是束手无策。 在伊凌的惊讶注视下,一层水系护盾瞬间生成,反向将红消香断的三十五柄风刃吞噬了去。 有点意思,对方是水土双系术士。 浪击水龙。 只见魏青涵手指翻飞,一道巨浪平地涌出,托举着她升起,她俯视着不远处的伊凌。 指间一动,巨浪便托着她翻涌而下,时低时高,犹如一条水凝巨龙,袭向伊凌。 抽刀断流——吸收水土元素。 伊凌不惧龙形巨浪,甚至加速了平步乘风,印式一变,迎着龙头而上。 魏青涵看不透伊凌的举动,虽然惊疑交杂,但是也只能继续完成她的术式,她倒要看看这个安伊凌还能有什么花招! 伊凌脚尖点地,自下而上地跳了起来,无视水龙的存在,直直冲向魏青涵。 魏青涵控制水龙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冰冻。 龙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但是咬向伊凌的速度分毫不减,似乎意图给她一个重击。 伊凌噙着自信的微笑,魏青涵紧皱眉头,不明所以。 只见下一刻,冰龙头不受控制地开始崩坏,魏青涵感觉到身下的水元素在被急速剥夺! 怎么会? 她只道是伊凌能够吸收所有元素,却没有联想到伊凌是四系法士,此时只是惊叹于如此逆天的术式的存在。 冰龙头裂成碎块,连带着其上的魏青涵陷落了下去。 紧接着冰块融化,她的术式将自己吞没了去! 第100章 四系法士 风行不回。 只见伊凌刚刚扎进化掉的水龙,就要抓住魏青涵,她就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逃掉了。 同一时刻水龙散去,水元素被“抽刀断流”全数吸收。 伊凌看清了魏青涵逃跑的轨迹,也及时反应过来开启了平步乘风,但终究让她躲过了一击。 好在魏青涵那诡异的身法不能维持太久,只能疾行一段距离。 伊凌再次追了上来。 魏青涵想得很简单,既然安伊凌用的是风系术式,那么她肯定不能禁用了自己也要用的自然力。 同为法帅中阶,同用风系术式,剩下的就是比谁的术式更厉害,谁的技巧更娴熟了! 伊凌也注意到了魏青涵此刻身上泛起的淡淡绿光,心中大骇:魏青涵已经用过了风、水、土三系术式,不会这么巧她还会火系术式吧? 存着试探之意,伊凌再次变换抽刀断流的吸取的元素,只留下火元素可用。 轰! 一道毫无技巧可言的火球打向魏青涵。 魏青涵下意识支起风盾阻挡,谁承想风盾刚刚打散了火球,自己就开始不稳定起来。 分明又是自然力被夺取的现象! 魏青涵大吃一惊:安伊凌竟这么快就变化了术式,而且她竟也不是单系法士。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呵,她也不在怕的。不过是火系术式,她也会! 很快,魏青涵的反应就验证了伊凌的猜想——数道火线沿着路面袭来。 伊凌确认其为四系法士,虽然面带惊讶,却也马上恢复了平静,这倒是让魏青涵刮目相看了。 四系法士世间罕有,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求的天赋,得知她天赋的人,哪个不惊讶、忌惮或垂涎? 当然了,前提是那个人不是和她一样的四系法士。 但她不知道,不知道伊凌也是四系法士。 此时街巷间已经传来了鸡鸣,再过不久百姓们也要出来活动。 这给了两人速战速决的一致想法。 于是…… “红消香断!” “风影重重!” “抽刀断流!” “风卷云舒!” ……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伊凌还没开始研习另外三系的术式,自然要扬长避短,只和她比拼风系术式。 而似乎是因为同时兼顾多系术式不得,魏青涵在风系术式上的运用就相形见绌了。 对魏青涵而言,她想不明白拥有着多年刺客经验的自己,怎么可能不敌一个安府深居简出的大小姐? 魏青涵几次袭击不成,恼怒得像个怎么也装不好玩具的孩子。 “你不是武士,为何却有着堪比武士的身体反应力?” 伊凌勾唇笑了笑,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在得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笑容之下隐忍的是怎样的怨念。 因为啊……她有一个魔鬼师父。 一年前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出现在横断山北坡——就是那个曾经不为人知、杂草丛生的荒芜山坡。 山顶上,那个大身影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衣黑袍,而小身影则穿着和他相似的蒙面黑衣。 黑袍人感到莫名其妙:“你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那个娇小的身影正是伊凌,她提了提要掉下去的面罩,有些贼眉鼠眼地左顾右盼。 “师父,不是你说的要进行‘秘密’训练吗?” 黑袍人扶额叹气。 “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岭,除了我们根本不会有其他人。” 他虽然觉得伊凌的小心翼翼过于夸张,但是出乎自己意料地觉得她这一身很顺眼。 嗯,有点情侣装的感觉。 伊凌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揶揄道:“师父,你这么放松警惕,我觉得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嗯……我需要警惕吗?” 言外之意就是他这么厉害,还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吗? “哼,没意思。” “你快说今天怎么训练。” 伊凌环手抱胸,面对师父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嗯,我给你的宝器都带在身上了?” “耳坠太显眼摘下了,头绳铃铛有声响也被我放起来了,只穿着天蚕护心甲。” 伊凌拍了拍让她安心的护甲,心里疑惑师父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今天的训练内容是战斗? “很好。” 黑袍人右手两指并拢,轻轻点了点伊凌的肩膀。 只见天蚕护心甲自己穿透了外层的黑衣,覆在了黑衣之上,紧接着又长出了袖子、裤子……还有紧身帽子! 你大概想象不出来一套只露出双眼的连体紧身衣,但是伊凌切身体会到了穿上这么一套东西是什么感觉。 我【哔——】,丑爆了好吗! 师父大魔鬼!你【哔——】,我【哔——】 “穿成这样我没脸见人了!树在哪?我要去撞树!别拦我!” 这里到处都是树。 伊凌随便抱着一棵,藏在阴影中死活不肯走出来。 “别闹,我是让你得到全方位的保护。” “再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多番劝解之下,伊凌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自护心甲将她完全包裹起来之后,护心甲外似乎还多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就连双眼之上都有覆盖。 这大概就是师父说的全方位保护吧,她没想到护心甲还有进化形态。 “维持这种形态不仅要吸收大量自然力,而且还得是法王以上的修为。” “所以目前你自己是没办法控制天蚕护心甲的全防御形态的。” 两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伊凌的热情。 “来,站过来这里。” 黑袍人指着自己身前的位置,突然的温声细语就像是陷阱中的诱饵。 伊凌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还是听话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原本离黑袍人站得还有点距离,但似乎是没站对地方,黑袍人又上来摆弄了两下。 黑袍人将她的身子扳了过去,让她正对山外。 她能看到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大小不一的乱石。 “做什么?” “你今天的训练内容,就是避开石头树干这些障碍物,不然会很痛的。” 嗯?为什么要避开?它们难道还会冲上来打我不成? “啊啊啊——” 等到她被推下去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了师父所谓的训练内容。 山坡很陡,青苔、碎石、砂砾,这些都成了山体天然的润滑剂。 伊凌正在山坡上“自由地”滑翔,一会撞上树干,一会被石头绊倒…… 尽管用上了平步乘风能躲闪掉一部分障碍,但是她稍不留神,就又会被绊倒。 如果是普通人像她这样“摔”下来,死亡才是标准结局。 多亏了天蚕护心甲,她才免受脱皮断骨之难。 但、是! 肢体扭曲以及翻滚带来的不舒适感和恶心感依旧存在,最后滚落至平面的伊凌只觉得头昏眼花。 她正扶着一旁的树木干呕,聚灵玉佩中就传来了师父的声音: “自己上来。” “……”还来? 伊凌努力压制住恶心的感觉,对着聚灵玉佩怒吼: “我上你【哔——】啊!” 第101章 援军 “别再反抗了!” 伊凌步步紧逼,十数柄风刃齐齐拦下魏青涵的后路。 魏青涵从刚才被识破之后就打算直接制服安伊凌,再以她的性命换取太子平安。 谁知自己不只没有在数招之内降服安伊凌,反而还被她逼得十分狼狈。 这个安伊凌不仅有着武士般的敏捷,就连自然力也像用不完似的,一个术式接着一个术式,丝毫没有节省的意思。 再这么单打独斗下去自己迟早要被她耗死! “呵,你觉得我会一个人来吗?” 魏青涵再次使出诡异的“风行不回”,绕过风刃倒退几丈远。 她的自然力已然不足,无法支撑更多的术式释放。 但她有队友。 伊凌心中响起警铃,再看向魏青涵时,就发现她身后的方向突然多出了数个蒙面黑衣人。 疏忽了!她刚刚光顾着缠斗魏青涵,竟忘了注意周遭情况。 “花花,你到哪了?我这遇到点麻烦,有七个法帅堵在咱家,我一个人打不过!” 伊凌出来见魏青涵之前就拿了“安其修”的通讯器,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 “属下马上就到!” 花花又开始腹诽:花甲真不顶用,没酒量喝大就算了,连主母都照顾不好! 这想法要是被花甲知道了,他大概是要喊冤的:也不知道是谁怂恿他喝的酒? “你们这是欺我安府无人啊。” 两方距离安府大门相差无几,伊凌没有把握能完好无损地逃回去,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放跑魏青涵。 “你若真有人,又怎会和我单打独斗如此之久?” 魏青涵确实不清楚安府的势力,除了知道晏兴皇室上下颇为忌惮安王以外,再没有其它更详细的消息。 一开始她让同伴隐藏在远处,只自己一人出现,本就含有试探的意思。 如今打斗多时也不见有人支援,而且留给她救出太子的时间不多,她才大胆地唤出了同伴。 “看来你们并没有联系‘叔夜’的手段。” 伊凌开始拖时间。 魏青涵是知道叔夜的,他是太子请来的外援,说不上是太子自己的势力,所以自己和他也没有过多交集,顶多打过一两次照面。 她听了伊凌这句话突然脸色一变,赶忙拦住身旁欲冲上前的同伴。 “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叔夜守着太子,我一个法帅,又有什么能耐劫走他?” 果不其然,魏青涵脸色更难看了,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她的支援真的如此厉害,又怎么会和自己废话那么多,说不得还被叔夜缠着! “呵,她在拖延时间,我们上!” 一声令下,其他六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上来。 伊凌觉得棘手,但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施展了四系抽刀断流。 虽然她自己也用不了自然力,但至少对方都不能用。 不过对方之中有三个武士,即使没有自然力之后的武技效果被大大削弱了,但是他们的武器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此时她才真正开始感激师父对她的魔鬼训练,凭借着不弱于武士的敏捷度,她堪堪躲过了三人的突击。 但是情况依旧很危急。 那三人毕竟是练家子,有时候伊凌并不能判断出他们出招的方向,只是凭着对危险的敏感下意识做出反应。 突然间,前面那人的双锏从左右同时挥打过来,身后又有长剑相逼,头顶还有大锤悬挂,伊凌慌了。 她连忙释放“抽刀断流”的风元素,瞬间开启风盾。 但是十分不走运,虽然双锏和大锤都被风盾弹开了,那把长剑的主人正巧也是风系法士。 长剑瞬间裹上更为锋利的风刃,眼看就要破防。 伊凌赶紧运起平步乘风往前冲,但是原本在远处观战的几人配合得极好,此时已经默契地冲了上来。 可恶,她要想完美地躲开身后的长剑以及身前的众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权衡利弊之后,伊凌决定选取折中的办法——上前两步再跳起落到长剑武士身后,至少改变自己被前后夹击的窘迫局面。 一步,两步,起跳! 眼看她就要逃脱,长剑主人猛地加强长剑,只见它的尖锋暴涨数寸,就要深深地刺进伊凌的后背。 伊凌虽然感觉到后背一股凉意,但是无力回天。 她咬咬牙,硬扛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继续目前的跳跃动作。 就在此时,一声鹰啸从远方传来。 长剑前刺的动作一滞,伊凌才得以逃过一劫,然而背后的衣服依旧被划破了,露出白皙皮肤上的一道浅浅剑痕。 微风拂过,伤痕作痛,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击中了。 “有人!撤退!” 魏青涵大喊,其余六人纷纷跟随其后退数丈,警惕四周。 她不甘地看了一眼“快要煮熟的鸭子”。 只见一只丈宽的鹰状大鸟俯冲而下,其羽棕黄,每根羽毛之上都是一只怒目圆睁的眼睛,十分骇人。 与之对视不过一息,有些人就已经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甚至出现了奇怪的幻觉,和身边人互掐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鸟身上闪过白光,而后变成了一个身长六尺的魁梧男子。 他双目如炬,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将人看穿。 魏青涵不敢放松片刻,难道这就是帮助安伊凌缠着叔夜的人?竟然是七星妖兽! 她以为赤瞳是拦住叔夜的人,而叔夜又是法王高阶,于是她估计赤瞳至少也是法王。 虽然猜错了前半部,但是她却错打错着地猜中了赤瞳的修为。 伊凌看到赤瞳的出现,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谢谢你啊,怎么是你?董雪让你过来的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董雪作为合作方的支援。 “不、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赤瞳听到伊凌的问话,觉得受宠若惊,竟有些紧张。 “你果然是信馆那只千目金雕吧!” 最开始伊凌向董雪求证的时候被转移话题了,那时她就已经有所怀疑,如今他的反应更是让她深信不疑。 “是。” 伊凌身边站着一个得力的帮手,自然更有底气。 “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抓住中间那个女的,其他人就不用管了。” “事成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虽然没想到能给他些什么作为报酬,但是毕竟他的主人有求于她,她再和董雪商量就是。 说完这句话她就注意到赤瞳高大的身躯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好。” 一定要抓住中间那个女的。 魏青涵注意到赤瞳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由打了个寒颤,理智告诉她要逃跑,但是职责让她不能这么做。 也就在同时,她和六个伙伴都感知到了身后又来了一人,敌友不明。 怎么回事?伊凌身边怎么又多了一个男人!不对,雄妖! 花花终于赶到,此时看到赤瞳霎时就目瞪口呆了。 完了完了,花甲应该不在旁边吧。 还好还好,他不在,不然跟主子打小报告我就完蛋了。 赤瞳似乎是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目光暂时从魏青涵身上转移到了花花身上。 他没有见过花花,以为是对方的同伙,顿时浑身紧绷,单手护着身后的伊凌,做出防御的姿态。 伊凌压下赤瞳的手臂,放心道:“没事,自己人。” 此时局势完全偏向于己方,她倒要看看魏青涵还怎么逃! 魏青涵意识到花花是对面的人,感受到了绝望。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他们竟反过来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困境! 第102章 再次通灵 赤瞳和花花虽然从来没有配合过,但是两人均是法王,此时对付七个法帅便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三两下就将欲四散逃跑的七人捆了起来。 魏青涵逃脱不掉,没想到自己原打算绑架威胁安伊凌,如今却反过来被绑了! 她不甘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这两人的修为明显远高于自己的人,估摸着两个都是法王。 法王多傲骨,就连他们太子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和叔夜达成了合作协议,安府又是如何同时找来两个法王? 魏青涵这才真正开始重视安府,但是为时已晚。 不过就在花花和赤瞳要将他们拖进安府之际,他们的支援也赶来了——是叔夜。 但魏青涵并不抱有很大的期望,毕竟一个法王对上两个法王,三岁孩童都能算出结果。 伊凌和叔夜对视了一眼,两人当即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驼长老。” “啊,是你。” 叔夜才得知伊凌就是他之前通灵过去的那个逃跑女子,虽然有一瞬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放了太子,我便饶过你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倚仗,叔夜的口气不小。 “你可以试试。” 伊凌觉得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索性不予理会。 赤瞳和花花倒是不敢放松,护送着伊凌进入安府才相继进去。 直到大门紧闭,叔夜都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笑得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他名为‘叔夜’,外号‘驼长老’。” 虽然搬运魏青涵众人的过程十分顺利,但是伊凌也不敢放松,总觉得驼长老那样狠毒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认识。”“不认识。” 看来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人物嘛,但是霜华似乎认得他。 正在她思考之际,她突然觉得头脑一阵刺痛,想被针扎一般。 还来不及反应,那阵刺痛就突然放大成剧痛,如排山倒海般侵袭着她的识海。 她隐约能在识海中看到一个驼背的身影生成…… 难道他又想通灵到我身上?可是他根本没有使用通灵术式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多想,她痛苦地捂着脑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 “啊——” “伊凌!”“小姐你怎么了?” 赤瞳和花花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她强忍着昏眩,吼叫着:“叔夜要通灵到我身上!赶紧将我绑起来!” “什么!”“怎么会?” 两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整蒙了,一时没了主意。 “快!还愣着做什么!” 伊凌痛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她要坚持不住了。 “是!” 还是花花先反应了过来,急忙找来一段麻绳将她捆在了树干上,并且注入自然力将其加固。 “找到叔夜的原身,杀了他。” 伊凌说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识海中的驼背身影也愈发清晰。 虽然她不熟悉通灵,但也知道通灵只是神识出窍。 如果原身死亡,通灵神识也会弥散,所以如果叔夜感知到自己的原身受到生命威胁,便一定会离开她的身体。 该死的驼长老,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头疼欲裂的苦痛!否则我就不姓安……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还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坐在了自己的识海中央,依旧被透明封印墙围着,外面是盘腿而坐的叔夜。 任她如何叫嚣,叔夜人影都不声不吭。 识海之外,“伊凌”很快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树上,暗叹这个安伊凌头脑不简单。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把我放下来。” “那你说说看,你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花花不买“伊凌”的账,随口一问就将他问住了。 “我喜欢吃的菜多了去了,何止一道菜?” “伊凌”含糊其辞,他哪里知道宿主的喜好? “小姐不记得了也不要紧,我现在就去把叔夜的原身找出来,直接杀死。” 花花看破了“伊凌”,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把他吓得抖了抖。 而后他让赤瞳留下来照看“伊凌”,但也不太放心赤瞳,于是临走前又将“安其修”找出来帮忙。 赤瞳看着“伊凌”,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疑惑。 因为他对她的亲近感并没有因为通灵有所改变,此时依旧很想亲近“伊凌”。 但是想起叔夜的样子,他就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寒。 “赤瞳,你去哪了?” 召唤师和召唤兽之间能够直接通过召唤契约交流,比传音更安全。 此时董雪发现自己的召唤兽不在协会内,感到奇怪遂有此一问。 赤瞳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董雪一开始听到他孤身营救伊凌的时候还十分兴奋,而后听到伊凌被叔夜强行通灵之后才恢复了冷静。 董雪沉默了好一阵子,心想不管伊凌是未来的兽媳妇还是合作者,她似乎都应该帮一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追到她。” “……” 被绑住的“伊凌”自然尝试过挣脱。 尽管叔夜比花花的修为高了一阶,但是注入了法王自然力的麻绳依旧要花费他许多时间来解开。 天已大亮,早朝正在进行,李府的事必然已经被捅上朝堂。 叔夜寻思着此时再不带着太子逃跑,等晏兴皇派兵前来围捕,他和太子就更走不掉了。 “你们最好搞清楚现状,我控制着她的识海,要想让她痴呆只在一念之间!” “伊凌”已经装不下去了,干脆挑明身份来讲。 但他说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因为这个安伊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完美通灵体质,神识强度远远高于同级法士。 她虽然走不出他的封印墙,他却也奈何不了她。 通灵作为一种异军突起的修炼方式,带有浓重的神秘色彩,外行人基本都难以窥探其根本。 于是“伊凌”此话一出,“安其修”和赤瞳都重视了起来,生怕叔夜真的来个鱼死网破。 “那你要如何?” 赤瞳毕竟不是安府人,不能做决定,只能由“安其修”开这个口。 “放了太子和这些人,还有我。等我出了城,自然会解除通灵。” 叔夜的算盘打得很响,他想着自己借着安伊凌的身体出去后,便带着自己的原身和太子众人离开。 作为优秀的被通灵者,他们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之后,通常都会优先寻找藏身之处。 因此他对原身的藏身之处满怀信心,完全不担心会很快被别人找出来。 “安其修”犹豫了,他自然是以伊凌的安全为重的,但是太子众人是她费力抓回来的,他也怕她生气。 “怎么,你宁愿让家姊陷入危险,也不愿意放了太子吗?” “安王你如今没有一官半职,晏兴皇不看重,你又何必为了他牺牲真正的家人?” 一个优秀的被通灵者还得会能说会道,毕竟每次遇到通灵者开启通灵术式,都同时会有出现许多竞争者,他们都少不了要劝服通灵者选择自己。 “安其修”不太认同他的话,但在他心中,甚至是主子心中,伊凌的性命都是高于所谓国家安全的。 然而还没等到他做好决定上前给人松绑,此时门外就传来了一声不容置喙的女声。 “不能放!” 第103章 剑引八方 “伊凌”闻此脸色大变,突然使出浑身力气,挣脱了本来就快要给他磨断的麻绳。 趁着两人的注意力被门外女声干扰的时候,“伊凌”连忙逃往安府深处。 “安其修”赶紧追上,赤瞳则是先开门给门外的人,才追了上去。 站在门外的正是董雪,她自觉对通灵还算了解,所以在决定要帮伊凌的时候就赶过来了。 “你们将她按住,我有办法迫使那家伙出来!” 董雪沉沉说着,然后也追了上去。 尽管作为高阶法王的叔夜实力强劲,但是另外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他很快就被逼上了死角。 “你们再逼我,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伊凌”咬咬牙,没想到董雪会来坏她好事,若是真被解除了通灵术式,他就不再有任何优势和筹码。 董雪大喊:“小心他自杀!” “安其修”闻此迅速扔出一张束缚术符,“伊凌”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有抗衡的能力,想来至少是法圣术符! 要知道,晏兴和方盛二国根本没有法圣,而法圣术符从来都是有价无市。 这安王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得到如此宝物? 不仅是叔夜,就连赤瞳和董雪都感到十分震惊。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们替我护法。” 虽然“安其修”身上的术符实在让人眼红,但是董雪二人也不是财迷心窍的人,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董雪倒也不是自诩正直之人,但安府给她的感觉实在是深不可测,不可为敌。 她是听闻过“驼长老”的名号的,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持久战,干脆盘腿坐下,开始结印。 两股磅礴的自然力在“伊凌”脚下相撞,院子的树叶疯狂摇摆。 只这一下,董雪就觉得气血上涌。 两人皆是高阶法王,但叔夜是通灵高手,董雪只是略通皮毛。 就连这一手通灵术式也是她偷学来的。 但是叔夜也并不好受,因为伊凌同时也在给他施压,不然董雪就不会只是受到术式反噬那么简单! 结印完成,董雪外放神识,钻进伊凌的识海中。 原本法士的识海是不让外来神识进入的,但是有了类似召唤或通灵的术式作为媒介就不同了。 伊凌的识海中,出现了董雪的身影。 趴在透明封印墙内的伊凌看到了董雪的出现,喜出望外。 这个合作者真是够意思,不愧是她看上的女人! 封印墙前面的叔夜突然发难,拔出大剑突袭董雪。 如今只有她一人进来,又是以神识相拼,敢坏他好事?他要让她尝尝他的厉害! 识海中的叔夜果然难缠,董雪的神识不弱,但仍不及他。 更何况作为召唤师的她,更擅长御兽战斗,如今正处于极大的劣势,伊凌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 “董会长!你不必非要打败他,只要在外面牵制他,再揪出他的原身,他就会自己出去的!” 伊凌是真不希望董雪出事,谁知对方却回了这么一句: “兽媳妇!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呃……什么玩意儿?” 伊凌心想难道在识海中耳朵还会不好使? 听不明白就忽略。 她见董雪节节败退,甚至被击中数回,急道: “你真的不用为我受伤,我在自己的识海中他也奈何不了我。” 但是这句话在董雪听来就是默认了“兽媳妇”的身份。 她心中大喜,赤瞳这傻小子终于有人要了! 一剑挥砍而下,董雪再次被击中,大剑从她的身影划过。 幸而只是神识幻化的身影,否则叔夜这一剑下来董雪当场就得丧命。 但这依旧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每一次受伤她都感到意识振荡,紧接着又会影响她的下一个动作,简直是一个恶性循环! 伊凌被封印在透明墙内帮不上忙,偶尔发出一阵神识攻击,但对于叔夜来说仅仅起到些许拖延作用。 也许是因为叔夜经历了上一次伊凌打破封印墙的事,这次的封印墙变得格外坚固。 突然间,叔夜出招愈显凌厉,节奏也越来越快起来,似乎有什么状况造成了他的改变。 董雪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叔夜趁机蓄力,他将大剑直直插入平面之下,不消片刻,识海内的自然力开始翻涌。 剑引八方,力破十幻。 像是处于沸腾的热水中,董雪和伊凌都觉得压抑得难受,她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可恶,这样下去不止董雪,就连她也难逃一劫! 伊凌真是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尽管有着堪比法王的神识强度,还有近乎于取之不尽的自然力,她此时面对驼长老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而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而是第二次被他趁虚而入! 她不能容忍! 这都是因为她的无能,空有一身好天赋,却不能尽用。 她不能接受! 伊凌瞪着猩红的双眼,强忍蒸煮之苦,疯狂扔出术式,但术式最后都完全没入了封印墙内。 她不能允许! 伊凌到最后不仅疯狂地使出狂轰滥炸的术式,甚至同时直接运起自然力,用着最朴素的攻击,一遍又一遍地捶打封印墙。 叔夜和董雪都被她近乎疯魔的举动给惊吓住了。 叔夜和封印墙之间有联系,此时感觉到它似乎出现了裂纹,这个趋势可不大妙啊。 他使的这一招其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些别的意外,他可就真的难以全身而退了。 但是一贯的傲气使他放弃了在这个关头撤退。 不过是区区法帅的无奈撒泼,即便天赋俱佳,此时也只是没有经过雕琢的璞玉,不足为惮! 同一时刻,董雪被牢牢困在“剑引八方”的法术中不得动弹,她虽然愤怒和绝望,却也没到伊凌那种程度。 因为即便伊凌识海中她的身影消散,那也只是她神识的分身。 可恶,她的兽媳妇怎么办? 如果是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在,就好了……我呸,怎么可以寄希望于他? 他不知道她也在晏城的,他要是知道,早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可能主动来找她。 不过他的通灵术是真的好,她若是能有他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救不了她的兽媳妇。 三人的身影都变得更加模糊透明,只不过董雪和伊凌看上去更虚弱一些,就连伊凌的反抗也显得有些后继无力。 如果伊凌的神识被驱散,她将成为一个没有自由意志的傻子,与任人驱使的活死人无异。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熬到了法帅,还开了灵,她还没有好好得装过一次逼,为什么就要被残忍地坑害? 不知是不是到了“临傻之际”,过往一一都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她不该和公主作对,被人有机可乘加以陷害?难道她不对付公主,公主就会放过她吗? 她不该遇到霜华,被他强制通灵遇到驼长老?这不能怪她吧。 说曹操,曹操到。 第104章 谁还没个师父 伊凌的识海中又多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满头银白长发,双眼之上是轻纱。 和墨竹早衰的白发不同,他的华发像是天生的。 她本来是不该从他的外貌认出他的,但是他说: “很抱歉,造成今天的局面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但我只能救一个人,所以……” “对不住了。” 董雪显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是直到他飞身过来抱起了她,她还有些呆愣。 “你去救她!听到没有?我!让你去救她!” 再下一瞬间,董雪的声音还在伊凌的识海中回荡,两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伊凌欲哭无泪:你知道你怀中的女子要借我之手去杀你吗? 疯了疯了,霜华竟然真的不管她,他的愧疚就那么不值钱吗? 只见握着剑柄的叔夜仰天大笑:“真是可悲啊!” “反正你也要死了,你的天赋不用就浪费了,还不如贡献给我……” 叔夜在这关头竟打起了她的歪主意。 剑引八方,偷灵渡力。 他改变了口诀和心法之后,身影重新变得清晰,插入平面的大剑开始剧烈抖动。 原本就沸腾的自然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大剑,就连伊凌的神识也变得更加暗淡。 这一招和她的“抽刀断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叔夜这招还有炼化神识的作用。 她感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支离破碎…… 师父,徒儿不能给您尽孝了!但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往我识海中加个什么印记?算了,谁让我大度。 阿修,姐姐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对你的报答一直受之有愧,但是也来不及还你这些人情了。 武老头,我还说学成归来让你们享福,保你们一世平安,如今却是要失信了。 还有梓晴、武英…… 尽管她的意识模糊,她的神识仍在下意识地抵抗。 突然,一个庄严、不悦的男声响起:“怎么回事?” 同一时刻,因为叔夜之术式而躁动的识海像是突然结上了一层冰,变得异常平静,平静过头了。 叔夜意识到不妙是在自己的术式被打断的时候,因为这个术式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掌握而且没有能力中止! 他如坠冰窟。 整个识海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伊凌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师父父……”可怜兮兮。 我就说以师父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不给我留点保命手段呢? “我这才走了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似刚才,黑袍人的声音虽有愠怒,但也带了些许温柔和无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总有比我厉害的坏人想害我。尤其你刚走,他们就接二连三来找我麻烦。” “师父我不想呆在学院了,我要跟着你,你带着我去历练嘛,我绝对不给你添一丝麻烦!” “洗衣做饭就算了,但我可以讲笑话逗你笑呀。一个笑话不好笑,我可以一直讲到你笑嘛。” 还能再狗腿一些吗?他气笑了。 “这些可以等我回来再说,你先把注意力放在当下。” “裆下?” “……” 叔夜看着两师徒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他们的好心情,简直是度日如年。 从那人出现以后,他就和识海一样动弹不得,分毫余地都没有。 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绝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拼了命地逃! “通灵,我不太懂。” “但是神识,我自认还没有人能胜过我。” “一切的花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假把式。” 叔夜不认识他,说明他确实在通灵界乃至整个法士界都没有什么名气。 但是这强大到令人窒息、令人心生臣服的神识,便是他再炼化十个伊凌的神识也难以企及! 即便是隐藏了外貌,叔夜也没听说过这片大陆上有这么个恐怖的存在。 叔夜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你……到底是谁?” “你不会知道。” 黑袍人不回答,叔夜反而满怀期待,难道他是打算放了自己,担心自己将他暴露了所以才不说? “徒弟,今天我再教你一招——通过术式定位施术者。” 这个技巧听起来很鸡肋,毕竟一般施术者都会在术式不远处,但是对付埋伏者却有奇效。 “以自然力为媒,则用自然力;以神识为媒,则用神识。” “比如他,他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你先自己试着分析一下。” 封印墙已然消失,她走了过来,仔细观察叔夜。 以神识化身入侵她的识海,表面上看的确是神识的作用,但是师父都说情况特殊了,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能不懂吗? “他用了通灵术式附身于我,并非直接用神识。” “所以虽然表现形式是神识,究其根本媒介还是自然力,通灵术式则相当于一个传送阵。” “怎么样,我推测得有道理吧?”她十分得意。 “嗯,不错。” 黑袍人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聪明人教起来就是省心,不过他也只教过她这么一个徒弟。 “先感知他的术式。他只是法王,这个应该不难吧?” 他甚至冻结了叔夜的术式,也算变相降低了难度。 叔夜闻此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本被两师徒当作教学道具也就罢了,如今这个让他看不透深浅的黑袍人竟说出“只是法王”这句话? 他可是拼死拼活、挖空心思地炼化他人自然力和神识才达到如此境界,整个晏兴国和方盛国的法士加起来,也不见得能找出几个比他厉害的。 什么叫“只是”法王?还能不能尊重别人劳动成果了! “是。” 法王的自然力虽然已经能够隐藏颜色,但是相应强度的自然力气息仍然会外露,是法士自己控制不了的。 所以七级法圣之下的法士,反而是越弱的法士越容易在战斗中隐藏自己的踪迹。 伊凌很快就找到了识海中的通灵术式,确实不难。 “驼长老,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术式?” 他们在安府门前并未交手,如果他是在那个时候施展的,她绝对不可能没发现。 “你若是答应放了我,我便替你解惑。” 他才不傻,什么都和盘托出他还拿什么作为交易筹码? 当然了,他也不指望这点事能让她放了他。 “哼,我猜是你第一次通灵过来,离开时为了方便再次过来,偷偷留下的。”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叔夜不吭一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继续,沿着术式寻找源头。其实这也不难,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可以这么做。” “等等,师父你直接说出来,被他偷学了怎么办?” “嗯……可我已经说完了。” “……”师父您可长点心吧! “没关系,他不会有机会学的。” 差点杀了他徒弟还想活命?还是好好享受留在人世的最后时光吧。 虽然以他目前的状况,更有可能是承受而不是享受。 第105章 霜华白雪(新) “你们、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叔夜叫嚣得毫无底气,他这是急于从伊凌的识海中抽身,但是自己现在连自爆都做不到。 如果只是神识分身被毁灭,顶多是神识受到重创,而如果是原身被找出来杀死,那他就真的要丧命了! 无人理会他,就连伊凌也看穿了他的目的。 紧接着他又开始疯狂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以后见了你们一定绕路走!” “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我马上撤走,方盛太子我也不救了,我更不会回去通风报信!” “如果你们愿意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关于方盛太子的所有计划!” “求求你们相信我……” 他说得声泪俱下,可惜黑袍人不吃这一套,一个绝音术就堵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 伊凌更不可能怜悯他,如果不是他,她会陷入如此危机,还差点将董雪拉入火坑? 再说了,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供出计划救主子(魏青涵),一个人愿意牺牲主子供出计划救自己(叔夜),你说谁的话更值得相信? 没了叔夜喋喋不休的吵闹,伊凌很快就沿着通灵术式的蛛丝马迹寻找到了叔夜原身的藏身之处——一个废弃小屋地下室的墙内?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自己封进去的,难道他不需要呼吸吗? 更令她吃惊的是,她发现她可以在这追踪的过程中使用风言,也就可以掌握施术者周围的情况。 她在附近发现了花花,只见他绕着废弃小屋打转,一会上一会下,贴着墙壁嗅来嗅去。 怪不得刚才驼长老突然发难,原来是怕自己被找到。但是又因为他隐藏得实在隐蔽,花花才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 不过看到花花找人的方式,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花花该不是妖兽吧?狗妖什么的。 她以前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但是如今见识了霜华和赤瞳,才发现妖兽化人在她身边如此常见。 黑袍人自然也跟着找到了叔夜的位置,也看到了花花的行为,不由头疼地扶额。 “咳咳,既然找到了就开始做正事吧。我控制着他,你重夺身体主导权,找到他原身杀死即可。” “如果你下不去手,就让花花去做。” 伊凌点点头,蹦跳着回到识海中央。 “诶不对,师父你也认识花花吗?” “……” 黑袍人手一挥,“帮助”她重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伊凌刚出来,就看到“安其修”、赤瞳和董雪在外面,不见霜华,自己还被术式束缚着。 “我已经找到叔夜的藏身之处,你们放了我,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三人面面相觑。 “你吃五花肉吗?” “安其修”学着之前花花的方式在试探她的真假。 “哈?” “假的,你继续呆着吧。” “诶不是,我不喜欢五花肉。” 敢情是在对暗号呢,伊凌才听明白。 “那也证明不了你是伊凌。” “你昨天喝醉了,还是我喂你喝的醒酒汤。” 外面的“安其修”还在思考,伊凌识海内的黑袍人就不淡定了。 什么!这家伙竟敢喝醉?那他们做了什么?喂汤?怎么喂的? 啊啊啊,让花甲来代替我果然是个坏主意!当初是哪个二缺想出来的? 二缺本人发泄似的瞪着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叔夜,叔夜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在生气,而且大概是哄不好的那种。 叔夜敢以他七十余年的阅历打包票,要说这个强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人对他徒弟没意思,他第一个不相信。 原来是触了他的逆鳞,怪不得……如果能重来,他选择远离安伊凌。 外面,“安其修”终于相信了她的话将她放出来,她将他留下,招呼另外两人一起上路了。 “董会长,刚才救走你的……是霜华?” “哎呀你怎么还那么客气,都要当我兽媳妇了,叫妈妈!” 伊凌:“???”占我便宜? 赤瞳:“???”主子在说些什么? 黑袍人:“!!!”怎么又多了一个情敌! 叔夜:“……”又不是我为什么对我放冷气! “董会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师父还在她识海中呢,万一师父误会她动情,因此生气不带她去历练怎么办? “咳咳,主人你别乱说。” “走开,你这么害羞能成什么事?伊凌我跟你说,我家赤瞳可喜欢你了。提到你他就害羞得不得了,总想着去找你,你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哎呀你别扯我。伊凌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愿意叫妈妈也罢,叫我董雪就好,叫会长太生疏了,不好。” “不是我说你啊,是男人就给我勇敢地正视自己的感情!你别想躲回我的识海,快点,跟伊凌说句话。” 伊凌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中的绝美娴静女子吗? 赤瞳支支吾吾,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干脆变成了千目金雕形态,飞上了半空。 不是他不想解释,问题是他也讲不清楚这种感觉。 如果说他不喜欢她,只是莫名想要亲近她,大概会被当成变态吧。 “呃……不如我们还是先聊聊霜华吧。” 听到“霜华”的名字,董雪立马拉下脸来,她之所以刚才岔开话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提起他。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他在我识海中留了一道神识印记,危难时刻来救了我而已。嘁,我也没让他救。”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反而让人在意。 “你现在还想让我去杀了他吗?” 董雪沉默了一会,才说:“杀他的事容后再议,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他的。”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董雪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又一个老套的情爱故事。” “他是妖,我是人,他觉得人妖殊途,所以提出分手。但是我不行,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可他就是躲着我。” “他是泰野之森的妖王,想躲我有千万种方法。我努力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抓住他。” “我要将他抓起来,我要让他做我的召唤兽,我要把他永远绑在我身边。” “有本事他就抵死不从,大不了同归于尽,黄泉路上我还缠着他。” 怪不得之前驼长老嘲笑霜华是被人从泰野之森追过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董雪! 第106章 晏城巨变 伊凌倒是真心替她感到伤心难过了,同时也为她的魄力所触动。 “都说人妖殊途,可是为什么呢?” 董雪原本还担心伊凌不接受人妖相恋,现在听到她的发问才松了口气。 “妖兽的寿命远比人类长,即便法士能通过修炼延长寿命,但和妖兽相比依旧是微不足道。” “他说,他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 “如果你是我,你说要怎么办?” 董雪看着伊凌,虽然对方只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但她当初喜欢上霜华的时候,也正是这个年纪啊。 她花了大把青春在追逐霜华之上,尽管被拒绝了无数次,但她依旧乐在其中。 只要能看到他,也是极好的。 可她始终不甘心只在远处看着。 听到董雪的问话,伊凌识海中的黑袍人连忙竖起了耳朵。 “我?我其实很佩服你的敢作敢为,要是我被拒绝了很多次的话,大概不会有勇气说要将他绑在我身边之类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在变相说我不要脸?” 董雪心想问这个问题也是太难为她了。 “哈哈哈我怎么敢,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我没试过你说的很喜欢一个人,但是真到了这种程度,我也许会……想方设法变成一个妖兽。” “你说妖兽那么好,体质强硬,寿命又长,怎么想不开都要化人呢?而且他们可以化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化妖?” 董雪:雾草,我怎么没想过! 黑袍人摇头轻笑:果然是她没错。 伊凌见董雪没有反应,以为她的想法太惊世骇俗,尴尬地挠挠头。 “我就是随便一说……” “你说的好——有道理!” 董雪一拍大腿,十分爽快:“要是这事成了,赤瞳就免费送你了。” “怎么你本来还打算收费的吗?啊不对,谁说要赤瞳了,再说召唤兽是说送就能送的吗?” 伊凌仔细一想,白得一个召唤兽似乎也不错。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结的是最宽松的契约,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放他走。” “可我听说召唤师和召唤兽之间的默契、互利效果都与契约有关,你这样岂不是亏大了?” “我当召唤师本来就是为了收服霜华,赤瞳如果一直占着我召唤兽的坑,我还怎么收霜华?” 伊凌默默同情了一把赤瞳,敢情他作为召唤兽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 “你只能收服一个召唤兽?我可是见过你徒弟同时召唤三个召唤兽的。” 师父怎么比徒弟还弱?难怪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她是法君,收三个三四星的召唤兽,我是法王高阶,霜华只比我低一阶,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呃……不能不能,你这目标一听就很艰巨。” 伊凌说罢和董雪相视一笑。 初见之时伊凌对她的印象是“冷艳淡漠”,听完她的故事,才发现事实正好相反。 董雪是一个极其重情甚至有些疯狂之人,出人意料的好相处。 伊凌不知道的是,那是因为董雪一开始将她当成了赤瞳的心悦之人,也就是自己人。 …… 之后的事情都十分顺利,尽管叔夜一直在伊凌识海内鬼哭狼嚎,吵得她头疼,她也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正如她的师父所料,她始终下不了死手,最后还是花花出手快准狠地给了叔夜一个痛快。 识海中叔夜的身影渐渐消散,黑袍人解除封禁术式,伊凌的识海又恢复了生机。 “照顾好自己,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黑袍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还在闭关,如今只是能够出现在她的识海中,必要的时候控制她的身体替她脱困,并不能真正过来。 而后董雪和赤瞳离开,伊凌带着花花忙赶回安府看太子和魏青涵等人。 在“安其修”的看护下,他们都好好地呆在禁闭室,太子和其他人分开关押。 想到等会可能会出现血腥暴力场景,伊凌连忙赶走了“安其修”,只留下花花帮忙。 “安其修”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想起堆满珍宝的大床,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取舍。 “帮我将太子请上刑架。” 伊凌笑得颇为得意,悠闲地看看太子的反应,再看看魏青涵等人的表情,实在是不能再精彩。 “我是一国储君,你们竟敢对我滥用私刑,就不怕被你们皇帝知道了?” 太子不愧是太子,即使被押着走,说话依旧十分沉着,像是笃定了伊凌不敢动刑。 “你盗取我国机密的时候怎么不怕我们皇帝知道?你看我现在怕不怕?” 太子没有多说,倒是魏青涵先急了起来,太子万金之躯岂能承受拷打? “安伊凌!你别以为皇帝会感谢你帮他审讯,你这是逾矩!” 伊凌示意花花继续,自己转身面对魏青涵,说: “你在说些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花花,行刑!” “你们冤枉过我一次,难道又想故技重施,再冤枉我一次?” 魏青涵面色铁青,安伊凌这是打算事后死不认账了,凭着他们陷害过她一次,别人肯定更容易相信她而非他们。 倒是方盛太子镇定多了,他冷声说:“这可不是冤枉不冤枉的事,我若一口咬定,你说为了给方盛一个交代,皇帝‘信’或不‘信’?” 晏兴皇帝就算不信也得信! 伊凌听后觉得颇为有理,有些为难地让花花暂时停下了行刑的动作。 “你偷潜进入我晏兴国都,该是你方盛给我们交代吧?” 她虽然不善政事,但也懂得些许心计,和方盛太子辩论起来倒是不卑不亢。 “是这样没错,只要你们将我交上去,你们皇帝势必会拿我作为筹码和我方盛谈判。这时候若他得到的是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质……” 伊凌明白了:那么谈判的时候这件事就会成为他们的把柄。 “多谢提醒,那我要是不把你交上去呢?” “难不成你还打算放了我?” 方盛太子冷笑一声,又是一个自私鬼。 “安府这么大,我们家人少,多一张吃饭的嘴倒也无所谓。”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放了他再回来倒打一耙吗? “你可没有抓住我全部下属,他们知道我被抓,定会想尽办法通知我方盛。你说他们……有没有办法找到我?” 确实,太子这个烫手山芋不宜放得太久,久必生变。 “若从此世上再无你这个人?”留不得,杀掉又会如何? “神识印记,安府之人该不会不懂这个吧?” 看来也杀不得。 …… 早朝结束的时间,街道上来往的百姓们只见一队接着一队金吾卫排着队,小跑着围住了李府。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纷纷聚在了一起。 紧接着金吾卫闯进门,带出李府一众老小。 “哎哎哎,你说李家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一副要抄家的架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宫内有个亲戚……” “打住打住,你差不多得了,谁都知道你有个在宫门守卫的亲戚,你赶紧的,说正事。” “嘿,你着什么急啊,我这正要说呢……前阵子,晏城盛传贵族学院出了奸细的事你知道吧?竟大胆到跑去宫内行窃,窃取的还是和其他各国君主来往的密信!” “知道知道,这事谁不知道?可不得了!” “可不是吗?昨天白天搜查队就在学院里发现了奸细藏的密信,奸细就被抓了起来。” “那个奸细这么快就招出了李府?” “那倒没有,我亲戚说早前被抓的和李府不是一路,是被人诬陷的。今早李府就被状告了,因为府中也搜出了密信。” “真好奇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值得他们费劲心思地偷?皇帝还满城搜捕。”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就算写的是‘你吃饭了没’,那也不能偷呀,那可是皇帝的信!你偷了不就是藐视皇权吗?” “也是。那皇帝判刑了吗?流放还是死刑?” “这我亲戚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得处死吧,流放不就相当于将机密传播出去了吗?” …… 皇宫内,十一公主寝宫。 “可恶,李家那对贱人姐妹!” “我就说她们没事跑来跟我嚼舌根,原来是拿我当枪使!” 晏子萱虽然被禁足,外面的消息却也不至于传不过来。 她听了宫女说的有关李府被告之事,气得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第107章 开心就好 伊凌面无表情地传音道:“花花,你有什么看法?” 听了太子一番话的她有些没了主意,她抓太子之前可没想过那么多。 对于个人斗争的小计谋她也许还能看明白,但是只要涉及到朝堂之上的纷争她就没辙了。 那些势力之间复杂的制衡关系,可不是一朝一夕能了解的。 伊凌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把阿修留下来,兴许他能有什么高见。 “这个……属下平时只是帮主子跑腿打架的,这种事属下还真不熟悉。不如……问下主子吧。” “可他刚才好像去睡觉了。” “这件事比较紧要,主子应该不会责怪。” 花花对此事完全不担心:反正他等会联系的是真主子,又不是那个喝醉了就想着和珠宝相拥入眠的冒牌货。 “那你去帮我问下他吧,我看着他们。” 伊凌心想:动不得太子,难道还动不得魏青涵吗? “还是您去问吧,属下也不清楚您想问的事情,他们有属下看着就好。” 他说的“主子不会责怪”也是分人的!之前他向远在千里的主子汇报小姐被诬陷一事,就已经被狠骂了一顿,他实在不想再挨骂了…… “成。” 伊凌接过花花递过来的通讯器,不爽地瞟了太子一眼,然后才走出了禁闭室。 禁闭室离阿修卧房有一段距离,所以她才没有直接去卧房找他。 “阿修,你睡了吗?” 半晌过后,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通讯器里才传来了他的声音: “没呢,怎么了吗?” 安其修的声音有些激动,他有一阵子没见过伊凌了,虽然在她识海之中才见过,但是危难之际根本不适合聊天。 他刚刚先去找了花甲了解情况,所以才回复得迟了些。 伊凌将方盛太子的说法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询问他的建议。 还以为她找他是聊天,谁知还是为了正事,他有些失落,但又因为伊凌的信任而感到开解。 “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无须畏首畏尾。皇帝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的人抓错了我的人,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要是他还在晏城,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被抓走? “给方盛太子留一口气就行,只要他没死,方盛那边都不会轻易和我们反目。” “你也不用担心皇帝会从此对我心生嫌隙,反正我俩的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尽管不了解局势,但仍然能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一种古怪的君臣关系。 他这是仗着父亲的功勋呢,这样不好,迟早得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呀。 听了她担忧的安其修却是不甚在意: “若真有一天皇帝想除掉我那也无所谓,安府不像那些扎根晏城的家族,我们人少,随时都可以跑路。” “我们的旧敌对安府已经有所察觉,虽然之前的探子被我们杀了,但安府显然已经不是绝对安全的了。” “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开心就好。” 伊凌很难做到他的坦然和无所谓:不要把举家逃亡说得那么轻松啊! “你若实在把握不好这个度,等会进去把通讯器开着给我,我听听太子有什么要说的。” 本来他根本不在意方盛太子和李府勾结之事,这事并不值得他浪费宝贵的闭关时间,但如果是陪伊凌审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伊凌心里十分感激他的提议,同时也有些奇怪:去睡觉之前的阿修可没有这么主动和强势。 她重新回到禁闭室,在有人撑腰之后腰板也挺得更直了,甚至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快放了太子殿下!” 见伊凌回来,魏青涵对着她怒斥。 “不急,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以及你们之前是怎么陷害我的。” “别白费力气了,光靠你的嘴皮子,可说不动我。” 方盛太子虽然觉得伊凌和刚才有所不同,但显然不相信在自己陈明利弊之后她还敢对他动刑。 这时,一个孩童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了出来: “很好,等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叫停。”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把包括伊凌在内的众人都说懵了,只有花花反应过来了。 “花花。” 毕竟跟随安其修多年,于是安其修只叫了他一声,他当即就明白了主子无言的吩咐。 “是。” 根本不给太子众人反应的时间,他上前就是直接开启了刑架的禁制术符。 和大理寺的刑架不同,伊凌看到这个刑架上的禁制术式开启之后,太子瞬间呈现出痛苦的表情,五官和四肢都在剧烈地抽动反抗。 伊凌能看到强大的自然力正不停地往他体内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术式的效果,但是太子的动作已经间接显示出了它的厉害。 “啊啊啊——” 方盛太子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承受炙烤,额头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 伊凌看得也很是心惊,没想到这个禁制术式这么可怕。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不要命了?住手啊!”魏青涵又惊又气地撞门。 “住手!住手!”方盛太子显然没有受过这等待遇,在术式开启后不久就急忙叫停。 他前期派出间谍获取了晏兴国内势力的情报,算进了两国的邦交,更算进了晏兴国内部势力斗争,就是没算到有安府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势力。 花花暂停了术式。 “你们真的不怕晏兴皇开罪吗?” 他无法理解,安府究竟有什么能耐敢无视他所说的话?就算凭借老安王大败方盛的荣誉,他们也不该藐视皇帝! 他想不通,却将他们的做法归结为无知:敢情他分析了一通,这个安伊凌竟没听懂? “我很忙。”安其修正在闭关寻找散魄,此事最需要专心,他没办法一心二用。 花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又开启了术式。 “啊啊啊——你们!”太子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我说……我说!” 伊凌看着刑架上奄奄一息的方盛太子,甚至有些同情。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一国储君,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刑罚,顶不住才是正常的。 第108章 动乱后记 之后的事无比顺利,方盛太子原原本本地将他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入宫盗窃的目标并不是密信,那些只是顺带的,最重要的还是皇城布防图。 他们原计划摸清宫内的巡逻路线之后,寻找一处安全之地释放大型传送术式,直接将九城之外的五万方盛士兵传送进宫。 这种术式厉害是厉害,但也有着很严苛的启动要求——不仅需要多人合力施展,对自然力要求也极高,至少要十名法帅持续施法两个时辰。 哈?两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吧? 伊凌真不知道他的志在必得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不找修为更高的法士? 那也得有才行啊!他们方盛修为最高的只有法王,而且只有四名,他父王还占了一名,其他人他也使唤不动。 所以他才不得不请了叔夜这个外援。 他想着再加上他带来的八个法帅,怎么着施法时间都能降低到一个半时辰以内吧?只是他没想到魏青涵居然被发现了。 然而皇城布防图还是给她带出来了,尽管皇城的守卫因此变得更森严,他也能预料到布防计划会发生改变,但是只要他们尽快动手,就还能完成他的计划。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府会被发现,更没有想到抓自己的人里还有一个法王,叔夜一个法王高阶竟然也打不过对方? 他来之前也是做了一番调查的,晏兴已知法士之中也只有两个法王——贵族学院副院长和召唤师协会晏城会长。 修为到了法王之后,一阶之差更甚于之前的一级之差,这也是太子想不通的地方。 他们在晏城的耳目也都被供了出来。 这些底层的工作,太子原是不清楚的,但是魏青涵知道。她一开始拒不配合,在伊凌以太子性命相逼之后,才说了出来。 魏青涵愤愤地想:想不到遇上了安府这一家不怕死的主,无法以利益掣肘,他们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果是换了别家,哪怕是其余三大家族,说不得抓了他们此刻还要反过来供奉着他们! 伊凌拷问太子并非是她多管闲事,只是她一要搞清楚晏城残余的方盛势力,以防被报复;二是惩罚这些害她入狱的罪魁祸首! 据说李府姐妹在找搜查队陷害她的时候,没少做贡献。 可惜她是没法一起教训了,因为皇上已经将人都抓了起来,她相信她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了。 说实话,都长得挺好看的,伊凌有些可惜。 “可以让花乐来接人了。” 嗯……当然还是没有花乐好看,花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然后是董雪。 后者有着令人艳羡的身材和引人入胜的面容,前者虽然没有前凸后翘的身段,但是腰若扶柳衬上天仙般的清丽容颜,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的思绪…… 咳咳,她在想些什么…… 方盛太子被送上大殿之后,据说被众臣好一阵难堪,但最终还是被放回了方盛,代价是一座城池以及一些附加贸易条约。 他当庭指责安王对他滥用私刑,但是安王矢口否认,晏兴皇大发雷霆,朝臣纷纷回避。 他越骂越觉得晏兴皇和众臣的反应奇怪。 像这样的专擅之臣,若是放在他们方盛早就拖下去杖毙了,就算是亲王那惩罚也轻不了,为什么安王的政敌就没有出来落井下石?晏兴皇更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 他还真是小看了老安王的余威!老的死了几年了,皇帝居然还不敢动小的?这么窝囊的皇帝居然还能坐稳皇位,真是老天没眼! 他想归想,可不敢说出来。 太子被使臣带走之后,李府当即被定刑,虽然行刑之前发生过劫狱,行刑过程中也发生过叛乱,但是在禁军统领的带领下都一一平复了。 从此晏城无李府。 过不了多久,晏城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子。 十一公主被解除了禁足,倒是没有再来找伊凌麻烦。 伊凌乐得清闲,终于有时间研习师父给的水火土三系术式秘籍。 水系稀有术式:浪里白龙。分为前后两式,前半式召唤出巨浪,后半式生成水龙。 这个术式的效果看起来和魏青涵曾经使出的“浪击水龙”有些相似,却远远比之灵活。 “浪击水龙”是将巨浪凝聚成水龙,而伊凌的“浪里白龙”则生成于水中,数量不受限制,更可以分别进攻敌人。 火系稀有术式:附火。施术者全身附上一层火焰,对一尺范围内的人具有灼伤作用。并且火舌可控变长。 土系稀有术式:裂土流沙。施术者对目标发起术式后,目标脚下一方黄土寸裂,目标将被拉入地下;或将黄土化作流沙,阻碍目标行进。 后来有一天,花花给她带来了叔夜的储物宝器,那是一个戒指,说是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找到的。 主人身死,其契约会一同消失,伊凌得以看到储物戒指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一把大剑,五品攻击宝器,只有攻击增幅的作用,还没她的辅助宝器厉害。 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搜刮来的宝器,品质参差不齐,但都不超过五品。 倒是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药,据花花所说都是些清心凝神的药,大概是用来辅助叔夜通灵的。 在问过安其修并且他明确表示不需要之后,她将储物戒指以及戒指内的东西都据为了己有。 第109章 学院新潮 自她回学院以来,虽然她重新隐藏了修为,但其实大家对她的真实修为都心照不宣。 幸好她通识四系自然力的事没有被发现,不然就不是引人注目这么简单。 有人惧怕,有人奉承。 令她头疼的是,现在几乎全院的同学都认识她了,出门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她也不是害羞的人,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问题是有些人议论她也就罢了,还要缠着她。 这不?一大清早的,她身后就跟了一条尾巴。 “伊凌姐,请收我为徒!” 那是一名身着风院一年生制服的女生。 伊凌揉了揉太阳穴:收个鬼哦,她自己都还没出师。 她捏着温柔的嗓音说:“我们同是学院的学生,我只比你大两级,拜师收徒都是不合适的。”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拜师收徒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只要伊凌姐愿意,年龄不是问题。”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问题是我没什么能教你的,”师父之名伊凌受之有愧。 “怎么没有?您能在短短两年内从法师修炼到法帅,修炼方式上肯定有过人之处。” 虽说这样的修炼速度和她的努力分不开,但大部分还是仰仗了“异灵体”。也就是说,这样的修炼速度是难以复制的。 “你如果真心想向我学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拜师就算了。” 那个女生思考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伊凌想的是可以让她跟着修炼,时不时指导她一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真的从此变成了她小跟班,她走到哪,那个女生就跟到哪。 这可苦了她,因为四系法士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呀! 她白天练习风系术式,晚上还得抽空练习另外三系术式。 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的,毕竟故意支开一个人也没什么难度,难就难在…… 其他人看到有人成功“傍上”了伊凌,纷纷效仿,如今她身后跟了可不只一条小尾巴! 只要她公然出现在训练区、评武场,立马就有人跟风,有样学样地跟着她修炼。 所以经常出现这么一个情景:以她为中心,不远处总会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同学,活脱脱一种邪恶仪式现场。 有些人是真心想学习,但是更多人将这件事当作了“勤奋学习”的标志,效仿伊凌已经成为了贵族学院的一种新潮流。 “喂,胖子,你今天见到伊凌学姐了吗?” “没呀,哎,我也在找她,几天都没她消息了。” “奇怪了,她之前不是在训练区就是在评武场,怎么现在都不去了呢?” “那还用说?都是那些装勤奋的人把学姐吓跑了呗!害得我这种真勤奋的人也找不到学姐了。” “得了吧,就你还真勤奋,莫要笑掉我大牙。” “怎么,自从跟着学姐学习,我改过自新了还不行吗?” “嘁,你少来……诶,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伊凌学姐?” “不是吧,那人穿着火院的衣服。” “虽然还戴了面纱,可是那身形真的很像……”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 彼时伊凌蒙着面,鬼鬼祟祟地往训练区去,眼神闪烁,生怕这时有人大叫一声“安伊凌”。 “学姐——” 伊凌条件反射拔腿就跑,只听见身后传来排山倒海般的议论声,却是不敢回头。 “好像是伊凌学姐!” “真的是她!” “我们快跟上去,学姐肯定又是去修炼了!” “小莲小莲,我见到伊凌学姐了,我先跟过去,确定位置了再通知你。” “啊啊啊啊!是伊凌学姐!我见到真人了!” …… 幸好凭借着她的平步乘风,那些跟屁虫才没那么容易跟上来。 众人只见她消失在沼泽区的入口,只得扼腕叹息。 沼泽区作为四大训练区最危险的环境,不止自然力稀薄,还培养了不少奇怪的妖兽,修为低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即便是学院四年生,在进入沼泽区之前都要再三思量、准备齐全,更别说追的人里那么多都是一年生、二年生了。 反正学姐总要出来的,他们守在门口就好了! “浪里白龙!” “附火!” “裂土流沙!” 因为来过沼泽区很多次了,摆脱了跟屁虫的伊凌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偏僻的空地练起了术式。 同时使出风言,防止有人闯入。 三个术式的印式和口诀她都记牢了,也都能够熟练使出,问题是她还没遇到过适合的使用场景。 也就是说,这三个术式对于她来说还是只相当于花架子。 其次,她在转换自然力的过程中遇到了些许困难,每次从一种自然力转换到另一种自然力的时候,总会花费不少时间。 若是在实战中,这部分时间将影响她攻击或防御的连贯性,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所以她现在除了练习术式之外,还练习着自然力转换。 突然,风仆给她带来消息:有一队六个学生正往她这个方向逃来。 没错,是逃来,他们身后正跟着三只泥怪和五只钩藤兽。 泥怪:三星妖兽,顾名思义,泥块形成的妖兽。 钩藤兽:三星妖兽,本体为其上长着许多倒刺的藤蔓,寄生于一块软泥,依靠粘液移动。 六人之中有四名法师高阶,两名法将低阶,是几个分院的三年生。 此时八只妖兽在沼泽地里都移动得飞快,他们正落荒而逃,落在后面的更是被泥怪缠上,或摔倒,或被黏住,行动艰难。 原本伊凌并不想管这事,因为作为保障学生性命的手段,每个学生进入训练区之前都会得到一块玉简,只要捏碎就会触发其中的术式被传送出去。 但六人过来的方向正是四面唯一一个没有妖兽的道路,他们实际上已经闯入了沼泽深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六人是带着妖兽过来围攻伊凌的,这处境实在令她哭笑不得。 不得以,她还是往六人的方向赶了过去。 很快七人就碰了面,那六人被缠住之后被迫开始战斗,战况一度十分胶着。 伊凌穿着伪装用的火院一年生衣服,此时出现在了六人的视野中。 “学妹?你别过来!这里都是妖兽!” 其中一个同为火院的学生刚用火焰小刀切断了一个泥怪,泥怪尖叫了一声就硬化了,结实地落在了沼泽地里。 然而不过一会儿,硬化泥怪像是从沼泽地里活了过来,重新黏上了那人的腿脚。 “可是……”她想说另外三个方向有更多妖兽。 然而她话说到一半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只不过这另一个人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甚至带着轻蔑。 “学妹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跑啊!你难道还想帮我们不成?” “不是……”我只是路过。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那你还过来干嘛!你是来捣乱的吗?” 那人见伊凌还往战场中心跑,心中大为火光,这学妹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们认真打架,别分心。”伊凌放弃回应,干脆做起了指挥。 她三两下就从战场一边跑到了另一边,虽说是从中心穿越,却没有一只妖兽上前攻击她。 六人不禁赞叹起了她的好运气,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妖兽对于危险的感应比人类法士灵敏多了,它们直觉伊凌不好惹,自然不敢上前。 “对了,提醒一句,你们逃跑的方向有更多妖兽。” 伊凌站在战斗圈外悠悠说了这么一句,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结合她刚才穿越战斗圈中心的行为,六人猜测她拥有着驱逐低星妖兽的宝器或者药品。 第110章 全院最强 “学妹当心!” 只见一个钩藤兽从大老远的地方飞向了她。 让她当心的人也正是将钩藤兽扔向她的人,这是以为她没看到呢? 钩藤兽飞过来并不会砸到她,她不躲不闪,但那个钩藤兽却吓坏了。 它只有二级中阶,不然也不会被那个低阶法将扔过来了,而伊凌却是四级法帅中阶。 它刚接触到地面就“唧”地叫了一声,慌忙朝着最初来时的方向逃走了。 伊凌挑了挑眉,不理会陷害她之人的幼稚行为,转身慢悠悠跟在逃跑钩藤兽的后面走。 那只钩藤兽以为大难临头,逃得更快,不一会儿发现伊凌没有出手的意思,才绕了一个圈,重新加入战斗。 六人更加确信伊凌身上怀有驱赶妖兽的物品,否则一个一年生怎么敢单独进入到如此凶险的训练区? 扔钩藤兽的人算盘打得飞快,他大喊一声:“快,我们跟上她!” 见伊凌已经走远了,而有些伙伴无法脱身及时跟上,他又生起了一个念头。 只见钩藤兽的一根藤蔓打来,他侧身躲过,双手覆上土盾,抓起藤蔓甩向了伊凌。 “你在做什么?”有人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怒。 藤蔓袭来,伊凌上前两步,轻松地避开了袭击。 这两步看似简单,实际上大有乾坤。 如果不是伊凌本身作为法帅的自然力感应能力,再加上紫羽耳坠和风言,一般人可走不出这精准避开攻击的两步。 那六人看不透,也就不惊讶,只觉得又是她运气好的缘故。 先前袭击那人心道自己不善远攻,干脆冲了上来,欲留住伊凌。 “学妹且慢!驱逐妖兽的宝器可否一借?” “莫说我没有,有也不借!” 伊凌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讲礼貌了?刚才扔钩藤兽试探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还好是她,若是真的一年生岂不是要被害死? “那就是药品?” 那人直接忽略了她的“不借”,根本不相信她身上没有特殊的物品。 真是麻烦!她最近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人缠上,好不痛快! 可她才没兴趣给人当陪练呢,当然是能甩就甩。 轰隆—— 她身前的土地裂开,升起一道黏糊糊的土墙。 土墙在持续升高,她停下了脚步。 追来之人以为她肯定是因为翻不过去才停了下来,殊不知她心里想的是:这堵墙好恶心! 要翻过去肯定得弄脏衣服,虽说衣服不是她的她也不心疼,但是穿着脏衣服实在难受。 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的土墙像是打开了一条通道那样裂出一道豁口,而她……衣服溅上了黑泥。 额头上甚至也沾到了泥水! 透过豁口,她看到纪星皓噙着一抹自信非凡的微笑,宛如打救世人的神仙在世,眼神中透露出不求回报的神圣光辉…… 停! “啊啊啊——纪星皓你个孙子!” 纪星皓远远的就看到这边发生打斗,本来他也不感兴趣,巧的是伊凌也在,他怎么可能不过来? 听到“纪星皓”的名字,使出土墙那人猛然一愣:那可是风院第二风云人物,法将高阶,修为仅次于风靡全院的‘修炼领袖’安伊凌! 是的,他们给伊凌取了各种各样的称号:修炼领袖、修炼王者、全院最强、风之天才…… 在她看来,没一个好听的。 “纪星皓,你这是要多管闲事?” 那个土院三年生想不通一个风院三年生(纪星皓)和一个火院一年生(伊凌)能有什么交情。 而且传闻中,纪星皓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修炼也只服安伊凌。 虽然忌惮纪星皓,但是此刻他身后是他的伙伴,他不能退缩! “嘶——我突然觉得她长得有点像那个谁……” 不远处还在缠斗中的五人,其中有一个风院三年生,他见到纪星皓于是有所联想。 他既不是伊凌的狂热效仿者,也和她不相熟,所以此时也只是有所怀疑。 这边纪星皓没有回应,土院三年生只看到面前两人在大眼瞪小眼。 “你瞪我做什么?” “我的衣服!” “呃……你想让我帮你洗吗?” “洗你个头!弄脏了我衣服你就没有点愧疚之情吗?” “有啊,我愧疚。” “……” 伊凌常常在与他对话时感到内心疲惫,她默默地跨过豁口走了出去。 土院三年生急得又要结印,被纪星皓提前结印给拦住了。 土院三年生捏了捏拳头,探究似的多看了一眼纪星皓,最终不得已放弃了伊凌,赶了回去。 伊凌在前面带路,纪星皓紧跟其后。 “你怎么回事?穿了火院一年生制服,还蒙面,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伊凌无奈地摇摇头:“还不是为了躲那些人吗?” 纪星皓调侃道:“是啊,你现在可厉害了,成了学弟学妹们的追捧对象。” “你也不赖,短短一年半从法将低阶升到高阶。” 伊凌是打心底里佩服纪星皓,毕竟他又没有异灵体,一年半升两阶堪称天才。 “那也比不过你这个法帅中阶啊。好家伙,瞒了我那么久!” 伊凌讪笑两声:“我这不是怕有人惦记上我吗?” 纪星皓是她想要珍惜的伙伴,早前真实修为被发现,她还担心会和他闹不愉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释然了。 他只是嘴上说她,却不是真的生气。 他既没有因为嫉妒而疏远她,也没有像一些同学那样开始向她谄媚。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你现在有空吗?陪我打一架。” 虽然她不会像躲其他人那样躲着他,但他要找到她可也不容易。 “好啊。让我看看你的雷电之术怎么样了!” 伊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纪星皓也不是随便会答应陪练的人,此时他主动提出可谓是机不可失。 风云突变,天雷滚滚。 远远的,沼泽区里的学生都看到了这雷电之景,发生在沼泽深处,是他们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数条手腕粗的雷电接连砸下来,像是追着什么人一样,在枯木泥潭这等复杂地形中却一路畅通无阻,每一次落下都响起一声惊雷。 听得人毛骨悚然,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殃及。 这不是风院纪星皓的雷电成名技吗? 他的自创术式在整个学院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在和什么人打斗。 尽管十分好奇,但在从心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退离。 原先和伊凌以及纪星皓打了个照面的六人此时更为在意一些,但仍然没有联想到那个火院一年生就是伊凌。 他们好不容易从八只妖兽手中逃出生天,才有心思关注纪星皓那边发生的事。 他们听了那个勉强算得上和纪星皓战斗过的土院三年生的描述,猜测纪星皓和“火院一年生”有着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而此时他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火院一年生”和别人起了冲突。 如今在贵族学院能和纪星皓争锋的又只有安伊凌一人,他们不禁开始揣摩“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伊凌就是那个“火院一年生”。 第111章 打击报复 那六人正赶往沼泽区入口,就看到另一个方向单独走来的伊凌。 尽管她半个裙子都像是刚从泥缸中出来似的,但她娇小的身形和火院一年生的院服却极容易被辨认出来。 六人之所以没有直接捏碎玉简传送,是因为玉简也是要钱的!他们都不是贵族,在这上面可不能挥霍。 而伊凌之所以选择走出来,是因为传送出去的位置是固定在一小片区域内的,谁知道她的追随者会不会已经把那里又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六人中那个土院三年生见她落单,又不见纪星皓的踪影,心里又起了歪心思。 “哟,一个人啊?” “这里已经是安全区,没有妖兽会妨碍我们了。”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身上的宝器?” 他笑得十分狡诈,就连三岁孩童都能觉察出他的不怀好意。 伊凌不做理会,此时离入口不过几步远,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入口外的追随者身上。 是直接回伏凰居,还是先去伙房吃个饭?不行不行,这个点伙房太多人了。 还是回伏凰居再换套衣服吧,嗯,就这么决定了! “喂,学长在跟你说话,你懂不懂礼貌?” 土院三年生见她笑得莫名其妙,追上去伸手就要拉住她,又被她上前两步躲掉了。 他追着伊凌走了出去,就看到外面几乎都是人,不由愣住了,沼泽区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你再不说话我可是要对你动粗了!” 他哪能忍受别人这么忽视他?心想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动手,但只要跟着她去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嘿嘿。 驱妖宝器就是他的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句话说得也不大声,却瞬间引来了无数目光! 他以为是他的出言不逊招来了鄙夷,可是这些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侠义心肠了,一个个像是要冲上来打他似的?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恼火了,入口外的人大多是一二年生,他这个三年生自然说得。 其实见到这景象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了,但他逼迫自己不去细想。 伊凌出沼泽区后,因为土院三年生的存在,现场反倒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她瞬间开启平步乘风,同时放出风仆,寻找了最合适的路径,脚尖一点就要扬长而去。 土院三年生见此忙大喝一声:“想跑?你给老子站住!” 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注意到伊凌身上那早已超出自己感知范围的自然力。 哗啦啦…… 他周围的空气开始躁动了起来,四周响起各种诸如起身的动作的声音。 “学姐换地方修炼了,咱们快跟上!” “冲啊!学姐身边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滚开,站在学姐身边的只能是我!” 嗡—— 嗡—— 嗡—— 数十道自然力纷纷被解封,照亮了四面八方的人影。 土院三年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潮挤出了伊凌十尺之外。 “哇,你们长没长眼睛,撞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沼泽区入口前的人群就蜂拥而去,并没有人搭理他。 另外五人刚走出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和那土院三年生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这什么情况?难道她身上真有那等神奇宝器,竟惹得一众争抢?” “不太对劲啊,大家就算觊觎她的宝器,这训练区外还有老师看着,他们不敢公然抢夺吧?” “还都是一年生和二年生,他们肯定就更不敢无视院规了。” 风院三年生已经猜到了事实,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一些颤抖。 “她……她是安伊凌!” 另外五人纷纷扭头看他。 “谁?” “怎么可能?” “不可能!” “那是火院一年生啊。” 剩下那个土院三年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那些人叫她……学姐。” 其余五人只是惊讶,只有他还带着深深的懊悔,因为刚才只有他上赶着去招惹安伊凌! 可他这也是为了伙伴的安危啊……虽说只有一开始是。 “糟了,她、她会不会报复我?” “她既是贵族,修为又高,想要搞我简直不要太容易!” 土院三年生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地喃喃自语,根本听不到伙伴们的安慰。 “她应该没那么小气,她如果真要报复你刚才就该揍你一顿了。” “你要是真害怕,不如去负荆请罪吧。” 事实上他的出现给伊凌制造了逃跑机会,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他呢? 虽说他的确妨碍了她,但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说她大度,而是他的攻击对她根本没有奏效,那她还计较个什么劲? 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她被溅了一身泥,那是拜纪星皓所赐!所以他们刚才打了一架,她已经计较完了。 “同学,麻烦借过一下。” 六人扭头一看,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腐臭泥土的学生。 他头发凌乱,还有一缕被粘起来的发丝耷拉在额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他的脸。 他们很容易就注意到他的脸,上面除了干泥还有细小划痕。 六人都有些嫌弃地给这狼狈之人让出了一条路。 “纪星皓!” 其中有人惊呼了出来。 “谢了。” 只见他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尽管如此,他行走姿态中展现出来的沉稳大气也丝毫不受影响。 “这……该不是安伊凌打的吧?” 有人道出了真相。 第112章 六国联赛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 伊凌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学院的最后两年。 这期间师父再也没有找过她,只是偶尔会回应伊凌的主动联系。 安其修和她的关系变得不咸不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不冷不热的。 董雪将赤瞳送给了她,看来董雪已经收服了霜华。只不过具体怎么收服的她没有细问,董雪也只透露了这么几句: “化妖的方法我没找到,不过我使了一些特殊手段。他呀,就是欠收拾!” 而被当作物品赠送出去的赤瞳对此非但没有感到难过反而十分期待。尽管伊凌没有契约他,他还是一副矢志不渝的模样跟着她。 她虽然没有任务需要他去完成,但多了一个法王下属似乎也不赖嘛。而且他和花花、花乐不一样,是直接听令于她的。 学院内,纪星皓已经成为她最好的朋友,有事没事两人就一起比划比划,不过多以他败北告终。 她在两年前的奸细事件过后引起的效仿潮流已经降温,但她在众学生心中的地位仍在与日俱增。 “你听说了没?今年四年生毕业试炼的标准改了!” “听说了听说了,因为六国联赛嘛。” “而且不知怎的,这第一届六国联赛就要在晏兴举办。” “是很奇怪,按理说不应该让安和国或者邦拓国举办吗?安和国是第一强国,邦拓国尚武,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展示国力吗?” “我还听说,这个决议是安和、邦拓共同支持决定的,该不是在打我们什么主意呢吧?联赛可是渗透他国的好机会。” “这就麻烦了,咱们使臣怎么就答应了呢?” “能不答应吗?两国施压,其余三国或中立或附和。” “哎……” 这些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学院,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 伊凌也不例外,毕竟她就是今年的毕业生啊。 她嗑着瓜子,和纪星皓对坐在石桌旁。 吐掉瓜子壳,她说:“星皓,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六国相争的牺牲品啊?” 纪星皓撑着脑袋:“要相信我们的皇上,即便其中夹杂着阴谋诡计,他也会想方设法保护我们的。” 伊凌摇摇头,她对晏兴皇没有什么好感,唯一的交集就是之前自己被陷害入狱的时候,花乐以晏兴皇的名义将她从刑架上解脱。 她一开始还感激晏兴皇的深明大义,后来才知道晏兴皇原本并不想放了她,还是因为阿修施压他才退了一步。 “瞧你这语气,是还没毕业就想着为君效忠了?” 纪星皓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俯身倾耳。 “说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可别说出去。” 伊凌一听就来劲了,一把放下手中的瓜子,换到他身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不说不说,我嘴巴最严实了。所以是什么秘密?” “我是纪府的人。” “废话,你姓纪当然是纪府的……等等,你说的是晏城纪府?” 纪星皓一挑眉,像是在问“不信?” “我也没见你和纪府的人有什么来往呀?” “想知道其中的故事?可以呀,你也拿个安府的秘密来交换。” 纪星皓的眼睛笑了起来,十分好看,但看在伊凌眼里就变得十分欠揍。 伊凌撇了撇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切,不说就不说,还想套我的话。” 纪星皓也不气馁,反正就算毕业了两人也还会留在晏城,时间还长,他总有机会搞清楚安府的秘密。 但他不知道的是,伊凌根本不是安府的人,也不打算留在晏城,而安府日后还在不在晏城甚至也是一个变数。 “你怎么突然跟我讲起这个秘密?” “我是想说,晏兴皇有着像纪府一样世代忠良的家族以及忠臣辅佐,我们不会以晏兴国的未来作为代价换取短浅的利益。” 伊凌点点头,继续嗑瓜子。 这时,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伊凌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追随者。 唉,真是一刻也不让她安生! 她一拍瓜子,起身戴上面纱就想离开。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原来是安其修,伊凌松了口气,重新摘下面纱。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激动,害得她以为是那些狂热追随者。 “阿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只见他笑着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来个拥抱。 伊凌有些发懵,但还是蹲下来张开了手臂,阿修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这么热情了。 “姐姐我好想你。” 安其修撞到了她的身上,猝不及防的伊凌踉跄了两步才抱住了他。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旁边的纪星皓一眼,转过去无奈地对着安其修说:“丢不丢人?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抱。” 就连纪星皓也感到震惊,虽说他和安其修没有直接的交情,但是这两年也没少见他,像这样黏着伊凌的时刻还真不多见……不,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 非要说有的话,就只能回溯到三年前的年末历练,印象中那时的安其修还会假装脚伤、换取伊凌同情。 仔细一想,仿佛那个时候的安其修还正常一些,倒是这两年太过冷淡了一些,这一点就连他这个外人也能感受到。 “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相聚了,改天聊。” 纪星皓识相地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对了,六国联赛要求五人一队,我今天找你是确认我们组队的事。” “放心吧,别人我都不熟,咱俩肯定是一队。” 得到伊凌的承诺,纪星皓才放心离开了。 伊凌抱着安其修抱得手酸,坐了下来,但是安其修还是不肯撒手。 “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嗯……没有,就是想你了。”安其修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挠得她痒痒的。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小孩子行径的安其修才更符合伊凌心中对他的印象。 一道灵光在她脑中闪过,她问道:“阿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奇症——同一个人会在不同时刻表现出不同性格?” “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怎么今天大家都喜欢跟她讲秘密? “你不感兴趣的话那我就不说了。” 安其修对伊凌的反应感到不满,她怎么可以对他的秘密不感兴趣? “你说你说,我很想知道!” 为了表达她的渴望,她甚至挤了个夸张的、鼓励的笑脸。 家里孩子闹脾气怎么办?哄呗!反正她可不认为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值得一听的秘密。 也不知道安其修有没有看懂她的表情,反正他现在很得意。 “听好了啊,其实我不是你弟,我是你哥。” “……” 伊凌沉默了一盏茶时间: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第113章 互诉秘密 “我的意思是,我其实比你年长。”安其修如是说。 “你是说……你不仅得了多重人格的奇症,还得了童颜的奇症?” 伊凌边说边分析着他的话,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一个激灵,将还搂着自己的他给抖开了去。 “你是不是经常假装成孩童,骗取姑娘的怜爱?” 担心被误会成惯犯,安其修想也没想就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只骗过你……” 看她的表情,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取你的怜爱,我也说过好几次‘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嘛。” 伊凌环手抱胸,冷漠地看着身前那个紧张地捏着拳头的小男孩,她正气头上,摆着那张委屈小脸也没用! “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人怎么相信?你没解释清楚,现在还要怪我不相信你咯?” 她一开始还以为阿修的话带有玩笑的性质,但是越说越不对劲。 “好嘛,我承认我之前是不想让你知道的。” “那现在呢?” “我修为受损,样貌也被打回了与修为一致的时候,所以我一直在恢复之中。之前瞒着你,一是不确定你能否替我保守秘密,二是不想你牵涉太深。” 安其修的话透露出曾经对她的怀疑,反而让她感到安心。因为刚见面不久一个陌生人就对你毫无保留,这样的人反而显得居心叵测。 “所以你现在承认了我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所以才告诉我了?” “是,也不是。” 这句话有点耳熟。 “说人话!” “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不仅是因为信任你,还因为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恢复原来的样貌了。” 伊凌继续审视着他:“那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就自己想明白了的她突然惊呼了出来:“你是法君?” 除去修为受损的影响,还能够自由变换样貌年龄,只有拥有法君之上修为的法士能做到! “你到底多大……不对,多老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法士不同于凡人,在自然力赋予了他们超凡的力量之后,年龄除了用来评估他们的修炼天赋,就只是用来计算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的度量。 所以伊凌此时只是感到震惊而单纯在询问年龄,并无丝毫鄙夷之情。 “嗯……算下来应该就比你大几岁吧。” 他还不能告诉她“他不是人”的事,毕竟如果真要说起来就有更多东西要解释了,那时候就真的违背了不想将她卷入漩涡的初衷。 如此说来,伊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之前我在绿潭和周雯决斗时,那个被我误认为你大伯的,该不会就是你吧?所以你才急着逃走?” 安其修沉默了,他在想应不应该把花甲替身的事说出去。 “是我。” “不对啊,难道你那个时候就能够恢复样貌了?” “不完全对,在我修为完全恢复之前我也可以恢复样貌,但是那样会消耗我大量自然力用以支持,而且每次结束我都会特别疲惫。” 伊凌点点头,不过还是觉得他出现在那个时间点十分奇怪。 她仔细想起那个不怒自威的形象,简直和现在这委屈紧张的模样相去甚远。那深深震撼了她的人,让她当时毫不怀疑地认作只存在传说中的阿修大伯。 “你变回原来的模样我看看。” “回安府。” 学院内人多嘴杂,确实不适合展示。 回安府的路上,不管安其修怎么求抱抱,伊凌都无动于衷。不过她还是好心地留了一截袖子给他扯着,生怕他的小短腿跟不上。 回到安府后,两人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话题。 在伊凌的注视之下,安其修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她甚至没有看到他使用自然力或者念口诀,他就从一个比她矮上两个头的小男孩,瞬间长成了比她还要高上两个头的成年男子。 和她之前误认的“阿修大伯”长得一模一样不错,气质却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占了理还是怎的,她觉得他此刻这副模样反倒更容易亲近,不会让她心生敬畏。 “那这件事你打算公之于众吗?对了,你刚刚说修为受损,是邦拓那些人做的吗?” “啊,该不会这次六国联赛决定在晏兴举办就是他们搞的鬼吧?难道他们怀疑你了,要来抓你?” 安其修忍不出勾起了嘴角,不得不承认她想象力丰富确实是个优点。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你说对了一部分。” “其实,我那套邦拓旧臣的故事也只是我和老晏兴皇约定好的说辞,我帮他定国,他帮我隐瞒身份。” “但这个故事并不是无中生有,邦拓的确有一家忠臣被坑害,只不过他们一家上下没有人能逃出来,我就借用了他们后裔的身份。就算有人对我有所怀疑而去邦拓查证,也查不出问题。” 伊凌听着听着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那我说对了哪一部分?” 她问起话来也十分不是滋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些什么。 “有人要抓我,不过不是邦拓,是安和。” 伊凌不明所以,正要再问,就听到他说: “其实我本不想瞒着你什么,但有些事我不说是为你好,希望你也不要多问。” “……” 她瞬间满脸写着不爽,怎么说不还是不信任她的意思吗?亏她还担心他来着,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 说到底他们只是报恩和被报恩的关系,她又不是他的谁,他根本没有必要跟她坦白,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再说了,她也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 但,真的不能说吗? 她真的很想被完全信任一次。 “你讲了那么多,我也跟你讲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刻竟是那么固执,不惜用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秘密,来换取他的信任。 其实她不喜欢涉险,相比于赌,她更喜欢稳。 “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震惊,而非好奇,就好像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一样。 “你听说过‘风言’吗……” 伊凌话已说出口想要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便像是破罐子破摔那样,只想着赶紧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说起话来甚至不带喘气。 她全程不敢去看安其修的反应,他也很配合地静静听着。 话毕,她长舒了一口气。 “嗯。”他嘴上这么应着,脸上却十分动容。 “嗯?”这么冷淡算什么反应? 师父曾经说过,四系法士是整个大陆屈指可数的存在,难道阿修就不感到惊讶吗? 安其修:“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114章 以师之名 一大早的,纪星皓就见伊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正讲着关于联赛组队的要事,她却一直在走神。 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看,伊凌才回过神来,忙赔着笑: “啊?听着呢,你讲你讲。” “那你说说看,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他讲得口干舌燥,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伊凌,直把她看得心虚。 “你刚刚说……说了几个候选人,然后……” 伊凌将尾音拖得老长。 “然后?” 纪星皓挑眉,好笑地看着她,静待下文。 伊凌原本还心虚得发慌,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却突然脸色一变。 “抱歉,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聊!” “……” 只见她起身扭头就走,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他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走了,因为安其修从他身旁匆匆经过,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也不清楚两姐弟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只知道伊凌一直躲着安其修,似乎是在气些什么。 他也不好触霉头,只好离开。唉,队员的事只能是他再多费点心了。 “伊凌!” “别叫我!” “凌儿!” “我儿你个大头!” “徒……” “滚!” 没错,那天他说的另一个秘密就是——他是她的师父。 他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怪不得有些学院内发生的事,师父本不应该知道却知道了,而阿修却总是一副熟悉她实力的样子,竟不是宝器的缘故! 她为了博得他信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风言和异灵体的秘密,敢情他什么都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把她当猴耍特有意思? 她已经混乱了,纠结于应该像对待阿修一样对待师父,还是像对待师父一样对待阿修。 呵,管他是师父还是阿修,该生的气她还是得生!师父就了不起吗? 安其修始终跟在不远处,既怕跟丢,又怕跟得太紧惹得她更生气。 “我真的不是为了耍你,一人分饰两角我也很累的……” “一开始遇到你真是巧合,后来我发现你身上的异灵体,才想要收你为徒的。” “我不能用这副模样找你,一是怕被你轻视,二是那时还不能让你知道我作为安王的真实修为。”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有些事还是被他有意隐瞒了起来:他还不能告诉她“异灵体”背后代表的真正意义。 因为他不能再冒险将她拉入危险之中,以前就是因为他的盲目自信……才导致了失去她。 他不想,再失去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不应该总是笼罩在过去的阴霾之中。 伊凌正气头上,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难以释怀。尽管他的行为都有苦衷,但她感受到了欺骗是确确实实的。 “滚滚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安其修叹了口气,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拿出隐藏在衣服里的玉佩。 同一时刻,不远处伊凌的聚灵玉佩开始发烫,她狐疑地注入自然力查探,里面便传出了师父一如既往的声音。 “明天开始恢复训练,训练区入口见。” 可恶,居然用“师父”的身份压迫她! …… 第二天,天微亮,伊凌就来到了训练区入口。 熟悉的黑袍出现,不等她拒绝就直接将她带了起来。 她被放下之前依旧是被甩在他身上的姿势。 见他还是一副黑衣蒙面的模样,她就来气,都把话说白了还带着个破面具做什么? 她也不是第一次偷袭他的面具,但是之前都毫无疑问地失败了,而这次她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成功摘下了面具。 丑陋面具之下,那张成年安其修的脸皱着眉头。 她不得不承认,安其修的脸生得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微蹙着流露出委屈的目光,只是多看两眼,她那一肚子气就泄得差不多了。 不可以! 以前装可爱,现在装可怜,安……我呸……武伊凌啊武伊凌,你还要上当多少次才能学聪明? 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将面具拍在了他胸口,转身不去看他。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什么?” 他眼皮低垂,好一会儿才重新戴上面具,说:“让我看下这两年你的术式练得如何。” 见他没有再提身份秘密的事,伊凌也很爽快地将它暂时抛诸脑后。 “红消香断!”“抽刀断流!” 这两式她练的时间最长,因此展示的时候就更随意一些。 “浪里白龙!” 术成,伊凌心生一念,恶作剧般地乘着巨浪冲向黑袍安其修。 “裂土流沙!” 心怀不轨的同时她使出了土系稀有术式,只见他脚下的土地寸裂,一双石手破土而出,牢牢擒住了他的双脚。 伊凌以为自己突袭的计谋得逞,笑出声来,说是这两年都在恢复修为,怎么看起来他的实力不进反退了? 这么快就抓住了他,她想的后招都无处可用了。 她心情大好朝他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仰了仰头:“厉害吧?” 安其修哭笑不得,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很膨胀啊。嗯,那就让她再膨胀一会吧。 “厉害。” 得到肯定的伊凌咧嘴一笑,手势变换,巨浪拍下,自己也顺势进入水下。 两人的战场换到了水中。 因为两人都瞬间给自己上了一层水盾,所以他们并没有被打湿。 数条手臂粗的白水龙在安其修身边凝聚而成,虎视眈眈。 “你确定你用的是我给你的‘浪里白龙’?他们这身量看起来更像蛇。” 对方发动了嘲笑攻击,伊凌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确实,她沿用之前“红消香断”的思路,生成的水龙重量而非质,因此每条龙都只有手臂粗。 “哼。” 被嘲笑之后,她心念一动,原本的水龙散去,取而代之出现在他身前的是一条两臂宽的龙头,其后却怎么也凝聚不成龙身,所谓“龙头蛇尾”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所以她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尴尬的情况……完了,又要被嘲笑了,她不想活了。 果不其然,安其修没忍住笑了一声,惹得她满脸通红。 “咳,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出乎她的意料,他破天荒地没有嘲笑她,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她重振旗鼓,心想就算只有一个头也要叫他好看! 龙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龙息,吹得他的黑袍翻飞。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只在龙头之上点了点,龙头就瞬间消散了。 她又羞又恼,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就会仗着修为欺负她,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第115章 组队(上) 第二天,纪星皓再次将伊凌约出来,说要带他看上的队友过来给她瞧一瞧。 实际上,她对于队友没有任何期待,毕竟毕业条件也不是拿第一,否则今年毕业生只能有五个甚至是没有。 她不想争第一,那会让自己暴露在六国精英的注意之下。 她很早就到了约定地点,倚靠在一棵老树旁,百无聊赖。 旁边还跟着个安其修,他看着她无聊自己倒是不觉得无聊。 “你能别一直盯着我吗?你能自己找点事做吗?” “看着你不是事吗?师父悉心照看徒弟不对吗?” “……” 伊凌还不太能习惯将“师父”和“阿修”这两个角色结合在一起。 她的师父不可能那么皮! 叹了口气,她妥协地转移了话题: “六国联赛都是些法师、法将,你参加的话不觉得有些欺负人吗?” 在她的理解中,他至少是七级法圣,那还是恢复修为前她对他的判断,鬼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修为? 不过他也说了他的年龄只比她大几岁,二十几岁的法圣简直都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妖孽了,他还想怎么样,逆天吗? 反正她现在还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实在想象不出身旁这个小小的身体使用出那种恐怖能力的模样。 “为什么,本来联赛就只限制了选手年龄,天赋异禀是我的错吗?” 伊凌看着他故作无辜,直恨得牙齿痒痒。 他又说:“你一法帅就不欺负人了?” “哼,不还是你教出来的?” 这是什么花式互吹! “你这是怪我教得好了?你要不喜欢就将一身修为还我?” “修为真的能渡给别人?那如果有人强迫别人渡修为,那不就可以偷懒几十年了?” 安其修斜睨了她一眼,无奈道: “此为邪道,接收者本身若没有足够实力,外来自然力将无法被完全吸收,残留部分会给那人的自然力流转造成严重的紊乱。” “事实上,就连我也没办法消除外来自然力的全部副作用,只是尽可能降到最低。” “师父你总算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你收我为徒就是想养一个自走自然力提取器,对吧!” 她这么说只是调侃,毕竟就他对通灵之术都那么抵触的情况来看,她不觉得他收她为徒是为了夺取她的自然力。 “你那点自然力我还看不上。” 伊凌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她在学院都是受人追捧的大姐大,这几天却接连遭受打击,换谁扛得住啊? “哼,再过几年你就是想要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师父只比她大几岁,两人皆是异灵体,她指不定过两年修为就和他持平了,气死他。 想是这么想,她也不敢说出来,万一以后没做到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嗯?你就那么想给为师献身?” 他眯了眯眼,虽然他这张稚嫩的脸看上去和这个表情有些违和,但却不影响其表达出来的意思。 她逮着了机会就故意呛声: “师父你就算想耍帅,至少也得先变回原貌吧。你这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呵。” “……”他的自尊心也受到了重创,想吐血的那种。 果然这副模样就是会被轻视,别人他倒还能无视,但伊凌的嘲讽他忍不了。 正想着要不要变回去教育她如何尊师重道,纪星皓带着两人过来了。 伊凌远远地就看到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女的长得十分魁梧,男的让她十分眼熟。 “嗯?怎么是晏子期?” 纪星皓三人走近了,伊凌便用一种质询的眼光盯着他,像是在问“你不知道我和他有过节吗”。 纪星皓讪笑两声,但也不怯场,解释道: “我和你都是风系术士,阿修虽然是武士但只是法师低阶。” “我认为我们需要能够近战攻击及防御的武士,而且不能再从风院里面找了。所以就找到了他们。” “晏子期,水院最强武士,法将中阶,主攻,武器为破云棒。” 晏子期和伊凌互相点了点头,算是冰释前嫌了,本来他们就没有多大仇恨。 “金银花,土院最强防御型武士,法将中阶,武器为双持定山盾。” 这名魁梧女子倒是让她感兴趣得紧,那身堪比男子的肌肉实在是给人很大压迫感。 伊凌心想这倒不失为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用之处,也不知道金银花用了多少心思才练出来的,不如她也请教请教? 只是这个名字有点一言难尽。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真有趣。” 伊凌走一套官方的流程。 “哈哈哈,因为我家人希望我以后有出息,可以赚足数不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 提到这一宏伟理想的时候,金银花的眼睛是发光的。 伊凌礼貌微笑:啊……她也很爱钱,看来她们是志同道合的。 第116章 组队(下) 伊凌在学院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银花得知纪星皓的队伍里有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加入了。 出乎金银花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年轻的天才竟如此亲和。 传闻她爱摆架子,就连同院级的同学她也不屑一顾,老师她也不放在眼里。而且她不搭理人也就算了,还对一些同学大打出手。 这伊凌就要喊冤了,那些人找她若是有正事也就算了,但他们都是直接间接找她要签名的。 签名?不了不了,她对自己的书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大打出手的指责就更是荒唐,有人控诉她蛊惑人心、企图称霸学院、迫害学生,非要讨伐她,她能怎么办?不发威都被当成病猫了。 没错,就是那个莫承乾,三年了还没实现他称霸学院的伟业,视她为“宿敌”,却不知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安伊凌,风院术士,法帅中阶。” 其实她两年前就是法帅中阶了,如今更是到达了法帅高阶巅峰,但她自然不会说。 “安其修,风院武士,法师低阶。” 安其修的自我介绍也是轻描淡写,他比伊凌还要不在乎这次联赛,不过是找个借口跟在她身边罢了。 “这就是你的弟弟吧,真可爱。” 金银花如是夸赞道,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忱,显然注意力还放在伊凌的身上。 伊凌对这句话十分受用,不过肯定不是因为阿修被夸了,而是因为她终于摆脱了“安王的姐姐”这一个代号,如今阿修是“安伊凌的弟弟”。 安其修回以灿烂的笑容:被夸可爱什么的真是讨厌啊。 伊凌:“你别看他生得可爱,实际上调皮得要命,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安其修笑得眼睛弯弯的:伊凌夸他可爱,真是可爱啊。 “不过他只是法徒,六国联赛上会很吃力吧。” 金银花是冲着六国联赛一等奖去的,所以即使一开始误会伊凌也还是决定加入。 她心想他们队伍这么好的阵容,若是战斗中时时刻刻都要想着怎么去保护一个法徒,那他们修为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只是想毕业,我认识一个可以信任的队伍还差一个人,他们应该能够带他。” 金银花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自己的队伍能更好。 “实在很抱歉,可能星皓没有跟你说,但我们的目的不在六国联赛。” 一如伊凌所想,她刚说完这句话,金银花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你绝对是我们晏兴国的杀手锏,其他五国肯定都是来看我们笑话的,你难道就不想叫他们大吃一惊吗?” 晏子期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对于六国联赛的名次并不是那么看重。显然这次联赛场地选在晏兴是有什么阴谋的,他才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纪星皓皱了皱眉头,他找到这两个各自在分院都有些实力的人,自然也想在六国联赛中大放光彩。 “晏兴国是中立国,以安和、邦拓两国为首的国家主推这次联赛,看我们笑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说不得就是听说了我的存在,忌惮我的才华,所以要确认我的身份再偷偷派人杀了我。” 伊凌对自己的推测十分自信,表现得很惧怕的模样。 即便是其他三人中对五国动机最为警惕的晏子期也露出了无奈,心想她也太能自恋了吧,就算她再有天赋,五国也不可能为此合力谋划些什么。 只有安其修明白她不是自恋,是在替他掩护,不由陷入了沉思:她虽然不满于他的隐瞒,却依旧选择了相信和维护他。 金银花没有直接反驳她的“自恋”,而是提起了联赛的奖品:“伊凌你知道联赛的头奖吗?” “那可是每人一只五星召唤兽幼崽!五星!长大后能修炼到相当于人类法士的法君呢。” “我们晏兴最强的妖兽就是用于镇守皇宫的六星六级‘三头拟犼’,六星妖兽就这么一只。其下为数不多的五星妖兽也都被豢养于帝苑深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八王爷得蒙圣恩,也许不屑于联赛的奖励,但是伊凌你难道不心动吗?” 看来学院还有很多人不清楚阿修的王爷身份呀,不过她还真不知道晏兴公认最强的妖兽居然是一只六星镇宫之兽。 不过阿修的朗日神驹也是六星,赤瞳和霜华甚至是七星,所以说晏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伊凌如今是法帅高阶,神识强度相当于普通的法王低阶,不使用高阶召唤术的话,只能够契约召唤五星满级妖兽。 虽然最开始她的确就想要契约一只五星妖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赤瞳,六星妖兽她都不一定看得上,哪还会在乎五星妖兽? “呃……心动,心动。” 她若说不心动也太令人怀疑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她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说才是。 这时,一直像是躲在她身后的安其修突然出声。 “你知道那些五星‘黛鹭’是怎么来的吗?” 众人还惊诧于他的突然出声以及对联赛奖品的熟悉,他又继续说: “都是安和国提供的。” “还有邦拓国承诺的四品定制宝器,其余四国的支持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诸如六品生肌霜的添头。” “两国如此费力促成此事,你难道没有想过其中的蹊跷吗?” 金银花讶异地看着面前这个说起话来的沉稳和思虑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小男孩,更惊讶于他对联赛奖品的熟悉,不由怀疑起他的身份。 晏子期对此似乎见怪不怪,支持道:“此事确实蹊跷,我认为我们不能太出风头,还是静观其变吧。” 纪星皓也没有特别震惊,甚至受到安其修一番话的提醒而深思了起来。 金银花听了晏子期的话,虽然十分可惜几乎算得上是囊中之物的五星召唤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只有她一人支持在六国联赛上积极表现。 啧,看来要将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莫承乾那个混蛋了。不过既然伊凌都这么说了,在六国联赛中藏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第117章 六国队伍 六国联赛虽然是六国贵族学院之间的联赛,但是最终每个国家只能选出三支队伍参与联赛。 伊凌的队伍中,一个伪法帅中阶,一个法将高阶,两个法将低阶,还有一个伪法徒高阶。 相比于平均水平只在法师高阶和法将低阶之间的队伍,伊凌的队伍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通过了毕业试炼,并且赢得了参赛资格。 “怎么样,我们要直接弃权吗?”金银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沮丧不甘。 “不可,会被说成临阵脱逃的。”晏子期虽然不愿当出头鸟,却也十分看重晏兴的声誉。 “是啊,学院不会同意的。”纪星皓附和着,说起来也许他比晏子期还要在乎晏兴的名誉。 虽然他们说得没错,伊凌还是不由皱下了眉头,这是要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不是说静观其变吗?我们还没观到些什么呢。正常发挥就好,无须过于强调表现。” 安其修总是在气氛紧张的时刻及时出声,而且说的话更像是一个领队而非队员,然而奇怪的是,其他人没有对他的话感到任何不舒服,反而十分赞同。 伊凌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但是没有反驳,师父说的话总不会有错。 虽然时常腹诽师父,但她也不会自欺欺人地去否认师父的能力。 …… 联赛开始前几天,晏城就已经进来了许多伊凌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个人穿着十分特别,他们穿着绣有金色花纹的白色制服!束身对襟窄袖!皮质腰带! 这立马就让她想起了和阿修第一次相遇的经历,那个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人,那个他谎称是他侍卫的人! “那些是什么人?”她站在茶楼边上,声音冰冷,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听说是安和国的队伍,那三个金边白衣者来自他们的国教,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金银花站在她旁边,像其他一众好奇的客人一样向下眺望,打量着这些异国人。 晏子期补充道:“听闻其名为‘诛神教’,既为诛神,却不知他们信奉的是什么。” “神?” 笑话,那种传说中能创造世界、毁天灭地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在伊凌看来,鬼跟神的区别,不过是一个用来吓唬小孩,一个用来吓唬大人罢了。 她将目光转向旁边已经僵住了的安其修,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故作轻松地反手捏着他的脸蛋,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解释一下,嗯?” 安其修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栏杆上击打着。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纪星皓开口回答着伊凌那句关于“神”的问话,成功将他从伊凌的劫持中拯救了下来。 “说是‘神’,但是根本没有人见过,所以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指代,大概是代指实力修为超强之人。” 伊凌的注意力马上被分散了,这么说来,这个诛神教追杀师父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师父作为法圣,已经极其接近法士修炼的顶端。 “听你这么说,这个诛神教倒像是邪教了,专门坑害强者,说不定就是安和国一直以来制衡他国强者的手段。” “这种事不好说,我也只是猜测一二。” 安其修不说,其余四人讨论来讨论去没有定论,觉得无趣便放弃了。 之后的不久,邦拓国的使臣以及三支队伍也进入了晏城。 伊凌原本以为尚武着称的邦拓国人人皆是膘肥体壮,怎么着也应该长得像金银花那样,谁知他们的体型却意外的普通。 她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误会了“尚武”二字,以为它指的是崇尚武技以及武士,却不知它指的是崇尚比武、鼓励战斗。 按理说邦拓国除了众人的形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了。 然而他们的队伍行进到半路却被一人拦下了,那人环手抱胸、大摇大摆地挡在队伍前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队伍为首之人就是一通臭骂。 说什么“居然敢丢下小爷我”之类的话。 邦拓国领队冷眼相看,并不理会他的辱骂,似乎认定了他总会有骂累的时候。 然而那人见此怒意更盛,竟然直接在晏兴的大街上动起武来,真不愧是邦拓尚武之民! 那人肆无忌惮地使出自然力,弄得整条大街鸡飞狗跳,最后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虽然邦拓国造成的骚乱严重影响了大街的秩序以及后续队伍的前进速度,晏兴看客们对此依旧津津乐道,毫不在意。 之后的苍穹、丹紫二国给她留下的印象不深,反倒是最后进入的方盛国让她心生警惕——太子和魏青涵都来了。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晏兴国临时组建了联赛部,并且安排本国选手跟别国选手同住一间客栈——晏城最大的客栈——餍满楼。 作为本国选手,他们是在他国选手全部入住之后才被安排进来的。 伊凌五人刚走进客栈,就收获了大堂的所有目光。虽然还没到晚餐时间,但是几乎所有选手都在大堂上互相打量。 “哟,这是谁家的娃娃偷跑了进来?” 说话的人坐得离门口很远,却鼓足了劲地叫嚷出来,似乎有意让其他人注意到他自己。 有人带头闹事,就有人不嫌事大地加油添醋。 “就是说啊,晏兴没人了吗,竟然找了一个刚学会算术的孩子凑数?” “回去吧,别出来丢人了!” 接着是嘘声一片。 “刚学会算术的孩子”笑了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另外四人也没有回应的打算。 又见为首的是一名女子,而且是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轻、二十出头的女子,他们更是认定了这一队好欺负,起哄起来愈加变本加厉。 伊凌拿出参赛证明找掌柜的要了五间房,拿着对应的解禁术符分发下去,便带着他们走上楼梯,完全无视了大堂的起哄之人。 他们被忽视后感到无趣,又不敢真的闹事,只好互相之间讨论着伊凌五人,以获得对方的肯定,找回一点面子。 “等等!你们站住!不对,小孩站住就行!” 谁知这时大堂中传出了一个吵闹的声音,伊凌没有回头看,但是从说话方式和声音她就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那个闹得邦拓国队伍鸡飞狗跳、后又被五花大绑之人,也不知道是参赛选手还是什么。 那人一开口,同席的邦拓国众人纷纷扭头捂脸,或鄙夷或无奈,似乎十分不想与之为伍。 “那个小孩!我看你年纪虽小,但是筋骨极佳,凤表龙姿,君子好逑,配得上与我一战!试问你敢不敢应战?” 他喊话的气势十足,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 大堂之人皆是面面相觑:他刚刚说了什么,君子好逑?以此为前提的“一战”又是如何一战? 有人面露暧昧:重口味啊。 伊凌四人皆是一愣,只有安其修不动声色,似乎见怪不怪。 伊凌:不愧是师父,见多识广,处变不惊。 那人见安其修没有理会他,急忙追上楼梯。 “我邀你一战是看得起你!你那些队友我全都看不上,在场的其他人我也全都看不上!唯有你,经过我的观察,配和我打架!” “怎样?打不打……哎哟!” 他走着走着踩到自己的衣角,磕倒在楼梯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丢不丢人?回来!” 邦拓领队怒喝一声,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我能打得过的……” 第118章 师徒闲聊 伊凌简单整理好一些衣物,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从声音的高度来看,应该是阿修。 她开门的时候还往外张望了两下,确认没有其他人。 事实上她没有必要这么做,门上的禁制同时具有隔音的作用,她虽然知道却还是这么做了,实在是因为虚心得很。 关上门,她问:“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 经过了几天的思考,她已经能够很好地分离“师父”和“阿修”这两个身份——他永远是她的师父,阿修只能算作他在人前的伪装。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这么说,师父你是想聊天?等会就是饭点了,吃饭的时候聊不好么?” 安其修自顾自地坐在了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小口地啜茶,眼睛直盯着水面。 “你这么说就很伤我的心了。”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冷淡,伊凌叹了口气,尽管她已经决定将面前之人当作自己应该敬爱的师父,但是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还是让她无法将“师父”的形象完全代入进去。 尤其是这副有些委屈的模样,分明就是“阿修”。 她走到了圆桌旁,坐到了他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师父……” 她刚想说些什么,话头就被打断了。 “叫我名字。” 他“咕咚”两下就将茶水饮尽,有意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重新倒了一杯茶。 不知怎的,伊凌从他喝茶的姿态看出了喝酒的模样。 “阿修……师父。” 像是鬼使神差般,她觉得直呼名字有种违和感,硬生生在最后又加上了“师父”二字。 噼啪! 安其修手中的茶盏碎裂,茶水顺着流了出来。 伊凌实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在乎一个称呼,以前叫他“师父”也没见他这么大反应呀。 她眼疾手快地接过了他手中的碎片,展开他的手心仔细察看。 看到他白皙的手上没有任何伤口,她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修炼之人捏碎瓶瓶罐罐是轻而易举的事,自然力护体也让碎片没有那么容易划伤身体。 回过神来发现他竟然在偷笑?她气鼓鼓地甩掉他的手。 “阿修阿修阿修阿修行了吧?真是难伺候!叫你师父是对你尊敬,还不乐意……” “因为我本意并不是收你为徒。” 安其修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笑脸。 