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姐姐她超黏人》 第1页 [gl百合] 《总监姐姐她超黏人》作者:木影落【完结+番外】 文案: 郁桉在路边随手帮助了一位陌生姐姐。 作为回报,那位姐姐让正愁租不到合适房子的郁桉搬进来和自己一起住。 进入公司第一天,郁桉可悲的发现,这位姐姐兼室友竟是她的领导。 郁桉中规中矩,与对方保持着分明的距离感。 平静的生活在某天被打破。 好友给郁桉发来一段丰胸健美操视频,却意外被阮听时瞧见。 郁桉当即撇清:「姐姐,这是我特地给你找来的。」 阮听时若有所思,当晚让她眼见为实:「你确定我真的需要?」 听闻阮听时是直女。 郁桉试探了下,得出的结论是——阮听时就算和自己一起泡「花瓣浴」都心无杂念。 可见真的是直女。 然而,郁桉后面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桉&阮听时┃配角:温吟枝、云畹、阮雨知、宁昭暮┃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冷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面 立意:对这个世界少点偏见,好好珍惜身边人 第1章 姐姐、这些糖,你留着 清祁市。 七月份的天气。 二十四小时叫嚣着热意。 在空调停止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运转后,郁桉梦见自己被丢进滚烫的热锅里,沸腾开水将她吓醒。 勐然弹坐起来,气息未平稳,额鬓两边沁上一层薄汗,沾湿了几丝头髮,夏季睡衣紧贴着后背,落在锁骨窝里的发尾微卷。 她看到空调被关了,心想自己有一半成分是被热醒的。下意识去摸空调遥控器,拿到后点了几下没什么反应。 抬手挠了挠头髮,下床,以为是空调坏掉了,按了下灯,才发现是停电。 因室内的闷热,郁桉不禁微皱起了眉头,点开手机去查看「小区邻里相亲」群里的消息,居民们都反应停电了,群主艾特所有人,不要心浮气躁,供电公司已经在排查,至于什么时候来电等通知。 现在是早晨,室外气温并不凉快,一丝风都没有,室内没有空调和风扇的话,几乎跟蒸桑拿差不多。 郁桉认命似的去厕所洗漱,紧接又去沖了个冷水澡,身上才终于清爽些。 昨晚舅舅发来消息。 =明天面试,穿得正式一点。 =我与冯总打过招唿,但毕竟交情不深,能不能进还得靠你自己。 =不过舅舅我相信,以桉桉你的能力肯定可以的。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朝脸上扇了扇风,顺手回復了舅舅发来的消息,但小区群里仍旧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电。 今天她有个工作上的面试。 时间定在了十点。 本无需如此早出发,但停电在家里待不住。 翻出了压箱底的白色衬衫,头髮扎了起来,挑选了一双高跟鞋,妥妥的职业装,应该够正式了。 她今天要去面试的地点在九空大厦。 九空大厦一楼很多便利店,郁桉打算随便找一家进去里面吃早餐,坐着待到面试的时间点再上去。 从地铁口出来,她被太阳晒得眯起眼,撑开太阳伞,扯了扯领子,平常很少穿衬衫,偶尔穿一次,觉得脖子有些紧。 正当她撑着太阳伞,走斑马线过去九空大厦时,一位同样身穿职业装的女人从路边一辆车下来,走了几步,似乎身体不适而扶着了旁边的柱子。 郁桉见状连忙过去扶住了女人。 女人垂着头,两边髮丝垂落遮住了眉眼,按在柱子上的指甲盖泛白。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郁桉轻声询问。 现在天气很热,可好歹是早上,没到中午,也会中暑吗? 阮听时缓了一阵,抬手摆了摆,清透的嗓音低调平缓:「没事,只是低血糖。」 对方抬起眸子的一刻,郁桉才看清女人略显苍白的脸,更为深刻的是,一双狐狸眼,透着两分颓败三分勾人五分清醒。 「低血糖......」郁桉往后面不远处的便利店瞥了眼,而后将人扶进去里面坐着,从商品架上挑选了几条糖结帐后给到阮听时面前:「低血糖好像吃点甜的能缓解一些?」 「谢谢。」阮听时接过,慢条斯理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坐了几分钟后,阮听时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起来,刚才的头晕不适感逐渐消失,她看一眼郁桉,随后将视线转移到玻璃外的城市风景,垂下眼帘看了下时间,随后站起又跟郁桉说了声谢谢:「我得走了。」 郁桉跟着她站起,把剩下的糖给她:「这些糖,你留着。」 阮听时接过,点点头,拿出手机想把糖的钱转回给她,郁桉不收,阮听时便走了。 郁桉凝着眸光打量对方的背影,一直到对方消失在前面一栋写字楼里,她转头去商品架上挑选早餐,最后拿了一个三明治一根烤肠和一杯牛奶当早餐,坐在座位上慢慢的吃起来,而后玩了会手机,算着时间差不多,她从九空大厦一楼进去。 大约两个小时结束了这场面试,出公司时已经是中午,于是郁桉在附近解决完午餐,并且在手机上查看了下小区群,确认了下小区已经来电了才回去。 第2页 办公室。 为了庆祝某个项目的成功,几位高层领导邀请阮听时去吃饭。 阮听时对此没什么兴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轻启唇瓣缓缓道:「你们去就好。」 「阮总监,这个项目功劳在你,我们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不去的话.......」 阮听时抬眼,上挑的眼尾漏出一丝锋利的冷意,为首的领导立马察觉到其中的细节,客客气气的顺着台阶就下去了:「阮总监既然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 几位领导顶着笑面虎的皮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在门口嘆了一口气。 他们畏惧的不是阮听时的总监身份,只是一个总监官职而已,他们完全可以不把她当回事,甚至可以居高临下,踩在脚底。他们畏惧的是阮听时的背景。 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很懂的样子,拍了拍另外一位男子的肩膀:「我看啊,阮总监又跟秦董吵架了。」 「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嘘,这里还是公司,少说点吧。」 ...... 办公桌上凌乱的放着一些文件夹,黑色网格的笔筒里歪歪斜斜放着好几支笔。 助理给阮听时送了一堆简歷进来,而后把定制营养午餐放到了她桌面上就离开,顺便将门一併给带上。 阮听时随意翻了下简歷,而后打开盖子小口的吃起饭。 正午的阳光大片的从落地窗涌进来,将地板照得泼亮无比,闪着金灿灿的光。空调平稳的传送出冷气,阮听时无意间瞥到一堆简歷中露出来的一张边角,上面贴着的红底照片竟有几分眼熟。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另外一只手伸过去将其抽出来了点,指尖在照片上划过。 ——标准的证件照,女孩扎着马尾,髮丝全都别了起来,露出一张优越的鹅蛋脸,穿着白衬衫,嘴角淡淡一抿。 这不是早上便利店那女孩么? 阮听时放下筷子,将简歷拿了出来,在看到名字那栏写着「郁桉」时,她缓慢的眨了下眼。 郁桉两个字,在她脑海里,还是跟一个模煳的小女孩身影联繫在一起。 十多年前,一个连大字都还没认全的小屁孩,扎着两个小啾啾,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要糖吃。 阮听时盯着年龄那栏,对方恰好比她小六岁,目光沉吟了许久。 桌上一角放着早上郁桉给她买的糖。 女孩的声音犹在耳边:「这些糖,你留着。」 以前很久的事情了,阮听时记不太清对方的长相,却记得郁桉这个名字。 记忆里那个小不点逐渐和今早便利店的女孩身影重合,阮听时嘴角无端抽了下。 变化真大,居然,没认出她来。 第2章 外卖、却是一名相貌出众的女人 郁桉面试通过了。 但过几天还要去复试,如果复试通过了的话,才是真正被录取。 她在手机租房软体上,查找合适的房源。 房子快到期了,不打算续租。 而且如果去九空大厦上班的话,这边离得太远,肯定是要另找房子的。 等到傍晚太阳没那么毒辣后,她闲着没事,便骑着二轮车出去跑单。 外卖兼职是她从大学就开始干的,现在偶尔有空,碰上天气好的话就会出去跑几单,能挣一点生活费是一点。 清祁市她熟,悠哉悠哉的送完五六单后,已经过了大众饭点时间,所以单量也逐渐减少,二轮车是她舅舅用过很多年的,现在给了她用,已经很破旧,电量不耐用,所以她打算,送完手里最后一单就回去。 最后一单的取餐地点在曲流觞府,一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店,实际上门面也确实气派,她第一次接到这里的单,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地,竟然可以外卖配送。 几分钟后她取到餐,是一个暗红色花纹的的小盒子,包了好几层,严严实实的,袋子特别精緻,反正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她从订单上看到种类是汤,所以拿的时候更加小心一点。 然而纵然她再小心,总有一些无可避免的意外发生。 骑着小破车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台登记了一下后,郁桉拎着餐给送上去。 谁知从电梯刚出来,走廊一位醉酒男子莽莽撞撞的冲撞到她的手臂,使得郁桉手里拎着的外卖一瞬间就飞了出去,一个抛物线精准的进入了清洁车里,而她本人也被撞得后背贴在一边的墙上。 和那位醉酒男人一同的年轻男子清醒着,使劲拉住了醉酒男人,连连朝郁桉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爸他喝太多了,神志不清并非故意而为,你手臂没事吧?」 郁桉见对方态度良好,她也很好说话:「我没事,就是那汤.......」 他们说话期间,醉酒男子直奔清洁车而去,年轻男子连忙拉住了他,匆匆忙忙从钱包翻出一张一百的钞票,递到郁桉手上:「这些就当是我赔给你的。」 郁桉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张钱,看清面额后心说应该不用这么多,但年轻男子没机会让她再开口,狠狠将醉酒男子托进了电梯,踹了一脚:「赶紧给我滚回家,给我妈一个交代。」 「你小子还管起我老子来了是吧?」醉酒男子很不服气。 一老一少在电梯吵吵闹闹,直到电梯门合上,走廊才恢復清静。 第3页 郁桉收回视线,探着脑袋去清洁车看了眼,臭烘烘的气味刺鼻而来,郁桉皱了皱眉,低眸看了眼红色百元钞票,心想就巴掌大的一碗汤,再贵也不用一百块钱吧。 但她还是,捏着鼻子,十分嫌弃的用指尖,探进清洁车去捏起那张外卖订单。 平常她送外卖不会没事去看这个订单的顾客点这份餐花费了多少钱,除非像现在这样,餐没法吃了,她得照原价赔偿给对方。 然而这一看,郁桉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三百二十一块! 什么汤这么贵! 金子做成的汤吗! 有点超出了郁桉对价格的认知,怀疑是看错了,她又去看了眼订单,第一眼,321.00,第二眼,上面的数字还是321.00。 她不敢相信,暗暗跟小数点较量,是不是小数点的位置标错了? 怎么可能会,贵得这么离谱!郁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到底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么? 软体上「林先生」发来消息,问她外卖什么时候到。 郁桉回復了「林先生」,已经到他所在楼层数。 而后她听到最边上一间房间有开门的声音,郁桉边走过去边想着等会跟对方解释一下,她手里捏着百元大钞,如果真的是三百二十一块,仅仅这一张钞票,都不够赔的。 订单上写着「林先生」,开门时映入眼帘却是一名相貌出众的女人,还是上次在路边犯低血糖的那位女人。 阮听时像是刚睡醒,眉眼慵懒,长发柔顺铺在肩侧。看到眼前的来人时,阮听时神情滞了下。 「你就是,林先生?」郁桉不确认的问,余光瞄了眼房号,确认和订单上的无误。 「嗯。」阮听时语气浅浅,半垂眸扫视了她一眼。 郁桉真诚的跟她道歉,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后将手中的钞票递到阮听时面前:「这个钱我赔给你,就是.......这个汤,你总共是花费了多少钱点的?」 阮听时没什么情绪的,缓慢颤了下睫毛:「几百的样子吧。」 郁桉内心活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心说自己下次一定要养成看订单价格的习惯,并暗暗发誓再也不接这种昂贵的订单,从此曲流觞府被她列入了商家黑名单里。 「三百二十一块钱是吧?」她自认倒霉般掏出手机:「这样,剩下的两百二十一块钱我手机转给你?」 其实她还想问问什么汤这么贵,但下一秒阮听时将她手推回,那张百元大钞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阮听时抱着手臂,唇瓣微动:「但我吃的没了怎么办?」 郁桉把态度放得很好:「姐姐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的美好品汤时光,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想要怎么解决?」 「你等会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女人问。 郁桉摸不着头脑,回答了一句:「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本来她送完这单,就打算回家的。 阮听时语调淡淡:「那你去重新给我买一份吃的。」 「要不我把钱赔给你,你重新点一份?。」 阮听时静静打量着她。 郁桉心里嘆口气,刚要答应对方的要求,阮听时轻扯住她的袖子:「等会。」 女人让她打开手机微信收款码,很快郁桉就收到了来自对方转来的五千块钱,郁桉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阮听时已经开口:「帮我去罗家宴打包一份火锅回来,那里没有外卖配送,我点不了。」 「汤的钱......」 「汤钱不用你赔,替我买一份晚餐就行,快去吧,我肚子饿了,路上注意点安全。」阮听时说完不留余地就关上了门。 郁桉怔在原地。 几秒后挪动脚步前往目的地。 罗家宴她不用导航都知道在哪里,和曲流觞府一样,都是她经常经过,但从未进入过,一看就是贵得不行的地方。 打包一份火锅总共花费了四千零八十块,剩下的钱郁桉回到酒店后想还给对方,但阮听时没收,说是给她的跑腿费。 「这......跑腿费大可不必这么多。」郁桉过意不去:「我这汤的钱都没赔给你,要不汤钱给我当跑腿费就够了吧,这些钱我还是转回给你?」 「收着吧。」阮听时打开房门,让她进来。 郁桉又没搞懂她要干什么,站在原地没动:「我进去做什么?」 阮听时指了指落地窗:「外面下大雨,你回得去吗?」 这么一说,郁桉才想起,刚才返回酒店的路上,竟夕起了几丝风,没成想这就下起倾盆大雨,虽说大热天下雨好是好,就是她前几日把雨衣拿了出来,今天出门便忘了带,没料到竟会下雨,骑车回去定然得淋湿一身。 郁桉摇摇头。 眼前女人手指扣在门把上,邀请她:「与其去楼下站着等雨停,不如进来坐着等?」 郁桉前脚刚踏进,心底就生出一阵怪意。 进去一个仅仅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的酒店房间,不好吧? 她正想婉拒对方去楼下站着等雨停,谁料女人已经抬手去关门,她退不出去只好进来,眼睁睁看着门将走廊的光景隔开。 第3章 合租、莫非,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落地窗的遮光帘子只被拉开一小条缝隙,外面霓虹灯混合着雷电被雨成片打乱,模煳在了玻璃上。 郁桉有点无所适从,脑海里已经开始各种猜测和情景设想。 第4页 莫非,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郁桉睫毛同额前的髮丝轻动了下,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女人。 女人身姿姣好,面容看着虽较为凌厉,但狐狸眼不乏冷媚韵味。郁桉样貌虽从小为街坊邻居同学朋友称赞,可到底眼前的女人比自己差不到哪里去。 阮听时将火锅包装拆开,一盒盒的拿出来:「我让你多跑一趟,害你下雨回不去,就在这坐下吃吧。」 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说,郁桉连连笑道:「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要不,我还是出去看看雨停了没?」 阮听时抬起眼,瞥向水珠遍布的玻璃窗,神色变得古怪:「这里不就能看得到?」 郁桉:「.......」 「上次你帮了我,没能好好感谢你,既然这次碰上了,这顿火锅就当是请你,还你人情好了。况且,这火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女人缓缓说话。 郁桉张了张嘴,始终搜刮不出理由拒绝,所以只得坐下。 因为只是外卖兼职,所以郁桉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她如果不说自己是送外卖的,阮听时都不敢相信,她现在居然在送外卖。 火锅有配套的灶具和燃油,满满的摆了一桌。郁桉其实有点饿,虽然吃了晚饭,但这么一折腾,已经消化完了。 「你想吃火锅,为什么不出去吃?」 这个问题,在对方让她去买火锅前,就很想问了。店里吃火锅,不比打包更好一点吗? 阮听时给她分一次性碗筷:「外面吃太吵了。」 「太吵了?」郁桉歪着头,罗家宴看着挺大的一家,就算大厅吵,不是有包厢吗? 对方没再说话,好像性子就是这般安静,多说一句都是聒噪。郁桉突然明白了,对方说的吵,是指路上吵? 几分钟后,清汤火锅已经开始冒泡,阮听时在她对面坐下:「不介意我这样请你吃火锅吧?」 「当然……不介意。」郁桉眸光轻瞥过落地窗,咬着筷子不尴不尬笑了下,心里还是有点怪异:「就是,挺特别的,第一次有人请我在酒店吃火锅。」 「嗯,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郁桉没有食不语的习惯,吃着火锅不断找话题:「诶,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阮听时,琴阮的阮,听见的听,时间的时。」女人声音清透,像雨水流过屋檐。 郁桉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眉眼弯起一个弧度:「我叫郁桉,郁金香的郁,安全的安再加个木字旁的桉。」 阮听时浅浅点头。 阮听时胃口小得很,就吃了个鱼丸和几根菜,就饱了,以至于郁桉都要产生一种错觉,这顿火锅只是给她准备的,而并非阮听时本人想吃。 「你再吃点,剩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但对方说罢工就罢工。 阮听时倚在小沙发上,支着手肘偏头看她:「你吃不完的话,就放那。」 四千多块钱的火锅,郁桉可捨不得浪费。 在知道名字后,郁桉觉得和她瞬间拉进了距离,像和朋友聊天一样滔滔不绝的跟对方聊天,一会儿聊到了当下下雨的事情,一会儿又聊到上次在便利店的事情。 大多时候,都是郁桉在说,阮听时听着,偶尔不咸不淡的应上一句。 唯一一句阮听时主动问她的,是问她现在怎么在干送外卖,郁桉回答只是兼职,阮听时点点头,而后又回到倾听者的身份。 说着说着,郁桉突然想起,阮听时前面说到,不喜欢吵闹。她是不是,有点聒噪了?于是她闭上了嘴。 夏季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郁桉解决完最后几颗丸子,坐着歇了会,跟对方告别,离开了酒店。 大雨过后的地板潮湿,她的车子上面全是水,给阮听时买完火锅后,二轮车的电量已经所剩无几,骑回去的话估计中途就会没电,所以郁桉打算挑选个最近的商场骑过去充电。 就在她用面巾纸勉强把坐垫擦干净水后,朋友云畹突然打了个语音给她。 「桉桉,你还在外面吗?」 「在外面。」 「不是吧,你又去跑外卖了?」 郁桉换了只手拿手机:「嗯,我车不够电,等会骑去商场充会电再回去。」 云畹在电话那边说:「哪个商场,我过去找你。」 十几分钟后。 两人在商场里的奶茶店坐下。 云畹今天刚跟男朋友分手,找郁桉诉苦外带吐槽了一番,紧接着话题就转移到了跑外卖的事情。 「不过话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拼,冒着大雨跑外卖?是因为下雨更赚钱吗?挣了多少?」 郁桉漫不经心的说:「一千左右吧。」 「噗。」云畹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瞪大了眼睛:「半晚都不到,挣了一千左右?送外卖居然这么挣钱的吗?天吶,要不你带上我呗,大雨淋死我都没关系的,这要是再加上白天,日入过万是不是也有可能,那一年下来........」云畹掰着手指头算,震惊不已:「买房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郁桉拍了她下:「你做什么白日梦,怎么可能那么多。」 「不是你自己说挣了一千左右的吗?」 「只是今晚而已。」郁桉要咬着奶茶吸管:「遇到个富婆,给了我将近一千的跑腿费。」 简洁说完事情起因经过后,云畹拍着她的肩膀:「沾沾人家的喜气,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看到你成为富婆。」 第5页 郁桉拿开她的手:「下一辈子吧,这辈子我还指望你成为富婆呢。」 - 复试通过后,人事在微信上通知她下周过来上班。 但郁桉仍旧没找到合适的房源。 她选了几个比较合适的地点,附近有地铁公交站,交通便利的地方,环境不怎么样租金倒是贵得离谱。要么就是偏远一点的地方,环境好价格实惠,但每天通勤时间长,费时费力。 总之,有利有弊。 租到合适的房子不容易。 在租房软体上逛完一圈后,郁桉扔下手机抱着薄被子倒在床上睡觉。正当她快要进入梦乡时,手机不合时宜的阵阵振动。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结果发消息的主人看到一直没回復,直接打了个语音过来。 郁桉不耐的起身去接电话,看清来电人是云畹后,她按下接听键,没好气的说:「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你在干嘛?」 「睡觉,被你吵醒了。」郁桉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朝窗外看了眼,灿烂的阳光照得玻璃明亮如初。 云畹:「睡什么觉啊,大白天的,我跟你说件好事。」 「我今天上午心血来潮去菜市场买菜,结果碰见个女人。」 郁桉:「................」 她和云畹认识很多年了,这种兴奋的语气只会出现在云畹看见帅哥时,再说菜市场碰到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郁桉:「你想说什么?」 云畹:「那女人是个富婆,包租婆,我看她最多三十岁的样子,名下竟然有好几套房。前几天不是让你沾沾人家富婆的喜气吗?结果让我沾上了,我跟她还挺聊得来的,还有啊,你不是最近在找房吗?我可以把她推给你。」 郁桉:「那你至于那么激动么,搞得我为你失恋后人傻了,见到个女人兴奋成这样。平时你看到我也没那么兴奋。」 云畹反驳:「富婆,我是见到富婆才兴奋,你又不是富婆!」 - 云畹推给她的富婆是位叫做温吟枝的房东,加完好友她主动打了个招唿,而后温吟枝给她发来了一堆的图片,租金都用半透明水印标註在上面,让她挑选满意哪种。 地点在天麓居,郁桉查了下那边的交通,地理位置绝佳,出门对面就是地铁口,一趟地铁直达九空大厦,工作很是方便。 她在对方发来的图片中挑了一张十分喜欢的发给了对方。 =我可以去看一下这间房吗? 对方过了几分钟后才回覆: =不好意思,我发错了,今天我朋友刚好搬进来住了这间。 =除了这间,其他都是空的,你要不再挑挑? 郁桉看来看去,发现都不如她第一眼就看中的好。 郁桉。 =我看那间不是三室一厅的吗? =你朋友一个人住吗?是女生吗? =我不介意合租的。 合租能更实惠,况且她就算真搬进去住那间,肯定也要寻室友跟自己平摊房租的,不然三室一厅太贵了。 温吟枝。 =是女生,她一个人住。 =不过合租的话………行,我帮你问一句。 半晌后,温吟枝回復她。 =她本人说不愿与人合租。 =如果你实在很喜欢这套的话,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看看你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看到「不愿与人合租」这行字,郁桉内心其实已经放弃了,正想着挑选看看其他房子有没有合适一点的,结果她看到温吟枝推过来的微信名片。 这个微信头像怎么看着有点熟悉? 郁桉眨了眨眼,点开前几天的收款记录。 果然,和阮听时的头像一模一样。 不会就是她吧? 郁桉如是想着,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吃一顿火锅四千多,一碗汤几百的富婆,怎么会愿意为了省钱与人合租呢?不过她一个富婆怎么还要租房? 十几分钟后,她挑了一圈都挑不到满意的后,还是点开名片加了对方,发送好友验证的时候还特地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抱着聊聊又不会少块肉的态度,郁桉在对方通过好友验证后,发送了一个可爱卖萌的表情包过去,紧接着又发了个「你好」过去。 对方回復了个问号。 =不是都认识了,还你好? 郁桉:「........」 既然对方都说她们认识了,那么看在认识的份上,郁桉开始交流合租这件事。 她在手机聊天框上打字: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平时会不会感到很空旷......... 没等她字打完,阮听时那边就已经回復了消息。 =合租是吧,就你一个人,可以,你直接搬进来吧。 郁桉打字的手一顿,删掉了原本编辑好的文字。 她肚子里打了一堆文字草稿都还没发挥呢,对方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第4章 总监、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第二天郁桉就开始着手搬家的事情。 她东西不多不少,但很零碎。 收拾了一上午,下午喊搬家公司把行李拉到天麓居去。 房子一厅三室两卫一厨一阳台,阮听时住在主卧,剩下两个次卧,郁桉选了更便宜的那间,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是看着还算。 另外一间次卧,是她卧室的两个面积大,被阮听时拿来当书房。厨房料理台呈l形,客厅光照明亮,比郁桉之前住的地方环境好很多。 第6页 她一天时间就弄好了全部,傍晚累瘫在沙发上,想着第一天入住与室友联络联络感情,但是阮听时晚上出去了,所以她洗完澡早早就回房间躺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翌日是她第一天入职公司的日子,她起床后,因着昨天搬了东西,手臂和腿有些酸痛。 阮听时坐在沙发上淡定自如的喝咖啡,她与对方道了一声早安后,收拾完换上鞋准备出门。阮听时目光瞥了她一眼:「要去上班了?」 「嗯,今天我第一天入职,早点去。」 她有一辆二轮车可以骑着去上班,但嫌天气热,所以干脆坐地铁去。地铁很方便,直达九空大厦,全程还有空调享受,就是早高峰人多了点,她缩在小角落里刷手机。 舅舅又在微信上滔滔不绝的给她输入鸡汤。 =第一天上班表现好一点。 =不要冲撞领导,你上一份工作为什么会丢,就是这个原因,和领导打好关系,对你职业生涯也更有利。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上一份工作,是她大学毕业第一份实习工作,才干了一个月就被辞退了。原因是碰到职场的潜规则。 当时她的上司,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提出让她当他的女朋友,郁桉委婉拒绝,男人就在公司对她百般为难,于是她一鼓作气怼了领导,接着就被辞退了。 舅舅还在不断给她发消息。 =还有啊,领导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像上次一样,莽撞的就怼回人家。 几分钟后,舅舅又甩来了一条长语音。 她舅舅是大器晚成的例子,可能对于职场颇有心得体会。 地铁车厢人挤人,吵闹得很,郁桉把手机贴到耳朵,语音前一部分大致说的内容是,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年轻人没经歷过社会的毒打之类的。 语音没听完,郁桉就掐掉了。照这样下去舅舅能跟她扯个三天三夜,她赶紧中断这场对话。 =在经歷了在经歷了,正在经歷社会的毒打呢。 =我快到公司了,就先不聊了。 这个正在经歷社会毒打的人,进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光是一上午的时间,就听到了不少的八卦。 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名字叫做安思桐,比她先进入公司几个月,性格十分活跃,就坐在她的旁边。郁桉身为新人没什么要忙的,就跟她摸鱼聊天。 安思桐和部门总监的助理认识,助理又常游走在各大领导之间,所以她就得到了很多传闻,什么隔壁部门的某某组长,和某某员工有一腿啊,某某领导,和某某领导有过节啊,闲来无事,通通给说了个遍。 聊着聊着,就聊到她们部门的总监。 安思桐特意提醒她,千万不要得罪总监,说对方背景很强大。 郁桉问:「有多强大?」 安思桐摇摇头:「不知道,我也都是听公司里的人说的,而且我们部门总监,性格冷,不好说话,冯总见她都要顾忌几分。」 「啊,很不好说话吗?」 「反正尽量不要惹她就对了,不然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其他组的组长过来,两人及时中断了聊天。 「你是新来的对吧?」女人看向郁桉,郁桉点点头:「是。」 女人把一摞资料搬到她桌上:「这些资料等到十一点的时候送去总监办公室。」 安思桐小声嘀咕:「你们组的资料,为什么要让我们组的人送?」 女人瞪了一眼安思桐,安思桐不说话了。 郁桉眸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了一下,微笑点头应下:「好。」 人走后,安思桐凑过来:「都是这样,新人在职场难免会被老员工压榨,你适应适应就好。」 郁桉刚才和安思桐聊天,没注意到那堆资料其实是隔壁组里的人,推来推去都不愿送的「苦差事」。 她不解的问:「送个资料而已,为什么这么说?」 安思桐压低了声音:「我听岑莯助理说,总监早上接到个电话,心情瞬间变得很不好,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你说你这个点去进去办公室,对方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十米之内寸草不生。」 「噗。」郁桉挽了挽唇角:「还十米之内寸草不生,有这么可怕吗?」 「嗯嗯嗯嗯嗯,你去见见就知道了,记住,谨言慎行。」 根据安思桐所言,郁桉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长着獠牙的怪兽形象,她摇了摇头,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像力。 室友阮听时给她发消息,问她第一天工作适应得怎么样。郁桉心想,这个室友表面看着冷淡,内里倒挺热心肠的哈,还关心她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她回復。 =还行,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遇到个正常一点的领导。 阮听时发来个问号。 郁桉和阮听时有缘,现下又成为了室友,她看对方人并不坏,所以愿意和阮听时聊一些她和朋友才会聊的事情。 =就是我上一份工作,遇到一个傻缺领导,所以就希望这次遇到的领导能正常一点,不过我听公司的人说,我这个部门的领导好像很不好相处的样子,算了,只要不是个没事找事无缘无故就喜欢刁难员工的变态,我觉得我还是能干下这份工作的。 =对了,我第一次就是在九空大厦楼下遇到你的,你也在九空大厦上班吗? 第7页 阮听时。 =嗯。 郁桉。 =那正好,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我听说这栋写字楼的员工食堂特别豪华,你去吃过吗?怎么样? 阮听时简短回答。 =没吃过。 一看时间差不多要到十一点了,郁桉停止摸鱼聊天,抱起那一摞资料,先问了一下安思桐办公室在哪,而后便往那方向去了。 到门口,她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敲门进去,就在郁桉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高高在上,安思桐口中那位「十米之内寸草不生」,在她脑海里可能是个补着金牙的总监领导时,却只看到一个清柔且端庄的身影,坐在办公室一角。 阮听时手里握着一只钢笔,正在写什么东西,见她进来,轻轻撩起眼睫,手中的笔跟着停下。 「阮........」郁桉瞳孔缩了缩,吞了下口水,喉咙滑动,往四周看了看,话都说得艰难:「你是.......总监?」 阮听时淡淡蹙眉:「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郁桉讪讪然走过去,把资料放到她桌面上:「总监,这些资料.......」郁桉余光触到对方掀起的眸光一瞬,又收了回来。 「总监既然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郁桉转身,到门口后差点都跑起来了。 回到工位上,郁桉大喘一口气。 天吶天吶,阮听时竟然是她领导,她和她领导住在同一屋檐下,刚才还在微信上和对方聊领导的事情,要命了,她手撑在桌上,扶了扶额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经歷社会毒打吗? 安思桐见她一副受到了很大惊吓的模样,不禁过来问:「你怎么被吓成这样?阮总监为难你了吗?」 郁桉麻木的摇了摇头。 「阮总监冷是冷了点,但人家颜值还挺高的,你觉得呢?」 郁桉定定的看着她:「你怎么不早说。」 安思桐眨了眨眼:「你对人家外貌感兴趣啊?」 「不是。」