他随手一挥,茶盏碎片和洒出的茶水就瞬间不见了。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伊凌面色不善了。 “你我皆是‘异灵体’,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寻找‘同类’,我希望能帮助你成长,而非传授你什么。” 寻找同类?那如果师父……不对,是阿修……找到了别的异灵体,也会像关心她那样关心别的同类吗? 不知怎的,听了他的解释,她反而更愿意阿修本意便是收徒。 毕竟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是他的大徒弟,就像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那样,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一般总会得到师父最多的关爱。 欸,她到底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 伊凌沉默不语,安其修却解释得十分兴奋。 “而且我们年岁相差不多,所以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明白?” 这样一来,他表明心迹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只是她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可是人们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她试图在名分上面再挣扎一下。 “不可以!你敢认我作父,我就敢现在逐你出师门。” 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伊凌恹恹不乐。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吵嚷了起来,反正外面也听不到。 “哇——你欺负人!”似乎只有在争吵的时候,她才会暂时忘却两人之间的隔阂。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安其修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态,反而看上去更开心了。 只是他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伊凌提起了诛神教,他最担心被深究的事。 “那个诛神教是怎么回事?你说追杀你的人来自安和,应该指的就是他们吧?” “嗯……确实……是他们……” 他忽而用茶杯挡住自己的小脸,只有露在外面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飘向伊凌,在触及她的目光之时便像是触电般收了回来。 见他支支吾吾,又想起他之前不让她多问,她便换了个询问方式。 “之前我看到的花豹和老虎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杀了追杀你的人,想必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当日她和那花豹以及老虎打照面的时间不长,因此也没认出两头妖兽的品种。 安其修暂时松了口气,花豹和老虎的事倒不需要刻意隐瞒。 “我也跟你讲过了,七星及以上星级的妖兽可以化人。” “一头是八星烟罗花豹,就是花花。” 伊凌听到“八星”的时候已经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来了,阿修果然大有来头!原本以为他以六星朗日神驹作为坐骑已经够为奢侈,谁知他身旁的侍卫更是八星妖兽。 八星!满级以后便是最接近修炼顶端的存在! 不像人类,妖兽通常有着更为顽强和长久的生命,只要不出意外,它们总能在有生之年修炼到满级。 若说花花就是烟罗花豹,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很多时候他的行动更像兽类,比如通过气味确认敌人方位,生气时面部紧缩。 “然后就是花落,八星紫霄虎。” 伊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保持惊讶呆滞的表情,还是应该感到麻木了。 “那花乐?” 她又想起了那个出尘绝艳、女扮男装、巾帼不让须眉的禁军大统领,因为花乐在她心中绝对是能力和温柔的完美结合体。 安其修没有隐瞒:“他是八星极乐鸟。” 实在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啊。 “你身边就没有人类侍卫吗?” “因为妖兽总是比人类可靠,只要实力够强,它们就会愿意臣服。不像人类,总喜欢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伊凌皱了皱眉头:“人性贪婪是没错,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相较之下,难道妖兽就不贪?” “至少它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不会变着法子地陷害你,让你防不胜防。大多数妖兽更喜欢守着自己那一片净土,大家互不侵犯。” 她找不出话来反驳,毕竟她不熟悉那些野生妖兽,自认为没有什么资格点评。 不过她身边的妖兽她倒是看得清楚,都是些善良忠诚的下属。 “话说回来,你自己该不会也是妖兽吧?” “呃……不是。” 现在还不适宜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再说了他应该也不算说谎:妖兽?他怎么都应该算个神兽吧? 第119章 敬酒风波 “对了,既然那什么诛神教的教徒死在了东连村附近,他们该不会祸及我们那些村民吧?” 伊凌对此表示十分担忧,她的家人都还在东连村,而且此次六国联赛的举办又如此蹊跷,万一诛神教徒找了过去怎么办? 安其修回以一个镇定的微笑:“你放心,那个教徒不过是小喽啰,而且花花和花落处理得非常干净,他们不会找过去的。” 听此她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是纪星皓三人,来叫他们下去吃饭。 因为是所有选手入住的第一天,联赛部甚至安排了表演节目,意在赛前的放松。 伊凌五人走下去时只剩下一席偏僻的位置,他们也不在意,毕竟是自己来晚了。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他们一入座就有人开始起哄,大意还是嘲笑安其修的年幼。 “这些人真是得寸进尺!” 金银花有些看不下去了,而且不明白为什么伊凌和安其修这两姐弟还那么淡定。 她虽然也嫌弃过安其修,但他现在已经是她的队员,她就有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荣誉感了。 其实伊凌只是表面淡定,毕竟师父被侮辱她也很愤怒,她告诉自己:作为联赛举办国的选手,她需要对其他选手表现出友好。 再说了,这是在客栈内,打斗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还会给店家造成困扰。 她默默记下了起哄的人,心想得在赛场上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再看安其修,他充耳不闻地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给伊凌夹菜。 纪星皓和晏子期见当事人没有反应,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他们吃饭的氛围依旧很沉重,因为周围的吵嚷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 这时,大概是已经酒足饭饱,有个丹紫国选手就在同伴的怂恿下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杯酒。 他两颊酡红,微醺地走向安其修。 “后天……就要比赛了!为了……两国的友谊!咱俩……咱俩来喝一杯!” 现场忽现一片寂静,只有舞台上的歌舞发出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因为是举办国选手遇上了别国选手上门来找麻烦。 现场气氛十分微妙,众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方人士,晏兴国自己作为一方,其余国家共为一方。后者一边看热闹,一边试图看透晏兴法士实力。 安其修不做反应,现场的气氛又更加僵硬了起来。 丹紫国选手耐性倒是好,还站在他身后等着,但从脸色上看估计不一会儿就要爆发。 安其修本来不想理会,局面会闹得多么一发不可收拾他不在乎,两国邦交因此可能受到什么影响他不在乎,此事被当作借口日后晏兴会被诸国如何小题大做他也不在乎。 但他注意到了伊凌的不安,甚至都没有心思吃饭了!不行不行,伊凌怎么可以饿着? 就在丹紫选手要发作之际,安其修迅速给自己倒满一杯茶,站起来对他敷衍地行了一个礼,而后将茶一饮而尽。 “我年纪小,不能喝酒,便擅作主张以茶代酒了,希望这位尊贵的丹紫国法士不要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礼节。” 说罢他又重新坐回了座位,堆着笑脸看向伊凌:“快吃快吃,不然菜就凉了。” 伊凌心情复杂,但还是回以微笑。 果不其然,丹紫选手丝毫不将安其修言语中的嘲讽放在心上,心想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的法士,也配跟我讲礼仪? “不成!年纪小?你、你你这个年纪……我们丹紫国的普通小、小孩都能吃上一斤白酒!你分明是在骗我!不然……就是你们晏兴国法士太弱了!太、弱了!” “除非……你承认晏兴国法士,孱、弱、无、比!否则你一定要喝酒!” 小孩能吃一斤白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夸大其词,但现在又不可能有人能找来一个丹紫孩童来反驳他。 他自以为自己让晏兴法士难堪的计策十分完美,心里正得意,却没想到对方应对得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承认。你可以回去了吗?” 安其修心想还让不让他和伊凌吃饭了? 众人纷纷因为他的回答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正如丹紫法士不在乎礼仪道德那样,安其修根本不在乎声誉。 只要不影响他的实际利益,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呗。 过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纷纷为安其修的反应拍手叫好。 他们觉得安其修这一招实在是高,一来他淡漠的态度反衬出了丹紫法士的无理取闹,二来他作为孩童说出的话其实并不能代表众多晏兴法士,这样一来丹紫法士侮辱晏兴法士的计谋反而失败了。 安其修:嗯……他没有想过那么多。 尽管如此,看重晏兴名誉的纪星皓、晏子期二人却没那么高兴。 “很好,但你还是要喝!” “我刚刚说的是……你不承认就得喝酒,可没说你承认了……就、就不用喝酒。” 丹紫法士落了下风,羞愤地不依不饶。 纪星皓看不下去了,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虽然他自己也不喜欢喝酒,但是在座的没有比他更合适替安其修挡酒的了。 “既是为了两国的友谊,只要是晏兴之人和你喝就行了吧?那我替他喝。” “不行!我就要他喝!” 丹紫法士已经破罐子破摔,早已忘记自己过来是为了让晏兴法士丢脸,反而一味想着灌他酒。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拿走了他的酒杯,他定睛一看,那杯酒已经被人一饮而尽。 他懵了一会儿:“嘿!哥们你谁啊?” 那人穿着邦拓的衣服,脸上的酡红比他的还要浓重,步伐虚浮。 “我是你大爷!孙子哎,还有没有酒?爷爷我还没喝够呢!” 虽然他看上去比丹紫法士还要不清醒,咬字却十分清晰,说话也没有不连贯。 也不知他是从哪突然窜出来的,一众邦拓法士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扯住发酒疯的人。 伊凌认出了发酒疯之人,这不就是刚才声称只有安其修配和他一战的人么? 要说他发酒疯,还凑巧替他们解了围,她还真不相信。 他这一打断,丹紫法士立马将矛头转向了他。 “你你你这人有病吧?” “你居然敢说大爷我有病?来人!给我将这个刁民绑了!” 邦拓众法士无人应和,但也不敢反驳,只管拉住他。 “好好好,出了邦拓我就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从此不要说是我邦拓之人,丢人!一群怂蛋!” “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 他像是极为生气,忽地一下挣脱了众人的压制,一个猛冲撞向了躲避不及的丹紫法士。 两个醉鬼扭打在一起。 丹紫众法士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和邦拓众法士合力拉住两人。 但是那个邦拓法士实在太野蛮了,死抓着对方不放,十几个人上来愣是拉不开两人。 “世子,你不要逼我现在就写一封书信告于摄政王!” 一直坐着不动的邦拓领队终于忍无可忍,这才刚来晏兴第一日,邦拓的脸面就都要给这个顽劣世子丢尽了! 那个发酒疯的邦拓法士刚才还坐在丹紫法士身上殴打对方,闻此却赶紧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灰溜溜地回到了领队身边。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告诉他。” 第120章 东平世子 邦拓国某世子? 虽然那人的所作所为确实荒唐,丝毫没有皇室贵族气质,丹紫国众人却也只有忍气吞声。 他们扶起了被打倒在地的自家法士,也没多说什么,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一出欺软怕硬的戏码他们演得还真不错啊,伊凌心中鄙夷。 简单地按照(拼音首字母,划掉)国力来排名,六国的排名依次是(a)安和、(b)邦拓、(c)苍穹、(d)丹紫、(e-y)晏兴、(f)方盛。 所以她环顾四周也就不难看到这样的场景:安和众法士表面上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苍穹众法士则更多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他们乐于看邦拓人出丑;方盛众法士的目光就有些躲闪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 “你们认识这个邦拓世子吗?”她有些好奇,毕竟敢在六国精英法士注视下如此撒泼的人也不多见了。 金银花和纪星皓都摇了摇头。 “我略有耳闻。邦拓皇帝年幼,由先皇长兄——也就是东平王执政,东平王因此被封为摄政王。” “这个世子便是东平王的独子——邦拓嘉措,在邦拓是出了名的纨绔,劣迹斑斑。包括但不限于不学无术只知吃喝嫖赌,行事幼稚荒唐。” “摄政王势大,也就没有人敢管这个东平世子。” 晏子期作为八王爷,对别国见识也就比其他两人更多一些。 “这就不奇怪他非要和阿修比试了,口口声声说只有阿修配得上与之一战,不过是欺负孩童的借口罢了。” 纪星皓听罢如是说。 “真是不害臊!”伊凌点点头,心想她刚才还怀疑这个邦拓嘉措是借着酒醉来替他们解围的,果然是高看他了。 金银花表示鄙夷的同时不解道:“话说回来,为什么东平王作为长兄,却让弟弟当了皇帝?” 晏子期刚想接话,伊凌却抢答了: “皇位立嫡不立长呗,东平王定非先后所出。” 金银花恍然大悟,伊凌十分得意。 她刚回答完,晏子期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而原本还很认真吃菜的安其修则是“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惹得她既不解又气愤地瞪着一双杏眼。 被瞪了一眼的安其修赶紧收敛笑意,放下筷子,解释道:“立嫡不立长在其他国家确实没错,但是邦拓比较特殊。” “邦拓尚武,就连皇位也是由候选人拼杀得来的。” “东平王确实是邦拓先皇的嫡亲长兄,只是技不如人,就输掉了皇位。” 被两次打断话头的晏子期有些无奈,只能说:“是这样没错。” 伊凌眉头一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不对呀,如果仅用比武决出皇帝,那这个摄政王怎么不直接取代了年幼的皇帝呢?” 安其修对于她的追问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很开心,嗯,又到了展示我渊博学识的时刻。 “不是比武那么简单,是各方兵力的比较。其他国家的君王都致力于削弱王爵,军队更是死死掌控在皇帝手中,而在邦拓,王爵豢养军队是合法的,甚至是受到鼓励的。” “虽然这种内战方式内耗巨大,但是在邦拓却表现出了奇效。他们对内虽然争吵不断,对外却也能暂时放下仇恨,共同御敌。” “解释完了邦拓承袭的制度,再来说说现状。” “邦拓先皇能坐稳江山,必然拥有着压制其他王爵的绝对势力,而他陨落之时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说,他的军队、财产都直接传给了他的独子,也就是现在的邦拓皇。” “当然了,年幼邦拓皇的部下可以转而投靠更有实力的王爵,但是从现实来看,他们对于先皇还是十分忠诚的。” “邦拓先皇陨落不过四五年,邦拓局势并不算太平,今后会发生怎样的动荡,还真不一定。” 听完安其修的一番解释,在座几人无不感到惊奇。 金银花:伊凌的弟弟究竟是如何对遥远的邦拓了解至此?只是为什么伊凌竟没有她弟弟知道的多? 晏子期:安王啊安王,就连自己也只能从使臣那里道听途说的故事,他却知晓得如此清楚。 纪星皓:虽说阿修作为亲王,获取消息的渠道必然不少,但能将耳目伸到那么远这一点就足够令他感到震惊。 相比之下,伊凌就淡定许多了,毕竟她知道他只是长着十二岁少年的脸,却是一个自称二十多岁、满嘴谎言的老妖怪。 二十来岁的法圣,你看我信不咯? 她唯一的惊奇来自于邦拓的皇位竞争制度。 “不用太惊讶,我弟没别的爱好,就是爱读书。” 伊凌话中谈论的是低调,脸上表现的却是显摆。 若说邦拓皇位承袭制度还可以从书上找到,邦拓时下的局势却是不可能那么快被写下来的。 第121章 唤灵小队 就在其余几人无语的目光之中,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那独一份的说话风格,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读书?读书好啊,我喜欢读书,更喜欢喜欢读书的孩子。” “正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读书何以修炼成神?” “小兄弟我看你不仅根骨奇佳且才华横溢,而我,更是打遍邦拓无敌手的优秀知名法士!” “所以说,我俩简直是天生的对手,除了你没有人配得我出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切磋切磋?” 邦拓嘉措对着安其修一番夸耀,若是寻常少年只怕要给他夸得七荤八素的,可惜安其修不是。 “姐姐,走了。” 安其修不清楚邦拓嘉措的意图,究竟是装疯卖傻拿他当演戏道具,还是真荒唐要与表面上只是法徒的他进行战斗。 伊凌有些可怜兮兮地嘟囔着:“我还没吃饱呢。不如你自己先回去?” 她心想邦拓嘉措找的是阿修,他做什么要叫上她一起走? 安其修也不生气,冲着她眨了眨眼。 虽然没能很好领会他的暗号,她还是放弃了一桌佳肴,跟着他站了起来。 唉,谁让他是师父呢? 安其修刚要离开,就被邦拓嘉措伸手拦住了。 这次不用安其修示意,伊凌便主动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伸手就要挥开邦拓嘉措的手。 然而不知怎的,局势突变,伊凌要带着安其修走,但是邦拓嘉措不让,于是两人就缠斗在一起了。 局面看上去像是她咄咄逼人地追着他打,他实力不济,只能被打得落荒而逃。实际上却是他每一次都巧妙地躲开了她的反攻,只要她停止攻击,对方就又会缠上来! 他的躲闪确实巧妙,旁人看了只觉得他是好运地堪堪躲过,他们总料想着他会被下一击打到,然而他却一直很“幸运”。 伊凌可不认为这是运气,看来这人一直在装疯卖傻! 现在还不适合显露自然力和修为,单凭不以自然力辅助的武技,伊凌显然斗不过对方。 她感到棘手地咬咬牙,心思流转,拼命想着脱身的办法。 “你很不错,也配得上与我一战。” 这句夸奖和肯定的话从邦拓嘉措口中说出,在别人听来瞬间就变成了讥讽。 他表示很无辜,他说的是真心话啊。 “你要是那——么想和我切磋,和我商量就是了。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呢?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刚才和丹紫法士扭打在一起的情景。 “再说了,你也不用因为自己修为低微而感到自卑,看在你漂亮小脸蛋的份上我也是会听你的嘛。”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各国法士纷纷传出嬉笑声,像是鄙夷邦拓嘉措的胡搅蛮缠,其实还带着些许轻薄的想法。 伊凌已经完全失去了容忍力,她最是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和戏弄,更何况这次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调戏了! 她脸色十分难看,眼见就要爆发。 纪星皓等人也看出了不妙,没想过邦拓嘉措在伊凌的手下还如此游刃有余。 纪星皓看了晏子期一眼,对方正好同时看过来,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伊凌是术士,在不使用自然力的情况下自然落入了下风,现在只有让作为武士的晏子期或者金银花出手。 金银花擅长防御,所以晏子期更适合出手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伊凌即将暴怒之际,晏子期出动了。 “带安王先上去。” 晏子期的加入迅速扭转了局势,邦拓嘉措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晏子期缠上了。 伊凌得以脱身带走安其修,安其修默默将刚掏出来的术符放回。 “你们晏兴有没有搞错啊,以多欺少!” 邦拓嘉措喋喋不休地抱怨,见两人走远也干脆不追了。 这时,门口走进了一支五人小队,带队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白头老者,蓄着山羊胡。 此时宴客厅正混乱,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直到老者开口说话,声如洪钟。 “邦拓是不满意我们晏兴准备的酒席,还是不满意我们安排的表演?竟要亲自上场表演一出戏剧。”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众人皆道晏兴好欺负,谁知还有护短的! 这次联赛因为是六国之间的联赛,所以每个国家的三支小队又相当于一个战队。 每个战队都有一名领队,只不过小队比赛的顺序以及对手都不能由领队主动决定,领队也就仅起到六国队伍间沟通交流的作用。 说话的这人正是晏兴国的领队——贵族学院唤灵院长——侯鹤华,据说是所有分院长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大多数贵族学院的学生在学院学习了四年,根本没见过唤灵院和药器院,召唤、通灵、炼药、制宝对于他们而言都还太陌生。 听闻两个特殊分院坐落在四大分院的另一面,之间仅有一条通道,门口有人把守,仅允许老师通过。 事实上,别说偷偷过去了,学生们连入口都不知道在哪。所以贵族学院又有传闻称,唤灵院和药器院根本就在另一个空间。 对伊凌而言,多亏了董雪和霜华,她已经提前了解了召唤和通灵。当然了,也多亏了师父的教导。 此次六国联赛晏兴皇十分看重,从唤灵院长担任领队这一件事中就足以看出。 晏兴战队中甚至还有一队出自唤灵院,而且这个名额是被直接分配过去的,普通分院的学生根本就没有在资格选拔赛中见过他们。 伊凌小队也无不同。 伊凌本人作为一个见识过一点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过分充满了期待。 但是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走到了客房门口的伊凌被侯鹤华的声音吸引,稍微一瞥,就找到了气势逼人的白发山羊胡老者。 她以为她的队伍已经是最晚入场的了,没想到侯鹤华带领的唤灵院队伍才是最迟的。 思及此,她又看向了侯鹤华身后的小队,果然皆是仪表堂堂、气质非凡的人上人模样。 三男两女,穿着有别于普通贵族学院学生的院服,神情淡漠,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傲气,却也能从中看出些许自命不凡的痕迹。 由于侯鹤华的出现,宴客厅才恢复了秩序。 又也许是因为容易被当作攻击对象的安其修离场了,现场没再发生骚乱。 对伊凌而言,她本可以好好教训一顿那个邦拓嘉措,无奈不能使用自然力。 第122章 联赛开幕 第三日,六国联赛开幕,即将进行三轮比赛。 第一轮:六个战队进行两次抽签,第一次决定对手国,第二次决定上场顺序。也就是说第一轮不会出现同一国家的队伍之间进行比斗的情况。 第二轮:从第一轮决胜出九支队伍,抽签决定对手,其中一支队伍获得轮空资格。来自同一国家的队伍有可能遇到一起。 第三轮:第二轮决出的四支队伍,进行车轮战,每支队伍需要比试三场,也即总共六场比试。胜场多者获胜,出现平局情况则加赛。 侯鹤华代表晏兴抽签,抽得的对手国恰为丹紫国。 伊凌代表自己的队伍上去抽签,与前来抽签的丹紫法士碰了个照面,他们纷纷面露惊讶。 因为来抽签的人一般都是小队长,而伊凌生得娇小,远看时是俏皮可爱,别人怎么看也不觉得像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丹紫法士事先没有人对晏兴法士进行过了解,先入为主地将其视为队伍中第二弱的存在。第一弱是安其修。 一开始是惊讶,不过很快三名丹紫队长就讨论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虽说一般抽签的都是队长,但这也不是规定死的,指不定就是小姑娘好奇所以主动要求过来抽签。 伊凌没有忽略他们的神情,露出计谋即将得逞的笑容,心想好戏一会儿就要上场了。 晏兴这边另外两支队伍的抽签者倒是没有对伊凌的前来表现出意外,一个像是心知肚明,一个像是事不关己。 抽签结束,她抽到了二号,唤灵小队一号。 唤灵院小队的队长是一个青年男子,绷着全队一贯的冷漠脸,眼角嘴角隐隐显示出早衰的迹象。 都说通灵以自身为代价,召唤又和通灵有许多共同点,难道这就是他们队整日萎靡不振的原因? 相比于不近人情,伊凌更倾向于他们的淡漠是受到了修炼方式的影响。 因为同一国家的选手座位相近,她就趁着同路的机会跟上了唤灵小队长。 “你好呀,我叫安伊凌。” 对方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上前搭话,于是出现了一阵的沉默。 正当伊凌以为他不想搭理她的时候,他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你。” 啊?原来她已经这么出名了吗?就连唤灵院的人也听说过她。 然而就没下文了。 “呃……你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噢,我叫齐振宁,通灵师。” 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比较呆。 抽签的地方离坐席很近,三两句话的时间两人就走到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伊凌甚至坐到了齐振宁身边。 “我们从来没见过唤灵院和药器院的建筑,也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一直住在学院里面吗?” 原本还很鄙夷她抢走了自己位置的纪星皓听到她这句话,也十分在意地伸长了耳朵。 伊凌所问的问题堪称学院十大未解之谜之首,他也很想知道真相,但是刚才就算一直坐在旁边也没好意思问。 “是的,我们住的地方完全能够满足我们的日常所需,所以平日都不会出来。” “是不被允许出来吧?” 伊凌一针见血,她才不相信他们能抵挡住晏城之繁华的吸引。 “我们需要特殊的训练……” 就在齐振宁平静无比地讲述之时,侯鹤华浑厚的声音传来。 “振宁,比赛即将开始,你们是晏兴第一个上场的。你赶紧带队员去候场。” “好。” 齐振宁对于被打断一事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 他站起来朝伊凌鞠了一躬,而后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眼身旁的队员。他们也很默契地站起身来,跟着他缓步走向候场区。 他们走后,侯鹤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伊凌一眼,但也没说话就回到了自己的领队席位。 说是晏兴战队的领队,侯鹤华却没有跟唤灵小队以外的晏兴选手说过话。 “我觉得唤灵院和药器院一定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伊凌朝着侯鹤华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金银花吓得赶紧制止了伊凌,生怕他能感应到她的无礼举动。 晏子期无奈地摇摇头,纪星皓颇觉有理地点点头。 安其修:“你上次成功抓了方盛太子,所以就对查案追凶上瘾了是吗?” 对于他的吐槽,她一向是冷哼一声,置之不理的。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赛场上,就看到比赛开始了。 自然力释放,修为乍现。 丹紫方一个法将低阶打头阵,三个法师高阶,还有一个法师中阶。 反观唤灵小队,清一色的法将中阶! 全场哗然,同一时刻有三场比赛,但此时观众的焦点显然都放在了晏兴和丹紫这一场比赛。 准确来说,是放在了唤灵小队之上。 从伊凌对外宣称法将中阶修为就受到了全院的追捧来看,这绝对是二三十岁法士的顶尖高度。 也难怪齐振宁即便知道伊凌的存在,也没有对她的修为感到惊讶,毕竟不仅是他自己,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修为。 唤灵小队还没使出各自的通灵术和召唤术,丹紫法士就已经吓得不行了,纷纷瞪大了双眼。 比赛开始,齐振宁和另一名年轻女子退到后面,其余三名队员上前结印,看起来没那么快可以唤出召唤兽。 大概对方也看出了唤灵小队的弱点,决定先发制人。 丹紫队两名武士,其中一人就是修为最高的那名法将低阶。他毫不犹豫地提起他的武器——双拐,蓄力冲锋,袭向看上去比较弱的前排女队员。 另一名武士也跟了上来,她是法师高阶,行动很快,甚至比双拐法士先一步来到唤灵小队前面。 她的目标是后排的齐振宁,她的想法是擒贼先擒王,只要队长受伤,队员士气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两人身后的三名法士也没有闲着,有的在争分夺秒地结印,有的直接使出不需要结印、但是威力却不高的术式。 丹紫法士配合之默契,实在令伊凌五人汗颜。 其中就属晏子期最为触动。 他们无意于联赛名次,也就没有多花时间在练习配合上面。仅仅是凭借着自身强悍的修为法术,他们在选拔赛中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他们也经常因为缺乏默契闹出笑话。 比如晏子期提枪冲锋欲大显身手之际,被伊凌敌我不分的风刃误伤…… 再比如金银花作为防御武士常常因为队友过于冒进而发挥不了作用…… 又比如纪星皓酝酿雷云之时,晏子期毫无预兆地冲进攻击圈内…… 仔细想来,受伤的都是作为近战武士的晏子期。 第123章 六星召唤兽 再看唤灵小队和丹紫队的比赛,相比于其他两个赛场,就显得更激烈一些。 丹紫队明白只要对方结印结束,他们就几乎没有胜算,所以只能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场上各色自然力暴动,各种法术让人眼花缭乱,都是丹紫队的成果。 反观唤灵小队,他们自面不改色。 后排的齐振宁两人都是通灵师,看起来并不打算轻易使出通灵。既不受结印的束缚,他们行动起来也不受限制。 尽管作为通灵师,他们的法术并不突出。但是毕竟修为摆在那,他们要想躲开丹紫队的袭击是绰绰有余的。 再看前排三位召唤师,除去结印自带的防御效果外,他们似乎佩戴了具有防御作用的宝器,因此丹紫队一击之下也没有马上得逞。 再加上后排通灵师时不时的骚扰,丹紫队最终也没有实现破防。 终于,伴随着丹紫队逐渐绝望的心境,三名召唤师的印式完成了。 五星四级血斑白狼!五星四级叶鳞树妖!还有一头六星五级闪电鳄! 全场再次哗然,这几乎就是对此次联赛头奖的打脸啊。人家都不稀罕奖励,但还是要上场给那些长期以来都瞧不起晏兴的各国法士一点颜色瞧瞧。 就连另外两个赛场上的队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满场欢呼转移了注意力。 晏兴法士连道难以置信,其中就包括了金银花——他们坚信晏兴只有唯一一头六星妖兽,代表着晏兴妖兽的最高水平。 金银花:“难道皇宫深苑豢养的五星妖兽就是拿去培养唤灵院的人了?那六星闪电鳄又是怎么回事!” 安和领队不淡定了,虽然五六星的妖兽在安和国并不珍稀,但此次联赛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半带着侮辱的性质设置了这样的奖项。 也就是说,不知道的人以为安和国多年来塑造的强大形象虚有其表。 邦拓领队也不怎么淡定,虽说晏兴现在打的是安和国的脸,但是当初是两国共同牵头推动的此次联赛。 两国推动者各怀鬼胎,邦拓不清楚安和的目的,安和也不清楚邦拓的目的。但是既然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们就暂时站在同一战线上。 况且邦拓承诺的奖品也是个不上不下的情况,领队生怕晏兴再掏出些厉害的兵器,那邦拓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苍穹、丹紫和方盛三国法士的反应则更偏向于震惊,毕竟晏兴第一个出场的小队就已经颠覆了他们以往对这第五小国的传统看法。 被激动人群淹没的那个小小身影,仿佛听不见身旁人的讨论和呐喊,自言自语道:“唉,现在还不是展示实力的时候,他还是太心急了。” “阿修,你在嘀咕些什么?” 真难为一直关注赛况的伊凌还能注意到他的情况。 “没、没有。” “唤灵院一队显然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不管安和邦拓作何打算,我们队也不会背负过多的注意,进而成为他们的目标。我分析得怎么样?” 伊凌有些得意地求表扬。 听了她的话,安其修下意识看往安和队坐席,但是只有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至少不用防着安和了。” 安和国坐席上有紧靠领队的三个空位,是诸神教员的,他们不在。 他派遣花花和花落去确认了三人的去向。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人已经连夜出城了。 他情不自禁地提了提嘴角,他们追踪他的方法还是如此老套,这么明显的圈套也往里跳,就不知道派几个聪明的来? 啊对了,教会里就没什么聪明人,否则又怎会被那个老教皇骗得如此彻底,连自己毕生的信仰都搭了进去! 伊凌点点头,对他的结论毫不怀疑。既然师父说过安和的目标是他,那就是了。 “那会不会其实邦拓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打你的主意?” 她小声地和他交头接耳,眼神有些不自然,因为她…… “试探我?我说了不会告诉你,就不会告诉你。” 安其修笑得开心,因为她被戳穿的样子实在有趣。 伊凌佯装生气地努了努嘴:“我、我那是关心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不知所谓!不知好歹!” 末了她还“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突然间刚刚恢复了平静的观众席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等到伊凌再看向赛场时,丹紫队中的五人全都已经面如土色,他们身上插满了叶片,被利齿咬出的孔洞流出汩汩鲜血。 所有人或背朝上,或面朝上,倒在地上,面目狰狞,手脚再怎么用力也起不来。 要伊凌说的话,她还挺佩服丹紫法士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只要有一方失去战斗能力或者认输,裁判就会判定比赛结束。 显然,丹紫一队输了,就在另外两个赛场还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 唤灵小队保持着一贯的冷漠表情,冷漠地致敬,冷漠地下台,冷漠地走回座位…… “厉害了,齐兄!” 伊凌在替他为晏兴争了口气感到骄傲,不过……她这份自来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都怪老庄!她每个月都要去信馆给武家寄信,所以也就少不了和老庄打交道。见惯了他和客人自来熟的套路,她自然而然就捡到了一些。 说起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武家的来信了。唉,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是不是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去了索性就省下那几文送信钱? 第124章 束手局 伊凌的行为有些出人意料,唤灵小队的队员们纷纷目露鄙夷,他们虽然都听说过她,但此时显然没有认出她,把她当作了带着某种企图讨好他们队长的人。 齐振宁本人倒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的倾向,相反,也许是因为唤灵院人情寡淡,他此时觉得伊凌的称赞尤为珍贵。 像是太久没有做过表情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出一个极小的微笑,表示对伊凌的回应,然后再没有别的动作和言语。 这边,伊凌注意到了唤灵队员不善的目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可她这不也是因为受到他们表现的震撼吗? 嗯……虽说和她相比可能还差那么一大截吧。 看到赛场已经重建完,她招呼队员去候场区:“走了,小伙伴们,去给咱们远道而来的丹紫朋友们舒筋活络!” 说罢她带队走下了坐席区,纪星皓四人紧跟其后。 金银花受到队长的鼓舞,大喊一声:“好!” 纪星皓下意识看了安其修一眼,心想她这是为了给弟弟报仇才如此充满了激情啊,之前她的状态简直可以用消极怠工来形容。 “你弟就是我弟。” 伊凌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好兄弟。 安其修:“哥无恩滚。” 晏子期:“我只有一个要求,对方的前排是我的位置,队长你答应我,不要做什么近战术士好吗?” 伊凌仿佛胸口中了一刀。 “咳咳,我觉得之前几次跟你配合得还不错呢。” “你是认真的吗?” 伊凌仿佛胸口中了两刀。 “那我尽量……” 过了一会两方都来到了候场区,丹紫队清一色的筋肉男子,伊凌认出了其中那个假意敬酒的丹紫法士。 真是好巧不巧成为了他们的对手。 “哈,你们看,晏兴那俩最弱的在同一队!” 伊凌:??? 安其修:??? “嗤,晏兴没人了吗,这是什么老弱病残队?” 对方捧腹大笑,末了还朝他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面露鄙夷。 尽管晏兴唤灵小队的确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深刻且震撼的印象,但他们的制服特殊,众人便将他们当作了晏兴绝无仅有的精英小队。 丹紫法士可不认为面前这个队伍和唤灵小队有任何可比性。 “别拦我!你们别拦我!” 只见纪星皓四人差点要拉不住伊凌。 她这四年在贵族学院成长了不少,也改变了不少,但如果非要说一样从头到尾都保留下来的东西,大概就是她这毛躁和易激怒的性格了。 “别冲动,赛场上有他们好受的。” 纪星皓如是劝道,因为赛前私斗是违规的。 远处,观众席邦拓贵宾区内,邦拓嘉措看着晏兴对丹紫赛场下两方争执不休,笑意更深。 丹紫还是一贯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明明本国的实力并不算强劲,却又谁都瞧不起。连带着丹紫的法士也染上了这样的风气。 连对手的信息都不愿意花点心思打探,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靠着吃老本占着个不高不低的第四位。 有意思,晏兴后起之秀有点多啊。 伊凌小队和丹紫二队的争吵还未结束,比赛就要开始了。 两队各站一边,流程是先自报身份,然后释放自然力,紧接着行礼,裁判就会宣布比赛开始。 伊凌站到了队长位,着实令对方小小地惊讶了一番:晏兴如此不看重队长的职位吗? 报完了身份,丹紫二队才知道伊凌和安其修是姐弟关系,心中嘲弄之意更盛。 裁判:“释放……” 伊凌心生一计:“裁判大人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裁判没有追究她的无礼,侧了侧手让她继续说。 她对着正对面的丹紫二队长说:“我们来场‘束手局’吧。” 所谓“束手局”,指的是双方不可认输,直到一方伤重至毫无还手之力为止。 因为是友谊联赛,所以不能杀人,她也就没有考虑过“死斗”。 观众席注意到这边的流程被打断,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也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看到了丹紫队长明显一愣的反应,不由更加好奇。 丹紫队长反应过来,嘲笑道:“你这是作茧自缚啊。” 在他看来,对方是气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伊凌不耐道:“别废话,你就说敢不敢?” 丹紫队长明显犹豫了,看向队友,有人支持,有人跟他一样犹豫了。 他跟自己说他绝对不是害怕对方的实力,只是担心对方使诈。 “磨磨唧唧,呵,想不到丹紫的男人都这么婆妈。没种的话,说句‘不敢’就是了。我们队长大气,也不会硬来,你们畏畏缩缩……” 晏子期一出声,就将人气得不行。 犹豫了半晌的丹紫队长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怒吼一声:“怎么不敢?我是怕你们晏兴事后再说我们欺负人!” 伊凌笑得像得逞的狐狸,递给晏子期一个赞许的眼神:她差点就忘了,他在学院做惯了找人下战书的事,挑衅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晏子期回以一笑,内心甚至有些小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她的认可,虽然被认可的地方比较特别就是了…… “很好。裁判大人,麻烦帮我们宣布一下,让在场的观众都知晓这个赛场的规则。” 伊凌这么做就是怕对方耍赖。 丹紫二队众人没想到她会做得如此不留余地,此举极大地放大了他们心中的惊疑: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保障不成? 但他们还是没有在最后一刻阻止裁判对赛制的宣布,因为他们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一个看起来都没有二十岁的女子,再厉害还能翻到天上去?他们人均二十八岁,猜测也就只有站在中间的纪星皓三人能和他们比上一比。 “由于晏兴二队的要求,在丹紫二队的同意下,这场比赛的规则为‘束手局’!” 在丹紫队长的谨慎要求下,裁判将伊凌队提出要求的这一前提也宣布了出来,他要让众人知道他们是多么的不自量力! 而且这也是为了防止伊凌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给丹紫抹黑,这个欺凌弱小的罪名他们可不背。 果不其然,晏兴和丹紫赛场再次引来了众人的眼球。 全场再次哗然,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选手的出众表现。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才比赛第一天就要‘束手局’?” “要说丹紫想在第二场挣回一口气,这也说不过去呀,怎么是晏兴提出来的?” “晏兴也太嚣张了吧!” “看样子,晏兴二队明显比一队差远了,衣服也是不同的制式,怎么如此狂妄?” “果然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你看晏兴一队就不怎么显山露水,二队却急着展示自己。我看不行……” 不仅是普通民众,就连各国选手都不看好伊凌小队。 负伤的丹紫一队员下意识看向晏兴唤灵小队,他们一开始就是被唤灵小队的其貌不扬给欺骗了,此时就更不敢妄下定论了。 也许是刚才的那个照面让唤灵队员对伊凌的第一印象都不太好,他们少见地讨论起来。 “不自量力。” “是不是我们的表现让他们骄傲了?” “谁知道呢,他们的队长有些天真。” “据说这是丹紫最强的一队。” 齐振宁:“她说她是安伊凌。” 众人沉默了一阵。 “好。” “挺好。” “但我们还是最强的。” “嗯。” 第125章 联赛新秀 “丹紫队释放自然力!” 唰唰唰唰唰—— 丹紫队五名队员皆是法将高阶,确实称得上丹紫最强队伍。 就算放眼晏兴,这样的修为在同龄人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就连分别引领晏兴贵族学院水土两院的晏子期和金银花也不过是法将中阶。 他们两人的脸色并不算太好看,因为担心自己会在战斗中拖后腿。 丹紫队员见了更是得意,仰头以鼻孔示人。 “晏兴队释放自然力!” 唰唰唰唰唰—— 那一瞬间,伊凌磅礴的自然力像是夺门般从她体内涌出,裹挟着强大而具有侵略性的气息,张牙舞爪地侵入其余选手的自然力范围内。就连自己人也多少受到了她的影响。 安其修自然是不受影响的,但晏子期三人就难说了,他们正在无声无息的目光交流中腹诽伊凌。 尽管伊凌五人是同时释放出的自然力,但显然她远超其余选手的浑厚修为更引人注目。已经没有人注意队中另外四人的修为,他们都将呆愣的目光定在了伊凌身上。 现场有一刻的寂静,观众表现出来的惊诧完全不比上一场少。 但显然伊凌比唤灵小队在贵族学院的人气要高上许多,一些被吸引目光后认出她的学生开始躁动地欢呼起来。 “是安伊凌!” “是咱们学院的‘修炼王者’,丹紫国输定了啊!” “伊凌学姐最强!伊凌学姐最棒!”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别挡着我看学姐!” …… 相比于晏兴学生观众的躁动,其余观众更多的是震惊和不解。 武台上的丹紫队员纷纷流下冷汗,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这二十不到的少女在晏兴竟是个叫得上号的人物! 也难怪他们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需要正视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女,毕竟之前所有选手一来到就被马上安排在了隔离外界的客栈,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见识这份来自晏兴贵族学院的狂热。 “法帅中阶,风系术士。请,多,指,教。” 伊凌笑眯眯着说出她的修为,尽管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很轻,在场的所有人却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她很满意对面五人的呆滞反应。 她下意识看了眼方盛国坐席的方向,果然两个老相识都正看着她。她对方盛太子没什么兴趣,却是对同为法帅中阶、又和她交过手的魏青涵比较感兴趣。 魏青涵虽比她年长,却也大不了很多,能修炼到法帅中阶,这其中必然存在某种秘密,就像她的异灵体,如果有机会她倒还真想一探究竟。 魏青涵和方盛太子却没想到伊凌会看过来,皆是一愣。只见对方俏皮轻佻地眨了眨眼,他们才心思各异地扭过头去。 同一时刻,在邦拓国坐席,邦拓嘉措单手撑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双方“眉来眼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比武场上,裁判宣布了对战开始,双方各占据了武台一方。 然而对峙的情形还维持不过两息,伊凌就冲了上去,叫嚷得像是个反派角色:“都给我受死吧!哈哈哈哈哈!尤其是你这个劝未成年喝酒的渣渣!” 毕竟在客栈压抑了一晚,此时能用自然力,她便不需要再控制自己的怒气了。 此举她完全没有和队友商量,所以她这一动,其余四人皆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众人只见伊凌独自跑出队伍,孤身一人奔向敌方领域。 晏子期刚反应过来:“啊喂!说好了不要做近战术士的啊!你给我滚回来!” 论起暴躁的性情,他可完全不输伊凌。说着他提起破云棒追了上去,留下身后三人面面相觑。 虽然不情愿,纪星皓和金银花却只能加入这场混乱的开始。 然而他们刚要结印就被安其修拦住了,他说:“等他们回来。如果你们跟着出招,只会导致更混乱的配合。” 说来也怪,明明安其修比他们小上许多,他们却对他的决策抱有十足的信任,不知怎的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伊凌踩着平步乘风,在奔跑的过程中就已经唤出了四十五柄风刃,蓄势待发。晏子期舞动破云棒,紧随其后。 丹紫队员不敢轻视,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即便如此伊凌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五人的队伍中,风刃如离弦之箭“咻咻”地朝着他们射出。 “好快!”丹紫队员们惊呼出声。 好在他们是看着伊凌冲过来的,早有防备,尽管狼狈但还是躲开了她的第一轮攻击。 “哈!”晏子期也赶到了,一棒子眼看就要打在刚躲过一枚风刃的丹紫术士身上。 重晋的反应也快,他冷哼一声,迅速结出一顶土盾挡在破云棒过来的方向。 两方相接,发出顿挫的声音,晏子期的破云棒硬生生被挡在了半空中,半寸都不得进。他这才想起对方比自己高出一阶的事实,心中苦闷,却又只能暂时后撤,以防对方的队友赶来支援而自己被围困。 不过其他丹紫队员都忙着对付伊凌,无暇支援。 只见伊凌再次召出四十五柄风刃,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同时,还分出十数柄风刃攻击敌人。对方不知伊凌何时出招,更不知那些诡异的风刃会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真可谓防不胜防。 看上去稍年长的丹紫队长伍衽擦了擦被风刃划伤的脸颊,怒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法帅中阶又如何?敢一个人闯进来,咱们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重晋和我一起困住她!仲间,雪女,你们退后,伺机而动!” 重晋本来还欲追击晏子期,听了队长的话急忙调头,朝着伊凌施展了一个土系囚笼之术。只见五面土墙迅速从她周围的地下升起,呈合围之势。 “天真。”伊凌使出平步乘风,脚下生风,踩着土墙攀登,三两下就站上了顶端。 这时伍衽的水系术式化作坚冰,从四面八方突刺而来,封锁了她前后左右的退路。 就在此时,退到后排的仲间的攻击术式也来到了,数道天火齐降,看似和队长的冰锥将伊凌围堵得严严实实。 伍衽心中不屑:法帅中阶?他道有什么特别本事呢,不过是自然力强盛上些许罢了。自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难道这个法帅中阶的晏兴法士这么快就要被打败了?几乎所有观众都这么认为,这样密集的攻击她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就连晏子期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晏子期想过去救她,无奈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个重晋。 他眉头紧皱,回头看向安其修三人,不理解他们怎么还能坐视不理。尤其是作为她弟弟的安其修,更是一脸淡然,仿佛漠不关心。 晏子期生气地怒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纪星皓眼看伊凌就要受难,下意识已经开始结印,谁知却被安其修一把拉住。 “看着吧。” 第126章 邦拓嘉措 在面对这样密集攻击的紧要关头,伊凌反而停下了动作,看得众人心头一揪。 这就没辙了?远处观众席上的邦拓嘉措叼着一根草,有些失去了兴趣。 其实伊凌是在思考:选择哪一种方式脱困才比较低调? 区区法将高阶的攻击,随手弹开对她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这不仅得益于她高两阶的修为,更与异灵体赋予她的浑厚自然力有关。 众人眼中疏而不漏的攻击在她看来却是漏洞百出。她修炼到法帅之后,自身对周边环境的感知能力也上了一个新台阶,也就不难理解当初幻影花鹿“小花”为什么能够毫发无伤地躲过众多招式。 反击,还是躲避? “回来吧。虽然你的修为碾压他们,但他们人多,在你暴露踪迹的情况下要防住你还是很容易的。” 伊凌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脑中传来了安其修的声音。 “听我指挥。姐姐回来之后尽快开启‘抽刀断流’,对方势必往两边躲闪。” “晏子期是水系武士,那个叫‘仲间’的火系术士正好交给你,动作要快,不能让对面反应过来。” “纪星皓攻击距离极远,但在开阔地势雷电容易分散,所以第一轮攻击以辅助和保护晏子期为主。” “金银花正面保护我们三个,防止对面偷袭。” 安其修此番是同时给伊凌四人进行传音的。这多人传音可比单人传音难上许多,不仅对施术者的神识强度有要求,更考验其对神识控制的精细程度。 晏子期、纪星皓和金银花皆因安其修第一次展示的多人传音而感到惊诧,再次刷新了他们对他的认识:看来这位小安王果真是深藏不露。 只有伊凌没有为此感到吃惊,只不过…… 啊——好不甘心!伊凌环视一周近在咫尺的丹紫法士,心想不能够亲手将那个带头起哄的家伙毒打一顿真是心里不痛快。 不过很快,她心里就有了决断。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灵活地在密密麻麻的天火间穿行,转瞬间就跳脱了包围圈,正赶往自己的队伍。 “这不可能!” 使出天火的仲间最为震惊,这可是他练习已久也是他最得意的术式啊,就连他的老师如果被困也不可能不带一点火星地逃出来! 难道说这个安伊凌还掌握了空间术式?不,这不可能。那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熟悉他实力的伙伴也都表现出一瞬的呆愣。 好机会! 施展了平步乘风的伊凌行动飞快,眨眼间就回到了队友身边,紧接着不带丝毫犹豫地结印唤出那把透明的砍刀,只有它带起的凌风和扭曲的景象证明它确实存在。 方盛观众席上的魏青涵瞳孔一缩:又是那个能够剥夺外界自然力的诡异术式! 从伊凌结印开始魏青涵就关注着她的手势,试图从中理解这一奥妙术式的运行原理,但显然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魏青涵并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而邦拓观众席上,原本还打着哈欠的邦拓嘉措已经转而正襟危坐,严肃的表情几乎要让身边的同伴怀疑他进行了通灵。 他突然出声:“看来……还是只有那个晏兴小王爷才配当我的对手。” 同伴们纷纷投以白眼:果然错看他了。明明就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那个法帅中阶术士的差距,还说别人不配当他对手? “看什么看?又想说我厚颜无耻?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还是好心给你们分析一下。” “你们看……” 尽管不愿意,但他毕竟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儿子,那些邦拓人还是顺从地看向邦拓嘉措手指的方向——正在比武的晏兴队后方。 “晏兴小王爷只有法师的修为,却能够被那个法帅中阶术士接受进入队伍,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说明他——不、简、单!”邦拓嘉措摇头晃脑地解说着。 “可是世子,他们是姐弟。” “姐、姐弟?欸……你谁啊你?懂不懂规矩?不知道我讲话的时候不准插嘴吗?要你说,我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姐弟?”邦拓嘉措怒目圆睁,心想哪来的不识相的家伙! “是是是,世子教训得对。”说话的人连忙将冒头的队友拦了下去。 哼,还是有识相的家伙,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再看他面对的皆是实力碾压他的队友和对手,却依旧丝毫不露惧色,此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换你们能做得到吗?不能!” “是是是,不能不能。” “再再看他被保护在队伍最后方,又站在最中间,不正说明了他在队伍中的重要地位吗?” 晏兴众人无语:呃……难道不是因为他实力最弱,最需要被保护吗? “我们接着看那个法帅中阶。之前在酒楼的时候大家都因为她孱弱的身材而看不起她、嘲笑她,但我不一样,一眼就发现她实力不简单,我说得没错吧?我眼光是不是很准?大声告诉我,是、不、是!” 邦拓嘉措自豪而又肯定地说出这番话后,众人连连应和。 “是是是!”明明就是和我们一样低估了那晏兴女法士,才恬不知耻地宣布将其当作对手。 “世子英明!”这智障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世子好眼光!”若不是他是世子,我现在就想一拳打在这张傻里傻气的小白脸上!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马德摄政王怎么生出这个弱智玩应,害得我们还要陪他演戏,真踏马累。 尽管说着漂亮话,邦拓众人不加掩饰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真情实感。 但邦拓嘉措仿佛没看到一般,甚至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连连摆手:“诶,低调,低调。” “她的实力确实很强劲,这是我见到她第一天就发现的了。但是心性不同,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竟没发现她脑子缺根筋!一上来就没头没脑地冲进敌方阵营,还不是脑子有问题?所以说,这样的对手我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众人腹诽:“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这么用的…… “说了那么多,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我,邦拓东平世子,是一位有品味的战士,对于对手永远保持着挑剔的要求。只有实力和才貌皆为上乘的人,才能成为我的对手。” 邦拓嘉措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眼中带着耀眼的光芒。 “世子高见,果非我等泛泛之辈可比!”我呸,这是我这辈子说过最违心的谎话。 “世子如此严于律己、恪守原则,实为我等楷模!”他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被形势所迫过来围着邦拓嘉措的邦拓众人,因为拍马屁在观众席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其余各国的队员纷纷盯着他们,皆被这位邦拓东平世子的盲目自信给刷新了认知。 原本他们听说邦拓嘉措也跟随本国比赛队伍过来了,就想着找个机会好奇一下那位传闻中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所出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邦拓嘉措身上竟丝毫没有摄政王的影子,遂大失所望。 第127章 霄蛇夺猎 回到战场上来,只见丹紫队员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果然如安其修所预料的那般向两边躲闪开来,没有人会想着硬抗下法帅中阶的术式。 更因为情急之下来不及商量,丹紫队员被分隔在那道迅速形成的透明通道两边,呈现出二三分的局面——一边是重晋(土系武士)、雪女(水系术士)和邱凉(风系武士),另一边是仲间(火系术士)和队长伍衽(水系术士)。 比赛选手的修为信息是公开的,再加上刚才的出手,丹紫队员的名字修为已经能在众人的心里对应上了。 上! 无须提醒,晏子期火力全开,提着破云棒径直冲向仲间。 仲间也只慌了一瞬,很快就显示出了经过多年磨炼、从一众丹紫法士中脱颖而出的冷静。他表情严肃,结印的手势也更加沉稳。 “地火·烈焰虎啸!” 只见仲间、伍衽两人和晏子期之间的平地上突然暴涨出丈长火焰,无风自动,向晏子期席卷而去。 火焰未到,却已将晏子期的脸映得通红,热得他浑身发痛。 尽管如此,丹紫队员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反而是震惊。因为如果没有伊凌控制的透明通道的存在,仲间这招式原本是可以横向覆盖整个赛场的宽度的。此时烈焰竟被通道截断了! 原本想着穿过通道营救队友的三人开始警惕那条透明通道。 伍衽深知这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赶紧使出刚才围困伊凌的那招——冰锥突刺。可惜晏子期在不停运动中,身形灵活,地面上只留下十数簇冰锥,而晏子期未伤分毫。 这就体现了武士在对抗术士时在身体强度以及灵敏度上的优势。 晏子期在躲避冰锥的间隙思考,在估算出自己无法跳过那道来势汹汹的烈焰之后,决定使出一记“水凝手”。 他快准狠地挥动破云棒,在身前多处敲击地板,整个赛场都为之颤动。 没见过他这招式的丹紫队员都为之感到不解,他们除了觉得脚底被震得有些发麻以外,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呀。 不过他们也不敢马虎大意。 数息过后,仲间和伍衽感受到脚底的地板发出皲裂的声响,暗道不好,却也很快想好了应对方法。 只见两只水凝手臂从两人脚下钻出,一把要将他们抓住。 可惜这招只对无形的风系、火系术式有奇效,对水系的伍衽而言,一面冰墙就足以抵挡水凝手臂的围握。 而对于火系的仲间来说,火系护盾也许的确阻挡不了水凝手臂的进攻,但在水火相克的情况下更强盛的修为使他的火系术式具有了压倒性的力量。只见水凝手臂尚未触及他的身体就已经瞬间化作水汽。 晏子期“啧”了一声,不甘心于自己的攻击全都失效,而且无法近身。“纪星皓,你特么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说好的辅助我呢? 纪星皓感到有些无辜,他本想等晏子期的水系术式得逞以后,再使出雷击之术,使得雷电在水中造成更大的伤害。谁知道晏子期的术式在遇到那个火系术士之后却大打折扣,所以他才犹豫着没有立即接上雷电术式。 不过现在也不能等下去了。 “霄蛇夺猎!” 随着纪星皓结印完成,丹紫队头顶发出滚滚异响,只见一片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就形成了,青紫光在其间跃动。片刻后,四条手腕粗的紫色雷电齐齐落下,围绕在仲间两人周围,扭动着旋转着。 “雷系术式!”身为丹紫队长的伍衽惊呼出声,半是警惕,半是不解。 雷系术式是从风系术式变异而成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所有风系术士都可修炼。然而雷系术式毕竟不是直接发动的,风系术士大多选择放弃这种效率低的术式。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居然真的有人选择修炼雷系术式,而且已经修炼到了法将高阶。在他看来,这并不代表纪星皓比同修为的术士更厉害,相反,多余的转化过程会成为术式修炼的瓶颈。 来不及多想,雷电的速度显然比风快多了,没等他们跳开包围圈,紫色雷电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股脑劈在他们身上。 紫雷的威力非同凡响,轻而易举就打散了之前蒸发水臂的烈焰护盾,接着又迅速击穿了伍衽的冰盾。 仲间和伍衽感到通体麻痹。 晏子期远在十丈外看到这一情况,再次发动水凝手臂,这一回仲间两人就没办法全力抵挡了。只见水凝手臂稳稳抓住两人,看得通道另外一边的三人干着急。 重晋三人尝试过翻越伊凌那夺取自然力的透明通道,但是他们都没有飞行能力,唯一能借助风力攀登到较高处的风系武士邱凉也无法抵达通道上方的尽头。 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等着晏兴队将他们逐一击破吗? 第128章 师父再见 “纪星皓!”晏子期得手后忙招呼他。 无需多言,纪星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紧接着又放出一记“霄蛇夺猎”。原本还未散去的乌云之上又出现一片新的雷云,在翻滚鸣动。 这次四条紫色雷电在落到半空之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木桩粗的巨雷。带着划破空气的嗡鸣和恐怖的气息,巨雷轰然落在伍衽的头顶,再顺着水凝手臂和水渍连贯到仲间身上。 “额啊——” “啊啊啊啊——” 不消片刻,透明通道左边那块区域就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两人已经瘫倒在地。 纪星皓有些得意地和队友们一一对视,从他们的眼中找到了他所期望的赞许和肯定。 伊凌五人都注意着伍衽和仲间这边的分战场,却没有人发现另一战场少了一个人。 等到纪星皓处理完了伍衽和仲间,他们才发现那个名为“邱凉”的风系武士不见了。 就在同时,一个焦急的童声从他们身后发出:“姐姐救我!” 扭头一看,众人就发现邱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安其修的身后,手中匕首映着阳光,以极快的速度划出致命一击。 赛场设有防御结界,能及时在法王高阶以下的术式中救出场内的选手,所以邱凉并不担心她的必杀技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她才不管什么束手不束手局呢,因为重晋的劝酒挑衅,晏兴队铁了心的要折磨他们,她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合规,她可是刺客,练习的武技讲究的就是一击毙命! 原本她想赶在队友被制服之前制造混乱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现在也只能是淘汰一个是一个了,运气好的话返回的时候还能将离队的晏子期给一举拿下。 然而她没想到区区一个法师竟然能在她出手之前发现她!她一直以来都有修习潜行隐匿之术,从未懈怠啊。 没时间多想,她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就算被提前发现了,晏兴队也不可能来得及救下这个法师。 对面的重晋和雪女原本站着不动就是为了掩护邱凉的行动,如今邱凉行迹暴露,他们也没必要傻乎乎站着了,干脆一起发起进攻。 “那个火系武士就交给你了,小心保持距离!”叮嘱了一番的重晋则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大臂一甩,跳过晏子期直接朝着晏兴队大力挥飞出去。 “落雪沉香。”雪女点了点头,结印的动作十分轻柔,但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只见淡蓝自然力原本还以一种抽丝的状态轻轻飘在她的周围,顷刻间就以一点为中心打着转儿地疯狂溢出,呼啸着铺天盖地而去。 赛场上众人都觉得身边温度降了几分,眨眼间天上还飘起了絮雪,再眨眼间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他们的鞋面。 晏兴队这边,金银花三人暗道不好,尤其是负责防御的金银花,她此时因为大意而懊悔到不行。 在她看来,且不论她现在救援安其修是否赶得及,其他几人要么离得太远,要么都在施术,所以安其修被击败几乎是肯定的事。 她咬咬牙,看了眼已经迫近的重晋,默道一声“对不起”,便决定了放弃安其修,全力抵挡面前的攻击。 她大喝一声,手中双盾随着土黄色自然力的充盈萦绕瞬间暴涨数倍,试图阻挡即将飞来的弯刀。 一开始就将丹紫队行动看在眼里的观众,此时也毫不怀疑邱凉这一刀下去的结果。 只有伊凌,在行动之前甚至腹诽了一句:明明自己可以躲还要叫我。 知道他是为了塑造符合法师修为的形象,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所以她当初为什么死都要带上他? “别小看法帅啊!” 伊凌双手撤离对透明通道的控制,这也在丹紫队的预料中,原本他们就是想通过掣肘伊凌的行动来营救队友。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招还有后式。 随着透明通道的崩塌,海浪般的自然力朝两边落去,阻碍了雪女和重晋的动作不说,还将倒地的仲间和伍衽推得更远了。 没时间结印了。 伊凌在瞬息间已经捏出了一柄极简的风刃,看起来与“红消香断”的每一柄都一般无二。但在场的人没有谁会小觑这柄法帅为了救人而凝结出来的风刃。 “呲啦——”带着雷霆万钧之威,风刃划空而去。 邱凉对上伊凌势在必得的双眸,竟对自己即将得逞的行动产生了动摇:再这样下去,就算得手了我也是要被击杀出局的! 她反应极快,原本搭在安其修肩头的手一紧,将他提拉了起来,挡在风刃的高度上。 欸?伊凌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应对,真是失策。 啊哦……师父再见。 她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于是用神识给安其修这么传音,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她连回收风刃都不尝试一下,安其修在收到传音的时候是郁结的,虽说他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吧,但这么毫不犹豫地放弃他真的好吗? 安其修:没良心的。 语气中是道不尽的幽怨。 虽说是责怪,但伊凌听了反而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意:让他骗了她那么久,气死他才好! 放弃他还不够,此时的情况正好可以加以利用,因为伊凌甩出的风刃对准的是邱凉的眉心,也就是说,被邱凉提起挡刀的安其修正好挡住了她正前方的视线。 “红消香断!” 闻此安其修瞳孔一缩,小小的身子一震,还未来得及传音,就随着没入眉间的风刃一起被防御结界传出了赛场。 看着安其修消失的邱凉露出得逞的笑容,然而还得意不了多久,就看到仿佛百枚风刃破空而来,那是伊凌的四十五柄风刃和它们的残影。 它们势不可挡地穿过邱凉身前原来安其修的位置,也就是说,就算安其修躲过了眉心风刃,这些凌厉而又看似杂乱的风刃也会“杀”了他。 这是什么虚假姐弟!下一瞬,就在邱凉以为自己会被当场“击杀”的时候,她只感受到无数刀割在自己身上凌虐,却从不致命,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啊啊啊——安伊凌,你给我等着!” 恶狠狠地说罢,她忍痛抬手,用淘汰了安其修的同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心脏扎去。 一束白光闪过,邱凉也消失在了赛场上。 伊凌不理会她因为气急败坏说出的大话,反而朝着赛场外满身是伤的她做了个鬼脸。 同样在赛场外的安其修,她是不敢去看的,因为不看也知道他此时的脸很臭。 一旁的金银花着实被伊凌的操作惊诧到了,倒不是对邱凉的结果感到不忍心,而是怀疑自己对安其修的愧疚之情是否还有必要存在。 四对二,结果毫无悬念。 承受了纪星皓所有雷击之术的仲间和伍衽并没有在晕厥后受到过分的虐待,伊凌开局提出的“束手局”不过是为了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以及针对想要对阿修灌酒的重晋。 所以只有重晋遭受到了一顿结实的毒打,雪女则是在他们的默许下选择了和邱凉一样的方式被淘汰。 “晏兴最弱两个人!嗯?” “为了两国的友谊干杯!嗯?” “一斤白酒!嗯?” “白酒没有,一斤拳头要不要?” 其余三人并没有伊凌这样大的火气,所以狠揍重晋的只有她,揍的时候还念念有词。 “欺负小孩,欺负我弟!嗯?还敢不敢?” 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和安其修两人姐弟情深,但是看过她刚才毅然决然放弃安其修的人对此表示怀疑。 第129章 山雨欲来 回到观众席的伊凌明显感受到身边目光的改变,主要是那些原先不了解情况的民众和别国选手,他们纷纷用一种好奇和探究的眼神看向伊凌。 齐振宁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倒是他身边的四名队友脸色有些不自然,如果要她分析的话,大概是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他们开始对原本势在必得的第一名显得有些信心不足了,尽管刚才一战伊凌的反应有些荒诞,但谁又敢保证真正对上的时候能躲过她那一招简单却蕴含所有威力的风刃呢? 伊凌刚坐下,身边突然递过来一个水壶。她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赤瞳也来到了观众席,正襟危坐于她身后的座位,双腿之上还放着餍满楼精致的食盒。 赤瞳实在是太贴心了!伊凌原本还有些头疼要怎么哄正在闹别扭的阿修,现在直接忘了这么件事,开心地接过食盒并打开,因为里面的美味小食而流口水。 一旁的唤灵小队看着金发赤眸的魁梧男子和伊凌相熟的模样,总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他们总觉得魁梧男子身上有着妖兽的气息和气质,是错觉吗? 他们虽然在贵族学院接受最优越的召唤通灵教育以及举国之力的资源,但是见过血脉最强的妖兽也只有六星,所以他们见到赤瞳也没有往七星妖兽化人这方面去想。 “赤、瞳!”安其修原本还等着伊凌安慰,发现自己被忽视之后,咬牙切齿地瞪着罪魁祸首。 赤瞳有些无辜,安王明明也很疼爱主子的吧,为什么自己给主子送吃食他还会生气? “王爷,吃食还有多。”赤瞳猜想应该是怪他只给主子带吧,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寄住在安府,他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安其修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看到伊凌吃得正欢就更加抑郁了。 伊凌倒不是真的没良心,至少她的余光时刻注意着安其修的脸色。 她递了个泛着油光的鸡腿过去:“呐,星皓他们都不吃,我一个人吃不掉。” 安其修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她油腻的手:“怎么吃?” 伊凌想了想,娴熟地撕下一条肉丝,递到他嘴边。照顾小孩什么的,她在武家的时候早就做惯了。 安其修有些惊讶,犹豫了一小会儿,看到她像是等了许久要收回手去,赶紧“嗷呜”一口将其吃掉。 他吃得很快,接下来的时间内伊凌都没怎么有空去关注赛事,净给他喂食了。这回轮到伊凌郁闷了,她说的“一个人吃不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他的小肚子怎么可以吃得比她还多! 噢她差点忘了,他又不是真的十二岁,食量大也是正常。但是,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抓着她的手去就吃食?她的手明明就很稳啊。 吃饱喝足,伊凌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时安其修却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以后真的有人拿我的性命作威胁,你也会这样……” 他的疑问语气还未表达出来,伊凌就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不会。” “凡事都受限于规则,我这么做也是基于对赛场规则的判断。” 安其修皱着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我相信你。” “现实中,如果真的有人能抓住你,我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担心不要让我被人抓走吧!”伊凌打趣道,她可不觉得会有人费尽力气来抓她,现阶段还是阿修的处境比较危险。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安其修显然听进了心里,才刚展开的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那你不要离我太远。” 伊凌却没有太当真,只觉得他担心过头。 …… 比赛持续了三天。 伊凌小队无意于第一名,索性在和本国唤灵小队的对决中故意输去,也算是给了晏兴皇一个面子。毕竟按照安其修的说法,唤灵小队是经晏兴皇授意来给其他各国下马威的。 后来她看金银花几人都十分可惜头奖,索性拿出之前从叔夜身上搜来的五品宝器和药品,分了一些给他们,反正她自己也用不上。 金银花是穷苦人家出身,和入学前的伊凌一样,是七品宝器都没见过的,所以伊凌的馈赠让她感激不已。 纪星皓虽说是纪府的,但由于某些原因和本家关系并不好,很早就没有接受本家的庇护和接济,所以这些宝器和药品虽不至于让他感激涕零,但也是有份量的。 至于晏子期,权当锦上添花了。 联赛颁奖仪式过后,各国队伍将于第二天启程回国。这期间并未如大多数人所担心的那样发生意外,因此许多人不由怀疑“二国阴谋论”的可靠性,但也有人认为是晏兴国参赛选手表现出来的强大使得幕后推手忌惮晏兴的实力从而中止计划。 然而,专供参赛选手休息的客栈并没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联赛结束当晚,安和国领队的房间内聚集了三名安和参赛选手,他们虽然身着安和选手服,脸上却显示出了不合年纪的坚毅和服从。 “人还没找到吗?”安和领队的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一同前来的三名诛神教高级教员自从第一天离开队伍后就再没回来过,安和领队是安和皇的人,所以并不是真的关心诛神教的教员,只是担心受到诛神教的责问。 “没,他们的行动对我们完全保密,他们要去哪我们都不知道,这无疑是在大海捞针。” “是啊,如果这是他们行动的一部分也罢,如果是被人抓住了……人是我们带进来的,免不了要被误会是我们皇上的计谋。” “教会的人都神神叨叨的,什么事也不愿意说,净会给我们找麻烦!偏偏皇上对他们又十分信任,哎!” 安和领队听了属下的报告,更是一筹莫展。 “也罢,我们尽力了。如果明天出发前他们自己回不来,我们回去后如实上报,想来诛神教也不敢为难我们。” 第130章 最后一晚 就在隔壁,邦拓国领队的房间虽然没有这边热闹,主人却也因为什么而烦恼着。他面前是一个黑衣蒙面的探子。 邦拓领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着,显然很烦躁:“你确定没找错地方?难不成被人捷足先登了?” “属下可以名誉担保,晏兴清风郡内只有一个临溪县,县内也只有一个东连村。”这么重要的地址他早就记了不下百遍了,就这几个字还能出什么差错? 他们在找一个人,准确来说,他们要找那个人要一样东西。 当他带着一支小队前往东连村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符合上头描述的人,反而遇到一件有些蹊跷的事——村北有个烧焦的废墟,看样子还是前不久发生的火灾。根据村民描述,废墟原主人倒有几分符合他们要找的人。 “你说……会不会是那人有所察觉,所以提前逃跑了?那火也是他为了躲避我们追查而放的?” 黑衣探子赞同地点点头:“有可能,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丢失了这条线索。” 邦拓领队咬咬牙,一拳狠狠捶在桌面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泄密?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任务怕是要提头去见摄政王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黑衣探子察觉动静后瞬间消失在窗台。 房门的方向传来令他更加头疼的声音:“哟,这么晚了还不睡?” 邦拓领队揉了揉太阳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找你要钱啊,父王限制了我的吃穿用度,这次还是偷跑过来的,身上自然没几个钱。”邦拓嘉措回答得理直气壮。 “现在要来做什么?”邦拓领队狠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邦拓嘉措似乎看不出他心情不太好,继续说:“这不是在晏兴的最后一晚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尝一尝晏兴的花酒呢!听说晏兴女子的脾气都很热辣,但又不像咱们邦拓女子生得那样壮实,想想应该很适合我嘿嘿嘿……” 虽说他可能喜欢性格也更温顺的女子,但是晏兴女子也凑合吧。 “私以为最后一晚更应该安分守己。”邦拓领队光是看到他玩世不恭的表情就已经足够火大了,也没去认真听他说的话。 “我不管!你把钱袋藏哪了?”邦拓嘉措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对着他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一顿乱翻。 邦拓领队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偏偏面前这人他又动不得!只能搬出摄政王。 “世子,摄政王曾严令禁止我等借钱于你。” “谁让你借了?你直接给我不就得了,咱们感情那么好。再说了,我父王待你可从来不薄,你又不缺那点儿钱!” 邦拓领队双手握拳,拳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天色已晚,世子请回吧。” 见他游走在随时爆发的边缘,邦拓嘉措才不情不愿地嘟囔着离开了:“我要向父王打小报告,说你虐待我,把我都饿瘦了!” 他决定回程上不吃不喝,把自己这几天长的肥膘给减掉,这样他的说辞才会更有说服力,没错,就是这样做! 邦拓嘉措离开了领队的房间后,漫无目的地在大堂走来走去,心中暗叹无聊,苦心思索着有什么别的办法弄到钱:找那些学生吧,他们自己本身也没几个钱。 这时他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伊凌等人,他们背着包袱似乎要离开客栈——联赛结束后所有选手都不会被强求住在这个客栈内,所以晏兴选手大多选择搬出客栈。 他灵机一动,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干嘛?”伊凌警惕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绝对不像表面的那样荒诞,至少是有点实力的。 “这是本王留在晏兴的最后一天了,还没来得及跟这位小兄弟切磋一二呢。” 伊凌他们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了。 还是伊凌开的口:“不必了,那天我和你交过手,确信你乃修炼的旷世奇才,我弟打不过你。” 拍马屁拍得脸不红心不跳。 拍他马屁的人很多,但都是忌惮于他父王的本国人,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喜欢看他们一脸不爽又不敢和他作对的样子! 所以像伊凌这样不受限于邦拓势力却还称赞他的人不多,他竟一时分不清她话语中的钦佩之情有几分真假。 但他的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管它真假,他都当之无愧! “诶,切磋讲究的又不是输赢。你若为了你弟弟好就应该让他跟我学习一二呀。” 真是难缠的家伙。想起第一天邦拓嘉措拦人的本事,伊凌不敢小觑。 她微微笑了一下,缓缓向他伸出一只手。 邦拓嘉措以为她要揍他,连忙后退几步,发现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又疑惑地走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握手,是我们邦拓的礼仪手势,表示友好、成交和认可。” 安其修四人也不知道她做的什么打算,同样不解。 安其修心想总不能真的把他留下来和人切磋吧? 邦拓嘉措对于她的突然爽快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接受了这一礼仪,伸出一只手和她的手握住。 下一瞬,他就感觉到对方的手突然收紧,自己被狠狠地拽住。 “啊哒!”伊凌突然发难,旋转至他身前,空余的手扣住他的手臂,再顶住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都甩飞了出去,狠狠砸向地面。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松手,这人滑不溜湫的,要是放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抓住呢。 “啊!”邦拓嘉措感觉后背一阵麻痹,疼痛顺着脊背传遍全身,“你算计我!” “哼,你该庆幸这是你留在晏兴的最后一天,不然姐姐我一定好好教你做人!”说罢她趁他动弹不得给他翻了个身,再将他双手缚在身后。 “你这什么意思?我不过想和你们切磋一二,你们却对我如此无礼!”邦拓嘉措面朝地板生气地叫骂着,但是一贯的玩世不恭使得他说出口的话都缺少了几分威严和正经。 “我这不是正在和你切磋么?从你自己提出切磋的时候就开始了呀!”伊凌开启耍赖模式。 “可我又不是要和你切磋!我要找的是你弟!”邦拓嘉措心想莫不是她在吃自己弟弟的醋? “切磋应该模拟真实,如此方能达到切磋学习的目的。你想想看,现实中你如果要找我弟麻烦,我是不是得插手管一管?”对付无赖,就该用无赖的思考方式,强词夺理就对了。 “你!你!你!”邦拓嘉措一连说了几个“你”还是想不到要说什么。 他气极,从来都是他耍无赖将人气得直跺脚,哪曾想今天会遇到比他还无赖的人? “再说了,我记得你说过我不需要因为自己‘低微’的修为而感到自卑呢,你还说你会看在我漂亮小脸蛋的份上听我的话呢,难道这些话才过了几天就不作数了吗?” 她故意捏着娇弱委屈的嗓音,为的就是恶心他。他之前当众调戏她让她难堪的事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呢!她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身后的安其修经她这么一提醒,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唰”的就变了。 第131章 小惩大诫 安其修眼疾手快,众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就见数张术符从他手中飞出,工工整整地贴在邦拓嘉措背后,伊凌也被他拉开了来。 众人惊叹于他的大手笔,只有伊凌见怪不怪,就是担心他是不是下手有点狠了?毕竟他的术符动辄都是法王修为以上的术式,现在还一下子用掉了六张。 “天呐!竟然是术符!我没看错吧!伊凌你家这么有钱!对了对了,要不然你怎么拿得出那么多宝器给我们?”金银花夸张地叫了出来,她至今不知道安其修是个王爷,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影响她此刻激动尖叫的心情。 “一出手就是六张!”饶是淡定如纪星皓,此刻也无法淡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安其修用术符。 “安王……”晏子期用一种怀疑他贪污的眼神看过去,他对安府的财富是早有耳闻的,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一些早就围在不远处看戏的别国选手此时也看到了术符齐发的场面,人群中一片骚动。有些人还特意跑去找小伙伴出来一起围观。 “真的是术符!晏兴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随便一个人都能随手扔出几张术符?” “别瞎说,他一看就不是‘随便一个人’!” “什么仇什么怨,这是一下子把全副身家都用出来了吧?” “先是比赛的时候出现厉害的后起之秀,现在又是财力上的展示,这难道是晏兴展现国力的计划?” 只有受苦的邦拓嘉措本人知道,这些术符绝对不会是安其修的全副身家,因为它们显然是经过挑选的! 第一道是束缚符,用以阻止他任何反抗的动作。如果说刚才伊凌的赤手制服他还有可能反制,这道术符却完全压制了他的想法,因为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第二道至第五道术符分别是水火风土四系术式,由于束缚术式的过于强大,这四道术式甚至没有外现。也就是说,尽管邦拓嘉措筋骨遭受了水浸火灼、风侵土挫,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出来。 第六道是治疗符,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身上那前四道术符所造成的外伤完全治愈了。 这一顿操作下来,除了邦拓嘉措“莫名其妙”、“哗众取宠”的哀嚎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出这几道术符的效果来。 “难道是神识攻击?”有人这么怀疑着,看向安其修的眼神更加炽热起来。 邦拓嘉措的热汗冷汗齐出,原本被滋养得很好的红唇也显出一丝苍白,疼到最后竟一声不吭了起来,只冷冷地打量着安其修。 安其修并不受他目光威胁,从容上前,半屈着身子和他四目相对:“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们。”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和惩罚,希望你明白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比如我。” 剑拔弩张之际,众人受到邦拓嘉措坚韧眼神的影响,暂时忘记了他的智障属性,竟莫名觉得他会表现得更沉稳一些。 然而…… “呜哇——吴非!有人欺负你老大的儿子!你还不快滚出来救我!”邦拓嘉措朝着邦拓领队的房间大声哭喊。 众人无语,他们刚刚真是中了邪才会相信这个东平世子会有出息的时候。 安其修反倒因此对其刮目相看,因为他清楚自己术符的威力,那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至少不是遭受一轮折磨后还能中气十足地喊话的程度。 吴非的房门应声而开,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怎么最近的烦心事这么多? “何人当众挑衅邦拓?” 他认出了伊凌,但是因为伊凌小队后期不算出色的表现而未将其放在心上。 “吴大领队何故张口就以两国邦交相要挟?”安其修一手拦住几近骂人的伊凌。 伊凌是真的心里窝火,这人连前因后果都没问清楚就将事情上升到国家层面? 金银花也对吴非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感到生气,但她的见识还不足以让她理解吴非以此施压的意图。 纪星皓和晏子期也算是饱读经史,通识机略,却也没有安其修反应得快。 尽管一个是十二岁的小王爷,一个是邦拓派遣过来的老狐狸,他们却都莫名相信安其修能应付过去。 “晏兴安王。”吴非身为领队,对各国选手的身份背景都做过调查。 但他对安其修的了解,也仅限于安其修想让他知道的事。 此话一出,犹如晴空惊雷,在人群中激起又一阵热议。 “我怎么没听说过晏兴还有个安王,你们听说过吗?” “不知道呀,晏兴皇膝下十五子,没听说有谁受封的呀。” “就算是皇子,依这年龄看差不多是最小的一个吧,何德何能先于兄长受封?” “也许是什么偏远的旁支吧。欸不对,旁支不可能这么有钱吧?” “什么?伊凌你弟弟竟然是王爷!” “低调低调。” 叫我有事?安其修挑了挑眉,四尺的矮小身子对上近七尺的吴非却毫不怯场,众人皆被他不合年纪的沉稳所惊诧,暗道不简单。 只有伊凌默默吐槽:扮猪吃老虎。 原本安其修还很享受周围人敬佩的目光,但是余光瞟到伊凌:这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摔! “请问殿下何故将我家世子捆束?”吴非没有漏看邦拓嘉措背后的术符,其余五张术符都因为施术结束而消失了,只剩下束缚符。 邦拓嘉措只有脸部可以自由活动,正做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瞪着安其修等人。 “你们世子不仅出言不逊,还屡次拦我去路。虽说邦拓强盛,世子金贵,但这里是晏兴,我们还不至于窝囊到任人欺辱上门的地步。” 说的是忍无可忍、不得已奋起反抗的骄傲,端的却又是无法无天、谁来都照揍不误的狂妄。 吴非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那束缚符上溢出的他所不能试探虚实的自然力,心里打鼓,开始退缩了。 他是法王高阶,此符必然是法圣之上的大能所制。也不知这晏兴的小王爷是有怎样的际遇,才能得此高手撑腰! 但他代表的是邦拓的颜面,所以他假装痛心疾首地看了邦拓嘉措一眼,然后又为难地思虑一番,才作回答。 “我家世子天性不受拘束,确实有些调皮。我们邦拓虽尚武,却也是最守规则的,此事世子殿下有错在先,吴某不便袒护,但还请安王殿下为了两国的和平,多担待一二。” 众人只道吴非道歉时还顺带替本国挽尊,然而了解他的邦拓选手才知道他这是做了一个极大的让步,遂大为惊讶不解。 何为对,何为错?只强弱罢了。 第132章 离别之际 “吴非你有病啊,让你救我你给人道歉?”邦拓嘉措明显一脸气得不轻的模样。 “闭嘴!”吴非早就受够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想也没想就吼了出来,吼完才感到后怕。 出人意料地,邦拓嘉措噤了声,对话才得以进行下去。 安其修见吴非态度尚可,意图给对方一个台阶结束这场闹剧。 “也罢。嘉措世子初来乍到,依照礼制本应由我国太子安排接待事宜。不巧碰上六国联赛,加之世子出行并未提前告知,这才导致怠慢了世子……” 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安分了不过半会儿的邦拓嘉措又忍不住了,骂骂咧咧起来:“知道就好!还不快给我松绑?小心我父王……” 吴非打断他的话,一手轻轻地抚上邦拓嘉措的后颈:“世子玩闹了一天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暗劲一使,邦拓嘉措就晕了过去。 吴非礼貌地朝安其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而本王也能理解世子的烦闷。本王无意追究,也请吴大领队在离开晏兴之前多花点心思关心自己的世子。” 说罢安其修隔空将束缚符撕开,术符在半空中化作虚无,邦拓嘉措被反捆的双手“嘭嘭”两声落地。 “这是自然,照顾世子是吴某的职责所在。” 吴非招呼看戏的邦拓选手前来将邦拓嘉措抬走,赔着笑将伊凌等人送走。 直到他们都离开了客栈,吴非才黑着一张脸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将大门甩上。 看完整场戏的选手们都对这个结果唏嘘不已,真没想到邦拓领队这么轻易就认了错,看来要重新审视晏兴才行。 …… 吴非确实做到了他的承诺,直到各国队伍离开,邦拓嘉措都没有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伊凌这一批的学生就算毕业了。 她又在晏城多呆了几天,才决定回家一趟。毕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收到家里来信了,她有些担心家中情况。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安其修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不知道呢,可能会在家里呆个把月,然后回晏城找份差事。”伊凌原计划就是从贵族学院毕业后在都城找份待遇不错的差事,定期给家中寄钱补贴家用。 虽说安其修的出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但她觉得还没到改变生活轨迹的那个地步。之前说要跟着他历练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真要这么做的话,家中老小怎么办? “为什么他也要跟着你?”安其修不满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赤瞳。 “因为他已经是我的侍卫了呀。”提到这个伊凌还是觉得很满意的,从董雪那里白得一个法王中阶的侍卫,简直赚翻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这个新侍卫的忠诚度,不承想他倒是十分适应新主人,顺从就不用多说,还十分体贴。 “可你想一下,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赤瞳跟你回去岂不是给你父亲增添负担?不如留在安府……” “多谢王爷关心,赤瞳可以自己出去狩猎,绝不给主人添麻烦!” 听了这话,原本也有所顾虑的伊凌十分满意地递给赤瞳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么好的侍卫去哪找?以后她吃香喝辣的时候绝对有他一口汤! “那我也要跟你回去!”安其修气鼓鼓地瞪了赤瞳一眼,心想妖兽怎么都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伊凌愣了一下,她回去见家人,师父跟去干嘛? “主子不可!”“主子你忘了……” 跟在安其修身后的花花、花落两人急忙出声,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安其修摆摆手,不甚乐意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闻此花花和花落才松了一口气。 安其修扁扁嘴,可他还是不放心,伊凌这体质,不惹麻烦就惹桃花,他不看着点怎么行? “师父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黏人?”她寻思着可能是她作为一个徒弟太优秀了,所以师父不舍得她。 “不可以吗?”安其修反问道,“都说了不要叫‘师父’,你怎么总是改不了口?” “阿、阿修。”伊凌始终有些不习惯,毕竟这称呼有些太亲昵了,当作弟弟的昵称还好,却是不适合师徒这类有辈分之差的关系。 不纠结了,师父喜欢装嫩就由着他吧。 “师父有事不能跟着你,所以将花朗借于你,可减少你在路上花的时间。” 就在安其修说话的同时,一道白光似乎从他眉间一闪而过,紧接着花花和花落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男子。 “主子。” 那人留着一头长灰棕发,两边寸长,中间头发编成辫子,到肩背处。他一身白衣,滴溜溜的大圆眼和稠密的睫毛,丝毫不损他的丰神俊朗。 习惯了安其修身边的侍卫都是妖兽,伊凌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就想起了安府马厩的那匹朗日神驹。 只不过朗日神驹不是六星妖兽吗,怎么能化人?难道又是像赤瞳这样的变异?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安其修不等她问出口就解释了起来:“花朗和赤瞳一样,都是六星变异至七星。” 伊凌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不由惊奇:自打遇到师父来到晏城之后,她才发现从前只在书上看过的特殊情况原来在现实中是这么常见。 而且花朗的修为从她印象中的二级高阶一下子就升到她所不能感知的境界,想来是用了什么隐藏修为的宝器。能成为师父的侍卫,他的修为应该也是在法王上下。 “那他怎么从你眉间跳出来?莫非是召唤术?”伊凌撇撇嘴,之前师父还骗她说不是他契约的。 安其修讪笑一声,大臂一张:“其实我为了方便,把他们都契约了。这也是我找妖兽当随从的一个原因——他们可以契约。” 伊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安其修连结印都不需要就瞬间唤出了花朗,这显然只是普通召唤术。又回想起联赛上唤灵小队的召唤师需要队友掩护以争取时间进行召唤,她暗叹师父要求她只能用普通召唤术的正确性。 在真实的召唤师对战中,这点时间上的差距足以致命。 可是这也限制了召唤师所能契约的妖兽的修为,她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赤瞳:不然她早就可以契约他了。 一般而言,召唤师的修为要至少高于妖兽一级才能契约成功,具体情况还跟妖兽星等和品种有关。如果使用了高阶召唤术,召唤师就可以契约和自己同修为、甚至比自己高修为的妖兽。 依照异灵体对神识强度的两级增幅来看,仅用普通召唤术,伊凌如果想契约赤瞳这样的法王妖兽,就必须修炼到法君(此时她的神识强度相当于法圣)。 “师父……阿修,花花他们都是法王,仅用普通召唤术就契约了四只召唤兽,你也太厉害了吧!” 对于伊凌的夸奖,安其修十分受用:“必须的。” 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想多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了嘴。 希望伊凌以后知道真相不会怪他此时的隐瞒吧。或者说,他希望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他苦心藏匿于身后的“真相”。 第133章 误闯山寨 于是伊凌带着赤瞳和花朗启程了。 第一天第二天他们都沿着最近的方向前进,多是山林小路,有时还会走进森林深处寻常人不会经过的地方。 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进入城镇就是为了尽早赶回武家。 她骑着白马,肩上站着金雕,手中还拿着一副地图。 她的肩膀太窄,赤瞳有时会飞上空中顺便查探前方情况,有时又会落回马背。 朗日神驹本就以承重和速度闻名,更何况花朗是变异种,同时承载五人日夜兼程跑三天都不是问题。 “驾!”伊凌在林中深吸一口气,这是自由的味道! “咳咳……主子那指令针对的是未开智的凡马,对我您大可不必如此。”白马口吐人言,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地奔跑了起来。 “哈哈哈,但比起跟你商量跑快点,你不觉得这样比较言简意赅吗?” “主子说的是。”虽说是这个理,但他莫名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 伊凌将地图随手丢进那个从驼长老身上缴来的储物戒指,又掏出三个苹果,一个塞给花朗,一个喂赤瞳,还有一个自己吃。 原本他们还在宽阔的平川上驰骋,现在即将通过一个窄小的林荫道进入一片密林。 此时,在入口两边极隐秘处分别隐藏着两个人,他们手中各执一截细绳,细绳相互连通置于路中间。 陈大和陈二是两兄弟,他们是附近“落马寨”的小喽啰,专门负责这一小片区域的监视和打劫。 他们笑盈盈地对视一眼,今天这是走的什么运,竟给他们碰上一个误闯山林的富家小姐。 原来这片山区偏僻得很,他们隔三差五总要去十里开外的村子里掠夺钱财和女人。这下好了,抢下这个富家小姐,钱也有了,女人也有了! 大当家的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这脸蛋都能捏出水来的小娘子,献给大当家的最合适了,咱们一定能讨到不少好处! 唉,要不是生计都成问题了,将这小娘子偷偷扣下也是不错的……啧啧啧,看那娇弱的小手,打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行程中伊凌放出风仆,时刻注意着附近的环境,自然不难发现两人。 只是法师修为的小喽啰,没必要与之周旋。 陈大和陈二还盯着三丈外的伊凌想入非非,下一秒白马就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要拉绳子! “别、别跑!” “打劫!” 他们这才急匆匆跳出来,释放着自以为具有威慑作用的自然力,对着伊凌的背影大喊。 “格老子的!要不是那马跑得快……” “居然敢直接忽视咱哥俩,也太不把咱落马寨放眼里了!” “哼,后面还有更多兄弟,今晚我们就等着吃大当家的喜酒吧!” “唉,只是这功劳就落不到咱手里了。” 伊凌也没想到自己会误闯山贼窝,这地图上也没标啊! 她这路上已经遇到了不下五批埋伏的山贼,一开始还能直接无视,只是越到后面山贼的实力也越厉害,所以还是避无可避地对上了。 放倒了第八批山贼,伊凌下马掏出地图,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颠倒来颠倒去,最后还是摊在领头人面前。 仿佛两方之间从未发生任何冲突,伊凌就像在询问普通过路人那样:“请问这是哪里?我若想绕开你的那些兄弟们该怎么走呢?” 礼貌得让人担心还有后招。 这批人的首领是中阶法将,怎么说也是寨子里叫得上号的人物,至今仍一脸难以置信: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被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打败了? 他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法君,显然是隐藏了真实年龄!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能骑着六星朗日神驹的,自身实力肯定不弱啊。 可恨大能都喜欢伪装年纪,少了高手的气质,这不就平添误会了嘛! 伊凌:长得可爱怪我咯? “回这位女侠,您现在咱们‘落马寨’的地盘内,大概在这个位置……”首领赔笑,指了指地图上某个地方。 “咱们落马寨的兄弟分布在这一块,”他又圈出了一块区域,“您只需绕过这里,再往这边走上二十余里,就能到最近的村子了。” 伊凌点了点头,对他恭敬的态度颇为满意,也没再为难他,翻身上马。 “花朗,启程。” 嗒嗒、嗒嗒、嗒嗒……林中只留下骏马飞奔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惊鸟扑扇翅膀的声音,还有一声划破天际、瞬间传遍整片森林的鹰啸长鸣。 首领看着骑马女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吩咐手下通知寨内兄弟,遇到此人记得绕行! 半个时辰不到,伊凌就来到了山贼小头目所说的村子——丘阳村,取山丘阳面之意。 因为听闻森林中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山寨,她已经厌烦了被埋伏,决定索性取道郡县间的大路,反正她回家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干脆一路游玩回去。 不得不说,丘阳村是一个比东连村还要贫穷落后数倍的村子,村口可见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手持盆钵,里面放着少得可怜的几枚铜板,像是刚从县城乞讨回来的。 伊凌身着浅紫色的刺绣交领襦裙,牵着毛发齐整的白马,肩上还站着神采奕奕的金雕。这行头刚一出现,就受到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她看见乡间黄鸡的羽毛暗哑撕裂,磨盘边上的驴垂头耷耳,抢食的土狗瘦骨嶙峋。 尽管在贵族学院她就饱经同学们崇拜目光的洗礼,此时却是大不相同的,村民的目光充满了疑惧的敬仰。 像是她才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她灰溜溜地抬腿就走。 “喂!站住!” 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从前面窜出,还踢翻了一个木桶,似乎是为了证明来者不善。 伊凌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比初见的安其修看上去还要小上许多。 小男孩故作凶狠的表情,怀中抱着七八颗石子,被极其稀薄的自然力包裹的小手中还拿着一颗,看上去像是要朝她扔过来。 第134章 又遇打劫 伊凌挑了挑眉,是谁给他的勇气来拦她的路? 小孩子不是山贼,伊凌不能太粗鲁,想着得讲道理。 “有什么事吗?”伊凌顺了顺花朗脖颈的白毛,微微笑着。 “抢、劫!”小男孩一脸阴郁,朝四周各方向都看了一眼,霎时从四面八方跳出数个半大孩子。 他们的眼神或闪躲,或阴狠,却都衣衫褴褛,手中拿着不成型的“武器”面朝伊凌。 “识相的赶紧将身上的盘缠都交出来!马也留下,饶你不死!”一小孩应和道。 “没错!不然就让你像这只鸡一样!”还有一小孩手中提着半死不活的掉毛瘦弱雏鸡,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扎了它一下,疼得它发出一阵细微无力的呻吟。 这时又有一个比带头小男孩小上许多的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跑过来,拉扯住他,恳求道:“哥哥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带头小男孩骂道,但也没有对小女孩动手。 小女孩突然低声抽泣了起来,手上还拽着哥哥的衣袖,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觉得这样做不对,但是她好饿,爹爹娘亲也在挨饿,他们真的快饿死了! “别怕,我们会留点钱给她的,这样她和我们都能活。”小男孩安慰她的时候眼神露出一丝温柔。 大概了解了情况,伊凌很同情他们的现状,又回想起武家不算景气的日子,更是动了接济他们的恻隐之心。 只是不会以这种“被打劫”的形式接济,毕竟如果他们尝到了甜头,就有可能变本加厉,延续这种错误的牟利手段。 伊凌等他们对话结束了才缓缓开口:“你们凭什么觉得能打得过我?” 有些原本就立场不坚定的小孩子听了这话又后退了几步。 “我、我们人多!你别小看我们!”其中一人挺了挺胸脯,故作镇定地前进了两步,以为别人都看不出她打鼓的内心。 伊凌“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她想起自己也曾这样用稚嫩的小脸摆出自以为威风的表情。 “裂土流沙。” 众小孩都对她的笑感到莫名其妙,更不理解她低声呢喃的含义,但他们看懂了她结印的动作。 “快跑!是术式!”带头小男孩一边大喊,一边朝伊凌扔石子。 众小孩顿时大惊失色,刚要慌不择路地四散逃跑,就发现自己根本跑不动,因为他们的双腿都陷入了地里。 他们自己才学会感应自然力不久,村子里最厉害的也不过法师修为,打架也是简单地用自然力化形攻击,所以说他们哪见过这等厉害的招式? 没想到他们学着山贼第一次打劫就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家伙,真是倒霉。 “你、你想干嘛?”带头小男孩看见伊凌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开始绷着的严肃脸荡然无存。 伊凌蹲下来,与之平视:“你认识去附近县城的路吗?” “什么?”带头小男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就像爹娘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样。 “我说,你认不认识去县城的路?”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想让他带路,他心生一计:“想让我带路可以,放了我朋友。” “可以。而且我还会给你报酬。”伊凌又笑了。 带头小男孩哽了一下,他没想到还有报酬,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想用他朋友的性命威胁他而已。 “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我这人最守信用了。”要是以往遇到有人这样磨磨唧唧,伊凌的坏脾气可能就要上来了。 然而每当她面对的是小孩子,她的耐心总会无限被放大。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按理说她是讨厌这种烦人的小东西的,但她就是看不得这小东西委屈难过。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熊孩子她都能无限包容的。 带头小男孩皱了皱眉似在犹豫,但是他有选择吗?他没得选,只能相信她。 伊凌见他点头,爽快地收走了术式。除了带头小男孩和他的妹妹,其余众小孩纷纷逃走,生怕再被抓住。 “走吧,带路。” 带头小男孩赶走妹妹,这才开始带路。 他自称小六,告诉她妹妹叫小七,据说他们的哥哥姐姐都在他们这个年纪就饿死了。 “你们这附近都这么穷吗?” “没办法。我们整个县都在山里,土地贫瘠不适合农作,通往其他县的唯一道路上还遍布山贼。” 小六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很是让伊凌刮目相看。 他坐在伊凌身前,捏了捏拳头:“更可恶的是,那些山贼还不放过我们!” 伊凌“嗯”了一声,猜想是父母官不作为、放任山贼草寇的结果,又也许是晏城那边就没有给予足够的支持。 他和她同乘一匹马,彼时十分不好意思,害怕自己身上衣服上满是泥土会弄脏白马还有她的干净衣服。 “姐姐,对不起。” 进了县城——毗丘县,小六突然向她道起歉来。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了。”伊凌以为他指的是打劫她的事。 “我刚刚还想着故意将你带到人贩子那来着。” “……”这孩子心眼挺多啊。 “真的对不起!”小六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 “你应该带我去的。” “哈?为啥?” “这样,你们这儿就会又少一个坏人。” “……” 小六不置可否,他虽没见过那人贩子出手,但是就连他们那块儿最凶狠的山贼头目都对他礼让三分。 此时,那块儿最凶狠的山贼头目刚刚赶回大本营,正忙着向大当家的汇报——附近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法君,他提议绘图分发给各大分寨头领,务必小心莫要冲撞了她。 原本小六带她到县城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他主动提出带她进一步熟悉县城,伊凌就让他继续带路了。 城内禁止骑马,伊凌不得已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小六。 只扫了一眼城内景象,她就说:“带我去最好的客栈。” 她已经学会从人们的衣着判断这里的生活水平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负担得起这里最好的食宿。 因为这些人都穿着粗布短打,摊位上的货物也都十分粗糙,无人问津,简直就是东连村的加大版,不过已经比丘阳村好很多了。 伊凌被一路带着,再次受到路人们的注视。 还未到“丰登客栈”,一直站在门口的店小二就眼尖地瞧见伊凌两人一马一鹰走过来,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店小二认得小六,有些诧异是他带着这个生面孔过来的。趁着伊凌打量客栈的间隙,他一把拉过小六:“好小子,还学会替我拉客了。要是事成了,分你几个馒头。” 小六自然是喜出望外,也没说客栈是伊凌主动要来的。 第135章 丰登客栈 走进客栈,大堂十分冷清,客人点的也多是小菜。不过既然是客栈,主要业务还是住店,对此伊凌倒是能理解。 不像在晏城的时候,之前承包联赛选手食宿的“餍满楼”就华丽得多了,大堂不仅装饰得富丽堂皇,有独立的表演台供乐师和舞姬表演,二三楼还有香气缭绕的雅间包厢供食客聚会,更高楼层还有不同标准的住房套间。 相比之下,一股凄凉之感涌上她的心头,怎么突然有点想哭? 她同时给花朗和赤瞳传音,这对神识强度已经达到法王高度的她来说并不难:“你们想住房还是怎么的?” 赤瞳:“全凭主人做主。” 花朗:“我刚刚用神识扫了一圈,他们这儿的马厩呢……我觉得……可能……也许……有一点儿……我真的不是挑剔……但是呢……” 伊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嫌弃,但是她抠搜惯了,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不如……你们俩睡一间房?” 她总不能厚此薄彼对吧,让花朗睡房间却让赤瞳站着睡? 一马一雕对视一眼,想到两个壮汉要挤在同一张床上,一阵阵恶寒爬遍他们的全身。 “主人,房间就留给花朗兄弟吧。赤瞳以鸟形睡在您的房中,以便贴身保护您的安全。若是主人介怀,赤瞳睡在窗外的树枝上也无甚区别。” “赤瞳老兄够意思,那花朗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伊凌又犹豫了,只能睡一个人,总有种性价比不高的亏损感。 不过她也就想想罢了,毕竟是师父的侍卫,她的钱都是师父给的,她总不能轻慢了。 “小二,给我挑两间上好的房。” 彼时店小二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身后,听了这奇怪的要求又是一愣。 “两间?” “对,两间。我这人喜欢上半夜睡一间房,下半夜睡另一间房。” 店小二挠挠头,心想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奇怪,不过管他呢,能赚钱就好! “一间房是一百钱,总共是二百钱。” 店小二谄媚一笑,伸出双手做要钱的动作,但是伊凌没有动。 “小二你可去过晏城?” 店小二不明所以,只知道这人像是不打算乖乖交钱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晏城最大的客栈名曰‘餍满楼’,这你该听说过吧?” 店小二嘀咕道:“知道又如何,你提它做什么?”心想这人不会只是装得有钱,实际上也是个穷鬼吧,在这儿跟他东拉西扯的就是不给钱。 “他们顶级的客房也才一百二十文一晚,你不觉得你们的定价有些过分了吗?” 伊凌说出这番质疑的时候十分恼火,怎么总有人因为她看上去好欺负就来占她便宜? “爱住住,不住拉倒!说到底还不是没钱,在这装什么大头呢?”店小二恼羞成怒,拿下肩上的抹布像是赶晦气般要赶她走。 “有钱又不代表可以白送!” 伊凌气得正打算教训他一番,这时小六连忙上来拉住了她:“姐姐莫冲动!他们背后有靠山!” 小六知道她厉害,但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若是真的发难最后一定落不着好。再说了,他还想要那几个馒头呢。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后堂传来。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话语权的女子摇着一把团扇,从后堂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店小二忙畏缩到一旁,不敢出声。 “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吗?给我照顾其他客人去!”她的扇子在店小二头上一敲,吓得他连连道歉,脚步慌乱地后退离开了。 伊凌还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那女子又说话了:“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店小二是新来的,不懂事。我是这儿的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店小二之前的坐地起价给伊凌留下的印象十分不好,即便面对掌柜的客气赔罪,她的怒气也不减分毫。 “我听那个店小二说,你们这儿最好的房要价一百文一晚,情况属实?” 掌柜的听了,用团扇掩嘴一笑:“我们这儿的客栈都是一个价位,再差的是住不了人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照你这么说,你们店还是最实惠的喽?可是……”伊凌还想说理,就被她打断了话头。 “我知道那个‘餍满楼’,顶级的房间一百二十文不假,可也没有规定说我们小县城叫价不能高于都城呀。小妹妹呀,姐姐真的没有诓你,我们叫价这么高也是有苦衷的,我们自己都还得供着这周边众多的山林草寇呢!” 掌柜的讲着讲着就一脸哀愁,但伊凌在晏城见多了装腔作势的人,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掌柜的话里有话。 只怕毗丘县的客栈坐地起价,也是认准了过客不敢外宿山林。 可是伊凌敢呀,身边还有两个法王,再不济还能把师父传来,她有什么不敢? 但她不说,反倒配合地问道:“为什么县长大人不派人剿匪?” “派了呀,怎么没派?可是打不过呀!‘落马寨’听说过吗?这里最大的山寨。前几年寨子里来了个狠角色,来的第一天就篡夺了大当家的位置。就是因为他,我们这些老百姓才没好日子过……” 说着她抹起泪来。 “你一个掌柜的,知道的还不少呀。”伊凌冷笑。 掌柜的被怀疑却丝毫不显紧张,随便一说又将话给圆了过去:“家里和衙门的人有点交情才听得多了些,不然凭什么做成这毗丘县第一客栈?” “好的,我了解了。也不让你为难,我就在县外扎营吧。”伊凌也是个倔脾气,想讹她钱?门都没有。 “你!”一向冷静的掌柜的吃了一惊,这小妹妹难道听不懂她的话吗?她强调了那么多的山贼都被忽略了? “可是这里山贼众多,越到晚上他们越猖獗!他们心狠手辣,妇孺皆欺,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放过你的。”掌柜的看上去十分担忧。 “多谢好意。”伊凌耸耸肩,不再理会,抬脚就走。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不懂呢?钱哪里有命重要啊?”掌柜的追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胆大包天的。 哼,本来是想客客气气地从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手中发点财,现在看来,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唉……年轻人总要吃点苦呀,才懂得安分。 第136章 第五分队 走在回家路上的小六真是越来越佩服那个姐姐的勇气了,只是不由担心她的处境,毕竟她不仅给他买了许多好吃的,还给了他丰厚的报酬教他藏好。 伊凌出城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她和花朗、赤瞳都吃饱喝足了,还顺便补充了一些干粮才出的城。 花朗表示:比起牧草,尤其是这毗丘县劣质的牧草,他还是更想念人类的食物啊。 赤瞳表示:反正都是肉,生的熟的他都不介意。 她拿着一根人形麦芽糖舔得正欢,白马在她身下缓慢踱步,金雕在空中翱翔探路。 “主人,前方有一片空地,周围没有高级妖兽,距离最近的山寨也有十里远,适宜扎营。”金雕落在马背上,口吐人言。 “很好。” 还在贵族学院的时候这类野营的训练就不少,所以伊凌动起手来也飞快,根本不怎么需要花朗和赤瞳的搭手。 他们俩也有各自的储物宝器和行囊,所以一人一个帐篷,互不打扰。 这已经是他们露营的第二晚了,守夜的工作也早就分配好,所以在完成自己的事情后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帐篷。 夜黑风高,伊凌打着哈欠守在火堆前——现在是二更天,轮到她守夜了。本来花朗和赤瞳是不让她加入守夜的,怎么说他们才是侍卫和仆人,但是拗不过伊凌。 伊凌不习惯让人伺候,那总会让她有亏欠感,所以她其实是将两人当成了朋友而非仆人。 守夜的时候最是无聊,又没有人陪她聊天,除了玩火,就只有发呆和胡思乱想了。 她扔掉逗火的树枝,直接将手伸进了火堆,但她是清醒的,并不是因为再次受到火的召唤。奇怪的是,不管她的手伸到哪,火焰都会自动避让。并不是她的手上有什么护盾以至于无法侵犯,而是很明显的避让开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天发现这种情况了:明明风元素才是她最开始能运用的自然力,然而开灵之后,反倒是火元素对她更亲近。但她还没有改变使用风元素的习惯。 更让她心存疑惑的是,她至今不知道什么条件会触发她对火焰的入迷:她平时对着火也不会着迷呀。如果非要解惑的话,大概还得去找两年前那个火院女老师了。 伊凌越想越精神,连哈欠也不打了。她不禁叹了口气,难道要失眠了吗? 就在这时,风仆给她传来消息:一里外有一支山贼小队朝着他们的方向搜寻过来了。 她表情凝重,按理说,十里外的山寨岗哨没理由会注意到他们这一小块地方的。除非……有人故意引他们过来。 他们用自然力加速行进,环绕全身的光亮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过来偷袭似的。 一队二十来人,人均法师,只有领队是法将。 想她当初还未进入贵族学院也能修炼成法师,也就是说法师并不少见,怎么那掌柜的就说衙门府兵斗不过他们? 伊凌回头看了一眼赤瞳两人的帐篷,想着还是不要叫醒他们了。干脆坐地风言,隐匿在风中,呼啸而去。 落马寨山贼队伍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身旁凉飕飕的,夜色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虎爷,咱们都走那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会不会是曼娘的情报有误啊?” “不可能!想是她的马跑不快,宿营的地点更接近县城。”为首之人虎背熊腰,被称作虎爷简直太贴切。 伊凌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曼娘就是那个掌柜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给这个山贼小头目虎爷通风报信,他们这是抓她来了。 “听说你们在找我?” “谁?”“什么人?”众山贼纷纷警戒,或拔出腰间的弯刀,或摆出防御架势。 “这就有意思了,明明是你们要找我,现在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伊凌的声音在宁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小娘子?” “虎爷,这可怎么办?” “虎爷,不如我们先原地休息,派一个人过去打探。” “虎爷……” 身边的下属叽叽喳喳,虎爷摆出冷峻的表情,不作回答。他释放自然力查探身边百米内的情况,然而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自然力,他甚至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的心沉了沉,但是仍不死心,又放出并不擅长的神识将周围扫了一圈,结果依旧没有收获。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是人总喜欢用已知的知识解释未知。 “不要自乱阵脚。” 此时他虽预感不祥,却在自己的解释下冷静了下来:“我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自然力,说明她必然不在附近。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妖法,但是她之所以警告而不现身,定然是虚张声势!” “虎爷说得有道理!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能耐?” “他娘的,差点中了她的计!” “啐,城里人弯弯绕绕的心思还真多!” “咱们赶紧上路吧,她既然来警告我们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 原本还弓腰紧靠在一起的山贼们接受了这一解释,复又挺直了身板。 伊凌在风中扯了扯不存在的嘴角,心想虽然虎爷这么分析也不无道理,但事实真的不完全是这样。 她不想和他们交手是不假,可那是因为她懒得应付他们啊。 趁着伊凌无语,众山贼以为她被摸清了想法所以不知所措,于是更加确信虎爷的说法。 伊凌还忙着腹诽:一群战五渣,打赢了也没好处。 等等,说到好处…… 伊凌看着重新整装待发的队伍,突然出声,将众人吓得又是一激灵:“你们带钱了吗?”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你别再装神弄鬼了!有本事出来啊!” “吓人算什么本事?等我们找到你你就完了!” 伊凌也不生气,穿梭在众人之间,一个个打量着他们的武器装备:唉,都不咋地。 众人只觉得今天的妖风格外奇怪,风向毫无缘由地变来变去。 “我说你们这山贼做得也太失败了吧,连件像样的武器也没有。衣服布料也不怎么样……” 虎爷没说话,但身后的喽啰兵却听不下去了:“你识不识货啊?我们的武器都是宝器!” 说话的山贼对此颇为自豪,他们第五分队可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标兵队伍,战果累累! “哦。”伊凌不置可否,他们的宝器都是七品,或许在这么一个贫穷的大山里确实不容易,但对她而言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突然想起她是有钱人,而且是即将被他们打劫的有钱人,那喽啰兵又补充了一句:“你瞧不起我们的东西没关系,但你的东西连同你的人,很快就都要打上咱们‘落马寨’的烙印了。” 其余山贼连连应和,只有虎爷一直在沉默。他觉得伊凌这份冷静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身上带够钱的,我就当是孝敬给我的学费了。其他人,就打到我消气为止。” 陪练可不能白当。 第137章 短兵相接 “前方还有一里,你们动作稍微快点哦,我已经等不及了!” 随着伊凌有些激动的声音消散在夜空中,落马寨第五分队的山贼们又重新找回了畏惧的情绪。 “虎、虎、虎爷!这女的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孤身就敢露宿咱这深山老林,只怕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嘁,你们两个胆小鬼,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真不知道怎么留在咱们第五分队的!” “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畏手畏脚怎么行?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不过我觉得老梁说得有点道理,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肯定有什么保命手段。咱们一定要小心别让她跑了!” 虎爷不置可否,他作为队长的看法尤为重要,会影响手下的士气。 现在觉得不对劲再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先不说要顾及他们作为远近闻名的山贼的面子,他答应了曼娘的事不能不做。 第五分队的山贼们见他不说话,表情是一贯的严肃,也就当他默认了反对意见是无稽之谈。 …… 这边伊凌左等右等不见他们,有些心急:她不记得法师速度有这么慢呀,她还想早点解决早点睡觉呢。 事实上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一盏茶。 多亏了风仆的实时查探,从风中抽离出来的伊凌才能依旧时时掌握落马寨第五分队的位置和情况。 她想过去找他们,但是又不敢离开赤瞳和花朗太远。虽说以他们的修为在这一带几乎找不到对手,但是不管人类还是妖兽在熟睡的时候都最为脆弱,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意外呢? 正如伊凌之于这片大山区,就是一个意外。 她耐着性子等足了一盏茶时间,对方才姗姗来迟。 相比于她的不耐烦,落马寨第五分队则显得有些慌乱,他们冥冥之中感受到某种不祥预感即将成真。 因为那个女子分明在等他们,而且连他们从哪条路来的都知道。 “大家保持镇定!这一定是她妖法的一部分,只是用来吓唬我们的。”虎爷浑厚的声音像是给众手下打了一剂强心剂。 众人纷纷应和,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相信自己的首领,还是因为不得不相信。 “如果她真有本事,就不会等我们寻来。妖法必定出自她身上的高品阶宝器,待我等将其擒拿,那宝器就是我们的了!” 虎爷直到现在还相信,伊凌悄无声息潜入己方并且能够躲过自然力和神识查探的能力,是依托于外部装备的功能。 他听人讲过,高品阶宝器就是会拥有一些非凡的功能。 思及此,他看向伊凌的眼神变得狂热。如果说刚才以前他找伊凌是为了帮助曼娘,现在他就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就算是曼娘向他讨要他也不会拱手将其让出。 思虑间,伊凌仿佛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伊凌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道他们的讨论声有些聒噪。 她将食指放在唇瓣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有人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他们哦。”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仿佛面对的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可不是吗?这些平均实力只有法师的山贼们,别看至少都是而立之年,在修炼上还稚嫩得很。 然后落马寨第五分队的山贼们就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不对,她的嘴唇根本没有动,是神识传音! “你、你们听到了吗?”一人瞪大了惊恐的双眼。 “神识传音!”那是法将之上才能掌握的技巧啊。 “你们也听到了?”这还不是普通的单人神识传音,而是同时对多人进行的传音! 虎爷一开始也是被颅内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眼中狂热更甚,对高品阶宝器的渴望压制了第六感的恐惧。 “兄弟们,就是现在,跟我一起上!” 虎爷猛地举起穿戴着狼牙拳套的双手,全身散发出淡黄辉光。 “咱们人多不怕她!”有人吼出这一嗓子的时候也不知是替队友打气还是给自己壮胆。 伊凌的身后是舞动的篝火,映衬得她的脸庞忽明忽暗,更显神秘莫测。 尽管她生得娇小,却总是一出场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在这种情况下,山贼们根本没有留意到篝火后面的三顶帐篷。 只见一群山贼喊打喊杀地冲上来,一部分人向两边散开成包围之势,其余人则紧随虎爷直奔伊凌。 伊凌动了,足下青光环绕。青光不同于山贼们全身上下如薄雾般若隐若现的自然力,是一种十分纯粹的光芒。 局部的自然力加持,透亮的外现自然力,无不彰显了她的实力。 瞬息间她已经来到了虎爷面前:擒贼先擒王。 等到看清她身影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身旁环绕着数十柄由空气扭曲而成的风刃! 高速旋转的声音使他牙酸,他竟出现一瞬间的腿软,连挥出的拳头也停滞了一下,威力大减。 伊凌对他的拳头不以为意,以一种在他看来十分诡异的身影躲了开来。实际上她只是看穿了他拳头的轨迹,修为强大的法士拥有突破常人极限的速度,自然也就能看清更细致的动作。 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帐篷、躲在树荫下的两人看着伊凌不仅将为首的山贼逼退,还打得对方无力还手。 “我们要帮忙吗?” “主人自己就可以搞定。” 以保护伊凌为己任的两人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即使睡觉也不会深睡。 但是伊凌不知道他们起来了,还一心想着不能让贼人靠太近。 一记裂土流沙试图将范围内所有山贼定在原地,然而一些反应快的还是及时逃出了攻击。 “风土双系术士!”有人看到了她对首领的风系术式攻击,又经历了裂土流沙的土系术式攻击,自然反应了过来。 伊凌的风言时刻关注战场的情况,所以她不难了解漏网之鱼的动向,难的是要同时注意多个人。 以她现在的能力,尽管她的神识强度已经近似于法王,但是没有经过训练还不能做到一心多用。 