郁桉噎了下:「就是,我没想到我们部门总监是个年轻女人。」 安思桐贊同道:「是吧,我就说人家背景强大。」 郁桉:「.......」 中午十二点下班。 安思桐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 郁桉颤巍巍的点开微信,一分钟前阮听时发来的消息。 =不是说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反悔? 郁桉抬头沖安思桐一笑:「我跟别人约了一起去。」 十分钟后,安思桐在员工食堂见识到郁桉口中的别人是谁了。 郁桉与阮听时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分别摆着餐盘。郁桉有史以来坐得最端正的一次,腰背都给挺直了,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她能感受到其他地方偷偷摸摸投来的目光,其中她看到了安思桐,默默的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食堂饭菜吃得还习惯吗?」阮听时不咸不淡的开口。 郁桉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容:「挺不错的。」 实际上,她根本什么味都没尝出来,心里都在想着,阮听时会不会介意她之前在微信上说过的话。 吃完饭回去后,郁桉看着聊天框百般确认了一下,自己只说希望这次遇到的领导能够正常一点,也没说她什么坏话吧,这应该,不算什么坏话吧? 但那几条聊天记录,在郁桉现在看来却格外的刺眼,最后她掩耳盗铃般,想一键删掉聊天记录,结果不小心把人给删掉了。 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第5章 挽救、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盯着「对方还不是你的朋友」那行小子,郁桉陷入了格外纠结的地步。 要不要加回来呢?如果加回去的话,对方岂不是就能发现她把她删掉了?但是不加回来的话,她们现在是室友,阮听时迟早也能发现她把她删掉了。 正当她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安思桐和一伙人同事突然围了过来。 「郁桉,你好厉害,居然能把阮总监拉去食堂吃饭。」 「牛逼牛逼啊,我听助理说,阮总监从来不去吃食堂的,她的餐都是定制的。你是怎么能把她拉去食堂的啊?」 「你之前和阮总监认识吗?」 郁桉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认识!」说完后她默默抿了抿唇。 「就一送资料的功夫,你就和阮总监打好关系了?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做到的?」 和她聊天的都是一些同龄人,来这公司都不久,另外几个老员工,包括上午把资料扔给她去送的隔壁组组长,坐在位置上朝她瞥了眼。 郁桉三言两语敷衍了她们,而后借着要午睡的理由,她们一伙人才走开。 她额头靠着手,底下却在玩手机。 =私下聊领导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云畹。 =我也经常私下聊领导。 =遇到好领导私下忍不住就会多夸几句,遇到不好的领导私下不骂几句解解气的话,我怕我会英年早逝。 =不过都是偷偷的。 =谁会光明正大让领导听见啊。 郁桉:「..............」 她可就当着人家本人的面聊呢。 诶,郁桉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安全度过了一个下午,什么事都没发生。组长没让她加班,到点就放她走了。 准时下班的她,回到天麓居后,阮听时并没有回来。看阮听时工作的趋势,应该是个会加班的人。白天发生的事情,她选择暂时性摆烂,不管,点了份酸辣粉,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起来。 第8页 吃完后,郁桉进去房间趴下。 就在她正准备找衣服去外面客厅浴室洗澡时,就听见客厅那边传来进门的声音。 阮听时回来了,于是她洗澡计划又推迟了点。 她这个房间没有独卫,所以必须得去外面客厅的浴室洗,阮听时主卧里有独卫,所以对方基本是待在自己房间。 良久,听到对方进房间的动静,郁桉将房间门打开一个小缝,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来回张望,确认阮听时不在客厅后,她抱着衣服就往浴室去。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她洗完头洗完澡又洗完衣服,要去阳台晾晒衣服时,碰到阮听时出来,对方同样刚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吹头髮。 郁桉尽量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晾完衣服就准备回房间。阮听时出声喊住了她。 她淡定的转头,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怎么了?」 阮听时放下梳子,走近。 对方身上夹裹着浴室的温暖水汽,随着空气传输到她的肌肤上,半干不干的乌黑秀髮稍显凌乱的垂在肩膀两侧,丝质光滑的睡衣勾出纤柔曼妙的身材,阮听时眼里釉着一层淡薄的水雾,没了白天职业装的严肃,现下倒显现出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来。 郁桉喉咙滑动了几下,定在原地身子有些僵硬,心想完了,第一天上班就得罪了领导,看阮听时这般样子,似是已经发现她删了她。 「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阮听时半垂下眸,目光灼在她锁骨上。 绑着结的带子软软的划过郁桉的肩膀肌肤,在凸起的锁骨处微微波折,另外一边有些松垮的要滑到手臂上去,阮听时漫不经心的抬手将其勾了起来,指腹按在她肩膀某处,停留片刻后松开。 郁桉满脑子都在酝酿怎么跟对方解释,因而并未太过注意对方的这个细节动作,到底是有心而为还是无意而为。 对方倨傲的气势跟挡住灯光而落下的浅淡影子一样覆压在她的心上,使得她明明身在家里,却仿佛身在办公室,体会到一种与领导对话的迫力感。 她想退几步,与阮听时拉开一段距离说话,但怕这样太明显,因而脚步并没有动。 「哈.........」郁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没,没,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怎么可能。」 「是不敢还是真没有?」 「.......没有。」 阮听时轻缓的捋了下头髮,往沙发上一坐,丝滑的布料绷紧,皱进她白皙的大月退里:「那怎么删我微信?」 她眼尾漏出一丝余光,瞥向了郁桉:「你是觉得我,不正常,还是觉得我,很变态?」 郁桉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撇清:「当然没有,你一点都不变态........你很正常.........」 这话怎么说怎么怪,郁桉舌头都在打结:「不是,我是说,那些话不是说你的,我觉得你很好。」 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阮听时勾了勾唇:「你才和我相处多久,就觉得我很好?」阮听时指尖轻点在腿上。 「当然。」郁桉去拿手机,加回了她:「我对你第一印象,就觉得你人很不错。我是兴奋,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领导,简直三生有幸,洪福齐天,否极泰来.......」 「停。」阮听时搭着一条腿,悠悠的看着她:「一时过于兴奋所以把我删了?」 郁桉:「..................」 「不是,我就是误删,不是故意的。」郁桉不尴不尬一笑。 阮听时轻轻嗯了句,便没再说话了。 郁桉回房间,阮听时进去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郁桉手按在房间门把上,眸光倾过去一点,能够瞅见端坐在书桌面前的阮听时的半张身影。 就她目前对阮听时的了解,对方神色一贯都是静如潭水,没什么波动起伏,真不知道公司那些人,是如何能够看出她心情不好的。刚才解释的那番话,也不知道阮听时信没信。 怀揣着小小的心事,郁桉推开房间门进去,随后反手关上了门。 她躺进柔软的床里,双脚勾了点被子挟裹着身体,翻了几圈后,她抱着枕头盯着窗帘发呆。 好像不是很能睡得着。 于是她又坐了起来。 捞起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如何修復与领导的关系。 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无非都是说在公司的时候殷勤一点,在领导面前多说点好话之类的。 没得到她想要的,于是她换了一种问法搜索:与领导合租需要注意一些什么? 底下回答不多: =怎么会有人想不开与领导合租。 郁桉:「..............」 她又换了一种问法:如何与室友相处? 这个问题回答就很多,什么一起聊八卦啊,一起吃饭看电影,一起打牌玩飞行棋,一起打游戏,如果有共同爱好,可以一起做两人都喜欢的事情等等。 看了一圈,郁桉都觉得不太合适。 阮听时看起来就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打游戏打牌这类休闲娱乐,好像也不太适用阮听时。 她轻轻下床,打开门缝往外瞧了下。 阮听时还在书房里,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应该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合上了门,郁桉后背靠着,曲着一条腿,手机支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阮听时有什么爱好呢?目前为止她是没见过阮听时喜欢什么的,在公司工作,回家还是工作,非要说喜欢的话,对方的爱好可能就是工作,让她陪着阮听时一起工作? 第9页 她晃了晃头,这不现实。 微吐出一口气,掀起她额前的刘海。 回到床上,她继续搜索:室友是领导怎么办? 回答:保持距离! 呃........ 她往下刷,看到一个回答:和领导其实也可以做朋友的,工作上是上下级关系,私下生活是朋友关系,工作时用工作的方式相处,私下就平时怎么跟朋友相处就怎么相处,领导也是人啊,又不会吃人,为什么一定要搞得那么极端呢? 郁桉想了想,挺有道理的。 两人现在合租,她与阮听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无论在家和公司都躲避不了对方,所以还是有必要建立一下友好的关系。 综合几条答案,郁桉觉得只有吃饭和看电影比较可行一点。 吃饭的话,她是见过阮听时动不动就几千一顿火锅,几百一顿营养汤的高消费,她可请不起对方去吃高级餐厅,但请对方去吃便宜的店好像又不太好,所以秉承着心意最重要的说法,她决定自己下厨。 于是隔日下午下班,郁桉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来。 没人教过她做饭,小时候舅母会让她干家务,洗碗洗衣服扫地之类的杂活,但唯独没让她碰过锅铲。 可能是因为那会舅母一家经济并不富裕,所以担心她糟蹋粮食吧。 后面上大学她一直都是吃食堂,出来实习后公司也有员工食堂,偶尔会点外卖,因而她对做饭其实没什么经验。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从小看她舅母做饭做多了,基本做菜常识还是知道一点的。 趁着阮听时还没回来,她在厨房瞎捣鼓,洗菜切菜,切菜她一直觉得挺简单的,但刀到了自己手上却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做不到很熟练,但整个过程还是顺利的。 她做的是比较简单的一道菜,清炒黄瓜。 盐味精什么的她全凭感觉放,火候的话她看着差不多熟了就铲起来。 做好一盘菜,表面看着还行。 心想,做菜不过如此,没什么难度。 她洗了双筷子夹起一小片黄瓜尝了下,一口直接吐到了垃圾桶。 ——太咸了! 郁桉连忙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果然做菜还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还得多练练才行。 阮听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满片的狼藉,两人大眼瞪小眼,阮听时移开视线,淡声问:「你在做饭?」 「是啊是啊。」郁桉跑去厨房收拾,把那盘咸得无法入口的黄瓜倒入垃圾桶:「在练习厨艺。」 晚上,郁桉洗完澡难得没有进去房间,而是坐在沙发上挑选电影。 她又陷入了纠结的境地中,和阮听时一起看电影得看什么类型的好呢?恐怖片?喜剧片?爱情片?悬疑片? 挑了几圈,她最后选了一部外国小众电影,评分挺高,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电影封面看着很清新,简介介绍该片主要是讲两位少女偶然成为邻居,突破困境最后获得新生的故事,所以郁桉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部励志类的治癒电影。 嗯,挺适合与领导一起观看的。 充分体现出员工积极向上的精神。 客厅有投影仪,又有一面很大的白墙,看电影正正好。 阮听时见她挑到一部电影点了暂停,不禁问她是打算看电影吗? 郁桉点点头,嫣然一笑:「你要和我一起看吗?」 阮听时迟疑几秒,嗯了一声,之后便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客厅灯被关掉,就只有电影画面的光线。 郁桉看电影喜欢边吃边看,但这次是和阮听时一起看,所以她收敛了下平时的习惯,没拿零食吃。 电影开端,清新治癒的气息扑面而来,花园,鞦韆,小房子,小石头,小猫咪。 没有中文字幕,所以郁桉只能凭藉主角的行为,判断发生了什么。看得她索然无味,除了画面里的风景很唯美,能够养养眼外,没什么能吸引她的。 不过她本来就是为了陪阮听时看,所以她自己的感受无所谓。她去观察阮听时,发现阮听时看得很认真。 出场最多的是两个女孩和一只猫,其他什么反派都没见到,郁桉更是没看到什么咬牙渡过绝境的画面,都是很平和的优美风景画,外加两个女孩进进出出的生活日常,所以郁桉觉得这部励志电影更像是部关于友情的治癒电影。 她百无聊赖的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虽然眼睛在注视着电影,但思绪已经在发呆了。 然而播放到一半时,突如其来的一个画面刺了郁桉一眼。 画面上的两个女孩,亲吻了一下对方。郁桉眼睛眯得更厉害了,这是外国的礼仪吗?诶,不对,为什么亲那么久? 其实这个画面的出现前面都有铺垫,只是因为郁桉没认真看,字幕全是英文,她虽然能认得一些英文,但这样在脑海里翻译好累,所以她就直接忽视了字幕。 电影尺度逐渐放开,两个女孩亲着亲着就到了床上。 郁桉勐然睁大眼,腰背都直了起来。 等会!这不是!!!励志片吗!!! 她抿了抿唇,余光偷偷去看阮听时。 阮听时察觉到她的目光,睫毛在一桢桢闪过的画面中颤了颤,偏侧了眸光,于暗淡的光线中与她意味不明的对视了眼。 第10页 第6章 百合片、你今晚怎么上厕所这么频繁? 郁桉忙不迭别开脸,手指捏紧了衣摆。 电影里进行到女孩肩膀上的衣物被褪去,露出肩带的一幕。暗明交替,耳鬓厮磨的人影肆无忌惮的活跃,使得整个客厅的氛围,都跟着陷入里头的暧昧。 郁桉暗暗咬着唇,指甲下意识的都要掐入肉里。 她眸光僵直的注视着前方,双手搭在膝盖上,耳根生生发烫,睡裤被她揪成一团揉在掌心里。 室内空调均匀的吐出冷气,却仿佛吐出的是暖气,熏得郁桉脸颊都起了一阵热意。好在客厅关了灯,不至于让阮听时看见。 此时此刻,旁边人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电影里的声音格外刺耳,仿佛雷噼下来那般,震得郁桉耳朵都要发聋。 画面仍在进行时,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后背露出光滑的肌肤,张开的五指,覆在上面,一寸一寸的,往一个方向挪动。 郁桉闭了闭眼,一咬牙,站起来,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去上一趟洗手间。」 看都没敢看阮听时一眼,迈着机械的步伐,往洗手间走去。 进去洗手间,她把门一关,背抵着,扶了扶额头。 她大学时候,就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为女生,不是没看过百合片,但之前看的都挺清水,只有感情上的纠葛,更像是一种,披着友情的同□□情。这次不一样,连上/床的画面都播,超乎她的想像。 不过最让她别扭的,可能并不是电影本身。如果仅仅只是她一个人在看,最多放到这种画面时,震惊一下,而后继续津津有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到厕所来。 多一个人在身边,尴尬瞬间就产生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公司的领导。这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如何面对这位总监? 白炽的灯光下,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倒映着她上半身,浅茶色的瞳仁,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光照下,微卷的秀髮颜色偏淡。 她唿出一口气,估摸着电影里那种画面应该结束了吧。 没有想上厕所的欲望,只是按了下沖水的按钮,水哗啦一声,郁桉走到洗手台面前,拧开水头,把手放到冷水下沖洗,待温度降得差不多后,她又把带有凉感的手贴在脸上降温。 如此反覆了几次,她终于捨得走出洗手间。 阳台玻璃拉门紧闭,帘子被拉上三分之二。阮听时坐在沙发上,静得像副水墨画,几道电影画面偶尔从她脸上略过时,又像一副影子画。 看不清对方的具体表情细节,神秘下的未知更让人心头难安,因为她不知道阮听时到底是真的在看,还是内心其实已经在设想她,为什么要挑选这样的一部影片邀她一起看。 郁桉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谁,仿佛不发出动静,自己就是透明的一样,几乎跟飘过去差不多,到沙发旁,与阮听时拉开了点距离,有点不自在的坐下。 好在,电影重新回到了唯美的风景房子画。 内心只盼望着,电影快点结束。 然而,她盼来盼去,没盼望到片尾,电影又出现,主角共浴的画面。 郁桉悄悄的用余光,去观察阮听时的动静,阮听时就跟浑身都安装了眼睛一样,别人一看她,她就能注意到。 又被捕捉到目光的郁桉心虚片刻,转而故作淡定的调整坐姿。表面显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她已经不敢看电影画面。 不敢看的不是电影画面本身,而是看着这种电影画面,总会联想到旁边有个人跟自己一起看,所以,格外别扭。 她将眸光聚焦到,自己睡裤上印着的小熊图案上,越看越觉得,还是看小熊单纯一点。小熊在暗淡中对着她笑,前面电影一桢桢的闪过不同的画面,虽然眼睛不看,但是能听到声音。 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阮听时,这时突然开口:「你挑选的电影.........」 对方话都没说完,郁桉勐的抬头,恰好电影又播放到接吻的画面。她尽量让自己忽略,扭过视线看着阮听时:「我瞎选的。」 「瞎选的。」阮听时重复一遍,示意让她过来一点。 郁桉双手撑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轻声问:「咋了?」 阮听时说话声音不大,如夜晚泉水流淌过鹅卵石:「你平时经常看这种类型?」 郁桉下意识接话:「怎么可能!」 「嗯?」 「我是说,我平时不怎么看外国片,就今晚偶然翻到,看它封面挺唯美的,就以为,是部........」 励志片三个字都到嘴边了,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转了个弯:「治癒片。」 「治癒么?」 「嗯......呃......挺治癒的,画面很......唯美,你觉得呢?」郁桉乐观的说。 阮听时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安静的外表下若有所思,而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一点点挪上她的手臂。 夏季的睡衣都是露胳膊的,郁桉在感受到对方贴过来的温度时,一瞬便征愣住了,她盯着前方思绪混乱。 对方把手松松的搭在她的手臂上,只要她轻轻一抽就可以离开对方的接触,但她怕觉得太明显。甚至想不通,阮听时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动作。 她开始想入非非,可阮听时仅仅只是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什么都没干,就跟朋友之间挽着手臂一样,是一种很正常的距离,对方半点没逾矩。 第11页 脑海中的想入非非不成立,第一次觉得电影是如此之长,也是第一次看电影看得如此煎熬,对方的手指好像点了火一样,在她手臂某处肌肤上燃烧,蔓延到她整条手臂,再到全身。 电影里的画面分散她思考阮听时把手搭过来的动机,到底是一种想跟她建立和谐的室友关系亦或者其他什么,她注意力被嘴巴的干渴所分散,舔了舔唇,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她自然而然的抽出手去倒水喝。 剩下的时间里,郁桉全程手握杯子,满满一杯的水,在她手上很快就空了。 喝到后面,她是真的有点想上厕所,便跑了洗手间一趟。 她这趟厕所回来,距离电影结束差不多了,没怎么注意结局,只是在看到片尾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往肚子里灌了太多水的缘故,电影结束后,她打开灯,又去上了趟洗手间。 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阮听时正在客厅,一脸毫无波澜的倒水喝。 对方轻扫了她一眼,缓慢开口:「你今晚怎么上厕所这么频繁?」 「水喝多了。」郁桉嘴上这么说,心里竟有点心虚。 阮听时眼尾轻佻,眸光沉吟的看向她:「就这么渴?」 郁桉自圆其说:「是啊,晚上做的菜,太咸了。」 「哦」阮听时放下杯子:「早点回房休息吧。」 待在客厅又喝完一杯水后,郁桉才回去房间。 关上房间门,她面朝下,瘫在床上。 没多久,她仰起脸,盘腿坐了起来。 总觉得,阮听时可能是个弯的,居然可以这么坦然的看完百合片,又觉得,阮听时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像是个弯的。 在「是直女」和「不是直女」之间小小的纠结了一番,最后没个结论,她便放弃了这个问题的思考——同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片刻后,她垂眸点开手机,重新再去看了一次电影简介。 说好的困境呢?说好的获得新生呢? 它这里面的困境指的是什么?新生指的是什么? 高贊的几条电影长评,一眼扫过去,都是些什么时代啊,思考啊,社会现实啊,勇敢啊等等之类的字眼,看着真就跟励志片一样,误导死她了! 她往下刷,才终于看到几条,是在聊百合的话题。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邀请公司领导与自己一同观看了一部百合片,这话听着真够奇怪的,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简直不敢相信。 果然,与领导搞好关系,是门学问。罢了罢了,这关系不要也罢。以后,还是和阮听时保持点距离好了,距离产生美。 她如是想着,手却不听大脑使唤,点开了阮听时的聊天框,想看一下对方的朋友圈,点头像的时候,不小心拍了拍对方。 她手指直接顿滞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一分钟后,郁桉似乎听到,门口阮听时经过的动静。 她目不转晴的看着房间门,半晌,手机振动了一下,郁桉回过神,覆盖下眼帘,阮听时发了个问号过来,问她怎么了。 郁桉讪讪回復。 =没事没事,误点误点(双手合十) 等了一会儿,聊天框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她翻找出充电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而后躺下关灯睡了。 关灯没多久后,她感觉到客厅的灯也熄灭。窗帘被她拉得很严实,小小一方卧室里没什么光亮,她卷着被子与失眠做斗争,越斗越精神,脑海里都是电影一闪而过的画面。 最后她干脆打开灯,将枕头立起来,靠在上面,拿起手机找到今晚看过的那部电影,重新观赏了一遍。 第7章 心思荡漾、眼睛都来不及闪躲 浓墨的夜色悄然爬满街道。 密闭的窗帘,一侧是玻璃窗户,一侧是隐秘的春风荡漾的草长莺飞。 独自观赏一遍,细节更为深入人心。 与阮听时一起看时,内心别扭得很,现在没了别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羞意。 与阮听时坐在一起时,眼睛虽盯着荧幕,却不敢细看,现在倒是看得光明正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比上课还认真。 跳过前半段的陶冶情操,郁桉直接将电影进度拉到后半段,关键画面声音不堪入耳,晚上一个人看这种电影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这种感觉却又夹杂着某种不明的刺激和兴奋,使得大脑细胞比白天还活跃,精神一下都提了好几分。 无线耳机连接手机,所有的声音都被收拢在她的耳朵里,细细密密如雨滴悉数砸在神经上,酥感自她小腹蓄着一团火开始,脚尖不禁蹭了几下被子,令原本散乱铺开的被子,逐渐聚拢皱成一团。 郁桉点了暂停,伸手去捞空调遥控器,调低几度。退出电影,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四十八分,明天要上班,再这么熬夜下去可不行。她及时止损,拿手扇了扇脸,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燥热一样。 口干舌燥没能让郁桉走出房间,但下面的异样让郁桉不得不走出房间,去客厅上厕所。从洗手间出来,她放慢步调,沿泝着墙壁上的一条狭小的光亮,郁桉给自己倒水喝的同时,目光不断移动,最终定在了阮听时的房间门。 光亮正是来源于阮听时房间门下的缝隙,不像是小夜灯发出的,只有纯纯房间自带的灯,才能如此饱满得都溢出来甩到了客厅的白墙上。 第12页 郁桉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心想对方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她欣赏完电影便没了睡觉的心思,于是悠然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抿着水。 客厅没开灯,却并没有特别暗淡,阳台铺进来淡弱的月光,混杂着城市守夜的路灯,在瓷板上展开一片银色。 待了一会儿,并未听到阮听时房间里任何的动静,她放下杯子,力度很轻,但杯子底碰到桌面的声音,在过分寂清的环境下,还是显得有些刺耳。 没想太多,也没怎么去探究阮听时为何这么晚了房间还亮着灯,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给自己催眠洗脑,心平气和心平气和,莫要想不堪的画面,即便这样,还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入睡。 翌日听到闹钟爬起来,床头柜上放着的好几样东西都掉在地上——是她昨晚睡不着翻来覆去乱踢的证据。 睡眠时间加起来不到四个小时,郁桉眼皮下方呈现出微淡的青灰色,睫毛挂着睏倦,抬都抬不起来。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特地少糖不加奶,苦得她灵魂都发颤,总算精神了几分。看见阮听时时,她沖对方元气满满的道了句早安。阮听时点点头,回应了她一句早安。 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踩着横槓坐在餐桌前,厨房露出一角的大理石边角闪着明晃晃的光,清朗的早晨万物皆可爱,如果忽略她昨晚失眠没睡好的话。 与领导共赏风花雪月的尴尬,在某一瞬间好像不在,却又在出门等电梯时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郁桉要挤地铁,为了给意外留出时间,她总是比阮听时早出门,但今天却是一同出门的。 小区电梯卡在某一楼层不上不下,于是她只好和阮听时站在一起等。 阮听时头髮挽起,露出白皙流畅的天鹅颈,微微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动,似乎在回復消息。 意识到注意力不知怎么的就转移到了阮听时的身上,郁桉立马别开了视线。 每当她放空时,脑海里就会不断播放她近段时间来干过的蠢事,如果近段时间没有蠢事,就会开始播放以前干过的蠢事,就好像是在惩罚她的无聊一样。 而很显然,昨晚的事情足够让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味中尴尬再尴尬,以至于她觉得现在当下的氛围都变得尴尬。 进去电梯,负一楼和一楼的按钮同时亮了起来。郁桉按完楼层,便见阮听时轻微瞅着她,问她:「要不要顺便坐我的车一起去?」 几乎是毫不迟疑,郁桉婉拒:「不用了。」她友善的笑笑:「坐地铁也很方便的。」 - 上午,郁桉几乎是凭藉着意志力在工作。想着中午一定要午觉,但莫名其妙,真到了午睡的时间,郁桉却不怎么睡得着。 中午与安思桐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时,安思桐又跟她分享了一些八卦,这次还是关于她自己的。说是,她与阮总监,有不为人知的亲戚关系。 听到「不为人知」这四个字的时候,郁桉大脑轰隆一声,眼皮不安的跳了几下,但听到「亲戚关系」这四个字的时候,郁桉差点笑出声。 还亲戚关系,郁桉内心嗤了下,得亏公司里的那些人编得出来。 可能是因为上次,她跟阮听时一起出现在员工食堂,所以让人想多了吧。 谣言真真假假,无非就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能消下去,郁桉并未在意。她在公司午休时间玩手机,将昨晚那部影片安利给了云畹。 隔日,郁桉问她观后感。云畹一脸懵逼:「什么观后感?」 「我安利给你的那部影片啊!你看了没?」 云畹浅浅回忆了下,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哦,你是说那部外国影片啊,我看了一点点,好无聊,就没看下去了。我还想说,你眼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枯燥了,给我安利的都是什么电影啊,不好看!」 以往云畹这么说,郁桉定要反驳几句,云畹都做好对方要针对她那句「不好看」做一番长篇大论的准备了,但郁桉只是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你要将进度拉到后面,我让你看的东西,都在后头呢。」 云畹回去后,半信半疑的再次点开了那部影片,并且按照郁桉所说的,拉到后面,她跳跃性太大,成功错过了镜头,于是发消息质疑郁桉:{你真不是耍我?} 郁桉当即给她甩过去一串数字,云畹将进度拉到对应时间数,而后被打开了一番新天地。 当晚,郁桉打开和云畹的聊天框,绿油油的框框里,场面是这样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面这人啊完后又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继续欣赏电影,反正临近睡觉前,云畹又对她进行消息上的狂轰滥炸。 =你为什么要给我安利这部影片! =我是侄女哎! =你是不是想掰弯我!(盯——)(目光炯炯)(死亡凝视) 郁桉掠过一堆花花绿绿的表情包,打字: =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掰弯你? =我只是想採访一下,身为侄女的你看完是什么感受? 云畹:!!!! =你这是什么问题? 郁桉睫毛眨了眨,回覆:{你好像很震惊。} 云畹:{拜託,我第一次接触,能不震惊吗?} 云畹知道她的性取向,所以郁桉才会将百合片安利给她看,目的并非其他,只是想知道,阮听时看百合片,为什么如此平静? 第13页 根据她当时的观察,阮听时看得很认真,那该什么细节,都被收入眼底了吧。 如果是弯的,那该会有反应吧? 至少她偷偷在房间将画面看完,是有反应的,不仅心理,身体也有。 又或者是,每个人不一样?还是,阮听时藏得太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阮听时的性取向,多少她没什么事,便多跟云畹交流了几句。 最后云畹的个人主观总结是:第一次看百合片,很新鲜,不反感继续看类似的影片,但不会有脸红心跳的冲动,除了刚开始接触的震惊外,后续观影过程都是趋于平静。纯粹只是觉得,看美女贴贴,很养眼而已。 这和郁桉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哪怕重复看第三遍电影,她还是做不到全程平静,而且每看一次都是对自己欲望的挑战,只会愈演愈烈。 云畹的反应,在她看来,倒是和阮听时差不多。 聊得差不多,郁桉看一眼时间,准备去客厅上个厕所就睡觉了。 郁桉打开房间门,阮听时在阳台接电话。夜风将她的头髮往后吹,布料贴着身段,凹凸有致,半倚着的姿态,如弱柳扶风,仿佛轻易一下,就能给折断了。 敛起眸光,郁桉朝洗手间走去。 出来后,她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她并不渴,喝水上厕所只是正式睡觉前的必要流程。 走完这一套,她才能安心的回房间躺下,不然总会觉得有啥事没干完。 面朝着厨房方向,郁桉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握着杯子,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喝。 