毕竟是有组织的山贼队伍,遇到强大如伊凌的对手也没有立即丢盔弃甲,反而默契地向她发起了骚扰行动,一些人则负责解救被困的队友。 第138章 偷鸡不成 附火! 结印完成的瞬间,伊凌周身被雄雄烈焰包围,不仅如此,她的风刃全都覆上了一层火焰——旋转的火花在半空中飞舞,攻击着各个方向过来的山贼。 那些欲接近她的山贼全被如此猛烈的大火吓退,而那些脱手飞向伊凌的弯刀宝器都有去无回。 “三、三、三系术士!” 山贼们只道大火隐藏了伊凌的身影而看不出己方攻击的效果。 然而火焰消退,伊凌毫发无损。 山贼们直叹不可思议,更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的七品弯刀宝器都不见了踪影,难道是直接被她收了去? 就连伊凌本人也很是费解,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火焰将所有宝器都熔了去,渣都不剩。她从来不知道火系术式能有如此厉害,想是稀有术式带来的增幅效果。 她有些心疼,虽说七品宝器她用不上,但还是可以抹掉契约用来换钱的呀,少说也有几两银子。 趁山贼们失利,伊凌再次使出裂土流沙,将所有山贼一网打尽。 期间虎爷却挣脱了最开始那记裂土流沙的束缚。大概是伊凌娇弱的小身板给他一种可以反杀的错觉,他没有趁机逃跑,反而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抡圆了膀子朝她砸来一拳。 “受死!”狼牙拳套虎虎生风。 刚才他是忌惮风刃才限制了武技的威力导致她逃了去,这次小丫头的风刃全数用出,看她还怎么躲过他的蓄力一击!被近了身的术士全身上下都是弱点,小丫头还是缺些道行啊。 殊不知伊凌根本没有将他的拳头放在眼里,她不善体术不假,但那也是与同修为武士相比的情况。单比武技,她也确实连晏子期这样的中阶法将也打不过,但这不代表她躲不过。 还是那个令他捉摸不透的诡异身法,虎爷的全力一击落了空,整个人都懵住了,脚下还踉跄了一下。 看到伊凌再次不紧不慢走到自己面前,虎爷才似幡然醒悟,心中的恐惧愈盛。伊凌也没再对他使用裂土流沙,但他发现自己就是动不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想起今天上面传下的那道情报:今有一外来不知名强大术士闯入我落马寨领域,烦请各位统领知悉并尽量避免与其正面冲突。 伊凌对他的不逃跑不反抗感到十分满意,伸手到他身侧,抓住他的储物袋。 虎爷也没有反对,浑身冷汗,仔细回想着那道情报对“外来强大术士”描述:二十出头模样女子,同伴为一白马一金雕,修为应在法君之上。 虽然此人此时身边没有白马金雕相随,他也毫不怀疑她就是情报中描述的强大术士,毕竟法君可不是随处可见的猫狗,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个法君? 此时他终于注意到伊凌身后的篝火边上围着三顶帐篷,他惊讶,难道她还有同行法士却没被发现。他猜测能与她同行的必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更觉后怕。 虎爷猜对了七八成,但他根本想不到伊凌的同伴是两个法王,那可是全晏兴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完的存在! “你问来做什么,还想找我报仇吗?”伊凌扯下他的储物袋,左看右看,发现也是个契约了的七品宝器,打不开于是递到他眼前,“有什么可以孝敬我的,嗯?” “不、不敢!袋子里没啥好东西,我们出任务不带贵重物品……”虎爷闪躲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现在你们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是不是应该做些补偿?”伊凌直直看进他的双眼,以一种不容辩驳的口吻商量道。 “这……”虎爷七尺的身型在面对伊凌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弯腰弓背,那场景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山贼都如虎爷一般爱财,就算遇到生命威胁了还企图掩护自己的钱财。 伊凌如此腹诽,心想还得暗示得明显一点才行。 她将手中储物袋在虎爷面前放开,吓得他赶紧去接,接到后松了口气,以为她这是打算放过他了。 然而她放开储物袋是为了结印。 “虽然我还做不到直接抹去别人的宝器契约,但别人的宝器我也是收集了不少呢。”虽然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 只见她双手慢慢聚拢,做出结印的手势,却并未真的释放自然力。 果不其然,虎爷吓得赶紧双手将储物袋奉上:“里面物什任您挑选!” “不用挑了,你把契约解开,我都要了。”伊凌没有丝毫怜悯,他的财物说不得都是抢来的。 “这、这……不妥。”虎爷突然老脸一红。 伊凌一脸莫名其妙,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还藏着掖着是纯心找死了? “里面还有我的换洗衣物……”主要是亵裤什么的见不得人。 伊凌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大老爷们的粗布衫她确实用不上。于是她让他解开宝器契约并把衣物带走,其余尽收囊中。 其他山贼依样画葫芦,一个个面容苦涩,就差直接哭出来了。他们不比虎爷,随身物品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 伊凌清点着东西,随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做山贼,不比种田挖药打猎累?一不小心还被人以维护正义的名义给欺负了去。” 众山贼听了一口血差点涌上喉头:要是没有你,我们做山贼的小日子还不知道有多舒适呢,隔三差五就去城里压榨普通老百姓!还好意思说呢,敢动我们落马寨的人,也就只你这种不长眼还有点实力的外乡人了! “我们这片大山贫瘠得很,勤勤恳恳生活的普通人反而要养不活自己,与其大家都过苦日子,倒不如牺牲一部分人,正所谓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伊凌对某山贼的言论嗤之以鼻:“你倒是满口大义。” 那个山贼没听出是嘲讽,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过奖了过奖了。” 伊凌气得手中动作都慢了半拍:“那如果你们生活条件变好的话,你们会从良?” “也许吧……” “只怕我们等不到那时喽。” “城里人也不会接纳我们。” “怎么可能变好,我在这都生活几十年了。先天条件就不好,县长又不管事。” “对了,听说那老县长又抢来一个姨娘,还不满十五岁呢,老牛吃嫩草,想想就刺激!” “丢,擦擦你的哈喇子,又不是你娶亲!” “嘘嘘嘘,看场合说话!” “咳咳……” 众山贼七嘴八舌,对伊凌做出的假设并不抱希望,甚至将话题扯远了。 第139章 山贼之患 说到底都是官府治理不力的遗留问题,她并不精通治理之道,但多少还是能看出些门道。 “所以你们认为,官府不管不问是根本原因?” 山贼们不知道她问这些来做什么,随口应道:“差不多吧。” 其实伊凌多嘴一问就是想着也许她可以帮上点忙,比如告诉师父什么的。她倒不是多么的忧国忧民,毕竟自家的事就够她费心的了,她只是单纯觉得举手之劳,至于身为安王的师父要做些什么她就管不着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要是以后这大山区发展起来的话,她必须得是一大功臣。 说曹操,曹操就到。 伊凌那只剩下通讯功能的聚灵玉佩突然疯狂闪烁,她为话题中断而略带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向其注入自然力。 “凌儿!凌儿!凌儿!”玉佩传来安其修焦急的声音。 伊凌被他日渐亲密的称呼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师父就是这么一个不拘小节之人,早先就领教过他对师徒辈分的抵抗,想来大概他是觉得这样有隔阂感吧。 “阿……修,怎么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有些不好意思通话。 也许是出于八卦的天性,二十几个大老爷们竟也竖起了耳朵偷听,想知道这位高手遇到了什么事。 “听说你遇到山贼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给你准备的药千万不要吝啬!你要跟我客气我跟你急!” 众山贼心虚地挠头抓腮,转念一想,她受个毛线的伤,该喊委屈的是他们才对! 伊凌不用细想就知道有人在打小报告,风言往身后帐篷使出,一息不到风仆就传来赤瞳和花朗两人具体位置的信息——两人早已不在帐篷内,而在某棵大树下看戏! 幽幽的目光射了过去。 花朗不自觉地抖了两抖,这明明是主子的意思,为什么她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单纯无辜的他? 目光回收,伊凌有些不高兴:“你这是让花朗来护送我还是监视我?” 这姑奶奶还需要护送?众山贼腹诽。 “怎么了,做师父的不得时刻关心徒弟的身心健康?”对方丝毫不觉有问题。 “哼,你不是给我留了印记,能时刻掌握我的身体状况吗?受没受伤你不清楚?”伊凌气呼呼的,不满于他的控制欲。 众山贼闻此心中连呼倒霉,这人还有个师父!就算打赢了她,日后肯定也得遭报复啊! “别问了,再问就是我想你了。”语气带着三分挂念,三分撒娇。 “……” 听着他用师父的声音说着“弟弟”会说的话,伊凌心中五味杂陈:她的师父不可能这么可爱。 想当初,师父还是师父、阿修还是阿修的时候,师父不仅对她严苛而且冷酷无情。如今放弃辈分也就算了,怎么连师父的威严都不要了? 而没有接到离开许可因此守在一旁的众山贼直接目瞪口呆了:这对话,有点刺激。 伊凌心中有了一丝甜意,这大概就是被人挂念的感动吧。 “不过你找我的时机刚好,我也正想找你说点事。”她瞪了瞪眼神暧昧的众山贼,想起了正事。 “嗯?”接着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可以猜测对方原先在睡觉。 “就是这里山寨山贼众多,疑是官府无为放任所致,我想着你毕竟拿着朝廷的俸禄,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清广郡毗丘县……”他确实对这片区域的混乱有所耳闻,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众山贼这下是真的慌了,这师父怎的还是当官的?而且听上去还像是个大官!以前他们就是利用了毗丘县消息闭塞这一点才在城中肆虐多年,甚至和县长勾结,无往不利。 “我知道了,但是这事不归我管。” 听了这句话的山贼们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就如遭雷劈。 “但我会告诉皇上。” 众山贼: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转折啊摔!能接触到皇上的大官,还是这位的师父,惹不起惹不起。 伊凌得到承诺后,摆出一脸“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看向众山贼:“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散了吧,我要睡了。” 像是根本不担心山贼们偷袭,伊凌优哉游哉地转过身去走向自己的帐篷。 在众山贼“不舍”的目光中,她走着走着就突然朝着一棵树大喊:“花朗,你守夜!” 众山贼茫然,想要用自然力或神识试探,却发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弹开来,不由大惊。 只见一匹白马驮着一只金雕从大树后的阴影走了出来,他们居然看懂了它眼神中的哀怨。 “赤瞳。”再见伊凌伸出手臂,金雕展翅飞去,停在她的手臂上,由着她送到一顶帐篷中。 虎爷心中懊悔更盛,就差捶胸顿足了:“白马!金雕!是她!” 山贼们赶紧疾走离去。 夜色朦胧,他们并没有认出两头妖兽的品种,只道不是凡品。心想难道这位三系法君术士还是个召唤师?只是为何召唤兽不是从眉心识海而来? “对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赎回储物袋的机会,天亮之前带够等价银钱过来。” 众山贼逃离的脚步一踉跄,心想谁还会想要来见她啊? 伊凌这么说也不担心他们继续带人埋伏她,毕竟她的队伍速度都属上乘,真遇到危险了想要脱身也不难。 然而她高估了山贼们对旧物的依恋,看他们上交的时候哭天喊地的,还以为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呢。结果没有一个人出现。 说实话他们储物宝器里的东西都没什么真正有价值的,除了现银,其它的对她而言就是垃圾。 十两白银,五百四十七枚铜钱,外加二十四只储物袋,得。 清晨,伊凌带着一马一雕继续上路。 只要那些山贼在这个时候折返,就能发现他们的物件被扔了一地,除了现银和储物宝器。 伊凌骑在马背上,睡眼惺忪地掏出武老头托付给她的玉簪,对着太阳摆弄。阳光洒在她脸上,点缀着这个闲适美好的画面。 第140章 武家出事 伊凌并没有在毗丘县停留,花了一天时间进入清风郡境内,又花了一天时间才回到了临溪县。 牵着马走进县城内,伊凌发现许多事物还同离开时一样。但其实她对临溪县也仅有选拔比赛时的模糊印象。 穿过县城,走上弯弯曲曲的泥路,伊凌也不急着上马,而是享受般地由着记忆牵引,漫步在无数次奔跑过的乡间小道。 东连村——村口那块石头上刻着这几个字。 天色已暗,村头没有人进出。 走进了,才偶尔看见两三人。 哒、哒,哒、哒……白马跟着伊凌的脚步。 行人见了驻足一旁,甚至有一人壮了胆子走上来想要辨认这大晚上到底是谁会造访他们这小村子。 凑近了。 伊凌认出是杂货店的大娘,大娘平时对她还不错,所以她回以一个微笑。 大娘也立刻认出了她,但是反应却奇怪得很。除了吃惊以外,大娘的眼神中还透露出欣喜和怜惜。大娘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沈大娘。”伊凌没能理解她的古怪,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是伊凌呀?你这次回来是……”大娘似乎对她离开多年后的回乡感到奇怪。 “大娘您不记得了?我去晏城的贵族学院进修了呀,今年毕业了就回来了。”伊凌以为是大娘记性不好。 “时间过得这么快呀,一眨眼你就毕业了。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大娘的喜悦更甚,但是眉间的愁绪不减。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伊凌见她似乎不打算主动说些什么,所以才开了这个口。 毕竟以前沈大娘对武家都不错,现在她的修为变强了,想着也许能帮上大娘的忙也说不定。 “唉……”大娘疼惜地看着伊凌,“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武家……你们武家出事了!” 伊凌的笑脸垮了下来。 “出事?出什么事了?” 她刚刚一路上还想着以什么样的方式给家人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转折来得这么快。 她下意识猜想又是乡绅土豪来给武家下绊子了,心中大为光火,没等大娘回答又问:“大娘别怕,你告诉我,是不是又是那家姓周的?我家人还好吗?” 大娘连连摇头:“应该不是,这件事十分蹊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 …… 伊凌骑着白马在村子中飞驰,泪如雨下,却一声不吭,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大娘的话。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村尾的小李发现你们家冒着通天的火光,然后叫醒了全村人去救火!” “我也跟去看了。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救了一整晚,火势依旧很大。最后还是把你们家都烧光了才停了下来!” “火势太大我们都看不到你们家的人向外求救。我们都以为他们会被烧死在里面,但火灭了又发现院中并无尸骸,就以为他们恰巧不在家中躲过了这场灾祸。” “然而奇怪的是,那场火以后,你家人就再没出现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回来是要调查这件事,但后来看你这开心的模样倒像是完全不知情的。” 村子不大,不消片刻伊凌就来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武家院前。 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即使一个月过去了,木头还隐约传出难闻的焦糊味。 看了眼前荒凉的场景,伊凌如鲠在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般地走进坍塌的废墟中。 花朗和赤瞳都变成了人形,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伊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正在各处摸索,被烧成木炭的木头在她手上留下厚实的灰。原本干净的浅紫色襦裙也沾染了灰尘。 “赤……”她刚想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咳咳……赤瞳,花朗,里面太脏了,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是。”“主人您有事一定记得叫我。” 伊凌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恍惚。 “对了,花朗,这件事你先别告诉阿修。”她现在思绪有些混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 尽管房梁坍塌,墙壁倾倒,伊凌还是顺着原本的路走进一间间“房”。 她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帮她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但是没有。 难怪一个月前突然就没有了家里的消息!竟然是发生了意外。 她拿出储物宝器里的玉簪,在武少祺的房中踱步,推测这场火和簪子里木盒有关的可能性。但是武老头对木盒的背景只字未提,她实在很难判断。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还活着,这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可是他们会在哪呢?就算离开了东连村也还是可以给她寄信吧,难不成被人劫持了? 要是当初就有通讯宝器那该多好啊,也不至于让她现在对于去哪找人毫无头绪。 她抹了抹眼泪,不敢去想太糟糕的情况,只能抱着乐观的想法去查看现场是否留有他们的记号。 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以前寄来的家书中提到过什么暗道,似乎是两年前老头心血来潮开始带着孩子们挖的。她一开始以为老头闲得慌,现在仔细想来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毕竟只在家书中看到过他们对暗道的描述,伊凌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了入口——在厨房灶台旁的木柴堆下面。 她沿着歪歪扭扭的暗道走着,好在入口不是木板一类的易燃材质,将内部保护得很好。如果她没有猜错,老头和孩子们应该是从这里离开的,但是为什么既不回来也不给她寄信呢? 也不知是离开得仓惶,还是没想过她会找到暗道,他们并没有在暗道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伊凌走到尽头,小心翼翼地顶开对门,出来后发现自己就在村口。她又顺着乡路走回了武家院,把出来扔垃圾的沈大娘吓了一跳。 赤瞳和花朗也吓了一跳,知道她身怀修炼天赋,还以为她什么时候已经修炼到可以躲过法王的洞察。 赤瞳恭敬地弯着腰:“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家人必定是受到什么胁迫以至于逃离村子,甚至不能跟我联系。我现在还找不到他们的去向,所以最好还是留下来调查一番,再做打算。” 见她计划明确,两人也没再担心她的状态。 第141章 逆生门 村子里没有客栈,三人又野营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着手调查武家失火一事。 伊凌让赤瞳飞起来在大范围内寻找可疑人物——包括武家人;花朗则负责周边丛林内的仔细探查;伊凌自己就留在村子里向村民们打听。 沈大娘:“可疑人物?没有啊,我这段时间都没见过外乡人。” 张大婶:“没呀,没发生什么其他奇怪的事,也没来奇怪的人,就你家这事最奇怪了。” 李大爷:“小武这样善良,怎么会有人想害他呢?” 周地主:“别以为你去过晏城就了不起了,你这是审问犯人呢?我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害你们……等等,什么叫‘量我也没这个能耐’?你给我站住!” …… 问了一圈,伊凌都没问出她想要的信息,村民们都声称没有陌生人来过。难不成是熟人作案? 她自我否定地摇摇头,村民里没有这样厉害的人,能够躲过别人的注意在武家院放火,更不可能逼得老头他们不敢回来。 比起村民隐姓埋名、隐藏实力,她更愿意相信是来人太厉害,以至于村民们发现不了他的到来。这一点就连她也能做到,毕竟村民们大多只有法徒修为。 没办法,只有等赤瞳和花朗的消息了。 伊凌坐在溪边,将双脚放了进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等了一会儿,赤瞳先回来了,说方圆百里都没有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或者符合她描述的人。 她也没有很失望,这在她的预料之中:一个多月过去了,真有坏人也不会呆那么久。而且人要是混在县城中也是很难找的。 大概是飞了太久,赤瞳报告完后忙凑近了喝溪水。 “你……为什么要站在下游喝水?” 赤瞳歪了歪头,上游的水难道会甜一点吗? “我在洗脚啊。” “……” 伊凌被他的呆愣逗得咯咯直笑。 赤瞳蹦跳着来到上游处,其实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在他的认知里喝洗脚水也不是什么搞笑的事,毕竟他们鸟族就经常站在水里喝水。 不过主人似乎很喜欢他刚刚的反应,主人开心他就开心。他继续喝着水,心想果然上游的水比较甜。 又过了半个时辰,伊凌和赤瞳都休息够了,花朗才回来了。 他的眼神似乎藏着些东西,伊凌直觉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花朗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布料,其上还托着一把掺染着泥土和血水的匕首。 布料很普通,认不出是出自何人。但是匕首刀面上刻有特殊的标记符号。 花朗:“邦拓第一杀手组织——逆生门,意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无利不趋,如同秃鹫般盘桓在任何染血的地方,不同的是他们是厄运的传播者而非跟随者。” 伊凌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可怕的存在,反观赤瞳,他对其也早有耳闻,只是在听到逆生门名字的时候依旧蹙了蹙眉,仿佛承认了对方的不好对付。 “主子没听过也正常,他们做的是收钱杀人的买卖,一直是邦拓高官乃至皇帝的心头患。未听说他们的爪牙已经延伸到晏兴国,这还是第一次。” 花朗严肃又疑惑地看向伊凌,也不知她家人有什么能耐,能让有心人花重金雇佣逆生门的杀手办事。 “且不说逆生门叫价向来居高,能让逆生门杀手千里迢迢奔赴晏兴行凶的人——不管是雇佣者还是目标,都一定不一般。” 伊凌对着他沉默了,她也十分惊奇会有人愿意花钱来杀一个小村子的糟老头子。 “会不会只是巧合?”也许逆生门的人是来过,但不代表找的就是老头呀。 “这附近没有比武家发生的事更符合逆生门的行事风格了。来去无影,杀人放火。”花朗一句话就击败了她的自欺欺人。 若说巧合也太巧合了。本来逆生门来一趟晏兴小村庄就是惊天的消息,而恰巧这时又发生了武家蹊跷失火的事? 伊凌再次沉默,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一个能请动逆生门远赴晏兴的人抗衡。 花朗:“属下建议先找主子再作打算。”他清楚主子的能耐,知道这时候她去找主子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他对着伊凌叫“主子”的时候,他叫的是伊凌;而当他提到“主子”的时候,则称呼的是安其修。 “赤瞳也觉得利用……借用王爷的势力,也许可以查到些什么,甚至能找到主人的家人也说不定。”赤瞳确实是为伊凌着想的,就连说的话也是站在她的角度。 伊凌点了点头,在她不了解这个邦拓第一杀手门的情况下,找人帮忙确实是最实在的,而眼下师父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她掏出玉佩正要注入自然力,花朗突然开口说:“主子这时候是不会有空接收讯息的……”这个时间点主子应该是在忙着寻找散魄,所以一般如果他这个点找主子,主子都不会回复。 伊凌半信半疑地对着玉佩说了一句:“阿修?” 玉佩立即回应:“凌儿?”的的确确是安其修的声音。 花朗当场表情石化,在收到伊凌古怪的怀疑目光后更觉无地自容。他可算明白了,主子不是没空,只是对他没空! 伊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描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然后安其修便让她去邦拓国找他。 “我原本想着办完邦拓的事就回晏兴等你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就直接在邦拓等你好了。逆生门发于邦拓,要想查些什么还是过来比较好。”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伊凌总觉得师父的语气中难掩一丝喜悦。她都这么难过了,师父还有什么好开心的? “虽说六国之间有传送阵相连,可我不认识去传送阵的路呀,你在邦拓哪里?”从一个国家去另一个国家可不比境内行程,通关路引也是个问题。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安其修回答:“我在邦拓都城——四海一朝。你不认路没关系,花朗认识。路引也很容易,我跟京兆尹说一声,让花朗去领就是。” “好。你觉得我要多久才能到四海一朝?” 说起来也怪,她曾在书上了解过邦拓的县城,不叫什么什么县或者什么什么城,非要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如这个都城就叫“四海一朝”。 “快的话十天就可以。” 传送阵属于稀有的空间宝器,传送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盏茶时间。也就是说,伊凌到晏兴传送点要花上十天八天,但是从晏兴到邦拓是一天之内就能完成的。而邦拓比晏兴富裕,境内有多个传送阵,她在两天内就可以传送到四海一朝附近。 第142章 传送邦拓 果然不出师父所料,她花了七天来到晏兴的传送城。 伊凌是第一次来到这与东连村相反方向的地方——空悠城。 城西有唯一一处传送阵,由重兵把守,旁边就是出去的城门。由于空间宝器稀少、维护成本高,因此通行费也高,大多数旅人、商人都选择从城门出去。 那传送阵是一个置于地面的漆黑圆盘,旁边还围着五个不起眼的小石块。 尽管一旁的守城军尽忠职守地站得挺直,负责检验路引和收费的守阵士兵看着匆匆行人从城门离去却有些泄气,甚至在桌上打起了盹儿。 伊凌和人形花朗、人形赤瞳走了过来,但那守阵士兵只看了一眼又继续打起了瞌睡,把他们当作了即将经过身旁的一员,并不认为他们是走向的传送阵。 虽说三人皆着华服,但这传送阵在晏兴还真不是一般有钱人能用得起的,充大头的话不小心就能脱去一层皮!也就难怪守阵士兵对三人不以为然。 “为何这传送阵不建在都城,反而要建在这边塞之地?”伊凌老早就产生这个疑问了,能用得起传送阵而且用得频繁的人大约都在晏城了,为何要舍近求远? “这是在安全和方便两者之中权衡的结果。若是建在了都城,岂不是方便了敌国作祟?”花朗恭敬地回答。 “有道理。这负责建传送阵的人真是思虑周全呀。”伊凌似豁然开朗般捶了捶手。 花朗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就突然被守阵士兵打断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传送阵前,就算守阵士兵不认为他们有能力支付通行费,他也要阻止他们继续前进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欸欸欸,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要去邦拓。”伊凌掏出了三人的路引,用的都是人类的身份,记在了安府名下。 因为野生妖兽是不允许进城的,而召唤兽和宠物都需要身份证明,否则一经发现就会当即被赶出城外。 不过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再加上安府能力有余,赤瞳两人同时还拥有着妖兽身份路引。 路引是一道令牌,里面记载了拥有着的相关信息,只要注入自然力就能探知。而令牌中还留有颁发者用神识刻下的烙印,用于鉴别真伪。 “一人一两黄金,你们总共是三两黄金。” 守阵士兵漫不经心地接过三道路引,他倒不怀疑三人用假路引,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就是几个第一次见识传送阵的人,想着他们在听说了通行费后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一两黄金,那可是一千两白银,一百万钱!伊凌确实吓着了,但花朗早前就说过这事由他来解决,难不成师父提前把通行费都备好了? 守阵士兵很满意她下意识露出的震惊,然而当他查探令牌中的信息之后,震惊的人变成了他。 “……属晏城安府。”这是一个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也应该牢记的身份! 他翻来覆去检查京兆尹的神识烙印,确认无误后忙谄媚道:“原来都是安府的贵人呀,你们请,你们请……” 守阵士兵侧身让出一条路,双手将他们引向传送阵。 伊凌觉得奇怪,怎么就跳过了收钱这一环节,不由看了眼一旁的花朗,只见对方面不改色。 “这士兵是不是太激动以至于忘记收我们钱了?”伊凌小声询问。 花朗一笑,也不直说:“你可以问问他。” 伊凌半信半疑地叫住了守阵士兵,守阵士兵也没有不耐烦,反而笑脸盈盈地等着这个在他看来明显是三人中话事的人。 “你忘收钱了。” “贵人说笑了!整个传送阵都是安府的,我怎么敢收你们的通行费?”守阵士兵摆摆手,以为对方在寻他开心。 伊凌心中大骇,居然又是师父的财产! 她故作镇定,斜睨了一眼偷笑的花朗,传音道:你这是成心看我笑话呢? 要不是守阵士兵以为她在开玩笑,估计她的安府身份也要被怀疑一番。 花朗微微一笑,传音道:属下不敢。 伊凌三人乘上传送阵圆盘。在守阵士兵的启动下,漆黑圆盘发出阵阵幽光,猛烈搅动起周围的自然力,引得进出城的路人争相引颈围观。 唯独圆盘之上的三人不受任何影响,在士兵们饱含敬意的目光下消失了。 再出现时,三人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全然陌生的县城,邦拓人称之为城邦,城门上高挂一块牌匾——西来聚意。 他们到邦拓了! 眼前是各色装扮的旅人,耳边是或轻快或悠扬的奏乐,鼻间是脂粉混杂佳肴的香气,比之晏城还要繁华数倍。 赤瞳也被邦拓的繁华迷了眼,他虽然已经修炼至法王,但却是晏兴土生土长的妖兽,即使董雪和他契约、将他带出山林,他也未曾离开过晏兴执行任务。 然而还来不及多加欣赏和分辨,他们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路引!赶紧的!” 回到现实,那是邦拓的守阵士兵在讨要他们三人的路引。 虽然对方不算和善,他们还是安分地将路引交出。 经过一番检查和辨认,守阵士兵嘟囔着:“晏兴的也舍得坐传送阵?”虽然不愿意接受事实,但他还是将路引还了回去。 只是他看向三人的目光有些不满和鄙夷,要知道看守传送阵的不一定坐得起传送阵,他这是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伊凌也不和他计较,毕竟她还有急事。 “接下来怎么走?” 她以为邦拓和晏兴一样只有一个传送阵,接下来的路都要自己走过去。 “去城东传送阵。”知道她还会疑惑,花朗继续解答,“邦拓的一座传送城内会有两处传送阵,分别连接不同方向的城邦,而且互不相连。” “打个比方,我们这是城西的传送阵,不可直接由此传送至城东,所以我们需要步行至城东,经由那边的传送阵传送到下一个城邦。如此往复,直到四海一朝。” 伊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因为路边摊位上的琳琅器具配合上商人们的吆喝早已牢牢抓住了她的目光。 “这也是牺牲方便保证安全的结果?” 伊凌不识路,所以便是花朗带路。跟在花朗身后,她拉着赤瞳依次凑在各个摊位边上打量。若不是花朗有意迁就,只怕一眨眼两人就能被人潮挤散。 “是的,想要坐传送阵到都城的人会受到五次的检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这样的旅人不得不经过这条街道进而被繁华街景吸引驻足,好赚你们的钱。” 花朗不是第一次来“西来聚意”,所以这些街景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正在某古玩摊前驻足的伊凌和赤瞳身子一僵,突然就觉得眼前这笑眯眯的老商人长得像是一只老狐狸。 伊凌回头讪笑,依旧不解:“可这是怎么做到的呢?传送阵不是可以随意设置目标地点的吗?” “不是的。首先传送阵是宝器,意味着有能力上限,而不同传送阵有着不同的传送距离限制。而且目的地也不是可以随意设置的,需要在目的地放上相应的阵脚。”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城东传送点,花朗指了指传送阵边缘的三块石头,说:“那就是阵脚,对应着三个传送阵。通过那三个传送阵就可以传送过来。” 伊凌点点头:“合理。” 第143章 邦拓之相 短时间内使用太多次空间术式容易对法士造成混乱,因此伊凌三人在传送至第三个城邦的时候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到的四海一朝。 算下来伊凌共花了九天时间,和安其修预估的相差无几。 “接下来又去哪?怎么走?”这许多天的舟车劳顿使得伊凌的衣裳都有些皱乱。 花朗:“相国府。” 伊凌惊讶地顿了顿,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师父这么厉害,认识个相国算什么?那还是相国的荣幸! “阿修,我们已经快到相国府了,你要出来接我们吗?”伊凌远远的就看到了“相国府”三个鎏金大字。 “抱歉啊凌儿,我不在相国府,但我已经安排人在门口等你们了。”聚灵玉佩传来安其修带有回音效果的声音。 “好的,那你先忙吧。”猜测师父在忙自己的事,伊凌也没有抓着他不放。 来到相国府,果然有一个邦拓人站在大门前等候,其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撑伞,一个摇扇。 那人穿着绣花的长衫,腰间显眼地挂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累赘的大水壶。 一头乌黑秀发高高地束于脑后,银质发冠上镶着的是浑白珠玉,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病恹恹的那种苍白,相反,他的身材和面色看上去都十分健康。 他的双眼富有好奇心又极具侵蚀力,仿佛所有纳入他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都将成为他的猎物、打上他的烙印。 伊凌被他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身上发毛,好在他很快将视线转移开来。 花朗迎上他的视线,向他介绍道:“小人参见相国,这位便是我家主子的妹妹。” 相国!说的安排人来接,竟然是堂堂第二大国的相国! 惊讶之余,她还意识到这句话中的另一个问题:等等,妹妹?我不是姐姐吗? 伊凌不懂花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知道一定是得到了师父的指示。 她见他这么客气,加上不清楚师父和相国的关系,便也拉着赤瞳跟着说了句“参见相国”。 之前在晏兴托师父的福,她也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眼下到了邦拓就不能为所欲为了,对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嗯,跟我走,客房已经备好了。”相国的声音四平八稳、中气十足,还带着些许不容置喙的坚定。 听者都会不自觉地被他的声音吸引,或者说不敢不认真聆听,即使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觉得惹他生气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真不愧是一国之相,那气派!简直能杀人于无形。伊凌脑补着相国在朝堂之上唇枪舌剑的场景,露出膜拜的神情。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师父。师父厉害是厉害,但总觉得缺了点强者应该有的凌厉和疏离感。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师父还是有范儿的,后来就不知为何…… 伊凌三人紧跟在小厮身后。她发现小厮身周的温度要比这炎炎夏日的气温要低上许多。 进入相国府,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雕像喷泉,中间立着的是一头作跃出姿态的鲸鱼雕像,流线型的矫健身姿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水元素控制的泉水托举着雕像,在烈日下熠熠生辉。雕像四周围着丈宽的水池,泉水流下来便进入到了水池中,激起层层的雪白浪花。 伊凌一看就移不开眼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栩栩如生的艺术品,可想而知这位相国花费了多少心血来雇人打造了。 也许是邦拓近海的缘故,相国府的景观多为水景,光是门口那样的喷泉,伊凌一路上就看到不下五个。 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进入相国府内院深处,相国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一挥手,两个小厮都乖巧地转身离去,径直走向最近的一个鲸鱼喷泉,跳了进去。 “欸?”伊凌见到这怪异的一幕,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反观赤瞳和花朗,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都是我用水元素捏的傀儡。”考虑到伊凌的修为实力,相国解释了一句,然后将三人引入一间房间。 看来又是一位实力强盛的大能,伊凌想起了当初师父为训练她召出的傀儡。 “属下——花荆参见小姐。”相国拢手朝着伊凌微微鞠了一躬。看似恭敬,语气却十分平淡。 伊凌“咦”了一声,才缓缓反应过来,这邦拓相国居然也是师父的人!她又想起了晏兴禁军统领花乐,不由怀疑起师父的身份以及野心:师父难道想要一统六国? “花荆?”她看了眼相国,又看了眼花朗,只见对方承认地点了点头。 “等等,我捋一下,刚才你们说我是谁的妹妹?”伊凌挠了挠头。 赤瞳站在身后,学着她平时的模样歪了歪头,表示同样不解。 “自然是主子。”花荆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花朗,似乎不打算自己解释。 花朗点点头,接话道:“主子认为稚童形态不方便行动,所以决定恢复原身。主子现在的身份是您的哥哥。” “……”伊凌突然有些心酸,心想师父可真能折腾,一会儿是师父,一会儿是弟弟,现在又成了她哥哥,以后是不是还想当她爹?嗯? 她同情地看了花荆和花朗一眼。 花朗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用这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过来。对他们而言,他们始终是主子的下属,这关系不变,他们也就不需要像她这样经历角色转换。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伊凌现在更关心老头和孩子们的下落。 “说不准。但是主子已将事情告知属下,小姐尽管吩咐便是。”语气依旧冷淡。 虽然花荆对伊凌这个“小姐”的表现不算热情,但也没有敌意,相反还十分尽忠地和她商讨寻找家人一事。 “逆生门乃是效力于邦拓皇室的杀手组织,主要协助皇亲国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有时也会应承皇族以外的任务,都以不扰乱朝纲为前提。” “我曾派人潜入逆生门,但卧底很快就被发现并被铲除,可见他们是不好对付的。但我的人还是传出了一些消息。” “逆生门,一门三宗——负责收集情报的信宗、负责行动的武宗、以及负责制药制毒的药宗,外加一个负责任务收集和发布的内务堂。” 伊凌点点头,听得比以前上课都要认真。 “我们要想直接找到那些对付我家的杀手是不可能的了。唯一可行的就是潜入逆生门内务堂,翻找任务发布的记录,这样还能顺便把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第144章 赤瞳vs花荆 “是的,主子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要仔细打算一番才好。我之前派出去的人已至法君,而且有易容之能,即便如此都被发现了,可见逆生门是个龙潭虎穴。” 花荆一番话说得伊凌倒吸一口凉气,易容之能非掩盖年龄之术,是真正能够随意变换容貌的能力。 想来杀手门内有着特殊的验身之法,更有着抹杀法君的实力。 “你的卧底有没有告诉你逆生门的据点?”杀手组织的据点位置大多隐匿,否则早被人杀上门报仇了。 “有,不过只是分部。你们来之前我就派人去打探了,那里的内务堂没有收录和您有关的任务。” 伊凌暗自感叹了一番花荆的自觉,难怪能当上相国,想来就算是在师父底下也是能堪重任的人。 “这么说……我们得想办法找到总部了。”她的面上稍显难色,显然很清楚要达成这个目的之困难。 “你那卧底是怎么潜伏进去的?”她咬了咬手指甲。 花荆坦然回答:“不知,如何完成任务是他的事。” 她道这相国还有答不上来的时候呢。 “直接去找肯定是不容易的,不如我们也想办法发布一个任务,让逆生门杀手主动来找我们。” 伊凌也是个有想法的,之前调查晏城四府乃至捉拿方盛太子,都少不了她的功劳。这些都看在花花和花乐眼里,但是那时花朗和花落都跟着安其修出远门了,对此只有耳闻。 花荆就更不清楚了。此番第一次见识到她的思虑,他除了有些小小的诧异,对她的固有看法也有了一些松动。当然了,伊凌还不知道他对自己有些意见,只道他一贯待人冷漠。 “这是一个办法,只不过委托人无法指定逆生门派来的杀手,也就不能指定总部的杀手。” 伊凌不死心:“总有些规律的吧,比如越难办的任务就越有可能分派给总部的杀手。” “有可能。但是具体规律我们还没有摸索出来。”花荆难得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复述,他既然这么说就已经明确是没有办法的意思。 逆生门这几年发展迅速,但因为既不涉及主子的利益也不涉及他作为相国的利益,所以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个卧底的行动也只是他的一个试探,在得知对方不好对付之后便也没有再多的动作。 而花朗作为长期随侍安其修的随从,就更没有机会深入了解邦拓的势力了。 众人陷入一片寂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伊凌苦苦思索替代方法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是那个从进门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赤瞳打破了这个僵局。 “除了那种会影响到他们势力发展的重大任务,一般任务都会收集到总部和所有分部内务堂,同时发布,空闲的杀手则可以自由选择。” 赤瞳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又接着说:“任务与其说是被分配不如说是被选择。” “一定程度上,主人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因为总部的杀手精英较多,有些任务只有他们敢接。” 伊凌闻此得意地点点头,一是得意于自己的正确猜测,二是得意于赤瞳知道花朗、花荆不知道的事,真是给她长脸!不过她也没有尽到培养他的责任就是了……惭愧惭愧。 她赞赏地看向赤瞳,对方也回以微笑。 赤瞳心想自己总算能帮上一点忙了,而且对面这劳什子相国看人的眼神可真让人不爽,对他家主人也不是真的尊敬。 赤瞳的话显然激起了花荆的兴趣,他好奇道:“你是如何得知?”真实性也有待考究。 “以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一个逆生门杀手,我们也算惺惺相惜,便聊了很多。虽没有直接聊到他们的据点或者内部运行机制,但窥一斑而知全豹,我就是这么得知的。” 花荆:“不知你现在还能否找到那位惺惺相惜的朋友,好助我们一臂之力?” 赤瞳:“实在抱歉,他为人谨慎且居无定所,我们也不过是君子之交,已经很久未曾碰面了。” 花荆:“有意思,君子之交又怎会跟你谈及逆生门的事,以至于你管中窥豹?” 赤瞳:“……”在这点上他确实撒了个小谎,为的是不将他的挚友牵连进来。 赤瞳和花荆对视,一个凌厉,一个狠煞,互不相让。 伊凌听懂了赤瞳有维护朋友之意,也不想让他为难。她只觉得自家赤瞳要吃亏,忙将他挡在身后,转移花荆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我们的重点就应该放在如何编造一个困难的任务。” 花朗也配合地将花荆往后扯了扯,但是动作却不敢太大。 伊凌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凭借小小身子做出的努力根本隔不开两人的对视,不过幸而还是成功阻止了他们的角力。 “赤瞳,你有什么想法吗?” “虽说杀手多是独来独往,却也不乏组队的情况,所以即便是一个符合总部杀手的任务也有可能被一队分部杀手接走。我认为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制造那种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势力的重大任务。” 赤瞳对伊凌说完后,又对着花荆补充了一句:“不知道相国大人能否做到?若是不能……”退而求其次也无妨。 他是自己停住了话头,用眼神补充了剩下的话。 花荆根本不需要知道他真正要说的话,看懂了他眼中的挑衅就已经足够了。 “简单。势力越大的组织,疑心病越重,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伊凌无奈:两人这是杠上了,不过也好,良性竞争有利于她的进步。若不是赤瞳的挑衅,指不定这任务的内容还得让她自己琢磨呢。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实施计划前再告知我们一下。” 她想着今天这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靠谱的解决方法,她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好好参观参观这四海一朝了。 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办完事能回来,一想到去游玩的时候没有他,她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第145章 东正华荆 花荆带着另外两人告退后,伊凌拿出储物宝器里的行囊开始整理房间。 花荆一退出房间,就挥挥手从附近的鲸鱼喷泉引出水流,重新捏了两个小厮跟着自己。 三人离开不久,就遇到急忙忙跑过来的真人小厮:“大人!” “何事慌慌张张?” “东平世子又闯进来了!”小厮面容愁苦,可想而知以前没少受到这东平世子的折磨。 和小厮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花荆听了却丝毫不为所动,冷静道:“我知道了,你去将两位贵客安置好。” 他将赤瞳两人交付给小厮,自己走出了内院。直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他才走到一座鲸鱼喷泉旁,一跃而入,化作一条黑白身影消失在水池深处。 此时,邦拓嘉措正在到处叫嚷着要找相国,小厮婢女们都拦不住。 不远处的一座鲸鱼喷泉突然发出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在水底炸开来一般,喷泉轰然作响。 众人只见水池溅起丈高的水花,片刻后鲸鱼雕像背后缓步走出一人,进入他们的视线。 邦拓嘉措见了喜出望外,连蹦带跳地跑过去:“东正!” 花荆在邦拓化名为“东正华荆”。在邦拓,只叫姓氏的做法只适用于同辈者,只叫名字的做法适用于长辈叫小辈、亲密朋辈互相称呼。 而花荆不管在年纪上还是官职上都相当于邦拓嘉措的长辈,所以他此举实为不敬。 然众人皆知东平世子荒唐滑稽,少有与之计较者。 一众小厮婢女见了忙鞠躬作礼:“大人。” 花荆挥袖示意他们退下,然后不露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和邦拓嘉措保持着一定距离。 “世子因何急事找臣,不在正堂等待,却偏要在这烈日下疾走?”说着他自顾自地走向正堂的方向,也不担心后面的人不会跟上。 邦拓嘉措确实自觉地跟了上来,却是拦住了他,花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世子何意?” “父王让我跟你学习修身治国之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是不会学的!你别费力讨好我父王了!”说罢他扭头就走,大有“你如何劝我也没用”之势。 但是花荆却没有劝他的意思,拢手作礼:“世子慢走。” 这下邦拓嘉措不干了,气冲冲地折返:“你不怕我父王开罪?这可是他交托给你的事,我父王现在是摄政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忽视所以生气,还是真的有在替花荆着想,邦拓嘉措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人,眼神像是在嫌弃这样一个人差点要成为自己的老师。 “相国,掌丞百官,相辅国之万机。世子何曾听说过相国还要管摄政王的家事?” 花荆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邦拓嘉措的脸色,随手捏出两个水元素傀儡,傀儡很快实化成小厮,一个扇风,一个遮阳。 他的实力不是什么秘密,邦拓嘉措对此也见惯不怪。 “话不是这么说。摄政王行代天子之责,家事国事不分家。你帮摄政王分担家事,他才能抽出更多时间来处理政务呀!” 花荆不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邦拓嘉措看,直把他看得发怵。 邦拓嘉措和他对视不到片刻,突然一个激灵,双手抱胸:“相国大人你你你在想些什么,你要自重!” 也亏得花荆没有被邦拓嘉措带偏,他不苟言笑:“臣在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想要什么。是想看到老臣气急败坏,还是想要维持你……来之不易的骂名?” 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的花荆自称“老臣”看似滑稽,实际上邦拓无人不知他年逾一千,是极少的妖兽进入人类社会担当重责的正面例子。 邦拓嘉措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是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他故作愤慨:“相国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这些当官的说话总是故意让人听不懂,也不知道父王为什么要我学这种玩意儿!” 花荆冷眼相看。 见他不理自己,邦拓嘉措立马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我怎么可能故意气相国大人你呢?至于维持骂名那更是无稽之谈。” “但愿如此。若世子不介意,老臣要回去避暑了。”花荆也不提及教学一事。 “不介意不介意,我观相国府景致宜人,可否参观参观?” “世子请便。只不过老臣身体不适,不能陪世子一同游览,便派三两小厮以供差遣。”说罢花荆转身又想甩开他。 “这么无趣……”邦拓嘉措不依不饶跟了上去,“我听闻相国大人有一发妻,却深居简出,从不出席官妇集会,达官贵胄鲜有识其真容者。就是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能喝上相国夫人烹的茶?” 要换了别人此时肯定要被邦拓嘉措的浑话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花荆不会,至少他不会中这么明显的激将法。 “不能。” 敢这么直接拒绝邦拓嘉措的人还真不多,相国花荆就算一个。 邦拓嘉措扁扁嘴,心想得再像个办法激怒他。 然而就在花荆要使出自然力一走了之的时候,收拾完房间就闲不住的伊凌正好走了出来,和两人正正碰了个照面。 伊凌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撞见邦拓嘉措,想起两人之间有过冲突,嘀咕着还不知道现在到了邦拓的地界会被怎样报复。 邦拓嘉措的惊讶丝毫不比她的少,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那般捂着自己的嘴,一会指着花荆,一会指着伊凌。 “你们、你们!难怪相国夫人深居简出,竟是这个原因!” 刚来的伊凌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听得是一头雾水:“邦拓嘉措,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你你脑子才进水了!别以为有相国护着你就没事了。” 邦拓嘉措转而对花荆说:“本世子现在严重怀疑你通敌。哼哼,你们都完蛋了!” 他一副抓住了别人小辫子的得意模样。 伊凌摸不准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荆的脸色。 花荆的眼神和脸色都很正常,没有慌张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世子若闹够了,便自行离开吧。” “嘿呀?被我抓住把柄还敢赶我走?”一定是父王太纵容他了,才导致他恃宠而骄! 花荆也不多废话,和这无厘头世子辩解如此之久已属给足面子。 他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但是随之而来的水龙卷却汹涌澎湃,你争我赶地朝着邦拓嘉措压过来。 吓得邦拓嘉措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第146章 阴魂不散 邦拓嘉措连滚带爬逃出相国府,身周的自然力乱作一团,竟然连最基本的法术都用不出来了。 伊凌挑了挑眉:有这么夸张吗?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邦拓嘉措看上去二十七八,却只有法师高阶的修为。市井平民在他这个年纪才修炼到法师的确实一抓一大把,但问题是他不是平民!没道理身为一国世子、享有受着独天得厚的修炼资源,他却只到法师程度。 难以想象在六国联赛前一日餍满楼内,这人竟仅凭赤手空拳就缠得她无法脱身。 看着他慌张的背影,伊凌心中疑窦丛生。 “你怎么出来了?”花荆突然发问。 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伊凌赔着笑说:“我收拾完房间了就想出来逛逛,没想到撞见了你们。可他怎么能凭一个晏兴人出现在相国府就怀疑你呢?真是不可理喻!” 花荆见她的目光一直在闪躲,又说:“你不是一般的晏兴人,虽和晏兴皇无半点血亲关系,名份上还是皇室中人。” “不是吧?这也能借题发挥?” 伊凌越想越觉得后怕,万一邦拓皇趁机将她和师父扣押下来怎么办? “那我还是赶紧溜吧,趁他还没来得及将小报告打到上头!通知师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她转身向内院方向:真倒霉,这才接头第一天就得走人了,都怪邦拓嘉措!逮着机会先揍一顿再说!不,是走之前“一定”要先把他找出来揍一顿。 花荆不慌不忙:“那也不必。我已经提前跟摄政王打过招呼了,借口是召唤兽的交易。” 伊凌连忙来了个急刹车,她真是恨透了他这种说话说一半、打一鞭子挪一下的说话风格。 刚想破口大骂,她就想起自己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他主子的徒弟,得端着点架子。 “咳咳,我就知道你是个深思熟虑、能堪重任的,这些事都提前打点好了,不错不错。”她继续原先出门的路线,“我要出门熟悉熟悉你们邦拓的风土人情了,晚饭不用等我。” 花荆看着她大摇大摆地离去,恨不能一袖子将她掀翻,知道他身份之后还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除了主子她还是第一个! 他心想自己瞎了眼刚才才会对她刮目相看,她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受到主子爱护就能狐假虎威了? 不过他还真不能对她做些什么。算了,还是去忙政务吧。 …… 以前她在晏兴的时候花花总在暗中跟随保护,这件事被她知道之后她对安其修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安其修也不敢再勉强。 不过伊凌还是养成了出门前用风言查探一番的习惯。 “嗯,花朗没跟着。” 没有她的命令,赤瞳一般不会自作主张。但是花朗就不一定了,再加上他之前还跟师父打小报告,所以她首要提防的是他。 收回风仆,她满意地离开了相国府,也不担心自己会迷路,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边寻路边观光。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天生方向感强,伊凌没花多长时间,就自己走出了住宅区。 来到商业区入口,她再一次惊叹于它的繁华。除了潮水般的商人和行人聚集而成的景象,还有修整的花圃凉亭和青葱绿植。 十步一个的雅致水景替人们抵消了炎炎夏日带来的酷热和烦躁,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 邦拓久负盛名的尚武风气差点让人忘记,它还是一个讲究原则、遵守条约的商业大国。 伊凌甚至有些舍不得迈出这踏入商业区的第一步,或者说因为十分珍重和崇敬而不敢怠慢这小小的一步,这更像是一场仪式。 然而,总有些她所不期待的事情会突然出现,破坏她心中的触动。 “哈!”一个不管从音色还是行为上都显得十分幼稚的声音。 她扭头就看到了邦拓嘉措,脸色差极了:这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吓到你了吧?我就知道!”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你刚刚恐吓我和相国大人,还以为是去找你父王了。”她心情还不算糟糕,便和他搭了句话。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老实交代,你和东正是什么关系?依我看,你就是他金屋藏娇的相国夫人,难怪没有人见过,原来是一直藏在了晏兴!” 邦拓嘉措指着她的鼻子,一副高高在上、逼问犯人的模样。 伊凌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我本来就是晏兴人,何来藏在晏兴一说?欸不对,谁是相国夫人了?你别血口喷人。”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在三句内以他独特的思维逻辑把人说疯。而且在通常情况下,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然而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个多头的女孩,现在居然叉着腰反过来压迫得自己屈下膝来与之平视,邦拓嘉措感到有些慌乱。 “我我我的眼睛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你从他内院出来,要说没有什么苟且,三岁小孩都不信!” “相国大人和他夫人那不能叫‘苟且’,你们邦拓都是这么遣词造句的吗?那你夫人和你是苟且吗?” 实在是被他的胡言乱语气得不清,伊凌在解释误会和纠正用词之间,竟然先选择了后者。 只见邦拓嘉措看她的眼神变得暧昧,仿佛在说“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相国夫人了”。像是扳回一城那般,他连身板也挺直了。 “我还没有娶亲。你多此一问是想暗示些什么吗?” 闻此伊凌气极,心想怎么会有如此自恋之人,于是对他又翻了个白眼。她转身走进商业区,早就将最初的触动和珍惜抛诸脑后。 邦拓嘉措追了上来,自信满满:“我相信你了,你一定和东正没有苟且,否则也不会问我娶亲的情况。” 伊凌腹诽:我什么时候问他娶亲的情况了?这人长得还不错,就是脑子真的有毛病! “唉,没办法,本世子风流倜傥,向来是一众贵女大打出手的祸源,我时常因心怀愧疚而不敢上街,怕引发骚乱。” 伊凌心想:大打出手肯定也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知道和他辩驳只是枉然,更可能被他抓住漏洞大做文章,她虽然心中鄙夷,却没有说出来。 邦拓嘉措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不理会而感到气馁,相反,他会更起劲。 “所以我实在是没办法回应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另外,我更喜欢丰腴的女人,你这样的……还是缺了点韵味,啧啧。” 他伸手在自己胸前托了托,眼睛却盯着伊凌的胸口,嘴中发出了可惜的声音。 伊凌余光瞟见他轻佻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原本疾走的动作忽的一停。 “我怎么样关你屁事啊?谁特么想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喜欢男人喜欢妖兽也不关我事!我还不喜欢你呢!”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破口大骂,要知道自从她长大以后,她都是尽量能动手不动口的。 问题是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邦拓的地盘,面对邦拓嘉措她只能很没有骨气地选择认怂了。 第147章 玉面公子 偏偏邦拓嘉措对于别人被激怒的反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都说女人喜欢说反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明都打听我是否娶亲了,还要装作对我不感兴趣。” 相比于伊凌的气急败坏,邦拓嘉措却表现得无比自然。 “你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脑子正常的,谢、谢。”她终于说出口了,原本还想给他保留一些面子的。 “哇,那你要求也太低了!难怪有饥不择食这一说。” 邦拓嘉措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其中就包括选择性地记住对方的话,对他不利的他听不到,能加以歪曲的才是他感兴趣的部分。 伊凌强压心头火:“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喜欢脑子正常的,但你脑子有问题,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 邦拓嘉措无辜道:“对啊,只要脑子正常你就喜欢,这不是要求低是什么?” 伊凌又陷入了两难,是要纠正他歪曲的逻辑,还是要继续打击他?她选择了后者,因为显然跟他讲逻辑已经是讲不通的了。 “我要求再低,你也够、不、着!” 她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心想遇到邦拓嘉措以后,她的眼睛真累。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他油盐不进的程度。 “说了这么多,你大概还没有经历过情事吧?”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恼怒的成分,他显然没有被伊凌激怒。 闻此她面红耳赤,却是崩溃甚于羞赧。她左顾右盼,发现四周的行人依旧很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看向邦拓嘉措的眼神更加狰狞,恨不得将他的脸揉扁搓圆。 她咬牙切齿:“你堂堂一个世子,怎么整日游手好闲?求你找点事做,让我独自一个人逛逛好吗?” 邦拓嘉措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想参观四海一朝呀,早说嘛!我最熟悉这一块了。为了感谢在晏兴时你对我的照顾,我决定做你的向导。不用太感动,应该的应该的。” 伊凌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摆出了一副谦逊的表情。 在晏兴的时候她可没有照顾过他,甚至对他动了手。感谢?报复可能还差不多。 “不需要。” 想到他终于松口关于喜欢这一事的辩论,伊凌只想着赶紧摆脱他。 然而她才刚走出几步,就发现对方还是跟过来了。 “你怎么还跟着我,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烦不烦?” 邦拓嘉措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说了做你的向导就要做你的向导,做人要言而有信。” 伊凌无力反驳,对于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她已经放弃沟通。只要留个心眼,防着他使坏就好。 好在邦拓嘉措虽然荒唐了一些,在吃喝玩乐这一块倒是十分靠谱。只要他不开口说些别的,伊凌也就不介意他一直跟着。 “靠近米糕店的这家包子摊是整条街最好吃的,只可惜它只在早上营业,你现在尝不到。它最有名的三鲜蟹黄包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售罄。” “这家‘万年荣兴成衣店’,是邦拓宫廷钦定的成衣店,虽然我们有自己的裁缝,但是布料都是从它这里收购的。达官贵族也都喜欢来这儿挑选。” “还有这家妖兽店,这可是我们邦拓的招牌!只要你给得起钱,他们就能帮你抓到想要的妖兽。什么四星淤泥蟹、五星渡洋鸦……我上次还听说他们抓来了一条六星深海游蟒!最后被祁山王以十万两黄金拍走了。” “是的,我们这儿还有拍卖场,但是不在这个街区。什么?你问七星妖兽值多少钱?开什么玩笑,都能化人了哪那么容易找出来?再说了,贩卖化人的妖兽是被禁止的。” “啊哈,差点漏了这个‘清吟楼’。这是我们这儿最大的青楼!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清吟楼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才女,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她们都倾心于我,拜倒在我的银纹蟒袍之下,我可是全四海一朝男人都羡慕的对象!” 然而反转来得就是这样快。 清吟楼里走出一玉面公子,身着深蓝蟒绣长袍,腰间挂着蛟龙含珠青玉坠。其后还有四五个相似年纪的公子哥簇拥着他。 “你怎么还敢来清吟楼?清霜姑娘不是已经禁止你进入了吗?” 玉面公子直直走向邦拓嘉措,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公子哥们和一众路人则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敏感地围了过来。 “清霜姑娘害羞不敢见我,你跟着瞎闹些什么?”邦拓嘉措全然不觉丢脸。 伊凌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瞧着邦拓嘉措依旧嬉皮笑脸的样子,舔着大鱼形麦芽糖默默地想要退到一边去,然而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邦拓嘉措这一拉扯,玉面公子才注意到了伊凌,有些小小的吃惊。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的了?” 伊凌不用细想都知道玉面公子说的“这一款”指的是什么。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种成群结队出入青楼的公子们,看起来再正经也好,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与邦拓嘉措相比,不过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尔。 她这才来四海一朝第一天,就已经被这里的人气得不轻,她可能和邦拓这整个国家犯冲! “我这一款怎么着你了?挤眉弄眼给谁看呢?”她虽晓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可也禁不住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遭人挑衅。 不得不说邦拓鹄志真是冤枉,他充其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前面那些稻草全是邦拓嘉措放的。 邦拓鹄志听了又是一愣,没想到这晏兴女子虽生得娇小,脾气倒挺大——邦拓人和晏兴人面相差异颇多,他一下子就认出了伊凌的晏兴人身份。 “姑娘可知我是谁?我可不是这废物世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姑娘莫要意气用事才好,这里毕竟是邦拓。” 邦拓鹄志说得委婉,可他身后的公子哥们不答应,七嘴八舌地挤兑着她。 “就是,这可不是你晏兴,说话得看人!” “别以为攀上邦拓嘉措就可以平步青云了,他就是个废!还不如跟着我,你们觉得呢?” “跟着你?我觉得还不如跟着那个废柴呢,那样最多是隔三差五跟着一起丢脸!跟着你就真的糟蹋了哈哈哈!” “去去去!” 公子哥们倒不是真的对她犯花痴,他们还是更喜欢青楼里或热情似火、或柔情似水的成熟女子。 而伊凌自然是不知道玉面公子的身份,不过只看衣着就知道不简单。 不等她说话,邦拓嘉措就声色俱厉道:“你们才是说话给我放尊重点!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要知道了就不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然而没有多少人将其放在眼里。邦拓鹄志抱着手,和身后的公子哥们都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第148章 邦拓鹄志 啊喂不要随便给她惹事啊! 猜测邦拓嘉措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伊凌更加头疼了,这货就是个移动的鞭炮导火索,去到哪闹到哪。 “呵,就算是晏兴的公主,到了邦拓见到我们鹄志世子,那也得恭恭敬敬、本本分分的!”其中一个公子哥骄傲地扬起头,语气中充满了对晏兴国的不屑一顾。 “哼,她可是本世子带来的人。本世子才是邦拓最尊贵的世子。”邦拓嘉措指了指被称为鹄志世子的人,又说,“且不说他没我高贵,他的狗更不能乱吠我的人!” 听了这话众人都嗤之以鼻,心道这东平世子又开始插科打诨了。唯独伊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会说出相国府,她可不想惹到那个看上去就特别不好相与的相国大人。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很不爽自己就这么被归为他的人,她怎么就成了他带来的了?虽说某种意义上,他作为向导,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别人会误会呀。 “你特么骂谁是狗?一天天的到处撒野找事,给你惯的!”一个微醺的公子哥面目狰狞地显出青蓝色自然力,竟是风、水双系法士。 搀扶着他的另一公子哥应和:“真以为你这世子身份有啥了不起的?就会给摄政王丢脸!” 又一公子哥对着邦拓嘉措做出了挑衅的手势,手中燃起透蓝的火焰:“在咱们邦拓,我要是打了你,你技不如人就算是摄政王也护不了你!” 清吟楼楼里楼外的客官和路人见此更加兴奋,纷纷让出一块空地来。 眼看几人就要上来对邦拓嘉措动起手来,站在最前的邦拓鹄志既没有劝架的意思,也没有加入的意思。 伊凌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来,她从一开始就是想偷偷溜走的,可惜也不知道邦拓嘉措怎么就盯死了她不让她走。你说这又不关她事,留着她做什么? 邦拓嘉措瞬间缩起了脖子:“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才不想玷污了我的手,你们还不配我出手!” 伊凌:欸?跑我背后做什么? 看众喝倒彩起哄道:“嘉措世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躲在女人后面!” “你还别说,他向来脸皮比宫墙还厚!靠女人算得上什么?” “南严水杉,你也就打得过邦拓嘉措吧哈哈哈,还不赶紧的?” 不顾众人的眼光,邦拓嘉措死拽着她的衣袖:“要想让我出手,除非你踏过她的尸体!” 什么鬼,不要随便替她承诺些什么好不好? 看众又是一阵嘘声。 伊凌看着那五个长得都比自己壮上许多的公子哥向自己走来。 “我们对你没兴趣,你让开!” “快让开!我们要教训的是邦拓嘉措这傻缺。” 伊凌心想她倒是想走开,可后面那人不让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邦拓嘉措之所以要留她下来就是想利用她当挡箭牌!毕竟她的实力早在六国联赛的时候就曝光了,他对此一清二楚。 她说呢,邦拓嘉措这家伙怎么非要做她的向导,竟是拿她当白给的侍卫了。这货脑子是不正常了些,鬼主意倒是不少。 “那什么,其实我跟他不熟,我这就离开。”伊凌咬掉半块大鱼麦芽糖,讪笑两声,扭过头去拍邦拓嘉措的手。 邦拓嘉措自然是不肯松手。 她回头干笑两声,带头的那个公子哥无视她的无奈,大手一挥就要伸手拨开她。 清吟楼楼上探头看下来的清倌们见此纷纷替伊凌打抱不平:“南严水杉!你怎么对女孩子这么粗鲁?” “你欺负欺负嘉措世子就算了,怎么还欺负起晏兴的小妹妹了?还要不要脸了?” “邦拓鹄志,你管不管的?清霜姑娘可是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做派的了。” 伊凌一时间竟有些感动,于是想着她不能辜负众望。 被称作南严水杉的公子哥就是那个微醺的风、水双系法士,他刚一使出自然力,伊凌就看穿了他的修为——法师高阶巅峰。 邦拓嘉措也是法师高阶,难怪众人说南严水杉在这偌大的都城也就只打得过他了。 伊凌一开始还觉得邦拓嘉措这修为太假,见到南严水杉后就信了——真有人不学无术至此,还不止一个。 她也没有保留实力的意思,以令人吃惊的手速格挡住了南严水杉的随手一挥。 一般来说,人们设想的结果是小姑娘被推开,而眼下事情的发展早已超脱他们的想象。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两方自然力相撞,一方是青蓝交错的自然力,另一方是翠玉色的自然力。南严水杉竟被弹得倒退几步。 众人包括邦拓鹄志都惊愕得无以复加,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娇俏的小姑娘有这样能耐。 但是以邦拓鹄志为首的一众公子哥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觉得这是因为南严水杉本就是几人中最弱的一个,再加上他也没使出全力。 南严水杉本人被朋友扶着的时候还是懵的,只有他知道刚才两相碰撞的余震尤在,遂不敢轻视。 邦拓鹄志见自己的拥虿碰了壁,也就忍不下去了。他本来是担心坏了自己在清霜姑娘心里的形象,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有人在挑衅他在四海一朝作为公子哥老大的权威。 他运起自然力,竟是水、火双系法帅中阶。 伊凌已是法帅高阶,而聚灵玉佩的作用也早在她离开晏城后就解除了。 经过刚才自然力碰撞的惊鸿一瞥,邦拓鹄志只道来不及感知清晰对方的修为,并未太将此信号放在心上。 相比于他的严阵以待,伊凌却自如许多,不过还是对邦拓鹄志的修为表现出一瞬的惊讶:“他……应该不止三十了吧?” 邦拓嘉措借机嘲笑道:“他已经四十七八九了,也好意思在这欺负小辈!” 伊凌:“啊,那他可真厉害啊。” 邦拓嘉措:“啧,就是说啊,他可真是不害臊。” 伊凌:“我的意思是他既没有修饰容貌,看上去却比你还年轻。” 邦拓嘉措:“……” 他是不可能被打击到的,绝对不可能。 他驾轻就熟地扭曲了她的意思:“听见没?她一晏兴新来的都看出了你的小白脸潜质。” 邦拓鹄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最恨邦拓嘉措的一点就是他的嘴贱,也最听不得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 见他连带着仇视自己,伊凌赶紧补救:“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保养得好,夸你好看呢。” 然而她这一补救没什么效用,邦拓鹄志看上去反而更气愤了。 很多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容貌恢复年轻时的模样,可他不同,他常常因为自己的年青面貌而自卑,他觉得这样缺少了他想要的威严和霸气。 第149章 双生宝器 见到邦拓鹄志准备出手,那些公子哥们都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纷纷在心里对邦拓嘉措感到幸灾乐祸。 邦拓鹄志对伊凌说:“本来我是不想对你动手的,但你一直阻碍我们处理邦拓自家的事,甚至出手推阻我兄弟。你也算是远道而来的晏兴贵客,今日就当教你入乡随俗了!” 身后一公子哥应和道:“没错,今日有幸得到我们北宁世子的训诫,你该感恩戴德!” 伊凌心中直喊冤枉:“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要教训邦拓嘉措,他躲在了我背后,你的人上来要推开我,我自然是不能任人摆弄的,所以就挡了一下,谁知道你的人那么弱不禁风。”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周围一片笑声,笑的是她讽刺南严水杉的弱不禁风。 再看南严水杉,竟忍气吞声不做反应,众人皆奇怪他什么时候有如此肚量。 南严水杉目露犹豫,他小声跟扶着自己的朋友说:“经过刚刚的交手,我觉得此人不简单,你想办法去跟世子说,让他别冲动。” 他到现在腿还有点软,不想走动引人注意。 朋友不以为意地说:“嘁,世子能和你一样?放心吧,一个半大的姑娘能有什么能耐?” 南严水杉面露难堪,气而反驳:“我也和世子交过手,他俩给我的压力不分上下。” 朋友依旧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于是南严水杉也不打算继续劝说,只希望不要应了自己的猜测。 伊凌仔细想了想,发现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邦拓鹄志和邦拓嘉措的矛盾上。 想着给邦拓嘉措留点面子,伊凌传音道:“邦拓嘉措,你够了啊,打算躲我后面躲多久?你又没给我许诺酬金,我为什么要替你打架?” 邦拓嘉措突然收到传音像是吓了一跳,怀疑脑子出问题了,摇头晃脑抖来抖去。 伊凌瞪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不过显然以他的神识强度还不能传音。 他像是毫不介意别人听到那样,完全不压低声音地不满说道:“为本世子服务是你的荣幸!还想要酬金,难道你们贵族学院就没有教学生要乐于助人吗?” 他哪有多余的闲钱给她当酬金?吃穿用度全给父王控制住了。 看众们可没遗漏他说的“贵族学院”。 “啊,我说呢,难怪敢跟鹄志世子叫板,原来是晏兴的贵族。” “今年六国联赛好像是晏兴赢了吧,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我反正是不信的。今年晏兴做东,谁知道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说不定她就是第一名队伍中的成员呢,有好戏看了!” “不可能吧,她是推开了南严水杉不错,可南严水杉本来就弱,说明不了什么吧。” 伊凌知道他们讨论的是唤灵小队,可惜她不是。 她更关心眼下的争锋相对。既然邦拓嘉措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她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显得好像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似的。 于是她放开了谈:“我荣幸你个鬼!你们邦拓的世子怎么都那么自恋,你们除了王位、爵位,还要继承这种品德的吗?” 被殃及的邦拓鹄志脸色更难看了,反观邦拓嘉措,他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邦拓嘉措:“那我不管,我都带你吃吃喝喝了,你不应该报答我一下吗?” “我谢谢你了!本来就没想让你跟,再说你也没给我花钱。”伊凌翻了个白眼,他还真好意思谈报答。 “谈钱多伤感?你又不缺钱。再说了,钱可买不到和我的交情,你帮我解决他,咱俩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邦拓嘉措挑了挑眉。 和他争论她嘴上就没讨到好,于是乎她只能就这么瞪着他。 被晾在一旁良久的邦拓鹄志看不下去了,心想这邦拓嘉措荒唐也就罢了,怎么晏兴来的小姑娘也跟着不知好歹! 贵族学院的学生又怎么样,他还是邦拓皇室用钱砸出来的呢。他和不学无术的邦拓嘉措可不一样,自认是对得起无数珍宝药品和皇室培育的。 “我说你们吹牛也要有个度,是什么给你们的错觉,认为一个身无半两肉的小姑娘可以打得过我?” 他虽然看起来文弱,脸上也白白净净的,但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武士,练武场的教官也不敢小看他。 不给伊凌他们反应的机会,邦拓鹄志径直冲了上来,手中突现一红一蓝的两柄双剑,分别代表着火和水元素。 伊凌心中讶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武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和她风刃一样的实化自然力,然而它们实际上却是一双宝器。 此乃“”双生宝器”,两件宝器可以分开使用,但一起用时能使出联合技,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有些双生宝器甚至可以实现结构上的合体,制式十分多样。 她并不很了解宝器,因此看不出这宝器的品阶,但也知双生宝器皆非凡品的道理。 她暗骂自己轻敌,怎可凭着异灵体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她重拾心情,不敢再有所大意,瞬间运起全身自然力,顺手再将身后的邦拓嘉措推到人群中。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人品太差还是怎的,在他被推过来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纷纷后退,硬是留出一小片空地让他摔了去,也没人去扶,反倒继续窃窃私语。 “哎哟!”他揉了揉屁股,也不打算站起来。 这下伊凌的真实修为展露无遗了,惊起一众惊吓声。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大多只有法师、法将修为,只知道伊凌的修为远高于他们。 不过这也就足够吓人的了。 “天呐,我也感知不出她的具体修为!”一法将高阶常客惊道。 “不是吧,难不成她是法帅?” “晏兴贵族学院什么时候能教出这种怪物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掐我一下!” “难道又是一个喜欢装嫩的老妖怪?她可能不是这一届的。” 受到惊吓的自然也包括邦拓鹄志:“怎么可能?”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犹豫了。 第150章 北琼大师 除了身体强度不比武士以外,术士还有一个缺点。即术士对于自然力的依赖性远远大于武士。 如果说自然力和武技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那么自然力和术式就是因果关系。 依赖自然力发动术式,结果术式的效果和完成程度都因人而异。当术士自身的自然力不足,就会吸收周围环境的四种元素为己用。 总的来说,就是术士更依赖环境。 而人类活动场所的自然元素比野外要少得多,就更不利于术士了。而今像清吟楼这样的木制建筑,自然力偏向于水、土元素,皆不是伊凌熟悉的风元素。 不过环境什么的通常不在伊凌的考虑范围内,毕竟异灵体给她带来的自然力增幅从来没叫她失望过。 只是清吟楼前这片狭小的空间确实阻碍了她的发挥,她可不想为了两个邦拓世子之间无聊的争端毁了这样富丽的楼面,更不想因此被索赔。 伊凌不识得邦拓鹄志的双剑,姑且将一把叫做火剑,一把叫做水剑。 她眼看着火剑向自己突袭而来,灵巧地后退一大步。 然而就当她以为已经成功避开这一击的时候,火剑尖冒出来的火舌突涨,差点烧到她的鼻子。 好在紫羽耳坠提醒得及时,她也足够相信耳坠的反应,这才在肉眼还没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提前做好了躲闪的准备。 邦拓鹄志看出了伊凌的应对并非游刃有余,即便心存惊诧却是心里有底了,估摸着她的修为最多也就高自己一阶。 更何况她的闪避方式更像是术士,并没有太多的格挡技巧。在狭小的空间里,术士对上武士,结果不言而喻。 邦拓鹄志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挥出水剑。 只见水剑激射出一道水柱,直喷向伊凌面门,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被水柱击中她的脸会烂掉。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真是歹毒,竟想毁我容!”她侧身躲闪的同时,不敢大意地外化自然力打偏水柱的方向。 邦拓鹄志不敢苟同:“哼,别装了,以你的实力能被我击中?除非你想要设计陷害我。” 伊凌对此感到奇怪:这么说的话他这一击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能是虚张声势吧?他那表情明显就是志在必得。 没等她怀疑多久,那水柱的涨势竟停了下来。然而水柱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坠落洒湿一地,而像是有什么粘连着每一滴小水珠似的,但那又不是冰。 伊凌终于感到棘手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使出红消香断,让四十五柄风刃环绕着自己,以防对方偷袭。她不敢随便出手,一来是担心打破清吟楼内的东西,二来也是出于对这双剑宝器的忌惮。 她警惕地看着邦拓鹄志,他显得更加得意了。 异变突生。只见静止的水柱突然活了起来,扭动得像一条飞舞的水蛇。再看水剑,已经完全和水柱融为一体,成了一条水元素软鞭! 软鞭飞速绕过静立在伊凌身旁的风刃,欲捆上伊凌。 她调用一半风刃阻挡水元素软鞭,另一半则去围攻邦拓鹄志。红消香断的威力主要体现在“乱”上,而地势的不开阔极大限制了这一要素,威力大打折扣。 风刃切割软鞭,水花四溅,被溅到的人都觉得这水元素异常黏乎,好在没有腐蚀性,只是粘在身上怪难受的。 伊凌也被溅到了,她毫不怀疑如果被软鞭直接击中她能被整个黏在地上,样子也绝不会好看。 她赶紧退到清吟楼前的大街上,街上行人都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后面还跟着邦拓鹄志和一众客人。 邦拓鹄志看到事情闹大,再加上软鞭频频受阻,就想着速战速决。 他心念一动,再次变换了水剑的形态。 只见软鞭分成九节,每一节长成三角状,忽的都化作了冰。节节相接,就成了九节鞭,兼具长剑的锋利强韧和水元素软鞭的灵活。 这一变化,风刃皆被震开而无法对其造成影响,伊凌只有依靠自己闪躲的份。 虽然短暂接受过安其修的身体锻造,她的身体强度仍没法和同级武士相比。 同级武士都无法不凭借武技完全躲开邦拓鹄志的这一攻击,更何况是伊凌? 只见她好几次都被九节鞭的侧刃划过,伤口冒着冷气,流出的鲜血虽是很快就凝结了,但冷意早已窜上心尖、流遍全身,连带着她的动作都僵硬了许多。 伊凌节节败退,邦拓鹄志的好兄弟们纷纷叫好,就连开始产生了些许惧意的南严水杉也恢复了信心。 这时,有人认出了邦拓鹄志的这对宝器并惊叫了出来:“啊!这不是‘坎离天栾梵剑’吗?” 伊凌:什么什么犯贱? 那人的话音刚落,就如同落去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一片热烈讨论。 “你说的可是‘北琼大师’的新作?” “可不是吗?除了她谁会取这种名字?” “这么说来这又是一件次品喽?” “绝对是的,毕竟曾经锻造出了兵器排行榜第三的宝器,那其他作品再厉害也就都觉得不满意了。” “咦?你们说的这位‘北琼大师’是谁啊?” “你第一次来邦拓吧?这北琼大师可是我们邦拓一等一的制宝师!摄政王见了都礼遇三分。” “这么厉害呀,那你再给我讲讲她呗。” “我跟你说,她可真是我们邦拓乃至整个制宝界的一朵奇葩。” “怎么的,丑?” “那倒不是,她长得倒是很美,只是十分滥情,分手后还将所有问题归咎于和她好上的男子,成天跟一个怨妇似的。” “哟,竟是个女的,还是个美女,又漂亮又厉害的女制宝师可不多见啊。” “兄弟,你抓错重点了。上一个和她分手的男人可就叫‘天栾’。所以我劝你趁早收了那点小心思吧,如果你不想自己天天被人念叨‘犯贱’、‘智障’、‘无耻’的话。” “这么可怕呀?可是这些宝器名这么长,一般很难被人记住的吧?” “坎离天栾梵剑、曜日昭华智杖、霜落华荆五尺……” “等等,华荆……指的不会是东正华荆,你们的相国大人吧?没想到他也跟这北琼大师有染?啧啧啧。” “那倒没有。除了和她好过又分手的男人,北琼大师还会把惹毛了自己的人也用于宝器取名,然后马上就卖出。” “那你怎么分得清哪些人名是属于和她好过的男人,还是惹了她的人?说不定你们相国私底下就真的和她有一腿嘿嘿嘿……” 听到有人议论花荆,而且还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伊凌心头涌上一股名为“打狗还得看主人”的怒意。 尽管情况对她很不妙,她仍不忘空出手来甩出一柄风刃刺向恶意揣测之人,看他的穿着应是安和人。 那安和人没想到战场会波及到自己,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风刃及时停在他嘴前,不然以他的能耐怕是难逃一死。 刚捡回一条命的安和人怒意大盛,瞪向伊凌,惊讶地发现对方也瞪着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心虚和害怕:她是故意刺过来的! 第151章 铃铛头绳 伊凌给那不敬的安和人传音道:出门在外说话小心点,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口舌之快命丧黄泉! 安和人听了于是开表现得畏畏缩缩,生怕被伊凌记住。旁人见了心里暗道奇怪。 之前与他搭话的人以为他因为差点被误伤而犹在后怕,遂好心提醒道:“刚才那柄风刃刚好就停在你面前,你也算命大了。下次再凑热闹的时候可要注意点。” “哦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在四海一朝谁的八卦都可以说,就是有关相国大人的事不能乱说。” 安和人压低了声音,看伊凌没注意到这边才说:“怎、怎么了,难道他还到处派人监视不成?” 他现在就怀疑伊凌是东正华荆的人,可是不对呀,她明明是晏兴人。 听了他揣测的邦拓人大手一摆,笑着摇头否认。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突然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像安和人那样压低了声音才继续说,“相国大人的气量委实算不得大,如果知道有人在背后嚼他舌根的话,轻则乱兵毒打以儆效尤,重则还会请人到相国府喝茶!” 不过他的话还是被站得近的其他人听见了,也凑过来说了一嘴:“我可听说了,相国府夜夜都会传出厉鬼般的惨叫声!” 吓得那安和人两腿发软,赶紧寻了个借口逃遁而去。 他走了之后,刚才那些人又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喂,你说的那个传闻不是早就辟谣了吗?” “是啊,我就吓唬吓唬那个新来的小子。谁让他胡乱编造相国大人和北琼大师的关系?” “得,我明白了。那你是相国大人还是北琼大师的拥趸?” “我当然是相……关你屁事啊!” …… 回到战场上来,情况对伊凌十分不利。 她趁着躲避的间隙不忘狠瞪始作俑者,邦拓嘉措则像是完全看不出她处在劣势,依旧兴致勃勃得给她加油打气。 “就是这样,他根本打不到你!快用那招,快用那招!” 伊凌:他就没看到我被划伤那么多次? “一刀劈下来的那招!还有打雷,劈死他!劈死邦拓鹄志!” 伊凌:打雷?敢情他连我的术式都记混了! “还有南严水杉、山正鹿杨、东祁隆和……” 邦拓嘉措像是活在自己世界一般地一个个数着那些邦拓鹄志的拥趸,对他们投射过来的鄙夷目光视而不见。 伊凌心想邦拓嘉措要捣乱就不能去给敌人添乱吗?她这没被打死也要先被他气死了。 她严防死守,但是邦拓鹄志的进攻也却愈加猛烈。 众目睽睽之下,她更不好使用其他元素,暴露自己的异灵体。倒不如使用宝器。 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铃铛头绳,当即摇起铃铛——头绳上的那两颗小铃铛在平日佩戴时是不会发出任何响动的。 由于是那么久佩戴以来的第一次使用,她还不太能熟练控制铃铛发出的神识攻击,所以周围的一大群人都受到了波及。 他们都不过一群法师和法将,哪里抵挡得住法王神识借助三品宝器而发出的攻击? 于是他们都感觉到脑袋像是受到了重击,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更夸张的是,有些还未修炼过神识的低级法士甚至没法下意识控制自己的身体,而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邦拓嘉措也是身子一震,放大的瞳孔中,更多的却是吃惊而非他人那般的茫然。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突然哀嚎一声,“扑通”跟着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而正是由于那么多人都替邦拓鹄志分担了压力,再加上他本身修为过硬,所以作为真正的目标他受到的影响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不过他依旧实实在在地受到了影响,动作也滞后了许多。 他未敢放松,相反却愈加警醒——他认出了伊凌手腕宝器乃是三品宝器,和他这坎离天栾梵剑的品阶相同。 他的双剑是父王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从北琼大师手中买来的。要知道如果不是父王有渠道私下接触到北琼大师,这个价格原本是要成为这对双剑的拍卖底价的! 要知道一万两黄金什么概念?就算以邦拓嘉措那种纨绔败家的花钱方式,一年下来怎么花也不可能超过一万两白银。这把双剑就够他吃吃喝喝一千年的了。 不过法士的钱财用度就不能这么计算了(邦拓嘉措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法士),毕竟食宿之类的生活必需费用最多只能占修炼开销的零头。 邦拓鹄志在攻击过程中也没有漏看伊凌的四品紫羽耳坠。 他们北宁王府虽无兵无权,却与各方制宝师、炼药师势力私交甚广,而他的父王北宁王更是喜欢收集各类珍才异宝。 因此他从小就对各类丹药宝器耳濡目染,不仅养成了灵敏的辨识力,自己偶尔也会动手玩一玩,只是相比于专业制宝师和炼药师都差上不止一截。 能同时拥有一件三品宝器和一件四品宝器,邦拓鹄志料定伊凌在邦拓的身份地位不一般,说不定还就被他一语成谶了:她真是一个公主! 只是他想不到什么时候晏兴也这么富裕了起来,就算是一个公主,拿件四五品宝器也就足够能体现她的受宠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判断确实有些道理,毕竟当初晏子期的四品破云棒刚一出现,就在贵族学院掀起了一阵热议,足见四品宝器在晏兴的难得。 伊凌可没闲心猜测他心中的惊讶,只想着如果自己现在趁乱逃脱,余下邦拓嘉措一人会如何? 她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邦拓嘉措,暗道一句“真弱”,竟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她原本的打算不就是不掺和吗,现在有机会逃跑了还等些什么? 众人只见她转身做出逃跑的动作,邦拓鹄志还想追上,手中动作却跟不上他的想法。 眼看伊凌挤在人群中就要逃之夭夭,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竟有让人恢复清明的能力。 “毁我清吟楼生意,还想就这样逃了?” 第152章 迷路的鱼 就在刚才,除了那些凑热闹的路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在关注着伊凌和邦拓鹄志的这场打斗。 彼时清吟楼顶层的阁楼中央,端坐着一位专心绘画的文静女子。细看却能看出她眉目间的清冷和坚韧。 楼下一片混乱,但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直到一名婢女模样的黄衣女子款款走入,她才抬了抬眼眸,沉声问:“可是宗主有吩咐了?” 黄衣婢女恭敬回答:“他说你可以下去了。” 文静女子点点头,搁下画笔,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整理衣衫,再缓缓先黄衣婢女一步走出阁楼,走下楼梯。 她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于是一下去便叫住了那个晏兴姑娘。但楼下的景象依旧给她带来不小的惊讶。 “毁我清吟楼生意,还想就这样逃了?” 她顺便解了围观路人的混沌状态。因为伊凌的离去以及停止的神识攻击,路人的状态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清霜姑娘!你终于来了。” “多谢清霜姑娘!” “不愧是清霜姑娘,不仅通礼乐、识大体,修炼上的造诣就算比起鹄志世子也不遑多让呀。” 不过很快,等他们道谢过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指着伊凌愤而大骂。他们原本还替这小姑娘担心来着,她倒好,反过来攻击他们这些无辜群众! 伊凌离去的动作一滞,竟真的停了下来。 众人包括清霜都没想到她这么好叫唤,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难不成她良心发现要给大家赔罪? 邦拓鹄志见清霜从楼上下来,赶紧收起坎离天栾梵剑,收敛全身自然力。 “清霜姑娘你来了。” 他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毁清吟楼生意”也有他的一份力。 他指着那些被他打坏的瓷碗桌椅,说:“实在抱歉,稍后我会命人奉上银两,以赔偿你今日的损失。” 他想起自己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晏兴女子,再收拾收拾躲在她身后的邦拓嘉措,谁知打着打着就上头了。 清霜不领情,语气却也不显孤傲,只是充满了疏离:“不必了,鹄志世子是清吟楼的贵客,清霜不做这等逐客之事。” “只是这晏兴来的生面女子,一来就毁我清吟楼门面,若是不教训一番,传出去岂非成了全邦拓的笑柄?” 邦拓鹄志不甚肯定地劝道:“我观她身份和修为都属上等,即便是我用上了坎离天栾梵剑,在她手上也没讨着好,我担心……” 他知道清霜姑娘在神识修炼上有一定造诣,但不认为她在实战武斗上也有相应的实力。 “多谢世子关心。”一句话将他的话堵死,她又说,“她既然站住了,说明还是有所忌惮的。” 清霜并没有想过真的和伊凌打起来,她的目的只是试探伊凌的实力。而这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只需要稍微挑拨一下这些早已被惹怒的众人。 众人被激怒原本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这里就有许多她的追求者,只要她和伊凌产生冲突,那些追求者就会为了讨好她而替她出手。 她确实算准了这些人的心理,但却算不到随伊凌而来的意外。 远远地,一个低沉的声音便穿过茫茫人海而来:“如果我手下的人没有撒谎,我想……这件事还赖不到她的头上。” 听到竟有人救场得罪了清吟楼的人,众人都好奇地给那个声音的主人让出一条路来。 清吟楼,四海一朝最多达官贵族出入的场所;清霜姑娘,清吟楼的主人,也是众多达官贵族的红颜,甚至受到摄政王的青睐。 敢与之叫板的人,屈指可数。 不熟悉他声音的,纷纷探头;熟悉他声音的,刚反应过来立马就吓得缩在人群中,活像老鼠见着了猫。 只见那人穿着绣花长衫,腰间显眼地挂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累赘的大水壶。其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撑伞,一个摇扇。 一头乌黑秀发高高地束于脑后,银质发冠上镶着的是浑白珠玉,那副秀气的面孔甚至显得与健壮的身材有些违和。 如果要问邦拓鹄志心中崇拜之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东正华荆。因为那是他见过最有威慑力的人,即便长得比他还秀美,依旧不影响那人举止间的不怒自威。 东正华荆那极具侵蚀力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伊凌,盯得她心里发怵,却盯得他人心生妒羡。 “真是稀客呀,相国大人?”清霜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对待他人的那般冷漠。 “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顺便带这只……迷失在大海里的小鱼回家。” 众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在三两句话的时间内走到了伊凌身前,和依旧保持着逃跑方向的她面对面。 伊凌刚才之所以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清霜的叫唤,而且因为远远的就看见了花荆。 东正华荆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气,不是气氛的冰凉,而且真的冰冷。 清霜眉头紧锁,不知是因为任务受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难为地说:“只是这小鱼……在我这儿惹下了不少麻烦,此事未了,怕是不能轻易放走。” 伊凌虽然心中有着不解和吃惊,但见替她撑腰的人赶到,说话的底气也鼓足了不少。 不等东正华荆说话,她倒是一甩头,转身叉腰,怒目圆睁地看向清霜:“你!” 然而待看清了清霜的模样,她却呆愣了好一会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长得美大概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至少她在面对这样一个清冷的大美人的时候,气也消了一半。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生怕自己太犀利的言语让对方感到为难。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把自己呛到面红耳赤。 众人皆掩嘴偷笑。 伊凌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微微后倾身子凑近东正华荆:“邦拓的规矩你熟,还是你来解决吧。” 东正华荆没有直接回应她,却是看向了清霜:“我听手下的人汇报,此事全因两位世子而起,我的人纯粹是被累及的。” 虽然东正华荆没有看向他,但是邦拓鹄志还是不禁感到羞愧。 而东正华荆话中的“我的人”更是激起一片热烈的讨论,原本他的出现就很耐人寻味,如今直言伊凌是他的人,就更引人遐想了。 清霜的面色更显为难,旁人以为这源于她一青楼女子不好与堂堂相国作对,却不知她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的任务。 她咬咬牙,还是继续说:“此事因两位世子而起没错,但直接动手的却有她一份,她本可以脱身离去。” “她为了维护嘉措世子而出手,原本我是应该找嘉措世子理论的,但他现在这个样子……” 清霜看了看不知为何仍未有回醒迹象的邦拓嘉措。 第153章 东正华荆不再理会清霜,转而看向邦拓鹄志。 “我相信以鹄志世子的聪慧,应该早已想好了如何分摊罪责吧?” 突然被自己崇敬之人点名,邦拓鹄志有些意外,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处境:他既不想辜负相国大人的厚爱,也不想违逆清霜姑娘的意愿。 不过今天清霜姑娘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反常,依照他的了解,她应该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她平时对普通富家公子都礼遇有加,更不可能冲撞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了(那一人指的是摄政王而非邦拓皇)。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看样子还不打算让步。 很快,邦拓鹄志心中就有了决断:与相国大人交恶,显然是极为不明智的。也许此时帮了他并不算多大的人情,但是不帮就相当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相国大人谬赞。小王刚才正和清霜姑娘商讨赔付事宜……” 他看了看东正华荆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不甚确定地接着说 “小王以为……此次争端全因我与嘉措世子的误会而起,赔偿应由我二人平摊。至于赔偿多少,这就要看清霜姑娘如何计算了。” 他最后一句话意在讨好清霜,只可惜对方依旧不领情。 东正华荆满意地点点头,和邦拓鹄志一起看向清霜,等待她的回复。 清霜还欲争辩,却突然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松了口:“鹄志世子大义,清霜自是没有异议的。” 她这么做是因为收到了让她收手、再寻机会施展计划的传音,她认出了那是最初给她传递消息的黄衣婢女的声音。 东正华荆走在伊凌前面,只留下这一句:“走了。” 伊凌还惊诧于邦拓鹄志和清霜姑娘两人态度的转变。 她觉得刚刚邦拓鹄志好像对她微笑了…… 她抖了抖鸡皮疙瘩,忙跟上去:“邦拓嘉措怎么办?他还晕着呢。” 怎么会这么弱?南严水杉都清醒了他还翻着白眼,难不成…… 东正华荆:“他睡着了。” 果然!伊凌一时无语。 她都走出了几丈远还在担心:“可就算他没有晕过去,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也不好吧?” 东正华荆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担心:“邦拓鹄志会处理好的,他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伊凌听了才算松了口气,虽说邦拓嘉措之前在晏兴招惹过她,但阿修也算狠狠惩罚过他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都释怀了并且好心给她当一日向导,她就更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麻烦?难不成四海一朝到处都有你的眼线?” “赤瞳和花朗呢?他们怎么也不知道出来找我?” “对了,你听说过北琼大师还有霜落华荆五……那个尺吗?” “还有还有,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东正华荆忍无可忍,唤出水元素捏了辆马车:“上车。”再让身后身后两个小厮充当马夫。 伊凌努了努嘴,略显不满:他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呢。 ……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门前只留下清霜和邦拓鹄志为首的一众公子哥。 邦拓鹄志犹在遥望东正华荆离去的方向,呆呆出神,连清霜离开了都不知道,等到他反应过来想给人家赔罪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公子哥们聚到他背后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是相国府的人,邦拓嘉措是故意隐瞒的吧!” “不过这还真是稀奇。相国府虽然门客众多,我却多少都有些印象,但这晏兴女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没见过。喂,你记性好,认识的人也多,你有印象吗?” “没有。重点是她和邦拓嘉措一副交好的模样,是不是可以说明摄政王打算和相国联手了?” 邦拓鹄志取出腰间的折扇,展开摇了起来,走出了清吟楼:“希望她不是一个记仇的。” 能让相国大人亲自出面维护,此人一定对相国府很重要。 众人鱼贯而出。 “世子,那邦拓嘉措怎么处理?” “与我何干?” …… 清吟楼阁楼。 清霜见黄衣婢女跟着自己上了楼,于是趁四下无人的时候问:“怎么,宗主还有别的吩咐?” “宗主让你留意那女的,还让我带来了她的基本信息。”黄衣婢女双手托举,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块玉简。 如果伊凌在现场的话,她一定能发现这块玉简的材质和传送阵路引令牌是一样的。 它们皆由“聚识玉”这种特殊材质制成,具有刻印使用者通过神识传递的信息的功能。 聚识玉也分多种,有些只能使用一次,有些则可以重复修改神识信息。像路引令牌的聚识玉就是只能使用一次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篡改官府信息。 清霜接过黄衣婢女的神识玉简,只用神识一扫,玉简中的信息就如排山倒海般地涌入她的识海。 “武伊凌,女,二十岁,晏兴国清风郡临溪县东连村人,作为孤儿被武家院武少祺收养。” “四年前被晏兴小安王——安其修相认为姊,疑为老安王私生女,暂无名号册封。同年以贵族身份进入贵族学院修习,彼时修为法师中阶,风系术士。” “两年前被诬告为奸细,暴露修为法将中阶。今年六国联赛上修为显示法帅中阶。” “目标人物常用术式如下:其一,红消香断,稀有术式,幻化数十风刃配合攻击;其二,抽刀断流,稀有术式,幻化巨刃向下劈砍,形成元素隔离通道,通道消失后巨刃余威将袭向两翼。” “……” 信息虽多,但接收它们清霜只花了不到片刻的时间。 黄衣婢女完成传递玉简的任务就要离去,却被清霜叫住了。 “两年升一级,难怪会被盯上。只是关于她的消息都已经如此详细了,又何必让我多加打探?” 黄衣婢女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阵抽搐。等到她恢复正常的时候,她的神情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就连声音也大不相同。 “做好你的任务,不该问的不要多嘴。” 清霜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这分明是宗主的声音! “是清霜逾矩了。” 如果此时邦拓鹄志等人在现场的话,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清霜表现出如此卑微的姿态。 清霜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是清冷的,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漠。 她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的,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影响任务。人人皆道武宗无情,其实信宗才是最需要绝情绝义的。 因为他们为了搜集情报不仅要学会骗人,还要学会骗自己。 她是谁?清霜吗?不不不,她一开始叫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 她可以是清霜,可以是夏荷,也可以是珂儿…… 第154章 赚钱门路 伊凌回到相国府,依靠在门口的赤瞳两人赶紧迎了上来,一口一个“你没事吧”地询问。 她今天被折腾地有些乏倦了,忙摆摆手:“没事,就是牵扯上了邦拓嘉措的一些破事。其实不用花荆我自己也能回来。” “只是可能会十分狼狈,”东正华荆说完这句就领着小厮先行离去了,留下气结的伊凌。 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心想这花荆还真是不给她面子。师父的其他侍从都待她如主子,唯独这个花荆还会气她! 花朗尝试劝解:“主子你也别太介意,花荆就是这个性子,嘴上和行动上都不能让人占便宜的。” 伊凌扁扁嘴,问:“他对师父也这样吗?” “师父?”不知怎的花朗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和阿修的关系,听到这个词还有一瞬的呆愣。 “哦哦哦,你说‘主子’啊。主子对我们都有恩,是恩同再造的存在,我们自然……”他没有说完,但伊凌已经明白了。 她倒没想过从他们这里得到和师父一样的敬重,只是花荆的表现和其他四人的落差导致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对花荆顺从的期望来得没有道理,她也就不觉得生气了,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看了看一旁毕恭毕敬的赤瞳,想到还是自己的人好,心里不由萌生了一个自己收揽人手的想法。 要说修炼者收揽人手最便捷也是最省钱的方式,那就是契约召唤兽了。只不过召唤兽也限制于召唤师的识海强度,就像招人也限制于主人的财力。 思及此,伊凌突然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赤瞳了,原本他跟着董雪起码还有月钱,现在虽说管吃管住,但吃住也是靠的师父。 不行,她的侍卫要自己养活! 赤瞳还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只是第二天想要跟着她出门保护她的时候被一口拒绝了。 同样地,花朗也被拒绝了。 他们都担心她会再遇上麻烦,而且花荆还上朝议事去了。 可是伊凌不听劝,扬言她会时不时放出风言,以防他们跟踪。 他们只好作罢。 只不过伊凌前脚刚走,花朗就开始向安其修打小报告,然而安其修似乎正忙,一直没有回音。 …… 这边伊凌刚一走出相国府,就看到邦拓嘉措正蹲在一座守门石鲸雕塑旁。 她咧了咧嘴:“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 邦拓嘉措原本等得有些疲倦,还有些无精打采的。 然而他看见她出来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赶紧迎了上来:“终于等到你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嫌弃道:“你等我?我今天还有正事呢,别挡我路。”她不想跟这傻子呆太久,不然自己也会变傻。 她不理会他,径直离开,但他毫无意外地跟了上来。 “你能有什么正事?”邦拓嘉措嗤之以鼻。 伊凌刚想骂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就像翻书一样:刚刚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现在立刻变得乖巧无比。 “问你一件事哈,你们这里有什么途径可以赚钱?” 邦拓嘉措一愣,突然笑了起来:“赚钱的法子多得去了。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去清吟楼试试……” 清吟楼?那不就是让她去当清倌吗! 没等她发火,邦拓嘉措又补了一刀:“擦桌子、拖拖地什么的,当个店小二。毕竟就算是清倌也是要看身材的,你脸蛋儿还行,就是身材嘛……” 他的尾音拖得老长,看着她的眼神还不怀好意。 伊凌怒吞一口恶气,她觉得自己跟邦拓嘉措在一起久了,脾气也好了不少。 “说得好像你的身材很好似的,就你这身板去当店小二人家都不要!不知道就滚,老子没空陪你玩儿!” 看,她说的没错叭,她的脾气确实变好了很多:她都没有动手打人。 邦拓嘉措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反而很开心。自己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 “好了,不逗你玩儿了,我确实知道赚钱的好法子,那就是去四大职业协会。” 对呀,四大职业协会,她怎么没想起来?成为协会会员还能定期领取薪资! “谢谢,就此别过。” 伊凌肯定了他的建议,但是对他的“逗你玩”说法不置可否:明明就是个傻子,还要装作一副故意而为的聪明模样。 邦拓嘉措继续跟着:“那怎么行?昨天你为了我与邦拓鹄志交恶,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我不能让我的朋友被欺负,所以我是来罩着你的!” 伊凌嗤之以鼻:“你罩我?我罩你还差不多……” 伊凌还想继续嘲讽,邦拓嘉措却是口风一变:“也行啊!那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别想丢下我。” 她还来不及反应,邦拓嘉措就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一个六尺男儿弯腰作小鸟依人状,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喂!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伊凌现在活像只奓毛的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邦拓嘉措却笑得像只招财猫。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你放手!” “我可以带你去四大职业协会。” “不需要!你给我放手!”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三……二……” “非礼啊——” “……”伊凌看着放开了嗓门嚎叫的邦拓嘉措,心想这句话不是应该她来喊嘛? 僵持良久之后,她总算找到了对付他的手段,赖不过就跑啊,反正他又追不上! 凭借着自己碾压的修为,伊凌趁着邦拓嘉措松手的空当,使出平步乘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只留下邦拓嘉措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伊凌远去的方向,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她确实不需要邦拓嘉措的指路,因为她的方向感一直很好,又有风言,再问问路人,只花了一刻钟就来到了四大职业协会前。 只是…… 邦拓嘉措为什么已经到了?! 她几乎没有走什么岔路,一路上更是没遇见过他,他怎么可能比自己还早到? 第155章 佣兵协会 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伊凌将其归结为邦拓嘉措找了捷径过来的。不想被他发现,她混在人群中跟了过去。 谁知走近了就听到他在大喊:“安——伊——凌!安——伊——凌!” 尽管觉得丢人,伊凌也不管,顺着人流进到了佣兵协会,邦拓嘉措并没有发现她。 之所以进的佣兵协会,就是因为佣兵协会的准入门槛比较低。不像另外三个协会,炼药制宝她不会,通灵召唤她也不会。 只要成为四大职业协会的会员,她就能每月领取薪资,而且等级越高,薪资也越高。 一进去就是接待大殿,大殿正中央是咨询处,左右两边各是一排用宝器展示的榜单,左边是最近的任务完成情况,右边是近日的活跃会员名单。 殿上站了不少人,还有些穿着学院制服的学生在参观,不由让刚毕业的伊凌回想起学院的时光。 她在学院的朋友不多,真正推心置腹的也只纪星皓一人。当初好像道别得匆忙,都不曾提起各自未来的打算。 她暗自做了个决定,等她找到老头和孩子们,她就回去看看纪星皓。 在大殿上发呆了良久,伊凌才将思绪收拢回来。她找了人询问成为会员的途径。 那人告诉她,只要能使用自然力就能向协会申请成为预备会员。 和其他三个协会不同,佣兵协会的会员也叫佣兵,是通过积累任务积分升等的。越难的任务对佣兵修为要求越高,但是积分奖励和报酬也会相应地提高。 从预备会员到初级会员要一千分,初级会员到中级会员要两千分,中级会员到高级会员要三千分,高级会员到顶级会员要四千分,顶级会员到特级会员要五千分。 要知道普通任务才是几十分,要升级实在不容易,就连成为初级会员也要做十几二十个任务。 当伊凌了解到这个升级制度的时候,别提她有多惊讶了。想起之前“阿修大伯”的顶级会员,如果说师父就是“阿修大伯”的话,那他至少也做了上百个任务了。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要想追上师父的步伐,那还真不容易啊。难不成师父那么有钱,就是因为任务接得多? 嗯……她也要成为像师父这样的有钱人! 如果给安其修知道了她的想法,估计他能晕过去。他一直尽心尽力地教她修炼,难道就只给她树立了有钱的榜样?! 除了个人佣兵,佣兵协会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佣兵团。佣兵团也分为初、中、高、顶、特级这五级,与佣兵团规模以及佣兵团总积分有关,等级之间的积分跨度与个人佣兵一致。而且个人佣兵和佣兵团任务是不相通的。 虽说加入佣兵团会有前辈带领,但是伊凌还是打算先接些个人任务试试水。 伊凌很快就凭借着法帅高阶的修为获得了准会员的许可,那是一枚古朴的勋章,上面是一把倒插的大剑。 勋章乍一看很普通,只有注入自然力后才发现其内刻有佣兵协会的烙印,竟也算是一种宝器。同时,在注入自然力后,勋章内会显示会员信息、积分以及等级,只有佣兵协会可以修改勋章显示内容。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佣兵辛辛苦苦完成了一个任务,但是在回程的时候被其他人截胡了完成凭证(有时是妖兽身上的某个部位,有时是签字书信……),那么这个佣兵也是不会得到积分的。 这也就造成了有一部分人专门计划掠夺他人成果的现象。 晏兴佣兵协会分会的接待大殿之后分为两部分,四海一朝也一样:一边是任务发布区,一边是任务领取区。所有人都能进入发布区,但是只有会员才能进入领取区。 伊凌在大致了解了佣兵协会的规则之后,就去了任务领取区。 她发现任务领取区的人群散发出一种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气息,人与人之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和汗味。 伊凌的出现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毕竟这里时不时会有新人出现。于是她安心地比较着宝器上显示的各项待领取任务,任务按照困难程度和积分递增排列。 …… “任务一三六七七,寻找宠物妖兽——花瞳无尾猫,难度系数:简单,积分:二十,酬金:一两白银。” “任务一三六七八,协助短途押镖,难度系数:简单,积分:四十五,酬金:五百文钱、三瓶清心剂。” “任务一三六七九,护卫南严府小姐出行‘寂息滩涂’,难度系数:中等,积分:五十五,酬金:五两白银、南严府侍卫一职、六品散力丸。” “任务一三六八零,猎杀四级危害妖兽,难度系数:中等,积分:六十,酬金:三两白银、目标妖兽。” …… 从任务描述可以看出,有时积分和酬金并不一致。因为积分是由佣兵协会根据任务危险困难程度评判的,但是酬金却是任务发布者给出的。 比如替富贵人家找寻宠物妖兽这类任务,虽然积分不高,但是通常酬金居高。 …… “任务二三四九八,痛打邦拓嘉措,难度系数:困难,积分:一十,酬金: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积分是低了点,但她要的是钱,积分什么的无所谓了。咦?困难的难度系数?那这点积分也太不公平了吧? 痛打邦拓嘉措……痛打、邦拓嘉措……邦拓嘉措我认识啊……痛打?该不会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痛打吧? 她盯着这一条任务看了好一会儿。其他任务要么凭借简单的优势,要么以优渥的积分或酬金,一出现就迅速被抢走、消失在榜单上。 唯独这条任务以奇怪的要求和相悖的难度、积分设定,长久地驻足在显示屏上。 来当佣兵的人,多半是背后没有势力的,他们活腻了才会找皇室的麻烦!而且还是摄政王的麻烦! 虽说邦拓嘉措没少受人奚落和欺负,但真正敢动手的都是像邦拓鹄志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其他人也就敢嘴上逞英雄。 “安伊凌!终于找到你了!” 正当她发呆,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这么在宽广的殿堂内响起。那是全四海一朝人都认识的声音,曾经响遍四海一朝的大街小巷。 邦拓嘉措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不算大,但也不小,至少能让他身边十丈远的人听清楚。 所以即便不是所有人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齐唰唰地看过去,但是消息却如涟漪般以他为中心散开。 不过三息左右,全场的人就都静了下来,看向了邦拓嘉措。 他们不知道东平世子为什么来了,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此时,“安伊凌”这个名字和“邦拓嘉措”绑在了一起。 他们再顺着邦拓嘉措的视线看过去,就注意到了伊凌这个乍一看并不起眼的小姑娘。 第156章 配合演戏 伊凌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也没有觉得别扭,毕竟在贵族学院也曾受到过一段时间的景仰。 想到那一百两白银,她心生一计,主动迎了上去,将邦拓嘉措的身子扳到与榜单相反的方向,不让他看到。 她笑盈盈的,垫着脚勉强搭上了他的肩膀:“嘉措,你说咱俩是不是好兄弟?” 邦拓嘉措自觉地弯了弯腰,没觉得她的行为和说法有何不妥,说:“对呀,你为我挡过灾,咱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别说兄弟,当姐妹都行!” 伊凌心里乐开了花,有戏! “那我想让兄弟帮一个忙,应该不过分吧?”她一步步诱导着对方走入自己的陷阱。 “那也得看是什么忙,借钱没有。”以为她想借钱,邦拓嘉措冷哼一声,想要掸去肩上的手臂。 “欸,不是借钱,是送钱!兄弟也不让你白帮忙,事成了我给你二十两。”伊凌盘算着二八分成,心想自己可真是仁善。 “兄弟,我觉得你在侮辱我!二十两我一天就吃没了,居然就想拿一天伙食费请我帮忙?”邦拓嘉措难以置信地比了一个“二”。 伊凌推开他的“二”,心想他可真是败家子!二十两已经是一般富人一年的伙食,他居然说一天吃完,他是直接吃的银子吗? “二十两当然不是你帮我的原因,你帮我当然是看在我们情谊的份上啦。” 她可听说了,邦拓嘉措被摄政王控制了吃穿用度,平时手里没有闲钱,想必是会考虑这二十两的。 果不其然,邦拓嘉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假装是为了情谊而答应了。 伊凌喜笑颜开,让他站在原地等她,而她自己则去领取任务。 邦拓嘉措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卖了,对着她的背影疑惑道:“你还没说让我帮什么忙呢!” 佣兵们只有到任务长老那里才能得知任务的具体信息并领取。 伊凌拿着勋章从任务长老那进行了登记,就算是领取任务了,而后她注意到宝器显示屏上相应的任务就消失了。 任务信息已经录入勋章,伊凌只需注入自然力就可以读取。 任务都有完成时限,通常是五天,也有更长或更短的,全都取决于任务发布者。如果超过时限没有完成任务、或者佣兵死亡,该任务就会重新回到任务发布榜上。 任务信息并不包括任务发布者的信息,因为有些时候他们不愿意暴露身份,而佣兵协会也有责任替他们保密。 伊凌没有深究,她只需要知道任务完成条件就行了:用发布者提供的录影宝器,记录任务完成过程,也就是痛打她的“好兄弟”。 她兴致勃勃地回来找到邦拓嘉措,也不隐瞒,直接就跟他说了任务的事,但是没有提到报酬的具体数额,就怕他坐地起价。 邦拓嘉措听了直骂骂咧咧,但是没有反对她利用自己完成任务,甚至轻车熟路地替她找了一个无人小巷。 布置好录影宝器,伊凌就选了个好角度站着,让邦拓嘉措开始说她临时想出来的台词。 邦拓嘉措装成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却抖得跟筛筛子似的。他谨慎地盯着蒙着面的伊凌:“你你你……你是谁?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伊凌不动声色,浑身燃起熊熊自然力,下一瞬红消香断的四十五柄风刃齐齐亮出,蠢蠢欲动。 就在要发动风刃的前一刻,她改变主意了。原本她想使出惯用的术式,和邦拓嘉措一起做做样子,现在她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邦拓嘉措从刚认识到现在就一直惹她不爽,之前她在以为要被赶出四海一朝的时候就想过临走前揍他一顿来出气,如今这个可以正大光明揍他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怎好放过? 邦拓嘉措只见伊凌突然越过自己的风刃朝自己发起冲锋,正一头雾水,不是说好了让他配合她的风刃攻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伊凌没学过什么武技,更没学过武器,只会一些拳脚功夫,但是法帅自然力的增幅依旧使得这些三脚猫功夫的威力不容小觑。 她直直扑了上来。 邦拓嘉措下意识闪躲开了。 伊凌虽早就见识过他缠人的功夫,但没想到他在躲避上也颇有能耐。也对,毕竟他的嘴贱太招人厌,学不来防身反击的法术,总得学一些逃遁之法! 邦拓嘉措怒道:“你干嘛?”这突袭完全没有跟他商量过啊。 伊凌心虚,小声急道:“我突然觉得原计划过于敷衍,任务发布者可能不买账,我们就瞎忙活了。” “所以你身上得挂点彩。我又怕风刃控制不好轻重,万一把你整残废了就不好了!” 邦拓嘉措一脸狐疑,但是当伊凌再提到银子的时候,他就没有异议了。没有银子他就快要在四海一朝混不下去了,就连以前巴结他的公子哥们现在也敢看不起他了。 不过他还是提前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那你小心点,打我可以,但是千万别挠花我的脸!” 伊凌憋笑:“我尽量。”才怪! 于是小巷中断断续续传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其凄其哀。 一盏茶后,邦拓嘉措身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长衫也比刚出门的时候染上了不少灰。就是脸蛋还好,只有颧骨那儿黑了一块。 伊凌从他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觉腰酸背痛,抻了抻手脚。她将所有怨怼都发泄了出来,心情也跟着舒畅了,看着邦拓嘉措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她的手一挥,外化自然力就将录影宝器托了过来。 回顾了一遍录影宝器记录下来的内容,确认无误,她就满意地带着它去佣兵协会提交任务了。 第一个任务只花了一炷香时间,完美,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但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一股奇怪的、不属于她的自然力悄然钻入录影宝器,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邦拓嘉措还闭着眼赖在地上不肯起,胸脯一上一下地大口呼吸。 “我告诉你,你下手这么狠……哎哟疼……我得要三十两!” 他得意于自己趁机提价的决定,以为她会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谁知一睁眼就见她已经远去的背影,生气。 “竟敢用完我就跑,给我等着!疼疼疼……” 他想坐起来,但是只尝试了一次就疼得放弃了。 “地上真凉,我再躺一会儿……” 第157章 包赚买卖 伊凌很快就从佣兵协会领到了十点积分和一百两白银。 负责验收证据的任务长老惊奇地拿着录影宝器左看右看,没想到真有人敢为了银子得罪东平王府。 然而就在伊凌乐呵呵地清点银子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噗”的一声,录影宝器冒出一缕青烟,什么也看不到了。 宝器坏了! 如果此时有人能认真检视宝器内部的话,他一定能发现一股奇怪的自然力还残留在宝器断裂的部位。 两人面面相觑。 伊凌赶紧将银子都收入储物戒指,警惕道:“宝器是你搞坏的,银子和积分不能退。” 任务长老也没打算要回,只是被人看到了自己失态的一面,感到有些尴尬。 “不会不会,您再看看其他任务,我就先不打扰您了。”他得要赶紧跟任务发布者联系并解决这件问题了。 原本在验收时第一次观看影像,宝器还好好的,然而第二次放映的时候它就毫无预兆地坏了。 他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真是好奇害死猫,自己为什么要摆弄客人的宝器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现在不摆弄,宝器也会在到了任务发布者手上之后、第二次放映的时候坏掉。 原本接待她的任务长老匆匆离去,但是很快又来了一个年轻的任务长老。 天色尚早,正午未至,伊凌继续筛选新的佣兵任务,很快就看上了这两个任务: “任务一六六六九,前往‘迷幻海域’寻物,难度系数:中等,积分:五十五,酬金:十两白银。” “任务一九六四五,收购四星火系剑尾瞬鲳的鱼尾一百条,难度系数:中等,积分:每十尾五分,酬金:视品质而定,单价一两白银起。” 第一个任务要求佣兵前往迷幻海域,按照任务发布者提供的图纸寻找重要物品。 而第二个任务中提到的剑尾瞬鲳,迷幻海域正好是它们的栖息地。 所以她计划着两个任务一起做了。 只不过她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其一是收购鱼尾的任务为一日限时分享任务:当发布者需要大量的某种物品时,任务允许多人分享领取,但通常有较短时限,而伊凌这个任务需要在接受任务后一日内完成;其二是准会员一次只能接受一项任务。 前一个问题,她只需把握自己的实力、领取合适数目的分任务即可;而第二个问题,她稍作思考就把主意打到了邦拓嘉措身上。 不过……邦拓嘉措在哪? 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他落下了。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安伊凌,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邦拓嘉措早就想好了一系列措辞,势要指责得她无地自容,却见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丝毫不显悔意,甚至十分开心见到了他。 伊凌欢喜:不用她去寻,要找的人就自己找过来了。 爽快塞给他二十两银子,她说:“再帮兄弟一个忙呗?” 邦拓嘉措愣了一下,但也不跟她假客气,大袖一揽收下银子,喜形于色,却是不肯帮忙了:“你这人就喜变卦,这次是实打实地揍了我一顿,下次指不定要我出卖色相了。不!帮!” 他的色相? 听他这么一说,伊凌倒是认真比较了起来:嗯……不得不说邦拓皇室的血脉在继承外貌上确实优秀,前有玉面公子邦拓鹄志,后有邦拓嘉措。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外貌,伊凌会选择“恣意潇洒”。确实,这个词原本不是形容外貌的,但他的长相给人以一种自信傲人的非凡风采。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邦拓嘉措安静的时候倒还颇有遗世独立的感觉,然而只要一张口一动作,这种错觉就会立马崩塌。 “我靠,来真的?”邦拓嘉措见她竟然在打量他,吓得双手抱胸。 伊凌赶紧上前抓住欲转身逃离的他,解释道:“别逗了,就算你愿意牺牲色相,别人还不愿意要呢……” 邦拓嘉措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就冲你这句话,你的忙我绝对不帮!” “别别别,我刚刚说错话了。您的色相举世无双,要是有人不愿意要,那绝对是瞎了狗眼了!” 要说她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伊凌自认比她的修炼还纯熟。 邦拓嘉措对这种夸奖很是受用,他才不管她的话是否出于真心,听着顺心就行。 “那……那你说说看吧,什么忙?” 伊凌原本想着如果他不愿意,她还可以找赤瞳或者花朗帮忙,倒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这次的忙很简单,你申请一个佣兵协会准会员的身份,借我用。” 邦拓嘉措把手托举到她面前,暗示得明显:“那我有什么好处?” 伊凌眯眼假笑,岂会不知他伸手的意思?但她假装不知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还没出力就想先要钱?没门! “借你身份完成的任务,你可以从酬金里面抽成。” 邦拓嘉措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手心痒痒的,于是下意识半缩回了手。 “你、你、你干嘛?”他活像受了惊的小娘子。 伊凌完全打掉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干嘛?难道你以为我要揩你油不成?” 邦拓嘉措的掌心火辣辣的,刚才那股痒劲反而更强烈了:“咳!你现在有求于我,说话注意点儿!” “嘿!给你杆还顺着爬了?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你要不愿意我可找别人了。” 伊凌心想谁还没点脾气?又不是她师父,看把他给惯的! “等等!你刚刚说抽成?五五?” “看把你美得!你不出力还想分一半?” “那三七咯。” “一九!” “二八!虽说我不会帮你做任务,但是我的身份给你占了去我就不能用了呀。” 想不到邦拓嘉措堂堂一个世子居然也会讲价,伊凌也算是开了眼界,但她怎么可能认输? “你堂堂世子像市井百姓那样讲价多有失身份呀,就不能爽快点儿吗?” 邦拓嘉措坚决不让:“我现在是卖家,不跌份。我说二八就二八!” “一九。” “二八!” “一九。” “成交。” 第158章 冒用身份 邦拓嘉措最终还是答应了伊凌的“一九分成”,但是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伊凌做任务的时候要带上他。 原本伊凌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一个法师跟着又帮不上忙,不就是添乱吗? 但是他执意要跟着她“闯天涯”,还说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绝对不给她添麻烦,她这才答应了下来。 然而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家伙临行前蹭吃蹭喝也就罢了,在前往迷幻海域的路上还与各种人产生冲突,这些人里有他的熟人也有陌生人,解决这些冲突极大地拖慢了他们的脚程。 她如愿以偿地同时接了两个任务,其中那个收集剑尾瞬鲳鱼尾的任务她只接了其中二十尾,但依旧觉得困难重重。 因为任务指定了四星火系的剑尾瞬鲳,虽说剑尾瞬鲳喜欢成群结队、比较容易发现目标,但是要从众多剑尾瞬鲳中挑出符合条件的还真不容易。 而且如果被一群上百条剑尾瞬鲳发起攻击,那被攻击者绝对不好受。 走在少人的路上,伊凌才得以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展开手中的图纸,上面画的是一条贝壳项链,那是任务发布者遗失的宝器,据说只有七品,但是具有重要的纪念意义。 收起图纸,她看向早就蹦跶出数丈外的邦拓嘉措,无奈扶额。虽说一早就知道他异常活泼,但她也没想到是这样如妙龄少女般雀跃跳脱。 “喂——你就是这么给我带路的?”她双手握成喇叭状大喊。 邦拓嘉措也不熟悉去迷幻海域的路,但是他拿到了地图,并且执意由他来带路。 听到了她呼喊,他才停下了四处观察的脚步,掏出地图横看竖看。 “迷幻海域是由五处小海域通过海峡连接而成的大海域,我们很快就能走到最近的‘迷离海’了,然后我们再乘船去到要去的小海域。” 他虽然在很多方面都不靠谱,但是路还是带得不错的。 伊凌看了看天色,估计今天是回不去相国府了,于是通过通讯宝器告知赤瞳:她今晚不回去吃晚饭,也不回去睡觉了。 通讯宝器通常是一颗珠子,但不乏被镶嵌或熔炼进更高品阶的宝器内的例子,就像聚灵玉佩那样。 可惜她的聚灵玉佩失效以后现在就只剩下和师父通讯的能力,和普通的通讯宝器一般无二,最多是好看一些。 而通讯宝器通常是成对的,打个比方:伊凌的聚灵玉佩只能联系安其修,而不能联系赤瞳。 伊凌身上只有两颗珠子,一颗是以前用来联系作为她弟弟的安其修的,另一颗是在赤瞳成为她的侍卫后她买的。 赤瞳一听不得了,主人怎么可以独自一人在外过夜? 伊凌知道他会担心自己,但是她自信以自己的实力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化险为夷,所以她没有多加解释地切断了珠子的联系。 赤瞳甚至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四海一朝。 …… 来到迷离海前,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沙砾礁石形成的沙滩,没有她想象中的黄金细沙,更没有她以为的深蓝大海。 取而代之的是黑绿色的沉寂大海,来这儿的人绝对不会是为了游玩。 伊凌和邦拓嘉措站在荒凉的沙滩上,不远处就有三两成群的人,偶尔也见单独出行的人。 她的心情差极了,抱怨道:“这么丑的海域为什么会有‘迷幻迷离’之名?” 邦拓嘉措对她的失望感到一种符合预期的得意感。 “这就对了,这就是它的‘迷幻’之处。迷幻海域的五片小海域都具有幻化环境的能力,保护栖息于此的各类妖兽。” “像你这样的外人,如果是无意闯入,必然没有兴趣探索;如果是有意,那它的阴森荒凉也能起到威吓的作用。” 伊凌第一次听说,不由惊叹,更加意识到此行的困难。 “我们先去捉鱼吧,毕竟有一日时限。而且寻物还不一定能寻得到。” “你熟悉迷幻海域,说说你的看法。” 她不得不承认,邦拓嘉措还有点作用。 他骄傲地扬了扬头颅:“之前还说我会添乱,所以不带我?” “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说。” 邦拓嘉措在她面前展开地图,指着说:“你要找的剑尾瞬鲳多为三星,也有四星,它们大多栖息在第二块小海域——离镜海。” 原来,五块小海域的妖兽还有按照星等分布的规律。由于五块海域深浅不一,栖息其中的鱼类妖兽的修为也与此有关。 越远离大陆的,海域越深,妖兽也厉害。 四星妖兽,最多就是四级,相当于人类法士的法帅,这也是伊凌为什么敢独自前往捕捉剑尾瞬鲳的原因。 前两片海域都小,乘坐由妖兽牵引的渡船只需半个时辰。停泊在岸边的渡船很多,但也很小,一次只能坐十数人。 空间狭小,就难免有人为了消磨时间到处搭讪。 伊凌站在栏边看海,释放出若隐若现的自然力萦绕全身,以作警示,希望其他人别过来打扰。 然而四海一朝附近只要是人都认得邦拓嘉措,却把她当作了他的随行侍卫。因此即便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些乘客还是凑过来和邦拓嘉措搭讪。 伊凌不服,明明邦拓嘉措才是死缠烂打要跟过来的人! 有人瞄一眼伊凌又对他说:“世子你这侍卫我是第一次见,而且还不是本国人?” 邦拓嘉措也不否认他的说法,反而表现得很得意:“哪国人不一样?好用就行!” 伊凌懒得反驳,因为她总也说不过他,还会把自己气到,那她又何必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难堪呢? “嘿嘿嘿,这倒也是。你这美人侍卫可真不错,年轻漂亮,实力不凡。像世子这么风流倜傥,我猜已经收入帐中了吧?”那人露出嫉妒的目光。 伊凌瞪了他一眼,啊喂,敢不敢说小声点? 那人被瞪了非但没有生气,甚至笑着抛了一个媚眼。 “还没呢,别看她人小小的,性子却是烈得很……”邦拓嘉措故作苦恼。 在她看来,他就像是努力想要获得他人注意的孩童那般。不过更让她惊奇的是,他说起谎简直是信手拈来。 伊凌传音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收我入帐? 邦拓嘉措假装没听见,继续和乘客吹嘘。他想的是:之前她利用他他都没多说什么,现在不过借她来充充面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第159章 海滩扎营 出乎伊凌的意料,并不是所有人都唾弃邦拓嘉措,但剩下那部分人也并不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 他们或者想利用他在东平王府谋取一个职位、得到摄政王的重用,或者想跟在他身边随时分一杯羹。 “世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任务?我虽不才,却也勉强修炼至法帅中阶,也许我们一路上可以互相照应?” 那是一个年逾半百的中年男子,也是刚刚在渡船上朝伊凌抛媚眼的人。 他笑眯眯地跟在邦拓嘉措身边,言语谄媚,时不时说得邦拓嘉措开怀大笑。 邦拓嘉措毫不犹豫:“可……” 伊凌:“不需要!” 互相照应倒不是不可,关键还得看人。虽说中年男子也是法帅,但伊凌不想让这么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 留下他,且不说她得一直被误会为邦拓嘉措的侍卫,而且一路上还得遭受对方的言语骚扰。 中年男子听了她的反对,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抢了她的侍卫职责,又说:“这位……大人,我这也是为了世子的安全着想,您又怎可为了争宠枉顾世子安危?” 伊凌懒得解释,给邦拓嘉措传音道:打发他走,不然别跟着我。 邦拓嘉措表现出为难的样子,他是挺喜欢这么一个奉承他的人跟在身边的,可伊凌不喜欢。 他摆出正经的姿态,立正抱拳:“不必了,我相信我的侍卫有能力保护好我,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说罢便潇洒离去。 他言尽于此,那个中年男子也不好死乞白赖着,只好不甘地拜别二人,看着伊凌的眼神从觊觎变为妒恨。 “喂,这边!”伊凌无奈地看着某人只顾着耍酷不记得看路,竟走进了竹林深处。 邦拓嘉措猛地僵住了,小心翼翼地注意到中年男子已经走远了,才恢复了平日玩世不恭的嘴脸,贱兮兮地跟上伊凌。 “嘿嘿,抓鱼是吧?” 伊凌揶揄道:“林子里可没有鱼。这里都是渡船,我们还得沿岸边走远一些。” “对了,我明天才会回去。如果你不习惯野营,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现在已是酉初,夜幕很快降临。待她晚饭后再完成任务,想必也来不及回城了。 邦拓嘉措自信满满:“别小看我,我帐篷都带来了。” 伊凌拿他没办法,找了一片空地开始扎营。 说是空地,其实也不然。周围零星可见几处营地,是别人早就收拾好的。 她眼尖地注意到那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打量她和邦拓嘉措,也不知是出于对陌生人的谨慎,还是已经认出了邦拓嘉措。 伊凌看着邦拓嘉措手忙脚乱的样子,怀疑道:“你这帐篷看上去这么新,不会是今天才买的吧?” “才、才不是!我这帐篷可是三品宝器,能和你的一样吗?”他如此嚷嚷道,声音之大以至于目之所及之人都能听到。 伊凌扶额,财不外露他不知道吗? 只见所有人的眼中都射出了狼一般的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帐篷。 伊凌看不出他的帐篷有什么神通,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况且单看品阶就已经值得人们为之冒险。有人甚至惦记上了她的紫羽耳坠和铃铛头绳。 该死!这些人可不全是记录在册的佣兵,未必没有常年混迹森野、杀人如麻的浪人,这说明邦拓嘉措的世子身份不一定能震慑得住他们。 说好的不给她添麻烦呢?! 好在现场不止一方势力,他们相互打量着,谁也不想当出头鸟,目前还算相安无事。 “你再犯傻我就真的丢下你不管了!” 虽说出发之前邦拓嘉措说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区区一介法师,怎么能叫人放心? 其实吧,他出事了不要紧,就怕摄政王找不到凶手怪罪到她身上。 伊凌仔细思考后又说:“我们吃过饭后立即换个营地。” 她本以为邦拓嘉措会接受自己好意的提醒,谁知他又闹起了倔脾气。 “你怕什么?我看他们谁敢觊觎东平王府的东西!” 此话一出,那些人的眼神确实有了变化,多了忌惮,也多了计算。 伊凌长叹口气,使出风元素在沙地上吹出了一个圈,指挥道:“你去捡树枝,在这里生火、支烤架,我捕鱼。” 伊凌的帐篷早就架好了,邦拓嘉措还在疑惑自己明明是按照印象一步步操作的,为什么还剩一条棍子。 他挥舞着多出来的棍子:“凭什么?捡树枝、生火、支烤架,是三件事。你就只用做捕鱼这一件事?” 伊凌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她已经摸透了这人是吃硬不吃软。 她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快去!” 邦拓嘉措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欺负人。” 伊凌冷漠脸:“做不到就回去吧,要你何用?还蹭我饭。” “知道了知道了。”邦拓嘉措揉着屁股,不情不愿地往沙滩边的森林挪去。 一路上他经过了两个营地,即便营地上的人虎视眈眈,他都视若无睹。 紧接着,他们又看向了伊凌和帐篷。 伊凌毫无惧意地一一瞪了回去,猛地放出属于高阶法帅的自然力。这一举动很有效,她能明显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了许多。 她和邦拓嘉措只有两个人,在他去捡树枝的时候,她必须得留守。 准备晚餐时间,许多人都带着猎物回到自己营地。有的人和从海边带回海鸟和鱼,有的从林子里带回各类小兽。 伊凌以前住的东连村就是依傍着溪流建起来的,所以她是吃惯海鲜的,然而后来她去了晏城就很难吃到了。如今来到四周环海的邦拓,她在吃食方面倒是再适应不过的了。 不过大海不同于小溪,她决定观察观察别人是如何捕鱼的。 只见有人拿出网状宝器,一放一收就上来了十几条鱼,但是它们毕竟是妖兽,等到那名法士收回宝器之后,就发现实际上收获的只有两三条鱼。可见并不是什么好宝器。 还有水系法士给自己套了一层水系防护盾,亲自下水抓鱼。原本伊凌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在看到那些水系法士一顿折腾后湿漉漉地走上岸,而且手上还不见得有鱼,她就开始动摇了。 至今她觉得最靠谱的方式,还是在岸边利用自然力击打海面、逼出鱼类妖兽,只不过这样做,就只能捕到浅海的妖兽。 第160章 群鸟进贡 想来想去,伊凌还是觉得抽刀断流最适合用来搅出水下妖兽了。 以前她都是用这一术式来夺取通道内自然力的,最有威力的后半式反倒被她忽略了。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为了避免受潮,扎营点选在了远离岸边的位置。伊凌不敢离开营地,只能隔着差不多十丈远的距离使出抽刀断流。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远距离施术,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只见天际一道垂直于她的白光一闪而过,仿佛刀锋上的光芒,似要划破长空。然而光芒只出现两息,就彻底消失了,仅仅激起了两股小小的气旋儿。 伊凌感觉到抽刀断流的自然力砍刀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有些丧气,但是很快就重拾了信心。 这次她为了加大对抽刀断流的控制及其威力,朝着指间印式注入了超于往常十倍的自然力。 这可以说是一个反常理的操作:因为术式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节省自然力消耗、丰富攻击方式和最大化威力的。 有些术式更是对自然力的施术量有着严格的要求。 但是抽刀断流不一样,伊凌对它的运行原理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抽刀断流分为前后两式,前半式强调控制,后半式强调爆发。 她知道如何配合自然力的施术强度,以实现她的目的。 力聚于指,上下交叠。势起,力转,印结,术成。 术式一步到位,但是由于她也是第一次将如此浑厚的自然力压缩于一道术式之中,抽刀断流的前半式刚出来就被后半式吞噬掉了。 只见透明通道直接被两翼的自然力巨浪碾压殆尽,自然力巨浪拍打离镜海,以透明通道原来的位置为中线,周围一块椭圆形的海面激起数丈高海浪。 众多海生妖兽随着喷泉般的海浪翻飞而出,空中的飞鸟伺机而动,在伊凌反应过来前就叼走了不少鱼兽,直把她气得干瞪眼。 剩余的鱼兽在空中竟也很灵活,它们没有被飞鸟妖兽叼走是有原因的。 只见它们或生出透明双翼在空中扑腾、或石化得坚硬无比。有的借用风元素在空中的前行速度丝毫不比水下慢,有的借用火元素包裹全身以赢取短暂的安全时间…… 这一切都使她看呆了去。她倒不是没见过各类奇异的妖兽,只是这么多妖兽同时使用自然力的景象实在是蔚为壮观。 就连海滩边的其他人也小小地惊诧了一把。 然而真正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才正要发生。 只见空中的飞鸟盘旋着忽然掉转鸟头,直奔伊凌的方向。 少说也有五十只。 不仅是其他人,伊凌也感到很惶恐,她可不认为它们是来感谢她的。 这些鸟儿占了她便宜不算,还要成群结队地来掠夺她? 她警惕地放出红消香断的四十五柄风刃环绕其周。 成群鸟兽飞来,伊凌严阵以待,却见数十条鱼兽像是下雨般砸在了她的面前。有些鱼兽还挣扎着要逃,很快又被鸟兽抓了回来。 伊凌呆住了,这幅上贡的景象是什么意思? 见她没有动作,那群三四星的鸟兽仍然盘桓在她头顶不肯离去。其中飞下一只四星“洛霞鸥”,叼起一条三星“巽翼飞鱼”,落在她面前。 她不甚确定伸出手,问:“给我的?” 洛霞鸥点点头,将巽翼飞鱼轻放在她手上,紧接着还用尖喙边缘蹭了蹭她的指尖,才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谢谢!” 伊凌感到受宠若惊,她喜欢邦拓的妖兽! 鸟群见她接受了“贡品”,才飞离岸边回到海上,继续自己的捕猎。 海滩边的其他人都惊诧万分,阅历较多的法士意识到这是一种低星等妖兽臣服于高星等妖兽的行为。 这名女子竟是七星妖兽化人而成? 他们搜肠刮肚似的回忆这些年见过的、听说过的高星等妖兽,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在京就职的相国大人——八星七级狂战逆戟鲸。 邦拓人都崇尚武力,这也是东正华荆能够进入邦拓朝堂并受到万人敬仰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七级已经是修炼界第一梯队的修为实力,再往上的八级修为如今全大陆仅有寥寥几人,九级法士、妖兽也只在历史上出现过。 一般而言,妖兽是不屑进入人类法士社会的。但像东正华荆这样厉害的妖兽,如果想要以独立个体而非法士召唤兽的身份进入人类生活,一国之君通常会采取控制并利用的态度和手段。 东正华荆在崇尚实力的邦拓就是这么一个同时令人忌惮和向往的存在。 虽说星等不等同于修为等级,但是妖兽比人类更严格遵守以血脉划分的层级,不仅是出于天性,更是因为血脉压制。血脉压制不仅能够压制低星高级妖兽的实力,还能够一定程度上命令指挥它们。 也就是说,在这些觊觎伊凌宝器的人看来,他们如果对她发起攻击就有可能受到成群妖兽的反击。所以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 当邦拓嘉措抱着一捆树枝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帐篷前的一堆海鱼,而伊凌正对着它们发愁。 他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你打回来的?”要知道他是见过渔民打渔的,有经验的渔船都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捕得这么多鱼。 伊凌摇摇头,指着海上的鸟兽:“不是,是那些妖兽送给我的。” 邦拓嘉措显然以为她在糊弄他:“切,不说就算了。那你打那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 她不打算解释为什么妖兽会给她送鱼,因为她也解释不清。 她也在苦恼怎么处理多余鱼兽这件事呢。不过她灵光一闪,就想到可以将吃不完的鱼兽卖给渔民,既解决了过剩食物又能赚钱,完美。 “我好像看到那边有渔船,我们可以低价卖给他们。” 邦拓嘉措再次误会了她,鄙夷道:“真是小财迷……出来做任务还不忘赚外快。” 见她不做理会,半晌后他补充道:“见者有份。” 伊凌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帮我的时候小小地牺牲了那么一下,现在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我便宜了。”什么忙没帮上还总想分一杯羹? “我不管,你不分我点封口费,我就往死里吃。”言下之意就是解决她的货源。 伊凌警惕地和邦拓嘉措对视着,两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很快,当伊凌理解他意思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将那堆鱼兽尽数收进储物宝器——当然不是她的储物戒指,而是从山贼们那里收来的劣质低品储物宝器。 她可不想自己常用的储物戒指里传出难闻的鱼腥味。 她右手翻出四条三星凫鱼,说:“这将是我们的晚餐。” 邦拓嘉措撇撇嘴:“小气鬼。” 见他吃瘪,她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两个幼稚鬼开始斗脸…… 第161章 危险靠近 伊凌饭量不大,两条鱼就能满足她的胃口。 不过这可苦了邦拓嘉措了,吃完两条鱼他的肚子才开始叫饿。 分不清他是故意坑她还是真的饿,于是不管他怎么打滚撒泼,伊凌都没有拿出剩余的鱼兽——它们现在是她的资产了。 邦拓嘉措赌气称不需要她的帮助,他自己也可以抓到鱼,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跑到了岸边。 结果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又回来了,不过全身都湿透了,发髻也湿哒哒地歪斜在一边。也许是靴子里也进了水,他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踉跄,一路上不停地呸出海水。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突然就不饿了。” 说罢他无视伊凌嘲笑的目光,径直走到篝火前,直接脱起了衣服。 伊凌大笑:“我记得你用的是水元素吧,怎么还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见他不理会甚至脱起了里衣,她赶紧背过身去,想起了正事:“正好,你就在这晾衣服吧。我去做任务顺便卖鱼。” 邦拓嘉措也不知道是饿到没力气了还是怎么的,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她,也没有死活要跟着她。 “早去早回。” 伊凌却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于心不忍,从储物宝器中拿出五条鱼扔给他,心想这些应该够他吃了。 …… 伊凌沿着海岸线走向深处,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邦拓嘉措正注视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伊凌检查储物宝器中的鱼兽时,发现里面竟也有任务要求的四星火系剑尾瞬鲳,但是数目不多,只有两尾。 其余的鱼兽她以一尾五文钱的低价都卖给了一个渔夫。从前她甚至会舍不得花三文钱买一瓶金疮药,但是在晏城居住多年后,这曾经算得上东连村三天的生活费早已成了小数目。 更别提四海一朝的消费水平比晏城还要高得多,所以五文钱一尾鱼绝对算是贱卖了。 她掂了掂手上的钱袋,里面仅有二百文,不甚满意地收进了储物戒指。 解决了多余鱼兽的问题,她挑了处少人的海域,再次施展抽刀断流。 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这次没有了鸟群的帮忙,仅凭伊凌手忙脚乱使出的风刃,根本击不中狡猾的鱼兽。 即使击中了,鱼兽掉进海里一下就没了影,倒是便宜了其它觅食的大鱼。 伊凌脾气上来了,给自己套上一个水盾,气急败坏地扑进了离镜海里。 她不识水性,但也不怕水,因为她相信自己对自然力的掌控力。 在她看不见的方向,一支五人小队悄悄地从森林那边潜行了过来。 小队为首之人眼神狠厉,脸上的刀疤更加吓人。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不断受挫又不断扑进海里的伊凌。 队伍中有一人贼眉鼠眼,不解道:“老大,此人修为不俗,更有可能是七星妖兽,我们为何要放弃邦拓嘉措,转而跟她作对呢?” 刀疤队长依旧专注地盯着他的目标,却也不忘回答:“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邦拓嘉措背景强大,还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保命的宝器。仅仅为了那个帐篷宝器和东平王府作对,不明智。” “此人虽是法帅,可她身上有三件宝器。据观察她最有可能是鸟族妖兽,我们将她赶进密林,她的那些妖兽帮手就难以施展实力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真身,但是只要小心对付,相信凭借我们的人数和合作,拿下她也不在话下。” 那贼头贼脑的队员甲听罢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队员乙却担忧道:“听说东正华荆最护短。此人怎么也算是他的半个妖兽族人,他会不会……” 队员丙摆摆手,心大地说:“还族人呢,鸟族和鱼族见面应该是分外眼红吧。我问你,要是你看到你的仇人有难,你会去救吗?” 队员乙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三哥说的有道理!仇人受苦我肯定拍手叫好啊。” 队内仅有的一名女队员最后总结道:“确实,我们五个都是法帅。就算她身上有三件宝器,那也不是咱们几个的对手。” 队员乙又说:“问题是我们怎么把她骗到林子里呢?” 其他人显然被他问住了,只有刀疤队长缓缓道出:“这就要看小敏的了。她是我们队里看上去最善良的人,女子身份也容易让人信任。” 小敏就是那唯一的女队员,她看上去不太自信:“我能行吗?让我打架可以,嘴上骗人的功夫我可不擅长!” 队员丙鼓励道:“放心好了。且不说妖兽普遍心思单纯容易轻信别人,看那鸟族妖兽的模样也就是个小姑娘,就更容易哄骗了。” 彼时伊凌正在大海中“畅游”,并不知道危险正向自己悄悄靠近。 “浪里白龙!” 一条白里透蓝、一人怀抱粗的水龙随着伊凌的结印凝结而成,呼啸着朝着她面前那群剑尾瞬鲳而去。 水龙来到鱼群前面,大嘴一张、一合。只见无数光亮闪烁而起,有红的、蓝的、青的、黄的,一瞬而动,四散逃逸。 伊凌单手平举,隔空将水龙吸回掌心,以检查其捕获的猎物,却发现只有一条巴掌大的土系二级剑尾瞬鲳,想都没想就将它放生了。 她在球形水盾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分毫无获,这样下去她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抓到任务要求的二十尾火系剑尾瞬鲳吗? 于是她决定出海透透气,理一理这糟糕透了的心情。 就在她坐在岸边之后没多久,一个陌生却面善的矮胖女人向她走了过来,她很意外也很好奇。 矮胖女人欲言又止,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伊凌只好先开口。 她坐着没有站起来,只是仰头看着矮胖女人:“有什么事吗?” 矮胖女人犹豫了半会后点了点头,紧张地说:“我家夫君……我们是这里的渔民……我夫君在林子里……那个……遇到了妖兽的袭击。虽然妖兽被他打跑了,但他自己也受伤……就、就、动不了了……” “那妖兽的牙齿带毒,他现在就被麻痹了。我们都没有带到解毒的药丸,我又不敢挪动他,就怕毒素扩散。” “只好出来找人,看是否有人带有解毒的药剂……” 伊凌倒没有怀疑她的说辞,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妖兽?” 她是随身带着一些解毒药丸没错,但是也得知道对方中的是什么毒才能给出对症的药丸。 结果矮胖女人显得更紧张了,说话也更结巴起来,这引起了伊凌的些许注意。 第162章 请君入瓮 “是……是……应该是三头芯机蟒!”矮胖女人想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个妖兽名字。 三头芯机蟒,一种拥有三个头的蟒蛇妖兽,属于六星妖兽,身形庞大,行动笨重,无毒。 伊凌早在晏兴贵族学院的时候就熟读《六国鉴妖录》,对这三头芯机蛇的习性是了解的,所以觉得古怪:“你确定?” 矮胖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改口:“不不,应该是雷锤蛇。” 雷锤蛇,四星妖兽,不管天赋是何种元素都自带雷电属性,攻击时头或尾迅速膨化成锤状,雷电有麻痹效果,但其自身无毒。 伊凌一副“你骗小孩子呢”的表情看过去:“雷锤蛇也无毒。” 矮胖女人也不知是慌了还是急了,面容苦涩,说:“大善人您行行好,别再为难我这个只会跟着丈夫打渔的妇人了!我真的认不出来那是什么蛇,求您过去跟我看一眼吧!” “妖兽尸体在那?”伊凌虽然对其仍然保留着警惕,却还是松了口。 “在在在!”矮胖女子连忙答应,很是欣喜地要为她引路。 在去林子的路上,伊凌疑惑道:“你们作为这里的渔夫,怎么会对这里的妖兽都不了解呢?甚至都没有随身带解毒药丸?” 矮胖女子讪笑着解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那种妖兽,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跑过来的,不然也不会被偷袭成功了。” “至于解毒药丸……我们这儿本就不常见那种有毒妖兽,我们就没有随身携带。” 伊凌觉得她的说辞里有太多巧合,但也无法直接拆穿,所以还是打算先跟过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渔夫受伤,她还可以趁机询问剑尾瞬鲳的事,指不定能以低价从他们手中收到。 不过她也没有抱很大期望,因为她问过之前向她买过剩鱼兽的渔夫,那渔夫说剑尾瞬鲳肉质粗糙,全身也只有那鱼尾对法士有用,可以用作制宝材料。也就是说,他们渔夫不会特意捕捉剑尾瞬鲳,一般都没有存货。 伊凌跟着矮胖女人进了林子里,就见矮胖女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神态也不似从前那样慌乱。 至此伊凌已经可以肯定事有蹊跷,但她仗着自己一瞬十丈的逃脱能力,便想看看究竟是谁要算计她。 果然,矮胖女人带着她到一处空地突然就不走了。 “你丈夫呢?你该不是迷路了吧?”伊凌装作替她着急的模样,配合着她演戏。 小敏只道这个年轻妖兽果然好骗,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受骗了。 “完了,我刚刚也被那蛇妖咬了一口,有些晕晕乎乎的,辨认不清来时的路了!我去探一下路,你留在此处别走。” 说罢,小敏步伐匆忙但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离去,全然不似她自己所说的辨认不清方向。 伊凌也没有揭穿她,任由她离开,但是早已放出了风仆。 果不其然,她十步内的几棵树上分别隐藏了四个大汉,他们显然是矮胖女人的同伙。 如果矮胖女人也是他们的战斗力之一,那她这次的对手总共有五个。 先发制人。她的风元素从来就不是首先用来逃跑的。 只见受到红消香断的召唤,四十五柄风刃齐齐嗡鸣,围绕伊凌横立半空,刃尖直指五方,正好是五人所在的方向。 小敏甚至还没有回头,其余四人也以为伊凌这一动作是出于自我保护,却不知道她早就发现了他们。因为在他们的理解中,探查环境必须借用自然力,他们没有感应到自然力的入侵,也就意味着伊凌没有发现他们。 风刃一触即发,以迷乱的姿态朝着五人进发。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同时攻击多个目标,这不仅对她观察环境的能力有更高要求,更是要求了她对自然力的掌控力。 显然她这一尝试的效果还不错,五方风刃均发挥出了正常水平。 除了小敏,其余四人是直接看着风刃袭来,虽然震惊,却也轻松躲开了攻击,从树上跳了下来。 倒是小敏仍然背对着伊凌,她以为伊凌对她不设防,实际上她才是卸下了防备的那个人。等她感应到风刃攻击的时候,风刃已经来到了她背后三寸之处。 她是术士,并没有以武技躲开风刃的实力,惊诧之余只来得及升起护体之盾。可惜风刃来势汹汹,她措手不及,九柄风刃直直刺入她的身背。风刃消失不见,但小敏的背后多出了九个血洞。 小敏向前踉跄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大叫了起来:“啊——你!”她连忙躲到队长身后,查看自己的伤势。 五人包围着伊凌,皆恶狠狠地瞪着她。 刀疤队长看着她嬉笑的模样,怒道:“别得意!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天赋发现了我们,但你要知道你一个人对上我们五个是没有胜算的!” 他们依旧认为伊凌是妖兽,一般高星妖兽总是有着自己的必杀技和天赋技能的。 伊凌还不知道他们的误会,也就没有太在意他的话。 “谋财?”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因为钱财宝器被人惦记了。 “没错,只要你把身上的三件宝器乖乖交出来,我们就考虑放过你,”队员丙如是说。 “三件?”伊凌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发现她身上有三件宝器的,尤其是被她穿在里面的天蚕软甲。 队员丙见她疑惑,很是得意:“没错,你一定很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你身上那件护甲宝器吧?这是因为我们有探宝的宝器……” 队员甲怒视着他,似乎是责怪他多嘴,他这才止住了话头。 伊凌已经有了打算,有模有样地学着队员丙目中无人的语气:“好的,只要你把那个可以探宝的宝器乖乖交出来,我就考虑放过你们。” 队员丙瞪了她一眼:“不识好歹!” 队员甲朝着队长隔空喊话道:“老大,咱们别跟她废话了,她根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咱们直接抢过来就是了。” “上!” 五人不再多话,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有人变出武器,有的是七品宝器,有的甚至只是普通武器;有人亮起双手自然力光芒,显然准备结印。 第163章 杀鸡儆猴 伊凌重新唤出四十五柄风刃护体,她的结印动作比对方都要快,不过瞬息间又使出了“裂土流沙”,以阻碍他们前进的动作。 有人的眼里充满了贪婪,似乎惦记上了伊凌这个人:“好家伙,竟然是双系术士。” 队员甲是一名召唤师,只见在他的普通召唤术完成之后,一头四级的五星水瞳豹就出现在他身侧。 水瞳豹多为水系妖兽,双目所及之处可以瞬间触发水系术式,作为召唤兽时更可以成为召唤师瞬发水系术式的媒介,几乎算得上是水系召唤师的第一选择。 伊凌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难缠的角色,赶紧使出“附火”,以期能减缓水系攻击的效果。 队员甲召唤师的眼里更显热烈:“三系!”看着伊凌的眼神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看招!”挣脱了裂土流沙的刀疤队长挥舞着狼牙棒砸向伊凌。 队员甲反倒心疼了起来:“老大,你别把她砸死了!” 刀疤队长充耳不闻,手中动作更显狠绝。 伊凌没空理解队员甲突如其来的善心,开启平步乘风,轻巧地躲过了刀疤队长的狼牙棒。 刀疤队长心中啧啧称奇,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术士能完全躲开他的会力一击。 只见伊凌原来站着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就连还未靠一己之力挣脱的队员脚边的裂土都被震成了一块一块的。 裂土流沙至此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束缚作用。 伊凌趁此机会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直面五人。 她想使出抽刀断流必须让敌人都处在同一个方位,也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开始结印,但是水瞳豹的瞬发术式显然更快。 队员甲根本没有结印:“水神缚!” 只见伊凌双手被突然出现的水元素合围,即使附火吞噬了部分水元素,但是因结印而流转的自然力依旧被打散了,功亏一篑。 可恶。 见她面露怒意,对方皆得意地笑了。 队员甲:“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作为术士,你结不成印,就废了一半。” 确实,虽然她还能使出无需结印的普通术式,但是那种低级术式基本上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这瞬发的“水神缚”可真是术士的噩梦! 好在水神缚并不难解,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要持续掣肘她结印的能力,那个召唤师就必须紧盯着她,只要她一结印他就要使出水神缚,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有其他的举动。 战力还剩下四人,以刀疤队长为首的三个武士,矮胖女人是术士。 刀疤队长显然不打算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忙招呼同伴继续攻击。 刀疤队长:“星——转!” 队员乙:“雁落回击!” 队员丙:“双十闪电!” 队员小敏:“重土升移!” 小敏控制之下的地势开始扭曲,配合着三名武士的攻击此起彼伏,让伊凌眼前迷乱。 刀疤队长双手持着狼王棒、以自己为中心轴旋转而至;队员乙手握长枪一跃竟能有二丈高,在空中调整姿势后当头劈下;队员丙双手各持一柄匕首,靠着风元素势如闪电,伊凌稍不留神就会丢失这一目标。 对方的攻击虽然看上去完全不如六国联赛时的天火来得密集,实际上却配合得更加严密——上方、前方均有攻击,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方位的威胁。 伊凌不敢小觑,这些人的攻击可不像学院学生那般过家家似的:看上去华丽、实际却是漏洞百出。 她念出变形天蚕软甲的口诀,让天蚕软甲包裹保护着自己头部以下的部位,必要时还得保护头部,只不过她内心是拒绝的——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她踩着平步乘风,身如鬼魅,即使第一次在如此诡异的地形上行动也丝毫不比队员丙逊色。 她同时躲开了刀疤队长的狼王棒和队员乙的长枪,速度更是让队员丙都跟不上。不消片刻,她就来到了召唤师队员甲的身前,伸手做掏心状。 队员甲大骇,忙后退一大步,让身侧的水瞳豹发起攻击。 水瞳豹一跃而起,双掌落下,每一击都带着水元素自然力的波动,步步紧逼。 伊凌赶紧摇起手腕上的铃铛头绳,铃铛声响,水瞳豹和其他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晕眩,她趁此机会再次使出平步乘风,溜到水瞳豹和队员甲之间。 等到晕眩时间过去,伊凌已经擒住了队员甲,纵使他有更厉害的术式也没有机会再使出了。 “别动,”伊凌挟持了他作人质。 “把水瞳豹给我收回去,不然要你好看。” 其余四人见队友在她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队员甲看着伊凌刚刚召唤出的风刃,冷汗直流,但他更多是惊诧于铃铛头绳的威力,仍未将伊凌的实力放在眼里。 通常召唤师和自己的召唤兽都可以直接通过召唤契约交流,这是一种比神识传音还要秘密和迅速的交流方式。 队员甲认定伊凌阅历低浅,没有杀伐决断的魄力。 故而即便是在伊凌警告之后,对面的水瞳豹依然收到主人指示而掉转豹头,欲发起反击。 同时他仗着同为术士而他作为男子力气较,竟做出反抗并夺取铃铛头绳的举动。 伊凌怒了。四十五柄风刃硬生生突破了水瞳豹瞬发的水系束缚术式,近距离直直贯入队员甲的身体。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红消香断这么对付一个人,可见是气极了。 队员甲连护盾都没放出来就被捅成了马蜂窝,但伊凌还算有分寸,并未致命。他疼得浑身抽搐,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昏厥了过去,水瞳豹也因此被唤回了他的识海。 击败一人,伊凌更显信心:“我再说一次,只要你们交出探宝的宝器,我就放过你们。” 刀疤队长重重捶了一下狼牙棒:“做梦!” 见她没有以队员甲的性命作要挟的意思,四人说话的语气也就丝毫不见服软。 “这家伙滑溜得很,打不到她可如何是好?”他们站在了一块开始不动声色地商量。 队员乙:“我和老大的行动是肯定跟不上她的了,没想到一个术士行动起来竟也能如此迅疾,若是她修炼了武技那还得了?” 队员丙:“得了吧,这个时候还涨他人威风?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应对!” 刀疤队长:“这样,你配合小敏用土系术式围困她,缩小战场;届时我们再一起行动。” 队员丙:“还是老大有妙招!” 小敏:“没错。而且她的修为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我们可不能再被她逐一击破了!” 第164章 幻境法阵 对面默不作声,警惕地看着她。伊凌就猜到他们正在用神识传音,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矮胖女人突然发难:“囚笼!” 只见在她双手结印之下,原本不断起伏的地势恢复了原貌,但是周围又修炼升起一层又一层的土笼,将她自己隔离了出去,只留下狼牙棒队长、长枪队员乙、双匕首队员丙和伊凌在土笼里。 伊凌不躲不闪,结印挥出一记抽刀断流,硬将土笼劈断。 四人大骇。 刀疤队长当机立断:“只能用那个了,咱们兵分四路!” 只见四人迅速分散后撤,伊凌想了想还是觉得矮胖女人好追,便跟了上去。 但是不知怎的,本应行动最灵敏的队员丙反而落了后,应该说是故意等着她。 队员丙手持双匕,时不时骚扰一下伊凌,搅得她只好放弃追击矮胖女人,转而先想办法解决他。 他时快时慢,就像是故意引她过去的样子。 跑出好一段路了,队员丙才停止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但是不知用了什么术式,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伊凌虽然动作比他迅速,却不代表她的目力能跟得上动作。也就是说,她看不穿队员丙潜行的动作是正常的。 但是她有风言。即便她没有捕捉到对方的运动轨迹,她最终还是能锁定对方的方位。 然而当她放出风仆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对方使用了“分身术”! 说是分身术其实也不然,实际上对方应该是捏出了傀儡,复制自己的模样。 伊凌也会捏傀儡,但是以她的实力捏出来的傀儡不过就是泥塑娃娃,除了看起来和她相像以外,她的傀儡甚至连动都不会动。 对方的傀儡厉害得多,看上去和伊凌在相国府看到的傀儡小厮那般,都能在听从主人指挥的前提下独立行动。 伊凌当即觉得江湖上果真不乏能人异士。 好在对方的傀儡并没有被用来攻击伊凌,更像是用来迷惑她拖延时间的。 只见傀儡和本体一起坐地做着相同的动作,嘴中念念有词…… 伊凌警惕地后撤几步,却仍然不见对方发起攻击,也不见对方紧张,遂知大事不妙。 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天空中忽然升起一道术符。 伊凌赶紧扩大风言探查范围,只见另外三人分布在三个角落,和队员丙都做着同样的手势动作。 随着他们结印结束,半空术符中射出四道白光,直直飞向四人。紧接着,四人身周出现一个圈,四道光圈均射出一条直线,与相邻光圈相连。 伊凌暗道不好:遭了,竟然是法阵。 法阵也是术式的一种,在五个品阶分类中通常被归为珍贵以上,还需要多人合力完成。法阵之稀有,伊凌在贵族学院的时候只有耳闻。 师父也许知道,但是因为她没关心过,师父也就没有主动提起过,所以此时她才反应得如此迟钝。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有法阵术符。要知道一张法阵术符都能抵得上她的三品宝器了! 这样看来,不管是什么人,即便修为不如她,她也不应该轻视,毕竟没有倚仗的人都不会轻易做出这等劫盗惹嫌之事。 伊凌并不抱太大期望地走向法阵边界,也就是那四条线。果然,有一堵透明的墙阻挡了她的去路,她被困在法阵里了。 她完全不会破阵啊啊啊! 别看她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得很,实际上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更让她慌乱的是,她的风言在法阵之外也不管用了,也就是说,她的风仆和她一样被阻隔在法阵之内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法阵的主要作用是幻术,令法阵内的人看到施术者想让他看到的场景,进而达到恫吓和削弱敌人的目的。 因为她眼睛所看到的和风言所感知到的完全不一样。她眼睛看到的景象早就变了样,好在还有风言能辨识出真实景象。 她连忙退到了法阵中心。 在师父和赤瞳之间犹豫了一番之后,她拿起了赤瞳的联络宝器。 “啊那个……赤瞳啊,我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 她说出来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毕竟早上还是她死活不让他跟着的。 “主人?您在哪?”宝器很快就传来了回信,从声音可以听出对方的焦急和关心。 伊凌回复的同时不忘注意周边环境:“迷幻海域的离镜海,你知道吗?” 奇怪的是,那四人布好了法阵之后竟没有动作了,难道是这幻境有什么玄妙之处她还未发现? 伊凌不知道的是,那四人心中的惊讶和疑惑丝毫不比她的少,毕竟不是谁都会风言这种变态的技能啊! 一般而言,想要破除幻境,法士必须借助神识,而若想达到神识外化、视物的境界,则至少是七级法圣才能做到。 在四人商量期间,赤瞳刚收到主人的消息,别提有多吃惊了。 “离镜海?您怎么去那了?” 他以前常年外出做任务,虽说大多数时间还在晏兴,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六国各大标志地点他还是多少都有些了解的。 赤瞳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定,他这边通知完东正华荆和花朗,一边自己先行出动。 伊凌讪笑两声,故意不提她过来的原因,只说:“反正我现在被困在别人的法阵里了,是个能产生幻境的法阵。你了解法阵吗?” 赤瞳又惊呼了出声:“法阵!” 那可不是一般法士能接触和修炼的术式,就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那主人遇到的敌人得有多强大? 伊凌也知道他在惊讶些什么,忙解释道:“对方是一队五个法帅,有一个被我打晕了。另外四个就用了法阵术符,如果你赶得过来,解决他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我现在还没看出这个法阵有什么厉害之处。” 赤瞳紧蹙眉头,应了声“好”,化作千目金雕,“咻”地冲上了云霄。 第165章 黄雀在后 赤瞳:“主人,破阵关键在于阵眼,那是一个相当于宝器的器心的地方。阵眼是控制整个法阵并且为它提供能量的地方,只要破坏阵眼就能由内破解法阵。” 伊凌知道法阵既然属于术式,就应该遵循术式的规律,但又有诸多不同,她实在没办法举一反三。 “你大概需要多久能到?”她到处敲敲打打,试图找出所谓的阵眼。 赤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复道:“半个时辰。” 要知道伊凌正常乘船过来都要一个多时辰,赤瞳的速度已经算快的了,她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那好,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她又想起了赤瞳原本是要成为她召唤兽的,只是她的神识强度和他的不相上下,无法达到压制的程度,也就没法在普通召唤术的作用下和他契约。 契约也有本命契约、附生契约和共识契约之分,契约强度逐个递减。 其中,任何召唤师的本命契约只能有一个,但是附生契约和共识契约却能有多个。 本命契约指的是召唤师和召唤兽共享生命力,虽然其中一方的死亡不会直接导致另一方的死亡,但是一方受伤另一方也必然会受到实力上的削弱。这样紧密的联系同样也造就了两方共享提升的优势。 附生契约,顾名思义是召唤兽依附于召唤师、将生命贡献出去的一种契约。该契约成立以后,召唤兽的生命将受到召唤师的限制,也就是说,如果召唤师身死,召唤兽也会死亡——如此一来召唤兽就必须全心全意地保护召唤师。 共识契约是最松散的一种契约,也是之前赤瞳和董雪签订的契约。这种契约只分享召唤师的识海,召唤兽可以在千里之外瞬间回到召唤师的识海中。其他两种契约均有分享召唤师识海的能力。 伊凌想到如果两人早就契约了的话,现在就可以瞬间将赤瞳传送进来了。 不过如果赤瞳也不会破阵,那就尴尬了,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都会被困在里面。 就在她发呆之际,那四人终于等不住了,一起进入法阵直面她。 像是为了试探她是否真的没有受到法阵幻境的影响,四人躲在幻象背后、行动鬼祟,让她忍俊不禁。 四人见她笑了出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队员丙:“笑什么笑?现在是你被我们困住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刀疤队长:“别跟她废话,用‘泰山阵’!” 伊凌以为又是一种法阵,忙警惕着倒退两步,紧接着才意识到刀疤队长说的“泰山阵”指的是他们进攻的阵式。 虽然不是法阵,她也不敢放松,忙敛起笑意。 刀疤队长一声令下,他自己再次掏出狼牙棒,配合队员乙的长枪武技,如同秋风过境,横扫前庭。 声势威力之劲厉,饶是伊凌也不敢与之硬碰,在这被法阵限制了的地方她甚至不敢说自己能做到完美躲避。 在此基础上,队员丙伺机而动、钻空偷袭;小敏则辅以土系术式。 伊凌被步步紧逼,唤出红消香断以作反击。 她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幻境的棘手之处——她的风言能辨识出真实是不错,但她赖以决断的依旧是她的双眼,要做到不被幻境干扰实属不易。 双方势均力敌,伊凌稍占下风。 那四人的自然力消耗巨大,均有亏空之意,坚持不了太久;伊凌要做到同时注意四人动向显然是很吃力的,故而她常有被偷袭成功之时,好在有天蚕软甲,她受的伤也只是轻伤。 他们都在打持久战,一边在等对方筋疲力尽,另一边则在等对方自然力枯竭。 只见尽管伊凌集中了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在四人的动向之上,她依旧不小心被围堵进了法阵的角落。 她甚至都已经念好天蚕软甲变形口诀,准备硬抗下前面两人的合击。 就在这时,法阵外面传来了一阵阵震荡,把里面五个人都惊了一惊。 没过多久,由法阵产生的透明罩就出现了破裂,紧接着幻境消失,头顶那张术符也碎成了一片片的。 伊凌大喜,连忙从原本的“角落”抽身。 四人大惊,赶紧和伊凌拉开距离,生怕她突然反击。 又见空中闯入数名黑衣人,其中一人还肩扛着被伊凌打晕的队员甲,他们不由分说就对另外四人动起了手,打得四人嗷嗷大叫、连连求饶。 但是黑衣人雷厉风行,不吭一声就将四人制服了,四人在他们手下动也不能动。 四人以为是伊凌的帮手,见黑衣人不好说话,又向她求饶了起来。 “女侠饶命!” “姐姐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对了,我们可以把探宝的宝器给你!队长!给她吧!” 伊凌也有些迷惘,讲道理这才过去了一炷香时间,赤瞳不可能赶得过来,还带了帮手?而且他更没有必要黑衣蒙面示人。 “你们是?” 她不着痕迹地又后退了两步,本能告诉她对方和她不是一伙的。 有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随后给出一个手势,那排制服了刀疤队长四人的黑衣人纷纷动手,当场了结了四人的性命。 四人倒下的时候双眼突出,难以置信。 伊凌惊吓之余瞥向了早已被扔到一旁的队员甲,发现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也是断气了。 完了完了,她这才刚摸清那五人的法术,结果又来了一群更厉害更多的人! “你们……到底是谁?是敌是友最好先说清楚,若是误伤了友军就不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训练有素、动作干练的队伍,而且人均修为在她之上,就像是一小股军队。 黑衣人首领沉沉开声:“你,就是武伊凌?” 伊凌的心随着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个人问的是“武”伊凌。 目前知道她这个身份的,除了东连村的村民、师父一伙人和赤瞳,就没有别人了。 她不由想起了那导致武家覆灭的组织——逆生门。 第166章 放手一搏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伊凌发动平步乘风,拼了命地向海边逃去。 在空旷的区域她的风言能起到更好的作用,二来也方便赤瞳发现她。 这些人杀人如麻,此时再不走她怕是就走不掉了! 不同于面对刀疤队长五人时的玩乐姿态,伊凌在转身逃跑瞬间感觉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额头也不停渗着密汗。 “追,留活口。” 她听到海风吹来杀手头目低沉的声音,胸腔内的五脏六腑都开始有了抽搐的迹象。 她应该要使劲想出一个脱身方法的,但是她的大脑早就乱成了一团,只听得见“嗡嗡”的声音。 她跑啊跑,怎么可能真的跑得过这么多逆生门杀手的围追? 她跑到了海上,时间大概又过去了一刻钟,她还得拖一拖,再拖个一刻钟,也许就能等到赤瞳。 但是怎么拖呢?身后近十个黑影步步紧逼,不断缩短和她的距离。 她想起了铃铛头绳,但是在她摇响铃铛之后,对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追击的步伐丝毫不减。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会射出飞镖似的暗器,拖慢她的行动。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通灵。 虽然师父明令禁止她接触通灵,但此时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她的术式和宝器都对他们无效,她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虽然没有特意去钻研通灵术式,但是口诀和印式都是知道的。再加上她曾经被 霜华强制通灵过,对通灵也就多了几分熟悉,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彼其才妙,灵引迢迢;此其神玄,心目昭昭。”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在没有人辅助的情况下进行通灵,她的识海随着口诀和结印的完成产生了巨大的震荡。 头脑“嗡”的一下陷入了沉沉的混沌,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脑中,有粗犷低沉的男声,妩媚多娇的女声,尖利的嘶吼声,还有难辨雌雄的吵嚷声…… 识海中多出了许多影影绰绰的幽灵般的人影,它们像在争夺什么似的互不相让,不一会儿竟动起手来。 但是很快,一阵毫无预兆、强大到扭曲他人神识的波动突然回荡在她的识海,紧接着中间就出现了一个男人身影。 迷迷糊糊中,伊凌以为是师父出现,正要欣喜,却忽然发现那身影浑身冒着黑气,双眼之中满是狠戾。 伊凌早就听说没有经验的通灵师容易被邪恶的人钻空子,又想起晏兴十一公主的反面例子,苦恼不已。 可她并没有后悔,通灵是她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她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 怎么说也是在她的识海中,她得主持大局呀。 一众神识分身早就因为诡戾男人的出现而噤声,他们向来都是通过神识的气息感知对方的实力——他们都默认了这个人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有一些人留下来看热闹,还有一些人直接逃遁而去,最终只剩下四五人。 男人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在她的识海中闲逛了两三步,看上去很是满意。 突然间,他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子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难得在下界寻到这般合适的识海来承受、温养我的神识,还以为要再等个万年才能遇到变异得稍微厉害的人,没想到啊……” “难得啊难得啊!” 他喃喃自语着闭目外视:“咦,有人要抢我的身体?” 什么他的身体?明明是她的好不好!再说了,他一个男人跟她抢身体,有病不是? 伊凌还没来得及驳嘴,男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 原来他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不留给她丝毫疑问的机会,男人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强大威压飞身扑面而来,双手拉住她。 伊凌鬼使神差地就盘坐了下去,好似双手双脚都不是她的了,完全不听她使唤。 她想要惊呼但是发不出声。 不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沉睡,对面而坐的正是那个男人。 他冷声道:“不想死的,现在滚出去。”滚出他未来的身体。 那四五人落荒而逃,哪还敢再留下来看后续? 再看离镜海上,一群黑衣人被通灵术式的威压逼退。 他们只不过是法君,先前抵抗住铃铛头绳的神识攻击还都是因为上头配备的护心宝器。现在不仅通灵术式本身具有保护通灵师的效用,更不用说还有一股诡异强大的神识气息从一开始就在警告着他们。 等到通灵术式结束,他们才得以寸进,只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面临的对手更强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强大。 杀手头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组织养你们都是为了这一刻,拼上性命也要完成这次任务。” “逆生往生!逆我往灭!” 随着他喊出这一句口号,那些因为“伊凌”而忌惮黑衣人变得冷静了下来,又像是变得更为狂热了。 他们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 “逆生往生!逆我往灭!” “逆生往生!逆我往灭!” “逆生往生!逆我往灭!” 幼稚。 “伊凌”乍一睁眼,目之所及是一片闪电,首当其冲的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尽管谨慎地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护盾,依旧被这简单的闪电给一招破盾了。 他的身上传出一阵焦糊味,他直愣愣地摔进了离镜海,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或是救助他。 那些黑衣人丝毫不受同伴身死的影响,既没有惋惜也没有同情,同样的,也没有畏惧。 远远的,扎营在靠近码头的地方的法士们都看到了这边自然力猛烈碰撞在一起而发出的光亮。 他们从刀光剑影和术式迸发中看出了这是几个人围攻一个人的情况。 更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是被围攻者胜出了! 他们之所以能分辨出来是因为被围攻者在胜利之后还发出了如同妖兽般示威的长啸,伴随着一阵骇人的神识威压,覆盖了整片迷幻海域。 第167章 势均力敌 赤瞳自然也发现了伊凌那边的情况。 不同于其他人只能远远看到影绰的身影,他飞在空中可以清楚认出伊凌。 他还在纳闷主人什么时候从法阵中逃出来的,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陌生气息。 妖兽对神识气息尤为敏感。 他降落在“伊凌”附近,丰富的阅历让他十分确定主人的身体早已不在她掌控之下了。 “敢问阁下是?” 伊凌识海内的陌生男人原本正在施术,想要泯灭伊凌的神识以取代之,无奈发现有一个比他更为强大的神识印记保护着。 他一时也想不到解决办法,突然听到有人靠近,便出来看看,发现是一个法王。 如今他寄居于他人身体,神识还未与之融合,他最多能发挥出五成实力,所以即便是法王他也不能小觑。 “与你无关。” 他以为赤瞳只是路过凑热闹并不认识伊凌的,只希望能赶紧将其打发走,要换作是以前他早就用拳头教教这人什么叫“好奇害死猫”了。 “阁下此言差矣,您所占据的身体正是在下的主人。” “想必主人唤您出来是让您解决一些小困境。如今困境已解,在下也已经赶到,还望阁下拿了主人许诺的报酬,尽早离去。” 赤瞳的态度谦逊,让人完全挑不出错。 “伊凌”有些许惊讶,惊讶的是一名法王会甘愿成为一个小小法帅的下属,不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这个人类天赋极佳,不仅亲近全元素,神识也尤为坚韧。想来她应该来自某个大家族,而这个法王正是效力于这整个家族的。 他抱着对方并不清楚状况的心态,随口道:“你主人许诺的正是她的身体。” 赤瞳怒道:“不可能!阁下若是执意与我主仆二人为敌,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他摆出架势,不由分说唤出数丈高的火圈,在海面上划出一块战场。 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火圈还蔓延至水下数丈深,如此一来,“伊凌”不管是上天还是下海都走不出赤瞳划出的战场。 “伊凌”毫不畏惧,哈哈笑道:“这可是你的主人,你敢伤害她吗?” “再说了,你也是妖兽,应该能感觉出我的血脉远胜于你。”言下之意就是赤瞳不可能打得过他。 赤瞳直直地盯着他,礼尚往来地回敬道:“是啊,阁下应该是某种鱼,某种海兽吧……” 尽管高星等妖兽都能通过神识释放血脉威压、压制低星等妖兽,但是除非血脉纯度相差巨大,否则非同族妖兽起到的压制作用不大。 再加上七星妖兽都是已经开智的妖兽,对这种低级、本能的压制都具有一定抗性。 说话间赤瞳化作千目金雕,羽翼上的眼睛忽的睁开,那是神识层面的攻击,正好克制他现在的状况。 “伊凌”不小心看了一眼,就差点被震出了伊凌的识海。 识海中,盘坐的伊凌表现出苏醒的迹象,被男人抬手在眉心一点,就又沉睡了过去。 伊凌可以感知到识海以及外面所有事物的发生,但偏偏在陌生男人的压制下就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一直在尝试挣扎,无奈陌生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给她带来的压力甚至让她想起了师父。 这也是陌生男人本身就是有些能耐的,在发现安其修的神识印记之后,能不触发其作用的情况下达到管控伊凌识海的目的。 不过他是知道的:他刚刚急于磨灭伊凌神识的时候已经触碰到神识印记了,想必设下神识印记的大能在那时就发现他了,只不过不知道大能被什么耽误了竟没有立刻赶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今天这次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若是错过怕是再等上千年也未必能等得到! “可恶。” “伊凌”很快缓过神来,怒视赤瞳,一道天雷凭空出现,轰鸣着围击金雕赤瞳。 金雕赤瞳的动作也十分敏捷,速度竟不输闪电。 “伊凌”趁着闪电纠缠住他的间隙迅速结印,一股磅礴但却不稳定的自然力气息从伊凌体内激出,饶是陌生男人也不由一惊。 他在进入伊凌识海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类的神识强度非同一般,能承载如此坚韧之神识的识海必然也能完美地成为他的容器。 尽管这个即将成为他容器的人类只使用了风元素进行通灵,他依旧探查到了她是四系天赋,这对于仅仅是风、水双系的他而言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机会。 上天是眷顾他的!他狂喜着,不禁这样想到。 这个人类体内竟隐藏着如此庞大的自然力,这对每个向往着强大的法士和妖兽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在这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这个人类背后有着怎样强大的家族势力,有着什么样的大能撑腰,即便未来要与整个大陆为敌他今天是要定她了! “伊凌”的目光狂热,头脑却十分冷静,他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只鸟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跟你的主人说再见吧!” 在他的操纵下,赤瞳的火圈外炸出六道数人合抱粗的水柱,迅速凝结成六条似龙却不是龙的形状,几番撞击下便突破火圈,直直朝着金雕赤瞳咬去。 清醒却又无法动弹的伊凌大吃一惊,不仅是为赤瞳感到担心,还因为陌生男人使出的法术效果极大地突破了她修炼以来自己所能达到的上限。明明同样是用着她的自然力,怎么别人还用得比她本体厉害呢?伊凌有些哭笑不得。 眼看自己根本无法同时躲开闪电和水柱的合击,金雕赤瞳着急地长啸几声,声音附带着神识攻击的效果,果不其然使得几道攻击都明显停滞一下。 金雕赤瞳抓住机会逃出生天。 也许是陌生男人还不能很好地借用伊凌的自然力,那些法术时而凌厉、时而无力。 赤瞳的啸声和千目羽翼都具有神识攻击的效果,他反击得也十分迅疾,“伊凌”仅凭着不熟悉的身体只能是落了下风,不一会儿就被逼得躲入水下。 第168章 形势不利 赤瞳见对方逃进水下,连忙化作人形。他不识水性,索性外化自然力火元素作为隔水罩,但是这样直接的使用不仅十分消耗自然力而且也十分脆弱。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 希望花荆和花朗及时赶到,他下水的时候这样想着。 另一边由于伊凌本身具有水元素天赋,她识海中的陌生男人也习惯于使用水元素,“伊凌”不一会儿就将赤瞳甩出了百丈外。 “伊凌”不断向下。即便赤瞳的火圈为了困住他上天入海,也始终是有尽头的,“伊凌”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赤瞳和火圈术式之间维持着联系,他明显能感受到“伊凌”很快要离开火圈的感知范围了,而且他和“伊凌”的距离还在不断拉开。 赤瞳“啧”了一声,看到身边一群群海兽游来游去,灵机一动,打起了它们的主意。 他抓住一头四星恶魔鲨豚,驱使它直追“伊凌”,两人的距离才终于开始拉近。 “伊凌”心无旁骛,目光坚定,不像是为了躲避追击而逃亡,更像是朝着某个已定的目的地进发。 赤瞳跟随着“伊凌”往下,越往下,他心中的不安越甚。因为他隐约能感受到那深不见底的地方埋藏着和“伊凌”相似的气息,他甚至怀疑那地方会不会是“伊凌”的老巢。 很快,赤瞳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在赤瞳即将赶上“伊凌”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底。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弯曲的黑色巨大海兽,像极了传说中的龙。 它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百丈宽的区域。那光芒引人入胜,却又能将恶魔鲨豚吓得一脱离控制就落荒而逃。 更骇人的是,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龙”此时被数根生了锈的巨钉给牢牢钉在海底,动也不动。 龙是传说中的妖兽,有人说它是天地的化身,举手投足就能引发山河巨变,无需修炼却有一身用之不竭的自然力。 也就难怪看到这一幕的赤瞳和伊凌感到震惊和疑惑了:龙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被制服得死死的。 识海中的伊凌翻出久远的记忆,她猜想这该不会是晏兴横断山传说中的黑龙吧?她以前一直是当作故事来听的。可也不对,黑龙明明死在了横断山,怎么会跑到这来了? 她没有机会继续观察,显然陌生男人对这条“巨龙”没有什么好奇心,但是倒不如说“巨龙”是他意料之中的目标。 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见他结印之后,那条“巨龙”突然白光大盛,散发出和他相似的气息。 只见白光像是突然有了形状,聚集着飘进她的身体,直达识海。她能明显感受到识海中陌生男人的身影正变得逐渐清晰。 伊凌急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男人要占领她的识海、彻底霸占她的身体! 她原本以为对方在第一次试探时遇到师父神识印记就该放弃了,不成想对方铁了心要和她抢身体。安其修的神识印记就是她通灵的底气,可谁知这次竟给她遇到了个大麻烦。 外面的赤瞳也没有闲着,他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阻拦,可是和“黑龙”相连以后的“伊凌”身上裹了一层强劲的保护罩,坚不可摧,一切攻击都被反弹了回来,就连神识攻击也成效颇低。 “可恶。他们怎么还没来?” 赤瞳因反弹的攻击负了伤。 只见海的深蓝被染上了淡淡的血红,那血红随着赤瞳的动作在深海这块画布中起舞。 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伤口传来的疼痛,不断攻击“伊凌”的防护罩。 他推测对方至少是七级法圣。要知道,五级以上的法士相差一阶都是云泥之别,若不是此人不知缘何真身被禁锢海底,他根本无法在此人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作出反击。 赤瞳此时无比懊悔,懊悔自己因为好奇而没有及时阻止“伊凌”的行动。 “怎么办怎么办?她绝对不能有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伊凌的忠诚的由来。 妖兽对神识气息尤为敏感,因此虽然他没有和伊凌契约,却也能感受到她的神识在逐渐淡化。 在这个过程中,伊凌却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或者说她就要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识海中,浑黑色的神识印记被抽丝剥茧,逐渐被陌生男人的神识驱逐占领。 伊凌意识变得模糊,尽管不停尝试反抗,结果都是徒然,这种无力感她曾经只在白额狼蛛霜华刺杀她的时候感受到,这是第二次。 “不可以……我不能……睡着……” 她差点就要忘记这种被胸中恐惧支配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恐惧随着意识消散也变得更加无力。 外面,“伊凌”却笑得张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狂蛟终于又要重见天日了,世界终将为我颠覆!” “她”大笑间还不时穿插一句抱怨:“可惜是姑娘身……唉算了算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见“她”不甚满意地托了托“自己”的胸,差点把意识还未完全消散的伊凌气得晕死过去。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侵占,并且还不知道他会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伊凌就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同一时刻,赤瞳能感觉到伊凌的神识有所恢复,显然主人没有放弃挣扎。但是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神识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赤瞳咬咬牙,破釜沉舟使出一记珍贵术式:只见它化作兽形,融入新生成的一片火海,入眼皆是一片骇人的明目,身处其中的人只要不小心看一眼就会陷入昏厄。不同于它自己羽翼上的千目,融合了神识攻击的术式所产生的千目幻象更危险,敌人即便紧闭双眼依旧会被幻象侵蚀迷惑。 “呃——啊——” 这个术式对他的消耗极大,他一般不会轻易使出,因为如果这招不能一击必杀,自己定会因为无力还手而最终沦为敌人的肉俎。 自他学会这招术式起,他之前就只用过两次,每次都是处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 这是第三次。 “伊凌”最怕就是神识攻击,更何况是加强过的神识攻击,这次他终于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但他依旧轻描淡写。 “雕虫小技。” 他暂停了驱逐神识的术式,转而专心对付起赤瞳来。 “受死。” “伊凌”凭借自己不太稳定的神识对赤瞳发起反击,两方攻击激撞产生的能量波动在水中扩散开来,久久未消,方圆十里的妖兽都逃逸得无影无踪。 千目火海中赤瞳的身影被震了出来,“伊凌”自己也因此受到不小冲击,陷入短暂的昏迷,但是只在瞬息之间。赤瞳还来不及解救伊凌的神识,“她”又恢复了清明。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赤瞳依旧处于下风,脑中轰鸣却顾不上休憩,嘴角溢出血迹也来不及擦拭。 第169章 真假梦境 赤瞳时而躲入火障,时而化出真身,丝毫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过自己放松的机会。 “伊凌”终究是厌烦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比斗,他知道对方之所以不顾一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攻击自己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所以他也咬咬牙酝酿出最后一击。 这时恰逢与“黑龙”的连接施法刚好完成,他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的攻击以单纯的元素形式存在,再加上伊凌本身异灵体的辅助,使他得以毫无保留地发挥出自己原本六成的威力。 可别小看这六成的威力,他很早就修炼至法圣,再加上他自身身体强度的原因,他的自然力更是接近八级法尊。他敢说自己在全盛时期绝对能与法尊战上一战。 这个世界上的法尊是真真算得上屈指可数,而且是单手,所以他曾经也算是有过呼风唤雨的时期。 如今,他终于又可以恢复往日风光了!他如是想着。 法圣的六成自然力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越往后,法士晋级所需修炼时间越长,所需用于锻造身体、施展高阶术式的自然力越多。从法师开始,自然力就开始成十成百倍地递增,可想而知叠加了五级后的自然力有多恐怖。 也就是说,即便只是六成自然力,法圣也是完胜低一级的法王的。 伊凌的异灵体虽然对元素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使她的自然力和神识强度都得以媲美法王,但绝对不是同辈人所以为的无限多。所以“伊凌”还需要借助“黑龙”才得以恢复六成实力。 伊凌自然能感受到他这一击的威力,法士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让她感受到比当初对上霜华还要强盛百倍的恐惧。她知道这人如果真的对赤瞳使出这一击,赤瞳一定非死即伤。 她绝对不能让赤瞳出事!绝对,不能! “伊凌”有些诧异,他惊讶于在他的压制之下她居然还能做出反抗。他下意识想要加强对她的压制。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蓄势待发的、来自于上古妖兽的森然气息,他第一反应是赤瞳的支援赶来了,但稍作辩识后又意识到那是从伊凌识海深处传来。 他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他感觉到识海深处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攫取住他本就破碎的神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识海中的伊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凌的神识相当于控制她身体的媒介。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丢失了对伊凌神识的控制,甚至丢失了对她身体的控制。 他为此感到惶恐不已,不仅是因为他的计划基本上要宣告失败了,更是因为这不知道他有多久没见过的手法。 然而对于这一切,伊凌自己却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一口深渊,迷失在无尽的坠落中,她甚至以为这就是死亡,直到…… “喂!你怎么还没醒?我都没对你使狠劲,你怎么就能撞晕过去了?” “我说你别在这儿给我装,我娘和你娘都走了,你说你还装个什么劲儿?” “你快给我起来!再不醒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从声音中能听出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他话语中都是无奈和嘲讽。 这是一个对她来讲理应十分陌生却又让她觉得熟悉亲近的声音,她怎么也联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何地听过这个声音。 她也很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她现在连自己的“眼睛”都感觉不到,只有无穷无尽的坠落感和无力感。 此时少年又说话了,但一改先前的强硬态度,转而变得有些低声下气。 “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你一天不起来我娘就一天不让我回家,你也不想我一直赖在你这儿吧?”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醴泉桂花冻,再不吃就、就热了……” 伊凌心想这人真有意思,分明是关心那个被他撞晕的人的,却要装作不耐烦,而且他说话也很有意思。如果她是那个晕倒的人,估计听了这些话都能笑醒,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渐渐的,她听不见少年的声音了,转而对自己的四肢有所知觉,甚至能闻到少年说提及的“醴泉桂花冻”的香气,那香味实在是太提神醒脑了,勾起了她此刻虚无的食欲,味蕾仿佛都忍不住要颤动起来。 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了,但是眼前不是深海,没有赤瞳,更没有黑龙,而是一个端着精致瓷盘的少年!瓷盘上是晶莹剔透的鹅黄糕点,明明是冷食,却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更令她震惊的是,少年竟和安其修有七八分相似!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激动地说:“你醒了!我可以走了!” 说罢他放下瓷盘,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 伊凌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做梦,就算自己能编造出一个和安其修模样相近的男孩,也不可能编造出她从未见识过的糕点。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很肯定在这个“梦境”她就是那个被少年撞晕的人。 她叫住了少年,脱口而出:“阿修?” 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安其修角色扮演的癖好,而且能够很好地将他的多重身份结合在一起而不会产生别扭的感觉。 她的秘诀就是折中地将安其修看作同龄的朋友,既无需在他的成年形态面前因为师徒身份感到过份拘谨,也不能在他的少年形态面前过于放肆。 什么?你以为她是念及师徒之情或者安其修的面子所以不好肆无忌惮吗?不,她是不敢,因为打不过。 听见伊凌的叫唤,少年大大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同样大的疑惑:“你咻什么咻,有你这么打喷嚏的吗?” 伊凌讪笑两声,突然间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对劲,因为那分明是属于小女孩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缩水”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也不太对劲! “这里是哪里?离迷幻海域有多远?欸不对,我是谁?”她有些抓狂地看着自己的缩小版身体,“你又是谁?” 酷似安其修的少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自言自语道:“她这是被人夺舍了吗?” “回答我!”伊凌有些崩溃地朝他吼道,毕竟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十分不可思议的,更何况她还记挂着赤瞳和那个试图抢占她身体的人。 少年愣了一愣,倒是没有真的被吓到。 “我没听说过迷幻海域,这里是……你是……我是……你该不会是想装傻讹我家的钱吧?” 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偏偏在讲到关键信息的时候,伊凌只能看见他嘴动,却完全听不清内容。 这让她再次产生了不真实感。 第170章 千年体魄 就在伊凌想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梦境”突然远去,她又被打回了那片无尽的坠落深渊。 她无法感知到周遭的任何事物,但是她的头脑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刚才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酷似安其修的少年又是谁? 终于,她像是重重地落到了平底,背部传来的、不甚真实的撞击感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她又能再次睁开眼和看见东西了。不过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一簇火苗影影绰绰,似乎在像她靠近。 事情有些诡异:她躺着的时候,火苗在眼前的方向;她坐起来之后,本应在她头顶的火苗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方向。她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躺下坐起,发现无论如何那团火苗都在她面前由远及近地靠近。 她冷静了下来,对越来越近的火苗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发现那并不是一团纯粹的火苗,火苗里面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火苗越来越近,就在来到她面前三丈左右的位置时,伊凌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鸟? 这是什么妖兽? 伊凌熟读妖兽百科,却发现没有任何一种妖兽符合眼前的形象。她很自然地想起了海底的那头黑龙,毕竟在此之前它是她见过的唯一能和诡异沾上边的事物。 “你……你好?”她寄希望于那是一只高星妖兽,至少要能理解她的话。 它没有如她所望地口吐人言,但是显然是听懂了。它扑腾着飞到她面前。 伊凌这才有机会看清它的模样,原本被火团包裹着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只小胖鸟,靠近了才发现它十分纤细、体态优雅。 “你是谁?这里是哪?我是不小心闯入哪位大能的遗迹了吗?还是说……我……已经、已经死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只有无尽的空洞。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看淡生死,她原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多少带着些幼稚的、自以为放荡不羁的想法。 说到底她还是对生活有所希冀和留恋的。 不知怎的,她首先想起的是安其修,然后再是武家老少和赤瞳,也许是因为安其修刚刚才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她没有多想,因为她此刻正沉浸在死亡的恐惧中。 火鸟见到她这副模样,突然也变得万分惊恐,就在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开始在半空中上下翻飞,慌乱不已。 伊凌和火鸟妖兽的情绪相互感染,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中。 “小火鸡你能不能别跳了?真是瞎了我的龙……眼。”虚无中突然蹦出一个少年的声音,“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的话显然对一人一鸟起了冷静的作用,伊凌辨认出是刚才端着糕点的少年。 不单是声音,他的说话方式也十分好认。 被他这一打岔,伊凌突然就找不回刚才恐惧的情绪了,连带着火鸟妖兽也冷静了下来。 但是很快少年的声音就又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在见识了身边那么多高星化人妖兽之后,伊凌很容易就将火鸟和“梦境”里晕倒的女孩联系起来,然后又将少年所说的“龙”和他自己联系起来。 但是她为什么会附身在晕倒女孩的身上呢?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她觉得火鸟妖兽一直在模仿她,或者说,它就像是她面前的一面镜子。 她疑惑地看着它的时候,它也歪着脑袋;她生气地质问它的时候,它也对她不屑一顾;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它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她突然就想起霜华,他曾说她身上带着妖兽气息。 该不会她真是妖兽吧…… 她仔细思考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后,坚定地对火鸟说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带我进来的吧?” 一直模仿着她的火鸟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动作,它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把我的朋友也带进来吗?他为了保护我正面对生命威胁!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火鸟的动作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显然不是不愿意而是无能为力。 “那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和我的朋友一起面对困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陷入危险。” 火鸟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又摇了摇头。 “我说,我要出去。”伊凌没有丝毫犹豫,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 火鸟像是叹了口气,突然口吐人言,声音正和“梦境”女孩的声音一样,但是十分虚弱:“你要知道,我是你体内残留的最后一缕体魄了。我能力有限,本来记得的东西就不比你多很多,千年来为了保护你更没少使用我的能力……” 伊凌对她的叙述感到疑惑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听说“体魄”这个概念,在听到“千年”的时候更是没忍住出声打断了她。 “什么体魄?千年来又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谁?”伊凌突然就想起来“异灵体”,那个让她与众不同的特异体质。虽然她没有想明白两者之间的直接联系,但她敢肯定两者都和她的身份有关。 火鸟继续回答:“灵魂和体魄是所有生灵存在于世间的和谐统一,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灵魂是思想,体魄是肉体。现在你就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于你识海中、我所创造和休养的一方净土内。你从前在识海看到的也只是你灵魂和神识的共同投影。” “灵魂和灵魂的投影,我一时也和你解释不清。总之外面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因为他本身只是神识投影,所以只能控制住你的神识投影,我直接将你的灵魂拉了进来,所以他暂时威胁不到你。” “至于千年来……这具身体原本并不是你的哦,你已经换过好几副身体了。对了,记忆也是随着体魄而存在的,所以你本身对于前几副身体是完全不可能有印象的。” “而我……虽然记得你的前几副身体,但在那之前你,也就是我似乎遭受过重创,所以完全记不得那之前的事了。” 第171章 千年记忆 伊凌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时震惊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是火鸟的话似乎还没结束,它就像是讲述遗言的老人那样,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将所有事情托付给后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希望你出去救你朋友的原因,我想要看着你找回所有记忆的一天。” 伊凌表示不解:“你放我出去,和你不能看着我找回记忆有什么关系?” 火鸟用脸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脸蛋,尽管伊凌下意识躲了躲。 “你觉得你就这样出去,能救得了你朋友吗?” 伊凌显然没有顾虑那么多,她沉声道:“救不了也得救。” 然后,火鸟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欣慰:“果然是你。我会把你所有记忆和原有的力量都归还于你,或者说,和你重新合为一体。” 伊凌听她这么说完突然就犹豫了:“你会死?” 火鸟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死不死的,我和你本就一体。只不过千年前我们受过的伤害过于严重,以至于我们被割裂开来,直到现在我才能重新和你融为一体。” “其实我真的不想现在就回归,不是为了什么自私的想法,毕竟体魄离开了灵魂就什么都不是,我可不想服侍别的灵魂。而是因为我也只是一缕残魄,一直将自己封印在识海深处,现在回归既无法让你重现所有实力,很有可能和这副身体原有的体魄产生对抗,反而影响你的正常修炼和生活。” 她的话虽是不舍和担忧,却没有劝说伊凌的意思。 伊凌一直在接受她给自己灌输的新概念,此时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我真的是妖兽?” 火鸟发出轻快愉悦的笑声:“我们的朋友可等不了太久了哦。准备一下,我要回去了。” 伊凌此时更是糊涂:准备什么?什么叫我们的朋友等不了太久了……糟了!赤瞳要撑不住了吗? 没过多久,火鸟就化作一团绚烂的火焰,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呼”的一下就钻进了她的胸腔里。 伊凌一开始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变化,然而瞬息之后,她就觉得有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使她陷入短暂的呆滞,一时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世界的存在。 经过在短暂的整理之后,她才将部分记忆勉强理出了个先后顺序。最令她疑惑和惊讶的是,几副身体的记忆碎片中出现最多的竟然都是安其修,或者说,是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而且……在记忆中,他们的关系“都”并不一般…… 记忆片段一:“安其修”和“她”并肩而行于芬芳花草间,突然就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时的心悸。 记忆片段二:两人一同坐在树荫下,“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有说有笑,情到深处时,“他”不露痕迹地偏头向“她”索吻。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没敢回忆下去,总觉得这是对安其修的亵渎,但是又莫名有种偷看小黄书的爽感。 不对,我怎么可能看过小黄书?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小黄书。 记忆片段三:…… 我靠靠靠靠!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脱衣服就算了脱我的干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停一停停一停,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啊对了,赤瞳还在外面! 伊凌脸色大变,连忙想要离开火鸟划出的这方识海。一开始她还担忧于火鸟融合前没有告诉她离开的方法,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只要她一个念头闪过,火鸟知道的有关的信息就会立刻地传入她的脑海。 按照火鸟传授于她的信息,伊凌的灵魂很快就回归了人身体魄,而她的灵魂投影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片识海,那个奇怪男人的神识投影也还在那里。 只不过这过程并不十分顺利,按照火鸟的说法,是因为两套不同体魄之间相互产生了排斥——其中一道是完整的人身体魄,而另一道就是火鸟残魄。 伊凌感觉到身子在灼烧,识海像是生长在了熔岩之上,开始歪曲扭动。幸好这是她的识海,尽管倍受煎熬,但她依旧没有浪费多少力气就腾空而起了。 陌生男人受到的影响更大,他还在努力保持平衡,不甘心地看着空中早已解除法术禁锢的伊凌。 他之所以没有在伊凌脱离控制的时候立刻离开,是因为他对她的身体还抱有想法,冒着被揪出来的危险,也要等到她回来。 他一边保持平衡,一边谨慎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伊凌感应到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而且识海之外的赤瞳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威胁,此刻抱着“昏厥”的她早已离开了海底。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顺着陌生男人的问题仔细搜索了回忆,发现并没有太多关于她身份的信息,只知道自己可能原本是什么鸟类妖兽,而她前几副身体都从未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到过同类。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识相的话自己出去吧。” 她之所以这么说而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还不熟悉火鸟融合给她带来的实力增幅,她更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这些。 陌生男人自然也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不打算轻易丢弃这个身体。他没有回应,突然对伊凌的神识发起攻击,试图重新控制她。 伊凌大骇,面对法圣的神识攻击,下意识调用了火鸟赋予她的所有防御手段。 那股磅礴的、来自上古妖兽的森然气息,再次火力全开,无视熔岩般的地势起伏,席卷整片识海。 这股气息虽然不是实质攻击,却对同为妖兽的他具有致命的打击。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星等压制了,而是真正的血脉压制。 如果非要形容这其中的区别的话,就是前者只是对高星等妖兽的崇拜天性,后者是对完全或近乎完全纯度的血脉拥有者的服从天性。 近乎完全纯度的妖兽血脉拥有者,绝对是妖兽界最为神圣的存在。 尽管陌生男人对伊凌的身体还有所企图,此刻却是生不起任何叛逆的心思,只有无尽的眷恋和向往。 伊凌不知道他的想法转变,只是看到他突然放弃了动作,于是试探性地说道:“我说了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她说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 “请等一等。”陌生男人突然用起了敬语,着实吓了她一跳。 他思虑了良久,像是终于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别扭地说道:“虽然我之前对您做了很不好的事,但您能不能看在我还有点用的份上,和我契约?” 语气突然卑微。 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他说的话,都把伊凌吓得不清。 第172章 附生契约 伊凌对他的转变和请求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 陌生男人解释道:“如你所见,我是一条黑蛟……” 伊凌:恕我直言,并没有看出来。 “我名为‘狂蛟’,数百年前被敌人重伤禁锢于海底,我自己无法击破那人的法术禁制,只能通过神识形态与外界沟通联系。” “我想着通过神识抢夺一副身躯,然后再想办法从外面解除自己真身的封印。但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我的自然力的。” “这天您恰好开启通灵法阵,我就如同往常那样来碰运气,没想到您身负四系自然力天赋,而且自然力和识海强韧程度都远超于同级法士,甚至能和法王媲美,于是我就打起了您的主意……” 伊凌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所以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我知道您不可能轻易原谅我的所作所为,但也许您以后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把我囚禁在深海之中的那个人,再没人能打得过我!” “要知道,就连我说的那个人,也没办法杀了我,才想了个办法将我囚禁于此。” 他语气中的狂妄,反而让伊凌感受到他的真实。 他前后态度的转变不仅没有让伊凌感到不齿,反而让她由衷地钦佩起来,这就是能屈能伸吧。像她就做不到,她自认为受不了一丁点委屈。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会欣然接受他的提议,毕竟他差点就杀死了赤瞳,甚至差点害死自己! 她在权衡利弊,让这样一个为极易受到利益驱使的人呆在自己身边是否真的值得。 “什么契约?”她问的是契约的类型。 契约有三种:本命契约、附生契约和共识契约。要想制衡他,她只可能和他签订本命契约或附生契约,想必他也是清楚的。 狂蛟肯定道:“自然是本命契约。”他根本不可能和人签订附生契约,附生契约就是一开始将自己的命交出去,只要是理智的妖兽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尽管他已经臣服于她纯净强大的妖兽血脉气息,但这不代表他会为之疯狂而放弃自己的底线。 他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这从对方还在犹豫而非一走了之的模样就可以看出。 一直在摸着下巴思考的伊凌忽然抬起了头,笑得十分灿烂:“每个人的本命契约可是只有一个名额呢。” 她意有所指。 狂蛟再谦逊也好,此时都抑制不住心底的嘲讽和盛怒:不自量力,得寸进尺! 血脉压制就算再厉害,都不可能像媚术那般影响人的正常判断和性格。 所以他依旧不满地想着:这丫头说得像是要留着本命契约的位置,若不是为谁保留,那就是要故意羞辱他的。 “怎么,您是还看不上我的实力吗?”他的语气再也无法掩饰他的轻蔑。 伊凌:你看看,这都还没契约呢。分明是他有求于她,所以才以他的实力相诱,现在却反过来说成她求着他那般。 他被囚禁于深海,按照他的说法,仅靠他自己是绝对破解不了的。之所以要和她契约,不就是为了倚仗召唤契约和她来助他脱身吗?他却说得像是她白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而且伊凌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心高气傲和小肚鸡肠,她说:“和你的实力无关。你一开始就觊觎我的天赋,别说本命契约了,就算是附生契约我还怕你嫉妒我以至于要和我同归于尽呢。” 他自称“世上第二”的实力固然吸引人,却也是她所忌惮和顾虑的。 谁都向往强大的力量,但她还不至于为其迷失自我。 她说罢就又要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这下轮到狂蛟真的急了,这傻丫头完全不懂得实力的重要性啊,竟然不吃他这套。 “你再等等!”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伊凌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急得说话像是连珠炮,“我活了上千年知道不少宝藏藏匿点,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和我契约并放我出去我就全部告诉你!” 伊凌停下了脚步,这让狂蛟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不知道,她并不是被他说的宝藏打动了,而是突然想起来也许她可以利用他找到武老头和孩子们。 既然他活了上千年,拥有上千年的阅历,必然也积累了上千年的智慧,也许借助他的能力可以让她更快找到他们。 虽然她应该要相信阿修的属下,也应该要相信赤瞳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主动做些什么,她不喜欢等待。 她转身回到他的面前,有恃无恐,言简意赅:“附生契约或者继续呆着。” 虽然她并没有保留本命契约的意思,但她就是不想给他。 狂蛟恨得牙痒痒,一时还是狠不下心来,而伊凌确实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所以没有决绝地离开,于是乎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地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声似婴啼的、尖锐而又缓慢的叫声,像是某种深海怪兽发出来的。 伊凌担心它会攻击她,急了起来:“你到底做好决定没有?我真的要走了!” 殊不知,狂蛟比她还急,不是因为听到这声带着层叠回音的空泛怪叫,而且因为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他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 “快!契约我!快快快快!”他终于打破了僵局。 伊凌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惊讶,奇怪地确认道:“我要签附生契约哦。” “对!就是附生契约!快点!赶紧!晚了就来不及了!”狂蛟看上去极度不安,神识投影急得就要扑到她身上。 他:附生契约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顶多是让她作威作福那么几年。待他实力完全恢复,她的身体不照样还是他的? 她大约猜到他是受到那声叫声的影响。想到要契约第一只妖兽她也是兴奋的,但很快就尴尬了:她只会普通召唤术,以她的法王神识只能契约法君妖兽,而狂蛟的实力显然远超法君。 “我好像救不了你了,我只会普通召唤术,只能契约法君。”她担心自己再不走就真的可能会被深海怪兽攻击。 狂蛟比他更崩溃,她不会他更不会!他一个妖兽怎么会去学召唤术? 感受到那股离他越来越近的恐怖气息,他咬咬牙,说:“普通召唤术也行!赶快!” 这倒是令伊凌大吃一惊,他是不是太相信她的能力了:“不行啊,你修为明明就在法王之上。” 强行使用普通召唤术缔结契约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也只是会失败,不会对契约双方造成伤害。所以伊凌才不理解他的做法,就算他要借此攻击她也是不可能的。 “别啰嗦,我说可以就可以!”狂蛟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催促她施展召唤术。 哎哟呵,还敢催她。 伊凌撇了撇嘴,但还是顺从地施展出召唤术,她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第173章 卖萌有用? 普通召唤术的契约部分比召唤部分要慢得多,但依旧赶得及在那股不详气息来临前完成。 伊凌也感受到了那个强大的气息,并且清楚地辨认出那并不是来自于外面的深海怪兽,而是从她识海深处传来。 她没有多想,因为那股气息并没有让她感受到威胁,她以为狂蛟是因为深海怪兽才如此慌张。 就在召唤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狂蛟行动了。只见他神识投影身上代表着神识强度的气息在噌噌地迅速削弱:法圣高阶、法圣中阶、法圣低阶、法王、法君…… 伊凌的神识强度一开始远低于他,自然无法清楚感知这一过程,但她还是看懂了他压制自己神识的举动。 他疯了?这种压制显然并不只是障眼法,而是真正在削弱他自己的神识。 伊凌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威胁以至于让他如此反应。 终于,就在他的神识投影虚弱得仿佛能透过一束光、也就是他成功压制神识至法君的时候,那一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投身于伊凌召唤术生成的法阵中去。 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法阵的太多关注和反应,只是生成了一小阵涟漪,他便消失不见了。紧接着法阵也随之收缩消失了。 伊凌一阵茫然,此时除了来自识海深处的、越来越近的强大气息外,识海中是一片寂静。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识海中多了一个东西——是那个被巨钉囚禁百年的黑蛟,他已经逃离了禁锢。 由于他负伤百年,再加上巨钉本身就有吸食自然力的能力,他重新回归本体之后反而显得更加虚弱了。 他奄奄一息地催促她:“快离开这里。”之前的高度紧张显然让他错误地认为那股不详气息来自深海。 伊凌也没再多废话,她也害怕深海怪兽。 重新掌控身体的她终于得见天日,看到抱着她的赤瞳,差点就感动地哭出来,当然,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赤瞳身负重伤,抱着她游向海面的动作十分迟缓,此时感受到伊凌醒来,朝着她绽放出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 她抽空往婴啼传来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深海怪兽”——是一头个头并不大的鲸鱼,移动速度却很快,目标正是他们! “你受伤了,让我来。”说完伊凌就从他怀中翻了出来,因为赤瞳现在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无需片刻就会被鲸鱼赶上,所以她想带着他跑。 突然,他们识海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是花荆的声音。 两人突然就懵了,但是联想到花荆的真身,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鲸鱼游近了,伊凌才辨认出是八星狂战逆戟鲸,果然是花荆,他的背上还站着一个人。 “花荆你来接我们了!”伊凌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和赤瞳现在都差不多力竭了,有人接应自然能让她放松下来。 只不过在看到他背上那个人的时候,伊凌脸上闪过名为“心虚”、“尴尬”、“难为情”的多种复杂神情。 是的,那是安其修,而且是青年形态的他。 花荆载着他还没完全来到伊凌面前,安其修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更强盛了,似乎又有什么奇遇,但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他开口的语气吓到了。 “你到处瞎跑什么!”尽管很凶狠,依旧透露出满满的担忧。 她有些惊讶,因为感受到他的安心。本该是她因为他的到来而安心,但他也因为她的完好而安心。 “就、就出来玩玩。”她没敢告诉他是为了赚钱,更没说这个想法的萌发是因为赤瞳。 “那你怎么不带上花朗,是他做得不好吗?”他说话间透露出对花朗的不满,似乎回去以后就要怪罪花朗。 伊凌吓得赶紧否认:“不不不,花朗很好!你别怪他,只是我不想有人跟着我。” “那我怎么听说,有人看到邦拓嘉措和你一块儿出的城?”他一直抱着她,似乎暂时没有撒手的意思。 “坏了,邦拓嘉措自己还在营地那儿,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句话不仅提醒了她,也让她找到借口转移话题,于是伊凌说着就要推开他。 她是真担心邦拓嘉措出事,毕竟她和人打斗了那么久,他一个人说不定也会遇上危险。同时,她也是因为心虚,不敢直面安其修的质问。 她的算盘打得很响,此时甚至在心里偷笑。殊不知,安其修更生气了,并没有让她挣脱出去。 “你有空关心他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他惩罚性地收了收双臂,抱得更紧了。 他甚至想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但他不能,不想吓到她。他还不知道她已经通过火鸟的记忆得知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事。 伊凌委屈,明明是她遇险了,怎么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被他抱着,她下意识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片段,思绪有些飘忽:她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到底又是什么让他们一直相遇? 在她的记忆中,她并不是一直活着的,或者说,她死过又复活了,包括这一世她总共以五个身份存活过。他们这个世界是没有轮回转世这一说法的,只要灵魂湮灭,就是永远地消失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她的灵魂本该随着体魄毁灭而消失,却不知怎么就单独存活了下来,并且占用了新的身体及其体魄。而她最开始的体魄是火鸟…… 伊凌总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可一旦要将这些细碎的解释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依旧缺少了一些关键信息。 安其修见她久久没有回答,拉开她一看就发现她走神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恨恨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安、伊、凌!” 伊凌顿时回过神来,心虚地主动抱了回去,不让他逼视自己。 “我、我、我好想你呜呜呜……”她的语气和动作都把安其修吓得不轻。 “真的?”他虽然不认为她真的有想他,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话而心花怒放。 “对啊,刚刚遇到坏人的时候,你不在我真的好怕怕……” 识海里修养着的狂蛟:呕,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做作的叠词?而且你喉咙是被人捏着吗,为什么要用这种声线? 伊凌:关你d事! 印象中的安其修对她这套卖萌撒娇很受用,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一样。 安其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伊凌黑脸:火鸟误她!卖萌一点用都没有,还被当成傻b了。 第174章 宿敌相见 三人转移到了花荆背上,花荆载着他们稳当却又迅疾地在水中移动。 尽管卖萌的效果没有达到伊凌的预期,但安其修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而且关注点也被转移了。 “对了,我之前就感应到你的识海中闯入了不速之客,只是被一些事缠身无法立刻出现……”提到“一些事”的时候他显然有些心虚,却也感到庆幸。 如果她这次真的被害死的话,他绝对要气疯了,气的是自己没能及时出现救下她。 “噢,那是一条妄想占用我身体的蛟龙,不过已经被我契约了!”提到狂蛟的时候,伊凌是有些骄傲的。 她故意省略了她通灵的前提和反败为胜的手段。隐瞒前者是担心他责怪自己使用通灵这种令他不齿的手段,隐瞒后者则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消化火鸟记忆,更没有做好准备合盘托出,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对安其修的感情,而他又显然很早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哪种契约?”他大惊,如若没有意外她最有可能签订的是本命契约,他决不允许她将这一最亲密、也是唯一的位置这么随便地送出去! 他甚至做好了有朝一日杀掉那头召唤兽的打算,虽然凌儿会因此受牵连,但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识海中的狂蛟莫名其妙想要打冷颤。 伊凌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只是奇怪:一般人关注点应该会是“蛟龙”,怎么他会想到问她契约类型?不过也是,他自己就是龙,看不起蛟也是正常的。 思及此,她不由感叹:原来横断山的传说是真的,而且讲的就是他和她的故事!是的,这是她的“第三世”。 “是附生契约啦。”提及此她更骄傲了,满脸写着“快点夸我”这四个字。 安其修这才松了口气,被她得意的模样逗笑,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眼神。 片刻后反应过来,他又赶紧补充道:“你应该知道,本命契约的召唤兽只能有一个,所以你契约前一定要经得我同意。”并且只有“我”一个选择。 伊凌却是对他的控制欲感到不满,试探性地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已经打算契约赤瞳了,毕竟他对我那么忠诚。” 原本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经过火鸟记忆的传承以后,她犹豫了,因为她以前就是和安其修缔结的本命契约,不过“转世”后契约就被抹消了而已。 安其修直接道:“我不同意。” 伊凌当即反驳:“略略略,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呢。”她是故意气他的。 “你!我是你师父!”怎么回事,他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师父的威严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狐疑地盯着她观察,这副表情被她理解成了委屈。她还真是喜欢看他这副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所以她决定了,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了。因为她开始享受这种知道一切真相却将人(只有安其修)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了。 看着看着伊凌就笑出了声,惹得安其修一阵莫名其妙,但是他也喜欢看她笑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很傻,但他就喜欢她傻乎乎的样子。 直到她笑够了,她才说:“师父吗?还是弟弟?哥哥?” “你之前又说不希望我和你太生分,我们应该以同辈相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用师父的身份压我?” 听罢他又是一阵郁结,赶紧转移话题:“咳咳,你刚刚契约的是什么妖兽?” “蛟龙啊!我刚刚明明说了,你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她假装生气。 安其修更紧张了:“那、那他怎么会愿意和你缔结附生契约?” 蛟龙?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伊凌没有因为忌讳识海中的狂蛟而替他掩饰什么:“好像是花荆把他吓到了吧。他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一听到花荆的叫声他就怂了,哭着喊着要和我契约,附生契约也无所谓了,甚至因为我只会普通召唤术、只能契约法君而强行降低自己神识强度。” 识海中的狂蛟能透过她的识海听到和看到外面的情况,因此对她“抹黑”他的行为感到不爽——他才不是因为听到那个叫声怂的!他更没有哭着喊着! 伊凌无视他在她识海中的呐喊,传音道:你出来见见我师父吧,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听了这话,原本还在大喊大叫的狂蛟顿时噤声了:他虽然不是因为得知花荆的到来而怂的,却是因为她所谓的“师父”怂的! 早在安其修飞奔而来抱住伊凌的时候,她识海中的狂蛟就不自觉惊呼了一声“卧槽”。因为安其修就是他的宿敌,也是他之前提到的唯一能战胜他的人,更是百年前将他封印在海底的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他就是为了躲避宿敌的发现、不想被重新加固封印,才发了疯地要和伊凌契约,哪怕是附生契约,结果命运似乎就是在捉弄他:他的宿敌竟然成了他“主人”的师父。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是肯定不会好过了。 伊凌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耐烦地又催了他一遍:你到底出不出来? 狂蛟闷声道:不出。 伊凌早有预料他会给自己添堵,却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他们这才刚契约呢。 安其修差不多想起来她说的蛟龙是什么了,脸色又是一沉: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因为和狂蛟的僵持而感到尴尬,毕竟刚契约的召唤兽就这么不听话,她很没面子的好吧? 她讪笑两声,说:“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叫他出来。” 狂蛟抵触她的召唤,她也不和他多废话。她心念一动,一团黑乎乎、蜷缩在一起的东西就凭空掉了出来,“啪”,重重地摔在花荆的背上,惹得花荆扭了扭身子以示不满。 看到狂蛟疯狂藏头的模样,伊凌捂脸,忙解释道:“那个……他这是累了。” 虽然狂蛟把自己的头捂得严严实实,安其修还是认出了他,于是给他传音道:多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怕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十分狂妄的,还说什么……要将我取而代之? 狂蛟像一条蛇那样游到伊凌身后,试图遮挡住自己:你认错人了。 然而这么做不过是掩耳盗铃,毕竟狂蛟都可以仅凭安其修的气息认出他,安其修也可以。 安其修无视他的无厘头,继续传音:你倒也不用害怕,我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但前提是你要向我保证两件事。一,尽心尽力做好你的召唤兽,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她;二,我以前的事,我不希望她知道。 狂蛟还能怎么样,只能答应。他对自己说,他这不是怂,只是现在实力大不如前。哼哼,等他恢复实力再把小丫头的身体占了,看安其修对她的态度,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要对他毕恭毕敬、端茶递水…… 想想就开心。 第175章 打道回府 伊凌见这两人竟无视她,也不知道眉来眼去地在做什么,大为不爽。 她记忆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狂蛟,所以不知道两人是认识的。 “你们两个认识?”她狐疑地看向安其修。 狂蛟转眼就忘掉了安其修的警告和他自己的承诺,立即通过召唤契约回复道:“他就是数百年前将我封印了的人。” 他想的是,安其修似乎十分在乎这个丫头,他得想办法和她搞好关系,以后再挑拨离间或加以利用也容易些! 数百年前,他还没有被封印的时候就见过安其修的老相好,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就换了个对象,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稀奇。在他看来,安其修虽然焉儿坏,却绝对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狂蛟还不能确定,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他就更要和这丫头搞好关系了。 另一边,安其修也没有要隐瞒这件事的意思,直接回答道:“黑蛟作恶多端、十分狡猾,百年前正是我将他封印在海底,如今却阴差阳错地被你放了出来。” “幸好你们契约的是附生契约,他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会尽心保护你的,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 他刚说完,狂蛟就开始通过契约对伊凌吹耳边风:“你别听他瞎说,我是良民。” 他不提还好,一提“良民”就让她想起他要霸占自己身体的事,就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良民? 伊凌怒回:“闭嘴,问你了?”说着就把他收回了识海,看着就讨厌。 狂蛟内心:都欺负我! 伊凌一边无视他,一边假装惊讶道:“百年!阿修你竟然活了那么久,早就说你是老妖怪,你还不承认。” 安其修委屈:完了,她嫌我老。她明明和他一样大,他却不能说。 他弱弱地说道:“修炼本就能延年益寿,修炼之人的寿命更是能上达千年,算下来……我还是青少年。”语气中还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不置可否。 伊凌表示怀疑:“还能这么算的吗?”心智成熟的速度可和寿命无关。 在她的记忆里,她是知道安其修的身份的——世间独一无二的神龙,但是安其修却一直不知道她也是妖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按照火鸟的说法,她灵魂携带的体魄只有一缕,而且还是极其虚弱的,虚弱到只能保存记忆,直到千年后的今日才勉强恢复到能与她对话的程度。 也就是说,她也是今天才得知自己的妖兽身份,而且还不是很明确。看来她以前一直错怪霜华了,没想到安其修都没看出来的东西,他却能感知到。 这也就难怪她从他委屈的眼神中读懂了另一层意思:你是人,我是妖兽,人的寿命本就远少于妖兽,所以同等年龄下,你其实才算老吧。 伊凌也不打算计较那么多,因为光是看到他吃瘪的模样就让她感到十分得意和喜乐了。 安其修看着她被逗笑而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神也不由变得温柔起来,一时看呆了去。 伊凌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气氛不对劲,脸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看向正盘坐着给自己疗伤的赤瞳。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赤瞳伤得是真的严重,他不仅周身都是刀割般的伤口,神识似乎也遭到了反噬,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动响。 她对他又更内疚了,要不是他帮她拖了那么久,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她跑到赤瞳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赤瞳,你怎么样了?” 赤瞳原本是闭着眼睛的,现在有些吃力地撑开眼皮,气虚地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才不相信他没事呢,他现在看起来不仅十分乏力,声音听上去就是中气不足。 她想到了安其修给她的光系治疗术符,她已经知道了光元素其实就是其他四种元素的总和归一,所以才能治疗所有系法士。一般来说,某种元素的治疗术式只能治疗相应元素使用者。 她有些肉疼地掏出三张七级光系珍贵品阶治疗术符,一张治外伤,一张补充自然力,一张蕴养神识。虽然早前安其修离开的时候就给了她一大沓的治疗术符,但这些对她来说还是用一张少一张的稀有物品(虽然她学会了画符却不会治疗术式),她还是会不舍的好吧。 赤瞳见她拿出如此罕见的治疗术符,想都不想地就要推拒,但是他的受伤状况实在没有他口中说得那么轻松,所以那三张术符还是用在了他身上。 他顿时就感觉到三股温润雄厚的力量在他体内流窜,滋养着他的伤口,他觉得伤口、丹田和识海都在发热发痒,迫使他吸收外来自然力进行修炼恢复。 鬼使神差地,他在完全进入修炼闭识的状态之前偷偷看了安其修一眼,就瞄到他的神色不太自然,甚至有些愠怒。 而伊凌看到他进入修炼状态,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肉疼也是值得的。 “你过来。”安其修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伊凌不觉得自己给赤瞳用术符有什么不对,所以也没有不好意思:“怎么啦?” 他说:“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科普一下术符的珍贵程度以及市场价值。”他不缺钱也不缺术符,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她拿他的东西给别的男人用! 伊凌撇撇嘴,在遇到安其修之前她是知道术符珍贵程度和市场价值的,但是遇到他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安其修对使用术符的大手笔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以至于她忘记了高级术符(尤其是治疗术符)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反正你这么厉害,小小术符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啦。而且我也没有乱用呀,赤瞳是我的侍卫,又是因为救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怎么忍心让他用那些低级伤药?” “对了,我感觉到阿修的修为好像又更进一步了呢,你这次去办事是遇到什么奇遇了吗?要知道像你这——么厉害的法士想要进阶可不容易。” 她怎么感觉接受记忆传承以后,她拍马屁、狗腿的功力比修为进步得更快? 第176章 相拥而眠 “咳咳,”安其修面对她的夸赞不自在地清咳了两声,以掩饰他上扬的嘴角。 “也……没什么奇遇,说到这,我隐约感觉到你的修为也有提升,我不在的这半个多月里你可有好好修炼?” 契约召唤兽会同时给法士和妖兽带来修为上的提升,而且提升程度与双方实力有关。虽然狂蛟狡猾阴险,但安其修不会否认他的能力,毕竟数百年前他就已经是法圣了,若不是被封印,这么些年早就晋升为这世上第二个法尊了。 所以安其修并没有对伊凌修为精进感到诧异和疑惑,但这不代表她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认真修炼了。而他在这期间由于融合残魄的缘故,并不能随时检测伊凌的修炼状态。 伊凌愣了一下,因为她原本没有注意到契约后自身的变化,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体内的自然力早已是先前的五倍! 她欣喜若狂,原来在融合火鸟体魄和契约狂蛟的双双作用下,她已经从法帅中阶进阶到法君初阶。 “我成为法君了!” 跨越了一阶的晋升说出去绝对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但她确实做到了。先不说火鸟体魄的融合赋予了她“前几世”的术式和感悟,单说狂蛟作为法圣的契约增幅,也足够让她进阶到法君。 再说说狂蛟的现状,他虽然曾经是法圣,被封印后元气大伤,就算被解封了也没有立即恢复到巅峰状态,反而降级成了法王。更别提他硬生生压制了自己的神识强度到法君水平,这可不是普通的隐藏修为,是真的压制,可以说相当于自残,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 不过和伊凌契约他也是有好处的,虽说原本一个法帅的自然力是根本不可能入他法眼的,但是伊凌不同,她的自然力和神识强度本就远超同级法士,用狂蛟的话来说就是“和那条龙一样的变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狂蛟一边吐槽,一边惊叹于契约给他带来的增幅——由于契约的链接,伊凌的“异灵体”天赋在帮她自己吸收自然力的同时还引导着一部分流向他,所以一柱香的时间过后,他体内的自然力就完全恢复了。这放在以前,他怎么都要花上一个时辰! 同时,他还能够短暂地“征用”伊凌的部分自然力,当然,还是只能用他本就习得的水元素。 至于神识,原本他的神识受到重创将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外放或攻击,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甚至会时常伴随着撕裂感,但是他现正在伊凌的识海中,伊凌的神识会通过召唤契约主动亲近他并帮他修复神识,这至少让他的疼痛感得到了缓和,也使得他的恢复速度得到了提升。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打不过就加入。如果他当初不和那个人作对,而是选择成为那个人的召唤兽,那么现在……打住打住,他怎么可以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他透过伊凌的识海瞪了安其修一眼,心想:哼,等老子实力恢复了再抢了她的身体,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斗。 外面的安其修似有所感,竟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狂蛟突然就有些后怕,闭上了眼睛企图掩耳盗铃。 伊凌则是有些疑惑,因为安其修突然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凶狠。虽然她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却还是有些疑惑:“阿修你怎么了?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安其修很快就换回了一副笑脸:“高兴,当然高兴。但这不是你自己修炼的成果,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沾沾自喜,及时巩固修为的好。” 伊凌对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你能不能不要扫我兴?生气。” 安其修给她逗笑了,忽然就有些恍惚,仿佛他们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因为这一世的伊凌从来只会把他当作弟弟或者师父,但是现在的举动却更像是对亲密的同辈人,既有打趣又有俏皮。 这是否说明她已经接受了他,至少是作为有可能追求她的人?这一发现让他欣喜不已,他等这一天等了四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了态度和想法,但这些都不重要。 伊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她确实找到了他的位置:以前她觉得弟弟和师父都只是他的一层面具,所以无论以其中哪种身份对待他都觉得别扭,她急需找到一个可以将两者放在一起的个体。 现在她找到了,他不是安其修,不是安王,也不是她的师父。他就是他,千年前就许诺要守护她的人。 可惜她还不能作出回应,她不知道怎么确认自己的真心。 