她搬进来时,厨房用具皆购置齐全。 之前她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她压根没想过自己做饭。 但这间厨房,宽敞,明亮,若是就这么放着积灰,好像有点浪费。毕竟目前为止,她没见过阮听时做饭。 不如,她自个儿学着做做饭?反正,多一门手艺,总是好的。 郁桉如是想着,学做饭的念头在她心中熊熊升起,未曾发觉阮听时已经接完电话从阳台走进来,并且注意到从她手腕滑落到地面的皮筋。 「你皮筋掉了。」阮听时说。 郁桉回过神,放下杯子,低头去看,阮听时已经蹲下,替她捡起来。 于是,她目光恰恰撞进对方领口的春光,仅仅就那么一闪而过,眼睛都来不及闪躲,旖旎的心思迅速蜿蜒至占满大脑。 她接过,指尖无意中与阮听时触碰了下。回房间,她心想,果然是这段时间以来,躲在房间偷偷欣赏百合片的后果吧,跟中毒似的,怎就那么一撇,就对室友产生这种冲动呢。 第8章 做菜、有点可疑的红润耳根 一周过去,郁桉逐渐适应公司的工作进程,与安思桐关系相处得越来越好,两人在中午会经常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下午同时下班时会约着去附近商场逛。 而和阮听时,她始终保持着分明的距离。两人在公司是上下级关系,私下虽然住在一起,但更多的时候,郁桉待在自己房间,阮听时在书房和卧室两点一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 有阮听时这样的室友也挺好,虽然郁桉在她面前可能会有些拘束,但阮听时性格安静,她从来不用担心晚上要早睡会被影响。 周五下午,临近下班还剩一个小时,安思桐完成工作已经准备到点就跑,她端正的坐在电脑面前,握着滑鼠的手指偶尔动一下,看着很是认真的样子,但郁桉知道她在摸鱼。 冯总和几位领导从玻璃门那边进来,郁桉碰了下安思桐的手臂,安思桐勐的抬了下眼,而后迅速切换界面,见领导走了,安思桐又切换回了小说界面。 「你在看小说啊?」郁桉把文件打包好发给组长后,找到空闲时间凑过去问了她一句。 安思桐一只手撑着下巴,回答:「是啊。」 「有什么好看的小说推荐?」 郁桉只是随口一问,安思桐却轻咳了下,又切走了小说界面,好像有点不是很想让她看到内容:「我......我和你们口味不一样的。」 郁桉没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不解的朝她投去一眼,又豁然猜测:「不会是看........」 安思桐眨了眨眼,反问她:「你平常看些什么类型的小说?」 「我啊。」郁桉盯着电脑想了几秒:「我看漫画比较多,小说比较少。」 「你看什么类型的漫画?」 「我看的漫画和你们的口味也不太一样的。」 两人互对了眼,安思桐很轻很轻的说,像是在自我嘀咕:「不会看的是百合漫吧?」 听见对方这句话,郁桉稍微滞愣了下,而后掀起眼皮,一副恍然大悟的看向安思桐:「那你不会是在看.........」 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自然而然的都懂了。因着这个话题,下班后两人又是一起走的,出了公司,说话更方便了些。 「那你是百合吗?」安思桐小心翼翼的问。 郁桉点头,安思桐像是找到同类的蚂蚁一样,搁她身边兴奋得都快要转圈圈了:「我以为在公司不会遇到和我一样性取向的人。」 她拍了下郁桉的肩膀:「太难得了!」 于是在那之后,郁桉得知安思桐原来一直在追公司里的一名女孩。 女孩名叫岑莯,是阮听时身边的助理,郁桉见过几次,岑莯是个说话轻声细语但办事滴水不漏的人,细心严谨又安静。 第14页 郁桉在心中不禁感慨,果然阮听时是个喜静的人,就连身边的助理都不喜欢招性格太活跃的。 安思桐性格藏不住事,之前不跟郁桉聊着这些,是因为担心郁桉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一旦知道郁桉也是百合后,她在郁桉面前便没了任何遮掩,甚至很大方的,把存在手机里几百多张美女性感图片,都分享了出来。 回到家里后,郁桉进去房间,把门关紧,才点开安思桐发过来的一堆图片。 各种类型的美女都有,长相清纯的,可爱的,御姐的,甜妹的,高冷的,邪魅的,但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上的布料都不多。 把郁桉看得整张脸都发热,她打字发消息给安思桐: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 安思桐: =收集的。 郁桉都不太敢回想刚才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回覆: =你不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涩气吗? 安思桐发来了一条语音,语气很轻快:「这有什么,我都看多了。不会把你看脸红了吧?」 懒得打字,郁桉干脆也发语音:「你不脸红吗?」 安思桐:「会啊,但很刺激不是吗?」 郁桉:「............」 不过说实话,好像,确实,能在心中,激起一层兴奋的因子。 安思桐:「你之前没接触过这些?」 郁桉:「接触过一点。」 她接触过百合作品,但没想到居然可以玩这么大。 安思桐:「你之前接触的应该都是轻百吧?你和女生谈过吗?」 郁桉:「没。」 安思桐:「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 郁桉:「我挺排斥和男生有肢体接触的。」 大学时候有男生追她,学长人不错,郁桉说服自己要不尝试着谈一次恋爱看看,但她和对方牵手都排斥,最后经过上网查资料进行自我开导和外界干扰下,才觉悟自己的性取向。 周末,睡到自然醒。 郁桉终于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说要练习厨艺的事情。 阮听时放假都待在书房处理工作,在她从外面买菜回来后,阮听时才出来客厅,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看着一本财经周刊。 进去厨房,郁桉把买好的食材都一一拿出来,拿着手机对着菜谱研究了一段时间。 为了等会出现什么意外吓到阮听时,郁桉提前打好预防针,从厨房探出脑袋跟阮听时说话:「阮总监,我等会做饭,可能动静会有点大。」 阮听时从周刊中抬起眼,朝她看去:「你私下就别喊我总监了,跟在公司一样。做饭小心一点。」 其实她想说别把厨房炸掉了,但她又觉得应该不至于那么夸张。 「好的,阮........」郁桉顿了下,吞回了后面的字眼,转而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不喊你总监的话,那我私下要怎么称唿你?」 阮听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喊名字就行。」 郁桉想了片刻:「你比我大,要不我喊你姐姐吧?」 阮听时手指微顿,转而点点头:「这样也可以。」 之后郁桉就开始一心一意的研究起食材。 首先是将土豆切成丝条。 郁桉想切得薄一点,所以动作放得很慢。 第一刀切得太厚,郁桉企图把厚土豆片立起来,再切一刀,弄得薄一点,却发现这样压根没发下手,于是她放弃,继续切第二刀,比划了半天,菜刀落在砧板上,蹭出一小块几近透明的小薄片。 好吧,又失败。 明明看别人切菜都挺简单的,到了自己手上却格外的笨拙。 当一刀下去又再次切空时,阮听时听闻动静抬起头,朝厨房斜侧过目光。女孩扎束着丸子头,上衣领口一截白皙的脖颈微垂着,盯着手里的菜格外专注。 她指腹在周刊滑凉的页面摩挲着,眸光凝聚在厨房一抹倩丽的背影里。 好不容易把土豆全部切成了片,郁桉松下一口气,转而双手握着菜刀。 阮听时太阳穴一跳,对方这阵势,像是要把土豆剁成泥的冲动。 看着砧板上比自个手指还粗的一根根「土豆丝」,郁桉犯了难,于是横七竖八又切了几道,才终于将土豆丝给弄好装盘。 阮听时看她切菜看得心惊肉跳,不禁将腿上的周刊拿起放到桌上,站起往厨房走去,见到摆在料理台上一盘所谓的「土豆丝」,长相千奇百怪,就像是调皮的小孩把报纸给剪碎的即视感。 看到对方进来,郁桉怪不好意思的,弄菜的动作停了下来,眨了眨眼:「我这技术不行的,让你见笑了。」 穿着居家服的阮听时轻轻靠在料理台边缘,素净的脸在厨房採光效果顶好的状态下,几乎找不出什么瑕疵。 对方出声提醒她:「你注意一点,别弄伤了自己。」 「我会小心点。」郁桉与她对视:「你会做菜吗?」 虽然她觉得阮听时应该不会,但是她还是抱着,或许能找到一个人教她做饭的期望。 「不会。」阮听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郁桉用手背擦了下落到额前的髮丝:「我还想着说,如果你会的话,我就跟你拜个师父,让你教我呢。」 说着话,一个没注意,郁桉嘶的一声,勐然抬起了手指。 阮听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方切到了自己的手。 第15页 指尖上染着一点红,郁桉咬了下唇。 阮听时牵引过她的手,看了下后把她拉到了客厅,去柜子里翻找出创可贴。 郁桉另外一只手想从阮听时手中接过创可贴自己来,但阮听时并没有将创可贴给她,而是撕开,小心翼翼的在郁桉受伤的手指上缠上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缘故,阮听时轻扣在她手腕上的指尖有点凉。近距离下,郁桉能看到对方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在公司没机会和阮听时挨得那么近,当下她坐在沙发上,从对方手里抽出指尖,多了一份她读不懂的留恋。 手机被放在厨房料理台边上,郁桉过去拿,刚好就看到安思桐发过来的消息,是分享给她的小说清单。 =你不是问我看什么类型的小说吗?这些都是我看过觉得挺不错的,你可以看看。 好奇心驱郁桉当场就点开了看。 《花花情史年下篇》 《双修法则》 《坦然相对》 《指尖上的红花》 《一晚*次》 ....... 郁桉眯了下眼,贴了创可贴的手指抖了下。 最终点开《一晚*次》的连结,文章标题赫然入眼:浴室y,办公室y,书房y,办公室y........ 她眼睛眯得更厉害了,连波动的眉毛都变得耐人寻味,未曾注意阮听时喊了她一声。 阮听时见她站在厨房料理台边呆若木鸡,喊她也没反应,便以为她在刻苦的研究菜谱过分入迷。 可她前脚才刚踏进厨房,却见郁桉神色慌张的按掉了屏幕。 ——以及,有点可疑的红润耳根。 第9章 特意、有股甜自喉咙蔓延到了心尖 这顿午饭在阮听时的参与下得以完成。 托郁桉手指受伤的福气,她不得不亲自下厨,将对方切好的菜炒掉。 她几乎没做过饭,做出来的菜尝起来不算太好吃,但能入口就行了,两人合租后,这算是头一回一起做饭和吃饭。 阮听时性格一向安静,吃东西更是如此,没事不会说话。 但她看郁桉咬着一根青菜极度纠结的样子,不禁还是问了出来:「很难吃吗?」 绿色的青菜被她吃进嘴里,就着一口米饭,郁桉品味几秒才回答:「有点淡。」 其实她想说,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但相比起她之前炒的,咸得完全无法入口,堪比盐焗黄瓜的菜品,阮听时这道青菜寡淡无味,和她是两个极端,但至少能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阮听时伸筷子夹起一点尝了下,对于日常生活中口味偏淡的人来说,太咸的话吃不下,太淡反而更容易接受。而她恰好是属于后者。 「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 听到这话,郁桉轻轻摇头:「不用了,还是可以吃的。」她很乐观指出优点:「清淡点有利于身体健康。」 而且,这一桌的菜,是她和阮听时,辛辛苦苦的成果。她不想浪费。 后续两人便没再说话。 阮听时吃相优雅,握着筷子的手指骨节匀称白皙,偶尔睫毛眨动。 郁桉默默扒饭。 这让她想起,读小学一年级时认识的一位大姐姐,也是同阮听时性格这般安静。 只是,当年她年纪尚小,未有问比自己年龄大些的人的名字的概念,只当对方名字就叫做姐姐。 岁月淌过,陈年旧事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而她自不记得那位大姐姐的模样。 就如年幼时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埋下的一粒种子,多年回去见到草木葳蕤的画面,再记不得到底哪颗草木是她亲手栽种下去的。 可只要置身在其中,便能隐隐回忆起当年播种下种子的喜悦和期待,从而在心底泛起点亲切的涟漪。 下午,郁桉窝在房间里,看安思桐给她分享的小说。刚开始她撑着手坐在桌上看,后面逐渐到了床上靠着,而后又变成了侧躺着,再之后等她从小说中回到现实中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郁桉出去客厅,没见到阮听时,书房也无对方的身影,便知晓对方应当是出门去了。 她给自己煮了面吃,之后又窝在房间继续看小说,看到三更半夜,第一次熬夜是为这种娱乐消遣的事情,郁桉心中大喊罪过,却仍旧乐此不疲的继续完成未看完的小说。 以至于她这一整个周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搁家里躺尸,星期天下午的傍晚,才被云畹好几个电话的劝说下,出去了一趟。 郁桉不是喜欢宅在家里的人,这是云畹晓得的,因而对于她周末整整两天,喊都喊不出来的行为,倍感怀疑与意外。 「你在家干嘛呀?」 如果说追剧,云畹肯定会问她追的什么剧,说看小说,对方指定也要凑热闹。所以她很敷衍的找了个藉口:「睡觉。」 云畹啧了一声,就差脸上写上『我不相信』这几个大字:「就你这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郁桉:「...........」 见郁桉并不是很想说,云畹也就没再深究到底。晚上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后,吃饱喝足,云畹拉着她进去电影院看电影。 云畹选的,很久之前的一部悬疑片,说主角长得帅,然而看到一半,她奔着人家颜值去的主角开始显露出阴森险恶的一面。 她们这一场的影厅人不多,空出的位置一大堆,两人坐在最后面的中央位置,在光影的变化下浮现出坐在前面观众的人头,电影画面进行到一个比较昏暗的屋子,主角的皮鞋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的敲出咚咚咚的声音,缓慢而折磨人。 第16页 看得有点吓人,云畹转而抱住了坐在旁边的郁桉的手臂,目视着前方,小声的跟她聊了几句电影情节。 郁桉心思却不在电影上,看着云畹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很不合时宜的想起那晚与阮听时一起看百合片的场景,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繫,但她可能是深受这几天看小说带来的影响,因而心底多了几分敏感,不禁思量起了许多。 云畹看电影抱着她的手臂是因为害怕,那阮听时是因为什么?那部百合片很吓人吗?倒没有吧? 晚上到小区,郁桉在楼栋下面的绿化带小道上,看见阮听时与温吟枝走在一起。 温吟枝是她房东,当天搬进去时见过对方一面。 她过去打了一声招唿,三个人便一同往电梯走去。 在她没加入到三人行当中前,阮听时和温吟枝在聊些什么,看到她来后,温吟枝盈盈朝她一笑,又看了阮听时一眼。 郁桉读懂温吟枝脸上的笑并非只是出于客套和礼貌。 两人聊天的过程中,可能提到了她。 她想从阮听时眼中看出什么,但阮听时一双眸静得像一汪没有波纹的泉水,什么都看不出。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郁桉渡过了试用期,转为了正式员工。 公司部门聚餐,定在周五下午。 六点下班时间一到,大家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聚餐的地点。 地点在公司过去一条街的某个商场二楼一家欧式风格餐馆,包厢。 郁桉和安思桐一起出发的,到达落座后还有几个同事没到,便等了一会儿。 「老张,你组里那几个人怎么还没到啊?在群里催催他们。」 「堵车呢他们。」 「就这么一段还堵车.......」 其中一名男人凑到另外一名男人耳边小声说:「阮总监都到了,他们几个真的是。」 戴着银色眼镜的男人,用手指骨节往上推了推镜框,又低头去看群里的消息。 阮听时端庄的坐着,轻抿了一口水,对面郁桉和安思桐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些什么,郁桉低眸克制的笑起来。 三组组长从外面进来重新落座,郁桉带着使命走到了岑莯的旁边,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余光不忘瞥了眼安思桐。 岑莯就坐在阮听时的旁边,之后与郁桉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安思桐的旁边,于是阮听时的旁边就成了郁桉。 她磕cp上头,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看向安思桐和岑莯,安思桐默默瞪了她一眼。于是郁桉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给安思桐:{没良心!我帮你你还瞪我!} 安思桐回覆:{那叫,充满感激的眼神!