伊凌看着莫名兴奋的安其修,奇怪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安其修笑了:“没事,就是开心。” 伊凌震惊:“可我刚刚说我生气。”呵,她生气他居然敢开心? 安其修假装听不懂她的潜台词:“可是我开心呀。”真想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儿! “你脸上有东西。”说着他向伊凌的小脸伸出了罪恶之手。 伊凌先是一愣,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第一反应是盖住自己的脸,再顺便摸一摸脸上有什么东西。 然而他的动作突然加快,结果就是:安其修的手放在她的脸边,本来还没碰到,却被伊凌自己的手盖在了自己脸上。 伊凌感受到安其修手的触感,脸颊有些痒痒的,大脑更是有一瞬间的充血。她感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安其修却没让她这么做,他本来只是想摸摸她的小脸的,但是在她的手覆上他的手之后,他反悔了。 他反手抓住了伊凌要收回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按住她的后脑勺在自己的胸膛上。 伊凌靠在他怀中有些懵圈,一动也不敢动地抓着他的外衣。虽说前不久他们才抱过,但那时候的姿势是十分克制和有分寸的,不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而这一次的拥抱就显得更热烈、具有强烈的占有和亲近意味。伊凌敢打包票:她的胸一定压到他了,这个死色狼!虽然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好闻,但是武伊凌你绝对不能沉迷啊! “你、你、你干嘛?!”伊凌假装挣扎。 伊凌短暂撕裂次元壁:我才没有假装!你怎么可以乱写? “有、有敌人!”安其修心虚道,胡乱朝着海里的鱼群扔了两个术式。 四周顿时响起炸裂声,倒真让她分不清真假了。不过安其修的心虚她是听得一清二楚。 反正她肯定是挣脱不掉的,只能等他抱够了自己放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竟还没有放开,她才怪腔怪调地问道:“你这么厉害,敌人还没被赶跑吗?” “这次的敌人有些棘手,虽然不强,但胜在数量多,”他一本正经地顺手又炸翻了两群鱼。 伊凌咬咬牙:“那还有多久敌人才会消失?”她的胸压着很痛啊。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自在,他松了松力度,却还是一手搂着她,一手按着她。 “大概还要……一盏茶。”他闭着眼,神情像是着了迷,隔空蹭了蹭她的头顶,语气有些慵懒,听上去像是舒服得快睡着了,“又也许是……一柱香。” 伊凌:“……” 他的声音有些催眠,竟让她也产生了些许倦意。 第177章 时曜酒楼 花荆在四海一朝外的近海兜了无数个圈之后,终于带着伊凌和安其修三人从自家喷泉底下一跃而出——是的,相国府底连通邦拓国的各大海域。 伊凌原本睡着在安其修怀中,一出来就被外面刺眼的阳光晒醒了。 “到哪了?”她迷迷糊糊地嘟囔,揉了揉眼睛。 “相国府,”安其修轻声说,看着她实在是一刻也移不开眼,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 刚睡醒的伊凌呆滞了片刻,开始思考“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要去往何处?”的哲学三问,突然尖叫了一声。 “呀!坏了!邦拓嘉措被我丢在迷幻海域了。”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还不得被摄政王抽筋扒皮? “你之前和邦拓嘉措在一起?”没等她回答,安其修就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各种两人在一起做的所有事的可能性。 伊凌于是将他们接了佣兵协会任务的事告诉了他,但是隐藏了自己不成熟的动机,只说是为了历练。 安其修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然后看向花荆。 花荆跟随他多年,不用他开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属下会派人寻回世子。” 听他这么说,伊凌才放心了,虽说她一直觉得花荆不喜欢她,但他对安其修还是绝对服从的。 不过他对安其修的顺从还是让她小小地诧异了一下,应该说她诧异的是他态度转变之彻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睥睨天下、仿佛目之所及尽可收入囊中的人。 花荆看得出伊凌脸上的惊讶,但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或者羞赧,成为主子的利刃、为他驱使,是一种荣幸。 他正要退下,又听见伊凌问:“哦对了,之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这次在迷幻海域袭击我的就有逆生门的人,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了。”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但没有就此作出评论,而是回答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就能收到风声。” 他心想:看来逆生门的人也没有闲着,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伊凌点头,她是相信他的办事能力的。 …… 在花荆走后,安其修就以让伊凌替他接风洗尘为由,带着她离开相国府,去到四海一朝最负盛名的“时曜大酒楼”。 时曜大酒楼既是四海一朝最有名的酒楼,就通常是座无虚席的。若是一般人要吃上这时曜大酒楼的饭菜,通常都要提前至少一个月向店长预订。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大酒楼,却长期为相国东正华荆留着一间雅间,这是连邦拓皇族都没有的特权。 由于是贵客,店长通常会亲自接待引路。这时他们正在柜台前等待店小二去将店长寻来。 伊凌终于忍不住向安其修问道:“这酒楼难道是他开的?不然怎么偏偏给他留位?” 安其修摇摇头,露出勾引伊凌好奇心的表情,说:“不是,是他的一个追求者开的。” 他有时候闲得无聊,就会八卦属下的感情故事。如果要以感情故事的精彩和丰富程度给他众多属下排名的话,花荆绝对能进前三。 果不其然,伊凌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立马双眼放光、一脸兴奋地朝安其修身旁挪了挪。 她左右而顾,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北琼大师’?” 安其修没想到她还听说了北琼大师,小小地吃了一惊,但还是摇头答道:“不是她。” “是一个丹紫国的姑娘,身份不明,我偶然见过两三次。听说当时追他追得最热烈的时候,经常隔三差五就上门找他。” 伊凌想象了一下丹紫姑娘喊门的场景,不由笑了出来,又问:“后来呢?放弃了?”可是分明还有情,不然怎么会继续给他留座? 安其修不确定地耸耸肩:“后来那姑娘说最后再给他一次挽留她的机会,但是花荆还是没有出现,然后她就没有再主动去找过他了,只是还给他留着雅间。” “啊?怎么这样……”伊凌难过地拉下眉头,小嘴也抿成了一条线,仿佛事情就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似的。 突然,身边传来某群众恐吓的声音:“你们不要命了?居然敢公然议论相国大人的传闻!” 伊凌刚思考至情深处,思绪就被打断,大为不悦。但她是知道他们对“相国大人”敬爱和畏惧的,所以才不跟他计较。 安其修听了也不介意,只是礼貌地对他笑笑:“多谢提醒。”他的笑点到即止,紧接着就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人看上去是中年本地人模样,原本正和两个好友在邻近一个四人桌上小酌,已经有些微醺。他们看到两个外国人自然分了几分注意力过去,在听到他们讨论对象的时候更是起了打趣的念头。 然而他们没想到,那两个晏兴人竟完全没有被吓到,也没有丝毫的好奇,遂觉得无趣。 但那人却没放弃:“哎,看你们的样子非富即贵,却是涉世不深。都说入乡随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晏兴是什么身份地位,但是你们既然来了四海一朝,来了邦拓,就应该多打听打听,有什么人是不能惹的,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伊凌虽然感受不到他话里的恶意,但依旧十分反感。这人显然是在看到“两个懵懂的外国游人”之后,自认辈分高、又是本地人,所以有说教他们的资本,他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教育别人的感觉。 伊凌两人一言不发,那人自己却还能讲:“来来来,看你们就是不知道所以没有订到桌子的,咱们这儿还有位置,你们两个挤一挤还是能坐下来的。陪我们喝两杯,我可以给你仔细说道说道咱们四海一朝的……” 这时,店小二终于带着店长来了,伊凌已经在心里谢天谢地了。 店长奇怪地看了一眼还在絮叨的中年人,但也没太理他,转身就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他对着伊凌他们说:“二位贵客,可否让我再确认一下相国大人的身份牌?” 相国大人本来就不常光临他们的酒楼,更别提把雅间使用权借出去了,所以他要再确认一下,以防小二看走眼,搞出乌龙就不好了。 第178章 酒楼老板 店长这句话不得了,犹如一声惊雷,霎时炸醒了还在滔滔不绝的中年男人。 他不甚确定地噤了声,尝试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同时也在继续偷听店长和伊凌他们的对话。 这边安其修递出一道令牌,正是相国府令牌,只要法士稍加自然力触发其内术式,有关信息就会立即展示出来。信息包括拥有者使用自然力书写的签名及其音容等。 店长稍加检查之后,态度立即变得更加恭敬,双手将令牌奉还,并伸手作指引状:“贵客这边请。” 一旁的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相国大人怎么可能和晏兴人相熟?难不成是晏兴最近有合作意愿,这是他们派出的使臣?啊对了,听说前两天相国大人出面在清吟楼救了一个陌生女子,似乎就是晏兴人!天呐,他刚刚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伊凌假装没看到那桌人面面相觑的窘迫模样,和安其修跟着店长漠然离开,其实心里已经被他们的反应逗乐。 进入到雅间,她发现,似乎是为了印证这是一间“专用”雅间,它的装潢风格和相国府的相似极了。 雅间不仅多处用了假山流水装饰,还建了一个小型鲸鱼喷泉,就连桌布餐具都换上了配套的样式。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一旁的屏风,上面绣着一个五官精致的玲珑少女的五个体态,和一般的美人图不同,屏风上少女的动作十分丰富灵巧,有开心大笑的、委屈瘪嘴的、扭头娇嗔的、低头害羞的和卖萌撒娇的。 伊凌惊叹于装修的用心,一边摸着刺绣的纹理,一边问道:“这是……” 安其修早已坐了下来,视线从菜单上转移到伊凌身上,答:“是她。”说完视线又回到了菜单上。 “她也太可爱了吧,”伊凌坐在了他旁边,也看起了菜单。 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每道菜都是一两银子起步,平均二两。原来之前邦拓嘉措说他一天伙食费二十两真不是瞎吹的。 要知道这换在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包养”的现状,不由陷入了沉思。 虽说安其修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但她还是不能对他给予她的一切安之若素。 这边安其修已经点好了菜,似乎是了解她的选择困难症,所以并没有怎么询问她的意见。 等到菜上齐了,她才惊讶地发现所有菜都是顺从了她的口味,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接风洗尘”。她再次确认了火鸟记忆确实是她的,而记忆中和安其修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也确实是他,因为她对菜肴的口味一直没有很大的变动,而除非是和她生活了很久的人,否则不可能如此了解她的口味。 尽管他本身不挑食,但她还是因为喜好被人记住而有些感动:“都是我喜欢的菜啊,谢谢你!” 安其修则是因为她认真的注视感到开心,回以一笑:“谢什么,我是你的……亲人呀。” 是的,在他还是她“弟弟”的时候,她说过要做彼此的亲人。 伊凌“嘻嘻”一笑,开心地吃了起来,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悄悄在心中生根发芽。 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尽管无言却十分温馨,他们都很享受此刻的放松与平和。 安其修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变化,只是看着身边伊人餍足的模样,就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不过这样的温馨时光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他们房外突然传来一个生气的女声。 “东正华荆!前两天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房门就被人粗暴地推开,两扇房门转了一个半圆撞上旁边的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来人是一个火爆的小个子姑娘,显然没有预料到房内的客人会是别人,所以在看到伊凌和安其修的时候愣了一愣,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房门恢复了原状。 房门“啪”的一声合上,外面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对不起,走错房间了!” 伊凌终于反应了过来,呆呆地重新夹起被震掉的鸡块塞进嘴里,看向安其修:这真的是屏风上那个恬静美好的女子吗? 然而不等安其修做声,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 “是你!还有你!我认得你们!”说完她关上房门,只不过这次她还把自己留了下来。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饭桌旁,不悦地盯着伊凌看。 伊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因为安其修说见过她几次,所以她认得他不奇怪,但是她为什么还说认得自己? 伊凌问:“你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 火爆姑娘敌视着她,说:“是,我叫单依云。幸会。” 她知道安其修是东正华荆的密友,但是因为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此时并没有对他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反而对伊凌十分好奇,但这也是有原因的。 伊凌对她的无礼有些反感,不悦道:“即便你是老板,也不是可以随便打扰客人进食的理由。” 单依云听罢看上去更生气了:嗨哟,这个小浪蹄子,不仅勾引华荆,现在还勾搭上了华荆的好友,是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无视她作为情敌的愤怒?再说了,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好叭! 她一拍桌子,怒道:“你还真沉得住气哈?说!你是怎么勾搭上华荆的?” 不等伊凌回答,她又转而向安其修骂道:“还有你!你是他的好友,怎么能做出这种抢朋友女人的事?欸不对,我应该支持你……” 伊凌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被误会成小三了,虽然花荆拒绝了单依云,但她现在显然端着一副原配的模样。 她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误会和花荆是那种关系,虽然邦拓嘉措也误会过,但他那是撞见了自己在相国府,可是单依云不在呀。 安其修危险地眯了眯眼,不知是因为伊凌被人误会而不高兴,还是因为她被人误会的内容。 他先是一句话说明了伊凌的身份:“她是舍妹。” 单依云懵了:可是这两人一点都没有兄妹相啊,反倒像是情侣。 他表情严肃地像是要吃人,问:“舍妹前不久才认识的华荆,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误会?” 单依云突然有些为难,完了,万一华荆真的对他妹有意思,而这人又护妹心切,她不就不小心离间了两人么? 害,管他呢,如果这人能拆散他们岂不是对她更有利? “前两天在清吟楼,华荆为了保护她,公开表明她是相国府的人。你知道的,他很少在街市上露面,更不会亲自替人出头,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呀。” 单依云越想越生气,那个臭男人都没有那样替她出头过,更没有将她归为自己人。她承认她吃醋了,而且是一整坛陈醋。 第179章 口是心非 安其修听了单依云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太担心这件事。毕竟他就算不放心伊凌,也是放心花荆的。 嗯?你说放心的对象错了?嗯……没错呀。 “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但那是我拜托华荆在我离开的时候照顾凌儿,所以肯定是你误会了。” 单依云见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爱护妹妹的兄长通常对这种事也会十分敏感,既然他都觉得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原来是误会,实在是抱歉哈,这顿饭我请,我请。”说罢她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因为她在想: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没事,不代表他们不会日久生情啊。更何况这个“凌儿”长得还不赖,万一她心悦华荆,兄长劝不住只好相助,那我还怎么和她比? “那个……这位……”她像是还有话要对伊凌说。 伊凌虽然一开始对她的闯入十分反感,但是在解开误会的过程中对她的表现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她接话道:“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伊凌。” 单依云对她的不计前嫌有些感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了出口:“那个……伊凌你不喜欢华荆的话,有没有别的喜欢的男子?”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希望最好伊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就完全不可能和她抢华荆了。 伊凌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下意识就瞥了安其修一眼,结果发现他也在看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她紧张到立刻扭过头去。 安其修确实很期待她的答案,他一边希望她说有,而那个人是他,另一边又希望她说没有,因为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 “没、没有。”伊凌紧张到脸颊有些涨红。 单依云听了十分失望,但是没有漏掉面前两人的小动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是……难不成是……禁忌之恋?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天!她要不要告诉华荆? “那、那、那我先不打扰你们就餐了,慢慢享用,我再让人给你们上几道招牌菜聊表歉意。有缘再见!”说完她就有些慌张地逃离了雅间。 伊凌和安其修面面相觑,她总觉得这个火爆的奇女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好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破坏他们的胃口,只不过雅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虽然看上去依旧很温馨,但其实两人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思绪。 安其修撑着头:明明很早之前就跟自己说好了,等她到十八岁就直接追求她的……可是万一她还没有喜欢上我,会不会因为我的冒失而逃离?唉,她上辈子就拒绝过我一次,上上辈子更是拒绝了我两次。讲道理,这辈子应该能一击即中了吧? 伊凌重复着夹菜吃菜的动作:记忆告诉我我是喜欢阿修的,但这种被告知的感觉实在太令人不爽了,我更希望是自己发现的感情呀。那么抛开记忆不说,我现在对阿修有那种感觉吗? 她问:“阿修,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突然被人从思绪中拉出,安其修有些迷茫,但他稍加思索就回答道:“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会牵肠挂肚,见到美好的事物会想和她分享;有人欺负她会生气,有人喜欢她也会生气;会担心自己不够优秀,害怕失去她……” 他回答的时候,眼里都是她。 伊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一一对照着他列出来的情况:虽然有时候他不在会想念他,但说不上牵肠挂肚吧;见到美好事物想和他分享,肯定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合适对象;有人欺负他会生气,那是因为他之前以“弟弟”的身份存在,而她向来很护短;有人喜欢他会生气?可她没见过有人喜欢他;担心自己不够优秀,那也只是怕被他以“师父”的身份教骂;害怕失去他,那是因为这么一个大腿不能说丢就丢啊。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嗯,她还没有喜欢上他。她倒没有不能喜欢他的理由,而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有被火鸟记忆影响的嫌疑,就仿佛她不是她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吧,再过一段时间,她可能就会喜欢上他。她对自己这么说道。 想通了以后,她回过神来发现安其修在很认真地盯着她看,她也因此被他温柔的眼眸深深吸引住了:他对她从来都很温柔呢。 这样温柔、有时又傻得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 思及此,伊凌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依旧互相凝视着,似乎有一种不知名、不可抗的强大力量将他们的视线都凝固住了。 伊凌盯着他的双眼看久了,周围的视觉都变得模糊,仿佛世界上只有这双流光溢彩、充满诱惑的桃花眼,她似乎受到了神秘的召唤想要接近,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做,但是那双含笑的眼眸确实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战前擂动的战鼓,让她热血沸腾的同时也催促着她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毫无来由地,她突然清醒了一些,双颊通红,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然而一抹殷红跃入,攫住了她的视线,而她就像是突然收到了进攻的指令,她的沸腾热血瞬间找到了宣发的出口。 没有片刻犹豫,她倾身将朱唇覆了上去。 安其修从刚才开始就不敢动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她、触碰她的欲望。他只是贪婪地盯着她看,希望在她回过神之前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靠近,他一边在心底抗拒地大喊着“不要过来”,因为担心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占有她的欲望;另一边他的双眸却出卖了他的真心,极力诱惑着她过来。 就在她亲上来的同时,他脑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双手一揽,就将她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而她也没有拒绝。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极力回应着她的吻,将自己的思念和克制统统刻印了进去。 片刻之后…… “说你喜欢我,”伊凌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嘴唇,轻轻喘着气,双手搭在他的胸口,如是勾引着。 她根本不怀疑这一点,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喜欢你,”他回应得毫不犹豫,“我喜欢你。” 说罢他又吻了上去,双手却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分,一手从她领口探入,一手摸向她的衣带。 第179章 口是心非(删减版) 安其修听了单依云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太担心这件事。毕竟他就算不放心伊凌,也是放心花荆的。 嗯?你说放心的对象错了?嗯……没错呀。 “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但那是我拜托华荆在我离开的时候照顾凌儿,所以肯定是你误会了。” 单依云见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爱护妹妹的兄长通常对这种事也会十分敏感,既然他都觉得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原来是误会,实在是抱歉哈,这顿饭我请,我请。”说罢她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因为她在想: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没事,不代表他们不会日久生情啊。更何况这个“凌儿”长得还不赖,万一她心悦华荆,兄长劝不住只好相助,那我还怎么和她比? “那个……这位……”她像是还有话要对伊凌说。 伊凌虽然一开始对她的闯入十分反感,但是在解开误会的过程中对她的表现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她接话道:“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伊凌。” 单依云对她的不计前嫌有些感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了出口:“那个……伊凌你不喜欢华荆的话,有没有别的喜欢的男子?”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希望最好伊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就完全不可能和她抢华荆了。 伊凌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下意识就瞥了安其修一眼,结果发现他也在看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她紧张到立刻扭过头去。 安其修确实很期待她的答案,他一边希望她说有,而那个人是他,另一边又希望她说没有,因为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 “没、没有。”伊凌紧张到脸颊有些涨红。 单依云听了十分失望,但是没有漏掉面前两人的小动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先是惊愕地捂住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嘴。 “那、那、那我先不打扰你们就餐了,慢慢享用,我再让人给你们上几道招牌菜聊表歉意。有缘再见!”说完她就有些慌张地逃离了雅间。 伊凌和安其修面面相觑,她总觉得这个火爆的奇女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好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破坏他们的胃口,只不过雅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虽然看上去依旧很温馨,但其实两人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思绪。 安其修撑着头:明明很早之前就跟自己说好了,等她到十八岁就直接追求她的……可是万一她还没有喜欢上我,会不会因为我的冒失而逃离?唉,她上辈子就拒绝过我一次,上上辈子更是拒绝了我两次。讲道理,这辈子应该能一击即中了吧? 伊凌重复着夹菜吃菜的动作:记忆告诉我我是喜欢阿修的,但这种被告知的感觉实在太令人不爽了,我更希望是自己发现的感情呀。那么抛开记忆不说,我现在对阿修有那种感觉吗? 她问:“阿修,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突然被人从思绪中拉出,安其修有些迷茫,但他稍加思索就回答道:“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会牵肠挂肚,见到美好的事物会想和她分享;有人欺负她会生气,有人喜欢她也会生气;会担心自己不够优秀,害怕失去她……” 他回答的时候,眼里都是她。 伊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一一对照着他列出来的情况:虽然有时候他不在会想念他,但说不上牵肠挂肚吧;见到美好事物想和他分享,肯定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合适对象;有人欺负他会生气,那是因为他之前以“弟弟”的身份存在,而她向来很护短;有人喜欢他会生气?可她没见过有人喜欢他;担心自己不够优秀,那也只是怕被他以“师父”的身份教骂;害怕失去他,那是因为这么一个大腿不能说丢就丢啊。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嗯,她还没有喜欢上他。她倒没有不能喜欢他的理由,而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有被火鸟记忆影响的嫌疑,就仿佛她不是她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吧,再过一段时间,她可能就会喜欢上他。她对自己这么说道。 想通了以后,她回过神来发现安其修在很认真地盯着她看,她也因此被他温柔的眼眸深深吸引住了:他对她从来都很温柔呢。 这样温柔、有时又傻得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 思及此,伊凌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依旧互相凝视着,似乎有一种不知名、不可抗的强大力量将他们的视线都凝固住了。 伊凌盯着他的双眼看久了,周围的视觉都变得模糊,仿佛世界上只有这双流光溢彩、充满诱惑的桃花眼,她似乎受到了神秘的召唤想要接近,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做,但是那双含笑的眼眸确实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战前擂动的战鼓,让她热血沸腾的同时也催促着她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毫无来由地,她突然清醒了一些,双颊通红,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然而一抹殷红跃入,攫住了她的视线,而她就像是突然收到了进攻的指令,她的沸腾热血瞬间找到了宣发的出口。 没有片刻犹豫,她倾身将朱唇覆了上去。 安其修从刚才开始就不敢动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她、触碰她的欲望。他只是贪婪地盯着她看,希望在她回过神之前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靠近,他一边在心底抗拒地大喊着“不要过来”,因为担心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亲近她的欲望;另一边他的双眸却出卖了他的真心,极力诱惑着她过来。 就在她亲上来的同时,他脑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极力回应着她的吻,将自己的思念和克制统统刻印了进去。 待到两人都心满意足了,他们才停了下来,眼中蓄满了甜蜜。 她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头埋在他的颈间,闻着他的味道。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轻轻地笑了:“凌儿……” “嗯?”闻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她又有些想睡觉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在他的印象里,她不像是感情上这么勇敢的人。 “你、你之前在迷幻海域占我便宜,当我不知道吗?”差点,差点她就要把恢复记忆的事合盘托出了,她还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告诉她。 “原来是这样,还好我占了你便宜,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这么主动。” “……” 照他这么说,他以后是打算变本加厉地吃她豆腐吗? 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开口道:“我其实还没吃饱。” 安其修立即抓起了筷子:“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这个,”伊凌偷笑地指着最近的那碟烤鸡,心想有人伺候她也太爽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一刻钟前还死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安其修,结果不过短短一刻钟,就打了自己的脸。 第180章 五世情仇(一) 第二日,伊凌习惯性早起修炼,想想就觉得郁闷。她以前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醒的,但是自从接受了安其修的开灵条件以后,她在学院每天疯狂修炼,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想改也改不掉,醒了就睡不着了。 卯正一刻她开始修炼,期间吃了安其修亲自送来的早餐,两个时辰后,她才感受到越阶晋升法君后激增的五倍自然力稍稍安稳了一些。 按照安其修的说法,她这阵子使用自然力施展术式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控制,否则一不小心下重了手事小,体内自然力暴乱危及自身事大。 而狂蛟由于他的自残行为元气大伤,一直在她识海中沉睡恢复,当然,他不主动出来或者联系伊凌也是有别的原因的,那就是不想碰到安其修。 赤瞳因为得到三张高级术符的治疗,一天时间不到就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也在进行自己的修炼。 伊凌缓缓吐出胸中一口废气,瞥见一旁打瞌睡的安其修,一种名为恨铁不成钢的愤懑油然而生:“我那么勤奋修炼,你作为师父怎么可以偷懒?” 安其修感到很无辜:“到了我这种级别,单纯打坐吸纳运转自然力已经无益于修为,最多起到清心的作用。再说了,我也没有无所事事啊,我不是在指导你吗?指导你也是一种修行。” 伊凌被气到了,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一直碍于师徒的身份不敢直接询问他的修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对他知根知底。 她开始回忆:在记忆中,安其修竟已修炼至法皇,也就是修炼者的顶端!更令她惊讶的是,最开始的开始,这世上竟然只有凡人,人们并不知道修炼为何物。非要说的话,是安其修将自然力修炼方式传授了出去,而且……是在她第一世死后。 她所经历过最早的社会是氏族社会,人们建立部落,相互争夺生存资源,而她是当时两大部落之一“少偃氏”的少主——花瑶玲。而安其修最早不叫他这个名字,而是她给取的名“花明修”。 她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安其修竟是为了纪念她才给一众部下取姓为“花”,并非他所说的喜欢花。伊凌有些感动。 她的第一世花瑶玲死得很悲惨。两大氏族争锋多年,“少偃氏”终于落入下风,不得已送她去和亲。可想而知,她的情况并不好过。 当时花明修被故意支走了,等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并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一世死后,她的灵魂和一缕体魄四处漂泊,后来被收入某个容器中安养,直到投胎至第二世。 她的第二世是当时世上唯一教会“天临教”的圣女,而安其修,不是圣子,也不是教皇,却是教会所信奉的“神”。建立圣教并非他的主意,而是众多狂热法士自发成立的。 天临教除了主教会,还有分散各地的分教会。主教会的大教皇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狂热信徒,同时也是修炼狂魔。他曾恳求安其修定期圣临主教会并传授修炼技巧和奥义。虽然受到追捧是令人骄傲的事,安其修也不否认他对圣教成立一事是喜闻乐见的,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复活他的心上人,所以对于大教皇的请求只答应了一半:他会来,但是看心情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其修都只会在需要圣教帮忙寻找东西的时候过来,次数寥寥可数,但是这已经足够让教徒和信徒们为之疯狂。每次即便在他们的“神”离开的第二天,他们也会在大街上设宴狂欢一整昼夜。 然而从某一天起,安其修就开始频繁“圣临”主教会,当然,没有太多人知晓,很多时候他是偷偷来的。但是绝大多数时候,身为圣女的伊凌总是能“偶遇”他。 思及此,相国府内的伊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声,惹得一旁安其修挑着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想你呀。” 他更觉莫名其妙了:“我就在这,还用想吗?” 伊凌但笑不语,继续沉浸在回忆中。 第二世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只不过那时伊凌不爱修炼,做什么事也处处有安其修护着,所以对修炼并不上心,只修炼到了法帅,所以双百年后她就寿终正寝了,准确的说是那具“圣女”身体及其体魄寿终正寝了。 因为是正常死亡,她的灵魂和肉体自然分离,并没有收到什么损伤,所以很快就投胎到了第三世。 这一次,天临教大教皇以主教会为中心建立了国家,向“神”求名为“安和国”,并将所有分教会也纳入国家范围内。由于大教皇的威望和实力,以及背后“神”的支持,这个国家的建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相反还非常顺利。 伊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成为第一代公主,也就是大教皇的女儿。 她的前世记忆都保留在了火鸟体魄和圣女体魄里,在火鸟体魄和她的灵魂归一之前,自然地,她第三世也就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所以她和安其修又重新认识了一次。 安其修当然不会以“神”的身份出现,而是化身为圣子。那时候,圣子圣女都是遴选上来的,并不是教皇的儿子女儿。 伊凌和安其修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但是当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伊凌却拒绝了他并且没有告知理由。他伤心欲绝,但是只有伊凌自己知道,她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拒绝,而是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使命——她是父皇准备给“神”的礼物。 她曾有幸在教会见过“神”——在她看来,那是个一身光芒、不可企及的男子,但是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格外温柔。 也许是错觉吧,她每次都这么想,又也许他本身就是个温柔的“神”呢。可惜她已经有了真心喜欢的人,“神”应该也不可能喜欢上她吧。 于是她抱着侥幸和圣子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她的心思很快就被父皇发现了。尽管她说明“神”不会看上她,而且她也有了喜欢的人,他仍然声色俱厉地命令她放手,她不肯,就被关了起来。那晚她哭得很伤心。 安和皇对外宣称她身体抱恙。安其修不知道,只是隐约嗅到事情的不对劲。 后来她想明白他们的未来是不可能的,更不想父皇为难身为圣子的她,所以她向父皇妥协并承诺尽快处理和圣子之间的感情,才换来了释放。此后她故意疏远安其修,他以为是自己喜欢她的行为不够清楚所以急着告白了,谁知她还是拒绝了他。 他负气出走,自然也错过了数月后安和皇的礼物——伊凌独自一人留守在天临主教会专设给“神”的大殿。 安其修在外面游历了一圈,心中始终放不下她,然而当他回到安和国的时候才得知大公主被献给了“神”。 他愕然,冲回主教会大殿,果不其然遇见了伊凌。她自然没认出他来,因为他此时是“神”的模样。所以当他主动亲近她的时候,她又拒绝了他,因为她心里那个人依旧是身为圣子的他。 安其修更加感到莫名其妙了,如果说她是为了荣誉和攀附强者才拒绝了“圣子”,他也认了,谁让他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她这个人呢?但是她又拒绝了“神”,他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想的。 好在几番错过和误会之后,安其修表明了身份,伊凌也表白了心意,两人终于修成正果。 这坎坷的过程实在是让此时身为旁观者的伊凌哭笑不得。 第181章 五世情仇(二) 她的第三世虽然不算顺利,但是结局还算美满,所以第四世也很快到来。 吸取了前一世的教训,安其修决定将伊凌从小就养在自己身边:来自父亲的阻碍什么的,不存在的。 此时六国已初具规模,安和国境外的五国国君效仿安和皇自立为王。 其中,第一任安和皇已经去世,在位的是曾经的太子,也就是第三世伊凌的哥哥。第三世伊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然而不幸的是,弟弟比父亲对权力和修炼的狂热程度有过之无不及,以至于杀兄夺位。他完全不在乎民生,只在意皇位给他带来的好处,甚至偷偷做着牺牲国民利益的坏事。 更有甚者,他并没有继承父皇的信仰,反而觊觎起“神”的力量,将自己做的所有坏事强安在“神”的身上,塑造出一个“恶神”的面目,改“天临教”为“诛神教”,以讨伐“恶神”。 安其修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但他并不在意,他本来也没想着从“天临教”获得什么好处,他也早就厌倦了“神”的身份。 然而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他。他带着伊凌四处躲避追杀,化过名,也化过形。可惜一直接受着人们好意的他从来就没有学过如何对付他们的狡猾,他第一次认清了人性的贪婪,它能使人不计后果,也能使人面目全非。 他以为他解释清楚了就能让人们放下成见,以为这样就能揭穿安和皇的险恶用心,却没想到讨伐他的众人皆与安和皇沆瀣一气,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们早就觊觎他的力量,却又妄图洁身自好,所以他们一直等待的就是像安和皇这样的牵头者——为他们恶毒心肠掩饰的顶罪者。 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比安和皇更懦弱和可恶。 讨伐行动愈演愈烈,甚至在一次行动中逼出了他的黑龙真身,又在有心人恶意渲染之下,他完全成为了邪恶的化身。 尽管他拥有被封神的修为实力,也耐不住他们的人多势众和诡计多端。结果伊凌被杀害,他也被囚禁了起来。 好在他收集到了伊凌的灵魂,留有一丝念想才不至于发疯发狂。 妖兽体质强盛,更何况是拥有坚硬龙鳞的他。所以为了得到他的力量,安和皇用了特制宝器,硬生生将他的体魄打散——七缕散魄四散逃逸,他终于难以支撑龙形,修为也暴跌到了法将。 安和皇原本要设宴庆祝“恶神”即将被除,但此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他的力量,所以立即启动了阵法。 安其修自己也觉得无力回天,心想能和心尖上的人共赴黄泉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你问她为什么能知道自己死后的事? 因为灵魂只要带着体魄,即便脱离肉身也是有记忆的。而安其修一直将她的灵魂带在身上,所以她才知道她死后他身边发生的事。 她还知道,为了不让安和皇搜走盛放她的容器,他将容器封印在了自己的心尖上——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会和他共存。 但她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承受住了这剖心挖腹之痛。 思及此,相国府的伊凌心疼地鼻子一酸,眼泪立即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要知道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甚至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行为,所以一旁昏昏欲睡的安其修见状立马就惊醒了。 他先是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发现没有大碍后就紧紧抱住了她,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心疼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要是觉得累我们今天就先不修炼了。还是说你气我没有陪你修炼?我现在立刻马上陪你好不好?你先别哭了,乖。” 伊凌见他紧张她的模样,更心疼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安其修不明所以:“我喜欢你,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他擦着她停不下来的眼泪,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难道她哭是因为自己对她太好了? 她紧紧抱了回去,想到他剖心的场面眼泪掉得更凶了,“呜呜”地哭了两声,然后大喊道:“我也喜欢你!我爱死你了!你听到没有?老子说我喜欢你啊!” 这个时候她只想大声地表达她的爱意,她想让他的付出得到回应。 安其修愣住了,虽然她“以前”也说过很多次爱他,但都没有这一次的汹涌和热烈。 他自然是欢喜的。 他声音带笑:“听到了,但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她看着他的双眼,从善如流地说了句“我喜欢你”,并且附赠了一个香吻。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木阿~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啾~ “再说……” “我喜欢你。”啾啾~ …… 安其修抱着哭累了的伊凌,如沐春风地静坐着,感受着怀里伊人平稳的呼吸。 她觉得继续回忆下去也许会更伤心,但是她希望能了解他的一切。 回忆中,就在阵法得逞的前一刻,安其修心上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死死将他护住,使他免受阵法侵害。 安其修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受到伊凌的保护,更没想到她的灵魂也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伊凌知道,是因为她的灵魂为他而悲鸣,火鸟体魄受到感染,决定牺牲自己的力量使出秘术。火鸟体魄护他周全,并强行打开囚禁阵法的一条缝隙,帮助他逃离了安和皇宫。 也正是因为如此,火鸟体魄再次陷入休眠。 再后来,安其修决定做出反击,更名为现在这个名字,四处招揽帮手,暗中培养势力。 据伊凌所知,他之前最可靠的下属总共有十二位,同时也是他的召唤兽,他们分工各不同,有随从护卫、管家、暗卫统领等。这十二位下属中就包括了她这一世所接触到的七阶烟罗花豹“花花”、七阶紫霄虎“花落”、七阶极乐鸟“花乐”、七阶朗日神驹“花朗”、八阶狂战逆戟鲸“花荆”。 他也建立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不在任何一国的势力范围内。同时,他在收集逃逸到世界各处的散魄,决定在恢复实力后发起总攻。 和他在一起的记忆在再次转生前就截止了,那时他花了数百年只收集到了四个散魄,还剩三个。 第182章 五世情仇(三) 而伊凌也遇到了自己的困难:她这次转生并不是安其修控制的,而是有人要害她,打碎了盛放她灵魂的容器。 那人就是十二召唤兽之一的八阶梦魇缭蝶“花梦”,也是十二召唤兽中唯一的女性。她嫉妒安其修对伊凌的怜爱,一时冲昏了头脑想要除掉还是灵魂却将安其修的心捆得死死的伊凌。 原本花梦在打碎容器之后还要一举将她泯灭,但好在她休养了数百年,才拼命逃了出来。然而虽然体魄拥有记忆的能力,但是灵魂却只拥有最基础的本能,它只知道逃跑,却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失去容器的灵魂是极其危险的,她不仅本身会不断削弱,还可能被人吞噬。所以她慌不择主,看到逃跑之地正好有一具死亡不久的孩童尸体便钻了进去。 这就是后来的武伊凌。因为继承了本人的身体和尚未消散的体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外来者。在她看来,她从一出生,就是武伊凌。 也正是因为没有看护着她转生的过程,安其修失去了她的踪迹,甚至花了几年的时间寻找到她。 伊凌狠狠地想着:也不知道花梦现在怎么了,要是还活得好好的,她一定要复仇! 不过伊凌不能直接问花梦的情况,而且相比她的事情,还是他的更重要一些。 她好奇道:“阿修,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她想知道他还剩多少散魄要收集,她能帮到些什么。 “唔……我偷偷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安其修确认了他爱操心的属下都不在旁边后才继续道,“我这次出去有奇遇,已经突破到了法皇低阶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就只剩一个散魄了! 安其修巅峰时期是法皇高阶巅峰,也正因为就连“神”都只能到达法皇高阶,人们才相信修炼的顶点就是法皇。 而千年来,除了他以外的法士,最高只出过法皇中阶,那就是第二任安和皇,而且是在他吸收了部分安其修的修为之后。 此后的数百年,他的修为再无长进,但是也没有其他人能达到他的高度,所以他依旧凭借着法士第一人的实力带领着安和国称雄称霸。 不过他也遇到了危机,他已经太老了,如果修为再没有增进,那么不过十数年他就会老死,他显然还没有活够。而在他看来,进阶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找到安其修! 伊凌替他感到开心:“好厉害!” 被她夸了,安其修喜不自胜。 伊凌又想到了自己的法君修为,顿时觉得自己跨阶晋级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唉,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帮上他的忙?她是真的很想替他揍扁那些欺负他的人啊。 不过她现在还有一些琐碎的问题想要向他确认:“对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不然都四世过去了,怎么他们连个孩子都没有?他们明明做了少儿不宜的事,如果他没有偷偷给她下藏红花一类的药,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安其修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从修为的话题跳到小孩子,总觉得她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还好吧,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虽然他喜欢假扮成小孩子,不代表他喜欢小孩子。 伊凌感到十分纳闷:“那你以后会想要宝宝吗?” 安其修听了老脸一红,明明昨天还很矜持,怎么今天就谈论起孩子的事了? “凌儿想要,我就想要。”小宝宝什么的,给凌儿当玩具是还不错的选择。 他又想起了上一世将她一点点拉扯大的经历,还是挺有趣的,但他们的孩子又不同于她,他只对养媳妇感兴趣。 听他这么回答,她又疑惑了:看来他没有给她下药的意思,难不成她前三世(第一世他俩根本没来得及更进一步)的身体都不能生孩子? 倒不是她多想要孩子,她只是觉得奇怪。 “还有一个问题:异灵体真的存在吗?”她前几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概念呀,而且她前三世都拥有着“异灵体”的修炼天赋,按理说应该会被提及。 “这……这……你为什么会突然怀疑它的存在?” 安其修有些心虚,因为这确实是她为了诓骗她成为他徒弟而随口编的东西,开灵也是:她“开灵”之前之所以不能使用其他三种元素,是因为灵魂受到创伤无法自己修复至最初状态,必须借助外力。 但是风言是真的存在,而且在狂蛟出现以前,安其修一直以为世上只有他们俩拥有这种天赋,他总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是的,狂蛟也会风言。这成了安其修想要消灭他的另一个原因。 伊凌听了他的反问也很紧张,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就……狂蛟说的。我偶然提到过‘异灵体’,但活了那么久的他却说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天赋。” 虽然实际上她没问过狂蛟,但是她其实也算得上活了千年了,问了她自己相当于问了狂蛟对吧,哎呀都一样都一样。 安其修脸色一黑,很好,又多了一个杀他的理由。 他翻脸就像翻书一样,上一秒还阴沉沉的,这一秒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变得十分温柔:“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异灵体’举世罕见,他活了千年还是被我打败封印在海底,说明他本身就很弱,不知道也很正常。” 居然还给她装,明明他们两个都活了千年。 “真的吗?”伊凌假装严肃地盯着他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思考,我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我不希望你骗我。” 安其修被她这么一逼问,果然败下阵来,连忙合盘托出。他以为她会很生气,但是没有,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乖。” 因为这并不是恶意的谎言,所以她没有很生气也正常。再说了,只要一想到他为自己做过的牺牲,这点事就算不得什么了。 后来,因为火鸟体魄融合而带来的秘术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参透,她本想再修炼一会儿,但是安其修却不许了。 “一次修炼两个时辰就够了,过犹不及。”他心疼她呀,刚刚都累哭了。 伊凌鄙夷地瞟了他一眼:之前让我一年升一级的时候怎么不心疼我,还骗我说什么开灵?! 安其修委屈:他这还不是为了她好,想她拥有自保的能力嘛。 第183章 皇城风云 吃过午饭,伊凌本想继续修炼,结果又被安其修拖去逛街。 都说女孩子才喜欢逛花街,怎么他的兴致反倒比她还高? 离开相国府之前,他说:“因为最初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快接受我,所以我捏造的身份是你的‘哥哥’,现在也只能暂时将错就错了。” “要注意一下我们的行为举止,在外面不能表现出超越兄妹的亲密。” 伊凌点点头,这个容易,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当众秀恩爱的人。 还记得她上一次在四海一朝逛街是和邦拓嘉措,现在是和安其修,她两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果然,同行换成了她喜欢的人以后,她连路人都觉得顺眼不少。 “大白天的没什么好逛的嘛……”伊凌还在抱怨街市无趣,然而突然就注意到了那些停留在安其修身上、图谋不轨的目光! 那是来自路上少女们倾慕的眼神,这顿时引起了她的警觉。她重新审视了安其修的容貌和体态,发现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和举手投足间的自信非凡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她说过她最喜欢他的眼眸,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无论如何隐姓埋名、易容化形,始终保留着那双桃花眼。 伊凌一方面为自家男人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也感受到了危机感,总觉得她们下一刻就能扑上来似的。 有强行给他塞东西的。 “公子,你的荷包掉了!什么,不是你的荷包?可我明明看到它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有假意向她示好以博得他好感的。 “公子,买朵花送给你身边的小娇娘吧!什么,她是你妹妹?太好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令妹长得可真是太美好了……” 还有各种人来说媒的。 “公子,恕老妇唐突,我有一小女正值适婚年龄,又瞧公子丰神俊朗,敢问公子贵庚?可曾婚配?若是没有……” “公子公子,我们家小姐正巧在城东比武招亲,公子英俊不凡,想必身手也是极好的,不妨前去一试!” 伊凌反应也是极快,叉腰怒道:“我哥已经嫁人了!啊不对……已经有夫人了,他们情比金坚,你们都死心吧!” 安其修展开扇子挡住偷笑的嘴角,他很享受这种被她护在身后的感觉。 觊觎他而过来的人都被她给挡掉了,所以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敢来骚扰了,只是指指点点地评论着:那位公子的妹妹可真凶悍啊。 伊凌总算明白了:难怪以前阿修要以孩童面目示人,竟是因为长得太好看、太容易引人瞩目,不方便隐藏和行动。 等等,我长得就不好看吗?怎么就没有男子当街向我示好? 她又想起了邦拓嘉措和邦拓鹄志对她的评价,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屑地想:邦拓男子就是肤浅,老子才不稀罕,口亨。 安其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她有些心不在焉,遂不开心地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 伊凌受到惊吓,委屈地摸摸头:“疼!” “凌儿,和我逛街的时候,心里只能想着我,”说罢他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用手背轻轻摩挲了几下。 “略略略,”她朝他吐了吐舌头,心想他这都能看出她走神? 就在这时,路人的一段对话传入他们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前天夜里天机府失窃了,摄政王勃然大怒,直接革除了天机令的职位,当即下令杀无赦。” “听说了听说了!也不知道丢的是什么东西,竟惹得摄政王如此生气。” “而且祸不单行,昨晚皇太淑妃遇刺身亡了,刺客也没抓到!多么好的太妃呀,前朝时候就以温婉贤淑闻名,没想到老年却不得善终,唉……” “太气人了,皇宫侍卫都怎么当的?天机府失窃也就罢了,深宫皇妃遇刺可还行?一班废物!” “就是。不过说不定这是他国的阴谋呢,这我们就危险了。” “难道安和国对我们有所企图?别的国家根本没法和我们比,只有安和国了。可是我们与安和国百年交好,他们难道还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 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这短短的两天之内还发生了多件挑衅皇权、危害国安的事情。 东平王府内,摄政王端坐于暗室正中,下面是跪着的影卫。 摄政王邦拓泽仁,虽年逾双百,看上去却是青年模样,比自己的儿子还要英俊上几分。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如何,可有眉目?” 影卫颤抖的声线说明了他此时极度恐惧的内心,和座上人形成鲜明对比。 “回……回王爷,几处案发地点都留下了‘逆生门’的标志,属下认为有人包藏祸心,想嫁祸逆生门……” 没等他说完,邦拓泽仁不重不轻地扣下茶盏,却把下首影卫吓得双膝跪地,汗流不止。 他说:“说些我不知道的。” 影卫搜肠刮肚,语气听上去竟像是要哭出来了:“虽、虽然我们明确这一系列的事情并非出自逆生门之手,但是满朝百官却难以分辨,他们私下议论纷纷。属下探得,有一小部分原本就不满于逆生门制度的官员又重新聚集起来,商量着弹劾逆生门。” 影卫将他所知道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放松多少,他依旧笼罩在摄政王的不怒自威之下。 邦拓泽仁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茶盏,表明他在思考:“都有谁?” 影卫听罢赶忙掏出怀中的神识玉简,结果因为太过慌乱摔在了数米开外,也就是邦拓泽仁的脚下。影卫大惊失色,他不知道爬过去捡起玉简太靠近摄政王他会不会生气,但却又不能放着不管! 他连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属下、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他选择先磕头认错。 邦拓泽仁勾唇一笑:“是该死……”说着就抬起了空闲的一只手,一瞬间就隔空掀翻了底下的影卫,将他狠狠撞在了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影卫忍痛也要重新调整姿势,朝着顶上的人拼命磕头,但他几乎认定自己命不久矣了。 邦拓泽仁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才发出一声“巨响”的门“吱呀”地缓缓打开了,打破了室内一触即发的惨剧。 来人是邦拓嘉措。 “父王。” 第184章 逆生门主 “父王,您该吃药了。” 邦拓嘉措单手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碗黑漆漆的药水。他挺直了身板站在门外,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倒是有了几分摄政王的风范。 邦拓泽仁皱了皱眉,给影卫使了一个眼色,放走了可怜的他,然后大力地放下茶盏:“不喝。” 邦拓嘉措微微笑了,迈步跨过门槛,一步步向他的父亲走去。 风云突变。 邦拓泽仁迅速逃离王座,躲在王座背后挣扎道:“我不喝我不喝!” 邦拓嘉措仅用单手就制住了他,另一只手端起药碗怼到他嘴边:“乖哦,生病了就要吃药。” 邦拓泽仁抿嘴,不言一词:打死他都不要张嘴,哼,逆子!还不是仗着他不舍得打他? 但是他还可以传音:“你才有病吧!我的病早好了你还拿药来做什么?” 邦拓嘉措不置可否:“这么说来……你没病?” 邦拓泽仁瞪了他一眼,继续传音:“废话,我当然没病!” 邦拓嘉措松开了他,随手把药碗放了回去,讥讽道:“没病你还乱杀影卫?敢情培养影卫的钱不是你赚的,你不心疼?” 邦拓泽仁整了整衣衫,说:“嘁,说正经的。这事你怎么看?” 邦拓嘉措瞥了他一眼,而后说:“表面上看,是有人想引起我们内斗,借百官之手除掉‘逆生门’。实际上……” 邦拓泽仁紧紧地盯着他的儿子,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己生了个如此聪慧的儿子:“实际上?” 结果邦拓嘉措就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 邦拓泽仁默默压下心中的嫌弃:“……”这孩子有时候又透露出一股蠢劲,也不知道随了谁……对,一定随的他妈。 “你那边可有欧阳斌和圣剑的消息?我听说你昨晚出动了武宗的十名精英武士去抓那个小丫头,但是他们却全军覆没了。虽然没有明确证据指向,但我总觉得圣剑和此次栽赃有着什么联系。” 邦拓泽仁虽然名义上是逆生门的门主,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已经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对一些任务的行动细节并不是都了解,这就包括抓捕化名为“武少祺”的旧人欧阳斌,以及抓捕目前已知与其有直接关系并且处于明处的武伊凌。 他们的目标是欧阳斌带走的“玉龙圣剑”,虽然他们不认为他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那个小丫头片子保管,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欧阳斌再次藏匿起来,他们也就只能从小丫头那边下手了。 邦拓嘉措回想起手下将死前传回的消息,疑惑道:“那丫头似乎在最后关头使用了通灵之术,通灵出了极为强大的存在。我们的人感知到通灵后的她只有法王修为,却带着一股森然不详的气息,爆发出不属于法王的实力和特殊术式。” 他还真是小瞧她了,原以为她这次主动远离相国府势力是一次绝妙的下手机会,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通灵师。 要知道通灵师通灵出来的法士的实力,与自己的神识强度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他早就知道她天赋异禀、实力不凡,却没料到如此逆天,她才是法帅啊,是如何能通灵出秒杀十名法王的法士? 是的,被他派出的那十名法士均是法王,他自认为已经足够谨慎和重视了。 “我们的人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还是放跑了她。” 说到这他的第一反应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邦拓泽仁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反应,皱眉思考着:“好家伙,和东正华荆混在一起的人果然都不简单。难不成欧阳斌也藏在了相国府?” 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不对……若真如此,武伊凌不可能还敢明目张胆地在四海一朝出现,唯一可能是,欧阳斌并没有跟她说明一切,他们并没有碰上面,而她,也在找欧阳斌。”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对欧阳斌动了手,在引蛇出洞呢……” 他重新坐回王座,抚摸着扶手曲面凸起的绿宝石球。 邦拓嘉措若有所思:“不愧是父王。”这个想法他也有过,但真正麻烦的不是知道对方的企图,而是想出对策。 “以父王之见,该当如何?” 邦拓泽仁暼了他一眼:“别问我,自己想。” 对手虽没有明示,却也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在掩饰目的上。对方利用逆生门和当朝百官长久以来就有的矛盾,吃定了他们不得不出面解决,即便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呵,确实像是东正华荆那只老狐狸的作风。 邦拓嘉措不假思索:“加派人手,安抚百官的同时,尽快查明事件起因。” 邦拓泽仁蹙眉,这岂不是正中老狐狸下怀? 面对父亲质疑的目光,邦拓嘉措却似毫不在意,不发一言。 邦拓泽仁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问,隐约猜中了他要做什么,笑了。 第185章 木盒之内 两天后,四海一朝表面依旧是一派祥和的美好景象。 只不过百官府邸附近多出了许多不起眼的陌生面孔,有叫花子,有摊贩,也有看上去再正常不过、行色匆匆的行人。 相国府内,伊凌正在练习晋升法君后的化形之能,但其实这很鸡肋,并不是真正的易容,只是能改变时光在身上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她只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或者更成熟,并不能真正改变面部和体态特征。 花荆告诉她,逆生门已经出手了,他们自己的人也准备好了随时打入内部。 此时伊凌变成六岁小童模样,侧坐在安其修大腿上,说着不符合身材样貌的话,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我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想一起跟去看看。” 她倒不是不相信花荆和他的手下,只是事关她的家人,她想亲力亲为。 再加上花荆告诉她,先前在迷幻海域找她麻烦的那些人的尸体早在他们的人赶到前被清理干净了,她更觉得逆生门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以前她在贵族学院和其他同学之间也有过争锋相对,但是和杀手组织的追杀比起来,只能算做小打小闹罢了。 安其修摇摇头:“潜入任务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们等花荆的手下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再行动也不迟。” 小伊凌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老头和孩子们因为什么事惹上了那群家伙,他们现在会在哪呢?你说万一他们到贵族学院找我,我错过了他们怎么办?” 安其修摸了摸她的头,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你放心好了,早在花朗通知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让晏兴的人注意着了。” 她一听,惊喜地埋进他怀里:“你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只不过很快她就有了别的忧虑:“可是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算好还是坏,别是被逆生门抓走了。” “不对,如果他们真的被抓走了,为什么逆生门还会找上我?要么是任务发布者要对我们全家赶尽杀绝,要么就是想得到什么东西。” 前者倒是好解释,但她实在想不通他们家什么时候惹上了逆生门,她记忆中她前几世也没遇到过逆生门;但如果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的话……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那支玉簪! 武老头让她代为保管的玉簪,准确的说,是玉簪里保存的半人高木盒里的东西。 因为玉簪只剩余一斤的承重,伊凌一气之下早就将它雪藏了起来,抛诸脑后。此时想起它,她感受到一种真相即将大白的兴奋,急忙从安其修大腿上跳了下来,冲回她住的客房。 安其修见她忽然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很是疑惑,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只见他一进门,就看到伊凌翻箱倒柜地在找些什么,储物宝器里的东西也都被扔了出来,其中偶尔夹杂着三两件她的贴身衣物,于是他在看到后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咳咳,你在找什么?” 伊凌嘟囔着“奇怪”,反问道:“你还记得我刚离开家门前往贵族学院那天,我养父给了我一支玉簪吗?” 安其修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是印象不深,毕竟她很快就将玉簪收了起来,他当时也没有多问。 “是有这么个东西。” “我就在找它,我怀疑它和逆生门追杀我和我家人有关,”伊凌又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包裹中将其抖落了出来,“看!就是它!” 她兴奋不已,赶紧检查了一下玉簪内木盒的完好,而后捏着它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养父当初将这个托付给我,原本约定四年后,也就是现在,要还给他的。” 安其修略微思考后应和道:“如果这个是逆生门的目标,那令尊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派人来抢,所以才提前交给你。” 伊凌肯定地点头:“很有可能。”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打开木盒看一看。虽然这个想法违背了武老头的警告,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将房门关上,只留下他们二人:“阿修,你能设个结界吗?”虽然这是在相国府内,但对待这件事她不得不加倍小心。 安其修自然是乐意的,也不见有什么刻意的动作,结界就设置好了。 伊凌依靠和玉簪缔结的契约将木盒取了出来,但是木盒却是没那么容易打开的。 她心想:她当初以法士中阶的实力打不开,不代表成为了法君的她现在打不开。 毕竟武老头也就是法君修为,如今她有了宝器加持,更有异灵体属性加成,想要破坏他的封印简直是轻而易…… “打不开,”她瘪着嘴,求助地看向安其修,心想这破封印肯定不是武老头能搞出来的! 安其修见她前一刻一副踌躇满志、蓄势待发的模样,前后间隔不过几秒就马上蔫巴了下来,那小表情实在不要太可爱。 他虚空摸向静躺着的木盒,稍微感受了两秒,说:“是法王下的封印,你要我破开吗?” “可以吗?”她顶着稚嫩的孩童模样,故作可爱地朝他眨巴眨巴眼。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你的请求,我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伊凌则是暗喜:装嫩大法好! 在她的注视下,他蹲下去做了一个“打开”的动作。伊凌完全没有看到其他多余的行动,然后木盒就开了,仿佛封印从来就不存在。 来不及对法皇的实力多加惊叹和赞美,木盒中的东西就吸引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足有木盒长的青墨玉剑,没有开刃,也就没有配带剑鞘。玉剑的剑柄雕刻着黑龙身躯,护手处正是龙头,血盆大口中伸出青黑的玉剑剑身。 说它是武器,未开刃的它看上去更像是身份的象征;但是若说它是单纯的礼器,它优雅的外表下似乎还隐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透露出鲜活的气息。 她不甚确定地说道:“我觉得,它好像蕴含着生命力。” 第186章 玉龙圣剑 虽然这是伊凌第一次见到玄墨玉剑,但她总觉得十分眼熟。 “宝器?”她尝试进入玄墨玉剑的契约空间,毫不意外地被一股神秘力量挡住了。 “看来已经有主了,会是老头吗……” 安其修仔细端详着玉剑,说:“二品攻击宝器:玉龙圣剑,为邦拓开国君王所锻造。那人除了是一国之君以外还是一名优秀的制宝师。” 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勾起了伊凌的回忆,她认识邦拓开国君王的时候是在上一世。虽然只间隔了一世,但是算上她作为魂魄被蕴养在宝器内的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了五百年,邦拓国也更替了五代。 伊凌当时作为安其修的“养女”跟着他到处(被)游(追)历(杀),是见过那个邦拓皇的。在她看来,他是个为了在制宝道路上登峰造极而莫得感情的人——她一度怀疑他称王只是为了收敛制宝材料。 她点点头:“原来是玉龙圣剑呀……” 她记得一代邦拓皇还是安其修的忠实拥趸,在当时“恶神”成为过街老鼠的情况下依旧明确表明自己对天神的信任与拥护,也是六国中唯一敢于同安和国及“诛神教”叫板的国家。 所以他选择黑龙为原型来锻造宝器一点儿也不奇怪。 安其修听了伊凌的回应,惊讶道:“你认得?” 她为何会表现出一副早就听说过“玉龙圣剑”的模样? 伊凌吓得赶紧打哈哈:“没有啊,我不认得,不是你说它叫‘玉龙圣剑’的吗?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它是什么来历。” 安其修感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些头疼地说到:“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邦拓皇一世叫‘邦拓炼’,人如其名,是个炼器成痴的疯子。”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黑龙传说’吗?那是真事,而这柄剑就是在邦拓炼崇拜黑龙的情况下炼制出来的。我只知道玉龙圣剑是他的巅峰之作,作为他的佩剑随身携带。” 安其修他怎么可能知道得不多?想当初邦拓炼还提着玉龙圣剑兴致勃勃地找上他献宝、求表扬。 但他不能说。 伊凌点点头,将他紧张的小动作一一看在眼里,却要假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她随口问了一句几乎所有第一次见到玉龙圣剑的人都会问的问题:“你说这是他的巅峰之作,可它怎么没有开刃?这真的是二品宝器吗?” 提到这,伊凌想起了前几世自己使用的宝器。 第一世就不用说了,根本没有自然力的概念,第二第三世碍于自身修为用的武器最多也就三品,上一世修炼到法王,倒是有一件趁手的二品武器——名为“白巽”的蝠翼骨伞。 前几世以及这一世安其修都送给她很多宝器,大多是他自己炼制的。但她以前也是跟他学过制宝的,而那把二品蝠翼骨伞是她为数不多的得意之作。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身死的时候遗失了它,安其修来拾取她的灵魂碎片,慌乱中也没能顾及它,现如今只怕不知道遗落在了哪里。 她暗暗决定了,等她找到家人们并解决幕后黑手之后,就去找回白巽。 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啊。还有她的身世之谜,也不知从何查起。 安其修没有看出她走神,解释道:“说它是剑,我觉得更像锤子,靠的是重量和挥打实现攻击。再加上宝器自己的特异属性和功能,也就有了二品的效果。” 她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些,假装自己“真的不知道”罢了。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肯定是邦拓有人想要玉龙圣剑,委托逆生门来抢!只是不知道老头和邦拓、圣剑到底有着什么渊源,他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还有就是谁发布的任务。” 也不知道老头做什么藏着别人的圣剑,待她见到他一定要说说他!你说喜欢收养孤儿也就算了,一国之君佩剑也是能随便捡的吗? 不过她首先要搞懂:“逆生门和邦拓皇室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只记得逆生门是服从于邦拓皇室的,但是皇室血脉众多,他们服从的究竟是谁? 她虽然拥有了以前的所有记忆,但她以前本来就和邦拓国没有什么交集,不知道也不奇怪。 相比之下,安其修和邦拓炼更相熟,对邦拓的情况肯定也更了解。 他喜欢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笑着说:“逆生门原本是邦拓炼创建的,隶属于他自己的一个暗部组织。因为他一门心思放在制宝上,干脆就建立了这样一个组织帮他监视权贵和江湖组织,政事也是得过且过。” “在他之下,还有个逆生门主,名义上是统理门内大小事物的首领,实际上还要听从邦拓炼的命令。第一代逆生门主从他建国以前就跟随在他身边,忠心耿耿,既不属于皇室血脉,也不出自权贵世家。” 伊凌追问道:“这么说……逆生门听命于邦拓皇,那是现在的邦拓皇,还是摄政王呢?” 安其修牵过她的小手,将她拉到凳子旁坐下,说:“别急,继续听我说完。” 他给伊凌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伊凌想要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强制坐到了他腿上。 她没有挣脱只是稍微脸红了一下,这般大方倒是让安其修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要知道她这一世才刚刚接受他,怎么能做到像对待多年伴侣一样的自然? 但他没有时间深思,而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再后来,邦拓炼将死之际将逆生门和玉龙圣剑一并托付给了门主,并且没有让其听命于他的儿子——也就是邦拓皇二世。” “他不是很信任自己儿子的品格,担心逆生门被用来做坏事,又不舍得将其遣散,所以让门主带领其归于黑暗,成为独立于皇权之外的杀手组织。” “也许是遵从于某个约定,又也许是利益相关,逆生门基本上只插手本国内务,很少踏足其他国家。” 伊凌听明白了,“很少”不是“不存在”,再加上玉龙圣剑本来就是逆生门守护之物,他们发现其踪迹自然是想夺回来的。 第187章 卧底音讯 安其修又看了一眼玉龙圣剑,说:“你的养父,不简单啊……” 但如果真要比较的话,还是他比较厉害,他如是想。他也是当过伊凌(上一世)的“养父”的。 伊凌回想起武少祺做过的种种幼稚行为,完全没有办法将他和什么厉害角色挂钩。 她不屑道:“他才法君。” 安其修不置可否:“这世间隐藏修为的方法有很多。” 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犹豫道:“你是见过他的,难道……” 他点点头,承认了她未说出口的猜想:“他是法圣。” 闻此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了一惊,随即感到愤怒,不是因为武少祺的隐瞒,而是:“他喵的一个法圣以前还这么怂!” 她一拍桌子,因为想起了在东连村的时候,武少祺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模样。 安其修笑着握住了她拍桌子的小手,牵到唇边吻了吻,心想她生气的模样也好可爱。 伊凌感觉手心手背都痒痒的,分不清是他亲过的地方在发热,还是拍疼了的手心在发热。 他说:“那是为了保护你们呀。” 他做过“养父”,所以知道守护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和想法。 她却不相信:“法圣在村子里县城里都能横着走了啊!毕恭毕敬还要受气这叫哪门子保护?要我说他就该硬气霸道一点。” 安其修但笑不语,一直以来作为被保护对象的她也许还不能理解,一个人在拥有想要守护之物以后可以变得异常强大,也可能变得瞻前顾后。 他自豪地想着:也许这就是他和武少祺的区别。 他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委下身子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低笑道:“所以凌儿喜欢霸道一点儿的……”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的揩油行为,但是因为不反感甚至有些享受,所以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的纵容却让他抓住机会就调戏起她来。 过份! 她这个人不能吃亏,尤其是在对待和他的感情上,所以…… 她六岁孩童的模样不占优势,打定主意后她便从将她禁锢的怀抱中跳出来,心念一动变回了原来的双十模样。 她一脸坏笑,单膝压在他腿上倾身向前,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缓缓吐出:“相比于喜欢霸道一点儿的,我更喜欢霸道一点儿……” 看着她故作凶狠的脸在靠近,他心知应该配合地表现出害怕,但却狠狠地心动了一下,笑意更甚道:“嗯?是吗?” 然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扶上了她的腰肢。 见到对手临危不惧,她心里开始很不争气地打退堂鼓了。但她不能怂,她要一振妻纲! 她摩挲着他的脸庞,还学着他的语气:“嗯?怎么,不像吗?那……今晚姐姐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霸道……” 她学着凶兽的模样皱了皱鼻子,做了个“咬人”的动作。 但他是了解她的,别人都是窝里横,她是窝里怂。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说:“何必等到今晚?” 说骚话她会,让她实际行动却是不敢的,可不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么? 她不甘示弱,疯狂翻找前几世的记忆,试图找到曾经成功调戏他的行为。 …… 有了!虽然那次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快速拟定了一条逃跑路线。 只见她从原本故作凶狠的笑转变为一种猥琐下流的笑,他下意识心颤了两下:不慌,不就是笑得有点丑吗?他还能接受。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一个伸手向下的动作,伸到了那个不低头看不见的位置,然后……胡乱摸了两把。 她! 他已经石化了,不用低头也能感觉到她摸了哪里。他也不记得他刚刚是没拦住,还是压根没拦。他只知道,他的大脑还在打结,她就已经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逃离了作案现场。 嗯?你说他其实在暗爽?怎么可能!哼,小流氓,她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等抓住了她一定得好好“教育”一番才行。 他设下的结界是单向的,所以她毫无阻碍地逃了出去,趁他没反应过来顺便再用言语加以调戏:“宝贝儿,姐姐会想你的哦!赶明儿再来看我的乖乖宝贝儿!” 她逃跑的时候有心不在焉地开始回想刚才的场景:我擦,刚刚差点没忍住。我下贱,我馋他的身子。 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安其修幽幽地叹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最后还得替她收拾房间,捡起玉龙圣剑。 她也是不担心玉龙圣剑被丢在房间里的,因为她完全信任他。 而且这两天她都得躲一躲了,等他差不多忘了这件事才好出现,不然指不定他会对她犯下什么罪。 嗯,她这是为他好,不希望他误入歧途。 …… 伊凌如今得知逆生门对她和手里的玉龙圣剑虎视眈眈,便赶紧找到花荆向他说明了情况。 既然知道是逆生门自己要动手,那么他们的探查重点就不再是任务发布者,而是武少祺等人的关押地点(如果被抓住了的话),或者证实他们没有被抓。 三天过后,花荆的属下传来成功打入逆生门内部的捷报。 又过了三天,属下传来消息称找到了牢狱的位置,但是暂时未能深入探查。 又过了三天,属下称找到了武少祺等人,但是他们没有在总部牢狱内,而是被单独看守了起来。 “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总共十一人,一个中年人、三个年轻人、还有七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五个女的,六个男的。有少人吗?” 当伊凌得知他们被找到以后,她急切地想要从花荆那里得到更多细节信息。 在此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武少祺凭借法圣的修为是可以带着大家逃出生天的,但他毕竟要保护十个孩子,所以被抓住也不奇怪。 逆生门真不简单啊,对付她一个小小的法帅都能派出十名法王来。整整十名法王!那可是比晏兴国所有法王加起来都多!而且这仅仅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一小部分实力。 可想而知他们为了对付老头派出了多少精锐,那场景究竟会是怎样的可怖? 花荆将卧底属下传递出来的神识玉简交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伊凌在玉简中看到了一个昏暗潮湿的场景,看样子很像是地牢。画面内牢笼里是七八个人,都被镣铐困住了。 其中,一名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最为显眼,他身上的伤痕也最多,有些是结痂了的旧伤,有些是还在渗血的新伤,看了的人只觉得浑身难受。 伊凌透过幽幽烛光勉强认出了那人,确实是老头!她一下没忍住眼泪就溢了出来。 玉简中还传来了卧底的声音:“目标皆身负重伤,属下提议尽早行动。以下是属下记忆的地图和路线……” 伊凌此时根本没有心思仔细看,手中紧紧攥着玉简,满眼皆是仇恨:逆!生!门! 第188章 邦拓赦法 第二天,伊凌积极地往花荆那儿跑,商量着要如何救出家人们。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陷阱?”安其修也是在场的。 虽然他们的卧底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打入内部得到消息,但整个过程都太顺利了,这让他产生了不真实感。 伊凌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敢赌罢了。 “在没有其他消息的情况下,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不等在场的其他人插嘴,她又接着说:“我昨天仔细研究了地图和路线,发现关押他们的地方没有适合隐藏的、大的遮蔽体,有些道路也十分狭窄,只适合小队通过。” “我认为五人左右的人数最佳,而且我们不宜正面冲突,也就是说,要尽可能选择擅长潜行的人选。” 她虽然实战经验不多吧,但是在贵族学院还是学过纸上谈兵的。 花荆点点头,还算同意她的说法,但他多年在朝野与人争锋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多半是陷阱,奈何她在这种情况下没法做出理性的判断。 就好比在同样的成功几率和付出代价下,一种情况是获得可有可无的胜利品,另一种情况就是她现在的救人,前者她可以放弃,后者却不能。 对有些人,即使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成功率,她也是要救的。 安其修理解她的想法,换作是他,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了她的音讯,他也会这样不计后果和损失吧。 “你识海中的菜蛟也该让他出来干活了,所以算上你、我、他和赤瞳,我再找一两个人就可以了。” 他知道她自己是一定要参与这次行动的,也没有反对,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的。 “菜椒?”她识海什么时候还能当储物袋了? “就是狂蛟,因为菜,所以叫他菜蛟。”安其修想到他就不是很高兴,但让他在伊凌识海中吃白食他就更不乐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凌被逗乐了,她确实忘了这么个存在,不过当初救他契约他就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现在用起来自然是不需要客气的。 她叫醒了在识海内某个极度不起眼角落的狂蛟,不由分说就将他扔了出来。 狂蛟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啊,他之所以躲在那样的一个角落就是希望伊凌注意不到他,没想到安其修却想起了他。 之前通灵的时候,狂蛟的神识投影是模糊虚化的,刚契约的时候也是十分虚弱的,如今真身被召唤出来之后,伊凌才算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 和他的名字性格不同,他长着一副瘦弱、文质彬彬的模样。唯一和他性格相符的一点大概就只有他眉间的英气了。 可气的是,狂蛟一出来看到的不是她,竟然是安其修。只见他指着安其修说:“我宿命中的仇敌啊,说吧,让我出来做什么?” 安其修翻了一个白眼,他想起来当初为什么要封印菜蛟了。 他知道伊凌正不爽自己被忽视了,所以没应和,而是笑眯眯地给她让出路来。 伊凌满意地回以微笑,然后转向狂蛟:“叫你出来,是让你付房租的。你在我识海住了那么久,该做出点贡献了。” 狂蛟心想才懒得参与她的游戏:“房租不都是按月付的吗?我才住了十来天!” 她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板:“别人长期住房可都是有按金的,你给了吗?” 狂蛟想到自己当初的牺牲就来气,为了契约硬生生将神识强度压制到法君,如今也才刚恢复到法王,离痊愈还差得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救他出去,结果还是仇敌那边的人,他可真是倒霉! “为了和你契约我的牺牲可不小,所以我们扯平了。”他神识和修为都受到过重创,最近只想睡觉。 “既然你这么没用,我留着你也没意思,咱们解除契约吧。”说罢她给安其修使了一个眼色。 狂蛟大喜过望,一脸难以置信。要知道除非是召唤师自愿,否则召唤兽只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一想到解除契约后就没法在她识海内休养了,他还觉得有些可惜。她的识海异常温和强大,是个极佳的疗养地。 “现在……就解除吗?”狂蛟看起来倒像是不愿意了。 他什么意思?安其修狐疑地盯着他。 “我、我的意思是,我巴不得现在就解除!”被安其修一盯,狂蛟立马紧张了起来:他不会以为我觊觎他的女人吧? 狂蛟是知道的,安其修对靠近伊凌的其他男人的恶意,他反正是不敢轻易触碰这个被误会的边界。 但是他想错了。 “很好,既然你对凌儿没用了,就滚回海底吧,”安其修作思考状,“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这次封印地点让你选吧。” 狂蛟欲哭无泪:又封印他,那他不是白损伤神识了吗?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好心!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 拟定好救人计划,他们要考虑的就剩下行动时间了。 与此同时,邦拓即将迎来一个重大的节日——赦法节,这个节日是为了庆祝邦拓开国而设。 邦拓人认为斗法是提高国民体质的基础,崇尚全民斗法,因而很多情况下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嘴。但是为了维护主城秩序,民众是不被允许在城内大肆斗法比武的。 然而在赦法节的五天内,国君和城主将在城内设立多处斗法台,每个斗法台都安排了多位轮岗的裁判,斗法结果将采用积分制实时发布。按照习俗约定,对于排行榜积分第一的人,国君或城主还将设宴款待,并且授其荣誉奖章以及其他奖品。 除了国家认可的正式比斗以外,在此期间群众还被允许私设斗法场,只要设置好结界和裁判,就可以随时随地开始一场比武,但是不允许出现死斗。 在斗法这一点上,邦拓民风开放,走在路上可能都有人看你适合练手,邀请你比武。 这是一场混乱与秩序并存的狂欢,也是伊凌他们行动的好时机。 “杀手也过节吗?”伊凌有些怀疑这个行动契机。 这回轮到赤瞳回答:“他们不过节,但是人群的混乱可以为我们提供掩饰。不管是开始行动,还是鸣金收兵,逆生门都不容易发现我们。” 他虽不是百分百的杀手,却是历经无数任务的刺客,所以他知道什么情况对他们有利。 第189章 本命技能 距离赦法节还有几日,伊凌正抓紧时间修炼。这几天她一直呆在相国府等消息都没有机会出门,早就闷得发霉了。 她好不容易才吸收完越阶暴涨的自然力,结果还不能出去,因为还有火鸟体魄的妖兽技能传承在等着她。 是的,妖兽都有本命技能,与血脉以及自然力属性皆相关。使用着不同属性自然力的同种妖兽的本命技能,也会相应地表现出变异。 就比如白额狼蛛霜华当初用来瞬间刺穿她身体的蛛丝,就是血脉与自然力结合的产物。而他因为使用的是土系自然力,蛛丝就会比同类的更加坚硬。 伊凌早在接受火鸟体魄合体的时候就知道本命技能的存在,也正是她的本命技能和精纯血脉气息,压制住了妄图夺舍她的狂蛟。 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全属性自然力使用者,火鸟却仅仅拥有火系自然力。她将其归咎于体魄的不完整。 她的本命技能是瞬间点燃火系自然力——和一般术式不同,她这个本命技能不需要通过自身自然力联动外界自然力再引动术式,而是可以直接要求范围内的自然力听从她的指挥,以达到真正的瞬发。 举个例子,在施术者使用一般术式的情况下,即便使用的是最低级的、无需结印的普通术式,只要敌人足够强大、动作足够迅速,他就可以在术式生效之前阻断施术者和外界自然力的通讯,以达到中止施术的效果。 即便是武士直接用自然力来加强手中的宝器,敌人也可能阻断武士与宝器的连接,使得宝器完完全全成为一件普通的兵器。 然而她这个本命技能不同,像是被点燃的火系自然力原本就是她自身的一部分,外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她和火系自然力的联系,仿佛存在于不同的空间,结果却又能影响到他们所在的空间。 伊凌在仔细了解过自己本命技能之后激动了,只不过如今她的技能使用范围收到了一定限制,只有百米,而原本完整的本命技是可以拥有方圆千里的施术范围的。之所以受到限制,不是因为她的修为不够,而是因为她缺了某样东西,火鸟称之为“火精”。 火精正是她用来直接指挥自然力的重要媒介,是她自身的一部分,但是在救安其修的过程中被重伤遗失了。 火鸟告诉她,它曾感受到火精的出现,是在贵族学院的时候,那次十一公主找来学校老师为难她,借口怀疑她是敌国奸细要进屋搜查。 伊凌怀疑火精就在那个火院老师身上,只是如今暂时脱不开身去寻找火精。 即便是删减版的本命技能,她也是要练习的,而她因为身上的谜题太多,尤其是那些身份相关的谜,所以她不打算在自己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前公开自己的妖兽身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向花荆借了一处私密的练武场,支开了所有侍从,甚至封闭了识海中狂蛟的神识。 做好了一切准备,她站在空旷场地的中央,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与火鸟体魄之间的联系…… 噗!一簇火苗犹如幽灵般在离她不远处点亮,细长地向上伸展跳跃。 对此她有些兴奋,因为她甚至没有运气就做到了这个动作,如臂使指,点燃火元素就像抬抬手指那样简单,没有遇到任何困难或阻碍。 “很好,”她给自己加油打气。 噗!又一簇火苗在另一位置升起。 噗噗噗!更多火苗生成了……直到将她自己完全围在里面,她感觉暖烘烘的。 她控制着火苗融合分离,控制着火圈缩小扩大,乐在其中。她还找到了本命技能的准确范围,是一百五十米。 她想试试本命技能的威力,于是手一挥,招呼着火苗排成整齐的队伍向远处一排固定靶掠去。 轰轰轰轰轰!靶子一个接一个瞬间被点燃,又在转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地的漆黑残渣。 她满意地唤回一队火苗,它们缩成了只有一团,安静地凭空立在她身旁,仿佛刚才种种皆与它无关。 相国府的练武场不仅有固定靶,还有许多用术符启动的法阵,而这些法阵内的对手可就不只是靶子那么简单了。 她从心地启动了一个最简单的练习法阵。 只见练武场内立马生成保护结界,结界内又凝结出了五只水元素人形傀儡。和最初安其修用来训练她的镜像傀儡不同,这些水元素傀儡行动起来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动机,更像是在游荡的幽魂。 伊凌甚至觉得这些傀儡和花荆身边的小厮一样无害,但她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她试探性地在其中一只人形傀儡身上点燃了一枚火星。 虽然由于傀儡自身的水属性,火星很快就灭掉了,但傀儡们显然被激怒了。它们群起而攻之,向她飞身而来,不过用的只是简单的飞扑,并没有什么技巧更不会使用术式,所以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放心地和它们“戏耍”了起来。 自然四元素风火水土之中本没有完全对立克制的关系,但是火和水在表现上却呈现出无法相容、此消彼长的状态。 一开始伊凌的自然火根本无法侵入傀儡的水元素之躯,想了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和角度就是无法伤害到其分毫,这让她苦恼了很久:最简单的训练法阵都过不去,传出去这得多丢人啊? “难道水元素根本就是克制火元素的?以前惯用风元素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这层关系……”她再次唤出大大小小的火球将傀儡团团围住。 结果它们视若无物,火球进入到它们的水元素身躯以后就迅速覆灭了。 “可我偏偏就不信了!”原本持悲观态度的伊凌突然就来劲了,她想啊:火也是能灭水的。 她赶紧凝结了一团火,又控制着周围的火元素一起注入火团,火势迅速扩大,威力也成倍增长。 她太过于专注,将危险感知都抛诸脑后,以至于…… 砰的一声,火团炸裂开了,她瞬间撑起风盾结果还是被弹飞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本来只是想提高火焰温度将傀儡通通蒸发个干净,没成想却伤到了自己,不过再一看傀儡,就发现它们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想要重新凝聚起来但是残留的躯体也被蒸发了不少。 法阵破了,结界就自动打开了。 她颇为得意地看着满地狼藉,还有墙上地上都是的火苗:“啧啧啧,我可真厉害,随便练练也能练出一套新招式!” 只不过嘛…… 那些火苗似乎有些不太听使唤了,让它们去搞破坏它们倒是玩得欢,但是让它们消失它们却不乐意了。 “给我收!”伊凌瞪着火苗,希望它们赶紧灭了,她现在饿了想去吃饭了。 火苗像是有了灵性一般,不仅不听话,反而跳跃得更欢了。尤其是她怒目圆瞪着的面前的那团火苗,像是火苗中的老大,嚣张地吐着火舌,仿佛是在挑衅她的权威。 “嗨呀!还管不了你们了?”她话不多说,结印使出“浪里白龙”,一头水凝巨龙凭空出现,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浪涛。 火苗们“瑟瑟发抖”,火势也弱上了不少,试探性地挠了挠巨龙,发现没有了伊凌的指挥和自然力增幅,自己完全无法与之一战,于是识相地迅速后撤。 不一会儿,那些火苗都乖乖地融合进了火苗老大的体内,而火苗老大越缩越小,最后化成一颗圆润的小珠,落入伊凌的掌心。 火精。 这个名字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第190章 久别重逢 已经练习了大半天,伊凌觉得差不多了,索性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她瞒着安其修和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被烧得惨不忍睹的练武场,心想…… 还是吃饭要紧。 去哪儿吃呢?她想念“时曜大酒楼”的全鱼宴了。 说曹操曹操到,虽然她的全鱼宴没到,但是酒楼老板来了! “单依云她怎么来相国府了,不是早就放弃了吗?”伊凌看着门口鬼鬼祟祟的单依云,好生奇怪。 她偷偷摸了过去,恶作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喂,你在做什么?” “哇啊啊啊——”果不其然单依云被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嘘——”因为同样是在躲人,伊凌吓得捂住了大喊大叫的单依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在相国府外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 单依云有些心虚,但是想到伊凌同样出现在相国府门前就不甚高兴,因为她至今还吃着她的醋:就算是好朋友的妹妹,华荆也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她是他的人这种话! “你不也是?你来相国府做什么?”单依云以为伊凌是从外面来。 伊凌歪头:“我和我哥住这呀,正准备出去吃饭。” 虽然她和单依云无冤无仇,但是看到单依云这副气急的模样真是觉得可爱极了,真不知道花荆怎么能不喜欢她,过份。 “你你你!你和你哥住在相国府?那那那你见到华荆了吗?” 单依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既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一些关于东正华荆的近况,又担心她整日都能见着他,可不是叫人嫉妒吗。 “见到了,吃好喝好睡好,一切正常。”伊凌分不清她说完这句话后,单依云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正在单依云不知喜怒的时候,伊凌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埋怨的声响,惹得她一阵尴尬。 “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吃饭了,”伊凌说罢作快步走。 单依云最后看了眼两个看门小厮紧守着的相国府门,赶紧跟上了她,说:“走,我带你去时曜吃好吃的!” “你请客?” “当然!” 伊凌没有推脱,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需直言的默契。 …… 到了时曜大酒楼,里面依旧是宾客满座,想找到一桌没有被预约的桌子实属不易。 单依云直接带她到留给自己的雅间,招呼小二上了一桌好菜,其中就包括了她想吃的全鱼宴。 “唔……好吃,唔……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可以边吃边听。不怕告诉你,我是偷跑出来的,不宜在外久留。”伊凌一阵暴风吸入,修炼后的她特别容易饿。 单依云点点头,直切主题:“我想让你帮我追到华荆。” 早就知道她意图的伊凌并不感到惊讶,只是苦恼:“我也想帮你,可你自己追求了那么久都无果,我能怎么帮你?” 单依云也不气馁,反而沉迷于自己的想象之中:“你只要帮我注意他身边的其她女子,不让她们靠近,然后多在他面前提到我,最好能给我们创造见面机会……” 伊凌丢掉手中的鸡腿骨,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满意地打了一个嗝。 吃饱喝足的伊凌开始十分尽责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这个简单。他身边就没有什么女子,就连水元素傀儡都是清一色的小厮,婢女都没一个。门客倒是有女子,但我不能多说。怕他的人比喜欢他的人多,虽然他时不时也调戏一下良家妇女,但也就是言语调戏,没见过他带谁回来……” 单依云忍不住怒骂出声:“可恶,他为什么不调戏我?肢体调戏也可以啊!” “……”伊凌大胆做出了一个猜测,“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调戏他,不仅言语调戏,还动手动脚?” 单依云:“你怎么知道?” 伊凌耸耸肩,起了兴趣:“那他什么反应?你是怎么在四海一朝生存下来的,不是说他是全邦拓最记仇的人吗?” 思及此单依云有些难受:“他就是很烦恼的样子,让我不要再找他。可也没见他后来找我麻烦,可能是都懒得理会我了吧……”成为这样的特例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伊凌却不这么认为:“不,我倒觉得他心里有你。” “希望吧……”单依云显然不认同她的想法,也不知道是经历多少次失败后才会如此失意。 伊凌之后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去,走的时候单依云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呆着,索性她先走了。 自己一个人走着,她就想起了安其修,想到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见他,就不自觉笑出声来。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一物从天而降,横亘在街道上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身穿蟒袍之人。 “邦拓嘉措?”结合那不雅的摔倒姿势以及所发生事情的荒诞性,很难让人想到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哎哟我的老腰欸!好兄弟快扶我一把!”他颤颤巍巍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伊凌一把将他拉起,又看了看他摔下来的时曜酒楼三楼雅间,奇怪道:“你父王不限制你的吃穿用度了?怎么敢去时曜?”要知道时曜是全四海一朝最贵的酒楼。 邦拓嘉措拍了拍弄脏了的衣服,恢复了那副桀骜不驯中又夹带着些许滑稽的模样。 “咳咳,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来找你是让你付我辛苦费的,说好的一九分,你那天一走了之把我丢在荒郊野外就罢了,回来了也不主动找我?” 伊凌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当时确实把他给忘在迷幻海域了,可她的任务因为狂蛟的打岔就没完成,哪来的报酬给他? “那我也不想的,我是遇到了危险,差点没命回来!后来相国大人不是派人去接应你了吗?” 邦拓嘉措狐疑地问道:“你让东正来接我的?” 她点点头:“对啊,不然谁知道你在哪儿?” 他努努嘴算是勉强认可了她的关心,又问:“那你回来为什么没有找我?” “因为我受到了惊吓,需要养伤?”一半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她是因为越阶晋级需要时间吸收多余自然力。 “那既然现在遇见了,我觉得你可以把我佣金结算一下。”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捧出双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这下她更不好意思了:“我任务没完成,所以没有佣金。再说了,你父王都不限制你吃食了,那点钱就无所谓了吧,我可是在你摔倒的时候拉了你一把的好兄弟。”她挑了挑眉,用拳头打了打他的肩头。 邦拓嘉措似乎不吃她这套,别过头叉腰说:“那不管,你欠我的。我不做赔本生意,你要是不给我佣金,我就跟到你给为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伊凌翻了个白眼,做出骂他的嘴型,下一秒趁他还在做鬼脸的时候立马撒腿就跑,直奔相国府方向。 “想跟上我?回去再练个几百年吧!弟弟!” 第191章 皇斗抵债 伊凌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发现邦拓嘉措没跟上来,心里更觉得意。 然而当她回到相国府门口的时候,她却发现邦拓嘉措早已等在了门口。 “卧槽,你其实已经死成了幽灵吧?嗨呀,是兄弟对不起你,不该丢你一个人在迷幻海域的,应该早点派人去接你。但兄弟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之后每年都会给你烧香,你就先回去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相国府内走。 从刚才看到她自远处跑来就开始有些神游的邦拓嘉措闻此差点没绷住脸笑出来,他本来在街市的时候就犹豫要不要追过来,而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 他将她拦了下来:“等等……你知道赦法节吗?” 她以为他是来追债的,却没想到他有这一问,奇怪道:“听说了,怎么?” 他说了声“很好”,又说:“我们去参加皇斗法场的比赛吧!胜者不仅能受邀参加结束日的皇宴,还能获得钱财药器。灵药宝器我都不要,就要钱。” 她是知道的,所谓皇斗法场就是以邦拓皇的名义设下的大型斗法比试,有单人赛、双人赛和小组赛,积分制排行榜实时刷新,胜者可得加官进爵,受邀入席皇室盛宴。 “你是掉钱眼里了吗?再说了,你不觉得有你的话我们很难赢吗?我要一打三的那种。” 她对他建议的可行性表示质疑,别说他只有法师高阶修为会拖后腿,就算他现在立刻升到法圣她也是不会去的,因为她要养精蓄锐,他们计划了结束日动身营救武家老少,那时正是众人狂欢数日后最松懈之际。 邦拓嘉措对她的表述不置可否,一如既往的自命不凡:“有我在你就偷笑吧!我是谁?我可是当今摄政王独子,那些平庸之辈哪敢对我动手,保管见了我就缴械投降,到时候桂冠岂不是手到擒来?” 要说在没见过他或者没来邦拓之前,她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性会相信他这段自信的演讲,但在见识过了邦拓群众对他这位东平世子的风评和表现,她就完全不可能相信了。 “既然你一个人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做什么?” 邦拓嘉措则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和前面自相矛盾:“总还是有些人有眼不识泰山的嘛,这时候就轮到你发挥作用了。” 伊凌算不准他的提议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因为她虽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表面上的法帅,但不说邦拓一国单说这一城的能人志士就不在少数,即便少有如同东正华荆那般的法圣,法王法君却是大有人在的。 然而邦拓嘉措之荒诞她也是深有体会,所以有此提议也算是合情合理。 “我反正是没兴趣,你找别个吧。” 邦拓嘉措见她如此决绝,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话。 “好哇你,安伊凌啊安伊凌,我本以为你是晏兴安府名门之后,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忘恩负义之徒!”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不带喘地批判她:“我先是助你完成首次佣兵任务,为此还伤及我英俊的脸庞;而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借出我的身份以接下佣兵任务,我辛苦随行为你带路不说,还被你抛弃于荒郊野外,好在我人长得帅天见犹怜,所幸平安归来。可你不仅不晓得来探望我,甚至抵赖我的工钱,而今我只是希望你出份力助我拿下皇斗法场的奖赏,你也要百般推脱!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罢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露出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看着她,以期她受到良心的谴责。 “停停停!”伊凌扯了扯嘴角,本来对于把他丢下一事是有些愧疚的,但听完他这番煞有介事的批判后她竟破天荒地好受多了,反而没有心理负担了。 她知道跟他讲歪理是讲不过的,干脆“耍赖”道:“你长得帅不帅咱们先不讨论,但我就是这般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人,怎么着吧?我就不和你参加比赛,你能拿我怎么办?略略略……” 她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要开溜…… 溜……我溜!诶,怎么溜不动? 她低头一看,发现邦拓嘉措死死抱住了她的小腿,哭丧着脸。 他叫喊道:“呜哇——刚才时曜酒楼那顿饭花光了我所有积蓄,我现在急缺钱,你要不答应我今天就别想走!” “……”伊凌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看门小厮,“帮忙拉开他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然而两个小厮加她都扯不过他一个人。 半晌后,她气喘吁吁道:“呼……呼……我现在算是知道……知道你为什么……一天能花二十两……在吃食(咽口水)上了,你这是修为不够……体重来凑啊!” 邦拓嘉措一手抱着她的小腿,一手扯着她的衣袖:“答应我!” 她无奈,只好先应下来:“行行行,我答应你了,快松手!”反正真要比赛的时候他也不能控制她的行为,她随便打打就是了。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说:“以防你耍赖,这个我就先收走了。” 伊凌听后一看,就发现自己的腰间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落入了他手里。 “喂!你!”这个香囊其实是她来了邦拓后买的本地香囊,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但是看着他一脸得意,她心中只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没有拆穿这个真相,就让他误以为这个香囊对她很重要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她假装十分愤怒以突显香囊的重要性。 邦拓嘉措拍拍屁股站起来,一副“赌对了”的得意表情,还闻了闻香囊,嬉笑道:“你竟然喜欢这款香……” “关你屁事!还给我!”她还要假装“想抢又抢不到”,几个来回下来对方才会确信香囊对她的重要性,嗯,就是这样。 然而…… “凌儿,你刚刚又随便答应了别人什么?” 是安其修。 猛然听到他的声音,伊凌先是高兴他来找她了,然后回过头发现他绷着脸就开始害怕他是来问罪她偷溜出去一事的,最后才是听清了他的问话。 她唯一漏掉的,是他话语中酸溜溜的意味。 第192章 酒肉交易 不管怎么说,她见到他的喜悦早就洋溢在她的脸上:“你来啦!” 就差扑倒他身上去了,这不是因为旁边还有人呢吗? 见她如此娇俏的模样,安其修没法再绷着脸,半是无奈半是嗔怪道:“怎么不告诉我就跑出来了?” 伊凌扭扭捏捏地眨巴眨巴眼:“人家就是出来放放风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 安其修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晾在一旁的邦拓嘉措显然听不下去了。 邦拓嘉措看着面前这个和晏兴小安王长得有九分相似的人,基本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安伊凌和安其修的哥哥?” 安其修点点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对于这个在晏兴就表现得奇奇怪怪的人,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然而邦拓嘉措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又问:“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你是长子,为何如今安王一名落在了你弟弟头上?” 安其修莞尔一笑,说出的却是十分疏远的话语:“这是家事,与你无关。” 邦拓嘉措碰了壁也不在意,只是耸耸肩,一副要离去的样子,只不过临走前仿佛有意离间二人似的说:“凌儿,记得答应我的事哦,还有这个,我就先拿走啦。” 说罢他摇了摇手上的香囊,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伊凌听了他对自己的称呼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朝着邦拓嘉措离开的方向怒喊:“‘凌儿’也是你叫的?再叫我‘凌儿’就打爆你的狗头!” 安其修不知道邦拓嘉措听了有什么想法,他反正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凌……凌儿?” 伊凌原本还沉浸在被邦拓嘉措要挟的怒火中,听到安其修唤她却立马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她笑嘻嘻地抱住了他:“阿修?” 安其修领着她进了门,说:“你偷跑出去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但你刚刚答应了他什么,总要告诉我吧?” 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什么,索性将自己遇到单依云以及邦拓嘉措的全过程都告诉了他。 “单依云的事你要跟花荆保密哦,你也别管,就当作不知道。” 安其修的表情有些奇怪:“所以你要帮单依云追走我的得力干将还不让我管?” 伊凌这么一想也觉得不行,花荆虽说一直不太喜欢她,但总归是法圣,又有着坐稳邦拓相国的实力,她总不能为了单依云的幸福而做出砍掉安其修左膀右臂的事。 “也不能说追走,把单依云娶进来不就好了?你总不能完全不顾属下的幸福吧,尤其是我们俩还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悠。” 安其修看着她抱着自己扭来扭去的可爱模样,叹了口气,要不说红颜祸水呢?何况这算不上是枕边风呢。 “你们玩吧,把握好尺寸就行。” 伊凌“耶”了一声,连连承诺自己会有分寸的。 安其修捏了捏她的脸蛋,说:“你先别高兴,邦拓嘉措邀请你参加皇斗法场这件事,还是拒绝了好。” 即便她现在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始终是不愿意看到她和别的男子相处得太近,尤其那个人还故意学他称其“凌儿”! 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演场戏而已,第一场比赛就输掉。” 毕竟她确实把人扔在了迷幻海域,要完全拒绝他还是有点难开口。 安其修也不再坚持:“好,不过比赛的时候我要看着你。” 他倒要看看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平时趁他不在都是怎样勾引他家凌儿的。 伊凌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当然。” …… 五六天很快就过去了,赦法节近在眼前。 其间她信守承诺地帮单依云密切关注花荆的动态,作为回报单依云则经常请她去时曜酒楼作客,她很是满意。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适合做间谍工作了,因为作为法圣的花荆居然一次也没有发现她的小伎俩,甚至还中了两次圈套——她给两人设计的偶遇圈套。 你说花荆会不会是看在安其修的面子上假装不知道?伊凌第一个否定这种可能性! 花荆没少在安其修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不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着他了,反正是莫名其妙。 花荆成为安其修属下的时候,她还是个寄居在宝器内的灵魂。 那是个长得像一盏油灯的宝器,由安其修自己所制并取名为“瑶玲灯”,是她第一世的名字。 那时候花荆就不是很喜欢她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她害得安其修玩物丧志,但是因为还是灵魂所以他的表现才没那么明显。 总之在她看来,花荆是没有理由给她面子而故意跳圈套的,一定还是她的设计太完美了! 她现正坐在单依云雅间啃鸡腿,听着小姐妹的八卦:“昨天晚上你们有什么进展没有?” 单依云扯着手帕,一脸娇羞地作答:“我……我强吻了他。” “啪嗒”,鸡腿掉进了碗里。 “那、那……你是蜻蜓点水还是……”伊凌知道单依云的性子风风火火,但也想不到这么火辣呀。 单依云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再也装不下去了,扔掉手帕后说:“蜻蜓点水那能叫强吻吗?那顶多是偷亲。” 伊凌听了赶紧给她比了一个“厉害”的手势,又问:“你给他下药了?”不然怎么没推开。 单依云翻了个白眼,对她所说的行为表示不齿,同时仔细想了想,不甚确定地回答道:“大概是被我的吻技折服了?唔……其实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强吻他。” 伊凌闻此惊得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又给她比了一个“厉害”的大拇指。 转而一想,她说:“那你这不算进展啊。” 单依云瘪瘪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那你下次把他引到我房间,我直接把他给办了!” 伊凌这次倒是没有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反而想象了各种计划的可能性,最终觉得这个任务过于艰巨。 “把他引进你房间的目的太明显了,我……做不到。” 说完这话她赶紧多吃了两口,生怕下一秒就被对方赶出去。 单依云想了想又说:“那你把他引到我这间房也行,来酒楼的目的肯定不明显。” 伊凌还想多问两句,但这时她的聚灵玉佩亮了起来,是安其修找她去参加赦法节庆典了。 “行,包在我身上。庆典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 对于单依云来说,她虽不是邦拓人但也在四海一朝生活了十数年,所以对一年一度的赦法节庆典她早就失去了最开始的兴趣。 她几乎已经沉浸在自己面对东正华荆的想象中:“慢走不送!” 第193章 赦法庆典 赦法节是举国同庆的节日,所以不同于皇宴,开幕庆典设置在人人都能参观的“九洲同聚”大广场。 广场位于四海一朝的中心,四通八达,除了标志性的“百鱼跃龙”雕塑喷泉以外,半环绕着广场的雕楼庙堂也十分引人注目,尤其是当钟声响起,邦拓皇和摄政王一同从后面走出的时候。 他们身后跟着一众皇室权贵,按照地位一字排开,其中邦拓嘉措和邦拓鹄志分别站在摄政王和邦拓皇的身边。 邦拓嘉措一副强装正经的表情,然而耐不住无聊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他,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均,感觉眼睛更疼了,还是看自己的鼻子吧。 邦拓鹄志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模样,比摄政王还要恨铁不成钢,这可是庆典啊,那废柴平时胡闹就算了,怎可在万人面前给邦拓皇家丢人? 然而当事人偏偏没有感觉到他的眼刀,甚至玩起了斗鸡眼。 摄政王邦拓泽仁只是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就开始了他的演讲,大意是缅怀先皇,总结政绩。 一旁只有六岁的小邦拓皇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十分复杂,一边是对皇伯伯的敬重崇拜,另一边是怨他抢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万民景仰。 摄政王的演讲结束,庆典表演立即拉开帷幕,群众鼓舞欢腾。 只见“百鱼跃龙”雕塑喷泉突然升起,雕塑在摄政王的挥手间化成一池静水,竟是水元素化形而成。 紧接着百名武士从人群中突然冲出,凭空跳上并稳稳地站在喷泉池上,开始了武技展示,大多是稀少品阶,而后是数人合体演绎的珍贵武技,最后是禁军大统领的传奇武技…… “我擦,太牛皮了!今日得见传奇武技,没白来邦拓这一趟!” “这多人合体武技也很厉害啊,我觉得甚至能和传奇武技媲美。” “不愧是邦拓啊,就连禁军统领都会传奇武技,想当年第一世邦拓皇也是因为一招传奇武技闻名天下,开创了这邦拓国。” 再然后是顶级宝器全方位展览,压轴和大轴都是北琼大师的作品,分别是位列兵器排行榜第六(二品相思化骨镖)和第四(二品九曲勾魂剑)。 “原来北琼大师也有好好取名字的时候啊。” “第四……好像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嘛。” “我呸!你懂什么?一看你就不是武士吧。” 第四是什么水平?兵器排行榜前三名都是数百年前的绝世之作,每一把兵器背后都是一个沉甸甸的故事,是制宝界公认无可取代的前三名。 这不仅是因为它们曾经塑造过的辉煌传说,更因为它们都失传了。既然已经失传了,人们就无法拿新兵器与之进行比较。 所以说兵器排行榜第四其实算是第一。 那么为什么是兵器排行榜而不是宝器排行榜呢?因为兵器单指攻击类宝器。北琼大师擅长制作攻击宝器,却不擅长制作辅助宝器或者防御宝器。 虽说同品阶宝器中攻击宝器更为厉害,但六国中就有这么一个人能把另外两类宝器制作得出神入化,完全不输攻击宝器。 放在宝器排行榜中,北琼大师这两件作品都要给那个人的辅助宝器让一让位。 “哇,这个相思化骨镖实在是妙啊,两只镖都能玩出那么多花样……” “对呀,这两只镖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难怪叫这个名字呢。” “唉,镖都有对象了我还没有……” “啊!兵器排行榜第四的九曲勾魂剑终于要出来了!” “啊啊啊!好耀眼!” “啊啊啊啊啊!” “卧槽!” “啊——” “好帅!果真是单身久了看把剑都觉得眉清目秀!” 此时在屋顶人群中,伊凌正被安其修护在怀中,与其他人隔离开来。 她往后靠着,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兵器排行榜、宝器排行榜呢?” 安其修百科全书回答道:“宝器为武士常用,你主修是术式,不了解也是正常。而且这排行榜主要是在制宝界流传。” 她点点头,她虽勉强算得上是术武双修,但只会简单的、用来强身健体的武技,最多是用来逃跑,所以她更多的还是术士。 在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庆典,就连房顶都是人满为患,要不是皇城禁飞,估计大白天的也能被满天飞行宝器遮成夜晚。 要想有个好位置,你要么是皇室一员,要么是名门望族,这样你的位置就会被安排在庙堂之上,与邦拓皇和摄政王同坐。 安其修倒是可以稍微露出一些自然力气息警告他人勿要靠近,毕竟法士对强者都是十分敬畏,但他没有这么做,要问为什么的话……你猜猜? “啊——热死我了,”伊凌虽然是被护着,但还是被挤得不行。 然后她灵机一动,表情像极了偷腥的狐狸:“有了!” 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们可以用风言呀,肯定没人发现。” 要想化形入风,她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所以她提议和安其修轮流保管对方的身体。 安其修挑了挑眉,虽然没什么必要,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没问题,只要能吃到豆腐……咳咳……我突然就想吃豆腐花了。” 伊凌:这么突然? …… 摆脱了身体困扰的伊凌飘到雕塑喷泉池旁边,占据了观演的绝佳位置,甚至能享受到全方位的观赏视角。 看厌了表演的她还能飘到雕楼庙堂上欣赏众人的表情,有人正襟危坐,有人兴趣缺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邦拓嘉措。 他正扮鬼脸逗弄着小邦拓皇,小邦拓皇被他逗得咯咯笑。她真不明白,明明喷泉池上的表演更好看,邦拓皇却在这儿看鬼脸…… 她突然恶向胆边生,就想着捉弄一下邦拓嘉措。 谁知她才刚靠近,就有几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吓得她瞬间缩回了百米外的身体里。 “呼……吓死我了。不是说只有会用风言的人才能发现我吗,我感觉刚刚好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我。” 安其修一点儿也不奇怪,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如果你只是用风仆肯定没人会发现你,但你化形入风,造成的奇怪风向自然会让人生疑。” “自然力修炼修的是自然之法,越高级的法士对自然力波动(也就是自然界的变化)越敏感,他们只是奇怪,不会发现你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至少不会想着把一阵风抓起来。不过如果你风形态真被抓了也没事,死不了。” 她拍了拍小胸脯,惊魂未定:“还是好吓人。该你了,你去看看吗?” 他摇摇头,收紧了手臂,将头埋在她颈间,低声道:“不去了,表演哪有你好看?” 还没缓过来的伊凌心跳又漏了一拍,心想他这是想害她心脏骤停? “讨厌……” 她蹭了蹭他的头,极为自然地转过头去,向他露出自己故作可爱的嘟嘟嘴。 他忍俊不禁,先是隔着一节手指的距离回以一个飞吻,引得她再次心跳加速。 …… “你、你们俩!”是单依云震惊的声音。 第194章 皇斗法场 单依云见到眼前这一幕,惊讶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就知道!她早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更像情侣! 太刺激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强吻男人的行为就有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刺激的、跨越血缘的爱恋。 伊凌连忙和安其修分开,带着被撞破的尴尬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安其修倒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保密工作还得做。 “不准说出去。” 单依云愣愣地点点头,她哪敢说不啊,别说她还等着伊凌帮她促成好事,单说安其修是华荆的好朋友她就应该替他保密。 