} 人来齐后,阮听时让服务员上菜,她浅浅莞尔,让大家不要拘束。几位组长都客客气气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聚餐难免少不了要喝酒,组长为了庆祝郁桉转正,给她敬了一杯酒。这种事情郁桉没办法推脱,只好喝了小半杯。 她平时非必要的话几乎不沾酒,酒量不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酒,喝下去总有一种苦味,和咖啡一样,她没法品出其中的美味来。 喝的时候郁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这东西可真难喝,比感冒药都难喝,只可惜感冒药一口能喝完,酒却存在于餐桌文化里,以至于有些人哪怕不喜欢喝酒,某些场合下也不得不喝,她如是想着,但未表现出来,坐在一旁的阮听时,却都细緻入微的看在眼里。 今天恰好是其中一位员工的生日,于是在这次聚餐中就一併给过了。 时间差不多,阮听时走流程一样,喊服务员把蛋糕端上来,大家站起来,拉灭灯,点燃蜡烛,给他唱生日歌,时不时有几个人调侃一下,外加几位有点微醺的人活跃气氛,餐桌上一派欢声笑语,看着蛮和谐。 寿星帽子上戴着的生日冠别了一圈会发光的星星,在关掉包厢的灯后,仍旧能看到每个人,却看不清表情细节,于是郁桉也就忽略了阮听时朝她投来的一瞬眸光。 片刻后,寿星吹灭蜡烛,大家都在套他的话,问他许了什么愿望,郁桉却感受到松松搭在桌上的手边触碰到了一抹凉。她低眸一看,发现阮听时不动声色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 只是放在她桌面上,应该不是让她现在喝的意思。 郁桉睫毛颤了又颤。 欢闹结束后,打开灯,大家继续吃东西,寿星拿着酒杯给一圈的人敬了酒,并且着重感谢了阮听时今天的准备,感谢公司的福利。阮听时端起刚才给郁桉倒酒时顺便给自己倒的一杯,和他碰了下,而后喝下去小半杯。 大家倒不敢明目张胆的给阮听时灌酒,但是敢给其他人灌酒。 某部分男生癖好恶劣,就喜欢看女生在公众场合醉酒失态的样子,把目标放在了一向很好说话且性格安静的岑莯身上,于是好几个人轮着给她敬酒,岑莯由此喝了不少。 于是一旁的安思桐就跟入了定般,除非总监,不然谁也别想让她喝酒,通通都拒绝,已然不管会不会得罪人,让某些人心里不愉快,似乎是已经打算,如果岑莯喝醉了,她就亲自一路护送对方回去。 紧接着目标又转移到了郁桉的身上,郁桉说自己酒量不好,喝醉了没法回家,有个男生说,可以送她回去。 第17页 寿星仗着自己今天生日,说:「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郁桉笑不达眼底,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杯。唇沿挨到杯子,清甜的荔枝味自她味蕾散发,郁桉滞了下——这酒........是果酒。 果酒度数特别低,对于一些会喝酒的人来说,基本可以忽略,而对于一些不会喝酒的人来说,只要不是使劲喝,基本也不会醉。 她突然就理解刚才阮听时给她倒酒的举动了,对方这是看出她不喜欢喝酒,所以偷偷给她倒果酒么? 指尖摩挲了下杯子,几口喝完,郁桉将杯子放在桌上,阮听时又拿起一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点的同时,又顺手给她倒满了一杯。 餐桌上的是白酒,度数比较高,而阮听时给她倒的是荔枝味果酒,也是透明的液体,不去闻的话,从外在来看,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每次阮听时都只是抿一小口,而后看郁桉杯子没酒后,先给自己倒一点点,再给郁桉倒,这样看起来很顺其自然,也因而,别人没有给郁桉倒酒的机会。 郁桉舔了舔唇,觉得这果酒的味道甚是好喝,就跟饮料一样。 她眼尾漏出一丝余光,去注意阮听时放在一边的酒瓶,分明也是白酒的瓶子包装,怎么喝起来就是果酒呢。 这顿聚餐是阮听时准备的,那么这瓶混淆视听,披着白酒外壳的果酒,除了是阮听时特意弄来的,再别无他人。 但她不解,阮听时若是不想喝酒,直接拒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反而是大家都得看她脸色行事,需要用这种曲折的方式来躲避喝酒吗? 思来思去,只有一种可能。 唱生日歌熄灯的时候,阮听时好像出去跟服务员交代了些什么。 所以,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一方面,聚餐是为了放松,阮听时如果出言限制他们喝酒,便有些扫了大家的兴,另外一方面,她如果公然偏袒某个人,或者替某个人说话,势必会引起公司对某个人的闲言碎语,并不是好事,反而这种弯绕的法子比较能周全两者。 灯光下,郁桉缓慢眨了下眼,有股甜自喉咙蔓延到了心尖。 不知道是谁起闹,说寿星平常不是酒量好么,怎么连女生都喝不过,于是在各种煽风点火下,寿星执着的要同郁桉比酒量,似乎非要喝到其中一方醉了才罢休。 既然要喝,郁桉便喝罢。 她也挺愿意喝这果酒的,甜而不腻,她喝得也挺开心。 最后寿星喝得眼白都要翻出来了,从椅子跌到了地面上,大家笑着去扶起他,郁桉见状称自己也醉了,但实际上,她压根没什么感觉,就是喝了一肚子果酒,有点饱而已。 聚餐结束,郁桉走到门口时看到阮听时,阮听时带了下她的胳膊:「走吧,一起回去。」 郁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阮听时没怎么喝酒,但沾了点,所以喊了代驾。打开车门,先让郁桉进去后座坐好,她才跟着上车。 反射弧好像慢了一拍,车子都要启动了,郁桉才扭头对阮听时说:「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 「一起回去,不是更省车费吗?」阮听时倾身过去,替她系好安全带。对方几绺垂落的髮丝从郁桉脸上轻轻扫过,就像有根羽毛一样,在挠她的痒痒。 她能够闻到阮听时衣领上洗衣液的味道,以及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都让她鬼使神差的想起餐桌上喝的荔枝味的果酒,那股清甜,包裹着心房。 当时明明是岑莯坐在阮听时旁边的,如果她没有跟岑莯换位置,阮听时会不会也给岑莯这样准备呢?阮听时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还是只是对她一个人呢?或者只是顺手一帮,亦或者,是看在她是她室友的份上? 郁桉偏着头,看着车窗外恍恍惚惚的夜景,心想,阮听时是怕自己到时候喝醉耍酒疯,影响她今晚的休息?如果是怕麻烦,那刚才一直给她倒酒这事,也挺麻烦的吧? 默然轻巧的偏侧了下眸光,只见坐在她旁边的阮听时同样在看着窗外,郁桉半阖上眼,果酒喝太多了,打个嗝都是浓烈的荔枝味,似乎这会少量的酒精在她身体里才开始发挥作用,她有点困。 一路伴着低浅的瞌睡回到小区,郁桉意识还算清晰,就是反应变得有点慢,总是需要阮听时拉她一把她才能跟上来。 到家里,郁桉鞋没换就想往里走,被阮听时一把扯回来。对方这么一扯,郁桉顺势就倒了过去。 果酒度数低,她因觉好喝而贪杯,喝了这么多,酒量又不行,自然是有点醉意了。 她倒向阮听时,顺便揪住了对方的肩膀上的衣服,让自己不往下滑,阮听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女孩仰起浅茶色的眸子,雾蒙蒙的看向她。 郁桉笨拙的抬起指尖,覆在对方的唇瓣上,阮听时喉咙滑动,嘴唇动了动,最后轻咬了下她的手指。可能是感觉到一丝疼,郁桉缩回了自己的手,对着地板反省了好几秒自己这是在干嘛。 把喝醉的人半扶半拖到了沙发上,阮听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果酒都能把你喝醉。」 「好喝。」 「好喝也不能喝那么多。」 郁桉看到沙发,是可以坐的,于是一屁股交代下去,却忘记阮听时的手还扶着她,由此将阮听时一併也带了下来。 阮听时手下意识撑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一瞬凹下去一个小漩涡,却还是不免压到了一些对方的身体。 第18页 第10章 滚烫、可你就是看到了 菸灰色的薄纱裙摆从郁桉露出的小腿肌肤上划过,带来一阵绵柔柔的痒意,惹得郁桉想动一下脚,奈何却被人所桎梏着,于是只好作罢。 阮听时的唇瓣在对方下巴处轻轻一掠而过,浓密的长睫在琉璃吊灯下缓慢的轻颤了一下又一下。 离得太近,阮听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但更重的是气息中夹杂着的荔枝味,包裹着一层层的暖热,朝她扑涌而来,随之起伏的胸膛,摧毁她所剩不多的平静唿吸。 好半晌,郁桉才说话:「姐姐?」 阮听时应了她一句,而后撑着沙发起来,用手理了理头髮。 时针转到数字九,客厅门外的走廊传来三两人经过的动静。 郁桉坐了起来,随手将沙发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抱枕,塞到了自己怀里抱着,下巴靠在柔软处,陷下去一个小窝,于是她又抬了抬下巴,双膝曲起,收拢在身体前,抱枕被她搁置在膝盖和身体之间,茫然的眼神中毫无焦点。 别人喝醉是放飞灵魂,而她喝醉后就跟丢了魂一样。 阮听时回眸看她呆呆的样子,透着几分不清醒的可爱,唇角在毫无察觉下挽了挽。 等到阮听时翻出醒酒药后,走到客厅看到郁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脚步轻盈的上前,停在沙发边,看着女孩被髮丝拂过的白净脸庞,光线如水泽,隐隐在皮肤上波动而过。 「郁桉。」阮听时声音温和,喊了她好几句。 郁桉眼皮微动,却并未作出任何回应。看了几秒,阮听时拿来一床不过比毛巾面积打一倍多的薄被子,盖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进入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会儿事务,眼尾眸光一撇,右下角显示时间已经十一点多,阮听时揉了揉太阳穴,关掉书房的灯。 客厅里,郁桉原本脸是朝着茶几方向的,这会转了个身,脸朝向了沙发背。 阮听时过去,轻轻摇了摇对方的手臂:「进去房间睡好不好?」 「唔........」郁桉腿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些细碎的不明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在说什么,阮听时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嗯?」 于是郁桉又没动静了,只剩下轻缓均匀温暖的气息喷洒在阮听时的耳廓周围,空气下的几根头髮轻微晃动了下。 没再去打扰对方,阮听时把空调调低了几个度,怕对方会被热到,所以没有定时,紧接着将郁桉肚子上堪堪盖着的薄被子掖了掖,而后进去卧室洗澡。 月亮从薄纱般的烟青色流云中冒出脑袋,又缓慢的被流云吞没,时隐时现。 阮听时从睡梦中醒来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手臂翻到了另外一边,阮听时忽的想起,郁桉还睡在客厅,于是起床顺便去客厅上厕所的同时,看望一下对方。 郁桉喝醉后从始至终都安静得仿佛睡死过去,但阮听时就怕她半夜醒来,醉意还没完全褪下,从而预想到一些不太安全的,对方可能发生的行为。 客厅很安静,安静到阮听时能听到自己的唿吸,房间里的灯光随着门的打开溢出来,从卧室门口这里逐渐减淡,但足矣看清睡在沙发上的人。 原本盖在郁桉身上的薄被子掉在了地上,对方一条腿已经露在了沙发边缘外,但睡得仍旧很熟,似乎一点没被阮听时房间的光线和开门的动静影响。 阮听时捡起被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给她盖上。指尖略过其手臂时,触碰到一丝冷意。她顿了下,转而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对方的手指,发现同样是很冰凉的温度。 于是她给郁桉换了一床大一点的毯子盖,连带其手臂一起遮掩在下面,转而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客厅这个洗手间一般都是郁桉在用,所以里面放着的都是郁桉的东西。 里面很大,郁桉的东西不多,所以第一眼看去比阮听时卧室里的那间大很多,但其实并没有大多少,只是阮听时卧室那间放了浴缸。 看着偌大的洗手间,阮听时眼皮眨了眨,若有所思。 上完洗手间出来,阮听时膝盖不小心碰到了矮桌子上放置的一杯装有半杯水的水杯,尽数泼洒下来,弄湿地板的同时,连带她的睡衣裙摆也被弄湿了。 杯子没碎,摔在瓷板上,倒是发出不小的动静,阮听时下意识看了下睡在沙发上的人。 郁桉翻了个身,另外一条腿也露到了沙发外面,整个人慾掉不掉的,仿佛只要再动一下,就会翻到地面上来了。 她先进去卧室,到衣柜面前换衣服,打算等会把郁桉喊醒,去房间睡。 正当此时,郁桉已经身子一动,从沙发上摔到了地面。 没来及喊痛,郁桉先睁开眼,被茫茫的光线一照愣了神,光滑的地板延伸过去,还有个影子在动 ——郁桉怀疑自己在做梦。 而彼时的阮听时,并未注意到客厅的动静。 屋子除了郁桉再无其他人,而她又认为郁桉睡得沉,因而为了方便,她并未关上房间门,更没考虑到对方,不过在她换衣服的功夫里,人就滚下来了。 而郁桉在这边看到的情景则是: 女人的衣衫从肩膀滑落,堆积在脚踝,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肤,在卧室偏暖的淡色光线下,如同月光在其上面披上一层柔霜。 第19页 四散的光线勾勒出纤细苗条的轮廓,好看的蝴蝶骨微动,像艺术家所作的油画。 郁桉第二反应,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瓷板,她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身体。 半低眸将手指抬了起来,堪堪抓了下毯子一角,又在瞥见对方斜侧身子时,优越的事业线,大脑在一段时间宕机后,突然启动了,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毯子一角。 她在意识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时,不是先起来,而是在拼命回忆,大致的记忆她都有,脑袋清醒后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外加眼前忘了躲闪,而看着对方穿上睡衣的全过程,她身体迅速升温了起来。 仿佛她躺的不是冰凉的地板,而是滚烫的火炉上。 对方脚步在朝她这边走来,白嫩骨头凸出的脚踝在她眼里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不是梦,闭上眼睛听觉更加灵敏,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下,能够清晰无比的听见对方的脚步停在了她旁边,而后传来一阵衣料摩挲和气息逼近的动静,郁桉便知对方蹲了下来。 阮听时蹲下先捡起了被子,而后看着地上的人微微蹙眉,似乎在担心对方这样容易着凉,又在思索这人怎么摔地上来了还能睡得那么沉。 想把对方给喊醒,却在伸过去手指的一瞬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阮听时愣了片刻,而后将掌心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刚才身上肌肤都还有点冰凉的人,怎么这会变得这么滚烫? 不仅额头,脸颊,也都比正常的人要更烫一点。 如果此刻客厅开了灯,那么阮听时便能够看到郁桉红得滴血的脸蛋。 郁桉内心活动颇为复杂。 她居然摸了我的脸,我的脸想都不用想,肯定非常的烫,这样会不会暴露? 到底是该继续装死还是醒来? 于是她脑海里同时出现两个小人在争辩。 小人一:为什么要继续装死? 小人二: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小人一:人家现在又没有在换衣服。 小人二:你难道不该感到心虚吗? 小人一:心虚什么,又不是故意的。 小人二:可你就是看到了。 郁桉眉眼皱了皱,最后睁开了眼。 对上阮听时关切的眼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桉扶着她的手臂起来,坐到了沙发上,阮听时坐在她旁边,有点担心的询问:「头晕不晕?」 郁桉扶了扶额头,好像确实有点晕,脑仁还有点疼,但可能只是醉酒的缘故。 见她这个样子,阮听时要去开灯给她找药,郁桉忙不迭拉住了她的手腕:「别........」 阮听时纳闷:「别什么?」 「不是,我是说,我没事。」郁桉讪讪然回答。 阮听时不太放心,又用掌心覆在她的额头上:「你额头这么烫,要不量一□□温?」 为了让对方真的相信自己身体上的「烫」,并不是因为发烧,郁桉只好松开对方的手腕,着重强调:「能不能就别开灯了?太刺眼。」 阮听时的卧室是开着灯的,因而客厅并不会很暗,但阮听时翻抽屉找体温计还是找了一段时间。 郁桉量完体温,举着敷衍的看了下度数,而后用很肯定的语气,将体温计塞到了阮听时的手上:「没发烧。」 阮听时狐疑的看向她。 这么暗的光线都能看得到? 她走到卧室门口,对着灯光看,确实没发烧,于是她更加狐疑了。 