伊凌用眼神质问她怎么过来了,你说你过来就过来呗,做什么撞破她好事?你看到也就罢了,瞎嚷嚷什么?你瞎嚷嚷其实也无所谓,就不能等他们亲完了再喊吗?啊? 单依云十分无辜:“我本来是不想来看表演的,但是突然想起华荆也在,所以就来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踪你,这绝对是巧合!” 但她承认撞破他们是故意的嘿嘿嘿,可谁让他们大庭广众卿卿我我惹人怨羡呢? …… 庆典结束,皇斗法场围绕着已经恢复原状的雕塑喷泉搭建了起来,而积分榜则凌空显示在雕塑上方,只显示各组前十名。 目前积分榜是一片空白,但很快就有人拿了号码牌上场比试,不一会儿积分榜就有了变化——出现了单人赛的第一第二名,紧接着是双人赛、小组赛。 积分获得并不只和比赛次数有关,还和对手有关,如果对手积分高,那你赢了后得到的积分也高。 比赛双方要互相同意才能进行一场比赛,这就意味着拥有积分低更容易被拒绝,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一开始就抢着刷分的原因之一。 “安伊凌——安——伊——凌——” 隔着人群伊凌就听见了邦拓嘉措的呼喊,但她实在不想回应他。 邦拓嘉措寻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你在这啊,怎么不应我呢?欸,伊凌老哥你也在啊,咦,这位不是时曜酒楼的老板?你怎么也在这?” “你竟然和伊凌认识呀?太好了,幸会幸会,我是伊凌的好朋友,下次去时曜酒楼吃饭是不是能给点折扣?” “对了,你们的东西做得太好吃了。尤其是那道海椒鱼头,肥而不腻,汤汁既完美保留了鱼肉的鲜甜、突出了海椒的劲辣,而且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淡雅清新。闻上去是桂花香,吃起来却是青柠味,二者和谐交织,在舌尖上跳跃回荡,我现在甚至都能回忆起它的美味……” 安其修:“……” 伊凌:“别说了,我饿了。” 单依云倒是很高兴有人那么喜欢她的菜式,因为她不只是商人,更是厨子,而时曜酒楼的菜式大多是她琢磨改良出来的,其中就包括他说的海椒鱼头。 对于欣赏她菜式的人她自然很大方:“没想到东平世子还懂美食呀。得,你以后直接来,我通通给你打八折。” 要知道时曜酒楼从来不需要利用小恩小惠来招揽顾客,所以八折已经是破天荒的优惠了。 邦拓嘉措大声笑道:“单老板果然爽快哈哈哈哈!”说着还故作豪爽地想要拍一下她的肩膀,不过被她躲掉了。 伊凌对他夸张的行为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这是装什么江湖人士? 和三人都打过了照面,他终于想起了正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号码牌,上面写着“一”。 他炫耀道:“看!我走关系拿到的号码牌。” 伊凌好奇道:“这个号码有什么特权吗?” 他丝毫不感到尴尬,回答道:“就是意头好。” 她心想:好的,除了意头好以外不带有任何特权的号码牌。 她注入自然力,号码牌立即显示出她和他的基本个人信息,这些信息一旦生成就无法更改,为的是防止有人找代打。 上面登记了她的修为是“法帅中阶”,意味着她在比赛时要压制自然力。同时登记了他们的初始积分是五分,和他们的登记修为有关。 “走吧,去找你的目标。” 广场上皇斗法场的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让伊凌等人都感觉到热血沸腾,恨不得大杀四方,但是她还得为四日后的行动养精蓄锐,所以表现得不是很积极。 邦拓嘉措看了眼跟在她身边的两人,问:“他们也跟着?” 安其修闻此顿时燃起心头火,心想这坏心眼的家伙果然居心叵测,居然想和凌儿独处,一定是想趁机做些什么! 他表面却是波澜不惊:“有问题?” 而单依云本来是不打算留下来看比赛的,但是听闻伊凌要上场,还是和全邦拓最不靠谱的东平世子一起,她是真的很好奇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过更有意思的还是三人的关系啊啊啊啊啊!一定会很有趣!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只有我知道?呜呜呜要保密也太痛苦了…… 伊凌看到两人的反应就觉得好笑,一个假装无事,另一个强装镇定。 邦拓嘉措耸耸肩:“就是担心你们会被挤散而已。” 安其修放眼四顾,发现人潮愈加拥挤,时不时会发生摩擦碰撞起争执的事故,还有些人的演技不佳,一眼就能看出是故意挑事想引对方与之比武。 他们身边也有些人想挤过来,但是往他身上撞的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开了。 他其实也有些技痒,只是想到在场的都是小辈他不好欺负,所以只能硬生生压制住这种冲动。更关键的是,往他身上撞的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比武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女不小心撞到你了,小女不是故意的,不然小女请你到一旁的时曜酒楼吃顿饭作为赔罪吧!” “呃……不用了,你其实没撞到我。” “怎么会呢?虽然没有撞到公子,但也冲撞到了公子,公子一定受惊了吧,还是随小女喝个茶压压惊吧。” 伊凌不高兴了,搞什么啊,总有人碰瓷阿修,怎么不来个公子碰瓷她? 她往安其修面前一站,突然的动作把他弄得有些疑惑。 她对那个文文弱弱但是身后站了五六个壮汉的姑娘说:“公子不喜欢喝你的茶。” 见那五六个壮汉上前一步放出法将气息,同时绷着肌肉竟妄图吓退她,她笑了,放出属于法帅的自然力,全身上下被一层薄薄的青光包裹着,看似吹弹可破,却比壮汉们那看着吓人却无法抑制外扩的护身盾更加坚固。 “姑娘不如随我去喝茶?” 那个姑娘顿时吓破了胆,再也捏不住细嗓,喊道:“我我我不参加个人赛!” 单依云从来没了解过伊凌的修为,她本来就不太重视修炼,她自己二十多岁了也只是法师中阶。 她交朋友的时候不会对对方的修为有什么要求,但不代表她就完全不在意。此时得知伊凌年方二十就已经是法帅,她又是激动又是佩服。 再加上她被那姑娘的反应也逗得不行,便雪上加霜地说了一句:“今日时曜酒楼座席已满,姑娘下次要预约记得提前一个月噢。” 姑娘带着随从落荒而逃。 邦拓嘉措撇撇嘴,我堂堂一个世子,怎么这么多年来也没人请我去喝茶? 他不满道:“看吧,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们跟着了吧?你们几个看起来就很弱,别人才总撞过来。” 接受到三人质疑的目光,他又加了一句:“虽、虽然我实力不怎么样,但我谁啊?我可是堂堂东平世子,邦拓谁不认得我?谁敢来找我麻烦?” 说罢他骄傲地扬了扬头颅。 第195章 可爱狂魔 伊凌对邦拓嘉措的表述不屑一顾,他们这四个人里面就他看起来最弱。 即便是个头最小的单依云,她那火辣的脾气看着反倒像是最不好惹的。这一点像她,难怪她们还挺聊得来呢。 然而不等她开始讥讽,有人就抢了她的角色:“哟,这不是咱们那就会躲在小丫头背后的嘉措世子嘛?净给咱们邦拓丢人。” 来人是当初清吟楼前邦拓鹄志一行人,说话的人名为“山正鹿杨”,因为没有真正和她交手过,所以并不知道她的厉害。 相比之下,曾经被她反手弹开的“南严水杉”就表现得温和许多,平日里他是说话最大声的,现在却躲在最后面。 邦拓鹄志没有说话,紧盯着邦拓嘉措,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抑制不住地气愤:凭什么这个废物可以拥有比他更好的出身?老天真是瞎了眼,把好的资源都浪费在了这个废物身上! 邦拓嘉措反唇相讥:“咱们鹄志世子可是连小丫头都打不过呢,大家彼此彼此啦。” 山正鹿杨气结,不服气道:“当时要不是相国大人出现,那小丫头早就被打趴下了!你没看到她当时都要逃跑了吗?” 伊凌也不服气:“我那是让着他,我要真出手能把清吟楼毁喽。”她真的没有骗人。 邦拓鹄志一脸鄙夷,不屑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停留在了伊凌的身上:“这么说,今天不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还真说不过去了?” 伊凌正愁没借口教训他,他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当初在清吟楼怕惹出事端她才不跟他计较,如今在皇斗法场内可就不需要那么多顾虑了。 “何止说不过去,简直天理难容呀。” 安其修眯了眯桃花眼,虽然看起来是一副笑容,旁人却能轻易看出他的不悦。他问:“之前就是你欺负我家凌儿?” 一旁的单依云默默看着,她之前其实是目睹了清吟楼闹剧全过程的,所以才能看到了华荆出手的一幕,才会如此生气。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邦拓鹄志不找伊凌的麻烦,华荆也不需要出面救伊凌害她吃醋,所以罪魁祸首就是邦拓鹄志!哼,记在小本本上,以后他们一伙人来酒楼吃饭都得打二十折。 除了单依云自己,没有人知道她脑内的剧场。 邦拓鹄志一行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安其修,指的是容貌。但是邦拓鹄志有意忽视了,因为他最看不惯男子长得如此貌美(除了他的偶像相国大人),实在有违他对力量和外貌统一的追求。 “此言差矣,我们可没有欺负她,是她非要挡在邦拓嘉措前面,替他出头。怎么,她要替邦拓嘉措出头,你要替她出头?” 邦拓鹄志把他想象成了失败的追求者,心里更加不屑。 安其修虽然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却直接承认了他最后那个疑问:“是啊,怕了?” 邦拓鹄志还没回应,他身边的人先开口了,又是开头的那个山正鹿杨:“怕?怎么可能!我们世子可是天之骄子,也是全邦拓最——了不起的世子!”说罢还挑衅似的瞥了邦拓嘉措一眼。 好不容易当一回观众的邦拓嘉措一听他这话立马不干了:全邦拓可就两个世子,他啥意思?欺负他没有跟班吗? “说到了不起的世子,那就不得不提起咱们摄政王之子——邦拓嘉措!他三岁习文,四岁习武,五岁出入清吟楼,六岁邦拓无敌手。” 哼,他就是自己的跟班。 ”立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他……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咦?怎么回事?放开我! 山正鹿杨:“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哈哈哈哈哈!嗯?为什么我也!到底是谁! 安其修嫌他们吵,使了点小伎俩把他们的嘴都封住了。即便如此,两个人在发现自己不能正常对话之后,依旧在一旁骂得热烈。 解决了两人以后,他再次挑衅地看向邦拓鹄志。 邦拓鹄志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实际是占了下风的,因为他和伊凌交过手,对方是知道他实力的,而他对这个陌生的漂亮男人一无所知。 要知道法君之上可以改容颜,谁知道这个是不是什么老妖怪? “你不觉得这对我而言不太公平吗?小丫头可是知道我修为实力的。” 安其修表面笑嘻嘻,心里叉叉叉:小丫头也是你能乱叫的? “你放心,你什么实力,我就什么实力。” 他随手隔空抓起别人遗弃在地上的号码牌,还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他就说:“法帅中阶,水火双系武士,常用武器为双剑。” 邦拓鹄志一开始十分惊讶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后来想起有可能是伊凌提前告诉了他,才不觉得奇怪。 但这些信息不是伊凌告诉安其修的,是他直接看出来的。虽然理论上来讲,一个法士只有在释放自然力的时候才能被探得修为,但是实际上中低级法士根本无法掩饰外泄的自然力及其气息。 相比于修为信息,邦拓鹄志对安其修的行为感到更奇怪。他表情凝重地将自然力注入到被递上前来的号码牌,才发现那人不是在背诵他的修为,竟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人修为实力相同! 他开始警觉了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他分明是随手捡的牌子。难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可那牌子被丢在那儿好久了,他要捡的话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也许是他本来想放弃了,现在想替女人出头才重新捡起来的?况且随便捡的牌子怎么可能刚好是“法帅中阶,水火双系武士”?再说了登记的信息不能被篡改,怎么想这张牌子都应该是他的。 直到很久以后邦拓鹄志再想起这件事,他才意识到:人啊,总是喜欢为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作辩解。 他念出了牌子内登记的名字:“安明修?” 竟然是安伊凌的哥哥,他们长得真不像,不怪他将其误以为是她的爱慕者。 他知道这个是因为前段时间对伊凌做过调查,他想了解相国大人和她的关系,然后得知她是相国大人一位名为“安明修”的密友的胞妹,但也只知道名字以及他们来自晏兴。 伊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皆不解。 安其修也只当她是取笑这名字和他现名字过于相似,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笑点这么低,真是可爱。 第196章 上场比武 邦拓鹄志不做多想,就让他来会一会相国大人这所谓的密友吧。如果能在皇斗法场上堂堂正正地赢了安明修,他一定能够赢得相国大人的正视和青睐。 伊凌心想:说好了给我机会证明自己呢? 然后两人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斗法场,原本是要排队的,但是两个世子都在,就正大光明地搞特权了。 人群中持续传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欸,要和我们世子斗法的是谁呀?好像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长得真好看呀!” “我看那小子气度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之前在街上见过他,当时就觉得惊为天人。” “鹄志世子首场单人赛!我们快去看!” “快呀,要开始了!” 伊凌几人占领了前排,被看众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她看到安其修上台小小地激动了一把,毕竟在她这一世,她还从未见过他真正出手。 裁判开始读取双方信息,先是邦拓鹄志的:“一号选手,邦拓鹄志,法帅中阶,水火双系武士,常用武器双剑。” 邦拓嘉措听了,冷哼一声:“要不是本世子不屑于参加单人赛,那单人赛一号牌也是我的。” 其余几人:这是重点吗? 裁判接着诵读安其修的牌子:“三百七十七号选手……”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嘘”声:“这号码既不吉利,也不靠前,看样子就是个长得好看一点的普通人嘛。” 邦拓嘉措抓住机会向几人挑了挑眉:看吧,号码还是很重要的。 裁判继续宣布,脸上表情逐渐显示出莫大的惊诧:“安明修,法帅中阶,水火双系武士,常用武器……也是双剑!” 原本按要求他是不该在宣布的时候加入多余的词语,但他这次实在是太惊讶了。 人群开始噤声,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又发出了窸窣的议论。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么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本来邦拓赦法节就是一个六国都可以参与的节日,要想找到相同修为的人也不难嘛。”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连常用武器都一样,这就……很魔幻了呀。” “确实,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对鹄志世子慕名而来,故意要学他。” “很有可能,毕竟常用武器不像姓名登记在册,也不像修为可以检测,它是可以随意登记的。而一个武士擅长用多种武器也是说得过去的。” “模仿咱们世子也太差劲了吧!” “就是!” 伊凌暗戳戳地补上一句:“你们世子才差劲!” 邦拓嘉措:“请加上鹄志二字。” ……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拿出武器。 邦拓鹄志从储物宝器中掏出他那双坎离天栾梵剑,在半空中大放异彩。 “鹄志世子加油!鹄志世子加油!” “鹄志世子最棒!鹄志世子最棒!” “北琼大师的作品果真非比寻常!” “我觉得气势上世子已经赢了!”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说不定对方也有什么厉害的宝器呢?”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安其修也开始展示自己的武器。 只见他没有从储物宝器拿出什么,而是左手控火,右手控水,同时化出一把火剑和一把水剑,片刻后竟和坎离天栾梵剑长得一模一样! 人群中发出极为不满的声音:“这算什么?你这个冒牌货赶紧下台!” 邦拓鹄志也笑了:“你以为拿着两把元素废铁就能和我手中的三品宝器抗衡?太可笑了,原来相国大人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安其修听了不怒反笑:“我只是想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虽不了解那所谓的三品宝器有何种异能,但是他开始炼器制宝的时候,那什么北琼大师还没出生呢。 “还有啊,你这么说相国大人不好吧?他可是很小气的啊。” 说罢他下巴指了指雕楼庙堂,众人便朝着那顶层望去,只见他们的相国东正华荆以手撑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坐在宽大的玉质座椅上,目之所及竟然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斗法场! 人群沸腾了起来。 “天、天、天呐,相国大人在看着这里!” “我、我刚刚没有说相国大人的坏话吧?” “你刚刚好像说了一句那个生面孔比相国大人好看。” “完了完了完了……” 就连邦拓鹄志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伊凌没啥紧张的,她和他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那种。 单依云的反应倒是有趣,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看得到她,笑嘻嘻地给比了个飞吻,心想:不愧是我的男人,这么远都能看得到这里的情况。 东正华荆注意到斗法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也很莫名其妙,下意识蹙了蹙眉,心虚地将目光从那个娇小的身影上移了开来。 看到他蹙眉,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哀嚎:“完了完了完了!” …… 邦拓鹄志没有安其修那样开玩笑的心情,心想既然比武已经宣布开始,那么对方分心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他大喊一声:“看招!”随即舞动双剑,向安其修发起冲锋。 安其修不紧不慢,用火剑接住了他的水剑,用水剑接住了他的火剑,兵器相接发出铿锵的声音。 虽然他只是单纯格挡并没有使用任何反制的招式,邦拓鹄志还是发现了一丝诡异:为什么同样是法帅中阶,对方却能在自然力碰撞中占上风?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的宝器可是能加持自然力的,以此发出的堪比法王自然力强度的攻击,怎么可能每次都被对方轻易地化解? 更别提对方的“武器”只是自然力幻化而成的。 安其修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其实已经是法皇,虽然修为被他压制到了法帅,但是他的自然力强度依旧是对方远远无法企及的。 伊凌看到邦拓鹄志又使出火剑喷火和变化水剑的招式,变成软鞭,变成九节鞭,最后又变成了伊凌没见过的九节锏。 虽然相信安其修的能耐,她还是受到了激动人群呐喊声的感染,跟着鼓舞起来:“哥哥加油!” 她刚喊完“哥哥”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有些变态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上辈子还叫过他“爸爸”,现在想想总觉得好像亏了。 安其修从嘈杂的噪音中辨认出了她的声音,忍俊不禁。 邦拓鹄志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喂!你还在比武呢!” 他见对方接住了自己所有试探的招数,心想相国大人的密友果然还是有点实力的呵,那他也要认真起来了。 他前面使出的都只是坎离天栾梵剑自带的技能,而他即将要用出的,就是他作为武士的武技了。 第197章 沧海剑法 邦拓鹄志分别给水火双剑附上相应元素的自然力加成,双剑因此透出更加凌厉的光芒。 他直接使出了自己主修的珍贵武技“沧海雌雄双剑法”第二式,想要给安其修一点颜色瞧瞧。 人群中发出赞叹的声音:“是珍贵武技!鹄志世子真是咱们邦拓的天才啊。” “我记得他才三十来岁,居然就已经是法帅中阶,而且还会珍贵武技!” “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有他一半有钱,也可以买珍贵剑谱,也可以成为‘天才’。” “别为自己的不思进取找借口好吗?你有珍贵武技也得有匹配的实力才能修炼啊。” 回到斗法场上,只见双剑一红一蓝的光影在邦拓鹄志手上极速交织,目的并不是要施展出多大的威力,而在于利用双剑高速舞动时的默契配合来戏耍对手,同时起到震慑对手和掣肘对手行动的作用。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进一寸,对手就能从容相退一尺,对方甚至没有使用武技! “呵,一直躲来躲去有意思么?有本事就和我硬碰硬!” 他在心里鄙夷:难道他是想等我力竭再出手吗?这也太卑鄙了。 安其修有自己的打算,要想摧毁一个人的信心就要用他最擅长的东西击败他,但他还不够了解对方的武技,对方只用了一式。 他大言不惭道:“看不出来吗?我先让你几招几式。” 武技的招式其实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从前一式可以大致推演出下一式,虽然不同创作者的风格不同导致招式细节处理不同,但安其修自信他自己推演出来的招式怎么说也要比这个珍贵武技好。 要知道,他自有记忆以来就身负各种传奇法术,史诗法术他倒是不会,他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等级的存在。 邦拓鹄志对他的“好心”当然是不领情的,嫌弃道:“你若最后打不过可别偏说是让我的。” 安其修答:“我会赢。” 邦拓鹄志嗤之以鼻,用行动回应了他,接连使出第三、第四式:双剑时而上天、时而飞回掌中,来自空中和地面的威胁使对手陷入十面埋伏的境遇。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太可怕了!” “我要是被这么打铁定成筛子啊,这要怎么防?” “就是啊,不仅要小心世子的掌中剑,还要随时注意空中的飞剑。” “可你们看那人根本不当回事呀,躲得也太轻松了吧?” “怪物吧!” “有个屁的厉害,就会躲,浪费我们时间!” “说得好像你能躲得掉似的。” 现场舆论不再是一边倒,第一次出现了不是因为安其修美貌而支持他的声音。 邦拓鹄志看着安其修那副“欸,你就是打不着我”的欠揍表情,十分不甘心,于是心一横,使出他练了两年却至今还未练熟的第五式:苍鹰入海。 只见他收回双剑,在原地蓄力片刻,周身聚集了几层水元素,再往外是几层火元素,水火交融,将他自己牢牢包裹在其中。 过了不久,红蓝光芒忽的落地,露出手持双头枪的邦拓鹄志,坠地的水火元素再次回升凝聚到那双头枪上,竟然是水火双剑合体后的模样! 他舞动双头枪,仿佛挥动千斤重的锤子,看上去很是吃力,但是与此同时坎离天栾梵剑虎虎生风,散发出压人的气势。 他瞄准安其修扔出了手中的双头枪,看到对方却仍然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危险来临的模样,他笑了:他势必要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 所有人看着这样凌厉的攻击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唯独安其修看着那直直朝着他身躯飞来的标枪就仿佛它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安其修也笑了:很好,我已经差不多摸清他的实力极限了。 他散掉一边手的元素剑,同时另一只手上的剑长出了另一种元素,最后又成了和邦拓鹄志的双头枪一样的外形。他的动作看上去不紧不慢,实际上在那样迅猛的攻击到来前就完成了。 他也蓄力扔出了手中的元素双头枪,目标正是坎离天栾梵剑。 轰——哐当。 两方相遇,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波,空中下起了雨,地上燃起了火,将整个斗法场都吞噬了进去。 观众们只听到里面传来打滚的声音和咳嗽声,望眼欲穿,都十分好奇这激烈碰撞下的结果是如何,毕竟裁判没喊停说明还没有人遇到生命危险。 “这还用说?肯定是我们世子赢了。” “我也觉得是,毕竟坎离天栾梵剑是北琼大师的佳作。” “要我说,是那小子大意失了先机,没看到坎离天栾梵剑都快到跟前了他才扔枪?” “对啊,更别说他捏着的还是元素幻化的冒牌货,哪里能和三品宝器相比?” 挟雨的火焰内,安其修捡起了掉落的坎离天栾梵剑,慢慢走向被冲击波撞飞的邦拓鹄志。 “你现在认输的话,应该还不至于太难看。” 邦拓鹄志趴在地上,被烟熏到了的他一边咳嗽一边低声怒吼道:“咳、你做梦!我堂堂世子怎么可能认输?” 安其修对他这种匹夫之勇笑着摇了摇头:“打赢你其实很没有成就感呢。” 说着他把两柄剑扔到了邦拓鹄志面前,口风一转:“不认输那就站起来。”手一挥驱散了大火。 邦拓鹄志哪里来得及在大火散开前站起来?所以众人看到的就是他们的世子吃力爬起来的狼狈模样。 人群发出惊讶的声音,邦拓鹄志心里羞愤极了。 伊凌毫不意外,但是同行的邦拓嘉措和单依云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赞叹声。 邦拓嘉措:“为什么同样是哥哥,你的哥哥就比我的哥哥优秀?” 伊凌:“因为我也比你优秀。” 单依云:“哇!差一点就有我家华荆十分之一帅了呢。” 伊凌:“滚!明明我家……哥哥比较帅!” 回到场内,邦拓鹄志羞愤交加,一鼓作气站了起来,但是心中悲苦,找不到取胜的方法,因为他能用出的武技都已经毫无保留地使出来了。 他想不明白,安明修怎么可能仅凭随手幻化的元素剑就能和自己手中的三品坎离天栾梵剑相抗衡?就连苦练两年的沧海雌雄双剑法第五式也被这样轻松地复制化解了,那可是他苦心积虑、花重金购得的珍贵武技! 安其修才不会好心替他解答,相反,会更用力地打击他。 第198章 落花剑法 “看好了,你的武技应该这么使。我给它改名为落花剑法。” 听了这一句话的邦拓鹄志嗤之以鼻,一个法帅也妄图自创剑法?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安其修朝着远处的邦拓鹄志挑了挑下巴,就像在邀请他欣赏自己的作品。 “第一式:飞花摘叶。” 水火双剑从安其修身后飞出,划出数道罡风,振得邦拓鹄志连连退后。 “第二式:花里胡哨。” 安其修跳上半空接住双剑,顺势切向斜下方的邦拓鹄志,不等他勉强躲开摆好防御架势,安其修再次划出数剑,看似招招致命,却又正巧给他留出一线生机。 “第三式:落花有意。” “第四式:流水有情。” 邦拓鹄志刚刚挣扎地站起来,就见安其修足下轻点、翻身翩然来到斗法场中央,左手水剑压在地上,传出潺潺流水声,不足片刻场内就蓄满了浅浅的池水,邦拓鹄志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晶莹剔透的水流粘住了。 邦拓鹄志尝试跳出水流的纠缠,却发现根本无处落脚,这种胶质水流分明是坎离天栾梵剑技能的一大特色,他怎么可能连这个也能复制! 但是安其修的攻击还没结束,或者说才刚开始。 只见他又一个翻身落在了水面上,右手火剑顺势飞出,一分为二,宛如含苞待放的红莲,相互纠缠着冲向邦拓鹄志。 邦拓鹄志不敢有一丝懈怠,看准了时机奋力挣脱了水流的禁锢,落在了不远处。他懊恼于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尴尬境地,但骨子里的高傲又使他无法喊出“认输”二字。 他看了看场下自己的追随者,又看了眼朝他做鬼脸的邦拓嘉措,原本的惭愧瞬间化为愤怒。 红莲双双砸入水中,未见激起多大的水花,但是瞬息间清透的池水化作妖冶的火红色,四处开起了大大小小的红莲。 所有人都被他这绚丽的招式震撼了。 “这、这才是珍贵武技应有的威力啊。” “世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呀。” “对比庆典上的多人合体武技,我刚刚就觉得世子的武技缺了点气势。” “哎哟得了吧您,一个法师就别瞎分析了。” “那生脸着实厉害啊,我觉得比多人合体武技看着还要厉害。” “世子也太惨了,被完虐,心疼他一秒钟。” “我其实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直标榜自己是邦拓的天才世子,在城里纵容手下作恶,比东平世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邦拓嘉措扭头找到说他坏话的人的时候还顶着鬼脸:“我哪儿不好了,你说!啊?大声说出来!来,凌儿,那个,咱们下一个对手定了,就他们俩!” 伊凌挥了挥拳头:“我说过再叫我‘凌儿’就打爆你狗头!” 邦拓嘉措委屈:“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点面子嘛?”他堂堂一国世子不要面子的吗? 伊凌翻了个白眼,回以一个“你还有面子吗”的疑问,但还是心软应下了这场比试。 此时场上的红莲飘荡着朝邦拓鹄志聚拢,他往左,红莲往左,他往右,红莲也往右。 安其修看着左右横跳的邦拓鹄志,问:“还不认输?” 对方一身狼狈,但是满眼写着“不可能”,奋力挥砍着双剑。 安其修本来还想再多玩一会儿,但是眼角瞄见伊凌和邦拓嘉措“有说有笑”,大为不爽。 邦拓鹄志见他并没有下死手的意思所以还在发挥着小聪明想着如何趁他不注意一击致命,结果下一秒就见他踩着幻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呆愣住了,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但这个时候逃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人鱼肉。 安其修两指并拢,直指他眉心,再无多余的动作,然而斗法场当即发出强烈的白光将其笼罩送出了场外。 “发、发生了什么?” “结束了?” “我还以为世子还能再多撑一会儿呢。” “多撑一会儿有什么用,还不是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生脸的技法和对自然力的控制远胜于世子。” “可是怎么结束得这么突然,不是说只有当一人受到致命伤的时候才会触发斗法场的保护禁制吗?” “那人到底做了什么,你们有人看清了吗?” 就连裁判也陷入了迷茫,后经旁人提醒才难以置信地宣布了比试结果:“我宣布,这一场,安明修获胜!” 人群比开场时吵闹得更加激烈了。 “安明修,我记住了。” “啊,原来这个美男子叫安明修,多美好的名字呀。” “他一定能夺得今年的第一名吧!” “趁他还没出名,我要去盘口给他下赌注!” 安其修下场,根本没有给他的对手留有一丝关注,径直走向他的小可爱。 伊凌蹦跳着迎了上来:“你刚刚好帅呀!”见身边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她硬生生压制住自己想往他身上跳的激动。 然而仅仅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旁人就见那在场上孤傲自信的男人此时竟破天荒地表现出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头,说:“咳咳,你知道的,这算不了什么。” 伊凌看着他吃吃地笑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他永远是一夸就害羞的模样,但他明明就很自负的一个人。 众人看着两人这副美好的场景都不觉看呆了,如果没人告诉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两人认作兄妹的。 单依云又羡又妒,回头不满地瞅了眼远处的雕楼庙堂,尽管以她的修为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距离,但她知道东正华荆肯定在那里。 一旁的邦拓嘉措少有地沉默了,突然就想起了几天前重逢她的场景,她在被自己拦住之前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笑着,那时的她在想些什么呢? 突然,一个尖锐愤怒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温馨的场面:“你声称自己是武士,用的却是术式,你这是胜之不武,是作弊!” “裁判,我要求重审比试结果!” 是山正鹿杨,邦拓鹄志的忠实拥护者。 他这么一说,有些人也认真思考起来,毕竟安其修的双剑是元素幻化而成,不是真正的宝器,可那明显是吃了亏的。要说还有什么能佐证他用了术式的话,那就只剩下过于绚丽的武技了。 “山正鹿杨,什么叫胜之不武,什么叫作弊?安明修一没用暗器二没用道具,就算用的是术式那也不叫作弊!” 人群中出现了自发为他声讨的声音。 山正鹿杨搀扶着邦拓鹄志,看上去比他还要怒不可遏:“隐瞒信息怎么不算?裁判,我要求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裁判开始有些左右为难了,一边是来自权贵的压力,另一边是来自舆论的压力。他不安地看向安明修,想着先看看对方的态度再做打算。 安明修对他说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恼怒他破坏了自己和伊凌的美好时光。 他无所谓道:“我其实不在乎胜负,只是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还要出来招摇。”说着他掏出号码牌将其折断。 众人目瞪口呆,满场鸦雀无声。 此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哀嚎:“啊!我的赌注啊!” 第199章 小菜一碟 严重挫败邦拓鹄志自一行人的锐气之后,伊凌等人扬长而去。 接下来是伊凌的主场,她刚才答应了邦拓嘉措要教训说他坏话的人。由于是第一场,伊凌不好放水放得太明显,所以还是决定好好打。 只见说他坏话的那两人上场前表面上频频示弱,装作害怕邦拓嘉措而不敢造次的样子,实际上却抑制不住偷笑的嘴角。 邦拓嘉措也许听不到,但是放出风仆的伊凌很容易就能听清除那两人的窃窃私语。 不重要的炮灰甲:“哥,我装得像不像,他们没看出来吧?” 不重要的炮灰乙:“像、像,咱再演得卖力些,他们已经上钩了。” 不重要的炮灰甲:“好!他们还真是不自量力,一个是只有法师修为的废柴世子,另一个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不重要的炮灰乙:“不过那姑娘似乎和安明修有点关系,咱们下手轻点。” 不重要的炮灰甲:“还真有些棘手,虽说只要有一个人出局就算输,但是世子也不好逼得太绝。” 不重要的炮灰乙:“不过世子总归是咱邦拓人,摄政王碍于咱愿打服输的传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是那姑娘和安明修就说不准了。” 不重要的炮灰乙:“好,哥,就听你的,打世子!” 伊凌听了只觉得好笑,自己竟然托了阿修的福。 邦拓嘉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被针对的对象,然而那两人此时也不知道他们在场上的时间比他们的讨论时间还短。 只见两人刚上台就被裁判宣布的伊凌修为惊到了,看上去那样瘦弱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和安明修一样都是法帅中阶? 他们都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心想她肯定用了什么驻颜术,不然怎么可能二十岁模样就拥有了法帅的修为?这个年纪能达到法将就已经很厉害了啊。 他们两个已经四十来岁,却一直卡在法将上不去。 他们早就骑虎难下了,事到如今只能互相打气:“不怕,我们两个都是法将,总比一个法帅加一个法师强。” “对,找到机会就对世子下手。” 伊凌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心想他们对法帅的认知还真是浅薄,他们难道不知道一级之差就能以一当十吗? 裁判刚刚宣布比试开始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行动了起来,完全不给对方商量对策的时间。 附火!红消香断! 只见四十五柄风刃齐发,每柄风刃上包裹着炽热的火焰。其实突破到法君初阶的她已经能同时控制五十二柄风刃了,但法帅中阶的自然力强度只允许她生成四十五柄风刃。 伊凌存着速战速决的心,于是四十五柄燃烧风刃,放弃了以往“乱”的特点,刀刀直击其中一人的心脏。 他们的法术才演绎到一半,根本没来得及完全施展,他们就被皇斗法场的保护结界送了出去! 炮灰甲怔怔地还维持着捂住胸口的动作,炮灰乙甚至还维持着挥舞兵器的姿势。 炮灰乙:“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炮灰甲:“我、我‘死’了?” 裁判表面淡定内心略略惊讶:“本场比赛,胜者为一号队伍,邦拓嘉措,安伊凌!” 他判决过许多场比武,也见识过许多碾压局,法帅打法将更是常有,但像伊凌这样不留情面、一招制敌的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按理说,法将在法帅的手下还是能撑上一段时间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伊凌其实已经是法君,在接受火鸟传承后她对世界的感知能力、对自然力的控制能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这是晋级到法王也不见得能获得的好处。 听完裁判的宣布,邦拓嘉措像是以前从未获得过胜利一般的狂喜,上来就想给伊凌一个激动的拥抱。 安其修怎么可能按兵不动? 他在台下仿佛只是上前一步,却瞬间来到伊凌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她刚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就看到安其修和邦拓嘉措抱在了一起。准确来说,是邦拓嘉措熊抱住了安其修。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既期待安其修的反应,又看笑话似的等待着邦拓嘉措的下场。 …… 不远处,琉璃瓦房顶的花花和花甲看着下方的场面紧张地甚至想要吃手手。 他们作为安其修的随从,是一直要跟着他的,不像晏兴禁军统领花乐或者邦拓相国花荆需要长期留守在某地完成任务。 花花下意识地学着邦拓嘉措的动作,紧张地抱住了一旁的花甲:“他怎么可以这么抱着我们的主子?” 和安其修九分相似的花甲面无表情:“他不可以这么抱着主子,那你就可以这么抱着我了吗?” 花花不自然地咳了咳,赶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脸颊上竟闪过可疑的红晕:“我这是替那小子紧张。不过那小子如此冒犯,被主子打死也活该!” …… 回到场上来,只见安其修瞪着自己身上那个人,他丝毫没有要自己下去的意思。 伊凌比安其修还着急,她可是听说有些男人不喜欢女人就喜欢男人的,于是她看向邦拓嘉措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霎那间,除了抓住伊凌的手以外,安其修浑身都散发出淡淡自然力,烫得邦拓嘉措赶紧松手、摔坐到了地上。 “啊!” 安其修显然不打算作罢,抓住他的后脖将他拎起,手抡圆,将他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皇斗法场众人,无论是正在打斗的,还是台下观武的,都被那道白天骤现的流星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看,流星正中的竟是东平世子。 “嘭!”邦拓嘉措砸在了邦拓鹄志等人中间,好在安其修还给他加了一层防护,不至于让他落地瞬间摔个稀巴烂。 邦拓嘉措一见旁边的是邦拓鹄志,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委屈地哭喊道:“哥哥!有人欺负我!呜哇——” 邦拓鹄志等人一阵恶寒。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被邦拓嘉措支配的恐惧:自己小时候可没少替他做的坏事背锅,那时的他是那样机灵,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副让人恶心作呕的模样。 “滚!” 第200章 天降馅饼 闹剧过后,伊凌不计前嫌连着三天帮邦拓嘉措又拿了几十分。 倒不是四海一朝没有厉害的人物了,而是邦拓嘉措在物色对手这一事上颇有心得和技巧,找到的人都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解决的。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邦拓嘉措怕她甩手不干了,所以特意找来的都是实力远不如她的对手,而对方又偏偏都是眼睛长在头上、见他们一个是出了名的废柴另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就轻视他们,也就难怪打不过她了,而她面对这样的对手实在很难假输啊。 只见双人赛积分榜上一号队伍的排名一路飙升,跻身前百。 “加油!我们再把前面八十七支队伍打败就可以夺得桂冠了!”邦拓嘉措还真是乐观。 毕竟是国赛,伊凌也动过勇夺第一的念头,但这比赛不按修为或年龄分组,她自认为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认知的,不像旁边某个人…… 他们刚才偶遇了目前排名四十六的双人队伍,两人的修为都至少是法君;而目前排名第一的队伍里更是两名法王。以她目前的实力去挑战他们简直是以卵击石。 他们要想赢要么利用积分制度偷机取巧,要么等天上掉馅饼。 “我觉得差不多行了,再往上我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法君,”伊凌态度坚定,劝他放弃。 邦拓嘉措也很固执:“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可不像是那种遇到困难就会放弃的人。” “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即便遇到莫大的艰难险阻也要迎难而上、永不言弃!那种可歌可泣的伟大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坚毅顽强的人呢?” 邦拓嘉措自恋得很,倒是不经常夸别人。他平时也总是和她拌嘴,把吹嘘的功夫用在她身上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不领情,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肯定不是她…… 先不说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迎难而上,她明明是那种:在没人惹她的情况下就会(想要)离麻烦躲得远远的人,迎难而上也只是因为大多数时候不成功便成仁,她不反抗就要直接死掉了呀。 之前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安其修突然冒出一句幽幽的声音:“闭嘴。” 邦拓嘉措仿佛还有话说,但想起了自己好几次被扔到邦拓鹄志那儿然后千辛万苦逃回来的经历,终于识相地噤了声。 伊凌难得清净,心道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她告诉邦拓嘉措,她不打算和修为差距太多的人比武。 所以当后来他再也找不到合适薅羊毛的对手的时候,那天他们早早就散了。 …… 这几日伊凌白天和邦拓嘉措参加皇斗法场的比武,夜里都在紧张地和花荆等人演练行动计划。 按照计划,花荆坐镇相国府,并不参与实际行动,只在行动当天提供情报和指示建议。 参与实际行动的除了伊凌和安其修,还有狂蛟、赤瞳和花朗。 狂蛟恢复了不少,虽然只能短时间维持法王的修为,神识依旧因为受到重创无法外放,但身经百战的他坚信自己可以利用实战经验弥补这一不足:那劳什子逆生门,里面都不过是寿命只有百余年的人类罢了。 赤瞳之前所受的都是外伤,尽管严重,但受到了三张治疗术符的疗愈,还是很快恢复到了原本的实力状态,随时可以出战为他的主人效劳。 花朗这段时间吃好喝好,本来就没有什么任务的他,除了一开始因为被安其修斥责看护不力所以有些萎靡以外,现在精神状态是几个人里最好的。 安其修就更不用说了,尽管依旧缺失一缕体魄,但修为达到了恐怖的法皇。若不是对同为法皇的安和皇仍有所顾忌,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他怕是一个人就直捣黄龙,管它三七二十一,迫害了凌儿家人的逆生门就该给他全灭了。 他“恶神”之名当初传得如此迅速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他对作恶没有兴趣,但对侵犯了他的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他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的。 原本他可以比传说中描绘的形象更加冷酷无情,但是凌儿,或者说是花瑶玲,教会了他与人为善。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确立关系所以处在热恋期还是怎的,他对伊凌是黏得不行,伊凌在哪他在哪,当然,除了她睡觉沐浴的时候。他倒是想抱着她一起睡,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世才确定关系没多久,他不能表现得太猴急了。 伊凌其实也挺怀念有人替她暖床的日子,但是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还得装一阵子的矜持。 自从她知道他们两人的过往以后,他每一个不自知的小动作微表情都变得有趣极了:比如每次互道晚安后他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要在门口徘徊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很想提议同房睡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郁闷地走掉。 …… 最后一日,伊凌和安其修在和邦拓嘉措碰面后就坐进了时曜大酒楼雅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热闹街景。 他们俩享受着美食佳肴,独留邦拓嘉措一人在外辛苦“揽客”。也不知他到底哪来的兴致和毅力,直到最后一天仍在努力寻找作战对象,难道真就因为缺钱吗? 看着双人赛积分榜上已经跌到前百垫底的“一号”队伍,伊凌无动于衷。反而是正坐在她对面的花荆让她小小地激动了。 没错,今天花荆在她的劝说之下也来了时曜酒楼,借口是酒楼出了一道海鲜新品。 果然谁都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啊,单依云交给她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安其修才是真正了解他的,知道一道菜对他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归根结底,还是做菜的人呐。 花荆上一次见到单依云还是在五天前的庆典上,因为伊凌忙着比武没空给他们制造碰面机会,而且单依云自己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他才不是想见她,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危,毕竟是一直对他那么好的女孩,仅此而已! 单依云并没有在听说花荆来了的第一时刻出现,因为伊凌劝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矜持一点好,等她和安其修找到机会离开再进场也不急。 就在三人喝茶、单依云偷摸关注的时候,双人赛积分榜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你们看!双人赛第一名直接掉出了百名外!” “天哪,这不可能!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队伍之一了。” “等等,还没完,第二名也掉到了九十名!” “假的吧!最后一天才冲出来的黑马?可是第一二名不可能同时被同一支队伍击败啊,一下子出现两匹黑马也太扯了吧?” “百人榜还在变动,不止是前几名!” “按理说,最后一天保守起见他们应该尽量避免战斗才对,怎么都像疯了一样。” 一开始,伊凌他们还只是将其当作趣事围观。 但是渐渐的,他们连同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榜上某个显眼数字的排名在一路飙升,尽管它本身的积分没有变化。 很快,那个显眼数字代表的队伍就被推上了前十,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就是她和邦拓嘉措的“一号”队伍。 第201章 荒唐至极 伊凌一度怀疑邦拓嘉措在背后以权谋私了,但是花荆告诉她积分榜的法阵是摄政王和他共同监视着的,所以邦拓嘉措是没有权限随意改动积分的。 而且真要改了别人的积分,肯定会引起被改队伍的注意,怎么想也不现实。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看门小二的声音:“客官,东平世子请……”入。 他话没说完邦拓嘉措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朝着屋内喊:“是我啊!” 酒楼有规定,若雅间内已有客人,未经他们允许,除非是订座人,否则后来人是不能进入的。 伊凌道了一声“进来吧”,小二才替他推开门放他进来。 邦拓嘉措进来后不忘冲着拦他的小二做一个鬼脸,心想一个酒楼的下人居然也敢拦本世子? 不过在见到雅间内三人后,他马上就换成了一副笑脸:“哟,东正也在呢!” “我跟你们说,我发现我真的是个天才!” 伊凌:“……” 花荆破天荒地接了他的话茬:“怎么说?” 邦拓嘉措一脸自豪:“你们应该看到了吧,我和伊凌的队伍现在是第十名,全是我的功劳!” “虽说我们比武是比不过他们,但凡是比赛就有规则,凡是有规则就可以利用……” “我故意制造队伍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让他们打起来,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啦。”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热腾腾的菜肴,说罢也不跟他们客气,竟不知从哪掏出镶金的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直接开动了起来。 安其修不悦地打断了他的动作:“用公筷。” 他其实倒不是个有洁癖的,但也分人。 邦拓嘉措瘪瘪嘴,却也从善如流。 伊凌对他制造矛盾的说法更感兴趣,仔细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虽说他多半时候不靠谱,但如果单论惹事生非的能力的话,她还真拿不准他陈述的真假。 “所以你挑拨了几支队伍?” 邦拓嘉措嘬着鱼骨皱眉想了想,不甚确定道:“少说也有四对队伍吧。” 他呸掉鱼骨:“第一对就是第一名和第六十七名的两支队伍,其实我也是没想到第六十七名能赢,可能是第一名比武累了被钻了空子吧。” 安其修不置可否:“今天的比武才刚开始,各队伍应该还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邦拓嘉措耸耸肩,一副“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的模样。 他又说:“然后我又挑拨了一下第二名和百名后的一支队伍,具体排名我忘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名也输了!” “看来他们不过是浪得虚名,只是利用了规则所以才排名那么高。” 提到“利用规则”和“浪得虚名”,花荆下意识看了回去,意思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按理说善于利用规则之人,不会轻易被激怒从而作出冲动的决断,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个挑拨离间法?” 终于听到有人就这一点发问,邦拓嘉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就不得不说到我的天才之处!挑拨离间讲究的是‘因材施教’,得琢磨对象的性格、爱恶之物等等等等。” 伊凌对他乱用成语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忍不住无语地蹙了蹙眉,却被邦拓嘉措误认为听不懂。 “我知道掌握这个技巧在很多人看来都十分困难,所以你想不明白也正常,不用灰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着察言观色的天赋,你们说对吧?对啊!” “比如第一名和第六十七名都是一对情侣。我当时一路尾随第一名,第六十七名刚好经过,我就推了一把其中一对情侣中的男人,往另一对的姑娘身上推。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再然后就打起来了。” 伊凌听了下意识和安其修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很怀疑邦拓嘉措的说辞,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在不引起人注意的情况下碰到前百选手? 难道是宝器?她又想起了那顶三品宝器帐篷,至今不知道有什么妙用。 她还想询问,但是邦拓嘉措像是突然想起一般,提起了另一件事:“啊,差点忘了,今晚国宴,我父王说想见一见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突然砸在伊凌头上,就连花荆也难得地皱下了眉头,大概是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吧。 安其修肯定也是不高兴的,但他不高兴的点在于:“想见一见是什么意思?” 这种要见未来儿媳妇的感觉是什么鬼?! 伊凌心想自己连晏兴皇都没见过,就要去见邦拓皇和摄政王了?她自认为不是那种能在权贵或强者面前泰然处之的人,她也会害怕的好叭? 一直以来她遇到的厉害角色多少都和安其修有点关系,所以她并不太需要在他们面前注意言辞和举止。 不对……我可是做过公主的人啊! 邦拓嘉措语气轻松地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对于我能跻身双人赛前百感到不可思议,从而对我的队友感兴趣吧。” 看样子他本人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多么大的一件事。 伊凌虽然也想见识见识这邦拓国宴,但拯救老头的行动恰好被安排在国宴前后啊。 他们原计划就是要利用举国狂欢的契机来隐藏他们的行动,谁能想到她会临时被邀请参加国宴? 但如果将其完全称为巧合也未免太天真了。她为什么会被邀请参加国宴?因为和邦拓嘉措组成双人小队一路“披荆斩棘”引起了摄政王的注意;她明明如此懈怠,为何还会跻身前百?因为邦拓嘉措“利用规则”不停给她找来自己无法输掉的对手;为什么从不上进的邦拓嘉措这次如此想赢?因为钱? 尽管邦拓嘉措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荒唐,但荒唐总也得有个度。 她强忍着心中疑云,却是忍不住露出严肃的表情问道:“我能拒绝吗?” 与之严肃正相反,邦拓嘉措忽然轻笑了一声:“可以,你要拒绝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话中说着“可以”,她却觉得这温和表情下透露着的是“不,你不可以”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他,那个一直以来都吊儿郎当、和她称兄道弟的人。 安其修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握了握她的手,同样笑道:“去,‘我们’去。摄政王应该不介意给我添一席吧?” 是的,他们可以拒绝,但如果对方的意图就是留下他们,就肯定还有后招。倒不如先假意应承使其放松警惕,再趁机脱身。 最后,邦拓嘉措像是仅仅为了抒发感情般,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惜啊,我以为我们能进前三的。” 按照传统,每一类比赛的前三都会被邀请参加国宴,这时如果才拒绝参加,第二天一定会在四海一朝被传得沸沸扬扬,而这种辱没邦拓皇族脸面的行为也必将招致报复。 他们倒不怕邦拓国的报复,但也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引起诛神教的注意那就更麻烦了。 第202章 西镇王妃 伊凌寻思着自己参加国宴还得穿一身漂亮得体的衣服,毕竟多少代表了晏兴的脸面。 再说了,万一宫中哪个阿猫阿狗公主再看上阿修怎么办?她得打扮打扮,至少气场上不能输给别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就问了安其修的意见,但是对方表示不介意她穿什么。于是她索性换了个问法:“你打算穿哪套衣服?” 安其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袭银紫镶边白衣,说:“我就不换了吧。” 她细想之下发现自己竟没有一套心怡的漂亮小裙叽,扁扁嘴委屈道:“别人家的姑娘都有数不清的漂亮衣裳可以管,而我一件都没有……” 邦拓嘉措有事走了,花荆被留在了时曜酒楼,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所以她就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 安其修对她的装腔作势感到忍俊不禁,二话不说:“买。” 伊凌顿时喜笑颜开,充分发挥了姑娘家与生俱来的购买欲,拉着他将整条商业街的服饰店都逛了个遍,收获自然也颇丰。 邦拓尚武,亦尚制宝,所以邦拓人流行穿宝器法衣,但法衣也不是谁都买得起的,所以她前面逛到的基本都是普通衣服店,偶尔有卖法衣的,却都是中用不中看的六七品法衣。 最后她走进了早前邦拓嘉措推荐的“万年荣兴成衣店”,这是四海一朝最大的成衣店,也是最大的法衣店,镇店之宝是一套三品法衣。 她逐个看着摆出来的成衣,偶尔也摸摸布料,最后不由感叹道:“不愧是皇室钦定衣料供应店,料子和款式果然不一般,比前面看的几家都更显大气。” 她眨眼间就看中了一套外观为浅紫色齐胸襦裙的四品法衣,抹胸和大袍皆是灰白莲纹暗紫底,乍看并不十分惹眼。 但襦裙设计之巧妙正在于不显眼的灰白莲花暗纹,细看人们才能发现其上的勾边银丝,并不是简单地勾勒出莲花的形状,而是描绘出了光影,描绘出了一副娇艳欲滴的美好画面。 “哇,这套好好看啊,我想要试试它。” 除了精美的设计,她想要这套裙子还和安其修身上的银紫镶边白色长袍有关,越看越觉得像情侣装,必须安排! 一个伙计听到后走来为她取下襦裙,并没有因为她的夸张语气而表现出丝毫的鄙夷。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她身后穿来:“这套法衣我已经预订了!” 那个伙计提着手上的襦裙,在看到说话的对象的时候,表现出了慌张。他暗示另一个伙计赶紧通知老板,自己却只能僵在原地,生怕说错话。 伊凌扭头去看,来人是一名丰腴的美丽少女:她果然不认识。 她倒不是想为难店伙计,但总得搞清楚状况:“被预订了的法衣你们为什么还挂出来?” 店伙计为难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挂出来的。” 她有些糊涂了:是说这法衣确实被预订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被挂了出来,还是说没有被预订而是那姑娘胡搅蛮缠? 那姑娘身后跟着两名看上去身手不凡的侍卫,从侍卫的着装也能看出来姑娘的身份不一般。 该不会没参加国宴就先遇到公主了吧?伊凌心想:自己这是什么吸引公主的体质?如果说这姑娘不是公主,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让店家如此惧怕。 但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赶来的店家:“见过西镇王妃!” 噗——伊凌内心正在疯狂喷血:邦拓鹄志的娘亲?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是的,常年被以其名字尊称的鹄志世子其实是西镇王府的世子。鹄志世子和东平世子这两个称呼的区别,一定程度上反应了邦拓鹄志立世靠自己、邦拓嘉措靠老爹。 讲道理,西镇王的风头一直被东平王压得死死的,朝堂上更是没有任何话语权,为什么西镇王妃能让皇室钦定成衣店如此惧怕? 西镇王没有实权这件事几乎每个四海一朝人都知道,就好像知道他们的相国十分小气那样。 西镇王妃给店家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我是不是已经预订了这套法衣?” 店家为难地看了眼王妃,而后对伊凌投以抱歉的眼光,道:“实在对不住,最近店里实在是生意太多了,想来是伙计忙糊涂了,才把王妃的法衣挂了出来。” “您再看看别的衣服?为表歉意其他衣裳我们都可以半价卖给您。” 伊凌敏锐地察觉到,店家首要给她道歉而非王妃,摆明了衣服在此之前没有被王妃预订,而他们也没有挂错衣服。 她虽不想为难店家,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一直默默观察的安其修此时说话了:“不必,我们不缺钱。” “只是可惜了这件精品,就要被糟蹋了。衣服再好,也要合适的人来穿。” “我实在想象不出高风亮节的莲花被穿在一个恶妇身上的模样,一定十分奇怪吧。” 伊凌不能更赞同地猛点头:西镇王府一家子还真是让她讨厌啊,阿修称她为恶妇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没想到西镇王妃不是个易被激怒的,她冷静回应嘲讽:“呵,无能之人也就只会耍耍嘴皮子罢了。合不合适……可不是你说了算。” 说罢就迅速让侍卫付了钱。 伊凌气不过,突然恶向胆边生,道:“是啊,合不合适,应该衣服自己说了算。”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苦练了一天的本命技能。于是刚刚被交付到王妃手中的白莲襦裙“噗”的一下燃起了自然火,吓得她一把将其扔在了地上。 按理说法衣应该对自然力有一定抗性才对,但伊凌的自然火也不一般,练出了火精的自然火,一般法衣还真扛不住,更别说还是一件脱离法士肉身控制的法衣。 没有人看到是她用了自然力,因为她本身没有释放自然力,是襦裙周身突然诡异地产生了强烈的自然力波动。 也就是说,除了伊凌自己,没有人明确知道是她放的火。 “啊哦,看来裙子宁愿自焚也不愿意被你穿呢,果然强扭的瓜不甜啊。” 西镇王妃这下是真的急眼了:“你!你竟敢毁了我今晚参加国宴的法衣!给我抓住这个贱人!” 她根本没有去想,究竟怎样的实力才能一瞬间毁掉一件四品法衣。随着她发怒,她身后的两名侍卫也摆出了要上来修理她的架势。 反正没人看到她动手,伊凌索性理直气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用的自然力?” 但是王妃身后的侍从可不跟她掰扯道理,收到王妃指令后,也不看店内还有一众客人,直接外放自然力,向伊凌发起了攻击。 店内的客人们都感受到了来自两名法王同时释放出的恐怖威压,纷纷逃窜。 伊凌吓得牵起安其修的手就要跑,虽说不是打不过,但还是不要闹出大事为好。她也是没想到一个王妃会纵容手下公然在非赦法区施展自然力。 是的,尽管是赦法节,比斗也只被允许在特定的区域发生,像这种商业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进行比武的。 安其修没有跟着她跑,反而拉住了她。他对着西镇王妃缓缓说道:“看来我们今晚是没办法应摄政王之邀参加国宴了。” 第203章 云霞法衣 西镇王妃在听了安其修的话后就让侍卫停手了,她还没有胆大到为难摄政王特邀的客人。 之所以轻易相信了安其修的话,是因为她其实早就知道伊凌两人:敢招惹她的鹄志就得给点颜色瞧瞧!她抢伊凌的法衣有一部分是出于这个原因。 谁成想他们竟然狐假虎威,在她得手以后还敢把她的法衣烧了,就不怕国宴过后西镇王府再找他们算账吗?相国密友又如何,东正华荆也不过是皇室走狗罢了,连人都不是! 哼,王爷即便没有实权也还是王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不久以后,他们就会后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惹了鹄志,还惹了我西镇王妃。 西镇王妃的心里已经开始酝酿起了另一个计谋。她邪魅一笑:呵,本来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现在嘛…… 成衣店老板看着王妃的笑感觉瘆得慌。果不其然,王妃下一秒就看向了他。 “我的衣服在你的店里被毁了。”她的语气中是十足的威胁。 店老板唯唯诺诺道:“可、可是交易已经完成了。” 西镇王妃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再看他,但是身后的两名侍卫却上前了一步。 她说:“你的法衣必然是品质有问题才会这么容易被烧毁,你们‘万年荣兴成衣店’拿出来卖的东西就是这么个水准吗?” 店老板本来就不敢和她顶撞,刚刚也是因为围观的人多才鬼迷心窍、大着胆子驳回了一句,现在还被质疑衣服质量,他就更不敢反驳了。 他也十分委屈,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们店里的制衣师都是万一挑一的,他也都是信得过的,没理由品质出问题啊。 他赶紧通过银庄令牌将银两原路打回。 银庄是给客人存银两的地方,令牌是凭证,其内写着客人在银庄寄存的银两数额,只有客人本人的神识可以开启令牌之间的交易。 伊凌对店老板的一再忍让感到恨铁不成钢,这让她想起了武少祺那个老头,难不成他也和老头同样有着要守护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帮不了他,就算帮得了一次也帮不了永远。只要他以后还在四海一朝做生意,他就还是免不了会遇上西镇王妃。 但是讨人厌的西镇王妃还是可以隔应一番:“哎呀呀,法衣不想让你穿,你却偏要怪罪到老板头上。” “王妃就不能拿出一点属于西镇王府的大度吗?还是说西镇王府人人如此?” 西镇王妃不予理会,但是也听到了客人们窸窸窣窣的议论指责声,于是她黑着脸离开了。 …… 离开了成衣店,伊凌还对那白莲裙心心念念,总想着如何找到一件能和它媲美的法衣。她已经看过店里其它法衣了,她都不是很中意。 突然,她脑中一个灵光一闪而过。她冲着身旁的安其修狡黠一笑:“阿修,你身上那么多宝器,会不会刚好有那么一件比刚才那莲花裙漂亮的宝器法衣?” 她知道他是有的,那是她上一世的青紫云霞法衣,虽然没有白莲紫裙雍容华贵,却是英气而不失靓丽。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果然立马想了起来,但他没有承认:“没有,我怎么可能变态地收藏着女人的法衣!” 他从“想起来了”到“假装不知”的反应没有逃过她敏锐的眼睛,她心想看来法衣还在,可是死不承认是什么鬼?现在可不是表忠心的时候啊。 她面色不悦:“你再仔细想想?” 他冷汗直流地摇摇头:“没、没有。” 她:“你有。” 他:“我没有。” 她:“你真的有。” 他:“我真的没有!” 她突然好想告诉他,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片刻后,她换了一个温柔的口吻,耐心诱导:“你仔细想想,你会不会在探险的时候误闯某个大能的遗迹,然后一不小心捡到了一件好看的法衣?” “拜托啦,你再好好仔细想想嘛,你这么厉害,又喜欢游历,就没有什么奇遇嘛?”捡法衣的奇遇。 你看,她借口都给他找好了,这下应该没理由拒绝承认了吧? 伊凌确实将安其修的心理摸得透透的,不愧是在一起生活过四世的人。 安其修假装苦思冥想了一小会儿,突然惊呼一声:“多亏了你提醒,我确实‘捡’到过一套法衣,细想应该很适合你!” 他都被这么夸了,要是说没有,那多对不起她说的“厉害”啊? 后来两人回到相国府换衣服,安其修将她的青紫云霞衣取出,时隔百年依旧流光溢彩。 法衣底色白,大片青紫渐变色不均匀地在衣体上铺张开来,仿若霞光,袖口和领口等坚硬边缘处以金边修饰,模仿了透过云间的日光。 她对它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再次确证了她就是她,少偃氏少主?天临主教会第三代圣女?安和国第一代公主?“恶神”安明修之养女。 安其修看着她身上的霞衣直道“合适”,尽管她的身形和上一世不同,但是法衣可以根据主人的身形进行调整。 穿上之后,法衣的信息传入她的脑海中。 四品青紫云霞法衣,防御类宝器,除了对各元素法术攻击均有一定抗性以外,对暗系攻击的抵抗尤为有效;这件法衣最强大的技能是主动反弹攻击,法衣上身,主人需要开启内置的宝器禁制法阵以调用该技能,而且反弹效果与主人修为有关。 具体而言就是,穿了青紫云霞衣的法士可以反弹所有低级法士的攻击,可以一定程度反弹接近他实力的攻击,对修为远胜于他的法士攻击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而且这一切都是基于法衣主人及时开启禁制法阵的前提,这禁制法阵也不是瞬间能完成开启的,所需时间也与主人修为有关。开启后能进行一次反弹,而后禁制又会重新归于沉寂,这也就要求了法衣主人对时间的掌控和对手攻击的预判。 对于伊凌而言,她现在是法君低阶,想要完全开启禁制需要三息的时间。 她满意地在镜子宝器前转圈圈,想起安其修自己也有一套法衣,但他平时不喜欢穿着。 那套法衣也很神奇,可以瞬间碎成几块再瞬间贴合起来,让人完全找不到缝隙。这一效果也就让他可以瞬间实现穿脱法衣,随时奔赴战场。 第204章 赦法国宴 时间差不多了,伊凌和安其修赶往皇城。她内心是紧张的,不过并不是紧张参加国宴,虽说那也让她紧张,但是和不久后与逆生门的大战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递出邀请帖,宫人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分靠前的位置,甚至在各项比赛前三名的座位之前,引得场上一些人的好奇和不满。 他们和花荆是分开来的,他们到了的时候花荆早就坐在了右排下首第一位。 只见花荆虽然依旧是平日那副冷峻的模样,那双原本应该充满侵略性的眼里,此时却有些无神。就连摄政王经过他也只是望了一眼,竟是礼节都忘了做。 不过好在摄政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和所有人一样感到奇怪。 这还是伊凌第一次见到摄政王,长得还真是俊俏,竟比邦拓嘉措还要俊美几分。两人站在一起肯定会被误认为是兄弟而不是父子。 摄政王一入场就和伊凌的目光对上了,其中是探究和兴趣,看得伊凌有些浑身不自在。 安其修对花荆的状况倒是担忧了起来,问伊凌:“单依云到底对花荆做了什么?我问他他不肯告诉我。” 花荆是他的召唤兽,即便不用外放神识传音,他们也是可以通过契约交流的,甚至同一召唤师契约的多个召唤兽之间也可以通过主人的识海进行交流。 伊凌回想起单依云向她透露的意图,不禁打了个冷战:“她说……她说要把花荆给办了。” 安其修疑惑道:“办?怎么办?” 伊凌的声音细弱蚊蝇,两个食指紧张地对了起来:“就是……从肉体上将他据为已有,但我也不知道她成功了没有。” 安其修思虑片刻后,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回答道:“唔……看样子应该是成功了。” 伊凌又观察起了花荆,实在是看不出来:“为什么呢,就凭他心不在焉吗?也有可能是他拒绝了,此时只是因为单依云惊世骇俗的行为受了惊吓吧。” 安其修摇摇头:“先不说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容易受到惊吓的性格,而且在进行了房事之后男人一般都会陷入这种……无欲无求、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 伊凌听到“房事”二字不由地脸红了,因为她瞬间就回忆起了自己和他的经历,然后她就确信了安其修的说法。 但是从一旁安其修的角度来看,他可高兴不起来:“你在想些什么?”她该不会这一世在遇见他之前还跟哪个野男人有过亲密的交往吧! 伊凌原本就害羞地不敢看他,现在被他的言语所迫抬头直视他,于是他的双眼和她记忆中的画面重叠,看得她脸颊像是着了火一般。 要不是现在是大庭广众,她甚至想重温一下那些画面……而且他们现在对外宣称是兄妹,武伊凌你要矜持啊!她在内心对着自己怒吼。 “没、没想什么,”她心虚地抓了一把葡萄,在安其修以为要喂给他的时候,自己吃掉了。 安其修:“……”要冷静,这是自己挑的媳妇。 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瞪着他们,是西镇王妃。不过在看到他们看回来的时候,她就将目光转移了。 其实在他们身上探究的目光还真不少,虽说这本就是一个让未来邦拓重臣互相认识的宴会,可伊凌他们无意于邦拓爵位,也就没有想过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意思,这在一些人眼里就成了孤傲。 就在宴会开始前,邦拓嘉措臭不要脸地凑了过来,和伊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瞎扯,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而在他威胁过她以后,伊凌就对和他接触产生了一丝抵触。花荆他们其实早就提醒过她,摄政王不简单,身为他儿子的邦拓嘉措也肯定不会是小角色。 但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愿意自己来判断对错善恶,而不是被动地听别人讲述。再加上和他拌嘴又有趣得紧,她也就把他当作了朋友,尽管她输的情况占多数,但是只要吵赢了一次她就会觉得无比得意。 现在事情有些不一样了,邦拓嘉措果真不像他表面上那样荒唐愚笨,甚至可能在做什么对她不利,或者说要利用她的事——他言语威胁她参加国宴,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过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她来国宴,难道她隐藏后的实力依旧被摄政王看中了所以要招她为邦拓效力? 花荆由此猜测东平王府很有可能和逆生门有关。尽管他此前曾推翻过这个猜测,因为即便逆生门首领之位易主,按照先皇遗愿来说,也不会是邦拓皇族人,但是世事变迁,谁知道逆生门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凌儿凌儿,我就坐在你们旁边。国宴虽然无聊,但是和你们聊天就不无聊啦,”邦拓嘉措在回到自己独座前如是说到。 听起来像是示好,伊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他可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打骂道:“快滚!”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之前无二样。 然后邦拓嘉措就嬉皮笑脸地回去了。 安其修知道她有些难过,所以并没有过多介入他们俩的对话,即便对方叫着“凌儿”,他也只是送了一记眼刀。 …… 国宴开始了。 摄政王只是摄政,像这种国宴的开席仪式还是由小邦拓皇进行主持,然后才是摄政王说话。 摄政王先让各类比赛前三名一一上前介绍并褒奖了一番,然后就提到了伊凌。 他一副自豪的模样:“除了在座各位,今天这里还有一位我特别邀请来的、天赋异禀的英才。” “大家知道,我儿的顽劣品性在整个邦拓都是出了名的(此处众人大笑),但是她却帮助我儿重拾上进心,他们的队伍虽没有进入双人赛前三,却在最后关头冲进了前十,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此处众人窃窃私语)。” “伊凌,出来吧,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第205章 街道追逐 所有人都顺着摄政王的目光看向了她,她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努力回想着以前自己做安和国公主时待人接物的礼仪。 她作揖后镇定应道:“在下安伊凌,来自晏兴,年二十,风系术士,法帅中阶。承蒙摄政王赏识,在下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嘉措世子本就天资聪慧,只是众人不识他的大智若愚,在下相信,只要予以信任,嘉措世子日后必定有所作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将在座的人都唬住了,现场是鸦雀无声。 她莫名心慌了一下:难道是她夸得太假了?不应该啊,她以前当公主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呀,也没见别人吐槽,反而被夸的人还会特别感激! 安其修:为什么我会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片刻后,邦拓嘉措拍手叫好:“好!说得好!老头儿,你听听人家怎么说的,小爷我天资聪慧、大智若愚!” 伊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回以一个媚眼,在别人看来仿佛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摄政王蹙了蹙眉,无视了他,显然还是一副不太待见他的模样,转而对众人说:“年仅二十便已经是法帅中阶,试问在场各位还有谁有如此天赋?” 在场众人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妒火中烧。 “怎么可能,她是不是虚报修为了?”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谎报修为是肯定会被查出来的。” “哼,天赋好又如何,没有大家族的庇护怕是命不久矣。” 众人窃窃私语的多,却没有敢直接回答他的。 摄政王又说:“伊凌啊,你是否愿意加入我邦拓潮汐队,为我邦拓效劳?” 潮汐队是隶属于邦拓皇室的一支特殊探险队伍,常年在外闯荡,为皇族后裔获取修炼资源,不仅有邦拓皇室作倚靠、吃着皇粮,期间自己也能获得历练经验和部分寻到的宝物。 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潮汐队而参加皇斗法场的,而且不是说进入前三、有资格参加国宴了就会被邀请进入潮汐队的。 于是,此话一出,伊凌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因为即便是第一名,也没有说被当场邀请加入潮汐队的!不是说国宴不谈谋职,以庆功助兴为主吗? 伊凌抿了抿嘴,如果摄政王的目的真的这样单纯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她真的会考虑。但是现在东平王府和逆生门的关系不明,她又心系武老头和孩子们,就更不可能加入什么潮汐队了。 她作揖道:“实在抱歉,在下生于晏兴,家人都希望我日后能为自己的国家效劳,以报答养育之恩。” 众人的讨论更大声了,有人阴阳怪气地责怪她不识好歹,有人表示震惊但是对于她的立场也能理解。 摄政王并不觉得冒犯,继续劝说道:“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是为国捐躯。你完全可以在邦拓历练出来后回到自己的国家,相信邦拓有不少东西是晏兴法士可以学习的,而邦拓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伊凌想了想,只能说道:“还是抱歉,伊凌有不能为邦拓效劳的原因,还望摄政王莫要再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们计划的行动时间在接近,她实在不想在国宴上多花时间,现在只希望摄政王赶紧放她回席位,他们好找借口溜走。 此时,她的识海中也传来了狂蛟的声音:“喂,臭丫头,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 她怒回:“叫主人!没大没小!以下犯上!” 狂蛟:“切。主人。”姑且先让她得意几天。 而后她驱使风仆让安其修先找借口开溜:我随后就来,不然的话两个人一起消失太显眼了。 安其修不放心道:你一个人能对付得来吗?我想至少等你下场了再走。 她催促道:放心,花荆总会帮我的,你先走吧,我们城门外见。 安其修只好应下了,并传音花荆让他见机行事。 摄政王和伊凌几个来回后,花荆终于恢复了少许往日的凌厉,在下一个回合摄政王开口前,他及时介入道:“既然伊凌姑娘有着无法加入潮汐队的私人原因,我邦拓不好过问也不好强求。” “只希望伊凌姑娘日后若在晏兴有所作为,还能记得我们摄政王的赏识之恩。” 他这一开口,摄政王也不好驳他的脸,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毕竟他们都不希望邦拓重臣撕破脸的样子被外人看到。 伊凌终于被放走了,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安其修已经找借口逃走了。 很好,到她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假意向旁边的邦拓嘉措询问厕所的位置,然后打算尿遁。 谁知……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去如厕啊!”伊凌发出身心俱疲的怒吼。 邦拓嘉措表情无辜地说:“我也要去如厕不可以吗?” 伊凌只好真的往厕所走去:“你为什么非要等到我如厕的时候才想起要如厕?” 他表情更加无辜了,甚至有些怨恨的意思:“都怪你,你一说如厕,我尿意就来了。” “……” 她只好真的进厕所了,对方还非要看着她进去。 她进去后数了几秒就出来了,然后看到邦拓嘉措一副从未离开也不曾想过要离开的模样。 她气极:“你不是说你要如厕吗,做什么一直呆在女厕门口?你是变态吗!” 他:“我去完了呀。”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你不也是?” 她:“……” “我们回去吧,”他说。 她一时想不到脱身的借口,决定先假装跟他回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以他的修为一定察觉不……了。 她才刚走两步,他就“刚巧”回过头来:“咦,你在做什么?” 她尴尬道:“我……我有个储物戒指掉了,现在找到了。” 果然他的修为不只是法师,至少要在她之上啊,这可难办了。 但她料定他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侍卫把守的宫门的时候,她运起平步乘风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朝着身后的邦拓嘉措大喊道:“家兄身患重疾,伊凌挂念家兄,欲寻之,遂——请恕伊凌不辞而别,烦请世子转告摄政王!” 侍卫没有阻拦她,她顺利地跑出来了,但是身后依旧跟着一条尾巴…… “我帮你找哥哥,”邦拓嘉措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伊凌有些慌了,虽然她已经逃到了大街上,但是指不定逆生门也在暗处盯着她。如果逆生门和邦拓嘉措真的是一伙的话,伊凌他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他才竭尽可能要阻止她。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行动真的暴露了,逆生门应该转移关押武少祺的地点,或者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才对,绝对不可能还拦着她去呀。 她有些看不懂身后那个不厌其烦地问她“真的不加入我们潮汐队吗”的人了。 伊凌:“算我求你了,你别跟着我了。” 邦拓嘉措:“咦,你不是找哥哥吗?我陪你呀。” 此时她看到一旁卖面具的,灵机一动拿起一面猪头半脸面具盖在他脸上:“这个适合你,戴着吧,不用谢。” 说着她迅速给摊贩付了钱,自己顺手抓了一个狐狸面具,并迅速躲进了人群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邦拓嘉措反应过来摘下面具的时候,伊凌已经不见了踪影。 “哼,”他重新戴上面具。 伊凌赶往城外,身后已经没有邦拓嘉措的身影了,只是偶尔看到一两个路人也带着猪头面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着实让她心里发慌。 快到城门的时候,街上人潮依旧汹涌,一不小心她被挤掉了面具,再一不小心面具被踩碎了。 她顺着踩碎她面具的脚往上看,竟是个戴着猪头面具的人,而且那套蟒蚊长袍几乎确证了来人。 这可把她吓坏了,她三下五除二就近登上了一个阁楼。 因为快到城门了,她得迂回一下,不能被直接追出城,到时候再一起遇到安其修就不好找借口脱身了。 她是蹬着栏杆往上登楼的,但是有一层的栏杆正在修理,在大一点的风中就摇摇欲坠,她一踩就碎了,她自己也差点没站稳要往下摔了。 栏杆碎末砸中楼下的人,叫骂声四起。 “天杀的,哪个混蛋干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 “是不是你?看你肥头大耳的,是你压坏了栏杆吧?” “还说没有!我就看到你刚刚倚靠在那旁边了。” “什么,你说是人小姑娘?你要不要脸,害不害臊?” 伊凌心虚,透过原栏杆的位置往下看,果然有不少人被砸到了,但好在没人受重伤。 她拍拍胸脯,心中一块大石刚要放下,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转身一看:是猪头!!! 当时猪头的鼻子就离她一指远,吓得她差点失声大叫,脚底一滑又要往后摔去。 “哇啊啊啊啊。”虽然她真的有被吓到,但是也正好可以借机翻下楼再躲进人群,一鼓作气逃出城外和阿修汇合。 但是!你救我干嘛?她被拦腰拉回来、透过“猪眼”瞪着对方的双眼时是这么想的。 他完全是下意识这么做了,他原先也没有想到伊凌真的会被吓到失足。 被搂着的时候,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脸上是不自知的、惹人怜爱的慌张表情,额头双鬓的发丝也有些凌乱,在风中不住地撩拨着他的脸颊。 伊凌感觉到自己腰后的那只大手原本只是扶着她,现在却有些不安分地摩挲了起来。 风在呼呼地吹,但是他却能听到她的因为受到惊吓而有些慌乱的呼吸声,她也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面前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她一时震惊得不知做何反应,“啪”的一声,面具上的猪鼻子碰到了她脸。 她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 他也回过神来,恍惚中放开了手。 …… 就这样,伊凌逃进了人群,成功出了城。 阁楼上,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缓缓将面具摘下,面具之后,露出了邦拓嘉措的脸。 与往日不同的是,那张脸上不再挂着没皮没脸的傻笑,而是如同摄政王那样冷峻的神情。 “少主,追吗?” “算了。” 第206章 行动开始 和安其修汇合后,伊凌很快就忘掉了刚才那一幕,心想邦拓嘉措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 “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安其修有些不满,他嗅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别的男人的气息。 她边走边道:“因为邦拓嘉措一直缠着我不让出城,我现在十分怀疑他……”和逆生门有关。 很显然安其修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有些咬牙切齿道:“他果然对你图谋不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拥入怀中,她自然是很依恋他的怀抱的,但他现在蹭来蹭去不好好抱着是怎样!这是什么小狗行为? 她推开了他:“别,我们还有正事呢。” 被拒绝后他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仿佛在控诉:你果然不爱我了。 她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忍不住亲了亲他别扭的嘴,才算把他哄好了。 …… 伊凌两人来到逆生门地牢附近时,赤瞳、狂蛟和花朗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她下意识放出风仆去探查地牢入口,同时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赤瞳回答道:“根据相国大人给的地图和信息,地牢外门口虽然只有两个法将守卫,但真正的守卫队会在里面巡逻,人均法王。” 伊凌对逆生门杀手的修为啧啧称奇,又想起那天追杀自己的十名逆生门法王,不由感叹到这就是晏兴和邦拓国力悬殊的原因吗?要知道晏兴全国都不一定有十名法王啊。 没过多久,她的风仆就给她传来了与之一致的消息,但是还没找到武老头等人被关押的位置,因为这地牢的道路弯弯曲曲的,还不止一层。 狂蛟因为能使用风言而且观察时间长,所以对里面的情况更为了解,补充道:“里面有六名法王和十名法君,其他都是法帅或者法将。如果我没有认错人的话,目标在地下三层左边最尽头的那间牢狱。” 伊凌听后惊讶道:“这么多人,看来逆生门果然很重视这个地牢,就算没有关着老头也一定关押着很重要的人!” 不过只有六名法王倒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为得有二十来个呢。呵,逆生门倒是重视她,之前竟派了十名法王来抓她。也对,毕竟黑龙圣剑是那么重要的信物。 狂蛟有些不耐烦,邦拓如此重大的节日盛宴他因为受伤不能参加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在这里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别磨磨唧唧的了,门口就两个法将,咱们赶紧溜进去吧。” 伊凌:“走。” 按照演练过的计划,伊凌扔了个石子过去引起守卫注意,其中一人上前检查,被她在隐秘处迅速放倒,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另一个守卫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也被悄悄摸过去的狂蛟给打晕了。 狂蛟和花朗两人换上守卫的衣服,代替他们站岗,一来是替伊凌接下来的行动望风,二来也是防止进出的杀手怀疑。 狂蛟因为契约能和伊凌千里传音,花朗则是一日千里的神驹,所以他们便成了这望风接应的不二人选。 伊凌临走前,狂蛟提醒道:“地下三层左方尽头,和东正华荆手下探得的位置一致,没有变化。” 她点了点头便带着安其修和赤瞳进去了。 地牢十分昏暗,即便装上了许多夜光石也还是看不清三米外的路,让人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她下意识牵起了安其修的手,生怕和他走丢了,安其修心情大好,反握了回去。 此时赤瞳站在两人身后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他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这里。 三人收敛气息和自然力,往地牢深处潜去,一路上偶遇了三支分别由一名法王带领的巡逻队,不过自然是被他们躲过去了。 他们经过的牢房内关押着不少奄奄一息的囚徒,似乎都被折磨得够呛。旁边还有许多骇人的刑具,可比她在晏兴大理寺牢狱见过的厉害多了,那奇形怪状的锐器光是想象它们扎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就有够让人难受的了。 安其修无甚感想,不管是他曾经遭受的,还是对敌人施加的刑罚,他都经历得多了,这些皮肉之痛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惩罚或者说审讯工具了。 伊凌不能认同,有什么能比体肤之痛更让人痛苦的呢?反正她超怕痛的! 而赤瞳呢,作为杀手对于这些东西也是见惯不怪的,都是随时做好准备赴死的人了,又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到恐惧? 过了不久,他们终于按照指示来到了地下三层左边的最里面,在这阴冷潮湿的地底,果然有着一间同时关押了五六人的大牢房。 别的牢房都是单人间,只有这个最特殊,同时关着一个上了枷锁的老人和横七竖八的五个青年和幼童——看样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 伊凌以为自己找到他们的时候会是惊喜的,但却在看到他们伤痕累累的身子的那瞬间,眼泪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她紧咬牙关才没让哭腔从喉间溢出。 她试图分辨出躺倒的人里面,哪个身体对应的是她的哪个亲人,但是因为灯光昏暗,他们又多是侧身向下,她就没能分清楚。 只有那个低垂着脑袋、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的老头,那个身形和脸庞她绝对不会认错。 该死,逆生门的人都该死!她愤怒却又对已经发生的事、已经发生在亲人们身上的伤痕感到无力。 她在明确自己身份之后本以为会和武家的关系淡泊许多,想着救出他们也算是对这段关系的了结,然后她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跟着阿修了。 但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为什么要了结呢,他们可以同时是她的亲人啊。 她不能容忍有人伤害她的亲人,从前是武少祺忍气吞声地护着他们,现在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们。 不过这一切都还得留到救出他们再说。 “钥匙,”她没有心情说多余的话,只想着赶紧让他们都洗上个热水澡。 赤瞳递上刚刚顺来的钥匙串,并贴心地挑出了对应的钥匙。 他们顺利开了门,来到蓬头老人面前,伊凌蹲了下来,和他的视线持平。 “武老头,能听见我说话吗?” 老人胸前仍有起伏,但是没有应答,伊凌也没有勉强,反正知道人还活着就够了。 她也不吝啬,掏出治疗术符给每个人都用上了,至少把皮外伤都修复了,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 “这枷锁是用禁制上上的,只能强行破开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势必会引来巡逻队。” “我现在让狂蛟他们进来一起搬人,动作也会快一些,”她如是提议道。 安其修制止了她:“不必,这禁制对我来说是小意思,而且我有空间宝器,能放人的那种。” 虽说他的现状让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来救人,但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派不上用场了。 说着他轻而易举地找到禁制术符的隐藏位置并成功侵入破坏,枷锁瞬间从蓬头老人的手脚处脱落,没有引发异常的响动。 就在他有些洋洋自得的时候,这个世界像是诚心和他开玩笑似的,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队! 安其修面对着伊凌惊讶的眼神感到有些尴尬,心里只呼没道理啊。 伊凌没时间和他多讨论,只说:“走,赶紧把人带上。” 她知道他有一个很厉害的一品空间宝器名为“渊”,里面的场景是根据他所想幻化出来的,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一方乐土,不会轻易放外人进入,所以她之前就没想过要借用它,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主动提了出来。 “好。”他说的空间宝器当然不可能是“渊”,是另一件他不怎么常用、今天特意带出来装人的。 空间宝器不能被装在储物宝器内,所以他平时是不会把这个不常用空间宝器随身带着的。 就在他要把人装进去的时候,老人突然费力地咳了起来,惊得伊凌赶紧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老人突然跳起来,自然力暴涨,一把挟持住伊凌,跳到角落和另外两人拉开了距离。 这时不远处的巡逻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大胆贼人,竟敢闯我逆生门密牢!” 第207章 时空间术 伊凌显然没料到这样的情况,这人分明就是武老头啊,他怎么会反过来帮着逆生门? 她被禁锢在他的手臂内,不解怒骂:“臭老头你做什么!” 然后“武少祺”发出了令她感到陌生的声音:“谢谢你的治疗术符啊,实在是感动得我差点下不了手。” 赤瞳有些不明所以,他以前是没见过武少祺本人的,但也知道现在这人有问题。 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你是谁?” “武少祺”笑道:“这不重要,但是你们这点人就敢来劫狱,是我们被小看了呢,还是你们有恃无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牢房门口靠近,用伊凌的命威胁两人让路。 他原想着被带到地牢门口再一举抓走武伊凌,顺便启动地牢封闭大阵,这样也不用和他们正面冲突,不费一兵一卒而胜,这才是计谋的艺术啊。 谁知来的人里竟说有带空间宝器的,要知道空间宝器起码得是三品以上,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他活了两百年可是见都没见过啊。 原本他在听到那桃花眼小子的话的时候是不信的,但后来他感觉到了一股对他神识的吸力,紧接着是肉身,他觉得如果他不做任何反抗,肯定是要被带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伊凌对着早已怒发冲冠的安其修使着眼色,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先不要行动,她还想尝试从这人嘴里套出关于武少祺的事。 她抑制怒火冷声道:“你不是武少祺,真正的武少祺被关到哪了?” “武少祺”失声一笑,嘲笑道:“还叫他‘武少祺’呢,你们竟然至今不知道他真名是欧阳斌,真实身份是前逆生门主,连救的人的底细都不知道也好意思来救人?” “也不怕救错了人,可笑至极。” 此话一出,他很开心从伊凌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安其修和赤瞳也对这个真相感到惊讶,只不过没有伊凌那般心情复杂。 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竟然还有着这样一个身份,这么多年来她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 如果他真的是前逆生门主的话,为什么会在离开了逆生门之后跑到穷乡僻壤一心抚养孩子? 伊凌此时内心既有被人欺骗的愤怒,又有被说中的尴尬,但是更多的是要找到想守护之人的心切。 “我不管他以前是谁,他现在是我的家人。而你们,身为逆生门的人,就是这么对待前门主的吗?” 她不相信,以她认识的武少祺的性子,会做出四处树敌的行为。她又想起了玉龙圣剑,临行前老头将圣剑交给她,十有八九就是现在逆生门的目标。 此时逆生门巡逻队也赶到了,整整齐齐六支队伍,六个法王。而挟持着她的这人少说也应该是法王。 可是不对啊,当初只是抓她一人都派了十个法王,如今明知有人来劫狱,就更应该增派人手了,这不由让她想到对方还有后招。 牢房外一个看似领队的人不屑地回答道:“自然是因为他背叛了我们。” 伊凌笑着反问道:“因为他带走了玉龙圣剑吗?” 为什么呢,她也想不通,如果是为了逃离杀戮的生活,为什么老头走之前还要带走圣剑?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领队脸色一变:“你知道圣剑,果然在你手里。快交出来,否则让你活不到明天!” 随着他语毕,挟持她的“武少祺”紧了紧手臂的力量,压得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伊凌还想说什么,但是安其修没忍住,一记空间术式移形换影施展开来,瞬间将伊凌两人拉到自己身前。 等到众人意识到有人使用了自然力的时候,就发现“武少祺”已经被砸进了墙内,轰鸣声姗姗来迟,众人的五官感受被完全切割开来,分不清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 同一阵营的赤瞳也有些看呆了,他一直知道这个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却是第一次直面他随手一记术式给他心灵带来的冲击。 时空间术式是法皇的标志,正如改变年龄之于法君、自然力隐色之于法王、自然力隐形之于法圣、领域之于法尊。 伊凌被搂在怀中,吓得连忙给他神传音:你不要命了?随随便便就暴露自己是法皇,传出去被诛神教发现了怎么办? 他救她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刚好这一式是最趁手的。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破坏了她的计谋会被教训,还好,她更关心他……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逆生门众人的反应,他回应她道:你怎么知道诛神教要对我不利? 伊凌原本紧张的心“咯噔”一下,有些慌乱,大脑飞速转动,回:就、就之前,我听说诛神教是个很坏的教会,专门针对和打压厉害的法士,你这样的,不正好是他们的目标吗? 她努力将这一世遇到的事情和前几世的整理分开,害怕自己解释得不够所以补充道:你之前一直被追杀,我还救了你一次。之前一提起诛神教你就支支吾吾,所以我便猜追杀你的是那什么破诛神教。 安其修皱着的眉头显示他仍有疑虑,但是现状也容不得他仔细思考了。 他扭头去看早就呆若木鸡的逆生门众人,他们警惕而又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豺狼野兽。 警惕也是对的,只是没什么用。 安其修吻了吻伊凌的额头,是让她定心的意思,然后才放开了她。 “保护好凌儿。” 对赤瞳叮嘱完,他便主动迎了上去,直面巡逻队领队。 领队惊恐地叫着“这不可能”,打颤的双腿暴露了他的怯意。他们都是逆生门数一数二的杀手,自是不怕死,但是他们怕任务失败,他们惧怕这种在绝对力量面前的无能为力。 “迎——敌!”领队冷汗直流,却仍然喊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他们仅凭这几个人为什么敢闯逆生门大牢了,因为这几个人里竟然有一个法皇!但是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全世界也就只有安和皇那个变态修炼成了法皇。 他强忍着因为恐惧产生的胃痉挛,向队友传音道:不要怕,这人不可能是法皇,这一定是他们的障眼法。我们只要拖到门主大人来…… “嗡”“嗡”“嗡”“嗡”…… 巡逻队众员纷纷释放自然力,为首六人因为修为较高所以看不出所使用的元素,领队中的领队的自然力伊凌更是无法感知存在,显然不只是法王,而是法圣。 伊凌心下一沉,她就知道,逆生门不可能在第一次失手之后反而降低杀手标准。 一时之间,巡逻队众人散发出了恐怖到仿佛能吞人的气息,若是此时只有伊凌一个人在对面,她怕是用不上那么多人同时释放自然力,只是一个法王的威压就能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好在安其修和赤瞳在前面挡住了大部分威压,她才没受到什么影响。 安其修不甘示弱,仅仅是刚开始释放一部分自然力,就已经用现实击碎了巡逻队众人的幻想。 整个地牢三层顿时充斥着容易让人怀疑有天材地宝诞生的浓郁自然力,这毫不遮掩的威压甚至从地下溢出,将门口的狂蛟两人都吸引进来了。 狂蛟:该死,我的宿敌又变强了。 花朗:主子威武! 第208章 身份暴露 安其修不跟他们多言,直取领队首级,不过他没有直接把那人的头颅拧下来,而是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了地上。 巡逻队其他人尝试过阻止,却连结印都来不及完成;也有见势不妙以肉身兵器相挡的,却受到了和“武少祺”一样的待遇,被掀翻嵌进了墙里。 他们的领队那可是法圣啊,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这人单手死死地按住了,逆生门众人此时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绝望。 安其修再次掀飞了一个人,冷冷道:“我没空陪你们玩儿,你们最好也放机灵点,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你……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头儿。不想死的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暴力能解决的事情,他不作二想。 没想到这领队也是硬气,他双手扒拉着锁住自己命运脖颈的手,发现拉不开,便开始结印。 动作之快,完成只在瞬间,伊凌根本看不清印式,只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她直觉这至少是个珍贵术式,再加上法圣的自然力,一旦施展开来少说也能把整个地牢毁掉。 要知道,她目前修炼的四系术式都只有稀少品阶,也足够她在晏兴贵族学院横着走的了。法术分五品,稀少品阶名不符实,其实是最常见的,但一般法士只会同时掌握一到两个稀少法术。 珍贵法术则是皇室、贵族或修炼大宗才有的,逆生门曾是邦拓皇室的附属,藏有珍贵法术不奇怪,但这个领队能获其修炼之法说明他在门内是有一定分量的。 伊凌“以前”也是会珍贵法术的,她还记得印式和口诀,只不过以她现在的修为要重新捡起来确实有些勉强。 她不担心领队的术式,因为相信安其修的能力。 确实,安其修也没让他完成结印,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地上又是狠狠一砸。 “嗯?你是怎么想的,困兽犹斗?” 对方没有回答,他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呵,‘快去给门主通风报信’?在我面前神识传音,是不是欠些考虑?” 不远处刚后退两步、自以为不露破绽的一人猛然呆住了,他就是那个被领队点名要溜出去通风报信的。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能截取到他们神识传音的内容。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法皇,对法皇的实力一无所知。 那人反应了一小会儿,随后欲溜之大吉,却被从门口进来的狂蛟和花朗抓住了。 狂蛟告诉里面的三人“地牢外有一队人正赶过来,疑似逆生门援军”。 安其修把手中之人提起,戏谑道:“更厉害的人来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你,好像可以去死了。” 他享受似的欣赏着面前之人发颤的表情——历经数百年修炼和磨砺的逆生门杀手领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这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法皇却是头一回遇到。 随后他让赤瞳等人护着伊凌先行离开,他断后的时候直接一把火将巡逻队众人都点着了,只是简简单单的外化自然力,不带一丝术式的痕迹。 地牢内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别说是逃跑,他们就算想要自爆、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自然力刚使出来就都被诡异的火焰给吞噬得干干净净了。 伊凌虽然向来心善,但也不会对加害自己的人心慈手软,更何况是完全没有可能收服的人,所以也就没有阻止安其修。 …… 五人来到外面,敌人的援军也正好赶到。 说是援军,倒不如说是来验收成果的人,因为来人只有三个。 伊凌认出了为首之人。 果然是他,邦拓嘉措。 “真的是你。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吧,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直到现在亲眼所见之前,她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对其身份的猜测:因为一旦相信了,他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就连这个关着‘欧阳斌’的地牢也是假的,对吧?” 最令人恼怒的是他竟然利用她对老头的关心。 邦拓嘉措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和难过,竟生出一丝喜悦,喜的是自己在对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答非所问,语气略显落寞:“我刚才阻止你了,是你不听劝非要来。”似乎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真心。 伊凌没有回应,只是又想起了阁楼上他奇怪的行为。 那三人中邦拓嘉措站在最前,另两人站在他的身侧,看上去还要神秘莫测。 不过此时他们比伊凌还要惊讶,因为地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他们知道前面的计划失败了。 邦拓嘉措皱了皱眉,无法想象五个人要拥有多强的实力才能与门内三十余名精英相匹敌。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精锐,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带来了门内修为最高的长老——邦拓五分之二的法尊,本意是来做善后处理的。 要知道,在安和国反而没有法尊的,只有一个最强法皇,而这五个法尊正是邦拓得以与安和抗衡的实力之一。 本来只是善后是用不着他们出马的,只是邦拓嘉措直觉安伊凌兄妹二人不简单,所以才“多此一举”。果不其然,他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 安其修也没想到邦拓嘉措如此谨慎,竟然带了两个法尊。他刚恢复到法皇低阶,虽说杀几个法王甚至法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法尊就拿不准了。 更何况……他感觉到那其中一人已经无限接近法皇,几乎就差临门一脚了。 只不过历史上大多数法尊就是死在这道瓶颈处的,花上半辈子都无法突破,就连现安和皇也是因为当初走邪道吸收了他的修为才得以突破法皇,否则坟头草都要比他高了。 他开始权衡利弊,并没有在见到敌人的瞬间发起攻击。 他倒是不怕照顾不到伊凌他们,毕竟他带着“渊”,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他们都扔进去。 只是他没有把握一举击杀两个法尊,若是他暴露实力结果还是被其中一人逃了的话,那么他的处境就危险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暴露身份和诛神教进行决战。 逃? 第209章 五二法尊 邦拓广为人知的五名法尊,除了摄政王以外都是有名号的,作为他们个人特色的标志。 摄政王是水火双系法士,法尊中阶。除他以外还有一叶尊者、辰岳尊者、毒虿尊者和无影尊者。 他们并不都是邦拓人,甚至其中有两个安和人,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在安和发展,这就和诛神教封杀强者的传言有关了。 一叶尊者,安和人,风系武士,常用武器为叶子,法尊中阶。无影尊者,丹紫人,暗系法士,法尊高阶,虽然出身于下三国,却是邦拓法尊中最强的一个,也是整个大陆不多见的暗系法士。 这两人明面上一个是邦拓皇的人,一个是药器师协会的人。 提到药器师协会又不得不重提四大职业协会,它们是独立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势力,只不过在各个国家都有分会,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无影尊者并不是邦拓的法尊,只是刚好被分配到了邦拓。 剩下的两个尊者明面上都是邦拓皇的人,就连花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叛入了逆生门,或者说是东平王府。 现在看来,东平王府的野心确实不小啊。 通过召唤契约从安其修这里了解到情况、远在酒席上的花荆心想:他们误打误撞地撞破了这件事,倒也算是另一种收获。 安其修反过来从花荆那里得到了今日前来这两名法尊的有关信息并传音告诉了其他几人。 辰岳尊者,安和人,火土双系武士,常用武器为双锤,法尊高阶。攻击倾向于使用蛮力和绝对的力量,领域“天崩地裂”能改变负重和重组地形。 毒虿尊者,邦拓人,水系武士,常用武器为短刀匕首,法尊低阶。善御毒虫和制毒,领域“毒疆”能使置身其中的敌人全身乏力,还有致幻的作用。 伊凌听罢略有触动,她前几世最高也才修炼到法王,领域什么的她也很想拥有啊。 都说领域是根据法士常用法术特点而形成,甚至会受到法士心境影响,不知道她以后如果有了领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是见识过安其修的领域的,那是一片毒液沼泽,会咕噜噜地冒出紫黑色的粘稠泡泡,而且潭底还潜伏着众多不知名的怪物,有长着牛头鹿角的,有长着血盆大口不停流着口水的,还有擅长变脸的娇艳美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的领域,毕竟这既和他本身修炼之法没有什么关系,和他的真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的领域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就和他的修为一样,他至今也想不起来遇到花瑶玲之前的事: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一片荒地上? 他以自己丑陋的领域为耻,基本上不会使用,只有在对付诛神教、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用过一次,然后就被伊凌看到了。 …… 回到现场,站在邦拓嘉措左后方的辰岳尊者上前一步,他一副中年模样,体态壮硕。 他不屑道:“不管你们之前用了什么诡计坑害我众多部下,如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的。束手就擒吧!” 另一边的毒虿尊者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目光牢牢锁定着伊凌几人,仿佛他们稍有异动就会身首异处。 邦拓嘉措眼神炯炯,但是说出的话却不似眼神那般坚定:“我们只要‘玉龙圣剑’,无意伤人。” 全场最弱的伊凌虽是被四人护在身后,此时却不得不站出来发表态度:“那是我干爹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你们抢东西还挺有理?” 他又说:“东西本就是逆生门的,你干爹才是抢东西的人。怎么,你也是那种认亲不认理的人?” 伊凌不自信了,她对老头的那段历史可一点儿都不了解,但也不能随便就相信别人的说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面之词?何况你还派人追杀我一家老小,导致他们至今下落不明!” 见劝她不了,他便讥讽道:“你可真有意思,放着安王府贵女不做,偏要与那群和你毫无血缘关系、无家可归的孤儿为伍。” 是啊,为什么呢?她问自己。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抑或是别的什么情,和身份贵贱有什么关系呢?感情应该是最纯粹的东西吧。 她和阿修的感情如是,和她的家人们的感情如是,和她其他所珍重之人的感情亦如是。 “他们可不是孤儿,我永远会是他们的家人。” 邦拓嘉措不死心:“如果你的家人做了很严重、很愚蠢的坏事呢?”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让他们负起责任,但这丝毫不会改变我对他们的感情,他们依旧是我的家人。” 他继续追问,这次像是抱有什么期待似的,说:“如果……他们是对‘你’做出了很严重的坏事呢,你也可以原谅他们吗?”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难道只是单纯想问倒她吗? 她仔细想了想,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唔……这种得看情况呀。” 她又不是圣人,感情这种东西能立则能破,要是老头他们真的对她做了很坏的事,她也是会很生气的呀。 听了她的答复,邦拓嘉措的目光黯了三分。 可能是看不下去他们在这样严肃的对峙场合还在有来有回地聊天,辰岳尊者又发话了:“哼,老夫看在少主的面上忍让了许久,只是如今看来这小女子实在不识好歹,还请少主莫怪老夫要出手教训一番了。” 邦拓嘉措似乎在走神,并未阻止他。 “对付这几个娃娃,老三你就不必出手了。”这句话是辰岳尊者对着毒虿尊者说的。 他又向邦拓嘉措抱了抱拳,随即一步一里,飞速朝伊凌几人冲来。 大概是瞧不起他们,他连领域都没有打开,只是凭空唤出一对巨锤,带起自然力威压朝着他们挥砸过来。 按照花荆的说法,此人心高气傲,所使武技十分简单粗暴,没有复杂的招式,单是增幅力量。 不过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他可是法尊啊,而且是高阶。 此时被护在安其修怀中的伊凌自然是毫发无损,随着他遁出数百米外;其他几人都是法王,躲过这一击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他们并不是辰岳尊者的目标。 实力依旧没有恢复的狂蛟被巨锤的自然力余波伤及,犹在后怕。 他表示:老子以前或可与法尊一战,现在不行,建议直接溜。 花朗挺身而出:主子,骑我! 第210章 渊 第一个照面下来,辰岳尊者心中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伊凌等人对局势的担忧。 “我们走吧,既然老头不在他们手中,就没必要和他们纠缠了。” 伊凌如是跟安其修说,她也知道他不出手的难处,不想让他为难。 他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反正凌儿的干爹又不是他的干爹,说实话他不是很关心。 辰岳尊者见对手有逃跑的意思,大吼一声:“哪里跑!” 他扔出巨锤,将他们逃跑的必经之路砸出了一个大坑,巨锤甚至膨胀至原来的数倍,完全拦住了去路。 也许是安其修等人显示出来的实力给他造成了印象上的落差,他开始谨慎起来:他可不想栽在几个小崽子手里,丢人。 他心念一动,施展出领域“天崩地裂”,一瞬间伊凌觉得周边事物都开始崩塌,山坡上的巨石滑落,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对风元素的掌控,不是失去了联系,而是沉重得完全驱动不起来。 本就漆黑的夜空黑得更浓重了。 她理智上当然不认为对方能在安其修手中伤到自己,但是直面绝对实力的碾压还是让她生出了恐惧。 她不敢想象:如果此时只有自己一人面对这般恐怖的强者…… 赤瞳感到痛苦下化作鸟形想飞到空中逃离领域,但是失败了,身体仿佛灌了铅。 花朗引以为傲的速度也展现不出来了,他也想化兽,兽形比人形具有更强的抗压能力,这是妖兽自保的本能,但他忍住了。 狂蛟也差点被逼出原形,本就受重伤的他估计自己的伤没有个百年是好不了了,都怪没人性的臭黑龙和臭女人,逼他带伤打工! 相比之下,安其修有些过于轻松了,他完全不受影响,只是不能用时空间术,一时半会可能难以脱身。 倒也不是不能施展,如果用时空间术瞬间溜走,他们应该会以为是宝器而不会想到是他本身的能力吧? 但他注意到毒虿尊者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战场,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和伊凌,似乎在找他们的漏洞。 不管了,他现在就要走。 他将四人扔进自己的空间宝器,只不过其他人都进了临时准备的空间宝器,只有伊凌一个人被他安排进了“渊”。 临时准备的空间宝器她肯定呆着不舒服呀,他是这么想的。 等到伊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渊”里面了,甚至安其修预告动作的话还没说完。 “渊”里面十分广阔,据她所知是分为好几个场景的,多是她熟悉的地方,有立着少偃氏营帐的大草原,初具规模的小镇和起初装饰并不华丽的天临教堂,建在山顶的自然神殿和山脚的安和皇宫,他们隐姓埋名时建的森林小木屋,现在还多了一座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的安府……和旁边的伏凰居——晏兴贵族学院女寝楼? 她虽然也很怀念过去,但是现在更好奇伏凰居里有什么,于是她往自己的寝室走去,门外还有“安伊凌”的牌子。 寝室门没有上禁制,她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寝室里面的布局和她所知的一模一样,她心想他也没来过她寝室几次,怎么能把格局记得那么清楚? 打开衣柜,里面甚至还有几套她的衣服,是真的就是她穿过的衣服!她就说她怎么会隔三差五搞不见衣服,竟是有别的原因! 这行为也太无聊了吧……偷她衣服就为了装饰屋子吗?不对,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为了装饰屋子就要偷她衣服? 她又想起自己丢的可不止外面穿的衣裳……可太变态了——她喜欢。 反正衣服都是他给买的,说起来也不算偷,她也没亏什么。 在“渊”里她还能观察到外面的状况,甚至还能和安其修对话。 其实作为宝器契约主人的安其修,他对“渊”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从注意到伊凌进了寝室以后就开始慌了,刚才遇到两个法尊都只是感到有些棘手,现在慌了。 他赶紧变出一个傀儡,让傀儡引导着她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还美名其曰怕她一个人呆着寂寞。 宝器外面,一直紧盯众人动态的毒虿尊者大吃一惊,见到几人瞬间消失只留下安其修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是空间宝器。 他自身天赋并不高,所以很依赖修为以外的技巧和器药,这也是他为什么来邦拓修炼的原因之一:邦拓是六国中制宝行业最发达的,历代国君也对制宝有着偏爱。 这么多年来他收集了不少宝器,但有些东西,他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空间宝器就是其一。 能炼制出空间宝器的制宝师必定对时空间的奥义有所参悟,少说也得像高阶法尊那样一脚踏过法皇的门槛。虽说空间宝器必然在三品之上,这却不代表三品制宝师可以炼制出空间宝器。 再加上自然之神陨落之后万业凋零、安和国君打压强者,他就再也没见过新的空间宝器面世了。是的,作为安和人,他对自然之神和诛神教的秘辛都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空间宝器,他要定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遵从邦拓嘉措的指令前来辅助抓人,现在却是自己动了杀人越货的念头。 “老二,你太慢了,我要上了。”有了空间宝器,他以后就算要脱离逆生门都无需多虑了。 话音未落他就扔下了一旁的邦拓嘉措,借着周边障碍物隐匿进了黑暗中。 邦拓嘉措十分讶异,因为在他的认识里毒虿尊者永远是不喜出头的,除非有命令否则不会主动要求出场。 他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伊凌从一出现就打破了他对事物的认知,到现在依旧是这样。 他虽然是逆生门少主,年纪轻轻便修炼至法王,也听说过空间宝器,但是没有见识过,一开始对伊凌四人的突然消失只是惊讶,根本不敢往空间宝器那个方面想。 现在毒虿尊者的突然出手,几乎确证了他自认为荒谬的猜测。 安伊凌,安其修,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毒虿尊者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但是即便如此,在空间宝器里呆着的四人也能感受到浓浓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杀意。 第211章 毒疆万虫 毒虿尊者张开领域“毒疆”,只见以他为中心五里内的草木迅速枯萎,数以万计的不知名小虫子从地底钻出。 有蠕动着的、移动速度却不慢的蛆虫,有长着犄角螯钳的甲虫,有成群振翅乱舞的飞虫,占领着地上空中,向安其修逼近…… 就连辰岳尊者看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虽然不怕虫,但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空中乱舞,他只要一想到这些玩意儿可能会一起覆盖到自己身上就觉得浑身发痒。 他也看出了安其修身上有空间宝器,也颇为垂涎,但是在得手之前就和队友相争显然是不明智的,既然老三这么急功近利,他何不坐收渔翁之利? 他虽然以招式简单粗暴出名,也确实懒得思考和练习复杂的法术,但这不代表他没脑子。 更何况老三连召唤兽都放出来了,说明他这是志在必得啊! 辰岳尊者索性收起自己的领域,回到邦拓嘉措身旁看戏。 只见毒虿尊者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残影,细看才发现并不是影子,而是另一个人——他的召唤兽——七星满级北斗王蝎。 北斗王蝎,尾有七节,尾刺有剧毒,顾名思义是蝎中王者,除了蝎子以外,它还能够操控绝大部分的虫兽,不过前提是这些虫兽修为远低于它。 虫兽在妖兽中的地位不高,大多数血脉纯度低微,高星的虫兽不多,想要安稳修炼到高级修为更是不容易,所以很多虫兽选择成为人类的召唤兽,受其驱使的同时受其庇护。 只不过虫兽长相一般丑陋,就算在召唤师中也不吃香,很少有像毒虿尊者这样修毒驭虫的刚好需要虫兽助自己一臂之力。 一人一兽多年以来早已培养了作战的默契,无需主人多吩咐,北斗王蝎就控制着万虫大军将安其修团团包围。 安其修已经通知花荆带人前来,逆生门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组织,更别说如果被人知道了两大尊者为逆生门卖命以及逆生门与东平王府勾结一事之后会怎么样。 东平王摄政背后的目的,路人皆知,只不过没有人敢明着讨论或者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但同时东平王府也不敢太招摇。 只要他能拖到花荆带人来,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只是吧……他安其修可不是那种随便被挑衅也不还手的性子。 不能展现出法皇实力用时空间术逃遁,只能将修为压制在同为法尊的程度,于是他假装是法帅的修为开始蹭蹭蹭地暴涨。 涨到了法王,邦拓嘉措众人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觉得是预料之中;涨到了法圣,他们也只是有些诧异;然而当他修为涨到了法尊的时候,他们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邦拓嘉措难以置信地微微睁了睁眼:“没想到晏兴还藏着拥有这等修为的人物。” 毒虿尊者心想这样也好,免得日后传出去说他欺负小辈。还好他平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都会用尽全力,此时被对手防下首攻之际才不至于被反伤。 虫子们被这男人突然爆发出来的自然力吓得退避三舍,毒疆的毒对他似乎也没有用,更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诡异火焰将它们烧得措手不及。 这又是什么宝器?他甚至感知不到一般驱使自然元素时所产生的异动,仿佛这一团团火焰都是因着自己的意志自发生成的。 此时呆在“渊”里的始作俑者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他的虫子实在恶心人,最好是一把火烧干净了! 伊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于是她使出了本命技能,即便在空间宝器内也能操控火团。 空气中传出了焦糊味,安其修又想起他们在万年荣兴成衣店时她也用过这异火,只是当时他没有机会追问,那可是前几世他都未曾见她用过的法术。 说是法术,不如说是一种天赋,如同风言那般,那是一种接近他本源之力的能力。你要问什么是本源之力?他也说不清,只知道那是他与生俱来操控自然元素的力量,是比自然力更高级的力量。 他最初试图传授给人类的就是本源之力,只是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们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索性他后来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自然力。虽然人类因其能操控自然元素,也玩出了许多令他惊奇的花样,但就与自然元素的沟通联系这方面始终不如本源之力。 妖兽也不例外,他隐约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兽。 但这世上也并非只有他能使用本源之力,还有两个人,就是伊凌和狂蛟。花瑶玲是土生土长的少偃氏人,狂蛟来路不明,他只能将其归结于天赋。 他此前只见过伊凌能使用风言,控火还是第一次。他感到有些挫败,因为即便两人相处了四世,他却仍然没办法完全了解她的全部。他连自己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你从哪里学会了这招?” 伊凌烧虫子正烧得痛快,闻此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要暴露了?她支支吾吾道:“就、就有一天在相国府修炼的时候我自己顿悟了,像风言那样……” 她总不能说是一只小火鸡传承给她的吧? 小火鸡:我是鸟! 安其修“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外面,毒虿尊者见那些本地的虫子伤不到安其修分毫,便唤出自己驯养多年的毒虫。 只见黑压压的红黑虫子自他袖口飞出,更多虫子从毒疆中爬出,这些虫子和先前从地里爬出来的不同,拥有致命的毒性,亦真亦假,有些是毒疆的幻象,有些却是真的虫子。 更难缠的是这些虫子不怕火,在伊凌的火团中自由穿梭毫发无损。不多时,它们就重新将安其修包围了起来。 毒虿尊者也没想过这些虫子能真正伤其根本,而是自己出动了。隐身于黑暗中的他瞬间来到安其修身侧,手中细弯刀自下而上要从他腰侧到脖颈划出一道口子。 安其修自然不可能给他伤到,但是他也没有躲开。为什么要躲?该逃的是这个人才对。 只见他双手发出一阵极短的暗红色光芒,一双拳套赫然出现,其上鳞甲密布,是由他自己的龙鳞制成,极为坚硬,不怕火烧、不怕水浸、也不怕毒侵,基本能达到他真身状态下身体强度的八九十分。 说时迟那时快,毒虿尊者那犹如蝎尾的细弯刀就要切进他的衣服,却突然不能寸动,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他手中细弯刀改变方向,逼迫安其修放手,不过得逞也只是因为安其修愿意放他走。 第212章 不足为敌 毒虿尊者一击不成赶紧和对手拉开距离,但是安其修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安其修无视欲拖住他的毒虫们,周身火元素在他的控制下熊熊燃烧,说是燃烧却看不见火焰,但只要有人敢靠近半分就能感受到那如同地狱般的温度。不,应该说,根本没有人能在靠近他后感受到什么,因为那部分必然已经被烧毁。 毒虫防火是因为特殊的身体材质不能被燃烧毁灭,并不一定能耐受高温。即便可以忍受普通程度的高温,也不代表他们能承受安其修释放出来的、在封闭空间足以造成爆炸的能量。 他突然笑着开口道:“一件空间宝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呀。” 毒虿尊者在一米外也能感受他周身恐怖的温度,和他的杀气和诡秘给人造成恐惧不同,这是一种强大热烈到令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力量。 明明是这样恐怖的人,却笑着说出那样慷慨却又狂妄的话。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个人,不,应该说那个神。他小时候曾有幸见过一面,只一眼,那人的模样便从此再无法从他脑中抹去。 毒虿尊者没有回应,感受到身后的“魔手”近在咫尺,忙使出毒疆秘技,只见一片墨绿色毒雾迅速升起,遮住了他的身影。 安其修没有强行突破毒雾抓住毒虿尊者,他并非百毒不侵,毒液无法腐蚀他的肉身不假,但是随着空气吸入肺中的毒气还是会令他感到难受。 同时,北斗王蝎的攻击也赶到了,那是如同战场箭雨般的攻击,无数尾刺从四面八方飞来,这并非来自它自身,而是受它控制的数百蜂群。 安其修站住了,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周却形成了数米宽的水盾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水盾看似轻薄,蜂刺却接连被它挡了下来,竟没有一根能突破这看似脆弱的防线。 它们不是被水盾弹开的,而是被卸力后落下的。 毒虿尊者和北斗王蝎都没有天真到认为这一轮密集攻击能重伤安其修,但是被完全防下来却也是他们没想到的,从前和别人对决,即便是法尊也会漏掉一两根毒刺。 只有无影,那个邦拓最强的男人,还有这个人,在毒刺近身后还能全身而退!无影逃脱是因为用了自己的领域,但是这个人只用了普通的水盾! 毒虿尊者在毒雾之中问道:“你为什么不用领域?” 他很少对什么事感到好奇,毕竟他没有那么闲的功夫。 安其修回答:“你不会想见到它的。”见过它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法尊不用领域在毒虿尊者看来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人吃了药短时间内修为暴涨实际并不是法尊也就没有生成领域,另一种就是领域会暴露身份所以这人不用。 他拿不准安其修是什么情况,故不敢轻视。 好在蜂刺只是前菜,它们真正的作用是掩护后面的链锤,这才是北斗王蝎的武器。 隐藏在蜂刺和毒雾背后的链锤,如果是普通法士遇上了一定要遭殃,不说早已被毒雾麻痹得难以反应,单说这被发现时就已经来到眼前的攻击谁能躲得过啊,大多是用身躯硬扛罢了。 只不过这事遇到了安其修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他是龙,目能夜视,亦能看透迷雾,曾经不少人想剜他的双目炼制丹药宝器,好在都没得逞,不然没了凌儿最喜欢的眼睛,她就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也就是说他早就看到了毒刺背后的链锤,于是链锤还没来到他的水盾外他就主动撤下了它,自己迎了上去。 毒虿尊者心里一惊,就算知道水盾防不住,也用不着这般自暴自弃啊。但他更吃惊对方能注意到链锤的存在。 安其修毫不费力地侧身躲过锤头,伸手抓住铁链,用力一拽,躲在毒雾另一头的北斗王蝎就扯了出来。 