郁桉清了清喉咙:「那个,我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次没等阮听时回答,郁桉人就已经熘进房间里,并且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阮听时睫毛颤了颤,对方的举止行为好像有点不太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后醒来回忆起一些事情,所以感到很尴尬?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 阮听时正要转身回房间,却又听见对面房间门开的声音,郁桉探出个脑袋,像夜晚偷油吃的小老鼠。 第11章 打听、丰胸健美操 「我想洗一下澡。」 郁桉打开另外一半房门,阮听时看清她手上拿着睡衣。 「你,彻底醒酒了?」 「嗯,我脑袋清醒得很。」 「现在是凌晨,要不等早上再洗?」 「我身上不舒服。」 「小心一点。」阮听时温声叮嘱她。 郁桉抱着睡衣,小步小步的走向浴室:「好的,你赶紧去休息吧,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不好意思……」 阮听时半垂眼:「没事。」 抬起长睫,对方已经进去浴室。 欲扭转回房间的脚步,又担心郁桉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她没立马回去房间,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水声自浴室传来,在静谧的夜晚流淌,阮听时还是嫌客厅太暗,因而打开了灯。 她随手翻阅着茶几上放着的几本gg杂志,注意力却不怎么集中。 雾气缭绕,郁桉在温热的水流中,全身得到短暂的舒缓,边沖澡边想着什么,不知不觉中洗了很久,直到她被闷得不行,才关掉水擦干身上的水珠,去够架子上放着的睡衣,穿好上衣后才发现睡裤忘了拿进来,可见洗澡前她的脑子不算太好使。 第20页 她听了会客厅,没什么动静,又低眸看了看上衣的衣摆,长度足矣遮住淡紫色的内裤,于是毫不犹豫的开门出去。 客厅空调的冷气沾到她被温水浸烫的肌肤,令她心一紧,而后彻底放松,却又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挂着水滴的长睫下眼神稍显错愕。 她以为阮听时早已经进去房间里了,所以才敢这么出来。 「你........你怎么还没进去房间休息?」郁桉故作淡定的朝自己房间方向走去,用拢头髮的动作掩饰心里不自然的异样。 阮听时眸光在她身上定了片刻,对方白皙腿根在衣摆下半遮半掩,她垂下眼睑,将视线移到了茶几上。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尴尬,郁桉多嘀咕了一句:「我这新买的睡裙,好像有点短。」 这般刻意的语气,显得郁桉心虚的程度更深了一些,她喉咙咳了几下:「我进去房间了。」 话音刚落,便是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 郁桉待在房间里,看着门底下一条光亮的小缝熄灭,这才一把倒在了床上,双臂舒展开来,而后一卷将被子裹住了头,搁床上翻滚了好几圈,似乎才逐渐接受聚餐后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与人合租有利有弊。 郁桉想起大学住宿舍,有些室友在夏天很开放,洗完澡光着身子,出来到床铺上拿衣服穿。 每当碰上这种情况,郁桉都会刻意躲避视线,但有时候会来不及,就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就看到了,那会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今晚的事情是她太过于敏感了么? 后半夜,郁桉没能再次入睡,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天际边浮出第一抹晨曦,郁桉听见客厅外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心想,阮听时放假都起那么早的吗?还是说跟她一样,是因为后半夜没能睡着? 她翻了个身,虽然睡不着,但是她不起。于是她打开了手机,点开了小说看。 安思桐发给了她的清单列表太多了,到现在她不过才看完两本。 然而看到一半,她又退了出来 里面的一个情节,正好讲到主角a在换衣服,主角b从后面拥住了主角a,而后进行到身体交流的场景。 连带着手机屏幕都给熄灭了,郁桉盯着卧室里某个虚空的地方发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晚看到的情景。 阮听时真是太不小心了,换衣服不关门,她如是想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人家?但如此说出来,好像有点奇怪? 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觉得,在女生面前换衣服是一件多么不妥的事情,比如和她大学的某位室友一样? 况且,还是深夜,还是在她睡着后,说不定人家根本也没料到她会醒来? 郁桉觉得自己脑子被果酒给灌坏了,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毫无营养的东西。 清祁市近来天气炎热,连着好几天都是高温天气。 郁桉本想出去兼职跑外卖,用充实的生活挤走胡思乱想,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太行,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不想这么热的天气出去外面搞得到时候中暑。 下午一点过去没几分钟,天空似是来了一场人工降雨,噼里啪啦一顿落下来,又急又勐,空气没凉快下来,倒是变得又潮又热,闷得很。 郁桉与温吟枝说好了,等会去找她提升厨艺。 温吟枝没比她大太多,又是她的房东,又是和她朋友云畹相识,因而走得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且温吟枝和阮听时又是朋友,而她恰好和阮听时又是室友,想不熟悉都难。 这天的温吟枝穿着一身淡灰色的长裙给她开门,温吟枝一个人住,房子一厅四室,光听着就觉得大,好在主人收拾得温馨整洁,看着除了宽阔一点,挑不出其他毛病。 进到客厅时,郁桉还看到了挽着头髮,穿着围裙的云畹,在厨房瞎捣鼓什么。 她刚想问云畹你怎么在这里时,温吟枝先回答了:「云畹她说想学厨艺,正好,你们两个人我一起教。」 云畹甩了甩沾有水珠的手,轻佻眉梢:「温老师,带新同学来啦?」 郁桉走到云畹的旁边,瞥了眼盘子里的「杰作」,微张着嘴:「你怎么突然有兴趣,学做菜了?」 「郁同学,你来学做菜,我就不能来学?」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惊嘆一下你的勤劳而已。」 「是温姐让我来的。」 「上次温姐在我家坐了一会儿休息,我煮了个面给她吃,她嫌弃我的厨艺。」 「...........」 厨房很大,站三个人不成问题,走动自由,一点都不显拥挤。 说是学做菜,但其实更多时候都是三个人在聊天。 郁桉学做菜的目的倒没那么强烈,她只是需要有什么事情占据一下她的大脑,于是这一下午聊着聊着,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温吟枝背后的故事。 温吟枝几年前就结婚了,去年离婚,这间一厅四室的房子,其实是母亲送给她的婚房。 四个房间,一间大人住,一间小孩住,一间拿来当大人的书房,一间拿来当小孩的书房,刚刚好。 她母亲算盘主意打得很好,只是没顾忌到温吟枝本人的感受,所以结,四个房间特别适合她和丈夫分房睡,就更别提什么孩子了。 第21页 算了算年龄,阮听时好像和温吟枝一样大,于是一个想法在郁桉脑海里冒了出来。找到机会,她小心翼翼的问:「温姐,那听时姐她有对象吗?」 应该是没有的,然而这只是郁桉自己的心中所想。 阮听时平常不是在公司工作,就是在家里书房待着。 但偶尔,阮听时会出去,身为室友,郁桉不方便打听太多。 说完后,郁桉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些突兀了,毕竟人家在讲自己的感情经歷,而她却问起别人的来,莫名显得有几分刻意。 她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来弥补,然而人家温吟枝根本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很顺其自然的回答了她:「听时啊,她应该也要结婚了,最近她母亲催得紧,不过她要求太高太苛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听到结婚两个字,郁桉心里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不痛不痒,但不是很好的滋味。又听到后面的「要求太高」这些个字眼,她其实想问,是要求高还是不喜欢男生? 不过这话她没当着温吟枝的面问出来,毕竟她和温吟枝仅仅只是房东和租客,外加一层普通朋友关系,谈这种话题总觉得会显露出些什么。 但一旁的云畹却看出了些什么,她半眯着眼定定的瞅着郁桉,郁桉注意到她别样的目光,剜了她一眼。 桌底下,云畹悄悄的发消息给郁桉: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郁桉抬头,眼神仿佛在说话:你在想什么? 云畹轻笑了下,温吟枝问她笑什么,云畹自卖自夸:「我觉得我的厨艺有了飞速的提升。」 于是温吟枝尝了一口,表情逐渐扭曲,为了不打击对方的自信心,温吟枝勉强咽了下去。 云畹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比我上次煮的面好吃?」 「嗯,是好吃了那么一点点。」温吟枝喝了一口水。 云畹得到夸奖很开心:「好吃了一点点,是好吃了多少?」 「没中毒,就还好。」 「..........」 - 阮听时去外面出差了。 接连好一段时间,郁桉在公司见不到阮听时,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为此她比平时要更加放纵一些。 比如她夏天来生理期,在浴室洗澡太热,洗冷水澡又不行,于是就敞开着浴室门洗澡,让客厅的空调冷气进来一些,这样能凉快点。 比如她会只穿一件上衣在客厅走来走去,不用担心会影响到阮听时,公共区域在短时间内暂时被她占用成了私人。 某晚,她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云畹给她发来了一个视频文档,上面赫然显然的几个大字:丰胸健美操。 第12章 洁癖、那你今晚睡哪? 眼神定定瞧了会这五个大字。 健美操没什么问题,丰胸健美操是什么鬼? 郁桉连发了好几个问号给对方: =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云畹语气非常的肯定: =没有,就是发给你的。 郁桉毫不吝啬的,再次送给对方一堆的问号: =你啥意思?你是觉得我需要,这个什么,丰!胸!健!美!操!??? 云畹:难道你不需要吗? 郁桉:留着给你自己,比起我,我觉得你更加需要。 云畹:别人发给我的,我第一时间就分享给你,结果你不识好人心。(桑心) 与此同时,阮听时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 =我今晚回来。 郁桉:不是说后天才回来? 阮听时:提前了。 郁桉回復了阮听时一个「好的」,而后环视了一圈客厅。 阮听时偏爱整齐干净的环境,甚至有轻微的强迫症,比如什么东西得摆在什么地方,不能随便放。 这是她这段时间与对方相处得来的结论。 虽然,客厅在她眼里的标准看来,已经是属于整洁的范畴了,但阮听时眼中的整洁要求更高,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把客厅收拾一下。 她回復了云畹的消息: =不过话说都成年了,丰胸健美操还能有用? 云畹:有没有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郁桉:你试过了? 云畹:没有。 原本想点开视频文档看一下,但想想还是先收拾一下客厅好,毕竟不知道阮听时说的今晚回来是多少点回来。 她将沙发上的抱枕一一摆好,又将毯子叠好放在一边,而后将茶几上的零食包装,都拿进自己的房间。 厨房这几天她都在用,因而她把垃圾袋弄了起来,套上了新的垃圾袋。 收拾完客厅和厨房,她下楼去扔了一趟垃圾。回来后她去洗手间洗手,白瓷的地板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刚开始郁桉是从镜子里看到它的,披着壳的外衣,在白炽灯下黑黝黝的泛着棕色的光,前面的两根鬍鬚微动。 郁桉心中大惊,回眸一看,是一只蟑螂,差点给吓到惊叫。 蟑螂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兴奋且盲目的沖她跑过来。 「啊——」郁桉脚一跳,侧身到另外一边,水龙头的水没来得及关,还在不断的往下流。 她小心翼翼的去关掉水龙头,而后偏头看到蟑螂出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相邻的一面白墙旁的地板上停了下来思索人生。 第22页 郁桉在洗手间打量了一圈,都没想明白它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它浑身湿漉漉的,看着没有其他蟑螂生命力充沛。 因而郁桉有了个不好的设想,它是从下水道或者蹲便的坑里爬出来的。 听着就够让人觉得噁心。 郁桉扶了扶额头,想着要怎么处理。 一拖鞋拍过去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然而她对这种长着很多脚的生物有着天生的惧怕,因而她不敢靠得太近,眼力又不准,一拖鞋扔过去,又让它给熘走了。 晚上十点,阮听时从车上下来,到小区后她已经是精疲力竭。电梯里的灯光照得她脸色有些许苍白,应酬让她神色趋近于疲惫,急需回去后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而后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她打开门,就看到「全副武装」的郁桉。 郁桉一只手拿着扫把,一只手拿着拖鞋,阵势看着像是要去打架一样。 「你在干什么?」阮听时纳闷。 郁桉瞅见她回来,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阮听时:??? 郁桉小声的说话:「你怕很多脚的生物吗?你眼力准吗?」 阮听时:??? 直到看到一只蟑螂从桌底熘出来,郁桉花容失色的丢下扫把和拖鞋跑到了阮听时的后边,指着那团黑色的玩意,恨恨的说:「就是它,你能弄死它不?」 阮听时:............. 原来是因为一只蟑螂。 阮听时大义凛然的接过郁桉递给她的拖鞋,对着蟑螂就是随手一扔,结果可想而知,这样根本打不死蟑螂。 郁桉错愕的张着嘴,转眸对阮听时说:「这样砸,是砸不死它的?你也怕?」 比起怕,阮听时更多的是觉得它脏。 她有严重的洁癖,受不了这种不洗澡浑身都是细菌的生物,更不想离得太近,仿佛会被传染。 阮听时摇了摇头:「我觉得它太脏了,不想走太近。」 郁桉:「...........」 地板上小黑团挪动,郁桉的视线一直随着它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丢了它的踪迹。看着蟑螂往房间里熘去时,阮听时眉头皱得很厉害——那是她的房间! 两个人都不想靠蟑螂太近,一个是怕,一个是觉得噁心,但总得解决,不然晚上睡觉都不会安心的。 郁桉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们去买点蟑螂药?」 「我怕还没等它先被毒死,我就已经会受不了住在这间屋子里了。」阮听时否决了她的主意。 郁桉微张着嘴,刚想问那怎么办时,阮听时推着她的肩膀,进去到房间。 这只蟑螂也不知道躲藏,就光明正大的停在地板中央,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以为它死了,但只要有动静,蟑螂又会跑。 很显然,如果让蟑螂爬到阮听时的床上,估计阮听时真的会崩溃。郁桉心中怕,但还是重新拿起了拖鞋。 阮听时松开她的肩膀,退后了几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 郁桉:「...........」 这话转化一下,就好像领导对自己下属说,加油加班哦,不要让我失望。 既然如此,郁桉只好硬着头皮上。 她心想,这次一定要拍中,不能再让其到处乱跑。 这只蟑螂已经奄奄一息,郁桉都要怀疑,会不会是别家没把蟑螂打死就冲进厕所里,从而顺着下水道跑到了她家的厕所? 她一个体积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的人,不信会弄不死这般小生物。 于是她蓄势待发,拿着拖鞋比划了一下——因为她不敢穿着拖鞋踩上去,所以只能用拿着,尽量把蟑螂砸死。 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挪过去步子。 在这短短的过程里,郁桉脑海里设想了很多,比如万一蟑螂突然熘动,从她脚背经过,想想都窒息。 她拿着拖鞋的手指动了动,心里酝酿了许久,好在蟑螂很给面子,愣愣的定在原地。 