北斗王蝎没想到他的力气如此之大,按理说妖兽身体素质远强于人类,即便自己弱上对方一级,也不可能被这般轻松地扯出去。 他赶紧向主人传音,报告自己失利的情况,请求开启幻阵。 “再等等,”毒虿尊者回应,“你先回来。” “是。”北斗王蝎不敢怠慢,链锤也不要了,直接躲进了主人的识海中。 妖兽比人类更能察觉危险的存在,更何况他此时在对手身上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制,他连忙把对方可能是高星妖兽的猜测告知主人。 “依你看,他可能是什么海兽吗?”毒虿尊者多少知道安其修和相国花荆的关系,因此才顺着花荆的身份猜测他是海里来的妖兽。 “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虫兽。”北斗王蝎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同类的气息。 一定要说的话,龙的确算是海兽,只不过和花荆的身份没有多大关系,毒虿尊者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不过就算猜到是海兽也没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那世间独一无二的龙。 毒虿尊者之所以没有上来就用威力最大的毒疆幻阵,是因为开启它的代价也很大。毒疆幻阵属于神识攻击,以他的识海为依托,编织出虚假的世界植入对方的识海,造成幻象。涉及到神识的攻击是极其危险的,一旦被反噬,他下半辈子很可能就成痴呆了。 而且因为要控制对方的识海世界,他自己的本体就无法受到控制,处于一种半休眠的状态,这也是他需要一头召唤兽的原因之一,得有人帮他看着本体,以防别人偷袭。 他打从心底里并不信任逆生门的人,或者说除了他自己和受制于他的召唤兽以外,他谁也不信。所以在团队行动中他反而不会轻易使用毒疆幻阵。 这次的对手十分棘手,近身攻击基本对他无效,自己甚至无法近身。 他尝试和对方拼宝器,带着对方可能只有空间宝器拿得出手的侥幸,可是对方严防死守,连宝器都不用就将他的攻击防得滴水不漏。 他不知道这是经历过怎样的修炼才能将一个人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强度训练至此,他只知道比武技自己是绝对比不过的,术式他又不会,那怎么办,只能启用幻阵了。 他咬咬牙,原地盘腿而坐,对远处的辰岳尊者说道:“老二,我要开启毒疆幻阵了,你看准机会逮住他!” 他不确定使用幻阵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有一个人帮着也是好的,更何况他哪能看不出老二的心思?可不能让他一直白看戏连票子钱都不给。 “没问题。”辰岳尊者看过两人的打斗以后早就将轻视安其修的想法抛诸脑后,甚至担心他背后是否有什么神秘隐世的靠山。 辰岳尊者重新施展出自己的重力领域,先前关闭是担心影响老三虫子的发挥,现在老三要用幻阵,他就可以重新放出来了。 毒疆幻阵一出,安其修感觉到一道强势的神识直逼过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神识的不安与焦虑。 他嗤笑一声:“我劝你收回去。” 没等毒虿尊者的神识来到,他也外放出自己的神识,将对方逼退。他这还是留了一手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折损邦拓的法尊,毕竟还要靠他们来抗衡安和国。 “我无意和你们为敌,但若你们继续纠缠我的人,我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毒虿尊者吓出一身冷汗,他毫不怀疑这人能说到做到,他怎么不知道欧阳斌居然认识这样的强者!可若是认识,欧阳斌怎么可能不卷土重来,还轮得到逆生门杀手找上门? 第213章 存在意义 “老三,你还在等什么?” 辰岳尊者看不明白,只奇怪老三还不出手,却不知他早已铩羽而归。 毒虿尊者脸色发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如实相告:“老二,我失败了。那人的神识强度远在我之上,我……动不了他。” 这回轮到辰岳尊者震惊了,他是目睹了老三和安其修的近身战的,一般而言重视炼体的法士都容易忽视神识修炼,再加上毒疆幻阵具有增幅神识的能力,所以他之前毫不怀疑对方会中幻术。 不等他说些什么,毒虿尊者惭愧地面对邦拓嘉措,说:“少主,对手武技神识皆在我之上,属下推测对手仍有保留实力,还望少主对此战另作打算。” 辰岳尊者对安其修实力的感触没有他深切,于是对他的退缩鄙夷道:“这可是我们计划了许久的计谋,若此时放虎归山岂不是功亏一篑?只怕以后都难得如此良机。” “另作打算?你说得轻巧,欧阳斌能躲我们二十年,就还能躲我们一百年!你想我们主上以后每日都提心吊胆吗,不知哪天欧阳斌就找到了召唤死士的方法回来颠覆朝野?” 安其修敏锐地捕捉到了三人对话中的重点——死士。他隐约想起来了,邦拓炼曾和他提起过用灵魂炼制人形宝器的想法,邦拓炼将其称为“死士”,说是士,其实是器。 再多的他就不清楚了,也许邦拓炼都提到过,但他不记得了。毕竟邦拓炼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顶多是比较出众的崇拜者之一。 难道说玉龙圣剑就是召唤死士的关键?所以逆生门才如此重视。 仔细一想,他在见到玉龙圣剑的第一眼,确实能感受到残灵的气息,但他当时完全没有联想到“死士”上面。 邦拓嘉措和安其修远远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他早就知道安其修不简单,却没想到能让毒虿尊者如此忌惮,难道此行煞费苦心却要空手而归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 城内的方向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就连百里外的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是一道通天白光,其中隐约藏着什么。 安其修皱眉,赶紧询问还在路上的花荆发生了什么。 花荆花了点时间调查才回答道:“主子,是玉龙圣剑,看起来像是被主人召唤了。” 安其修感到奇怪,宝器被召唤也不至于如此大反应,这更像是故意引起谁的注意。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邦拓嘉措三人立马反应过来那是玉龙圣剑,知道了真正的目标所在,哪还顾得上安其修几人,连忙追随光亮赶往相国府。 “可能是武老头,我们也快过去!”伊凌思念家人的情绪翻涌了上来。 “嗯。” …… 通天光柱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玉龙圣剑通体亮白,在夜空中很是显眼,此时并不是呆呆地停留在相国府上空,而是在邦拓嘉措等人到来前迅速飞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城郊。 安其修带着几人来到圣剑最终停留的地方,除了邦拓嘉措三人他就看到了武少祺和一地被打倒的逆生门杀手。 伊凌见到武少祺大喜过望,第一时间从“渊”跑了出来,激动道:“老头?” 武少祺愣了一愣,一开始是没想到引来了除逆生门杀手之外的人,现在更没想到伊凌会凭空出现,显然是空间宝器。 “伊凌你们怎么也来了,还来得这么快……”这完全不按他的计划来呀。 武少祺警惕地看了看邦拓嘉措三人,手握玉龙圣剑迅速来到伊凌和安其修两人身前,一副护崽的姿态。 在他的认知里,他虽没有见过安其修现在的模样,却也多少能推断出他和安府的关系,反正知道是自己人就对了。 此时安其修早已收起自然力,武少祺无从得知他的真实修为,只把他们当作需要保护的人。 伊凌不知道他心中的紧张,反而担心起他来:“老头你这么多天都躲哪去了?身体还好吗?梓晴他们还好吗?” 武少祺皱了皱眉,心想伊凌这孩子从来就不是没眼力见的,怎么这会儿敌人还近在眼前就跟他唠起来了? “这些话我们迟点说,眼下还有麻烦要解决。” 此时他还在认真地计算他一个人带着安其修(伊凌进入空间宝器之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他不知道,现场有人比他更焦躁。 邦拓嘉措心知大势已去,只得先试探对方的态度再做打算:“欧阳斌,你窃取我逆生门圣物,我劝你速速归还。” 武少祺冷哼一声,不明白行动起来一向不多话的他们怎么有心情先对他声讨一番,说:“你们怎么不提邦拓泽仁窃取我逆生门主之位的事?” “你们将门主之位归还,我自当归还圣物。” 按照他的逻辑,最后这玉龙圣剑还是会回到他的手中。 他直呼摄政王姓名,惹得三人的表情看上去都不是很愉悦。 辰岳尊者沉声应道:“逆生门本就是邦拓皇室创立的,摄政王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家的东西,你和你的师父才是鸠占鹊巢!” 武少祺“呸”了一声,怒道:“逆生门只属于第一代邦拓皇邦拓炼,他不在了,逆生门就和皇室一点儿关系没有。你们在我面前歪曲事实颠倒黑白有什么意思?” 辰岳尊者还要回骂,被邦拓嘉措拦下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贪图一时痛快和对方争论个高下。 邦拓嘉措的语气丝毫不受氛围影响,单刀直入:“逆生门归顺皇室已成定局,你拿着我们的圣物没有任何意义。” 武少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留着圣物的意义。 见他有些动摇,邦拓嘉措接着说:“难道说,你要用它颠覆邦拓炼一手创下的邦拓盛世吗?这岂不是违背了你和你师父的初衷?” “大局已定,何不顺应?” 不得不说邦拓嘉措在劝人这方面是有点本事的,从武少祺被气得不轻又无法反驳这点就可以看出。 如果对方坚持和他争个对错,他可能还不至于哑口无言,但是对方提到的是仅靠他一人无法改变的时势,他就只有气结的份,气的是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你胡说!逆生门不曾归顺!” 只要他联系上旧部,就一定可以重掌逆生门,他坚信。 邦拓嘉措嗤笑道:“世事难料,你躲了二十年,又怎知逆生门没有归顺?更何况,在他们眼里,你才是抛弃他们的人啊。” 武少祺再次动摇了,这次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是啊,是他自己躲起来的,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重回那个位置,他都没有去争取,是他自己不想再过那样隐于黑暗、刀头舔血的日子。 被说中了心事,他感到一阵恐惧。他恐惧死去的师父的亡灵,没有人知道那是他每夜的噩梦,师父斥责他安于享乐、不顾逆生门大业。 他每次都借口说是逆生门先背叛了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殊不知他心底深处正期待着这样的一个借口,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心安理得过平常日子的借口。 二十年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邦拓嘉措见自己的劝说有效,乘胜追击:“放手吧,何苦伪装得这么累,对你、对逆生门、对皇室都没有好处。” 武少祺下意识地反驳,但是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有多么无力:“逆生门……创立之初就是为了辅佐邦拓皇,帮助他处理朝政……”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了,只是内心还在抵触,不愿意放弃,那样一来就等同于承认他自己的错了啊。 邦拓嘉措还在引导:“逆生门是邦拓炼一人的逆生门,是为辅佐他而存在。” “他的子孙后代并不需要逆生门,逆生门反而成了威胁。” “邦拓炼之后,逆生门就该消失了啊。” 第214章 圣剑归属 伊凌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太复杂,难道真如邦拓嘉措所说,老头是自己选择归隐的吗? 她仔细想来,觉得也不无可能,因为老头确实很喜欢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的生活。 “老头,你没事吧?”她上前扶了扶几欲昏倒的武少祺。 武少祺借力才堪堪站稳,朝她点点头。思虑片刻后他才恢复了最初坚定的态度,对邦拓嘉措回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放弃了逆生门。” “但玉龙圣剑是先皇交托给师祖的东西,由师父交到我手里,我是万不能相让的。” 辰岳尊者急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家伙。他说:“你留着它到底能做什么?若说要保护它的话我们那么多人不比你一人有用?” 邦拓嘉措比他能沉得住气,不急不缓道:“你要明白,玉龙圣剑离了逆生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既已脱离逆生门,又有何资格谈守护?” 武少祺再次哑口无言。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安其修突然伸手去握住了倒插在地上的玉龙圣剑,邦拓嘉措等人不明白他此举为何意,就连武少祺也下意识警惕了起来:这人虽说和伊凌关系亲密,却始终不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跳了出来,问:“你干嘛!”那就是伊凌。 伊凌之所以反应那么大单纯是担心安其修的举动再刺激到老头脆弱的心灵。 “他们一直在提意义意义的,不如让这把剑自己说说它想做什么。”安其修如是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心想一把剑没有嘴怎么说,没有心如何思考?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玉龙圣剑射出了一道一人高的光线,而后光线逐渐编织成一个魁梧男人的身影。 那人身着华丽的常服,目光坚毅,五官和邦拓嘉措有几分相似。 “太……太爷爷?”邦拓嘉措失声道。 其他人也犹疑道:“皇太祖?” 邦拓嘉措从小就经常在宫中见到邦拓炼的画像,所以能一眼认出并不奇怪。 然而“邦拓炼”肯定不可能有关于自己尚未出世的子孙后代的记忆,于是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地回答道:“我是邦拓炼,你是哪一脉的小子?” 邦拓嘉措毕恭毕敬地说:“回太爷爷,小子名唤邦拓嘉措,乃邦拓乌钢一脉所出。” 听罢邦拓炼瞬间变了个脸,笑盈盈地端详起邦拓嘉措,嘴里念念有词:“哦?是乌钢呀,乌钢那病怏怏的臭小子后继有人我总算是放心了。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年幼时体弱得很……” 邦拓嘉措原本还有些怀疑这幻影的真实性,现在听来却不疑有他,毕竟能如数家珍般叙说着爷爷的故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装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太爷爷,您怎么会从玉龙圣剑中出现?” 邦拓炼高度概括了一下他的现状:“玉龙圣剑是用我的生灵和体魄炼制而成,可惜失败了。虽然我依旧实现了不死之身,却无法主动驱使圣剑,如今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器具,唉……” “对了,我失败受创后生灵沉睡于圣剑中已有数百年了吧,今日是谁将我唤出?” 那人想必在制宝方面有着不小造诣,才能看出圣剑中还藏着他的生灵,这样的人才他向来是十分看重的。 说着他主动看向身旁众人,武少祺和两位尊者一看连忙高呼“参见皇太祖”。 伊凌和安其修表面上是晏兴人,也就没有行拜见礼,只拱了拱手。 不等邦拓嘉措回应,邦拓炼似乎认出了安其修,激动道:“你是!” 就在他要说出答案的时候,安其修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口:“在下是晏兴国安王长兄。”说罢朝他笑了笑。 邦拓炼认出他自然不是从他早已改变的容貌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而是单纯认出了他的灵魂,这是生灵对生灵的敏感。 他知道安其修想要隐藏身份,也就没有说完要说的话,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就是你将本皇唤出?” “说吧,你想实现什么愿望。” 安其修:“……”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只想你子孙后代在争权夺位之时不要殃及我的人。” 邦拓炼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看向邦拓嘉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邦拓嘉措避开争权夺位不谈,直接说到圣剑之争的事:“回太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您还记得逆生门吧,自您陨落之后,逆生门命运飘零无所托依,惶惶终日不知为何拼搏,久而久之便与如今的朝堂起了冲突,底下门人更感迷惘。” “您与初代门主同心同德,门主亦唯你是命,但如今的门主和帝王之间显然不是这样的关系,他们互相猜忌,导致门内分成了两派:一个派别坚持逆生门的独立,另一个派别则主张归顺朝廷。” “后来保守派连同着前门主被赶出,余下逆生门归顺了朝廷乃众望所归,只不过如今仍有一事未完,那便是玉龙圣剑的归属。” “太爷爷,您认为……圣剑是否应该回归皇室?” 邦拓炼越听越觉得麻烦,他当初只是不想逆生门落在任何一个儿子手中,那样对其他儿子都是不公平的,却没想到会引发如今的问题。 他犹在思考,没有人打扰他。 武少祺也没有任何劝说的意思,他似乎心底里也在祈祷邦拓炼能说出圣剑应该回归皇室的决定,这样他就算真正的解脱了。反应过来后的他惊愕于自己的想法: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将圣剑当作累赘吗? 邦拓嘉措继续说道:“您别忘了还有三千死士,它们具有怎样的威力太爷爷您应该最清楚。” “初代门主对您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以后呢?谁能保证每一代门主都忠于皇室,忠于皇帝?” “且不说门主会不会一念之差动用三千死士颠覆王朝,单说每一任邦拓皇在这头悬之剑下焉能安寝定食?” 邦拓炼大概是被他说服了,决定道:“好,我跟你回去,但我要明确我不会参与你们争夺皇位,只要与此相关的事我一概不会出面,如果你是想利用三千死士打击族人,别怪我第一个灭了你!” 其实他更想跟在偶像身边啊!只是偶像看样子不太需要他。 听罢第一个松了口气的反而是武少祺。 邦拓炼恶狠狠地说着,邦拓嘉措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动摇,从善如流道:“太爷爷放心,嘉措和父王从未动过此念。” 不是父皇而是父王?邦拓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疑惑道:“不是你要争夺皇位?那你父王怎么没有亲自来请我?” 他倒不是要摆架子,只是心疼自己第一个见到的曾孙:这小孩真不错,五官端正、形体优雅、彬彬有礼。真是的,让小孩出来跑任务算什么父亲?懒死他算了! 远在国宴内的邦拓泽仁突然打了个喷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天气转凉了? …… 第215章 朋友情人 后来,邦拓炼选择一同跟着邦拓嘉措三人回去,武少祺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挽留。 临走前,邦拓嘉措突然找到伊凌,神色犹豫道:“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邦拓炼闻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伊凌和安其修对外宣称的关系,只知道能和他走得这么近的女人只有那一个。 这傻小子想挖人墙角也不能当面做啊。 邦拓嘉措:“……做朋友?” 邦拓炼:“……” 伊凌愣住了,她原本以为对方接近自己只是为了玉龙圣剑,朋友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他一定每次都在心里鄙夷着自己。 “你把我当过朋友吗?”她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邦拓嘉措有些急了:“当然,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是第一个在我装疯卖傻的时候依旧选择接纳我的人。” 他是知道的,伊凌和安其修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感情绝对不止是亲情。 做朋友,他就满足了。 伊凌没有多想:“好啊,我们还是朋友。” 邦拓嘉措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由衷的笑。 “那个香囊……” “啊,香囊呀,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谢谢。” …… 送走了邦拓嘉措一行人,伊凌就带着武少祺回相国府了,并简单告知了最近发生的事。 武少祺则告诉她武家大小孩子都被他藏了起来,安然无恙,她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为什么要突然召唤玉龙圣剑,这不是找死吗?” 武少祺说:“我这不是知道了你们被骗去逆生门地牢吗?担心你们出事,所以想着把人引过来。” 原来,武少祺早就将人藏在了四海一朝,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他偶然间发现伊凌也来了四海一朝,虽然想和她取得联系,但是无奈邦拓嘉措时常在她身边转悠,他担心被逆生门杀手发现进而连累武家其他人,所以一直只是暗中观察。 他知道既然伊凌来了四海一朝,玉龙圣剑肯定也跟着过来了。 所以在得知伊凌要趁着赦法节国宴之际投入逆生门圈套的时候,他就做了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城郊,召唤玉龙圣剑吸引敌人火力。 这样一来,伊凌等人既可以得知那是逆生门的圈套,他并没有被逆生门抓住,又可以逃出生天。 他看到邦拓嘉措居然带了两个法尊感到很震惊,甚至都做好了被重伤甚至赴死的准备,心想只要伊凌和圣剑没事他也就无所谓了。 谁知邦拓嘉措三人前脚刚到,伊凌和安其修后脚也到了,他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他没想过安其修怎么能这么快追上法尊,只想着自己的计划可能要功亏一篑了。 但是结局出乎他的意料,邦拓嘉措没有直接吩咐人动手反而和他讲起了道理,要知道他一个小小法王面对两个法尊简直毫无反手之力啊,更别谈还要保护两个小的。 你问他一介逆生门主为什么那么弱?还不是因为师父被害,这门主本来至少一百年都轮不到他。 今天这事要不是有安其修,就又要没完了。武少祺放不下师父的嘱托和心中的执念,逆生门或者说皇室也不可能放任这样大的威胁回去,如果说邦拓炼不出现,今天这事肯定就没法善终了。 “你是如何得知皇太祖被封印在圣剑里的?”他问安其修。 首先邦拓炼以自身灵魂炼制宝器就是一个不为外人知的秘密,其次就连他师父也只知道皇太祖制宝失败并不知其残灵被封印进去了。 武少祺调查过安其修,但是除了知道他是晏兴安王以外,其他再多的就调查不出来了。 安其修只说了一句:“灵魂,也是可以感知和控制的,就像你的身体一样。” 和大多数人一样,武少祺此前认为灵魂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至少是身死前无法感知到的,却不曾怀疑过邦拓炼在这个前提下如何炼制灵魂宝器。此时经他这么一点拨,武少祺感觉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更深的认识,修炼上的瓶颈也隐约有些松动。 …… 武少祺带着伊凌找到了其他武家人,并带他们暂住于相国府。一时之间,相国府就热闹了起来。 伊凌忙着和姐妹叙旧,武少祺自己却闭关修炼了十数天,出来时已经突破了法王高阶,成为法圣。 此后他意识到安其修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开始缠着讨教灵魂修炼之法,对方只说他火候未到不可操之过急,至少修炼到法尊才需要考虑修炼灵魂。 好吧,然后他不问灵魂修炼之法了,又开始问别的修炼上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伊凌在找安其修的时候看到他又又又被武少祺霸占了,实在看不下去然后冲过去隔开了两人,双手叉腰骂道:“老头,我忍你很久了,他是‘我’师父!” 武少祺故作不解:“那……师姐?” 伊凌果然被逗气了,哼了一声:“我不要你这么老的师弟,而且师父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她反身抱住了安其修,宣告主权:“对吧?师父。” 安其修也不躲开,反而宠溺地看着她,替她整了整头帘:“对。” 武少祺挑了挑眉,他知道两人关系亲密,但还是第一次怀疑他们是那种关系,不,不是怀疑,是确信。 “唉,某人有了师父就不要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的老父亲了,好吧,那我走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 伊凌看着他蜗牛似的离开速度,以及看似颓废的背影,虽然知道他是装的却也不免被他的语气影响而感到有些难过:“好啦好啦,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再说了,你也不是来找我的,你是来找阿修的……”她嘀咕道,“说得好像是来找我结果被拒之门外那样。” 武少祺被揭穿后动作一顿,随后假装没听到,一边叹气一边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此时安其修的院子里只剩他们俩人,伊凌又生出了坏心思,开始用她的小手在他腰间调戏。 “嘻嘻嘻,我的小阿修有没有想我呀?” 安其修赶紧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眼角含笑:“你应该直接问我有多想你。” 她叛逆得很,他这么要求的她偏不这么问:“我猜你一定没有我想你那么想我。”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粉唇,分不清是谁在诱惑着谁,他压低了声音:“那你想感受一下吗?到底是谁想谁多一些……” 她被他的声音蛊惑,眼里也只剩下那发出魅惑声音的地方,她自信满满:“肯定是我。” “唔……” 第216章 邦拓后记 武家众人当初被逆生门追杀时虽然全数逃脱,但还是难免被伤及,所以就留在相国府接受救治,如今已经住了月余,伤势也都基本恢复了。 同时,邦拓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摄政王逼宫,迫使小邦拓皇放弃皇位。不过那小邦拓皇一脉也没有被赶尽杀绝,甚至还被安置在皇城脚下,没有被赶出城。 邦拓人对这政权更替并不感到惊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众望所归。邦拓尚武的风俗深入人心,他们坚信只有强大的君王才能带领整个国家走向强盛。 他们还十分赞赏摄政王不杀小邦拓皇这一大方之举,认为这彰显了邦拓人热爱家庭的美好品德。 于邦拓泽仁而言,他早就掌握了可以篡位的势力,之所以等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玉龙圣剑下落不明。 他并不需要玉龙圣剑助他夺位,只是当初撺掇逆生门归顺也是他的意思,在他看来难保欧阳斌不会因为记恨他而带着三千死士投靠小邦拓皇,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松追查圣剑下落。 如今圣剑追回,他便知时机成熟,一举夺得皇位,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邦拓皇,邦拓嘉措也因此从世子变成了太子。 同时,逆生门也掌握在他们手中,如今的邦拓正统可谓如日中天。 …… 相国府内,此时武少祺正带着众人和伊凌告别,他知道伊凌不属于那个小村子,所以没有强求她回去。 武梓晴牵着伊凌的手,抹了抹眼泪:“你自己在外面闯荡千万要小心啊。” 伊凌撇撇嘴,忍住没有哭出来,但是呜咽的声音早就出卖了她:“你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武梓晴摇摇头:“这么多弟弟妹妹,我怕爹爹照顾不来,而且爹爹还交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要去替他完成。” 伊凌故作轻松地鄙夷道:“臭老头能有什么正经任务,不会也是给了你一个盒子让你保管,还不准你看吧?” 武梓晴被她逗得鼻涕泡都要笑出来了:“不是不是,总之有我们那么多人帮着爹爹你也不用担心,就别问那么多了。” “好……”伊凌其实还是不放心,奈何前几天她磨了梓晴好久对方仍然不肯告诉她任务是什么。 最后临走前,伊凌仍不忘叮嘱武少祺:“老头,你若是有困难一定记得用通讯宝器联络我,你别怕丢脸或者给我添麻烦,你知道的,我师父那么厉害……” 武少祺故作不耐烦,湿润的眼睛表达出和言语不一样的情绪:“知道了知道了,到底我是老父亲还是你是?婆婆妈妈的!走了走了。” 说完他竟真的头也不回地带着武家人坐上马车走了…… 目送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伊凌才有空问安其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找最后一缕残魄的,而且肯定又要瞒着她。 安其修回答:“去安和国。” 他知道此去必然十分危险,但也没办法,因为最后一缕残魄他探得在安和国,甚至有可能就在安和皇手上。 伊凌突然说:“我想去丹紫国。” 她之前就想好了要去找“白巽”,她上一世的武器,当初被追杀时就是在丹紫国境内弄丢的。 安其修完全没想过她会提出这个想法,忙问为什么,他以为她会跟着自己。 她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觉得我需要历练,不能一直呆在你身边。再加上丹紫毗邻邦拓,身为下三国之一应该也不会太危险,所以我想去丹紫国转转。” 他才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委屈地搂着她,说:“你这是过河拆桥,利用我帮你找到家人就要抛弃我了?” “别人都说夫唱妇随,你怎么都不想跟着我?” 伊凌好笑道:“我还没嫁给你呢,别胡说。” 她也想一直留在他身边啊,只是现实不允许,如果她不努力变强的话,不仅没法帮到他,甚至会成为他的累赘,就像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 她很感动安其修为她做过的一切,为她遮风挡雨,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想成为他的包袱。 他见她要去丹紫国的心意已决,索性说:“那我先陪你去丹紫国玩玩好了,反正我的事也不是很急。” 不急?伊凌终于知道他的属下为什么有时候对他那么恨铁不成钢,甚至将其归咎在她身上了。 她虽然感动但还是无情地拒绝道:“不行,我不要你跟着。” 某人开始撒娇:“那我不想离开你嘛……” 她学着他的语气:“那我也是真的不想你跟着嘛……” “你抛弃糟糠之夫!” “天地良心,我最喜欢阿修了,怎么可能抛弃你?” “臭女人都是这么说的!” “你有过几个臭女人,嗯?” “就、就你一个……”声音渐弱。 …… 十天后,伊凌轻装出门,身后只跟着赤瞳一人,识海里还装着正在睡觉的狂蛟,面前是送行的安其修。 “凭什么他可以跟着你我不可以?”某人指着赤瞳,做最后的挣扎。 “因为他是我的召唤兽啊,不跟着我难道跟着你吗?” 她稳固了法君的根基后便与赤瞳签订了召唤契约,本来她是打算签订共识契约的,这样对召唤兽的约束最小,但是赤瞳坚持要签订附生契约,她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说:“与主人共事是我的荣幸,我相信主人的品德,也相信附生契约能给你我都带来更多好处。” 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况且人家作为弱势方都不介意,自己还矫情些什么? 安其修打断了她的思绪,塞给她一个不太起眼的黑石戒指,说:“我虽然想送你一个空间宝器,但空间宝器实在太惹眼了,怕你被坏人惦记,所以还是以后再给你吧。” “这枚戒指里放了足够多的干粮,我还给你准备了以你名义开的银庄令牌,你想买什么直接刷令牌就可以了。不过我担心你可能会去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那里如果不能用令牌,你还可以用我给你准备的碎银,我都单独放在一个角落里了。” “衣服我也给你备了几套,都是你之前上街的时候说还不错但是当时没买的。” “你说你想去历练,之前给你的秘籍你应该都熟习了吧,所以我又挑拣了几本,全都放在戒指里了。” “还有,你真的不需要花朗代步吗?” 伊凌实在不知道那双往日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是怎么流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神情的,差一点就要心软了。 “真的真的不需要,花朗跟着你用处会更大,而且我才不要他替你监视我。” 安其修撇撇嘴,心想花朗真是猪队友,怎么让他做个监视工作还被发现了? 花朗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在心里喊冤:那还不是因为每次出事主子都第一时间来找小姐,她不知道你监视她才怪呢! 安其修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如果发现别有用心的男人想接近你,你要马上跟他说你名花有主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伊凌心想就冲他这唠叨劲,真是比老头更像她的老父亲。 安其修从天还是全亮一直讲到夕阳已经半个沉入地平线,实在无话可说了,手还紧紧拉着伊凌不放。 她当然也会很想他,只是此时她想要变强的心情比留在他身边的心情更强烈。 她不想再一直躲在别人的羽翼下。 这一次,她想要成为守护者。 第217章 初到丹紫 伊凌使用传送阵进入了丹紫国,一出来是守城的关卡,通过身份验证后才能真正进入到丹紫国的边城。 一进城她就看到了和邦拓晏兴都很不一样的光景,不过对比她印象中的丹紫国建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首先面对城门迎接旅人的是集市,数排整齐的小木屋此时正开门营业,内里的商贩热情地吆喝着,有卖小吃的,有卖首饰的,还有卖纪念品的,其中卖的最多的纪念品是各种干花香料。不过这些都只是普通商品。 穿过集市后才是真正的商业区,里面是各种商铺和四大职业协会,商铺卖的都是修炼相关的物件,有可以买到药材和成品的丹药店,有售卖自制宝器的宝器店,还有妖兽店和当铺。只不过丹紫的炼药行业比其他行业要发达得多,所以通常人们可以在丹紫国的丹药店买到满意的丹药,却容易从其他店扫兴而归。 再往后是客栈和住宅区,错落有致的尖顶房对门而建,立在黄土小道两旁。四面墙上刷着靓丽的颜料,每家每户都散发出各异的花香。 丹紫国的城镇大多如此,只是规模的区别,比如伊凌现在所在的边城,她可以买到各种当地小吃,却很难在一堆半成品宝器中找到满意的一个。 不过也比她这辈子生活得最久的晏兴临溪小镇好上一些,起码人手一件宝器,受伤了也不用愁买不到或者买不起伤药,只是宝器大多是七品,还有些连七品都称不上的残次品,伤药则效果不佳,但聊胜于无。 丹紫国最发达的是香料行业和炼药行业,虽说丹紫国的综合国力在六国中只排了个第四,但炼药师的炼药能力却仅次于安和国。 丹紫国还是有名的浪漫之国,丹紫人爱花,除了喜欢自己养花以外,还喜欢用大簇的鲜花来装饰房屋街道、营造氛围,于是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个适合小情侣幽会游乐的好去处。 可惜对伊凌而言,丹紫国再美,这小小边城的魅力终究敌不过邦拓首府的繁盛,所以她此时对所处之地并不抱有什么探索兴致,更何况…… 此时,迎面向她走来了一对有说有笑、两句话以内就要交头接吻的情侣,她往左边看是两手交握、如胶似漆的情侣,往右边看是大声讨论喜爱商品并撒着娇向爱人讨要的男孩子,往天上看还有比翼双飞的鸟兽! 啊,她开始想念阿修了。 她回头看到身后只有赤瞳一人时不由心中郁结,赤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欲哭无泪的表情疑惑道:“主人?” 她没有回应,只是叹了口气:丹紫国真是民风开放啊,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选择来丹紫历练?嗯?是因为白巽,哦,那没事了。 她是记得白巽最后一次出现的大致位置,但保不齐早就被人捡去了。想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早一天晚一天去都一样,她决定好好体验一下丹紫的生活,哦不,修炼。 顺便物色一下适合游玩的地方,等她找到了白巽,阿修也找到了最后一缕残魄,她就叫上阿修一起寻欢作乐。 做好了决定后,她先是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然后才考虑去当地的佣兵协会看看有没有值得做的任务。 要知道她至今只通过殴打邦拓嘉措收获了可怜的十积分,距离可以获得定期会员薪资的初级会员身份还差九百九十分!怎么算都要再做四五十个普通任务。 你问她明明腰缠万贯为什么还要在乎薪资?因为她不想什么都依赖安其修,修炼是笔大开销,她知道安其修承担得起,但是她不想成为离了他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当然,该用她还是会用,因为伟大的教育家武伊凌曾说过:银子不用是会坏掉的。 然后她打起了其他三个职业协会的主意。和佣兵协会不同,另外三个协会因为门槛高所以只要认证了会员身份,并且定期完成了规定数量的任务就能获得相应水平的薪资,而且通常也只是每月做三个任务。 她“以前”虽然学过炼药制宝,但技艺不精,更别提她如今多年未曾练习过,所以基本不指望短时间内捡起来。于是她向赤瞳征求意见:“你说我要不要带你去召唤师协会认证一下?” 通灵就算了,经过狂蛟一事,如果没有意外她以后都不会再去接触通灵,否则难保不会再遇到一个要抢她身体的人。 赤瞳以前跟着董雪的时候就是在晏兴召唤师协会办事的,所以对召唤师协会的大小事宜以及各职业协会之间的关系有着更深的了解。 他有些难为情道:“也许是男主人身边的高星等妖兽您见得多了,您可能还不清楚七星妖兽的稀有程度是什么概念。” “据我所知,臣服于人类成为召唤兽的七星及以上妖兽,晏兴只有我一个,方盛没有,丹紫苍穹各有两个,邦拓四个,安和五个。” “当然,这些数字不包括男主人的召唤兽在内。”男主人的实力就是变态,他已经认清了。 伊凌确实是高星妖兽见多了便习以为常,没考虑这一在她看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物,在其他人看来有多么不可思议。 她如果真的拿赤瞳或者狂蛟去认证召唤师身份,届时势必引起丹紫各方势力的注意,保不齐刚来这丹紫第一天就出名了。 她讪笑两声,然后为难地撅了撅嘴,提议道:“那我们去随便抓一只五六星的妖兽吧。不过你们是怎么评定召唤师等级的,按照召唤兽星等还是修为?” 她现在是法君低阶,神识强度相当于法圣,只使用普通召唤术最高可以契约相当于法王的六级妖兽。 赤瞳介绍道:“按召唤师召唤兽的综合作战能力,包括召唤兽的服从程度,都是评级师需要考量的。” 伊凌自言自语道:“这么麻烦呀,临时找来的召唤兽不听话怎么办?” 不过很快她又心生一计:“千目金雕一般就是六星妖兽,你不化成人形就没人知道你是七星啦!” 赤瞳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变异的妖兽,经她一提醒才想起,然后肯定道:“可行。” 第218章 高级会员 来到召唤师协会,伊凌根据赤瞳的指示直接跟前台提出自己要认证高级会员。 她话音刚落,前台都未做反应,旁边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你别是跑错地方了吧?” 她转身一看发现是个肩上站着四星猫头隼的青年男人,他旁边还有另一个青年,怀中抱着一只三星婴啼猫。 伊凌现在所在的是丹紫边城,民众修为普遍不高,也无怪这两人带着三四星的召唤兽就敢来秀优越感。 她没有理会他,和前台重申了一遍她的请求。 谁知前台竟也端出一副轻蔑的面孔:“小妹妹,我们这里是召唤师协会。看到他们的召唤兽了吗,你要有那个才能认证会员。” “更何况四星召唤兽的召唤师都已经是中级会员封顶了,你凭什么一来就说要认证高级会员?请不要来捣乱。” 前台是看在伊凌衣着不俗才耐心说了几句,自认为语气已经算客气了。 伊凌心想,难道又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可爱了所以被轻视? 她看到那两个好事的男人此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仿佛就是想看她受委屈,最好是哭出来的那种。 她轻轻叹了一口,直接唤出赤瞳,说:“我没有捣乱……” 之所以没有提前让他出来是因为他的兽形还是蛮重的,一直站在她肩上她会吃不消。再说了,召唤师协会规定召唤师在水平认证时才需要召唤出召唤兽。 三人皆是一惊,猫头隼被赤瞳的视线锁定,吓得忙扑腾,脚下差点抓不稳要掉下去。 前台则是直接认出了赤瞳的品种,惊呼:“这、这是六星千目金雕?” 高星妖兽在这小城镇实在罕见,以至于前台都忘了这原本是一头猛禽,竟想伸手过来摸一摸。 赤瞳自然不会让他摸到,羽翼一振亮出数对伪目,然后对方就像失了神智一般,迷迷糊糊地领着伊凌前往通向高层的楼梯。 走了几步,伊凌回头发现那两人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和鸟形赤瞳,甚至跟到了楼梯口,抬头仰望,难以置信她真的被带上去了。 她于是学着他们先前的语气和表情笑道:“哟,两位小哥哥,上面可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你们别是想混水摸鱼跟着我溜进去吧?” 两人面色一阵难堪,心里猜测她可能是哪个大家族出逃的大小姐,一言不发灰溜溜地走掉了。 …… 后来伊凌跟着前台直接去往三层,途径一层测评区的时候她发现那有十来人,二层有三人,等到了三层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连评级师的人影都没看到。 赤瞳解开了对前台的控制,那人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她道歉:“实、实在是抱歉、抱歉啊,我资质低下,没能一眼看出大人您的真实实力!当然了,大人的实力也不是我等一般人能看穿的……” 他虽是道歉,眼底却不是恭谦更像是看到金子般兴奋,伊凌姑且将其视为边塞小城普通召唤师对高星召唤兽的喜爱和推崇,但是赤瞳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前台很快找来了一位评级师。评级师在赶来的路上和前台凑到一块不知嘀咕些什么,抬头看到伊凌的时候变脸般地摆出一副赔笑谄媚的表情。 评级师对伊凌的评级过程有些过于复杂了,先是要求她命令赤瞳做出指定的行动,再是要求她展示赤瞳的妖兽法术,那是妖兽修炼过程中融合自身特点逐渐领悟习得的法术。 赤瞳的妖兽法术大多和它身上的伪目有关,能使人失去意识,任他摆布。 赤瞳当然不会随便使出真本事,只是简单施展了几个火系术式,吐了几个小火球。 评级师和前台看了都不太满意,质疑道:“你的召唤兽不是很听你话啊,妖兽法术怎么都用不出来?” 伊凌根据赤瞳的提示,丝毫不慌地回击道:“你们莫不是欺负我不懂评级的标准?妖兽法术是秘技,不在必须展示的范围内。” 他们听后眼神开始变得躲闪起来,不过评级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说:“我们哪敢欺负,只是我们‘黎城’难得遇到六星的召唤兽,当然要谨慎一些。” 其实丹紫国的六星召唤师虽说不多但也不少,只是一般没人会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评级,而他们本地人资质又普遍不高。 伊凌不置可否:“妖兽法术我是不会让我召唤兽施展的,你们今天到底能不能给我通过评级,给个准话,若是不能我便去别地……” 她假装要走,果不其然被那两人急忙拦下。 他们赶紧道歉:“是我们不对,不该要求您的召唤兽使用秘技,我们这就给您通过!” 两人又嘀咕了一会,之后前台便借口制作勋章需要登记身份信息,向伊凌讨要路引,那相当于本国人的身份证明。 她向赤瞳求证后便交出去了。 前台查看她的路引完毕之后很快还了回来,但是嘴角却露出了有些不合时宜的笑意。 “原来是来自晏兴的安小姐。”原来是背后没什么家族势力的个人法士。 “这是您的会员勋章,请收好。高级会员每月可以领取十两银子的供奉,但前提是完成三个任务,其中必须包含一个高级任务。” “请问您现在是否要查看未接任务榜?” 伊凌点了点头,同时对这人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对方没有因为她是晏兴小国的出身表示出任何不恭敬,但她始终很介怀他刚才莫名其妙的笑。 …… 他们重新回到了一楼大堂,在任务榜单前驻足。大概是经费不足,他们的榜单是纸质的,被领取的任务会被划掉,新任务写在后面。 前台拿了个记录簿跟在伊凌身边,因为黎城的协会会员少、工作人员也少,他一人还得同时负责多项工作:比如接待会员和登记任务。 不过以他二级法师的修为,他也就只能做这些没有什么技术要求的杂工。 伊凌快速查看着榜单,希望能找到那种非收集类的、一蹴而就的任务,上次捕鱼可太难为她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任务三五二一,采集野生蝶影花一百束,难度系数:初级。” “任务三九六三,采集合欢草二十株,难度系数:初级。” “任务四六五七,收集四星细螯金蝎十只,难度系数:中级。” “任务五六八二,捕获四星焰毒羊一头,难度系数:中级。” 伊凌看来看去都是些采药收集的初中级任务,偶尔有些需要和妖**手的,但也是极少数。 毕竟是小城,又是更新不及时的纸质榜单,所以出现的都是本地任务。 她看到最后,才出现了一个高级任务:“任务六一二三,消灭城郊树林‘独臂巨怪’,难度系数:高级。” “这独臂巨怪是什么?” 只有一个高级任务,她根本没得选啊。而且和佣兵协会不同,召唤师协会会员拿的是月供,完成单个任务是没有酬金的。 第219章 独臂巨怪 前台听她提起独臂巨怪,立马紧张了起来,颤抖的声线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独臂巨怪,是我们黎城百姓给那怪物取的名字,那是一头丈高的满级五星铁头暴锤猿。按理说,普通的铁头暴锤猿应是成人高,独臂巨怪却不知怎的长成了一丈高,发起疯来还能多长五尺!” “独臂巨怪凶猛异常,见人就杀!我认识的人里也有惨遭其毒手的,尸骨无存!而它生活的树林中生长着一味特别的草药名为‘迎天笑’。这味草药倒也不是绝世罕见,但那片树林却是我们这黎城附近唯一会产出迎天笑的地方。所以我们的草药商贩和百姓都苦其久矣。” “它一开始是双臂完整的,后来在城主带人讨伐时丢了一条手臂,但他逃得也快,擅长在树枝间荡回,我们的人怎么也抓不住它。” “再后来它学聪明了,专挑落单的人下手。城主再带人去的时候它就躲起来,也不知它是如何提前探得我们的人前去的。反正城主带队每每找不到它,以为它死了或是早就逃离了那片树林,结果撤走后它又出来作乱了。” 伊凌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独臂巨怪的模样了,她如果不借助赤瞳或者狂蛟的力量还真不好处理这铁头暴锤猿。不说它性格残暴,单说和她同级的修为就够呛了。 “听你这么说,这独臂巨怪也不是为了守护什么,而是单纯喜欢杀人?我记得铁头暴锤猿没有食人的习惯,尸骨无存又是怎么说?” 前台摇摇头,也是很疑惑:“我们也不理解。妖兽不会说话,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尝试去收尸的人都找不到尸体。” 见她已经在考虑,他趁热打铁:“这不是幸好您来了嘛!您和您的召唤兽实力强劲,又是生面孔,一定能打得独臂巨怪措手不及!” 伊凌没有被他夸得找不着北,毕竟是接受过邦拓嘉措嘴皮子锤炼的人。 她知道可以同时承接多个任务,索性一下接了三个任务:收集四星细螯金蝎十只,捕获四星焰毒羊一头,以及消灭“独臂巨怪”。 前台当然高兴,喜笑颜开地在记录簿上写写画画,然后就在任务榜上把她接下来的任务划掉。 他交代了三个任务的具体内容,然后还提醒道:“任务时限为一个月,超时需要重新回来登记领取。” 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伊凌也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要走:“多谢提醒,你们协会我熟得很。” 赤瞳熟得很,约等于她熟得很。 说罢她就走了,独留前台愣在那儿思考她的这句话。 …… 伊凌回去后先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出门时就把房退了,毕竟谁知道做这几个任务她要在野外呆几天呢? “焰毒羊在西边,金蝎和巨猿在东边,所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狂蛟,你去西边捉羊。” 找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子,她把狂蛟从识海中拉了出来。 狂蛟刚出来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差点没站稳扭了自己的脚。他伸了伸懒腰,很快恢复了清明,不满道:“凭什么是我!” 伊凌实在不明白他那副文弱的模样怎么能吼出这样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应该说他这种性格怎么能长得那么斯文,不是说相由心生吗? 比如她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因为她心灵也美呀。 “因为你比较厉害,所以一个人行动完全没问题。”不,她只是单纯担心他在自己身边会捣乱,她现在仍未完全相信他。 狂蛟却对她的夸赞不疑有他:“那当然。” “不过让我抓一只小羊实属杀鸡用牛刀,我拒绝。那什么五星独臂巨怪也没有什么挑战性,唉,跟你在一起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伊凌深呼吸一口,忍住要揍人的冲动:“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要和我契约的,还说什么以后我能用得上你,现在看来我请得动你才是有鬼了!” 狂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思考起自己为什么会要求和她契约,一是为了让她放他出来,二是对她身上纯种妖兽血脉感到好奇。后者不是特别重要,前者才是关键。 他现在既然已经被放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威胁他的了,于是他有恃无恐道:“那便和我解除契约吧。” 她一听,更是气得不轻,怎么会有这种无耻之人,和邦拓嘉措的无赖不同,这是背信弃义之无耻。 她总是擅长比较对立双方的资本的,所以此时并没有发作。她深知,她在阿修面前耍小孩子脾气也许有用,在和她既无血缘关系又无真情实感的别人面前却是行不通的。 “也罢,我知道你受制于我心底是不服的,但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心服口服。你等着吧,到时候你求着我用你我怕是也用不上了。” “解除契约你就别想了,但我还你自由,你爱干嘛干嘛去,别挡我道就行。” 她还不稀罕放这么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在身边呢,说罢她故意撞开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狂蛟呆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他当然不会被她的狠话吓到,只是单纯感到难以置信:她就这么放他走了? 要知道,虽然附生契约不能强迫召唤兽做事,但是可以强制召回千里之外的召唤兽到召唤师身边,所以如果召唤师不乐意的话,召唤兽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被轻而易举召回。 他现在要做什么呢?他被封印前在做什么来着……呃……好像是不断修炼登峰造极,然后打败大黑龙。 …… “主人,您真就这么放他走了?”化作人形的赤瞳紧随伊凌。 她气鼓鼓地抱着胸,道:“不然呢?他又支使不动,留在身边也是碍眼。” 两人正往东边城郊去。 赤瞳又劝道:“他虽不听话,但是附生契约犹在,总会在危急时刻为了自保而出手相救。多一个人也算多一份力。” 伊凌不置可否:“逆生门一事早已了结,我想不到还有谁想置我于死地。”她真不是心大,只是何必为这种影子都见不到的事情担心? 他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便不再多说:“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她已经计划好了:“先抓金蝎,等我们熟悉附近地形后,就可以去找那独臂巨怪了。” 羊要活捉,虽是一头,却也不见得比十只金蝎容易。 太久没有动手,她已经跃跃欲试了,一路上她眼里都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第220章 细螯金蝎 来到东郊,人并不是很多,她猜测大概是大家慑于独臂巨怪的威名吧。不过她要抓的细螯金蝎和独臂巨怪不在同一片树林,她也不用时刻担心独臂巨怪的偷袭。 伊凌这生面孔一出现,马上引来了许多关注,还有人猜想她是不是出来野餐的。确实,伊凌穿着华服云霞法衣,身后再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怎么看都像出来郊游的世家小姐。 面对部分人的鄙夷,她坦然待之,小看她的人多了去了,反正不影响她办正事就无所谓。 她直接带着赤瞳扎进了树林深处。因为熟读《妖兽全书》,她根据金蝎的生活习惯很快找到了一处巢穴,那是一个阴冷潮湿的、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穴,开口斜向上,附近是乱石和杂草。 细螯金蝎螯钳细尖,体型庞大足有小腿高,尾尖还有剧毒,更喜群居,确实不好惹。 好在伊凌是术士,不用近身搏击,也就少了许多中毒的风险。 “赤瞳,你在一旁看着,只在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出手。” “是,主人。” 伊凌决定用火攻,心想巢穴里总会藏着五六只蝎子,她多烧两个巢穴就完事了,这任务真简单。 然而…… 她看着地面上倾巢而出的数十只金蝎自己只能躲在树上欲哭无泪,她忘记封住洞口了——使用本命技能火精异火的时候她不需要像别人那样从洞口放火。 金蝎们跑起来飞快,除了极个别傻愣着的,其它的早已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它们逃出去会不会给外围的法士造成困扰,她心想:我是不是闯祸了?不管了,先把那三只落单的杀了再说。 她再次放出火精异火,虽然突如其来的火苗把金蝎们吓得不轻,但是它们凭借着灵敏的动作都躲开了,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土系术式?裂土流沙! 带着杂草乱石的土地在金蝎们的脚下内陷,但是也被它们灵巧地躲了过去。需要同时注意多个目标,再加上目标反应灵敏,这些无疑都给她的任务增添了许多难度。 她自信心严重受挫,怎么一只蝎子都那么难抓? 她简单粗暴的行动不成,又生一计,只不过这招有些伤土地…… 只见巢穴边的土地开始内陷,以其为中心,四周地面相继崩塌,树木也因此被折断倒塌,险些将金蝎们砸死。 她使出这一招也十分不容易,因为她不仅要控制这么大一片区域的土地,还要同时抗衡草木岩石的阻力。 只不过她这次还是做了无用功,金蝎们逃跑的速度远比她控制下土地内陷的速度要快,而且它们终于发现了摧毁它们家园的罪魁祸首,正飞速向她袭来。 她迅速放出风仆替她观察周边环境,注意到外出的数十只金蝎像是收到通知般全都在赶回来的路上。 “啧,”她一边凭借紫羽耳坠和风仆的感应能力躲避越来越多的金蝎的追击,一边变换手上印式,裂土流沙骤停。 水系术式?浪里白龙。 伊凌身后水元素迅速汇集,片刻后生成一片巨幕水帘,抵挡住来自身后的攻击的同时,一条水龙赫然从水帘中乘浪飞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经过她在相国府的一番修炼和打磨,浪里白龙不再是那个龙头蛇尾的四不像,而且接受了记忆传承后她对龙的形象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理解。 蝎子喜欢潮湿却不通水性不善游水。二人合围粗的水龙在林间无差别地游弋撞击,尾巴掀翻数棵树木后还撞晕了几只金蝎。 但是金蝎胜在数量多,虽然等级多是二三级,偶尔几只才是四级,它们面对伊凌强劲的自然力却丝毫不惧怕,寻找攻击角度前赴后继。 钦——钦——钦—— 金蝎们纷纷亮起自然力的颜色,一致对外。 土系金蝎直面伊凌,轻松掀起早已被砸成块的土地往她面前砸去,但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徒手挡开了。 为数不多不怕水的水系金蝎,竟爬上她的水帘,从顶端一跃而下,对准她的脖颈大张细螯,锋利的内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伊凌早就探得它们的动向,只是稍作思忖便故意将小臂伸进细螯间卡住它们的动作。她穿的是云霞法衣,又有她的自然力加成,定然不可能被随便切断。金蝎抓住了她,虽然没能将她的脖颈或者手臂剪断,但也不愿意轻易放松,暗自较起劲来,同时甩出尾巴朝她扎过去。 她嘴角一勾,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反手向下抓住它钳子,将它当作武器甩了起来,把后来所有试图近身袭击她的金蝎一一击飞。因为她手上的金蝎体型庞大,所以几乎能挡住所有瞄准她娇小身子的攻击。再加上同为金蝎它们的身体强度大同小异,于她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用来“借刀杀人”的“武器”。 一轮攻击下来,地上都是金蝎或残或整的尸体,但那只是一半的金蝎。 她扔掉手上那只可怜的水系金蝎,随便一数发现已经有超过十只金蝎倒地,只是其它金蝎犹在虎视眈眈,肯定不会允许她就这么将同伴的尸体带走。 她用手背擦了擦汗,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动作,紧接着她面前便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影子,一转身,是一条巨大的蝎尾。 她赶紧拉开距离,见她发现,那条蝎尾便疯狂地刺向她,更令她烦恼的是旁边的金蝎们还会配合着蝎尾入侵占领她可以躲避的空间。 她怎么不知道蝎群还有首领? 伊凌虽然自然力浑厚,参加过炼体训练,身体素质却不算强,只是在敏捷度上小有成就,所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体力不支。 她喘着粗气,给一旁几次想出来的赤瞳传音道:我不想打了,等我把蝎群引开你就下来捡十只金蝎,捡完了说一声,我们在树林外那个小木屋汇合。 虽然也可以让赤瞳把剩下的蝎群都杀了,但她想着总得给它们族群留一线生机。 是,赤瞳回。 风系术式?红消香断。 火系术式?附火。 五十二柄风刃被火焰裹挟,挑衅地飞向犹存活的金蝎们。她知道以金蝎的眼力和敏捷,风刃无法击中它们,所以前面都没使出她最擅长的“红消香断”,不过此时要吸引它们注意力却是足够了。 果然,金蝎们再次被激怒,纷纷向她发起第二轮攻击。 伊凌赶紧开启平步乘风,“咻”地飞了出去:单论速度,她未必会输。 第221章 任务冲突 丹紫国,黎城东郊,石花林,某空地处两支不太对付的队伍相遇,他们正互放狠话,局势一度十分紧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尖利的喊叫,声音里还透露出些许疲惫:“前面的,麻烦让一让!” 他们纷纷被吸引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一个身着华服却灰头土脸的、奔跑着的年轻少女。 此人正是伊凌,她气急,这些人是没听清她的话吗? 她朝着众人又喊了一遍:“麻烦让一让!有妖兽在追我!” 这才明白了她意思的众人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她奇怪,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见到人不是应该求救吗,这姑娘怎么急着叫他们让开? 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姑娘,我来助你!” 同队的人纷纷声援。 “我也来!”“姑娘莫怕!”“我们人多!” 另一队心想不能输给他们,也纷纷亮出武器表示要帮她。 此时他们还没看到她身后至少还有三十只上下的细螯金蝎,只是听到众多纷杂的“吱吱呀呀”的爬地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什么。 面对三十只金蝎她一个法君都打得够呛,虽说现在人多,但他们也多是三级法将或者四级法帅,和金蝎的实力差不多,如何能同时对付这么多四星细螯金蝎?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没搞清楚情况就放言相助,毕竟谁能想到有人会放火烧一窝细螯金蝎? “没必要!别救我!”三言两语说不清,她只能言简意赅地说明她的诉求。 然而没人听她的,或者说他们早就把这当做一场两队之间的对决,而非仅为了救她。 “姑娘,我来了!” “快来躲在我们身后!” “别去他们那边,他们是坏人,来我们这!” “对,他们不仅是坏人,而且菜得一比,保护不了你的!” “喂,你们够了,这个时候吵架有意思吗?” “我们可没吵,分明是你先起的头,全世界都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啊对啊。” 伊凌:“……” 他们不懂她的脑回路,她也不懂他们的脑回路,于是她只能在快相遇的前一秒做了个急转弯,极快的速度差点把她自己甩出去,好在她抓住了一个树干。 不过她身后的金蝎们可没预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跑在前面的虽然及时转身还是被后头不明所以的同伴挤了出去,出现在两队人面前。 众人皆为之一愣,下意识地躲开,心想这人到底是怎么同时惹了这么多细螯金蝎?要知道这石花林最高星等的妖兽也就是四星了。 伊凌看到被同伴绊倒的一众蝎子,惊叹之余领悟到了新的逃跑技术——急转弯。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十只蝎子她还废那么大的劲地正面刚什么? 不过那些被撞倒的蝎子也只是暂时倒地,很快就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伊凌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那两支队伍脱离危险,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他们居然和蝎群斗上了。 他们在做什么?! 原本细螯金蝎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法士,只会对入侵它们地盘的人发起攻击,原来的目标也只是伊凌一个人,如果那两队人没有主动攻击的话它们是不可能转而攻击他们的。 “天天天呐,那么多细螯金蝎!” “姑娘,你快跑!我们拖住它们!” “真是麻烦,你不跑还在一边看什么戏?这么弱也好意思一个人出来惹麻烦!” “你别这样说一个小姑娘。” “虚伪!” “队长,蝎子太多了,我们快跑吧。” “不行,小姑娘一个人会死的,我们这么多人可以给她争取逃跑时间,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伊凌:“……”她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但她没有回头帮他们,有人帮她拖住蝎群也好,反正她溜走了他们也能溜。 这时赤瞳的传音也到了:主人,我收好了,总共十八只,多出的还可以卖钱。 伊凌通过识海中的召唤契约回道:很好,东西就暂时放你那吧。小木屋见。 她说的小木屋是树林入口一家供人歇脚的食肆,旁边还有些丹药商贩,价格比城内高上不少,卖的大多是伤药。 …… 伊凌和赤瞳坐在一块喝茶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唉,穿着漂亮衣服打架真不容易啊。 赤瞳: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独臂巨怪”? 他行事小心惯了,此时依旧用的是传音。 伊凌不习惯,还是用直接说话的方式回应道:“今天折腾了半天,再去找它肯定就天黑了,我们先露营一晚明天去找它。” 赤瞳点点头,没有异议。 此时门外走来两队人马,正是她刚才遇到的人,他们也认出了她。 两队各五人,分别占了一桌。 “哟,小姑娘,你原来不是一个人啊?”其中一队队长问道,同时打量着赤瞳。 伊凌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刚刚多谢你们了。” 她本来没有继续和那两个队伍对话的意思,但是她从他们不算和睦的对话中了解到,他们是同一个佣兵团的两支小队,此行目标竟都是“独臂巨怪”。 她疑惑地看向赤瞳,他解释到:四大协会的任务确实存在重叠的情况,尤其是除药器师协会以外的三大协会。 我靠,那她怎么和这么多人抢?关键是这小破城的召唤师协会没有别的高级任务了啊,实在不行他们还得换个地方接任务。 赤瞳回以一笑:主人放心,独臂巨怪一定是我们的。 她:放心放心,有你在我肯定放心。 可她想靠自己的能力降伏巨猿嘛,同是法君修为,想来她一定能在打斗过程中学习到些什么吧。 她尝试刺探敌情:“独臂巨怪不在石花林,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个说话温柔的好心队长是三队的,这里姑且称他为三队长。三队长回应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两队关系一直不太和谐,所以一路上互相牵制,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其实我们也不是黎城的佣兵团……” 一直对她投以白眼的三队男队员甲皱了皱眉:“队长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 就连对面的二队队员们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好吧,她实在不适合打探情报。她本来是想打听得他们动身时间,然后就可以赶在他们之前把独臂巨怪干掉了。 “赤瞳,你怎么想?” 沉默寡言赤小瞳:今晚行动。 …… 黄昏已至,两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动身赶往石花林后的花嵬林,那便是“独臂巨怪”生活的地方。 两人走后,小木屋内佣兵团中的一人打破了两支队伍的沉默:“你们看他们走的方向是不是花嵬林?” 另一人赶紧打开地图,片刻后眉头紧锁:“是。” 二队长朝三队长挑了挑下巴:“追?” 三队长犹豫道:“天快黑了……”他要保证队员的安全。 他的队员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反而带头抗议道:“那小姑娘都不怕,我们人这么多怕什么!” 三队长摇摇头:“她身边的侍卫不简单,她刚才敢独自引蝎群怕也是因为这个倚仗。” 三队唯一的女生赞同道:“是啊,人家刚才可能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那人又说:“那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这不就被他们捷足先登了吗?” 此时二队队员也起哄道:“就是呀,就知道你们三队没种,我们才要跟过来看看。” “闭嘴!你们有种的话怎么不直接去追,在这里等我们做决定?” 一句话又点燃了两队的矛盾…… 第222章 巨怪现身 “赤瞳,你上天看看能不能找到‘独臂巨怪’的踪迹。” “是。”说罢他就化作鸟形飞上高空,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整片树林。 这花嵬林可比前面的石花林茂密多了,树木枝叶繁盛,很难看清下面隐藏的东西。 不过…… 赤瞳:主人,独臂巨怪没发现,但是发现了刚才木屋那两队人。 伊凌一愣,惊讶于他们反应之快。 她传音让他先回来,自己也放出风仆,朝四面八方散去,想要先一步找到“独臂巨怪”:这样毫无目的性的搜索十分消耗时间。 “你觉得他们十个人对上‘独臂巨怪’有多少胜算?” 最好是他们将独臂巨怪打个半死再给她捡个便宜,她坏心眼地想着。 赤瞳思考片刻,说:“不大,根据任务描述,‘独臂巨怪’至少五级中阶,能在黎城城主一众人马计划追杀下逃离,我猜测得有高阶修为。” “虽然他们有十人,却未必有黎城城主队伍的实力,城主都抓不住的妖兽,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伊凌听了也有些泄气:“听你这么说,我们也很难抓住它了?” 赤瞳摇摇头:“不,他们胜在人多,却也败在人多。他们没有单独能与‘独臂巨怪’抗衡的法士,所以需要抱团。一起行动受限很大,目标也很显眼,我猜这也是‘独臂巨怪’三番五次成功逃脱的原因之一。” 听到这里伊凌的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她将所有分析整合起来后说:“那我们就等!” “如果他们找到‘独臂巨怪’或者被找上门,我们就等他们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如果‘独臂巨怪’躲着不出来,我们就等他们扫兴而归再出现。” “我能同时感应的风仆有限,无法同时寻找巨怪和关注佣兵团,你帮我看着佣兵团,实时告知我他们的位置。” 赤瞳领命后又重新飞上空中,紧盯佣兵团小队。 …… 这边佣兵团二三两支小队再次产生了分歧,二队主张寻找伊凌两人,三队认为当以“独臂巨怪”为主。 二队队员乙:“他们分明也是冲着‘独臂巨怪’去的,若是我们不搞清楚他们在哪,到时候被坐收渔翁之利怎么办?” 三队队员丙:“我觉得我们目标未必一致,再说我们分人去找他们,到时候打不过那怪物怎么办?” 二队队员乙:“哇你有没搞错啊!我们追来的前提就是假设他们也是来找巨怪的,若是认为目标未必一致,我们又何必赶来?” 三队队员丁见队友弱势,忙转移话题:“你们二队若认为有必要尽管去就是了,反正你们不会听我们队的话,何必假意征询我们意见,该不是要分散我们队的力量吧?哦,我明白了,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你们吧!” 吵了几个来回没有结果,两队都不愿意派人去找伊凌。他们虽同属一个佣兵团,实际并非合作关系。原本三队已经接下任务,二队恰逢无任务便有意与之争抢。 两队都做足了准备,分别想了一套寻找铁头暴锤猿的计划,不多时就分道扬镳了。 二队以铁头暴锤猿最喜爱的猎物设下陷阱,没引来“独臂巨怪”,却引来了三队提前准备的另一只铁头暴锤猿。 夜幕降临,两队再次发生矛盾…… 另一边,静坐在一块巨大岩石上的伊凌闭目养神,全心贯注感应风仆带来的消息。 过了良久,都没有“独臂巨怪”的消息,她甚至怀疑起了它的存在。 但有另一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迎天笑,这是许多低品质伤药的用材之一,常见于野外,不算稀少。 她以前也算个半吊子炼药师,三品丹药不是问题,一些常用丹方她都记在脑里,虽说长时间没有实践她的手艺也许有些生疏,但是理论知识她都还是记得的。 反正一时找不到独臂巨怪闲着也是闲着,她还不如捡一些迎天笑,不管换钱还是留着自用都好。 采摘迎天笑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那点不对劲的想法转瞬即逝,她最终还是没能抓住,直到…… 独臂巨怪!她的风仆探得它正躲在百里外的一棵古老巨树后,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影,它也在看着她。 正如召唤师协会前台所描述的那样,它身高约一丈,站起来可能还要再高上五尺;它额头到头顶是一块光滑且坚硬的肉瘤,其余部位都被橘红色的毛发所覆盖;它还长着一对斑驳的獠牙,一双猩红的眼睛,一只左手臂。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这样想着,又屈身拔起一丛迎天笑。 她终于知道刚才的不对劲是什么了——那一簇簇迎天笑无不将人引向同一个方向,尽头正是那棵古树。 她将发现告知赤瞳,让他按兵不动。她自己则假装什么也没发现,顺着迎天笑往独臂巨怪一步步走去…… 来到古树下,她仍然一副什么也发现的模样,甚至将背后暴露在独臂巨怪的面前。 它动了。 呼——是什么带起狂风尖啸的声音。 风从她的左后方来,紫羽耳坠飘向右前方,风仆将来者描绘得一清二楚,那是铁头暴锤猿长满橘毛的大手。 她找准时机一跃而起,灵巧躲过了那蓄力一抓。 独臂巨怪见攻击落空,气得猛锤地面,地面因此震了三震,害得她差点没站稳摔了一跤。 它这一锤不简单,是用了土系自然力的。 赤瞳同时传来消息:佣兵团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震动了,在赶来的路上。 要想速战速决,而如此近的距离她又施展不来“抽刀断流”,就只有她最熟悉的“红消香断”了。 风系术式?红消香断! 带着青色光芒的五十二柄风刃出“鞘”,她周身也随即被点亮。她无需回头,风刃带出令人牙酸的切割空气声,看似无序却又都往同一个目标袭去。 独臂巨怪迅速蓄力,熊熊燃烧的黄色光芒在它身上一触即发,预示着使用者浑厚的自然力和强大的爆发力。 只见它头顶的肉瘤缩小,同时它全身的肌肉暴涨,发出咔嘣的声音。准备就绪,它张开獠牙大吼一声。 飞驰的风刃从它身上一擦而过,只划出几道细细的痕迹,却未见丝血。 伊凌大吃一惊,突然意识到与人战斗和与妖兽战斗的最大区别,那就是妖兽身形各异,还有因此各异的妖兽法术。 比如前面遇到的细螯金蝎之灵敏迅捷,又比如现在面前的铁头暴锤猿之身强力壮。 就在伊凌还在苦恼如何破防的时候,它又示威般的朝她“嗷”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跑。 伊凌:??? 第223章 双系妖兽 伊凌哪里肯放它跑,奋起直追,凭借着月光和平步乘风不多时就追上了独臂巨怪。 大地随着独臂巨怪奔走的步伐剧烈震动。它大手一挥,五六棵树木就被轻易掀翻,直直朝着它身后的伊凌飞去。 伊凌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找准空隙躲闪,才堪堪逃过一劫。只是这样她就被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但她可不敢再追这么紧了,不然来不及反应躲避。 赤瞳:主人,前方是密林,我的视线将严重受阻,是否要我回去? 伊凌:不必,继续盯着佣兵团,有危险我会唤你过来。 独臂巨怪所到之处,其它妖兽远远看到便遁逃而走。伊凌顿觉奇怪,这样凶残的妖兽怎么会轻易放走猎物?更不可能在猎物面前露怯逃跑。 更何况仅论修为她犹在它之下。 又追了好一会儿,就在伊凌差点想放弃了的时候,独臂巨怪突然掉头停了下来。 她追得有些气喘,正撑在距它十米远的树干旁大口喘气。 “哈哈,你、你也跑不动了吧!”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刺痛。 不知怎的,她仿佛从它眼里看出了名为“算计”的精光。 只见独臂巨怪一跃而起,仅凭单手就三两下攀上了最近的一棵百米高的苍天大树,动作之快,和它庞大的体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皱下眉头,它刚才是故意放慢速度让她追上的。 她仰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它的身影,只要稍一放松就会丢失目标,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同时放出了风仆。 独臂巨怪在茂密的树木间穿梭,伴随着枝叶摩挲的纷杂声响,同时发出连续急促的“呜呜”叫声。四面八方传来的噪音极大地影响了身处其中之人听声辩位的能力。 半绿半黄的树叶抖落了满地。 不能再等了,她不可能每时每刻保持百分百的警惕,对方等的就是她的松懈。 火精?异火。 噗!一簇火苗从她右肩上空突现。紧接着,她身前又出现了一簇火团,两簇,三簇…… 所有火团的行动都随她所想,如臂使指,她上一秒想象中火团出现的位置,下一秒果然就会出现一簇火团。 除了她右肩上的火精本体,其它火团围成一个圈,将她包围在里面。跳跃着的火团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火圈落地,最近的落叶瞬间化作灰烬,淡淡的烟雾升起。火圈扩大,瞬息间蔓延至独臂巨怪所在的树下,以她为中心烧出了一个三尺宽的空地。 四周一片焦黑,化作空壳的树木,灰烬从树皮上剥落,在火焰中翻飞。 然而独臂巨怪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传来独臂巨怪愤怒的长啸,属于它的风系自然力伴随着音波从伊凌面前袭来,竟将火圈吹出一个缺口。 它是风土双系妖兽,她在任务说明看到过。 她在身前架起风盾才将对方的攻击抵消,还不等她看清,紫羽耳坠就传来了危险的讯号,是上空! “好快!”她一抬头就看到它的下盘已经来到了她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时候? 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生成完整的元素盾,她只能举起双手架在一起,仅在小臂处套盾,一层又一层,足足套了十层土盾才让她吊起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呃啊!!!!!” 她感到手腕几近骨折,双腿下陷深入地下,小身板也被压弯了,她到底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受伤的感觉了? 她疼得眼角泛泪,内心却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全身肌肉都兴奋地颤动了起来,甚至牙齿也在打颤。 是因为恐惧吗?不是;是因为恐惧到极致的冰冷吗?也不是。 那是什么? 她的身体强度在同龄人中可谓佼佼,但和同级妖兽作对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赤瞳能感应到她的处境,急得就要通过召唤契约传送到她身边,但是被她拒绝了。 伊凌:我还撑得住。我的火光在夜晚太过显眼,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你想办法别让他们靠近。 她还能分心去传音说明她还没到绝境。 独臂巨怪见她没有被一屁股坐扁,甚至隐隐有举起它的意思,更为恼火,这人摘了它那么多迎天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它伸手向下就要抓住伊凌的腰身。 此时伊凌双手都被限制住了,无法结印,她又不会什么武技,只有普通术式和火精能用了。 时不我待,她隔空点燃了它一身橘毛,只有它那光秃秃的额头肉瘤同时映出月光和火光。 “嗷——嗷!”它疼得乱叫,跳下来挥舞打滚,伊凌差点就没来得及把腿从坑里拔出来。 独臂巨怪惊恐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无法理解这些火的出现。同一时刻它感受到了面前人的体内蕴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和气息,那属于妖兽。 由于伊凌没有刻意释放妖兽威压,它感受不到更多的信息。她即便接受了火鸟残魄传承,身上的妖兽血脉依旧淡薄得可怜,所以只有敏感的高星等妖兽才会对这样淡薄的气息有所感应,比如狂蛟。 反应过来的独臂巨怪迅速使出土元素将自己泥塑起来,完全隔绝了外面的火元素,火灭了。泥壳剥落,露出一身肉甲,它头顶的肉瘤变小了,其余身体各处膨胀了起来,显得更加威武雄壮。 “吼——”它疯狂地用单拳击打胸口,双眼更加突出。 随之产生的风系攻击狂乱地往伊凌身上拍。她尝试再次点燃巨怪,却发现它硬化后的肉甲根本不能点着,惊诧得只得躲开近在咫尺的攻击。 独臂巨怪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狂暴状态,音波攻击比之前迅猛不少。伊凌半是躲闪,半是用元素盾抵挡,有时招架不及还是用云霞法衣直接硬抗的,这才才堪堪化解了这招。 最后攻击结束的时候她全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一般,她被逼退数米,最后落地那下还差点崴到脚。 不过,拉开距离正和她意,她冒着冷汗勾起一抹勉强的笑。 风系术式?抽刀断流! 伊凌颤抖的双手有条不紊地结着印,但是独臂巨怪的反应也很快,不等她结印完成就冲了上来。 她不得已中断结印,晃动手上的铃铛发绳,神识攻击振得毫无防备的对方陷入短暂的静滞,这才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术式。 风系术式?抽刀断流。 一把巨刀凌空显现,竟比周遭的苍天大树还要高,月光描出它冰冷的棱角。 巨刀当头落下,两面带起迅风,吹得树叶夹杂着黑灰飞向高空,上下翻飞跃动,生机和死寂,是那样近。 远处,佣兵团二队队员乙:“你们看,那是什么?” 三队队员甲:“会是同一人吗?刚刚还用的是火系自然力,现在却是风系。” 二队队员丙:“前方之人修为皆在我们之上,要小心了。” 二队队员乙:“怕什么?从自然力虽然无法感知对方真实修为,但是我感觉也不会太强,更何况我们人多。” 这时,从天迅疾而降一个素色衣袍的男人,双目如炬,仿佛他们每个人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尽收他眼底。 “抱歉,你们不能过去。” 第224章 巨怪陨落 泛着青白冷光的透明巨刀来到独臂巨怪头顶,它及时挣脱神识混沌的状态,运起风元素将自己从原地弹开,才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巨刀落地,地面发出比之前独臂巨怪踏步还要强烈的震动,被烧成炭的树木被震断,纷纷掉落,发出“簌簌”的响声。 不等独臂巨怪调整,抽刀断流后半式来到,透明巨刀仿若两道巨浪,朝着相反的方向回落,庞大的风元素瞬间充斥回荡在整片空地。 它周身激发出更为强烈的自然力,怒吼下的音波和巨浪相撞发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巨浪被击穿出了一个洞。 它在地上暴跳三下,紧接着蓄力朝伊凌冲撞而去,完全无视余劲未消的风元素巨浪,巨浪在它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伊凌眼皮狂跳,看着还有两步就冲到自己面前的巨怪,手中印式加速。不能有一丝错误,以力量见长的五级中阶妖兽的蓄力一击可不是好受的。 她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快点,再快点,夺灵通道! 就在巨怪的铁头出现在她一臂距离外时,夺灵通道终于生成了。 通道内风土两元素消失殆尽,独臂巨怪周身的光芒凐灭。 “砰!” 伊凌觉得像是有一把巨锤狠狠地装上了她的胸口,她仿佛又回到了被白额狼蛛坚硬蛛丝刺穿肩膀的那个时刻。 但是刺穿只是在瞬间给她带来巨大痛苦,而这撞击的顿挫却是由点到面,一点一点折磨着她全身筋骨,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细针在她全身穿来穿去。 “咳!”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被顶飞的她穿过无数枝叶最后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连滚了几回才停了下来。 她全身酸痛,好在刚才提前用了土盾和水盾缓冲,不然只怕更难受。 “咚!”独臂巨怪找到了她,从树上跳下。 她再次感到不合时宜的兴奋,她难道是受虐狂吗?她被自己逗笑了,嘴角流出一道浓稠。 夺灵通道因为她被撞飞所以已经消散,一人一兽重新回到对峙的局势。 伊凌身体情况很糟糕,独臂巨怪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外伤,实际上自然力消耗却很严重。 独臂巨怪呼着粗气,谨慎观察着对手的状态。 她突然翻身站起,虽然知道对方听不懂,但还是这么说了一句:“你很厉害,可惜遇到了我。” “我啊……超会耍赖的。” 手指翻飞,五十二柄风刃突现,朝着它的方向飞去,都被躲过去了。 “你有些小聪明,死了还挺可惜,”她的一轮攻击被轻松躲过,她却依旧保持着自信的姿态。 毕竟这还是开始…… 五十二柄风刃,又五十二柄,再五十二柄…… 独臂巨怪从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到后来的应接不暇,身上逐渐出现一些细痕,再后来,它流血了。 “吼——”它无法忍受!一个人类小女孩也敢伤它? 它攀上最近的一棵树,从一个树梢转移到另一个树梢,最后从伊凌身后的树上滑落。 它很聪明,知道为了防止误伤自己她只是将风刃其局限于身前,但是她转身改变朝向也只是瞬息的事,再次将独臂巨怪置于面前。 独臂巨怪急得爬回树梢,在树梢间迂回躲避,发出一声声怪叫。 水系术式?浪里白龙! 风系术式?红消香断! 火系术式?附火! 土系术式?裂土流沙! 她双手一刻不停地翻飞结印,得益于她堪比法王的自然力和极快的自然力恢复能力,她几乎是无缝使出这一连串的术式。 并不是像她以往那样胡乱甩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排列组合,这都是她在相国府静心筑基修炼的成果。 浪里白龙游弋在高空,火焰加成的风刃包围半空,一步步将独臂巨怪向下驱逐,同时裂土流沙也控制住了地面。 因为这是第一次实战的原因,伊凌没能好好控制几个术式的配合,导致独臂巨怪多次逃生,最后竟真的逃了! “别跑!”伊凌运起平步乘风再次追了上去,心想这该不会又是它的诱敌深入的计谋吧? 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斗了这么久天都有些蒙亮了,她可不能放跑了它,不然再想找到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独臂巨怪这回可没什么计谋,单纯是打不过想跑了,虽说在它看来对面未必能困住它,但是它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体力,更何况人类最擅长就是以多欺少,谁知道天亮了又会冒出多少敌人? 这次它展现出了真正的速度,伊凌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渐渐被拉开了,着急不已。 难道要叫赤瞳过来才能收尾了吗?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紧接着狼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糟了,这是引起别的妖兽的注意了吗?再加上一个狼群事情就变得麻烦多了啊。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信心击杀巨怪,若是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真的只能叫赤瞳了啊。 果不其然,狼群的目标正是他们,不多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将她和独臂巨怪都包围了起来。 是四星玄魅狐狼,擅长追敌,天生便会神识攻击,有一点类似千目金雕的伪目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臂巨怪急着逃跑,再加上她看起来比较无害,狼群便优先攻击起它来。 独臂巨怪一旦爬上树梢,狼群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于是伊凌便使出浪里白龙迫使它回到下层。 它急得又发出一阵连续的、短促的叫声,大手一挥,双脚一踏,就打伤了数只玄魅狐狼。 “嗷呜——”其中体型最庞大的一只狼站了出来,其它狼纷纷应和。 独臂巨怪被这叫声扰得动作呆滞了几分,但是都没有铃铛头绳的影响大,毕竟伊凌的神识强度和自然力一样都达到了法王的高度,而玄魅狐狼最高只有四级。 两方僵持不下,伊凌趁巨怪不备,使出红消香断,终于划破了它的喉咙,刺穿了它的心脏。 “终于!”她还想大声喊出胜利的喜悦,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真的太累了。 接下来只要把独臂巨怪的尸体带回去就好了吧? 然鹅…… “虽然你们也出了一份力,但是猿是我杀的,你们不会是想抢走吧?”她尝试和狼们讲道理。 它们已经开始啃食独臂巨怪,伊凌气得又用出红消香断逼退众狼。 那头最大的、看起来像是狼王的狼转身看向她,其它狼也停下了分食,“狼”视眈眈。 她将法君修为一展无余,试图吓退它们,谁知它们本就习惯了合作猎取攻击高级妖兽和法士,哪里在乎她一个法君初阶? 她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给点面子,我可是法君,法君欸!你们假装一下害怕不行吗?” 它们听不懂她的话,她只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罢了。 只见狼王缓缓向她走来,试探性地嚎叫了一声,发现对方神识强度犹在它之上而没有被侵扰,表现出些微惊讶。 而后狼群重新进入狩猎姿态。 不是吧?伊凌内心感到一阵无力,她这才毫无保留地打死一头五级中阶的妖兽,马上又要对上一群四级妖兽? “唉……拿你们没办法……” 土系术式?裂土流沙! 第225章 满载而归 赤瞳回到伊凌身边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玄魅狐狼的尸体,当然了,还有独臂巨怪。 百里之外的佣兵团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天全亮前赶到,然而一路上他们只看到了一地灰炭和最后的一地嫣红。 “结、结束了?”二队队长在寻遍现场后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难以置信。 “应该……是吧,已经没有任何打斗的动静了,他们早就离开花嵬林了吧,”三队队长回应道,他有些心不在焉,很是在意伊凌两人的身份。 二队队员乙:“哼,都怪你们!连个侍卫都拖不住!” 三队队员甲:“凭什么让我们拖人,给你们铺路?要不是你们碍手碍脚,我们早就溜走了!” 乙:“当然是让厉害的人去追杀巨怪啊,你们这么垃圾放你们走也是白搭。” 甲:“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和人第一个照面就吓得跳出三尺外,还厉害呢,就你那怂样能成什么大事?只会耍嘴皮子。” 见他们还要继续吵,别人赶紧出来劝架:“哎,你们别吵了。那侍卫厉害得紧,人家没有杀我们的意思就该感到万幸了。” 甲:“嘁。” 乙:“哼。” …… 另一边,伊凌用掉安其修给她的光系治疗术符,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了,只是动起来关节还是会发出咔嘣的声音。 她心想自己还是有必要学一学治疗术式,一些小伤就没必要用阿修的术符了,毕竟那用一张少一张,现在可没法随时补给。 赤瞳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见到她早已忘却伤痛、开开心心地查看着储物戒指,忍不住出声道:“主人,虽然男主人的术符效果奇佳,但是受伤总归是会痛的,而且完全恢复还得靠自己的身体。您根本无需一个人承担所有,我会永远在您的身边。” 男主人对主人痴心一片,更有护她一世的能力,赤瞳想不通为什么她要离开男主人,更想不通明明自己就在身边为什么她不用。 我都和她签订了附生契约,她还不相信我吗?还是说她觉得我还不够强?一定是了。男主人身边厉害的妖兽多得去了,她一定是觉得我能力不足以帮得上她,说不定当初她说要签订共识契约其实是委婉拒绝我随侍的意思,我真傻,竟没有看出来。 伊凌一转身就看到他愁容满面的样子,甚是奇怪,她不记得他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呀。 “我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一直相信你的忠心……”虽然她也不清楚他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她。 “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交由你代我去做,且不说事情多起来的话你一个人分身乏术,你若什么都替我做了,连基本的修炼和磨砺都让我略去了,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一个废人?” 赤瞳忧愁的情绪得到缓和,却在字眼上较起真来:“主人不是废人,主人在我心中是很厉害的人,不应妄自菲薄。” “呃……谢谢你的认可?”她的重点不是这个啊喂! …… 回到城中,伊凌第一件事就是到召唤师协会交付任务,顺便问了问附近有没有收药材的地方。 召唤师协会的前台还是原来那个前台,他看到独臂巨怪的尸体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可谓十分精彩,又惊又喜,想要奔跑着找熟人分享喜悦,但是很快想起来还有人等着他招待。 他这才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对伊凌说道:“不愧是大人!这才过了短短两天……甚至两天都不到,您就把困扰我们黎城人多年的心腹之患给铲除了!” “我可真是要替我们黎城老百姓谢谢您啊,城主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说不定还要褒奖您呢。” 伊凌见他在登记簿给她画上了“任务完成”的记号有种大功告成的满足感,才有闲情奇怪道:“你说这独臂巨怪困扰你们多年了,可你们这是边城,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就没有遇到什么厉害角色?” “法君也不是什么稀缺的事物吧?” 前台解释道:“独臂巨怪可不是随便一个法君就能对付的。听说它早已是五级高阶巅峰了,要不是血脉星等限制着恐怕就直奔六级了。我们好些法君都栽在它的手里。” “厉害的法士也不是没有,我们曾经迎来一个法王,可人家只是经过,没空搭理我们呀。拥有法王召唤兽的召唤师一般也不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谋生,您算是个例外了。” 当时赤瞳评级的时候并没有想方设法隐藏修为,所以前台知道他是法王高阶。 不过他想错了,这次击败独臂巨怪的是伊凌。 她没有多做解释,带上独臂巨怪的尸体就离开了召唤师协会。她的任务是消灭独臂巨怪,并没有要求上交其尸身。要知道上了星等的妖兽它们的兽身都有可取之处,能用来入药制宝,也就能卖个好价钱。 她直奔黎城商业区,打算趁独臂巨怪的死讯传出之前赶紧把手上的迎天笑卖掉。 她来到前台推荐的丹药行,店家一下子见到那么多缺货的迎天笑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出的价格也很公道,她就以一斤四十八文的价格将迎天笑卖出了五百文。 别看这价格不高,那是因为未加工的草药普遍低廉,若是没有这独臂巨怪一般情况下迎天笑只能卖到一斤三十文上下。 她没有顺便把其它战利品也一并出售是因为觉得大城镇的商铺开价会更高:嗨呀,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赚钱小天才。 然后,她就赶着去西郊捉羊了,再回来时就拿到了召唤师协会的第一份月薪——十两白银。 她喜不自胜,心想还是这样来钱快!可惜这小小黎城没有什么能让她大买特买的。 前台还告诉她,城主得知了她击败独臂巨怪的事所以想宴请她和赤瞳聊表谢意,时间就定在明晚。在此之前,她还可以入住城主府。 “好啊,”本来打算当晚就走的她瞬间改变了主意,决定后天再走。反正不用她掏钱付房费,还能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又看到了前台那不合时宜的忍笑,笑什么笑,难道她很好笑吗? 第226章 入城主府 赤瞳化作鸟形跟着伊凌,一人一鸟从进入城主府大门那一刻起就受到了无数注目。 “诶诶诶,你们快看,那就是杀了独臂巨怪的召唤师。” “不会吧,怎的那么年轻?” “那肯定是修饰了模样的,谁人不爱美?” “可我只见人化作二三十岁模样的,怎的晏兴人偏好幼龄孩童?” “也许……也许她有和我们城主类似的原因呢?” 我幼龄你大爷……伊凌面不改色地从众人面前经过,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实际上早已在内心腹诽了许久,还劝慰自己不要和路人计较。 被带到会客厅,她很快就等来了城主和城主夫人。 城主一百三十二岁,刚步入法君,看上去却是七老八十的老人模样。城主夫人八十七岁,只是法将,无法改变容貌,所以年老的模样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不过由于修炼的原因,两人的姿态十分稳健。 当然,城主及其夫人的修为年龄是黎城人都知道的事,并不是她看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闲言碎语,想来城主应该是个重情的人,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夫人产生心理落差、对影自怜,所以才将自己的容貌化作年龄相近的模样吧。 这让她对城主产生了些许好感。 城主慈眉善目地看着她,恭谦道:“您就是安伊凌大人吧?我是黎城城主姜成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这次真是多亏您的到来,为我城众多老百姓解决了那个怪物,相信他们知道以后都会十分感谢您的。” 伊凌顿了顿,她不太习惯别人尊称她为“大人”,虽然之前召唤师协会前台也这么称呼她,但她本来就看他不太顺眼,所以她也不是很在乎他怎么称呼她。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城主彬彬有礼十分客气,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她仔细回想着前几世待人接物的礼节,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我拿了召唤师协会的供奉,这是我应该做的,城主不必挂心。” 城主笑着点点头,没有多寒暄,转而看向了她手臂上的赤瞳,流露出艳羡的目光,说:“这就是助您击败独臂巨怪的千目金雕吧,看着好生威风。” “呃……是的。”虽然是她自己一个人击败的,但是这里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关于召唤师的修炼心得,内容大概是如何驯服妖兽、如何与召唤兽增进感情以及契约术的巧妙。聊着聊着伊凌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召唤师啊,完全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领域。 城主问:“不知大人用的是何种契约术?我听闻晏兴有种可以跨越三级修为的珍贵契约术,名唤‘心蛊’,不仅能跨越等级还能迷惑妖兽心智,使得原本桀骜不驯的烈兽也会心甘情愿地臣服。” 嗯?有这种好东西,她怎么五辈子都没听说过? “我用的是最普通的契约术,”她倒是想过随口说一个比较常用的稀有契约术,也就不至于如此让人惊讶,但她看城主这好学的模样,万一要求她展示一下怎么办? 城主、城主夫人和厅内仆从都感到不可置信,要想不借助契约术的巧妙而纯靠修为压制妖兽,至少召唤师的修为得比妖兽高上一级。 难道说这位大人已经是法圣了? 见他们不信,甚至觉得她在敷衍,她只好重复了一遍召唤赤瞳的过程。众人见她完全没有结印,召唤过程生成的召唤阵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他们才相信了她的话,感到更加震惊了。 “您是法圣!”看上去温婉端庄的城主夫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要知道法圣这种事物是可遇不可求,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法圣。法圣,那是多么伟大而遥远的存在,竟然会在他们这一个小小的边城逗留,甚至花时间留宿城主府。 于法士而言,强者是比君王更令人肃然起敬的角色,虽说开国时期的各国君王通常也是强者的代名词,但传了几代下来,情况就有些改变了。而大多数人都向往安定,所以虽然君王不是天地间的最强者,却因为子民和军队的拥护得以保住政权,不过很多强者也无意于政权就是了,达到那个高度的大能,哪个不是醉心于修炼的结果? 伊凌觉得他们简直都想给她跪下了,赶忙否认:“不不不,我不是,我只是法君。” 她预知到他们接下来的疑问,所以提前补充了一句:“我契约赤瞳的时候它只有法将,不承想它天赋不错,现在修为已经远超于我了。”小故事信手拈来。 没办法,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不能公开了,她也习惯了为自己的特殊情况编故事。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看到城主夫妇松了一口气。 也是,面对大能是件很有压力的事呢。 然后城主夫妇她和赤瞳的故事表现出了异样的兴趣和执着,抓着她将驯服并契约赤瞳的故事说了一遍又一遍才肯放她走。当然,她肯定都是现编的。 末了他们还要问赤瞳的喜好,喜欢什么样的住处,喜欢吃什么,说是不能亏待这个大恩“兽”。 她就奇怪了:他们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房子,喜欢吃什么呢?敢情他们是觉得击杀独臂巨怪我别的没做,就放赤瞳出来了? …… 来到客房的时候她已经累到不行了,不过是心累的累,看来饭也不是这么好蹭的呀,还要陪聊。 她在床上打坐修炼,赤瞳则选择外出转悠。妖兽修炼不同于人类,虽然化人的妖兽可以习得人类的功法和法术,但还是更习惯在适合自己的自然环境中修炼。 不多时,一阵短促的翠绿光芒从她腰间的聚灵玉佩散发出来,因为她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所以聚灵玉佩就完全被她当作通讯宝器了。 那是专属于她和安其修的通讯宝器。 “凌儿~你在做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我的玉佩,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那些属下整日以下犯上,现在都敢没收我宝器了。也就你在的时候他们会假装给我面子了,所以你不在的日子我都过得好苦啊,天天被他们欺负,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救我啊?” 他刚一开口,她就被他的语气笑到了,嘴角上扬,两颊上提。 她本来还想假意抱怨他过了那么久才找她,但是通讯宝器那头噼里啪啦地诉了一连串的苦,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打断。听到了最后,她更是早就忘了要“声讨”他。 “胡说,他们哪敢欺负你?”她印象中他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不怕死的召唤兽敢顶撞他,那是他们在安和国秘密府邸的管家之一,难道说他回去那里了? “是真的……”他可怜兮兮地说着,但是被什么打断了。 她好像听到了花花和花落的声音,接着就是他的一声怒吼:“滚!”再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声音和大门碰撞声。 “你看,他们又来没收我通讯宝器了……”委屈巴巴。 伊凌:“……” 第227章 意外之财 前一天晚上伊凌没怎么修炼,净是和安其修聊天了,然后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所以今天起得特别早。 她打算出门看看城主府,每走几步就有仆人向她行礼请安,她还在惊讶城主府的人都起得这么早,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家是在为晚上的庆功宴做准备,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个小花园。丹紫国人果然爱花、擅长养花,小花园里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整齐地排列着,好似被精心设计过。 小花园旁边是一个药园,种着许多常见草药,一眼望过去她还看到了迎天笑。园子内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炼药房的地方,房顶还有个烟囱。 药园内没有人,她便壮着胆子进去了,反正城主没有提到府内有什么是禁地不能去的。她主要是对炼药房有些想法,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炼药技术还保留了多少。正好有现成的药材,她挖一些不太名贵的来练练手,事后再给钱应该问题不大。 她已经脑补完了被发现之后她要求给钱但是被城主拒绝的场景,城主一定会因为她的功绩而不好意思要她的钱。她可真是一个小机智! 她扫了眼药田上的药草,决定炼一个六品凝神露,材料简单,又能起到很好的驱瘴解毒的功效,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她推开炼药房,入眼先是一扇屏风,后面才是炉鼎和工作台。东西摆放得很杂乱,炉内还有残渣,她叹了口气,然后就运起水系自然力将炉子清理干净。 努力回想着炼药知识,她有条不紊地分拣着药材,然后便是加水点火,她想都没想就用了火精异火。她按部就班地放入所需药材,接着是控火。 炼制六品凝神露以她原本的熟练程度只需要半个时辰,不过现在她也没法苛求速度,只希望不要记错步骤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咕嘟噜……水烧开的声音。 噗噜噜……药水变得有些粘稠。 “最后是‘宛星纱草’……欸,是放根还是放叶来着?管它呢,那就全放了吧。”伟大的炼药师伊凌子曾经说过,炼药需要想象力和魄力。 然后就是…… 噗噗噗噗!噼啪噼啪!嘭!哐当! 炉盖被炸翻了去,撞倒了旁边的一列书架,书页飞舞。 她想起来了!应该放叶子,因为根茎和另一味药草混合加热容易爆炸。 “咳咳咳咳!”烟气将她呛得不轻,好在凝神露是完成了,只不过品质差了些,只有七品。 此时她还沉浸在炼药“成功”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由于她只是拿来练手的,所以剂量很少,不一会儿她就将凝神露装好了,只有一小瓶子。 这时,炼药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透过屏风她看到来人是个成年女子,体态丰腴,正急冲冲地往屏风后赶。 “哪来的偷药贼人?来人啊!”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穿着打扮也不是下人的模样。 伊凌愣住了,不是被她的气势吓到,而是因为她认得这个人! “是你!” 来人也是一愣,却不认得她,皱眉问:“我们见过?” “你当时骗了我一百两!”伊凌表示记得清清楚楚,虽然那是上辈子的事,但是能被她记这么久可见当时之气愤。 来人有些结巴,闪烁其词,语气也不如一开始进来时那样强硬:“你、你说什么啊你,污人清白的话张口就来,我、我还怀疑你是偷儿呢。” “对,我在这黎城主府住了近三十年了,还从未见过你……” 伊凌反客为主,将炼药房的门反锁不让下人进来打扰,逼近那女人,说:“当时在朔城,你卖我一剂‘寒天碧玉露’,说是二品丹药,还声称吃了它能让人肤若凝脂,结果不过是碗糖水!” 经此一事,她才下定决心要学习炼药,她在炼药上的造诣有一部分还真得感谢这个骗子。 佘楚楚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她行骗多年,要不是伊凌这个冤大头的案例太过特别她是记不住的。那是她刚开始行骗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骗的人,明明都已经是法君了,却还如同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别人随便说什么都信。 要不是她从伊凌身上得手得太容易,她也不至于以为所以人都那么好骗导致后面被抓好几次! 可是不对啊,虽然她记不清被骗之人的模样了,但她总觉得和面前之人长得并不一样。对了她想起来了,被她骗的人是安和人,眼前之人分明一副晏兴人的长相。更何况那已经差不多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如今她怎么也得有四百多岁了,至少得是个法圣或者法尊,而且是接近死期的那种。 伊凌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只是一想到自己被骗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妄想抵赖了,我认定是你了,你要么还钱,要么我打到你还。” 佘楚楚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她虽然已经修炼到法君了,但基本都是吃药堆出来的,实战经验还没有一个法将强,如果这人真的已经修炼到法圣了,要杀她也是瞬间的事。 “我、我我还你钱,我现在有钱了,”她没有丝毫反抗,说着就从储物宝器中掏出几大袋子银两交给了伊凌。 伊凌马上收敛了“凶神恶煞”的嘴脸,笑逐颜开,没想到出来一趟还有钱收,她开始认真回想前几世还有谁欠她钱。 “你、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佘楚楚不敢想象这人会为了一百两找她三百年。 “不是啊,你看我像很闲的样子吗?我是被你们城主邀请来做客的。”伊凌解开门上反锁的禁制,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门外众多仆人也不敢叫住她问发生了什么,只得看向炼药房内,只见房内还散发着浓烈的药香,书架和书籍倒了一地,炉盖也被掀翻在地。 佘楚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是那个杀了独臂巨怪的法君,她难道隐藏了修为?不行,我得去禀告城主。 第228章 庆功宴 终于到了夜晚,庆功宴即将开始,众人相继入席。 宴会设置在一个殿堂上,尺寸和装饰相比于邦拓皇宫大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她也并非有意要拿两者对比,只是她前不久在邦拓皇宴上的经历还记忆犹新。 她盘腿坐在城主位下首,赤瞳站在她身后那特意为他准备的鸟架上。 被邀请到场的不仅有伊凌,还有一些城内的重要人物,比如城中大家族的族长、四大职业协会分会长和有名望的商人。 伊凌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好奇地打量着她。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高价收了她迎天笑的老板,双方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被请来了……她尴尬地转过头去。 然后她看到了佘楚楚站在少城主身边,和少城主耳语了几句,发现伊凌看了过来,眼神躲闪地不敢看回去。 伊凌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让城主小心佘楚楚,但据她所说她已经在这黎城呆了三十年有余,也许已经改过自新了? 她感到有些无聊:怎么宴会还没开始?城主夫妇忙着应付那些主动迎上去的客人,赤瞳又是个不擅长聊天的,除了和任务行动相关的事,他基本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她传音道:赤瞳,我记得董雪就是丹紫国来的,你也是吗? 赤瞳整理着羽毛,说:她是苍穹国来的。 她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哦,那你呢? 赤瞳继续整理羽毛:我是晏兴本地妖兽。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然后呢? 赤瞳不明所以,停下梳理羽毛的动作,和她大眼瞪小眼:然后就跟着你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相比于和他聊天,她选择玩手指,然后她就听到有个陌生声音叫她。 “见过安大人……” 她抬头,看到了一位身形妖娆的女子,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四大职业协会分会长中的一位。 “你是?”她猜想是召唤师协会的,毕竟她来到黎城和其它几大协会都没有交集。 “在下舒欣,是通灵师协会黎城分会的会长。可否移步殿外相谈几句?”她习惯性地扭着腰肢,自信地看着伊凌。 伊凌有些吃惊,然后感到困惑,自己这是和通灵结下了什么不解之缘吗,明明没有刻意去学习通灵,却从晏兴开始就和通灵相关的事物纠缠不清。 她应了下来,心里也很好奇舒欣想说什么。 不过舒欣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赤瞳留在殿内,她声称自己要告知的事不能声张,而她如果带走庆功宴“主角”的话就会引起很多人注意。 伊凌劝慰要自己心平气和:得,本以为庆功宴主角是自己,闹半天赤瞳才是大家心目中的功臣。 于是她让赤瞳留在原处,自己跟着舒欣走出殿外。 “说吧,你想说什么?” 舒欣带着她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左盼右顾确认无人后才开口道:“小心城主。”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伊凌希望舒欣最好能说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不然她是要生气的,毕竟她对城主夫妇的初印象还不错。 她一脸严肃,还等着舒欣的后文,结果舒欣突然凑近,将她逼到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她一改正经的模样,慌张道:“你在做什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大姐姐调戏的小男孩。 舒欣又凑近了几分,呼吸甚至吐到了她脸上:“有人。” “你快说,不然我走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恢复了面目表情,心想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就是被女孩子喜欢吗?虽然她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舒欣享受般地在她脸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她是什么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 见伊凌没有逃离,她这才缓缓道来:“那只铁头暴锤猿是城主托人从苍穹国高价买回来的,本来是要自己契约的,谁知被它逃了去。然后它就开始在花嵬林为害黎城百姓,以此报复城主。” 铁头暴锤猿确实不常见于丹紫国,但也不是说没有,所以伊凌当初也没有多加怀疑,此时经舒欣一提,她才觉得奇怪。据召唤师协会前台所说,独臂巨怪是近几年才出现的。 伊凌尝试补充道:“后来城主发现收服不了它,所以干脆派人去杀它。”这么看来,城主确实做了一件错事,就是在没有能力收服妖兽的时候还放跑了它。 至于买卖妖兽这件事,她也说不准好坏。如果是已经可以化人的妖兽,拥有了人类的思考方式和感情,交易它们是被明令禁止的,如果是未开智的妖兽,虽然她很同情它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但她也不认为商贩有什么错。 舒欣点点头,又说:“问题是他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和善可亲,甚至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知道为什么铁头暴锤猿对城主痛之入骨吗?” 伊凌回想起城主询问她驯服赤瞳的方法,他对她“驯服”并契约赤瞳之顺利感到惊讶,甚至不可置信地追问她有没有使用什么特别强硬的“手段”。 “他虐待它了?” 舒欣笑了,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聪明。” 伊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推开了她,虽然她身上也香香的,但自己可没有被压着的爱好。她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舒欣单手扶腰,挑了挑眉道:“你终于问到重点了……还记得驼长老吗?” 伊凌没预料到这个名字的出现,疑惑道:“你和他什么关系?”看样子也不是要为驼长老报仇的样子,那就是和他有仇了? “那时你还在晏兴,我们被你通灵了去,在我和驼长老争斗的时候,你救了我的神识投影。”舒欣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她,“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身上的气息比之前还强上了不少,莫非是有什么奇遇?” 通灵师别的特长没有,就是善用神识术式和对法士的气息特别灵敏。 舒欣不仅会通灵到别人身上,自己本身也是通灵师。据她所说,通灵师如同商人,有买有卖才能快速进步,货物是短暂的能力,通货是法士的自然力和修为种种;只买不卖,法士的身体自然是日渐亏空;只卖不买,虽然也能收益,但是因为对象通常都是比自己弱小的法士,所以进步缓慢。因此她的做法就是向高级法士借力谋利,再通灵到低级法士身上采补。 伊凌想起来了,当时被驼长老强制通灵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其他竞争者纷纷被驼长老吓退的时候还留了下来。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人身材很好,是个女的,用鞭子,因为神识投影是没有具体容貌的,只是黑乎乎的。 “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舒欣点点头,笑得很好看:“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通灵找我,我给你折扣。”说罢朝她眨了眨眼。 在她看来,伊凌可是为数不多的、修为比她低有可能需要她帮助的、自然力和神识强度却远甚于她的交易对象,这样的存在怎能让人不心动。 末了她还交给伊凌一个名为“神识玉符”的东西,说是可以定向将她通灵过来的玩意儿。 “呃……好的。”其实她可能不太需要。 第229章 鸿门宴 为了不引人联想,伊凌和舒欣一前一后回到宴客殿,宴会很快就在城主的宣布下开始了。 “这次庆功宴的主要目的便是庆祝‘独臂巨怪’终于被铲除,这都归功于这位安大人和她的召唤兽,以及召唤师协会从中沟通联系。当然了,这么多年来大家随我打击巨怪也出了不少力气……” 随着城主的提及,人们回应以示礼貌同时让其他人认识他们,直到城主把来客的身份都念了一遍。 当然了,其他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只有伊凌在认识新人,不过她本来就是来蹭饭的,认不认识人什么的不重要。 众人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佳肴,伊凌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城主再多说几句她就要饿死了。 她又想起舒欣的警告,听她的意思城主一直想要一个高星召唤兽,结合他之前的表现他很有可能觊觎上了赤瞳,也不知道城主要怎么对付他们。 宴席正式开始,舞姬乐人到殿中表演,四大职业协会分会长、重要商行店主和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家族族长分别隔着中殿向她敬酒,她没办法只能维持着礼貌有度的笑容回应。 她不喜喝酒,但也不容易醉。她尝了尝杯中佳酿,发现是花酒,香甜清冽,虽然还是没有改变她对酒的想法,但花酒已经是这么多种酒中她比较能接受的一类了。 说白了,她就是喜欢甜食。 她也不怕城主在菜肴里下毒,因为凭借着上一世三品炼药师的记忆,她可以通过味道和香气辨别出有毒药材,再不济她还有凝神露。 她暗喜自己真是有远见,服用凝神露不仅能防止瘴气入侵人体,还能解毒,不过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就是了,更别说是残次品只有七品的功效。 总之为了吃她也是挺不要命的了。 她的桌面还摆着许多别桌没有的菜肴,那些是特意为赤瞳准备的。她又想起城主和他的仆人这段时间直接间接地试探赤瞳在吃食上的喜好。 可恶,我还没死呢就打起我召唤兽的主意了,不能忍。更不能忍的是,你说你招我为幕僚不好吗,你问都不问直接略过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因为担心城主会给赤瞳下药,伊凌切了一小块为它准备的生肉舔了舔,确认无毒才没说什么,但是一抬头她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了过来。 看她干嘛,看表演啊!嗯……难道说大家都觉得她比舞姬好看?不错不错都挺有眼光…… 赤瞳虽是鸟形,但她仿佛看到了它目瞪口呆的表情。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它才小心翼翼地用喙将整盘生肉推到她面前:都给你吃。 伊凌:…… 酒过三巡,酒足饭饱后众人皆是一副惬意懒散的模样。 殿中表演到最后一个节目,是黎城第一名伎的个人舞蹈。 打了一个饱嗝的伊凌懒洋洋地抬眸,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什么事也没发生,是不是城主发现她太厉害了打不过? 只这一眼,她看到第一名伎的模样,吓得又打了一个嗝:男、男的? 云茸手捧一簇鲜花,缓缓走到大殿中央,虽然穿着暴露,端的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疏离。 随着他的入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香气虽浓味道却不刺鼻,反而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冽,似薄荷却比薄荷柔和,那感觉就像是有蓬松的绒毛在鼻子上轻轻扫过…… 他忽得将鲜花抛向空中,柔和蓝色的自然力从他指间飞出,化为透亮的水流追随花朵而去,将它们轻轻缓缓地托着。 伊凌:水系法师。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表演逗弄花朵的时候,水流突然分离,化作一段段细细的水柱,随着他的微微一笑,水柱凌厉地往四处飞去。 花瓣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白皙的肩上足上,落在客人的桌上身上,一阵花香随之传入众人鼻中。 他突然动了,摆出优雅却有力的舞姿,紧紧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眼眸一动,看向伊凌,嘴角再次勾了起来,勾勒出一幅魅惑的光景。 伊凌呼吸一滞:美人计? 他舞动了起来,氤氲的水雾和满地的花瓣将他映衬得如梦如幻。 不只是伊凌,所有客人都看呆了去。 又是一阵香气袭来…… 伊凌顿感不适,脑袋晕乎乎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遥远美好的梦境,梦里有安其修,是第一世的模样,是幼年的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 不,不是,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接受火鸟传承之前的梦中,安其修端着糕点而来。 她能清楚体会到梦中自己对安其修的依恋,她还看到了一个新的身体,和前几世甚至这一世都相差甚远,这是谁呢? 梦中的画面飞速转动,宛如走马灯。 她看到了死前被扎成刺猬的花瑶玲,也看到了和安其修逍遥自得的日子。她看到曾经最可爱的弟弟长成了冷血无情的安和皇,还看到他亲手将利刃送进她的胸口! 怜惜,悲伤,痛苦,恼怒…… 还有许多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她感觉胸口和识海都要炸裂开了。 头痛! 该死! 是匕首! 她猛然睁开双眼,就看到一道冰锥近在咫尺,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反应速度,反正等她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抓住冰锥并且捏碎了。 她自己都被她突然激发出来的潜力吓到了,按理说她是没有那么大力气徒手捏碎术式的,即便是来自法师的攻击。 不,这人不是法师,是法君。 她抬眸怒视云茸,胸中充斥着怒火,俨然将他当作了那个弑父杀兄的安和皇。 收回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赤瞳,她孤身闯到殿中央,浑厚的风系自然力从她身上溢出,她的速度得到了增幅。 “去死!” 弟弟不听话什么的,教训一顿就好了。 众人还没从她不用自然力徒手碎冰的震撼中缓过来,就又被她突然的攻击吓到了,这其中也包括云茸。 “怎么会?” 他再也维持不住刻意表现出来的仙气,在伊凌凌厉的近身攻击下狼狈地躲闪着。 他是法君没错,却是疏于炼体的术士,更别提他的术式多半是用来表演的了。 所以伊凌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他,期间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 “姜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这绝对是城主的诡计,否则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人要杀她了。 城主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以为她的意思是责怪自己没有出面帮她,于是推诿道:“安大人果然厉害,我们也是担心影响大人发挥,所以才没有出手。” 其他人应和道:“对啊对啊。” 城主指着被她牵制住的云茸骂道:“你个小小舞伎竟有此等狼子野心,潜伏进宴席干出这种背恩忘义的事来。安大人可是我们黎城的恩人啊!” 其他人:“对啊对啊。” 真是诚恳得让她差点相信他的鬼话。 第230章 原形毕露 伊凌擒住云茸的双手将他逼跪在地上,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的愤怒中,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分。 “你要杀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香气中有毒,以花制毒,连她这个法君都差点着了道,还是有点本事的。 云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一副魔怔的模样,喃喃自语:“不可能,我的‘一刻醉花香’不可能失手,你不过是法君而已,怎么会这么快醒过来!” 这可是他醉心于以花入药百十年来最令他引以为傲的成果:毒性从七窍入体,侵蚀蒙蔽识海,使人陷入至多一刻的轮回梦境,恢复时间和神识强度也有一定关系。 理论上来说,法王以下都无法破除一刻的时间限制,就连中了毒的法王也得花上一盏茶的时间醒来。 不仅是研究过程中花费的苦心和时间,用于制作“一刻醉花香”的八十一种花草,更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托人从各国带回,每一样都有着极为严格的生长需求,无法大面积人为种植。 这百年来,他失败了无数次才换来手上那一小瓶“一刻醉花香”。 为了这次任务,为了这次任务背后的奖励,他才忍痛使出“一刻醉花香”,甚至因为得知任务目标中存在一个法王妖兽,他把用剩下的小半瓶都用上了。 没想到她的法王召唤兽都晕死过去了,这法君却在他致命一击来到之前醒来了,这怎么可能! 原来,“一刻醉花香”使人昏迷的手段是让法士陷入心魔梦境,每个人的梦境都不一样,却都与他们的心结甚至是心魔有关。因为法士无法自行走出困境(若是能轻易破除就不算心结了),便只能等毒性消去才能恢复清明。 但是世上还有两种人不容易中毒,一种是刚出生的婴儿,不受世俗玷染没有心结,另一种就是心结太多或者执念太过强烈的人。 伊凌显然属于后者,她的执念在梦境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高度:五世的心结太多了,又几乎和生死挂钩,可想而知积累了多少情感。 她以前多少总是下意识把前几世的记忆和现在的自己割裂开来,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回忆过去获取知识经验,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 现在却有些不同,她因为云茸奇怪的花药坠入梦境,仿佛重新体验了一遍记忆中的经历,深切感受到了当下的情绪,让她坚信梦中人就是她,她就是梦中人。 她还停留在最后被亲弟弟捅死的场景,无数复杂强烈的情绪撞击着她的胸腔,使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狂躁。 她再没有耐心去等待别人的解释或辩驳:人,她也不是没杀过。 她对自然力的控制几乎回到了自己修炼的巅峰时期,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限制了她修为的突破。 她一手仍然擒住云茸的双手,另一手只用单手便完成了结印,这还是她以前花了点心思练出来的。 风系术式?红消香断。 五十二柄风刃出“鞘”,映出殿内的烛光,比以往都要壮大不少,将离得稍近一点的人的衣袂都吹动了起来。 风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每一柄都对准了云茸,他吓得大吼一声:“你不要解药了吗?你的召唤兽还中着毒!”说罢不忘给城主使眼色。 城主赶紧上来拦住她的动作,他也没想到这一小姑娘这么暴躁,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想杀人灭口。 “安大人手下留人!这人着实可恶,但未必是主谋,还是交由我的人来查清真相,届时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云茸是不可多得的帮手,他必须要保住。 伊凌哪里可能再相信城主的话,还醒着的人都没有中毒,若说不是提前服了解药她还真不信。 “现在就给我查。”她很努力在压制着胸中怒火,尽管那本来不是针对城主他们的。 “你把解药给我并供出幕后主使,我可以不杀你。”她现在还不知道中了毒的赤瞳能自然醒。 云茸听了后下意识瞥了城主一眼,又看了看少城主身边的佘楚楚,咬牙道:“哼,我如何能确定你不会出尔反尔?” 伊凌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她不信云茸的解药是唯一可解毒的东西,没有他的解药她照样能想办法救赤瞳。 “你已经错过了选择的机会。” 她手上使劲,云茸疯狂挣扎却被压制得死死的,五十二柄风刃同时出动,齐齐飞向了他。 城主动了,同样是青色的自然力从他体内涌出,只不过和伊凌一比要弱上不少,而且无法均匀地包裹他自身。 姜成道使出一记风系稀少术式,虽和伊凌同为法君低阶,使出的术式却十分不稳定,和伊凌风刃对冲时瞬间炸开来。 “安大人,这里还是城主府,审判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伊凌早早躲开了去,云茸被爆炸弹飞出三丈,但也成功躲过了风刃的致命一击。 云茸赶紧躲在了姜成道身后,显然对方不打算和她装下去了。 姜成道义正辞严地说:“安大人,虽然您杀‘巨怪’有功,但是一码归一码,您不听劝阻在城主府内肆意破坏,罔顾王法,按律应当逮捕入狱施以刑罚,以正风纪。” 他正说着宴客殿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合上了。 他身后除了云茸还站着几人,分别是召唤师协会会长、佣兵协会会长以及黎城三大家族族长,此时纷纷亮出自然力,均是法君低中阶。 城主夫人、少城主还有佘楚楚早就不见了踪影,其余人等被“一刻醉花香”放倒趴在桌上。 伊凌对他的道貌岸然嗤之以鼻,没想到这黎城城主和那么多人勾结起来要害她,不过即便是面对七个法君她也没在怕的。 不是她自大,而是她有保命的手段,那就是安其修给她的术符。他给了她法皇五系术符各一套,每套十张攻击术符、十张防御术符和十张辅助术符,其中光系辅助术符均为治疗术符,已经被她用去一张。 除此以外,他还给她带了五张时空间术符,只不过作为法皇才能领悟的时空间术伊凌用起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别装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召唤兽吗?过来拿啊。” 她正好试试前几世就学会了的术式。 第231章 瓮中捉鳖 姜成道见伊凌识破他的阴谋,便也不再掩饰,对其他人吩咐道:“我们一起上!别磨蹭到她召唤兽醒了。” 说话间六人一拥而上,受了重伤的云茸在最后伺机而动。 伊凌没有漏掉城主的话,知那花毒无需解药也能醒来,心想:我只需拖到赤瞳和其他人醒来,相信被殃及的人都会愿意帮她对付城主。 她不再藏拙,使出一记珍贵术式:风火双系术式?箱鬼。 虽然很久没用过了有些生疏,但是印式她是牢牢记着的,还是顺利完成了结印。 她缓缓吐出一句:“你们丹紫国的人……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之前六国联赛也是这样。 只见赤青光芒在她手指间飞舞的同时,殿内温度极速上升,一阵阵风裹挟着热度吹过,所到之处扭曲着入眼的画面,就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透明魔鬼。 不多不少,正是七只,在伊凌的控制下向着他们猛烈进攻。 姜成道招架间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深深的嫉妒:“凭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死丫头,凭什么能得到法王召唤兽!凭什么能使用双系自然力!凭什么能学会珍贵术式!” 其他人看伊凌的眼神也逐渐变为贪婪,他们都打起了各自的算盘。 珍贵术式不是白叫的,攻势强劲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然而珍贵术式对施术者消耗是极大的,更别说这是她以前在法王时期掌握的。于是这一套术式就抽空了她四分之一的自然力。 再加上要同时控制多个箱鬼各自攻击敌人,这对神识强度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所以不多时她的箱鬼就因为反应不及时被逐个击败了。 她又赶紧唤出两只箱鬼一前一后护着自己,在刚才的战斗中她意识到这是她目前能同时操控箱鬼攻击的数目极限。 她轻轻笑了:“其实不止双系呢。” 这句话给众人的眼中添上了一抹更浓郁的惊奇。 姜成道急忙叫道:“快上,别给她动手机会!” 七人里有人用长枪,有人用剑,有人用刀,还有人在后方使着术式,每个人的表情是不同程度的严肃。 召唤师协会会长甚至唤出了他的召唤兽:一只五星满级闪灵骨蝶和一头五星满级猎光犬,均以速度着称。 伊凌心道不妙:装逼装过头了。 “不是吧,我一个小法君你们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吗?” 好在她的箱鬼帮她挡下了大多数试探性的招式,她四顾寻找包围圈的弱点。 “抱歉了,你这大殿虽不及邦拓的皇宴厅,但我其实还蛮喜欢一些小地方的设计的。” 箱鬼二式?火神,这一式又抽掉了她四分之一的自然力。 只见她身前身后两只箱鬼旋转着将她自己包围了起来,飞速移动的同时暴涨成了两丈高的大箱鬼,增大的态势依旧不减。 和小箱鬼一样,被称为“火神”的大箱鬼张牙舞爪,呈透明状,只有扭曲的画面能大概映出它的形状。火神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覆盖的范围远超小箱鬼,五丈外的术士都能清楚感受到。 更别提近身的武士了,他们想着攻击的同时还不得不分心使出护盾。 火神将伊凌护在中心,听从她的吩咐,双臂为镰刃,疯狂扫荡。 灯具、食具和桌椅三两下被击翻,殿内发出呯呯嘭嘭的声音。 她的术式看起来攻击范围和威力都很大,但是城主他们胜在人多,在一人受击的时候其他人就会上前骚扰,一时之间也没有被她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他们比她还要着急就是了,他们心想那么多人连一个法君都搞不定,要是等那个法王妖兽醒来就更危险了。 姜成道见久攻不下,更为火大,将火气都撒在了自己人身上:“你们都在保留些什么?是我承诺的好处还不够吗?” 他看向张家族长,命令道:“张才斌,你快上!” 张家族长是唯一的水系武士,能够极大地缓和灼烧伤害,于是突破火神防护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肩上。 张才斌咬咬牙,虽有不忿,但还是顺从地提刀冲了上去。 他全身覆上自然力护盾,刀身散发出冰冷的蓝光,三两步就冲进了火神攻击范围:水系武技?映月刀。 伊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突然动作,回身迎击。 她忽然就相信了城主所谓“保留实力”的说法,因为这人的手法和刚才敷衍试探的攻势完全不同,一招一式都像是练习了上万次,迅猛,坚定。 像是搅动了水面一般,张才斌划出数道水痕的同时,他的刀如同“水面”倒映着的“月影”那样变得虚实莫辨。 她看清了出刀的角度,却看不清落刀的位置。 数次格挡失误后,火神的威力明显被削弱了,体型也隐约有缩小的趋势。城主等人感到灼热消退了许多,纷纷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伊凌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抱着玩闹的心态。 她皱下眉头,试着联系识海中昏睡的赤瞳,但是他依旧没有回应。 难不成她只能逃走了?可她还没有狠狠教训这个觊觎赤瞳并且意图迫害她的恶人呢。 她环顾四周看到那几人虎视眈眈,最终还是决定先撤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使出一部分自然力支撑着火神,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大门冲过去,同时随机放出火精异火扰乱他们追击的步伐。 姜成道没有追上去,对着身旁的佣兵协会会长说:“她想逃!用法阵。” 砰! 伊凌被紧闭的大门弹了回来,但那不是城主说的法阵,佣兵协会会长还没来得及用。 那是宴客殿大门原本的禁制。一般来说,大门禁制是防止外面的人闯进来,而不会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样看来,城主瓮中捉鳖的事没少干啊。 她回头看到佣兵协会会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看上去不俗的宝器,大约在四品和五品之间,那个应该就是城主说的法阵了。 法阵有两种类型,一种依靠多个法士一同完成和保持,另一种就只需要宝器。 她不会破阵,要是被关起来了就只能用阿修的术符了。 可恶!她真的不想过早依赖术符啊。 第232章 蝠翼骨伞 她抬头看了看屋顶。 她还有一招水土双系珍贵术式没用,若是换作她以前还是法王的时候,一定可以贯穿大殿的房顶,但是现在她却没有那个信心,更何况这样会暴露她的四系天赋。 要换作她以前,她甚至都不需要逃跑。 若是“白巽”还在她手中,她还可以抓两个人过来教训一顿,杀鸡儆猴。 但她现在却只能逃跑。 “赤瞳快醒醒!”不管她怎么喊,赤瞳还是那副昏睡的状态。 她尝试和城主商量:“放弃吧,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现在放我走的话我可以答应不报复你。”才怪。 姜成道嗤之以鼻,对她这样无力的劝说感到可笑,但是因为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所以反而放松了下来,说:“不过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罢了。” 因为伊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对方众人也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只是将她团团围住。 伊凌气笑了,对方不信她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她拿出证明吗,证明她有能力逃脱只是她更想和解?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众人警惕地看着她从储物戒指中变出一张蜡黄色的纸,却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是术符。 伊凌两指捏着手中术符轻轻甩了甩,说:“看着这个没?认识不?我如果用了这个,你们的下场只会更惨,但我不想浪费。识相的话赶紧放我走。” 众人的瞳孔皆是一震,要知道单单是一张空白术符纸的价格就相当于一个七品宝器,更别说学会制符的过程中要浪费掉多少张符纸,所以一张成品术符的成本有多高可想而知。 他们突然就对伊凌改观了,是了,她一身华服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普通人,但他们起初也只是把她当作普通的富贵人家。 普通人家可以日日大鱼大肉、华服出行就能算作富贵,但是修炼家族不同,大鱼大肉的那些钱对于修炼开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正在开启法阵宝器的佣兵协会会长手上一抖,停了下来。 “城主,我们这次不会踢到铁板了吧?” 姜成道开始有些底气不足,但很快就恢复了信心,对他道:“我们哪次踢的不是铁板?只要脚够硬,钢板也给她踢穿了。” “她那术符我看着像假货,她跟我们废话那么多,其中定有猫腻,别给她唬住了。” 他们倒也不是怕她手中的术符,而是忌惮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佣兵协会会长又继续了开启法阵的动作。 伊凌见他们不识货,更气了,心道:拼了! 她重新收起术符,众人见她这一象征示弱的动作便纷纷露出嘲笑的表情,但是他们也没能笑多久。 只见她结印之间,周身亮起蓝黄两道光芒,覆盖在原本的赤青色上,逐渐化作乳白色。 水土双系术式?塑。 这是她以前学会的另一个珍贵术式,术式效果是捏出逼真的泥塑。 和普通元素形成的傀儡物件等不同,复杂的印式使得泥塑中的自然力相互完美地连结起来,使其作为整体而非分散的一群自然力,并且印式结束后泥塑可以瞬间变换成各种形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除了“白巽”外的另一把得力武器。 地刺! 只见无数突刺从地底涌出,以她为中心向城主等人袭去,众人急忙躲闪。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四系法士!她是四系法士!” 又不知是谁应了声:“今天绝对不能放过她!” 历来哪个成长起来的四系法士不是风云人物?他们可不想承担四系法士未来的报复。 姜成道指挥道:“所有人一起上!” 毕竟都是法君,简单的土刺自然打不倒他们,只见他们躲闪间就要来到伊凌面前。 伊凌双手虚按向下,宛如向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子,地面瞬间溅起一层浪花,又将众人逼退至原地。 武士无法近身,但是他们还有术士。 又见强盛的一道青光和一道黄光从殿中某处一闪而过。 而后一道强劲的沙土巨浪拔地而起,毫不费力地就将她的沙土浪花推了回去,这还没完,巨浪可不止一波。 紧接着殿内狂风大作,殿内呈现出一副飞沙走石的景象,沙砾穿过被削弱的火神防护罩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暴露在云霞法衣外的皮肤割出了密密麻麻的细痕。 “妈耶,多大的仇要毁我的容?” 她赶紧使出红消香断,只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五十二柄风刃以保护她为首,高速旋转着形成了一道保护盾。 风刃盾阻隔了内外的视线,还好她有风仆,完全不影响她的判断。 一道蓝光闪过,数道冰锥尝试突破风刃盾,结果立马被磨成了冰沙。 就在众人齐心协力对付她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有两根土刺从靠近城主座位那侧的顶梁柱下长出…… 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两根突刺状如藤蔓,迅速攀爬缠绞着柱子。土藤蔓收紧,柱子立即出现裂痕。 “不好!”姜成道惊呼一声,而后将手中长枪拆成两截甩了过去,双枪却被看似柔软实则坚硬的土藤蔓弹了回来。 “快来个人帮忙!”他喊着,又催促道,“法阵还没好吗?” 同一时刻,佣兵协会会长不发一言祭出手中方盒状法阵宝器,宝器飞向伊凌头顶,发出耀眼金光。 伊凌大骇,猛一使劲让土藤蔓折断了两根柱子,大殿往一边坍塌,众人赶紧逃窜,给她下一步动作争取了些许时间。 她按照记忆使“塑”变成“白巽”的模样。 只见土藤蔓抽离回到她身边后,就像是被揉搓在了一起,再成型时就成了蝠翼骨伞的样子,不仅是形状,就连材质颜色都模仿得分毫不差,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蝠翼骨伞,顾名思义由蝙蝠翼制成,出自一只或者说一头已经化人的七星血齿魔熊蝠。 原本从道德上来说,已经化人的妖兽享有人类的权益,各国禁止贩卖杀害化人妖兽,但是制成伊凌骨伞的那只血齿魔熊蝠欲加害她在先,还想吸她的血,她也就不客气了。 血齿魔熊蝠嗜血,通体雪白,面如熊,可以随意变换身体大小,从蚊子那样小到棕熊那样大只在瞬息间,而且自身水火不侵,血液还带有毒性,实属难对付。 变成了武器后,蝠翼骨伞保留了血齿魔熊蝠不少特性,比如伸缩自如。蝠翼骨伞由六面不规则形状的蝠翼构成,每一面都分布着若隐若现、纵横交错的血脉,最终连接着伞尖和下方的六个尖勾趾骨,伞柄则是脊柱。 伊凌看着八九分相像的“白巽”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可惜就是没办法完全复制白巽的功能,好些依赖那妖兽特性的武技用不上。 这时不知是谁又叫了一声:“是夺命骨伞!她是小魔女!” 第233章 魔女传说 夺命骨伞?她怎么不记得她的白巽还有这一名号?还有小魔女什么的。 如果小魔女指的不是她,那就是说有什么人拿着她的伞。 她决定套一下他们的话:“你们是怎么认出这把伞的?” 姜成道一副宛如看傻子的表情,说:“用七星血池魔熊蝠制成的骨伞,还长成这个样子,任谁一眼也能认出来。” “小魔女你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做过的事有多么罪大恶极吗?官府和各路势力都在追杀你,你的骨伞画像早就传遍丹紫国了。” 伊凌表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到罪大恶极,他不觉得抢她召唤兽也是不正义的吗? 她将手中骨伞投至空中,骨伞自己便开始旋转起来,六根吸血尖勾趾骨弹起。 “那你们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认出我来?” 姜成道虽然觉得她问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随口解释道:“你素来蒙面行事,我还想问你今日为何不蒙面了?” “而且我很好奇……如果实力只是这样的话,你究竟是如何办成那几件惊天大案的?” 嘁,什么叫实力只是这样?!她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不再多话,控制骨伞攻击她上方的法阵宝器,几次阻断了它的施法。 姜成道再次怂恿众人:“消灭小魔女,不论生死,赏金平分!” 语毕,一人手持长剑朝她刺来,一套风系武技破开了她的风刃盾,但是那人也被她的风刃伤得不轻,几个来回就只得暂时退下。 这时那人就露出了身后姜成道手持长枪的身影,伊凌大惊,多少有些精疲力尽的她躲闪不及,便被一枪刺中了肩头。 好在有云霞法衣,她的肩头才没有被戳穿。但是枪头仍然抵在她身上,推着她朝着门口的方向退后,直到她拼命稳住了身子,用双手握住了长枪。 姜成道喊到:“趁现在!” 于是法阵宝器金光大作,从中飞出四个小旗子,分别落在了伊凌身下四角。 骨伞! 听从她的指挥,骨伞放弃攻击法阵宝器,转而飞向姜成道。 他朝同伴大喊:“帮我挡着骨伞!” 然后便有两人提着刀剑上前奋力攻击骨伞,几次将骨伞打回了土原形,他们便意识到了那不是真正的“夺命骨伞”。 伊凌见骨伞帮她无望,又急于逃脱禁锢,只能忍痛松手,腾出双手来重新结印,拼了命地朝姜成道扔出数百道风刃。 风系术式?红消香断! 姜成道也不肯放松,即便他的元素盾挡不掉她的风刃,他被风刃削出数道可怖的、深到可见骨头的伤口,他也咬牙死死地抵着她的肩头。 土系术式?裂土流沙! 她又在他身下放了一团流沙。趁他身体歪斜之际,她猛地拔出肩头长枪,带出喷涌的鲜血。 她整条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但她不能放松,赶紧趁乱从断壁残垣跳上了接近屋顶的房梁。 然而当她想要将骨伞变大用它撑破屋顶的时候,法阵宝器连同四角阵旗忽的一闪,她就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摔回了原位。 伊凌摔得有些头脑发懵:这就是这个法阵的效果? 她有些狼狈地看着面前的姜成道,但他陷在流沙中也不好过。 其余六人纷纷围了上来,她又试着离开法阵划出的圈子,这回却是出都出不去了,仿佛有四面金字塔墙。 她也无法连接法阵外的自然元素,也就意味着她无法用术式攻击他们。只有火精能用,但却是伤不到他们根本的。 几人合力将流沙中的姜成道救出,他得意地看着法阵内的伊凌,心想这下就算那千目金雕醒了也不可能出来对付他们了。 “原来你不是小魔女,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可笑,可笑。” 而后他又露出嫉妒的表情:“啧啧,四系法士,可惜了,你今天就要殒命于此了。” 伊凌深知再等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咬咬牙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时空间术符。 “做梦!” 时空间术不同于其他术式需要自然力催动,也就是不管使用什么元素的法士都可以施展,但是一般情况下只有法皇才能领悟。 众人忌惮地看着她手中的术符,只见术符“噗”地化作一缕青烟,下一秒法阵内的伊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那缕犹在消散的青烟。 “人、人呢?”姜成道讶异地盯着法阵东看西看,最后不解地看向法阵的主人,“她隐身了?” 佣兵协会会长眉头紧锁,整日没有太大变化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惊奇和难以置信:“不,她不在里面了,法阵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姜成道大怒:“你该不是把人藏起来了吧!你难道也觊觎那个召唤兽?我们可是早就说好合作条件的。” 他不相信这么大一个活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更别说是在法阵内消失。 佣兵协会会长冷哼一声,懒得与他争辩,只说:“我没你这么大的胃口。你忘了她用了术符吗?恐怕是时空间术。” 他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怀疑,众人眉间愁色渐浓。 “怎么办,她似乎有着很厉害的背景。”有人急了,欲哭无泪地看向姜成道,“你不是调查好了说她背后没人吗?” 姜成道转而看向召唤师协会会长,质问道:“这消息可是你传出来的,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 本来就心虚的召唤师协会会长看到矛头指向了他,有些慌乱道:“她的身份证明写着她叫‘安伊凌’,是晏兴国的人,确实不是晏兴国都那四家的人啊。而且那四家也不可能有法皇那样的人物,如今法皇只有安和皇一人啊……” “姓安……难道她其实是安和皇室的人?她背后的人不会就是安和皇吧!”他说出这个恐怖的猜测的时候,所有人都噤声了。 姜成道不愧是城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 “别慌,不要自己吓自己,只是一个姓氏和一张术符而已。天下姓‘安’的人何其多,安和皇室根本没有这号人物,而且术符也是可以买得到的。” 见众人的神色没有好转,他又补充道:“时空间术符确实是天价宝物,但也只能说明她比较有财势罢了。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善后工作做好了,别让外人抓到我们的把柄,他们也不敢对我们乱来,尤其是在我还是丹紫国一城之主的情况下。” …… 第234章 落脚蓬城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时空间术符,过程中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落地。 她选了旁边一座名为“蓬城”的城落脚,此时是大晚上,街上没有什么人。 她晃了晃稍微清醒的脑袋,才有时间关注自己身上的伤——脸上手上那些细密的伤很容易就能愈合,但其中还夹杂着一两道较深的口子;最严重的还是肩头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 只要不小心被碰到那条手臂,她整个人都感觉随时要疼晕过去。 她恨恨地想着,仇她肯定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毕竟他们现在肯定对她警惕得很。 她不打算吃这些苦,于是就用掉一张治疗术符,很快她又作生龙活虎状,身上的皮肤又光滑如初。 她理了理服装和发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刚刚遇到战斗的人。她推门走进一楼灯火通明的一间客栈。 掌柜睡死在柜台后,店小二也昏昏欲睡地撑坐在一桌空桌边,旁边还有一桌自斟自饮的独行客和一桌时不时发出一阵吵闹的四人,有男有女。 吱呀——门被推开的响声。 除了掌柜,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过独行客很快就又低下头吃起了小菜,另外四人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店小二努力睁着眼睛向她走过来:“客官是要吃些小菜还是住店?” 伊凌看了看他们桌上的凉菜,不太有兴致地说:“住店,一间上房。” 她爽快地交了钱。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强打着精神头走向柜台。 就在她等待的空档,那一伙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就朝着她过来了。 “妹子,一个人呢?”为首的竟是其中一个瘦弱的女子,她瘦得不太正常甚至有些皮包骨,和旁边膀大腰圆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伊凌经过一晚上的战斗,虽说身体已经被术符里的治疗术式修复了,但她心情并不怎么好,甚至感到十分疲惫,不想与人多交谈。 “嗯,”她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他们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瘦弱女人继续试探道:“看你不像本地人,你可是来这儿投靠亲戚的?” 伊凌看到店小二犹犹豫豫才叫醒掌柜,感到有些不耐烦,便随口回道:“路过。” 瘦弱女人听了后表情变得十分夸张:“哎呀,那可不妙了。这蓬城附近骗子坏人可多了,郊外还有食人的妖兽,你一个人只怕……” 她话只说一半,表现出替伊凌担忧的模样。 伊凌能不知道她的打算吗?这么拙劣的演技,要说真的在为她着想,还不如说公鸡会下蛋来得可信。 “多谢关心。” 说着她就要走向已经拿到钥匙的店小二,但是被其中两个中年大汉侧身挡住了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隐藏实力的意思,直接放出属于法君的自然力,从她身上流露出的肃杀仿佛预示着她下一秒就要对面前之人动手了。 四人明显对她与外貌不符的修为感到小小的惊讶,但是也没有持续太久。 瘦弱女人保持着与之前一致的口吻说道:“妹子别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你一人行动恐遭危险,不如随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伊凌礼貌地回应并看向挡路的人,示意他们让开。 她寻思自己为什么走到哪都能招惹麻烦,她到底是看上去太容易欺负了,还是看上去太有钱了?好吧好像都是。 瘦弱女人坐了下来,却不看她,只玩着自己的手指,说:“妹子可要想清楚了,咱们不如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兴许还能有个愉快的合作。” 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伊凌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在场谁也没有料到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掀翻面前一个壮汉。 他只是法帅,即便是伊凌三倍体重,对于修为增幅下的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别说他还来不及看清对手的动作。 其余三人纷纷亮出武器和自然力向她逼近,除了瘦弱女人是法君外,另外两人都是法帅。 瘦弱女人猛地站起来踢翻板凳:“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伊凌扫了她一眼:“不喜欢喝酒,谢谢。” 见到众人这架势,掌柜畏畏缩缩地凑上来,不敢太靠近:“客官们行行好,小店是小本生意,还望客官们都消消气,有事慢慢谈,问题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伊凌腰间聚灵玉佩闪了起来,说明安其修在找她,这下她更急着离开了。 “滚,”她故技重施想撂倒面前几人,但是被早有防备的瘦弱女人挡下了。 瘦弱女人明显在体术和武技上更有造诣。 她挡下了攻击还不算,紧接着果断而又凶狠地对准伊凌的胸口打出一击。 她得意地笑道:“找死。” 伊凌被紧紧包围着无法脱身,刚套了一层风盾打算以自然力硬扛,就觉得识海一热,一道金棕色的身影从虚空中飞出。 金光一闪,除了伊凌外几人皆是一阵目眩,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就看到她不知怎么已经脱离了包围站在了楼梯口,她的小臂上还站着一头金雕。 “这、这是……”四人众更加震惊了,他们以为伊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召唤兽帮手。 而且还是看不透修为的六星千目金雕。 被未知力量震开的瘦弱女子将颤抖的手掌藏在身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伊凌和赤瞳。 伊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在意几人的反应,只是十分惊喜赤瞳终于醒过来了,开心地摩挲着他的弯喙。 赤瞳却感到十分自责和内疚,传音道:对不起主人,赤瞳来晚了。 他昏迷时不知道城主府内险象迭生的打斗,单单是他不小心被算计、没能保护主人这件事就足够让他无地自容的了。 伊凌对着他笑了笑:不要紧,我自己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还好我命大。 她无意奚落那四人,只催促店小二带路,徒留四人望着她和赤瞳的背影久久呆立,不敢再上前。 就连独行客也停下了手中动作,打量起伊凌来。 店小二更是慌张:“是、是,客官这边请。” 第235章 药器联赛 “凌儿,你怎么样了,我先前通过识海内的印记感应到你受了伤……”翠绿的玉佩中传出安其修担忧的声音。 “没事,就是遇到了几个坏人,是我轻敌了,”伊凌轻松地回道,“多亏了你的治疗术符,我才不用到处找医师。” 她手握聚灵玉佩躺在床上,累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儿:“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你。” “好,”她乖巧应道,难得的没有撒娇也没有打趣。 “你就不好奇我一直在做些什么吗?”对面忍不住问出口,毕竟他时不时的离开,按照她的性子不可能不好奇呀。 “那你在做些什么?”她挑了挑眉,不信他会坦白。 “……”对面顿了一下,“当然是在想你呀!” 伊凌被逗笑了,虽然很困还是强撑着回复道:“我也想你……不如你今晚陪我睡觉吧,不要中断玉佩的联系。” “欸?!” “不可以吗?”她从鼻子中懒懒地哼出这句话,语气里满是委屈。 “当然可以!”对面的声音一开始有些急,生怕被误会,而后低声温柔道,“你睡吧,我一直在。” “嘻嘻,要亲亲才睡得着。”本来她是又困又累的,但是见他那样温顺就起了调戏的兴致。 “咳咳……亲。”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红晕爬上他耳朵的景象,忍笑嗔道:“啊……你这也太敷衍了,哼,不让你亲了。” “欸?等等,亲、我亲、我这就亲!”啾—— 伊凌礼尚往来:“啵——” …… 一夜无梦,第二天伊凌下楼吃了个早餐便出门闲逛。 和黎城相比,蓬城的药器行业更发达,到处是原料店和成品店,更有许多炼药制宝的工具,比如炉鼎、风箱之类的。 伊凌把在黎城收获的战利品都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她发现人们都在谈论“小魔女”和“骨伞”。不管是街上还是店内,小魔女都是热点话题。 她随便打听了一下,就得知了一些人尽皆知的故事。 小魔女是这百年来逐渐成名的,只在丹紫国活动。她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在“奕城”首富举行的一次晚宴中,宴会上不乏权贵和大能,可她却在晚宴上来去自如的收割人头,晚宴结束后人们还发现她盗走了不少首富珍宝阁的宝物。 她手段狠辣,只要是挡在她路上的,能杀掉绝对不会放过。 不过据说那次晚宴上死的几乎都是人们认为罪有应得的贪官污吏和与之同流合污的世家掌权者。虽说侍卫也死了不少,但人们向来不会在意小角色的命运,更何况真要算的话他们也是为这些人卖命的。 此后,小魔女多次出现在“有罪之人”的家宅和盛会中。她和一把骨伞形影不离,骨伞一旦出现必然见血,人赠外号“夺命骨伞”。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当然,害怕的都是那些可能出现在她列表中的人。 坊间称其为侠盗,盗不义之财,盗污浊之命。 但是官府称其为“小魔女”,张榜招纳能人异士,同时联合立场中立的职业协会发布赏金任务:只要有人能抓住小魔女,不论生死,都将获得白银万两。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可见小魔女确实触碰了某些大人的利益,竟引得他们不惜砸下重金。 同时,还有些非官府渠道的赏金任务,基本都是修炼世家发出的,有些重金悬赏小魔女的下落,有些出的钱比官府还多,要求活捉小魔女。 伊凌大概知道了小魔女的故事,也几乎确信她手中的骨伞就是“白巽”,只是要拿回来确实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既然白巽被小魔女当作本命宝器,说自己是原来的主人肯定也不可能让她拱手相让。 更别说如今重赏之下都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那她是躲起来了吗?”她和炼具店一个伙计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 “没有!她可真乃神人也。即便身后有那么多杀她的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闯入各种权贵聚集之地,取走目标的项上人头。” “更重要的是,还没人抓得住她。不过我听说,这次京城不知从哪儿请了一个厉害的角色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她……” 伙计有很强的表达欲,伊凌没怎么费力询问,他就拉着她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 这时掌柜隔着人群冲他喊到:“臭小子,你又不干活拉着客人聊天!” 伙计有恃无恐:“陪客人聊天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伊凌来这药具店也不只是打听消息,她之前在黎城主府炼药房就想着要买一个好的药炉随身带着,所以此时就随便买了一顶。 药炉也是宝器,只不过只能提高炼药成功率,拿来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曾经拥有一顶四品药炉,是安其修给她打造的,长得十分可爱,但是现在估计都被他放起来了。 伙计很高兴,又拉着她闲聊了起来:“你是来参加药器师联赛的吧?” 伊凌摇摇头,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近期是药器师协会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六国药器师联赛,地点是国都喜城。 喜城是药器师协会总部以外最大分部的所在地,四大职业协会总部在六国以外,他们从来不在总部举办什么活动。 她上一世也参加过药器师联赛,只不过是在安和国的海选赛,而且比到一半就被诛神教徒发现了只好逃跑。 “但我对你说的药器师联赛很感兴趣,蓬城的报名点在哪?”她想着反正白巽一时半会拿不到,小魔女下落不明,她还不如做点什么别的。 更何况这是她上一世未完成的比赛,她不甘心。当时那个对手老神气了,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她,她差点就能看到他落败难堪的表情,可惜比赛被打断了。 伙计随手找来纸笔给她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告诉她在城东的药器师协会门前。 “对了,您真是好眼光,挑了那顶虽然不是最贵、却是大师赞誉有加的药炉,城内已经很少有大师能看上的作品了呀。您定是一名很厉害的炼药师。” 伊凌猜测“大师”应该是哪位厉害得制宝师吧,但她不是很感兴趣。 “还行,说不上很厉害。” 伙计递过图纸,笑盈盈地说:“您谦虚了!我这可不是拍您马屁,而是想告诉您一件好事。” “城北的宋家是蓬城最大的修炼世家,也是蓬城最厉害的炼药世家。 “近日他们得到了一张残缺的三品药方,但是无人能解,便放言称如果有人能助其炼出丹药,就将得到他们在药材、器具以及场地上的支持。” “宋家不仅能者辈出,而且掌握着全城最大的药园以及大部分药材采购输送的贸易渠道。” 伊凌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心想今天出来这一趟收获还真不少,支不支持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 “宋家,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重金悬赏小魔女下落的那家?” 第236章 炼药考核 伊凌上辈子是个三品炼药师,算不上有天赋,只是炼药是很烧钱的一件兴趣爱好,刚好她钱多(安其修钱多),砸着砸着也就小有成就了。 她见过不少特别的药方,是一个很优秀的实践者。她可以按部就班地实现一个药方,并且基本上第一次就能成功。 她对药材的气味也很敏感,唯一不足是记性不太好,没有药方的指导她很容易陷入混乱。 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宋家试一试,万一成功了也好套取信息,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借口能混进去就行。 她哒哒哒去城东报了药器师联赛的名,又哒哒哒去买了几本炼药师相关的书籍,最后才哒哒哒去往城北。 宋家不愧是一城世家,门面堪比城主府。 门卫见她模样不太相信她是来帮助解决残缺药方的,但还是替她引见了管事。 她此时和一排十来个人站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应残缺药方一事而来的。 这些人里面基本都是七老八十的模样,因为专注于炼药的人一般情况下都疏于修炼,大多数不会修炼到法君,为了延长寿命他们倾向于服用一些有副作用的药物。 看上去年纪偏小的伊凌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扎眼,引得众人偷偷打量,没有人怀疑她是法君修饰年龄。 也没有人知道她二十来岁的身体内住着上千年的灵魂。 好在管事不是那种通过面貌随便定义别人的人,至少她没有表现出来。 管事是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她告知众人要想接触到残方首先要经过三场考验和筛选。 第一场是理论考试。 伊凌在角落弱弱地问了一句:“开卷考吗?”成功收获了一众白眼。 她的理论基础并不牢靠,再加上是三百年前学的东西,就算脑子里还有印象肯定还是不如其他人的。 于是她妥妥地考了全场倒数第一。 唉,这就是考前没复习的后果,可是谁知道呢,才来就马上要考试。 第二场是分辨药材,这个她熟。 “小姑娘,你怎么还在?你这理论成绩都不过关,还是回去学多几年再来吧。” “是呀,这可是三品药方,不是随便什么学徒都能做出来的,你应该刚学炼药不久吧?” “你该不是根本没炼过药就跑来凑热闹的吧?难怪要设置考验关卡,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来。” “别的不说,小姑娘,我佩服你的勇气。” “别理他们,实践出真知,就是应该多出来看看才能学到真本事。” 一开始是两位老大爷凑过来劝她离开,再然后是上一关成绩不怎么好的人阴阳怪气地揶揄她,最后因为她的存在实在太扎眼以至于什么人都来跟她搭一下话。 伊凌耸了耸肩,直接辨别起眼前的药材,很快就一一对应地写下了它们的名字,就连最后一味最不常见的草药也没让她放慢辩识速度。 她对药方是记性不好,但是又胜在足够心思细腻,用在辨认草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众人一边还在挠头思索的时候就看到管事已经走到伊凌身边检查起她的结果。 管事对照着手中答案本,暗道惊奇,这样迅速的辨认能力没有几十年和药材打交道的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的。 更让她大为赞赏的是,最后一味“海枯草”仅仅从外观上看和另一味名为“赛秋风”的草药几乎无二别,而现场有些人的最后一题就是“赛秋风”。 唯一有差别的气味在现场的环境下极其容易被干扰,就这样这人还能迅速辨认出草药的品种,她是服气的。 “全对!”管事惊喜地领着她进入内堂,也不管剩下的人,只让小厮看着他们等她回来。 众人不可置信地抬头,有人赶紧停笔在后面叫唤着:“我也好了,我也答完了!” 管事头也不回。 “现在就剩第三关了,向我证明你刚刚最后一题靠的不是运气,然后就可以去见家主了。” 内堂是一个大型的学徒炼药房,许多药炉围成了一圈,背后是各种常见药材。 管事给她说明了各个区域的作用,然后说:“你应该能炼制三品丹药吧?不能也没关系,向我们展示你的最高水平。” 伊凌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就炼制比较常见的三品回魂丹吧,说是回魂,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就是可以修复识海创伤,因识海受重创之人会表现出昏迷或神志不清而得名。 管事见她迅速收集好需要用上的药材,满意地点点头,再仔细看她的药材,于是对她要炼制的丹药也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竟然是最难控制火候和时机的、修复识海类型的丹药。 管事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感觉自己捡到了宝,心想就算这人解不出残方,她也要想办法向家主举荐这个人才。 但是很快她的兴奋就变成了疑惑,因为伊凌面容严肃、一动不动地撑在桌案边上,直勾勾地盯着初步处理好了的药材。 管事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是我们的草药有什么问题吗?” 伊凌仔细思考后,还是决定问出口:“我可以查阅药方吗?” 管事愣住了,尴尬道:“按理说……是不可以的。” 她见过脾气特性古怪的各类炼药师,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起来很厉害、却是各种基础不过关的炼药师。 伊凌叹了口气,虽然她也可以凭感觉炼药,但是要想保证稳定的结果就只能降低丹药品质,要强行保证品质结果就很难预测了。 她决定发动名为“晓之以理”的技能:“你想想看呀,我是来帮你们复原药方的,又不是考验我记忆药方的能力。” “如果是现存的、众人皆知的药方,又哪还轮得到我们来帮忙呀,你们自己都能看出是不是?主要还是我们推断出完整药方的能力。” 管事头脑十分清醒,根本没被忽悠:“可你理论考试的结果好像也不怎么理想。” 伊凌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然后大脑飞速转动:“我就是想说你们这一关让我们炼药却不让看药方就没有意义。” “你们设置这些关卡就不是怕有人捣乱吗?刚好我记性不好,记不下完整药方,就算看到了你们残缺的药方我也记不下来,更别说出去到处跟人讲了。” “我是觉得啊,你让我看着药方炼出丹药,证明我可以炼药就可以了嘛。反正让我去试试你们也不吃亏对不对?” 思路清晰,逻辑缜密。 管事也确实被她说服了,允许她看着药方来炼药。 只见她“啪”地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本崭新的《炼药理论及其应用》,把管事看得更怀疑了,但是被怀疑的本人却丝毫感觉不到气氛的不对劲。 她来之前就粗略翻了一下这本书,其中就有回魂丹的药方,本来她还刻意去记了,结果到头来还是忘了。 管事看着她翻书翻了一盏茶,然后手忙脚乱地在药炉和桌案间奔跑,时不时喊出一句“坏了”,要不是见她控火之熟练,她可能就要将她轰出去了。 终于,伊凌有惊无险地炼制出了回魂丹,只不过因为技艺生疏,她的回魂丹品质几乎要跌到四品。 “不重要,反正我是给你们修复药方的,能炼出个模型就好。” 她看上去很镇定,丝毫不觉得自己丢脸。 管事被她的自信打败了,虽然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承认了她的能力。 毕竟不是谁都能照着药方成功炼制出相应的丹药的,其中很多细节是没有经验的炼药师所不能领悟的。 第237章 宋家残方 第二天,伊凌和同一批的另外三个人一同被领着去见宋家主。 他们去的是比前一天学徒炼药房更高级的炼药房,里面也有不少炉鼎,足够他们一起炼药的了。 宋家主已经在里面了,其中还有前几批人里留下的两个人,可见修复残方之困难。 宋家主是位十分爽朗的女人,据说已有二百岁高龄,是法王。 伊凌想不通是什么样的药方让一家之主如此上心,竟亲自下场监督。 宋家主看到他们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每个桌案上都已经摆好了残方,诸位请随意入座。宋某先在这里谢过诸位了,百忙之中抽空协助宋某修复残方。” “期间诸位食宿皆由宋府提供,药材也只需向管事登记数量,请诸位放心。事成之后,宋府将鼎力协助各位在炼药事业上进修,当然了,如果你们想留在宋府,我们也是十分欢迎的。” 一顿场面话说完,她又回到了和那两位炼药师的讨论中。 伊凌乐得自在,随便挑了一个座位就研究起了那残缺的药方。 只见药方里缺了三味原材料,步骤中虽然提到了其中一味残缺药材,但是其它四味药材的相关描述和处理就完全是没有的了。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已有的原材料:茶李果、藏啤梨、天狼趾、毒豚刺…… 前面都是一些常见的毒药原料,越到后面材料越珍贵稀少,有些是妖兽身上的部位,有些是草药。 药方有两味残缺的材料都是原本写在后面的部分,估计其罕见程度堪比已知的“杀人沼虫”,并不是虫子能杀人,而是虫子来自着名的“杀人沼”。 杀人沼以前是个乱葬岗,不在各国的统治内,因为一场法尊级别的大战变成一片荒沼,由尸体散发出来的瘴气成为了杀人利器,传闻没有人能进入其十里内。 世间会用杀人沼虫作为药材的药方可不多,她突然就想起了四百年前曾盛极一时的毒药“罗藤墓”。 那时杀人沼才形成不久,就有狂热的炼毒师跑去收集可用的原材料,结果不知多少人将自己折在了里面,但还是有人前赴后继。 再后来出了一个炼毒天才,声称自己不仅获得了杀人沼虫而且加入其它毒物炼制成了可以毒杀法皇的毒药,取名为“罗藤墓”,意为罗藤铺就的坟墓。 他将药方公布,虽无提及具体炼制过程,但是承诺在有材料的前提下有偿炼制“罗藤墓”。 一时之间世人皆为之狂热,人们启程奔赴新的财富战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寻找那可以让他们一劳永逸的宝物。 后来那位炼毒天才突然就销声匿迹了,热度褪去,人们发现自己手握原材料却根本无法使其变成真正能杀人的武器,于是纷纷抛售。 渐渐地,也就没有人为之卖命,更猜测那位炼毒天才也许早就殒命,有人不想他们获得“罗藤墓”。 时隔三百多年,她再没听说过“罗藤墓”,亲身经历当年热潮的那一代人早就逝去,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她还记得当初那句传遍天下的顺口溜:天狼沼虫风扬练,冬桃毒豚血漫天。 指的是要炼制“罗藤墓”所需要的六味最难得的材料:天狼趾骨、杀人沼虫、扶苏乳、冬桃花、毒豚刺和血藤汁。 众人在忙碌,伊凌却坐在椅子上对着残方发呆,引来一些人的不满。 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倒好,宋家主请你来坐着的。” 伊凌不与他计较,看着面前用于替代稀有药材的材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直接走下桌案,刚才嘲讽她的那人见她什么都没动就下去了,以为她这是直接放弃,于是看着她背影的眼神更显鄙夷。 宋家主看到来到她身边的小姑娘,好奇问道:“你是?” “宋家主您好,我叫伊凌,过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伊凌严肃的表情让人无法忽视。 宋家主于是放下手中药草,跟着她来到了一旁,等她开口说话。 伊凌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宋家主,您应该知道您要修复的什么药吧?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药。” 她想试探一下宋家主到底知道多少,她要这罗藤墓是想做什么? 宋家主听了表现出一副“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的放松,但是也没有鄙夷伊凌,而是说:“当然了,伊凌是吧?从已有的原材料就能看出不是普通的毒药,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人来帮忙的原因。” 伊凌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说:“你听说过……‘罗藤墓’吗?” 对方听到这名字明显脸色一变,随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有啊,那是什么?” 不管对方为什么要隐藏,都不是她关心的事。 伊凌直入主题:“不重要,反正我能告诉你药方缺失的部分。” 宋家主立马放下防备的表情,惊喜道:“当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伊凌又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这药方根本不是三品丹药,我只能告诉你药方而不能帮你炼制。” 宋家主果然不甘心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说:“没关系,只要你能告诉我们完整药方,我们一样会很感谢你的。” 伊凌点点头:“作为交换,你要给我同等价值的东西。” 宋家主知道她这么说肯定是想要点别的,除了炼药环境支持以外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小魔女的下落。” 宋家主愣了一下,虽然奇怪她一个炼药师为什么要找小魔女,但还是爽快道:“可以,我们的线人最近才给我们通了信。” “很好。你听说过这句话吗?天狼沼虫风扬练,冬桃毒豚血漫天。”伊凌注意到对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就是这个!”宋家主已经忘了自己才刚刚说过对“罗藤墓”一无所知,现在只剩下激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还有人知道“罗藤墓”的药方口诀,当然了,因为她自己的目的,她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她要炼制“罗藤墓”,所以没有人告诉她是正常的。 第238章 追寻魔女 宋家主对伊凌的话十分信任,单从她知道“罗藤墓”有口诀来看,宋家主就不怀疑她是瞎编的。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遣散了之前招来的炼药师们,毕竟她要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剩下的工作还是交给族人吧。 然后她很爽快就告诉了伊凌关于小魔女的下落:目前在隔壁“梓城”落脚,猜测她下一步动作是截取皇后亲弟弟迎亲队伍的聘礼。 伊凌多嘴问了句迎亲对象是谁,被告知是邦拓某郡主。 她努了努嘴,感觉好像听过这个郡主的名号,但是仔细想了还是想不起来具体,索性放弃。 反正她的目标是小魔女,噢不对,是白巽。 她生怕小魔女转移位置,连夜赶往梓城,才来到之前宋家线人看到小魔女出现的地方——某个地下赌坊。 她前几世都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在这类场所出入过,所以第一次来到地下赌坊就被里面的嘈杂混乱给惊讶到了。 所有人都异常兴奋,赌着钱的,围观着的,即便是在大晚上都还兴奋地扯着嗓子叫喊。 空气中是混杂的汗臭味,让她才刚踏进赌坊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她的出现很快又夺取了不少靠近门口的人的目光。 “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一个瘦弱驼背的老男人猥琐地看着她,身后还站着四五个身材不一的中年男人,像是打手之类的角色。 伊凌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倒不是害怕,只是这些人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随时会扑上来那样。 她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环顾了四周,寻找小魔女的身影。自然的,她没找到。 “像你这样的可人儿,要么是来找人的,要么是来找人却假装成迷路的,你是哪种?”坐在另一边休息的壮汉倚靠在桌旁如是说道。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真的迷路到地下赌坊来的。 瘦弱的看门人老张迫不及待地接上话茬:“该不会又是一个来找她嗜赌如命、夜不归宿的爹爹的吧哈哈哈哈!” 他和身后的打手们对视着笑了起来。 伊凌毫不掩饰:“对,我找人,听说小魔女来过这里。” 她其实是高兴有人接待她的,她就怕来了一个新地方不知道找谁问话。 众人听了皆是脸色一变,只有她还在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她也知道索取信息需要代价,所以掏出一袋子白银,拎在手上晃了晃。 壮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老张也失去了调戏她的心情,没好气道:“不知道,滚吧。” 她挑了挑眉:“有人跟我说,他看到小魔女在这里出现过。我呢,也不是来追杀她的,只是想和她做一笔买卖。” “你们看样子应该是常年混迹在这个赌坊的人,若说对于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清楚的话,我是不信的。我宁愿相信你们和她关系匪浅,在替她打掩护。” 众人对她的一通分析嗤之以鼻,一副奈我何的模样,甚至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伊凌是不介意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的:“你们既然吃硬不吃软,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张和打手们又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做着鬼脸道:“你可知道这个赌坊是谁开的?” 伊凌才不管这些:“你们又知道我是谁?” 老张嘲笑道:“你是谁?无名小卒?跳梁小丑?” “是呀,你们都不认识我,打算日后如何找我算账呢?”她狡猾地笑了。 老张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青光一闪,她绕过众打手的防备将他死死压制住,并将其当作人质押在门边。 老张疼地直哎哟叫唤,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赶紧示意打手去找帮手。 “放过我吧!我是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小角色,识时务是最重要的,于是他立马没有骨气地求饶。 不消片刻,那个打手就来传话称坊主想见她,然后她就被带到了赌坊最里面。 里面吊儿郎当坐着一个男人,似乎是这里的话事人,他左右手各搂着一个丰腴的女人,她们衣着暴露、紧紧贴着男人的身子。 他们椅子边上还围站着一群看上去就与门边打手不同的精英打手。 “就是你在门口闹事?”正中央的坊主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有些不屑。 他瞥了老张一眼,心想这年头真是谁都敢欺负上门了,小张连个门都看不好,是该换了。 伊凌否认他所说的闹事:“我向你的人询问一些事情,结果他对我出言不逊,所以就替你教训了一顿。” 还不等他说话,她又说:“我听说小魔女来过你这儿,我只是来找她的,还希望你们能如实相告,我得到想要的消息就马上离开。” 此话一出,坊主和两位美人都笑了,跟在她身后的老张却笑不出来。 坊主用嘴接过美人递过来的水果,一边嚼着一边说:“你觉得你能抓住她?” “首先,我不是要抓她;其次,你不用管我怎么做,我只要一个消息,”伊凌冷漠脸,对他们做作的缠绵毫无反应。 坊主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凭你?拿什么和我交易?” 伊凌知道无数人出高价想要小魔女的消息,刚才门口瘦弱男人的反应也证明在这里用钱财收买人是没用的,也不知道这个赌坊和小魔女的关系是怎样的。 于是她说:“就拿这个赌坊。” 坊主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和周围人对视而笑,仿佛听到了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你拿‘我’的赌坊和‘我’做交易?哈哈哈哈,我看你不仅是不自量力,而且脑子还不太清醒。” 伊凌面容严肃,郑重其事道:“告诉我小魔女的消息,这个赌坊就可以继续经营下去,否则,我就砸了它。” 坊主又笑了,这次笑得更放肆,就差没有一口气背过去了。 他好不容易停下,努力憋笑道:“噗嗤,就凭你一个人?我们这儿有一个法君。” 他指了指自己,又张开双臂看向身旁一众打手,说:“还有那么多法帅……” “巧了,‘我们’这儿也有一个法君,还有……”伊凌这么说的时候,倒是没人太惊讶,但是她又说,“一个法王。” 赤瞳突然从虚空中飞出,长啸一声便将在场众人震住。 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呆愣了一息就恢复了过来,随即对她展开攻击,掩护坊主离开。 坊主脸色大变,连一旁坐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也顾不上了,一边躲闪一边摸索地转移到门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见一鸟羽翼长满了伪目,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满眼白光,然后失去了意识。 他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伊凌已经来到了他身前,单手紧锁他的喉头,逼视着他。 “她在哪?” 第239章 迎亲队伍 在伊凌的百般逼问之下,坊主终于告诉她魔女已经离开,而且打算在“顺城”伏击迎亲队伍,按照队伍行进速度计算,应该就在五天内。 于是她只在梓城停留了一晚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顺城。 她又静待了两天,终于等到迎亲队伍入城。 她住在一个视野极佳的旅宿三层,紧盯迎亲队伍的动态,天空中还盘旋着一头千目金雕。 迎亲队伍足足从城北排到城南,声势浩大,锣鼓喧天。最前面的是一个用鲜花装饰着的大红花轿,其后还跟着数架马车以及大大小小的宝箱。 突然,一个长得有些诡异、毛绒雪白中透出血脉般青红的伞从不知何处飞出,旋转着悬空在队伍上方,发出厚实的切割空气声。 白巽!伊凌几乎要叫出声来,她尝试和它连接,但是它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契约宝器了。 紧接着,一个大红袍明晃晃地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翩然踩在了伞尖上,仿佛她才是这场婚事的主角。 一时之间,队伍大乱,随行车夫和侍卫纷纷亮出刀剑。 小魔女面容姣好,看上去不过二三十来岁,肤白唇红。 伊凌看不透她的修为,赤瞳告诉她是法王中阶。 只见队伍车夫和侍卫一拥而上,白伞“咻”地飞出,高速转了一圈回来,便击倒了一片法帅以下的法士,有些人甚至当场被伞缘的倒钩击毙。 修为低的不敢再上前,只在后排使出术式对其进行干扰,但是白伞承载着红衣女子左右飘忽,术式愣是没一个打中她的。 “大家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众人便作鸟散。 不多时,迎亲队伍就只剩下彩礼和早已倒在旁边的人。 小魔女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和伊凌一样疑惑。 她跳下骨伞将其收起,伊凌的心也随着骨伞的消失而沉了下去。 她随手打开一个宝箱,却发现里面是空的,随即发怒般地将所有宝箱接连打开——都是空的。 “啧!”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里面不再是空的,但是贴着一张蜡黄的术符。 小魔女大惊,迅速跳开,但是术符在宝箱打开的瞬间就已经被激发,产生了巨响的爆炸,散发出一阵青黑的毒雾。 一道红影从黑烟中突围,往城外逃离而去。 伊凌还在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上去抢伞,赶紧叫上赤瞳一起追了上去。 这时,她才意识到追杀小魔女的人有多少,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小队,有装备不简单的佣兵团,还有各种各样的召唤兽。 其中不乏法君和法王。 小魔女跑着跑着,路上又出现了更多伏击者,但是都被她躲开了。 她是真的佩服小魔女,就这样还没被抓住。 她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和安其修被追杀的场景,人绝对不比现在少,时不时还会跳出一个法尊甚至法皇想要杀他们。 她竟然有些怀念那样的日子,倒不是有受虐倾向,她只是怀念和阿修并肩作战的日子。 很快,一起追杀小魔女的人里却先起了内讧,不同队的甚至放弃了追杀转而互相争斗起来。 “你们刚刚在背后偷袭我们是什么意思?” “谁偷袭你们了,是你们菜,撞上了我们的追踪宝器,我们还没怪你们坏事呢!” 还有人朝伊凌扔暗器:“快让开,你挡我视线了!” 伊凌:“……”美女无语。 赤瞳,她唤道。 随后赤瞳一声长啸俯冲而下,身型变大,抓着伊凌的双肩就飞了起来。巨大的双翼扇起的狂风将后面的人吹得更远了。 那些人对着她叫骂,可惜她已经听不见。 被抓在高空,伊凌第一次感受到赤瞳的视界,顿觉开朗。按理说她肉眼是看不到这么远的地面的,但她有风仆。 追杀者被自然分成了三个梯队,第一个梯队和小魔女只差了数尺距离,时不时还能使出法术阻击;第二梯队是伊凌刚刚所在的位置,紧跟第一梯队,但是在后头只能看到小魔女蚂蚁般的身影;第三梯队只能跟着第二梯队,连小魔女的背影都看不到,估计就是去凑热闹的。 当然,天上也不只是伊凌和赤瞳,还有别的飞行召唤兽载着召唤师,但是六星妖兽只有两头,其一便是赤瞳。 另一头是一身漆黑、长有双翼的六星墨螣蛇,其上坐着一队十人。 他们窸窸窣窣地谈着话,时不时打量着孤身一人的伊凌,似乎很好奇她的身份。 伊凌只一心关注着小魔女的状况,见她似乎是中了毒所以反应不是那么灵敏,有好几次都被追击者打中了。 但是小魔女显然对周边环境十分熟悉,就算被击中也能迅速调整姿态,在各种山石和灌木丛间迂回,一时间后面的人也追不上。 后来小魔女就被追到了一片密林里,惊起一群群飞鸟。 没过多久,密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叫骂声。 “啊——” “我透!” “卑鄙!无耻!” “别跑!” 第二梯队的人包括天上的人都没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使用了风仆的伊凌知道:第一梯队的人中了小魔女故意引诱他们过去的陷阱,看来她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埋伏她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就这点能耐还想抓住老娘!哈哈哈哈!丢——人——呐!”小魔女的声音响彻旷野。 很快第一梯队的追击者就落后到了第二梯队,和小魔女又隔了数十尺的距离,于是天上的召唤兽队伍变成了第一梯队。 伊凌身边墨螣蛇上的那队人蠢蠢欲动。 “好机会,我们快上!” “下去,大黑!” “晨哥,要小心后面那女的……”(小声) 墨螣蛇一个加速立即赶超了赤瞳和她。 伊凌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催促赤瞳追上。 小魔女注意到了来自天空的威胁,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逃跑得更使劲了,连忙躲入另一片密林。 墨螣蛇上被称为晨哥的领队人沉声道:“大家抓稳了,我们要进林子了。”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墨螣蛇便收起双翼,灵活地在树木间穿梭了起来,但是因为它的体型太大,所到之处细一点的树木都被压倒了,说是摧枯拉朽一点也不为过。 赤瞳担忧道:“主人,我无法在林间飞行。” 伊凌当机立断:“化成人形和我一起追。” 赤瞳点了点头:“我带着你。” 没等她拒绝,赤瞳就化作了人形,双爪下的伊凌自然而然变到了他手上。 第240章 抢夺骨伞 伊凌本来是想自己追的,但是想到那样反而会放慢两人追逃速度,于是便没有拒绝让他抱着。 反正她也不是很重,对吧? 赤瞳单臂就将伊凌撑了起来架在胸前,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只是略逊于翱翔的速度。 他们循着墨螣蛇开辟出的道路前行,不多时就看到墨螣蛇和小魔女都出现在了眼前。 小魔女似乎要故技重施,和墨螣蛇十人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他们引向某地。 伊凌大声提醒了一句:“前方有陷阱!”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追了上来,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召唤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类法王。 是的,十人队中也有一个法王,所以能够探得赤瞳的修为。 他们只见那法王身长六尺,眉弓和鼻梁俊挺,其间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小魔女的身影,仿佛什么也无法干扰他的视线。 原本赤瞳在人类法士中就算高的,在伊凌的衬托下就显得更加魁梧了。 他们听到伊凌的话,没有马上相信,但也没有完全不信,毕竟他们都目睹了陆地第一梯队的下场。 “怎么办,回天上吗?” “不行,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骗我们放弃?” “如果真遇到陷阱……”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陷阱!” 领队人名为陈晨,也是队内唯一法王,他发话了:“别等了,现在动手。” 他的队员都十分信任他的决定,纷纷摆出架势,武士掏出宝器,术士准备结印。 只见术士在墨螣蛇上立定,施展着远程攻击术式,从四面八方袭击阻拦小魔女;武士们则以墨螣蛇和周围的树干为基点,来回切换位置,攻击一下小魔女就回来歇息那么一两息,接着再次发动攻击。 但是小魔女不愧是法王,面对一众法君的攻击都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于是队长亲自出手了。 他是土系武士,双手各持一柄臂长的双头刺,他耍着手中旋转着的双刺,展示出对武器的熟练与信心。 他在树木间弹跳了三两次就来到了小魔女身边,她没有躲开。 “铛”的一声,武器相撞的声音,伊凌再次看到了白巽。 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样,她再次激动了起来,绕在赤瞳身后的手不停拍着他的背:“就是它就是它!” 赤瞳从未问过伊凌想要骨伞的原因,即便他很好奇也很在意。 小魔女手握骨伞,一开一合,像是跳舞般地在陈晨身边来回,反应之快根本不让陈晨再有近身的机会。 她看似游刃有余,偶尔出现的失误和不太好看的脸色却时刻提醒着别人她中毒了的事实。 伊凌抓紧时间分析小魔女的招式,跟赤瞳说:“只要有机会你就去抢了骨伞,不用管我。最好把人也抢过来,不过首要目标还是骨伞。” 她知道小魔女肯定契约了骨伞,宝器契约除非主人自愿解除,否则只有主人身死才能解除。 不知怎的,伊凌在小魔女一招一式中看到了自己过往的身影:大概是用伞作武器的人不多,来去也就那几招吧。 她就也没多想,只暗自祈祷着小魔女出现失误。 赤瞳点头。 咔嚓——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只见小魔女嘴角微翘,陈晨动作一滞,似乎被什么绊到了,直往前扑去,而他的身下也显示出了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尖刺的、地狱般的深坑。 “晨哥!”队伍中有人着急地跳了出来,却触发了别的机关。 是三星妖兽椒子魔藤,虽然本体是植物,却因为具有移动和自助攻击的能力同样被归为妖兽。 椒子魔藤身上长满了能喷射出孢子的花苞,孢子内充盈着辛辣粉尘和自然力,只要不小心碰到就会炸裂开来,造成不小的伤害,还会释放出刺鼻的气味。 曾经有低级法士因为这种气味窒息而死。 “啊!” 砰!椒子魔藤已经撒出了大量孢子,还有人已经碰到了。 伊凌和赤瞳隔得远了些,所以还没有被波及,“我们绕开吧。” 十人队伍赶紧撑起护盾阻隔孢子,效果不错,却是被小魔女甩开了。 陈晨毕竟是法王,也没有轻易掉进坑里,就是被绊了一下,“继续追!” 他们落在了伊凌两人身后。 伊凌心想这小魔女还真能跑,被这么多人追还不累吗? 她传音道:“小魔女,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但是小魔女头也不回,给她传音:“哼,省点力气吧,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们的鬼话。” 伊凌叹了口气:好吧,她就是试一试,万一对方相信了呢? 她对赤瞳说道:“你放我下来吧。现在追她的人少了很多,我看她也是强弩之末,我再从旁干扰,你应该能将骨伞抢过来。” 赤瞳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发动了攻击。 小魔女只觉得一股磅礴的自然力不加修饰地砸在了她的身侧,她侧滚翻躲过,心中大骇,回头辨认来者。 她略显吃力地撑着骨伞站起,再次打开骨伞将其转动了起来。 她不认得这个人,他不在常年追杀自己的人的名单中。 这人不仅自然力深厚,虽然修为低她一阶,但是可以看出他基础很好。 “你是谁?” 她快速转动大脑,回忆着这附近还有哪些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不重要,”赤瞳直接向她送出一掌。 此人身材魁梧,她深知不可与之正面硬碰,于是一边借助骨伞挡下对方的攻击,一边瞄准间隙逃离。 谁知这人趁着骨伞收起之际突然改劈为抓,一下抓住了她的骨伞。 小魔女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我在伞面淬毒吗?” 骨伞被压制住打不开,她只能利用伞尖突刺逼退对方,同时催动自然力覆上伞面。 赤瞳也催动自然力与之角力了起来,手下依旧没有放松。 伊凌想做些什么,但是作为法君初阶的她要靠近两个正在打架的法王是很危险的,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溢出的自然力所伤。 她一边告诉赤瞳有关骨伞的信息,让他警惕伞缘的吸血趾骨,一边晃动了手腕上的铃铛发绳。 她发动了神识攻击,是的,她只有神识能与法王一拼,而且甚至能压上对方一头。 她本来也可以用本命技能异火,但是怕误伤赤瞳,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铃铛发绳。 铃铛发绳既可以发动大范围的神识攻击,也能选择性地对一部分人发动攻击。 叮铃铃…… 小魔女只觉心神一晃,待到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比骨伞被夺走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股神识攻击不是面前之人使出的,而能够伤到她的人肯定修为比她还高! 魁梧男人再次向她发起了攻击。 可恶,小魔女看着骨伞消失在赤瞳的手中(被收进了储物宝器),又看到他身后那十人队追了上来,只能做出先逃离的打算。 她咬咬牙,唤出一头五星金角犀挡在自己身前,自己却先逃了去。 那金角犀身上的新伤旧伤都不少,看得出来也是在硬撑,难怪小魔女没有一开始就将它召唤出来。 伊凌两人也不再纠缠,趁着十人队赶到之前溜之大吉。 第241章 摘星辰 “我的小白巽回来啦!” “白巽白巽……” “赤瞳我告诉你,它的名字叫‘白巽’,可不是什么夺命骨伞。” 她在客栈房间内抱着雪白的骨伞久久不愿撒手。 她小心翼翼地撑开骨伞,仔细端详着它的纹路。 赤瞳也觉得好奇地摸了摸,他是第一次见到二品宝器,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所制。 突然,伊凌注意到骨伞的伞架上有几条较深的裂痕,又想起小魔女使用骨伞时的粗暴,她顿觉有些心疼。 她再次检视起了骨伞——她进入了器心,看到小魔女留下的标志,但她没办法换上自己的标志。 白巽的状态不算太好,只是外观看上去和原来没什么区别,其实内部早已伤痕累累,小魔女也没有加固、重炼过它。 赤瞳询问道:“主人,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伊凌从器心退出将其收进储物戒指,说:“本来抢到骨伞之后我们就可以走了,但是骨伞已经被小魔女契约了,所以我们要找到她解除契约,或者至少确定她死了。” “被那么多人追杀,她如果没有被抓住肯定躲起来不会轻易露面。与其主动去找她的下落,不如先将这件事放一放。” 说不定小魔女还会主动找来呢。 …… 第二天一早,伊凌就去参加药器师联赛的预选赛了,这已经是预选赛最后一天。 因为题目偏向于理论,她又没复习,所以最后几乎是垫底入选。 伊凌尽管成绩一般但还是轻松通过了后面的初赛,这是个六品炼药师就能通过的低级选拔。成绩不好无非是熟练度也就是速度拖了后腿,她炼制出的六品药的精纯度简直无可挑剔。 然后他们又在下一场比赛开始前两天转移到新的参赛地点,这是复赛,后面还有丹紫国赛区决赛和六国总决赛。 此时参加药器师联赛复赛的人还很多,除了参加炼药大赛的,还有参加制宝大赛的。 于是城内的小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伊凌本来就是赶在最后一天才参加的预选赛,自然没法提前抢个好房间。 “你有没有可能认识什么老朋友住这附近的?”伊凌开始异想天开地问赤瞳。 赤瞳此时是人形的模样,为的是及时保护她,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从小在晏兴长大,除了去邻近的方盛和邦拓做任务基本没出过晏兴。” 廉价舒适的客栈爆满,伊凌只得去城内那最大最豪华的旅店碰碰运气,据说那间十层高的旅店还是一件可移动的飞行宝器。 不过她倒没有很好奇,用她的话来说:都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她什么样的宝器没见过?更别提她一直是在安其修这个曾经被奉若神明的人身边了。 她是这么想的:“有钱人一般拥有高级飞行宝器,所以不需要提前在比赛地点落脚而选择住自己家里,普通人也不会花钱住这种奢侈的地方。 名为“摘星辰”的豪华旅店很容易找到,在城中央拔地而起。伊凌两人来到旅店门前,只见金光闪闪的牌匾旁是花团锦簇。 “摘星辰”的门面还装点着不少宝石,伊凌心想这老板心真大,也不怕有人偷摸给他抠走,和她前两世遇到的一个浑身珠光宝气亮闪闪的奇葩有的一拼。 她踏入门内,看到穿着华丽服饰、佩戴装饰意义大于作战意义的宝器的人们在寒暄交谈,有些服饰她曾在追击小魔女的时候见过。 当时没注意,现在仔细分辨之下,她却是回忆起了自己以前和丹紫某宗门的一些过节。 丹紫国重炼药,法士实力在六国中并不出彩,国内的优秀法士除了拜入朝廷的几乎都被“锦兰宗”垄断了。 倒不是锦兰宗有多么惜才以至于四处揽才,而是在皇室不重视修炼人才培养的背景下,原本就掌握大部分修炼资源的锦兰宗门弟子逐渐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和惜才正好相反,锦兰宗内一直盛行着恶意伤害同门的风气,宗门长老却将这种行为视作促进弟子门人进步的良性竞争。 伊凌上一世曾经在锦兰宗的入门试炼中偶遇了那年的一批新弟子,当时有那么几个人她还挺合得来的,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告知几人接二连三死于门内的党派争斗中,而且罪魁祸首也没受到什么惩罚。 让她有些愧疚的是,她听说其中一个人的死和她送出去的小首饰有关,那首饰自然是被抢了的。于是她跑到宗门与外界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想要狠狠教训一番罪魁祸首顺便把首饰抢回来。 结果那人被门内长老及时救下,再加上之后那人出门都有高手相伴她也就没成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按照宗门的实力以及对那个人的维护,那人现在至少是法王了,说不定还是法圣。 她就奇怪了,这种破宗门怎么还没覆灭! 锦兰宗的制服上有一个气势磅礴的“锦”字,十分好认,但她今天也不打算找茬,再说当初的事和这些新人也没有关系。 她这一身云霞法衣在这样一群人中倒显得不起眼了,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的进来。 她找到一个杂役问道:“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 那个杂役训练有素,不仅穿着得体,而且姿态笔挺,她礼貌回答道:“有的,请跟我来。” 那位杂役将她交接给掌柜就走了。 伊凌稍微有些惊讶,因为那掌柜一直站在一个颇为显眼的位置,只是因为穿着过于富丽使她以为是某个客人。 掌柜从储物宝器中掏出另一件宝器,那是一卷透明的卷轴,展开方能看到图文显现,上面是所有房间的信息。 他稍微操作了一番,然后将卷轴铺开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这是所有空房,价格也都标在上面了,请您过目。” 伊凌也不用他指引,凭借着对宝器的直觉戳了戳房间的图案,紧接着图案就立了起来,房间的大小细节全部展现在她面前。 很快她就挑好了房间,是最便宜的房间,但也要五十两! 紧接着她就掏出了佘楚楚还她的百两银子,这可是她上辈子仅剩不多的资产了。 掌柜看到她拿出几袋现银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有人在这里用现银付房钱了,毕竟能随便拿出一百两银子的有钱人一般都会用银庄令牌。 掌柜很快就恢复了标准的接客仪态,但她还是感知到了附近一些闲人投射过来的打量目光和随口一说的小声议论。 “什么年头了还有人随身带那么多现银?” “敢跑来这种地方住的人多少有点钱吧,怎么会银庄令牌都没有?” 她倒是想过把那些银子存到安其修给她的银庄令牌里,这不还没来得及又刚好能用上嘛。 掌柜看了看她身后的赤瞳又问:“就一间?” 虽然他们店的房间都很大,但是在她选的最便宜的房间里,床只有一张。 伊凌点点头,心想和赤瞳契约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赤瞳可以回到她的识海休息而不用占用外面的空间。 她可不是小气,召唤兽在主人识海内修养还有助于修炼。 掌柜上挑着眉毛,眼中闪过八卦的光芒,他原以为这两人是小姐与侍从的关系,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呀。 伊凌见他没有动作还在来回打量她和赤瞳,就知道他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毕竟一般人谁能想到会遇见七星化人妖兽呢?而且是被契约了的那种。 她叹了口气,无奈提醒了一句:“我钥匙呢?” 第242章 小炼药场 伊凌现在所在的地方叫翼城,其中修建了一座大型炼药场,不仅场地宽阔、设施齐全,而且有互不干扰的单间以供炼药师放置炉鼎炼药。整个场地受到一方法阵控制,操控者可以清楚看到每个单间的情况,并且通过法阵输送法术,及时制止炸炉等意外发生。 翼城炼药场是除了王城以外最大的炼药场,因此翼城经常举行各种炼药大比。 而“摘星辰”收了客人那么多钱也不是白收的,其中有个开放的小型炼药场给所有客人自由使用,更有常见的免费药材可以使用。 伊凌当然不能错过,毕竟这也是个观察其他选手的好机会。当然了,只能观察到有钱的选手。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一本厚厚的《如何成为初级炼药师》走进了炼药场:实操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巩固理论知识呀。 本来赤瞳还想跟着她的,但是被她拒绝了:“你不用一直跟着我的,而且你最近还在突破法王中阶的瓶颈,我觉得你还是去寻找突破方法比较好。” 高等级法士的修为突破并不是顺其自然就能实现的,越高级的法士想要突破升级就越难,他们往往需要在实战中领悟自然力的奥妙。 赤瞳说不过她,只好暂时离开她,去翼城郊外寻找突破的契机去了。 伊凌注意到小型炼药场旁边还有一座小型制宝场,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虽然丹紫国本身制宝行业不发达,但是来这里参加制宝大赛的人却不少,也许是因为在丹紫国赛场制宝大赛的竞争比较小吧。 对比制宝,她还是喜欢炼药多一点,因为她本身还是以术式修炼为主,并不十分依赖宝器,而且有些丹药还会有些神奇的、不一定和作战有关的作用,比如美容的、返老还童的…… 她上辈子是被佘楚楚骗了没错,但那使人肤如凝脂的“寒天碧玉露”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作战方面,丹药的效用不依赖于使用者的实力,所以越级作战的能力比宝器更出色。 当然了,也不能说丹药就比宝器好,毕竟丹药你总得让人服用了才能起效,生效时间也是个问题,强者一般对药材都比较敏感,轻易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 不过真要说实话的话,她对炼药制宝都不感兴趣!学它们纯粹是因为闲得慌:有啥不能买的非要她自己做啊? 安其修倒是对制宝一事显示出非凡的热情,大大小小的战斗宝器、载具宝器和法阵宝器都做过了不少,其中不少成品还流入了市场。他就是单纯喜欢亮晶晶的矿石,以及喜欢把它们改造成各种各样的宝器。 这次她参加炼药大赛除了想完成之前未完成的事以外,主要是听说大赛的奖品竟然就是“罗藤墓”最难得的六原料之一血藤汁。 其实血藤汁并不会让人马上联想到“罗藤墓”,对比其它几味原料,血藤汁还算是比较好得的,但仅仅是一味血藤汁就成为了药器师协会炼药联赛的最终奖品,可见其稀少。 同时,制宝大赛的奖品则是一块罕见的二品附器灵石,那是一种可以在宝器成型后二次提高宝器品阶的矿石,其珍贵程度不亚于血藤汁。 可惜灵石也分品阶,二品附器灵石最多只能让宝器升到二品,和宝器原品阶有关,比如七品宝器就别想摇身一变成为二品了。 回到炼药场上来,里面的人不算太多,但也足够热闹。伊凌很快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炉子。 从复赛开始,炉子就会统一由药器师协会提供,自然是为了公平起见。复赛以下的比赛多为理论考试和低品丹药炼制,再好的炉子作用也不大,加上比赛地点和场次多,药器师协会就让选手自带药炉了。 正好,反正她上次在蓬城炼具店买的药炉也不算顶级,肯定是比不上各国各大宗门的选手的。她以前倒是有个可爱的一品药炉,还是阿修给她设计和制作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给他放哪儿了。 嗯……得找个机会套套他的话,顺便掠夺一番他的宝器! 炼药场是由一圈圈炉子围起来的,总共四层,中间是药材,所以人们都往前面坐。 她来得还算早,所以选到了第二层,她左边是个穿着整洁制服的不知名宗门女弟子,全场只有这一个是宗门弟子,她猜测能住得起“摘星辰”的估计宗门也差不到哪儿去;她右边则是一个带着药童的、举止从容的公子。 两人和她只有过初见时的眼神交流,谁都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伊凌今天的目标很明确,除了炼制一些低品药热身练练手以外,还要保证各类四品丹药至少能熟练一种,包括内外伤药、培元药和毒药等。 于是她把《如何成为初级炼药师》往桌上一撂,表示座位有人,就带着旁边提供的箩筐去炼药场中央挑药材去了。 结果她抱着药筐回来时就发现找不着自己位置了,第二层每个座位上都有人! 她暗道奇怪,最后还是找到了宗门女弟子和从容公子之间的位置,那里赫然是两名锦兰宗弟子,而且一个人已经坐下了甚至在粗鲁地翻看她的书,另一个人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伊凌气极:明明后面那么多座位,怎么偏要抢看起来就有主的座位? 锦兰宗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看到她抱着一筐用来炼制低品丹药的药草,眼中的不屑更甚。 她见两人毫无觉悟,又气又觉得可笑:“这是我的位置。” 坐着的女弟子年近中年,称不上天香国色,举手投足间却有种成熟的韵味,火辣的身材也是让人回头的原因之一。 她完全不以正眼看伊凌:“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写你名字了吗?现在是我坐在这位子上。” 站着的男弟子看上去年轻一些,但至少也有四十岁了,不说话,嘴角的蔑笑却明确表达了他的立场。 “我放了一本书在这,只是去那边拿药草,”伊凌向来先礼后兵,心想最好对方还能有点羞耻心!明目张胆抢座位不说,还抢小辈的座位? 不过,法士对年龄不敏感,他们也显然不以抢座为耻。 “那又如何?占座位本来就是不对的,而且谁知道这书是不是上一个人落下的?”女弟子显然不打算挪屁股,毫不在意似的回答完就又和同门聊起了天。 伊凌据理力争:“首先,我人已经来了,书也是我自己放的,这不算占座位;其次,我现在告诉你这书不是上一个人落下的,是我的,你可以走了,后面还有那么多座位任君选择。” 女弟子鄙视地又翻开了她的《如何成为初级炼药师》,说:“是呀,后面还有那么多座位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个?我都坐下了,就不想起来了呢。” 她略显委屈的语气激起了一旁护花使者的保护欲,于是他帮腔道:“就是,没看到别人都坐下了,还让人起来,真没礼貌。”说罢他邀功似的看向女弟子。 伊凌一听火又冒起来了,原本她也不是非要这个座位,但现在是有人抢了本应该是你的东西,你还能忍得了被欺负?她反正不是那种人。 偏偏这俩人又是锦兰宗的,她就很想狠狠揍他们一顿,可是在别人店里打架始终不好。 “锦兰宗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如果锦兰宗里全是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渣也挺省事的,估计你们都不用修护宗大阵,敌人来犯也只需让所有弟子站成一排拿脸去挡,那怕是堪比一品防御宝器了。” 她骂的对象本来就是众人都不敢惹的,就算是有钱人也有钱不过锦兰宗啊,再加上她骂得又是极大声,几乎全炼药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你!”那女弟子虽然说的话很气人,但是自己也很容易被激怒。 第243章 抢座风波 “区区无名小卒,也敢对我锦兰宗评头论足?”女弟子怒视着伊凌。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男弟子一副随时能扑上来揍她的模样。 周围众人都或替她担忧,或以她为愚蠢。 伊凌不以为然,反正她也不是丹紫人,很快又会离开丹紫国,那锦兰宗能拿她怎么办? “是,我不仅敢对锦兰宗评头论足,我还揍过锦兰宗的人。” 这她可没吹牛。 众人一听皆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被她的实力吓到,而是觉得她吹牛吹过了会遭报复。 有好心人偷偷给她传音:小姑娘,别意气用事啊,锦兰宗的人不仅睚眦必报,而且护短得很!你不会想和他们作对的。 也有人毫不避讳地直接出声议论:“何必呢?为了一个座位和锦兰宗对上可太愚蠢了。即便他们不是精英弟子,他们终归是还顶着锦兰宗的名号呢。” 大多是不支持她的:“看她吹牛的水平就知道了,晏兴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还是得尝尝苦头才能早日认清这现实啊。” 锦兰宗女弟子又气又笑:“可笑,就你这个还在看《初级炼药师》的人能打得过我同门师兄弟?你才是被教训的那个吧?” 男弟子冷哼一声:“就是,以你这水平,在锦兰宗被发配去看门都不够格,就别浪费大家时间、影响大家炼药了。” “我还记得,他好像叫什么……付贤?”伊凌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就是她当时在别人宗门口揍的人。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却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锦兰宗弟子一听坐不住了,脸色看上去很奇怪,既像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又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 女弟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逼视着她:“付长老可是我们锦兰宗第一人,连海龙尊者都要礼让三分,就凭你?” 这番话让伊凌也有些惊讶,丹紫国就一个法尊,能让法尊礼让的不是同级别的法尊,也至少得是法圣巅峰了吧。她是万万没想到以那个人的天赋只用了百余年就从法帅修炼到了法圣。 别人把她的惊讶当作无知来取笑,谁知她又说:“那人渣居然成了你们锦兰宗什么第一人?” 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又作恍然大悟:“哦,也对,你们锦兰宗人渣辈出,你们宗门等级大概是按照不要脸的程度来排的吧。” 这下在场众人的脸上就只剩严肃了,他们预感这小丫头就算逃过今天这劫,在丹紫国未来的路也不太好走了。 他们下意识和她拉开了距离,生怕被殃及。 锦兰宗俩弟子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在女弟子还怒斥着“你竟敢辱我锦兰宗,辱我宗门第一长老”的时候,男弟子已经不管不顾地亮出了修为冲了上来。 法将低阶? 药器师因为修炼重心转移所以本来修为就比一般法士的低,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横行霸道? 伊凌似乎完全没想过她自己也被当作这样的炼药师了。 她看着张牙舞爪、漏洞百出的锦兰宗男弟子,笑了:本来呢,她是不想在人店里动手的,但是呢,现在所有人都看到是锦兰宗弟子先动的手,她也是迫不得已呀。 锦兰宗男弟子也不是赤手空拳,冲到半路变出一把七品宝器流星锤,自信甩了出去,脑海中已经是她被砸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伊凌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教训他,结果流星锤飞到一半就被一道白光截住了。 光系法将高阶。 人群沸腾了。 “光系!” “我没看错吧?那道光确实来自于自然力!” “丹紫国炼药界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近年来唯一出现的光系就是安和皇了吧,难不成这人还和安和皇有什么关系?” 一般观众:小丫头背后有人! 伊凌:有人在救锦兰宗弟子! 锦兰宗弟子和伊凌都不大高兴,只见那单手抓住锤链的人走了出来,正是全场唯一不知名宗门弟子。 伊凌嘟囔了一句:“光系很厉害吗?”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更加鄙夷了,心想怎么她连这都不知道,是有多落后啊。 她是一直知道光系法士很稀少的,可是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风土水火四系自然力的总和,而且一般光系法士不能从其中分离出四种自然力,因此也就是属性略微不同的第五种自然力罢了。 她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过暗系法士,前三世她都可以说是生活在温室中,就算是被安其修带着四处躲避追兵的那时候,她也永远是躲在身后的那个。 其它四系自然力之间没有绝对的克制关系,但是光系是克制暗系的,而暗系克制另外四系。而且光系具有更强的治疗能力。 不知名宗门女弟子扯过流星锤,对方却还震惊于她的光系自然力,她说:“锦兰宗的,你们要闹也请滚出去再闹!” 锦兰宗弟子扫了一眼她的宗门制服,有些不屑但也忌惮于她的天赋:“哪、哪来的杂鱼,也敢管锦兰宗的事?” 光系宗门女弟子同样不屑:“就凭你们还代表不了锦兰宗,而我在管的是摘星辰。你们要干架我不在乎,只要别在摘星辰内,懂?”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光系法士早不管现在才出手,原来不是小丫头的人,而是摘星辰的人。 伊凌郁闷:为什么同样是针对锦兰宗,这人收获的就是众人的崇拜?他们难道不觉得像我这样“孱弱”的人更应该受到鼓励吗? 锦兰宗弟子显然忍不了这口气,他们不在乎宗门以外的规则秩序,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脸被人打了。 锦兰宗女弟子亮出修为,也是法将高阶,浑身泛着不均匀的红光,显示其不太坚实的根基。 她威胁道:“这人侮辱锦兰宗大长老,你若是再阻止,就是和锦兰宗作对!” 不知名宗门女弟子有些犹豫,如果是个人仇恨还好,可那丫头还满口胡话侮辱对方宗门长老,她确实不太好拦。 她瞪了伊凌一眼:可恶,都是这胡言乱语的丫头,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锦兰宗弟子把大伯的摘星辰搞得乌烟瘴气吗? 伊凌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呀,那什么付贤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渣。 而且这什么看起来像是摘星辰管理者的人,一开始她被抢座的时候不知道出来帮忙,现在倒知道来怪她了? “你们好啰嗦啊,可以开打了吗?”一道比先前还要亮眼数倍的白光从伊凌身上迸发出来。 第244章 复赛开始 伊凌心想:不就是光系自然力吗?我也会。 果不其然,人群又沸腾了。 “又一个光系?” “她、她的修为,在我之上!” “难怪……难怪……” “她说她还打过锦兰宗付贤,难不成是法尊!” “什么?!她是法尊?我的天呐!” “冷静,冷静,她的自然力威压还不至于到法尊那么恐怖,但是很有可能是法君或者法王。” “我的宝器告诉我她是法君。” “看来是修饰了容貌,没想到是个老妖婆。” 一般情况下修炼至法君都要七八十年,更别提炼药师了,怎么也要百年,也难怪别人觉得她老。 但是妖婆就不必要了吧!伊凌瞪了那人一眼,吓得对方缩了缩脖子。 锦兰宗女弟子也是吓了一跳,暗道不妙:她虽然背后有宗门,但是对于现在的打斗显然没有帮助。而且她只是个稍微有些炼药天赋的外门弟子,出去欺负了人还好,如果是被欺负了才不会有人管她死活! “滚,或者挨打,”伊凌放出威力不明的光球飘荡在她身旁。 光系术式主打治疗,再加上有安其修的高级治疗术符,她自己几乎没用过光系术式。 锦兰宗女弟子面色紧张,手腕间环绕着红光,摆出结印的架势。 她给同门传音道:光系主治疗,我们联手未必打不过她! 刚拿回流星锤的男弟子面露慌张,回音:你疯了吗?就算是这样她也比我们高两级啊,更别提她背后指不定是什么势力! 是的,他们更害怕的是一个光系法士背后的势力。要知道,他们锦兰宗年轻一辈里唯一的光系法士在宗门内可是比他们高贵百倍的存在。 锦兰宗女弟子却更害怕日后事情传开,自己还怎么在宗门内立足? “你、你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别以为你身份不明,就可以在我们丹紫国横行霸道,你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所有人都看到听到了你侮辱我们丹紫国的宗门长老,”她见敌我实力悬殊,开始煽动其他丹紫人。 被她这么一说,竟然真有一批人就坐不住了,开始帮她怼伊凌,放着作为起因的“抢座位”一事不说,只揪着“侮辱丹紫宗门”一事指责她。 锦兰宗两个弟子发现舆论倒向了他们,就开始趾高气昂地呵斥她离开丹紫国。 “光系法士又如何?晏兴人果然都没礼貌没家教!难怪国家一直发展不起来。” “就是,还搁这装嫩呢,恶心死我了。” “滚出丹紫国吧!晏兴国没有复赛区吗?这里不欢迎你!” “付贤长老是我们丹紫数一数二的高手,你能和他比?真是笑掉我们大牙。” 伊凌气得发抖:这些人颠倒黑白就算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自己却没有人帮忙,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她甚至要怀疑这件事是不是自己的错。 她说不出话来,陷入了回忆:曾经被全世界误会和诬陷的阿修一定比她现在要痛苦一万倍吧。这么多年来他又是怎么捱过来的? 安其修的音容出现在她脑海中:他们怎么说怎么想都不重要,你唯一需要关注的是你现在要什么? 他从来都是那样淡然,只要不伤害到他在乎的东西,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视若无睹,而“名誉”从来就不在他的名单内。 伊凌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时,只觉得内心无比放松平静。 她现在要的,是她的座位。 “你们,要么现在阻止我教训锦兰宗弟子,要么,乖乖闭嘴。” 辱骂她的人真的愣住闭嘴了,他们顶多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指责她,真要动手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伊凌动了。 她使出的是红消香断——五十二柄风刃齐飞,带着破空的嗡鸣声飞向锦兰宗两名弟子。 “双系术士!” 他们大骇,一个唤出火墙阻挡,一个舞动起流星锤击飞风刃。 然而两级修为之差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防御,风刃接二连三地从他们身上划过,其中数道甚至直接没入他们体内消失不见,只有血流不止的伤口和不绝于耳的哀嚎声。 伊凌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所以攻击的方向并不致命。 锦兰宗两位弟子毫无还手之力,瘫坐了下去:“锦兰宗跟你没完!” 众人反应过来,却敢怒不敢言。 她无视所有人审视的目光,提起药筐走到了锦兰宗弟子身边,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以为她还要针对他们。 “你要做什么!你、你还想杀人吗?” 然而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在案桌后坐下,翻开了《如何成为初级炼药师》。 众人:“……” 她这一架直接让她成为了摘星辰内的风云人物,而且摘星辰里住着的几乎都是复赛的精英选手,毕竟炼药制宝是种烧钱的爱好。 第二天她再来炼药场的时候就没有人敢来找她的茬了,甚至都坐得远远的,不愿意和她牵扯太多,她也没再看到锦兰宗弟子。 她趁着练习的空档大概观察了一下众选手,真正能入她眼的就只有那个不知名宗门女弟子,所以她确信自己能获得复赛的名额。 同时其他人也在偷偷观察着她,发现她并不是真的水平只有初级的炼药师,更不敢小觑。 …… 终于到了复赛当天,翼城大炼药场内十分热闹。一百人进十人,竞争很激烈。 赤瞳回到了她身边,而且修为也突破到了法王高阶,她刚好将这两天炼制的四品培元丹留给他服用。 赛制很简单,三轮比试,每轮一道指定药品的炼药题,根据每题成品的完成度、数量以及完成速度算分,最终得分前十名晋级。 炼药场大到足够容纳这百人同时比试。 从复赛开始,药器师协会就开始十分重视比赛的规范和公平了。伊凌和其他选手一样,需要通过作弊检测宝器。 她用药器师协会提供的禁制,将身上所有宝器都封印在储物宝器内,比赛结束才能取出。召唤兽也是不能携带的,为的是防止存在分辨药草、协助炼药的妖兽。 所以赤瞳只能呆在场外和众多选手的亲友一起等待。他庆幸地默默看了一眼旁边妖兽区内被笼子关着的众多不安分的召唤兽。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伊凌抽完签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就看到了对门外的浑身多处被布带包扎着的锦兰宗女弟子。 她仗着伊凌不敢在比赛现场动她放声道:“哼,不过是还在学习初级知识的低级炼药师,你以为拿到好座位就可以通过复赛了吗?天真。” 伊凌白了她一眼,盯着她略显破败的模样,直把她瘆得慌:“我还挺好奇你这两天在哪练习的,不会是躲在房间里吧?” 锦兰宗女弟子气得对着她走进房门的背影大喊:“你!我看你被淘汰后还怎么嚣张!修为高又怎样,哼,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有炼药的天赋!” 见伊凌真的没有回头,她气得一跺脚,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 第245章 光系法士 她高强度地练习了两天,所以炼药流程和速度已经不成问题,剩下的就是对不同丹药的熟练程度了。 毕竟两天她也没办法把所有四品丹药都炼制一遍。 伊凌走进比赛房间,只见平地上是一方案几、一顶药炉、还有足够多的一地药草,案几上是各种盛器。这和摘星辰小炼药场的摆放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房间四面墙,案几对面的墙上还有一幅山水画,据说所有指令都通过这幅画来传达。 现在山水画上是浅浅的一幕计时画面——比赛即将开始。 伊凌摩拳擦掌,细数着现有药草。 山水画:比赛开始。 第一题是四品生肌膏(伤药),至少五小盒,限时一个时辰(附药方)。 这题简单,算是四品丹药入门必学,根本也用不上药方提示,伊凌将它牢牢记在了难里。 她毫不吝啬地用上了火精,极大地缩短了生肌膏的成品时间,只花了两刻多钟便炼出了足量的膏药。 她将生肌膏装盒,提交给巡场考官检查后便算通过了。 巡场考官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山水画变为第二题:四品逸息宁(培元药),至少五小瓶,限时一个时辰(附药方)。 逸息宁是用来稳定晋阶法士气息的药品,是液体,比膏体要难炼制,对于纯度也有着更高的要求。部分药材的不同和成品纯度同时决定了它的品阶。 伊凌前两天没练习到这道题,她向来不是运气的宠儿,但是她对自己控火和遵循炼药流程有着绝对的信心。 她迅速将所需药材挑出来,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分拣排列,接下来就是开始炼药了。 她先放出火精进行热炉,变幻自然力往炉子内注入水,这算是她的另一个优势,控制自然力生水所能达到的精度肯定比用瓜瓢舀水要高。 大炼药场外的监察区内端坐着一排十名监察官,中间一人是翼城药器师协会会长,其余人都来自药器师协会的炼药分部。 他们面前是一幅比各个房间内的还要大上几倍的画布,上面是各个房间内的画面,他们虽然修为都不高,却能通过宝器轻易感知到各选手的自然力使用情况。 “二十二号是水火双系法士?”其中一人有些惊讶地和同僚讨论着,“这天赋用来炼药制宝都刚刚好呀。” 同僚点点头:“她都是法君了,明显修炼的是武斗的方向,为什么会中途选择来炼药?” 会长也注意到了这边:“不一定,感知不到她使用火元素。” “可她分明没有用我们的点火工具。会长,是否当作弊处理?”又一人看了过来。 会长身边的副会长同样见多识广、处变不惊,他替会长回答道:“未必,我曾见过有人获得异火的认可并将其栽种于体内,这种属于自身实力一部分的情况下不算作弊。”这也是唯一解释得通的情况。 会长点点头:“嗯,先别影响她正常比赛,结束后找她过来。” 这种天赋以及后天所得绝对是炼药的完美人选! 他又指示着门口的手下:“她如果已经加入了协会应该是晏兴分部的,派人去查。” 这边伊凌并不知道监察区的讨论,她一边通过内视镜观察着炉内的情况,一边处理手边的药草:有些只需要叶子,有些只需要根…… 她最近疯狂补习药理基础,再加上前世的记忆,所以对于不熟悉的药方她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于是,在半个多时辰后她交出五瓶药水的时候,巡场考官看着颜色气味不太对、但是精纯度极高且品阶确实为四品的“逸息宁”,有些疑惑和不解。 伊凌真诚地微笑着,巡场考官想了想就算她通过了。 她回去查看第三道题的时候,巡场考官遇到了同僚,就吐槽了一句:“第一题只花了两刻钟我还以为二十二号有多厉害呢,结果第二道题还不是用了半个多时辰?” 两人摇摇头,相视一笑。 此时伊凌房间内的山水画上显示了第三道题。这一题是自由发挥题,需要根据要求炼制增益药,限时依旧为一个时辰。 要求如下:服之能回复自然力,在不产生副作用的情况下一盏茶内使普通法王回复五成自然力,不限自然元素种类,若为丹丸至少五瓶,若为浆液至少三瓶。 看到这题她是有些傻眼的,一盏茶内让法王回复五成自然力?这已经是三品甚至二品药的水准了。 丹药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时间来发挥药效,所以作用时间成为了评判丹药品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 同样烦恼的不止她,几乎每个房间内的选手在读完这道题的那一刻都停止了手上忙碌的动作,或皱眉深思,或焦躁踱步。他们在思考取舍。 自然力不会凭空出现,一般这类回复自然力的丹药实际上都是促进服用者自身转化自然元素的速度,药效过后必然使其产生肌肉酸痛、疲惫等副作用。 除非丹药内本身蕴含了自然力,但是能做到恢复所有法士(除了暗系)自然力的就只有光元素了,但是也不是说直接将光系自然力液化就可以了。 而是依旧需要其它药物作为媒介进行引导外来自然力,否则外来自然力不止不能被吸收反而会伤害服用者。 …… 监察区内,十名监察官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你们看,不愧是药老的孙女,她已经找到了题目的突破口。” 众人看向五号房间,如果伊凌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那人正是摘星辰小炼药场的不知名宗门女弟子。 “光火双系法士,要我说不比那二十二号的水火双系更适合炼药?” “是呀,可是就不怎么适合制宝了。” “我始终认为这样的题目有失偏颇,除了光系法士以外,这题根本无法完美解答。” “你是在怀疑药老偏袒自家孙女?”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药器师协会会长叹了口气,心想这可不就是偏袒吗,又能拿药老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叫道:“等等!你们看二十二号!” 会长前一秒还皱着眉想有什么值得他大惊小叫的,下一秒就同样发出了惊讶的叫声:“这!” 坐得最远的监察官喃喃道:“这年头……光系法士都不值钱了啊。” 第246章 复赛前二 好在伊凌曾经接触过炼制引导自然力的药品,这才让她有了答题的头绪。 经历了一次炸炉后她终于炼出了三小瓶浆液,其中一小瓶还是第一次的失败品,只有六品,但是时间已经不够她重新炼制了。 她便提前一盏茶交上她的药,在巡场考官验收时,对门的锦兰宗女弟子也走了出来。 锦兰宗女弟子脸色不太好看,在巡场考官的提示下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瓶子摆在了托盘上,她的瓶子是装丹丸的瓶子。 她本来就没完成好最后一题,见伊凌看了过来更感恼羞成怒,觉得伊凌在嘲笑她。 伊凌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大喊冤枉,虽然她确实想笑来着,但她发誓绝对没有表现在脸上。 看着锦兰宗女弟子怒目圆瞪的模样,她心想:呃……难道笑意还是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她现在想拿个镜子照照。 锦兰宗女弟子瞥了一眼她的三个瓶子,才不相信自己炼制不出来的药面前这个初级炼药师都不是的老妖婆能炼出来,于是阴阳怪气道:“你以为随便往瓶子里装点东西就有分了?哼,可笑。” 伊凌耸耸肩,她知道自己的光系天赋占了便宜,这复赛她要通过基本是毫无悬念的。 锦兰宗女弟子一方面极度担心自己能不能过关,另一方面看到相比之下云淡风轻的伊凌就更气了:“怎么,知道自己输定了已经放弃了?哼,修炼就好好修炼,炼什么药?” 伊凌见巡场考官已经端着两人的药走了,于是转身也要离开:“正相反,我赢定了。倒是你,只有十个名额,啧啧啧,多半是要被淘汰了。” 锦兰宗女弟子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破口大骂:“不过就会说大话罢了,先前侮辱我宗门长老的事还没完,你给我等着!” 也就会欺负欺负她这种专职炼药师罢了,还说和付长老打斗过,她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伊凌头也不回:“我从来不吹牛。” …… 复赛结果当天就能揭晓,只不过还需要给监察官们一些时间,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现场等待着。 伊凌解除了储物宝器的禁制,然后又找到赤瞳和他回合。 他激动地迎了上去:“主人发挥得如何?”他的主人必然是极其优秀的,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炼药。 “还行吧,最后一题有些占便宜了,要求炼制全系自然力回复药,我直接将我光系自然力净化后凝炼了。”她不缺自然力,更能在短时间内凝聚转化大量自然力。 多系法士在自然力转化上既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自然是在于可以使用多种自然元素进行变异攻击;劣势则在于法士自身容纳自然力有限,如果用“一”来表示的话,单系法士拥有一个单位的单系自然力,双系法士却只有半个单位的两种自然力。 一般法士不可能在战斗中即时转化自然元素进行施法,能用的只有平时积累恢复的自然力,所以自身能容纳的自然力就十分关键。 同等修为下,单系法士也许能发动十次稀少法术,而双系法士就只能发动两种自然力的稀少法术各五次。更多系的时候这种自然力分散的情况就更严重。当然了,法士可以决定自身自然力分配,不一定非要五五开。 对于伊凌特殊的体质来说,她本身所能转化吸收的自然力就是同等级法士的数倍,平分下来基本每一种自然力的含量都堪比同级法士。 而且她的快速转化自然力更是让她拥有了边作战边回复的能力,别提有多变态了。 不过据安其修所说,他所知道的人里,除了他和她,还有狂蛟也拥有这种能力,不过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赤瞳从自己的储物宝器中拎出一个三层食盒,里面传出阵阵香气:“主人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准备了吃食。” 伊凌顿时感激涕零:“赤瞳你太贴心了!有兽如此,夫复何求啊。” 她确实饿了,也顾不上形象。赤瞳刚刚才给她把筷子掰开就发现她已经上手了,遂无奈,只好掏出纸巾备着。 她正吃得欢,就注意到一道黑影飞到炼药场中央上空,是翼城炼药师协会会长站在他的召唤兽六品紫晶三尾鹮的身上。 他要宣布复赛通过名单了,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屏住呼吸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他大手一挥,一声鹤鸣响起,飞鹤化作一道墨,墨水点化成一道山水,上面赫然是十个人的名字。 “二十二号安伊凌”排在第二。 第一名不用说,是那个不知名宗门女弟子,名为“东方芝”。 那个锦兰宗女弟子也进入了决赛,只不过是倒数第三,名为“玫蔻”。她虽然提前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还是记得对门房间号的。 看来最后那道题确实难倒了不少人,只炼制出了两小瓶品质不明的药丸都能在百人中排到第八名。 不过伊凌还是比较好奇东方芝到底是哪方势力的。已知她不是锦兰宗的,丹紫国内又有哪个宗门或者家族能与之抗衡? 过不了多久,炼药场的人就走掉了大半:都被淘汰了还留下来做什么?复赛没有颁奖仪式,他们连入选者的样子都见不到。 然后药器师协会会长简单祝贺了一下进入决赛的选手,然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告知决赛和总决赛都在丹紫都城喜城举行,只不过总决赛才能见到从别的国家选拔过来的队伍。 药器师六国联赛在各国都有赛区,从中脱颖而出的选手并不一定代表该国,可以将其视作为自己而战的个人赛。 伊凌注意到会长审视的目光,不过很快就转移开了。 …… 因为摘星辰的费用实在太高,加上复赛结束很多选手都离开了翼城,伊凌便换了对面的一个平价客栈。 这次为了避免异样的眼光,她将赤瞳收回识海,然后要了一间房。 在她入住后,摘星辰旁的小巷内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讨论着什么,他们穿着的衣服上赫然是一个大字——锦。 那女的便是玫蔻,那男的却不是那天在小炼药场里的那个,是一个看上去很稳重、容貌比玫蔻还年轻的男人。 “师叔,就是那个装成妙龄女子的女人,不止侮辱我们的付长老,还欺负我……”玫蔻说着说着泫然泪下。 被称作“师叔”的男人皱眉且不解:“你们不是在摘星辰里起冲突的吗?她怎么住在那里?” 她也不明白:“她前两天的确是住在摘星辰的,现在大概是盘缠用光了吧。哼,原来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还以为她背后能有什么人呢。” 林肃不置可否:“听你说她是光系和风系双系术士,还是法君?” 玫蔻发现假装柔弱对他不好使,于是收起眼泪:“对啊对啊,仗着有点能耐就为非作歹。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张口闭口就说我们锦兰宗弟子都是人渣,是败类!这样的人之后绝对是锦兰宗的敌人,千万留不得啊。” 听罢林肃眼里闪过一抹戾色:“只要她敢出城就动手。” “是,师叔,”玫蔻笑了:师叔可是法王,这下看她还怎么得意! 第247章 穷追猛打 第二天,城外十里。 伊凌骑坐在租借的枣红色骏马上,再次感叹普通马的速度和朗日神驹相比简直是望尘莫及。 平时赶路的时候,赤瞳要么是在她的识海内休息,更多的时候是飞到天上开路。 “主人小心!”伊凌正愉悦地哼着歌,就听到赤瞳一声大喊,然后他就俯冲了下来。 她放出风仆,迅速了解到赤瞳方向的情况——那是一个来者不善的男人,身上还披着锦兰宗的外褂。 鸟形赤瞳拦截住了他的攻击,他们正对峙中,那人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许是没有想到她还有帮手。 她也没想到翼城还有别的锦兰宗弟子。 林肃是土系法王高阶,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满级六星千目金雕,确实不错,换作是别人来追可能就要放她跑了,可惜她遇到的是他! 只见他和赤瞳周旋了片刻,为的是给他结印召唤他的召唤兽争取时间,然后印成,一头同样是满级的六星石鳞龟轰然显现在拥有复杂纹路的召唤阵上。 它身披石甲,仿佛驮了一座小山。其上鳞次栉比的耸立石林赋予了坚硬铠甲如同刺猬一般的威胁,石林上还参杂着品质不错的晶矿,进一步加固了石甲的防御能力。 它步态迟缓,但是脖子却异常灵巧和迅疾,一口下去真正的山也能给它咬掉半截。 这头石鳞龟早就突破到高阶了,一直是六级高阶巅峰的实力,而赤瞳只是刚晋阶。 赤瞳在鸟类中并不算灵活的那类,而是擅长迅猛俯冲攻击,所以在面对石鳞龟同样迅疾的突咬时显得有些局促。更何况他还要同时制约两个法王。 他使出火圈想围住他们,火圈却被石鳞龟一跺脚给破碎开来。 他配合伪目震慑对方,身披火焰俯冲而下,双爪猛地抓向石鳞龟裸露在外的眼睛,结果石鳞龟及时反应过来迅速缩回壳内,赤瞳扑了个空。 好在他急转直上,才没真的撞上石鳞龟的石甲。 说来也怪,石鳞龟四足走起路来极为缓慢,但是伸缩的速度却堪比闪电。 “别白费力气了,”这时林肃已经突破了赤瞳的破碎火圈,看向三里外仿佛对身后危险一无所知的伊凌的背影,幽幽地笑了。 伊凌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甚至“看”到他笑了。 她意识到事态严峻,这个法王如果真的追上来她可能又要用掉一张时空间术符了! 好在他应该是武士,因为她一直没见他使用远程术式拦她。 而且他肯定是不敢在城内动手所以才选择了两城之间的通路上,只要她能赶在他追上来以前抵达邻城就没有问题。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按照现在的速度能不能实现目标,她猛地一夹马腹,心中是对花朗前所未有的思念。 这边赤瞳自然不能轻易放林肃走,暂时甩开石鳞龟后追了上来,金身一抖,再次亮出了一身伪目。 人类法士的身体本来就比妖兽脆弱,其中也包括了神识,所以林肃几乎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你……” 石鳞龟没能及时赶上来护主,急得直跺脚,但是还是改变不了林肃被赤瞳带上天空的结局。 赤瞳的双爪差点给他抓出一对血窟窿,但他身上似乎穿着防御宝器,所以才没有轻易被穿透。 林肃在空中醒来,赤瞳赶忙将其往伊凌反方向扔去,再附上一记火焰攻击。 林肃疯狂架起元素护盾:可恶。 赤瞳再一看时,就见到他肌肉暴涨,衣服被撑破了不止,浑身都膨胀了起来,仿佛一个小巨人,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震起漫天飞沙。 他猜测这是一种武技。 武技并不单指使用武器的技巧,还指的是自然力对武器的增幅,以及对武士自身的增幅。 林肃青筋暴起,全无最初的稳重:“啊啊啊啊!可恶!去死!” 嗯……外形是挺稳重的,只是那大吼大叫的模样用稳重来形容实在不大合适。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然后跳上了石鳞龟的身上。 龟甲遍布石鳞,却仿佛有一个位置是专门留给他的。他双手握住尖耸的两块石鳞,喉咙发出猛兽般的低吼:“走!” 又见石鳞龟将头足缩回,凭借着自然力的推动在平底上迅速移动,翻起无数草皮和其下的黄土,速度竟丝毫不输于一批宝马。 林肃和伊凌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主人!”赤瞳一惊,飞向伊凌想拉她离开地面,但是却来不及了。 伊凌看见一座移动小山向自己压来,没时间多想,她赶紧弃马跳开,运起了平步乘风。 砰—— 结果她还是被小山撞飞了出去,好在有云霞法衣和天蚕软甲,她才没那么难受,但在空中还是感到头晕目眩和一阵恶心。 一级之差,竟这样夸张,她连防守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遇到六级七星白额狼蛛霜华或者七级未知星等黑蛟狂蛟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感受,毕竟差距太大被虐不是很正常吗? 伊凌被撞飞后还没站稳,林肃就跳下了石鳞龟,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向她砸了过去。 她几乎是下意识晃动了手腕上的铃铛发绳。 叮铃铃—— 林肃行动一滞,她争取到喘息的机会,赶紧踩着平步乘风拉开了距离。 和林肃的召唤术不同,伊凌用的是普通召唤术,召唤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她将百米外的赤瞳收入识海后,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将他召唤到了她身边:“带我飞。” 赤瞳赶忙抓起她飞到高空。 林肃清醒后不依不挠,土柱拔地而起将其撑了起来。土柱疯狂生长,企图追上他们的高度。 可惜赤瞳不是伊凌,已经是法王高阶的他就没那么容易被追上了。没过多久,两人就成功逃离了林肃的视线。 独留林肃和一旁的石鳞龟在偌大的草原上。 “可恶,要不是玫蔻那家伙提供的信息不完整,我又怎么会因为准备不充分放跑了那女人?”恢复了原身的林肃恨得牙痒痒。 他往前又走了二十里,才看到了一个城门,他猜测伊凌是进了这座城。 第248章 百花拍卖行 真是有惊无险,伊凌犹在后怕,和赤瞳躲进了客栈内。 “距离喜城还有好几座城的路程,看来是没办法一路玩过去了,我们直接用传送阵吧,”伊凌如此建议。 伊凌不相信那个追杀她的锦兰宗弟子会就此罢手,要是每两座城之间都给他来这么一下,那她怕是撑不到喜城了。 她仔细回想着和他的遭遇战,心想遇上单个高级法士和遇上多个低级法士还是差别很大的。 虽然之前在黎城被城主那五六人包围刁难,但是只要他们配合出现一丝漏洞,她就能抓住机会突破围攻。若不是那法阵着实厉害,她也不可能需要用上阿修的时空间术符。 而对上等级高于她的锦兰宗弟子,她就明显被实力压制了,若不是有铃铛头绳的神识攻击,她甚至没有游走闪躲的机会。 她找到这座城的传送点,一问就发现从这里传送到国都喜城需要五百两! 呜呜呜,她真的没钱了啊…… 这么想着她一脸冷漠地掏出了阿修给她的银庄令牌。 银光一闪,交易完成。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令牌,所以她顺便检查了一下令牌内的余额:九千八百三十五万三千六百六十九两白银,二百三十三文。 这金额还在浮动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心里有很多问号和感叹号。 她这是随身携带了一个移动国库吧?阿修还说空间宝器会给她招致祸害所以不让她带着,可现在这个银庄令牌都能买好多个空间宝器了吧! 她终于再次深刻体会到她前几世不想努力的心态了:躺着就有钱花,为什么还要辛苦修炼? 她“啧啧”两声,带着识海中的赤瞳走进了传送阵。 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追杀她的锦兰宗弟子,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把他气得不轻。 林肃其实还算冷静,并没有跟着进入传送阵,毕竟他没有非要杀她的理由。 她是侮辱了锦兰宗没错,但说他们坏话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也不可能把每个人揪出来杀掉。 …… 有过一次传送阵经验和一次使用时空间术符的经验,伊凌这次被传送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感到头脑混沌了一瞬间。 很快她就活蹦乱跳的了,赤瞳以人形跟着她。 丹紫国各个城镇的布局都差不多,喜城可以说就是豪华版的黎城、蓬城和翼城。 喜城正中央便是皇宫,生活区和商业区围着皇宫被分隔开来,城内到处是精心裁剪的花丛,散发着丹紫国独有的混合花香。 喜城内还有一座着名的建筑,就是百花拍卖行。它不是专门拍卖各种花的,“百花”是它的名字。 百花拍卖行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它的规模,而是因为它关于“花”的主题。六国内的大拍卖行不少,最大的在邦拓,但要论特色,还得提百花拍卖行。 不同于别的豪华但是刻板的拍卖行,百花拍卖行所有的墙壁都装饰着鲜花,每天有专人使用自然力供养。鲜花都是精心挑选的,散发的清香甚至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使法士免于神识攻击。 被鲜花围绕的地方,别人不说你会以为是什么情人约会的好地方。 说是拍卖行,但是他们每场拍卖会都有一套繁杂的流程,甚至有开场表演,提供高档酒水,留够了时间和位置给客人们社交。 百花拍卖行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们在平时举行的是对外公开的拍卖会,然而到了深夜百花拍卖行就变成了黑市,专门提供给偷盗之人处理赃物的场所。 伊凌上一世和安其修都是他们的常客,当然了,她因为好奇也去参观过黑市,但她从未买过那些赃物。毕竟那些东西基本都沾染了血债,谁知道原主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 就好像她找上小魔女那样,虽说她“死”了谁能想到她会“复活”呢?怪就怪小魔女运气不好吧。 距离决赛还有十天时间,伊凌把东西都扔到客栈之后就带着赤瞳去百花拍卖行了,看看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一路上她就一直听到有人讨论邦拓丹紫联姻的事,只不过大家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奇怪。 路人女子的对话: “阿芳,你看到昨天邦拓送亲队伍了吗?随行有两个男子长相十分俊逸呢。” “看到了看到了!主要是气质也很出众呢,和后面两列侍卫一比完全是鹤立鸡群嘛。” “对啊……唉,好想再见一面噢。” “梦里啥都有。” 疑似丹紫贵族女子的对话: “那俩人衣着不凡,铁定是带身份的,至少也是邦拓的贵族。” “那太好了,他们到时候也要出席洗尘宴,我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 “我先说,我看上那个年轻白净的了,你可别跟我抢。” “切,我才不喜欢那一挂的呢,明明是另一个比较帅,你想想看他刚毅的眉眼,冷峻的鼻梁,还有雅痞的嘴角……” 伊凌还挺好奇的,联姻的主角是郡主,结果大家都去讨论送亲队伍了。有机会她也想瞧瞧他们口中的领队人。 百花拍卖行是个二层的建筑,她来到门口就能看到一个个悬空的花朵,上面托着今晚的拍卖品虚像。 有各种药材、木材和妖兽。 百年火仙芝、千年四级鬼面檀木、可契约四星风系影蜂、六星土系螺旋角马幼崽…… 今晚的大轴是五星深海婴啼兽,这是唯一一种不到七星就能化作人形的妖兽,而且能化形成为任何一个人,但是它们的声音无法改变,很难听,更不能说人话。 它们战斗力弱得一批,只能靠深海的庇护存活,数量少,且难捕获。 法士想得到它们,无非是因为物以稀为贵,或者是猎奇心理作祟。和真正的可化人七星妖兽不同,因为深海婴啼兽神智未开化,人们更多的是将其视作普通妖兽而非人。 也就是说,在六国内交易它们并不会被视为不义。当然,也有反对者持不同意见。 第249章 送亲使者 伊凌交了押金买了两张入场券,先到喜城各处溜达,到点了才折返回来参加拍卖会。 然后她就看到门口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夹在几个年龄女子中间,她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议论。 “……羡慕那些贵族小姐呀,有家世背景就可以轻易和他们搭上话了。” “就是啊,为什么我爹娘不是……” “……你花这么多钱进去真的值得吗?” “值得啊,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可以逃得过……” 走近了,伊凌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邦拓嘉措和邦拓鹄志那俩。 他们和那些贵族小姐们保持着一定距离,脸上是淡漠和礼貌。 她第一次看到邦拓嘉措那么正经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又见他们聊了没两句就结束了,于是上前打了声招呼:“嗨。” 那些贵族小姐们看着他们还没舍得移步,然后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几乎下意识把她当作竞争者。 有人转身看到她是个晏兴人后还翻了个白眼。 邦拓鹄志依旧保持着冷漠脸:“安伊凌?” 他其实不太瞧得起她,在他印象中她还是法帅中阶,尽管他自己只是低阶,但是武士在对上术士的时候通常都有一种优越感。 他瞧不起她主要还是因为她每次都找帮手,第一次还是他崇拜的相国大人,第二次是她的哥哥安明修。 说不记恨安明修害他丢脸是假的,但是邦拓人尚武为尊,那件事过了也就过了,而且安明修改编了他的沧海剑法他后来回想起来还觉得收获匪浅。 正准备入场的贵族小姐们明显很惊讶他们是认识的,眼里的情绪从不屑变为了嫉妒。 邦拓嘉措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没看到人就上扬了嘴角,带着别人口中所说的“雅痞”的笑:“你怎么也来了丹紫?” 说着他还迎了过来,看到她身后的赤瞳:“安明修怎么没和你一起?哈,我知道了,你是偷偷来看我的对吧!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他,嘘——” 他调查过相国府,所以也见过那几个经常出入的侍卫,赤瞳他是知道的。 一部分贵族小姐们刚走几步就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们从未见过邦拓嘉措如此开心的反应。 邦拓鹄志抱胸挑眉看着,他原以为他希望邦拓嘉措能恢复小时候的“正常”,后来发现装疯卖傻的弟弟还怪可爱的。 朝堂一夜颠覆,东平摄政王上位,这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几乎是意料之内的事,他们西镇王府并不打算插手。 只不过邦拓嘉措的变化实在让他惊愕,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天晚上新皇急召群臣的场景,他的弟弟就站在新皇身侧,虽无冠冕加身却像极了下一任睥睨天下的君王。 伊凌对着“下一任君王”翻了个白眼:“他有自己的事,我来丹紫国历练,顺便来参加六国药器师联赛。” 听到“药器师联赛”几个字,邦拓鹄志眼神一凛。 邦拓嘉措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呀,从没听说过你还会炼药制宝,早知道还接什么佣兵任务,直接卖丹药和宝器那不就赚大发了吗?” “只是炼药,我不怎么会制宝,”伊凌想起白巽,在心里补上一句:只是炼制过二品宝器罢了。 邦拓鹄志听完明显松了一口气。 伊凌觉得好笑,问:“你们是来参加制宝大赛的?” 她不觉得送亲这种事能同时劳驾邦拓一位太子和一位世子。 “送亲啊,你没有听路上的人提起过吗?大街小巷现在都是我俩的传说,丹紫国的子民真是热情,一点儿也不像邦拓的那批刁民,”邦拓嘉措看了她一眼,“还有晏兴的刁民……” 伊凌“呸”了一声:“切,不说算了,我们走。” 说着她带着赤瞳就走进了百花拍卖行。 邦拓嘉措连忙跟上:“别啊,我没骗你啊,联姻的郡主是他的小妹,所以他来送亲顺便参加制宝大赛,我真是来凑热闹的,”他指着身后的邦拓鹄志。 能把“凑热闹”这种理由说得好像十分严肃正经的也只有他了。 她对他的理由表示存疑,如果是以前她会信,可他根本不是他演出来的那种无聊的人,尤其现在还是新皇即位的档口,太子要处理的事务应该不少吧。 邦拓嘉措非要跟着伊凌闲聊,邦拓鹄志没什么事所以也跟着,一路上他们这组合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惊奇的占大多数,因为显然大家都很关注丹紫和邦拓的这次联姻,见过和了解过邦拓两人的不在少数,也许未必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但是也知道两人不会是普通的送亲使者。 来参加百花拍卖会的也不会是普通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想接近邦拓两人,发展一下各方面的合作,比如商业,又比如姻亲。 这些人惊奇的是他们想方设法要接近的人现在居然追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晏兴女子“并肩同游”,也没听说邦拓有什么身处高位的晏兴人呀。 邦拓鹄志受不了那些人讶异的目光了,在邦拓嘉措走过一个岔口的时候终于叫住了他:“喂,我们在右边。” 邦拓嘉措摆摆手:“你自己先过去,有伊凌在谁还要跟你这个大老爷们坐一起?就算你长得比她还好看也不行。” 一句话成功惹怒两个人。 伊凌虽然听着不爽但是心里不否认邦拓鹄志长得比她好看的事实,也就只是白了他一眼。 邦拓鹄志则是脸都黑了,明明是这小子非要拉着他来百花拍卖行想看看丹紫国有什么好东西,现在居然敢嫌弃他,还戳他痛处?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我刚刚居然还觉得他可爱,一定是今天太阳太大晒到我头脑发昏了。 …… 伊凌拒绝无果,邦拓嘉措就跟进了她的包厢。 那是一个银铃花主题的房间,银铃花在控制下可以演奏曲子,不同的曲子还具有不同的功效,比如定神和加速恢复自然力,伊凌挑了这个房间就是想舒缓一下被追杀的心情。 客人坐在正中央鲜花铺就的木椅上可以清楚看到楼下的展示台,木椅前面的桌子上还摆着果盘,上面都不是普通水果,而是同样具有特殊功效的产自植物妖兽的果子。 邦拓嘉措突然收起玩闹的笑容:“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参加炼药大赛吗?” 伊凌就知道他来丹紫别有目的:“对你很重要吗?” 他点点头。 她看到他严肃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邦拓国宴那晚上:“我也说了,我是来丹紫国历练的,除了修炼,炼药也是一个方向。” 他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单刀直入:“那我们来谈谈交易吧,我想要血藤汁。” 第251章 安京地下城 展示官见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于是赶在大家提前离场前解开了什么禁制。 只见那一瞬间深海婴啼兽便像是苏醒了一般,惊慌地在空空的水缸里撑着鱼鳍状的四足乱窜。 在众人的注视下,深海婴啼兽一紧张,便照着前排一个最壮的男人变成了他赤身裸体的模样。这是它的防御本能,它觉得这样能吓退敌人。 “哇,它居然可以直接复制别人的容貌,”伊凌感到十分神奇,因为一般来说七星妖兽化人都是天生的、不可改变容貌特征的。 就在她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对面某包厢阴影处站着一个身形文弱的男人,正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惊讶的时候不屑地笑出声:“切,深海婴啼兽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一抓一大把。 要说稀奇的话,难道他不是更稀奇吗?也没见她对他表示应有的尊敬,而且说不要就不要了,哼。 就在他神游的时候,他的脚被什么稍微顶了起来,是被他踩着的某贵族:“这位大侠能不能先放我起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叫人来……啊!” 地上的人再次被踩趴,和那条深海婴啼兽一样动弹不得。 …… 邦拓嘉措见伊凌还盯着展示台上的赤裸男人,忙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小姑娘不可以看这个哦。” 她不以为意,稍微拉着他的手往下扯了扯:“挡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只看腹肌。” 美,就是应该好好欣赏的嘛。 他被她的虎狼之词震住了,看向赤瞳:“你不管管你的主人吗?” 赤瞳对他的请求感到不解:“主人开心就好。”他只是主人的侍卫,主人的行为哪里轮得到他约束? 邦拓嘉措无语,坚定不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谁知道她说的只看得到上半身是不是真的,万一他不小心手抖了呢? 众人确信那是传言中的深海婴啼兽,开始疯狂叫价。 只有最前排被复制了模样的男人对此感到生气,就好像赤身裸体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他那样。 在他的抗议之下展示官才重新给深海婴啼兽加上了禁制,它瞬间恢复了丑陋怪异的模样,一动不动。 伊凌并不想拍下深海婴啼兽,她就是来瞧个稀奇。她虽然活过四世,但也不是什么都见过和知道的。 深海婴啼兽最后被她对面那个包厢的人以五万两白银的价格拍下了,因为包厢有意开了避视护盾,外面的人都无法窥视里面人的身份。 拍卖会结束,伊凌和邦拓嘉措去提拍卖品,结果东西到手后邦拓嘉措居然说要赊账! 那可是他胡乱加价拍下来的三味百年药草外加一味千年药草啊,总计是三千六百两白银。 一晚摘星辰五十两,这都可以住差不多三个月了啊! 奈何他举的是她的牌子,她不给钱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毁约,会影响她下次参加百花拍卖会。 “邦拓现在已经这么缺钱了吗?你可是堂堂太子啊。” 邦拓嘉措义正辞严:“我的钱还得留着买血藤汁呢,谁知道别人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如果是你赢了我再一并结给你。” 说罢不等她抗议,他就脚底抹油逃走了,要不是他还留了张附有身份印记的借条,伊凌今晚就能杀过去讨债。 想着他身为太子不可能真的还不起,她也就没有急着追过去,而是默默收好了借条。 伊凌转身将四品轻铠甲送出,赤瞳难以置信:“送、送给我的?” 成品宝器不同于药草,价格更是翻倍。这套轻铠甲花了她八千两白银,虽然她很肉疼,但还是觉得花得值。 要不是四品以上的宝器在各国大拍卖行都少有,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赤瞳置办一套更好的装备。 赤瞳受宠若惊,一开始还表示拒绝,被硬塞过来后不久就对那套轻铠甲爱不释手了。 …… 回到客栈,伊凌终于有空联系安其修,这些天他们都是连接着子母聚灵玉佩一起相互陪伴入睡和起床的。 睡前他们都会分享一天里发生的事。 她已经躺在了床上,侧身捧着玉佩,缓缓注入自己自然力,还有思念。 她又想起了白天大街小巷上公然亲热的情侣们,真是太猖狂了。 此时远在万里外的安和国国都——安京一片繁华,大大小小的明亮教堂勾勒出安京地面上的主要布局。 然而地下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建筑,一个人如果没有亲眼见到过一定不会相信地下还能建造出一座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 地下就仿佛是倒影,分毫不差地复制了地面上的街道布局,只不过建筑和行人的风格都大相径庭。 地面上是无忧无虑的安和国民们,地下是训练有素的、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精英法士,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很享受当下的生活。 就在这样一个同样喧嚣的地下城中,在那地底深处的深处,有一间漆黑静谧的密室,一人身着一袭黑衣,闭眼盘腿正坐于中央,一手捏着温润的玉佩。 门外面无表情站着的正是这座地下城中最厉害的两名护卫。 一切都是这样祥和,直到那玉佩微微泛起青色的亮光。 密室中的黑衣男子捏住玉佩,突然开口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门外的两名护卫言听计从,应了声“是”。 黑衣男子感知到两人走远才睁开眼来,笑着启动了玉佩。 里面传来一声:“呜……阿修,我想你了。” 安其修听罢笑意更甚,他何尝不是一整天都期待着夜幕降临? “你知道的,我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就想你到现在了。” 那边伊凌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嘻嘻,你那边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安其修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整体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坐着用神识搜寻自己最后一缕残魄。 虽然他偶尔也会出门视察地下城的经营情况,但是也没有什么能分享的,没有她的日子他找不到任何乐趣。 更何况他还没跟她坦白他们前几世的爱恨纠葛呢,他怕吓到她。 他是想等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了再说,最好是等到他解决了诛神教的破事,免得让她一起担惊受怕。 “没有呢,就是闭关修炼。你那边呢?之前伤了你的坏人还追着你吗?” 他当时听说她遇到坏人了而且还受伤被迫使用时空间术符,要不是花蜀拦着他肯定就冲出去找她说的坏人了。 花蜀是他十二只召唤兽之一,七星六臂矿尾鼠,地下城宫殿的管家,爱钱,善精打细算,易受惊。 伊凌知道对面看不到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有你的时空间术符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而且我现在都跑到喜城了。” 她从未跟他提起过参加炼药师大赛的事,毕竟“武伊凌”是不可能会炼药的。 安其修顺着一问:“你去喜城做什么?” 伊凌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可能隐瞒不了多久,所以真假参半地回答道:“参加炼药师大赛……” 安其修也愣了一下,没说话。 她赶紧解释:“说来也奇怪,我发现我在炼药这方面还挺有天赋呢,哈哈哈,居然给我进决赛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对面没有回应,伊凌就心想坏了。 就在她紧张得要死以为要被戳穿的时候,对面突然轻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凌儿呢,真厉害。” 伊凌这才松了一口气,讲起了锦兰宗弟子的事。 “明明是他们不对,结果到最后全都来指责我了,可太气人了。” 他摩挲着玉佩:“这时候你还想着和人讲道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她娇嗔道:“讨厌,总是找机会夸我!”发出可爱的偷笑声。 她哪里还记得被人指责的糟心事? 心情重新变得愉悦起来的伊凌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自己的事,来看我比赛吗?” 安其修皱了皱眉,他肯定是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重要节点,可他又想到自己目前堪忧的进度:他感应到最后一缕残魄就在安和皇宫内,具体位置暂时不明。 他在鼎盛时期可以和自然融为一体,几乎能在瞬间感知世上每一个地方所发生的事。但是现在不行,他的部分力量被安和皇用邪门歪道盗取了,甚至被用来抵御和打击他。 所以他使用神识的时候一直不敢太嚣张,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安和皇发现,届时整座地下城就都危险了。 “最近可能不行,但我会去看你的总决赛,应该是一个月后?” 伊凌揉捻着头发丝儿:“你这么相信我的实力能进总决赛呀,那如果我想提前去找你呢?你说你在安京?” 安其修:“嗯,你来了和我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