但凡这是一只神采飞扬的蟑螂,现在都不可能会如此温吞的等人,早就会搞得乌烟瘴气,而不会有机会让郁桉在这里准备酝酿。 阮听时耐心十足的在一旁等她,最后郁桉一咬牙,对着蟑螂就是一拖鞋,所幸是压住了,就是不知道蟑螂有没有死,阮听时走过来,毫不客气对着她拖鞋就是一脚踩下去,还转了几下,最后才成功给蟑螂收尸。 本来打算去洗一下拖鞋的郁桉,在即将要过去拿的时候,阮听时用扫把铲起她的拖鞋,扔进了垃圾袋里。 「你鞋脏了,我给你买过一双新的。」 「..........」 郁桉不可思议:「其实洗一下就好了。」 阮听时朝一个地方扬了扬下巴:「洗不干净的,我柜子里还有一双新拖鞋,给你了。」 知道对方有洁癖,接受不了拍死过蟑螂的鞋每天在客厅走来走去,所以郁桉还是去她房间的柜子里找出了那双新拖鞋给自己穿。 她回头,见阮听时用扫把将蟑螂给弄进了垃圾袋里,和她的拖鞋一起,绑了个结,放到了玄关处。 而后阮听时拿出一次性手套穿上,郁桉不免震惊:「你要将蟑螂分尸?」 阮听时:「..............」 「虽然它很可恶吧,但是分尸是不是太........」郁桉目光逐渐转移到垃圾袋。 第23页 阮听时淡定的将手□□好:「谁说的?」 「那你穿手套干嘛?」 「打扫卫生。」 「........」 既然这样,郁桉想着就再去楼下扔一次垃圾,因为她不想让蟑螂留在屋子里,哪怕只是一只死蟑螂。 等她上来后,她从阮听时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严重洁癖。 阮听时将自己房间的床单和被套都拆下来拿去洗了,就连客厅的沙发套,也无可倖免的被拆了下来,屋子各处,被她进行了一番消毒。 这般惊天动地的大扫除,是郁桉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起因竟然只是一只蟑螂。 她张了张嘴:「蟑螂没爬到沙发上,也没爬到过你床上吧?」 可能是那只蟑螂精力不足,所以只在平地行走。 阮听时微微蹙眉:「但它在我床边的地板上停留了,也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停留了。」 郁桉:「.................」 这样一对比,郁桉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见过有洁癖的人,都不如阮听时。 阮听时是她目前见过,洁癖最最最最夸张的人了。 帮着阮听时一起大扫除,差不多弄好卫生时,郁桉看着光秃秃的沙发垫和阮听时房间里光秃秃的床垫,不禁问:「你还有多余的床单吗?」 「没有,到时候再买。」 按照阮听时的性格,肯定不愿去楼下超市随便买条床单垫着将就一晚,但现在洗根本干不了。 郁桉眨了眨眼皮,灵魂发问:「那你今晚睡哪?」 第13章 雅兴、你确定我真的需要? 就连唯一可以睡的沙发,沙发套都被阮听时给拿去洗了,除非阮听时愿意躺在没有床单的床垫或者没有套垫的沙发上将就一晚,但是「将就」这词,可能在阮听时的字典里压根就不存在,所以显然她是不可能会去将就的。 那怎么办?去酒店睡? 阮听时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着急,仍旧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我今晚睡.........」阮听时回答她,环视了一圈,眸光定在了郁桉的身上。 郁桉睫毛颤了颤,现在好像就只有她房间可以睡了,但是她房间只有一张床啊,除非........ 这种念想只冒出了一点头,就被郁桉强行按压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想说附近挺多酒店的,就见阮听时从小行李箱拿出来一条床单,扔进了洗衣机洗。 郁桉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这是?」 「床单,我不习惯用酒店的床单,所以自己带了。」 出差都自带床单的人,可想而知,今晚又怎么会愿意去睡酒店。 她舔了舔唇,不说话了,默默的把笔记本电脑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阮听时弄好一切后,去了洗澡,郁桉对着黑了屏的笔记本电脑,发呆了一会儿后,点开电脑,再次看到界面上那个丰胸健美操视频的文档。 她闲来无事,就点开看了下。 刚点开,阮听时就从浴室出来,她立马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阮听时边擦头髮边跟她说话:「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去温吟枝那里借住一晚,她那里房间也多。」 「啊。」郁桉反应了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怎么会不愿意.......我是说,既然这样,你可以在我房间睡一晚,我房间的床够大的,挤一挤还是可以。」 阮听时嗯了一句,去拿吹风机吹头髮。 听着客厅唿唿唿的吹风声响,郁桉手指不断扣着笔记本电脑边缘。 因为阮听时要睡她的房间,所以她没关门。 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阮听时吹完头髮,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于是她又机械般的捧着衣服进去浴室。 不牴触也不介意和认识的女生睡一张床,就是,和阮听时睡同一张床,光想想,好像就有点紧张? 这种紧张,她短时间内,没法理清缘由。 可能是紧张太久没和人一起睡过同一张床了?还是紧张阮听时是她公司部门的总监?亦或者担心对方看到自己不好的睡相而紧张? 不知道,反正她觉得今晚的时间,因为蟑螂的到来,变得挺漫长的。 阮听时在找什么东西,而后又打了个电话。 郁桉洗完澡就待在房间,默默整理了下桌上的东西,将一些小物件都往抽屉里塞,并且十分贴心将阮听时的枕头放好。 阮听时平常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枕头也是灰褐色的,而她的枕头是棕色,但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只是因为觉得耐脏。 两个枕头放在一起,竟挺相配的感觉,郁桉静静的任由思绪发散,想到这点又抿了下唇。 「我笔记本电脑落在助理的车上了。」阮听时挂断电话,走进来:「能不能借你的用一下,很快的,几分钟。」 「啊好,没问题。」郁桉打开电脑,解锁,之前被她点开的丰胸健美操视频已经停止播放,但界面仍停留着。 阮听时在她侧边坐下,于是一下就瞥见几个字眼。 郁桉手指一滞,退了出来。 阮听时别开视线,并非刻意去看对方的电脑的,只是恰好不小心。 「不知道你还有这等雅兴?」阮听时企图用聊天来缓解氛围,但显然她不适合走诙谐的路线,雅兴两个字被她说得挺高端,郁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24页 她把电脑给阮听时。 明明是云畹发给她的,又不是她自己要的,被阮听时看到却还是会不自然。 这种不自然就好像即将要面临,与阮听时睡同一张床的紧张感一样,情绪来得没逻辑。 「我就是,最近有点缺乏运动,锻鍊锻鍊。」 毕竟后面还有健美操三个字,不能只看前面两个字不是? 阮听时点点头,接过电脑。 用完后就还给了她,很规矩的没有去看她电脑里的其他东西。 郁桉看了下时间,不得不佩服阮听时强大的时间观念。 别人口中的几分钟,只是客气客气,阮听时口中的几分钟,就真的只是四五分钟。 原本盘腿坐在床上的她,合上笔记本电脑后倾身,放到了桌子上。阮听时开口:「你不看了?」 郁桉:「?」 「看什么?」 阮听时朝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抬了抬下巴:「丰胸健美操。」 郁桉:「..........」 「我不打扰你的。」阮听时拿起手机,靠在了床头上,一只腿伸直,一直腿微微曲着,眸光从她脸上逐渐下移,转换了好几个方向,最后垂下眼做自己的事情。 郁桉清了清嗓子:「其实........」 见她半天没说下去,阮听时抬眸:「嗯?其实什么?」 「姐姐。」郁桉轻声唤她。 阮听时心念微动。 郁桉凑过去,挑了挑眉梢,浅茶色眸子含水裹笑看向她:「其实这是我特地给你找来的。」 时间静止了片刻。 阮听时睫毛颤了颤,转向她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你确定我真的需要?」 她几乎很少在阮听时面前开玩笑,或者可以说几乎没有,因为阮听时看起来就是很正经的一个人。 今晚可能是共同战胜了蟑螂,结成了共患难战友的缘故,此刻又坐在同一张床上,所以郁桉在她面前也更放得开一些。 郁桉轻缓眨动眼皮。 阮听时不按常理出牌,抬手解开了睡衣扣子。 纯色的内衣下半包裹着雪白的一团,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似铺上一层柔和月霜,弧度饱满,如十五的月亮引人遐想。 郁桉的笑容就此僵成了一副艺术品,挂在脸上,无形中的火炉,烧烫肌肤,随着温度上升渐渐的成了花粉色。 第14章 失眠、你压我大半个晚上了 哪曾想只是个玩笑话,阮听时却格外的认真,要是知道如此,她就不逗对方了,现在可好,红了脸的是自己,偏生阮听时还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真不知道是谁都逗谁了。 「你........你干嘛?!」郁桉忙不迭别开眼。 阮听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你眼见为实。」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果然,与平常太过于正经和严肃的人开玩笑,是一件「高风险」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桉气息都紊乱了几分。 ——眼睛的「罪过」,让脸来承受。 阮听时扣回了扣子,语气很轻松:我知道。」 郁桉:??? 她想说,她只是开个玩笑,对方知道了什么? 郁桉没继续纠结,放过自己所剩不多的语文理解能力。 反正,这事就算翻过一篇了。 郁桉连滚带卷的用被子裹住了自己,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见对方这般像是要把自己给捂死的姿势,阮听时抬手扯了扯她肩膀上的被子,不禁发问: 「你不热吗?」盖得如此严实。 「唔.........不热。」郁桉不想抬起自己的脸。 虽然她没看镜子,但是已经感受到脸热,可想而知一定是泛红了。 阮听时应该都看到了吧?她这样子对方难道看不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吗?为什么阮听时可以这么坦然?!是她的问题还是对方的问题? 「要不要把空调调高一点?」 「我不冷的。」 「我看你好像有点冷的样子?」 郁桉扭了扭身子,声音闷闷的:「我就喜欢盖着被子吹空调,舒服!」 「.........」 阮听时唇角微不可察的轻笑了下。 她没这么不解风情,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郁桉的反应这么大,挺让她满意的。 折腾到现在,夜已经深了。 阮听时出差回来,托着疲惫的身子,硬是因为一只蟑螂,进行了一番大扫除,精力早已经被耗空。 而郁桉,此时眼里,也泛起了睏倦。 两人分别睡下,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郁桉睡觉喜欢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丝光漏进来。 漆黑的空间里,唿吸变得很轻很轻,与空调吹出的冷气融为一体。 半晌,身边人翻动,衣料与被子摩挲发出窸窣声。 郁桉正躺着,眼睛闭着,眼皮却忍不住在动,似乎感受到,旁边人气息的逼近。 但她没睁开眼睛,维持着一个姿势: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腕上,双手放在腹部。 若是换作平常,她不会如此规规整整的。 偶尔手指动一下,有点不习惯,所以哪怕她很困,也没能立马入睡。 夜风到窗台转了个弯。 吹动树梢的叶子簌簌响。 阮听时累得不行,可真躺下却没法入睡。 第25页 静默流淌进心扉,而过分漆黑的环境,如抽丝般一点点牵出不好的回忆。 只觉得睡到后面越来越压抑。 胸口有点闷,窒息感循着记忆涌来,编织成自我束缚的网,缠得心神不宁。 她犹豫再三,抬手轻轻碰了下郁桉。 郁桉没睡得很熟,这般一碰便醒了。 声音有些暗哑:「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她其实一直都有感受到,阮听时失眠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人睡在同一张床不习惯? 遮光窗帘很厚实,房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阮听时知道她侧头在看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澄澈的光,但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阮听时坐了起来,于是郁桉也跟着坐了起来,静静的等着她说话。 几绺柔软的秀髮滑进领口,侧边髮丝半遮住了阮听时的侧颜,阮听时微转头,轻声开口:「你习惯开着灯睡吗?」 郁桉眨了眨眼睛。 她平时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开着灯她可能不容易睡着。 但听阮听时这话,又结合之前她某次半夜出来客厅喝水,看到对方的卧室门缝下还亮着灯,就知道了阮听时有开着灯睡觉的习惯,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开着灯才能睡着,她没有去深究。 顾及到对方的感受,郁桉说:「我睡觉一般都不开灯的,不过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睡不着,也可以开灯。」 灯被打开,房间里瞬间亮堂堂。 郁桉眼睛眯成一条缝,躺下扯来被子一角,堪堪挡住自己的眼睛。 半晌,阮听时似有要睡着的趋势。 郁桉却睡不着了,挣扎一会儿后,掀开被子坐起来,偏过眸光去看身侧躺着的人。 女人哪怕睡着后也是优雅的,唿吸清清浅浅。 由于卧室开着灯,她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脸颊两侧细小的绒毛。 薄被子被阮听时扯了一角盖住肚子,修长的双腿露在被子外。 对方穿的是长度只到大腿的宽松睡裤,裤腿往上滑。以至于郁桉不小心就知道了,阮听时今晚穿的是粉色的内裤。 她转移开视线,去看窗帘上繁复的花纹,身侧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动静,也睁开了眼。 阮听时见她又坐了起来,温声问:「是不是开灯让你睡不着了?」 想了想,阮听时下床:「你等会。」 看着对方离开房间的背影,郁桉抿了抿唇——她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灯的原因才睡不着的。 一分钟后,阮听时从自己卧室拿来了一盏小夜灯,放到了床头柜上:「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中和了一下,既不会太亮,也不会太黑。 郁桉重新躺下:「睡觉吧。」 第二天起来,郁桉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搭在对方的肚子上,腿则是压在对方的臀部上,睡相着实算不得好,于是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昨晚刻意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要注意一点,但人睡着后是不会记得事情的。 趁着对方没醒,郁桉屏住唿吸,轻轻的拿开自己的手和腿。没成想下一秒阮听时就醒了。 阮听时翻个了身,活动了下身体,人还没起来,先说话:「你压我大半个晚上了。」 郁桉被这话吓到:「不好意思。」 「没事。」阮听时却不是很在乎。 起床刷牙洗漱,阮听时点了一份外卖早餐,顺便也给她点了。 两人在餐桌上吃早餐,阮听时的精神状态看着并不是很好。 「没睡好吗?」 「可能昨晚太晚睡了。」 郁桉咬着豆浆的吸管,撮了几口:「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 「不是。」阮听时掀起眼皮看她,薄薄的肌肤上有点浅淡的青灰色,良久又半垂下眼帘:「等会坐我车去上班吧。」 「我可以挤地铁的。」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要是迟到今晚就加班。」 「.................」 郁桉看了下手机时间。 她现在都还没化妆收拾。 时间确实比较赶。 算了下出门的时间,如果她到地铁站恰好能挤上第一趟地铁的话,那么时间刚刚好,如果挤不上,可能会迟到,况且今天是周一。 周一到周五都是上班日,但郁桉能够明显的感知,周一的早高峰比任何一天的上班日人都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吧........」郁桉很客气的说:「那麻烦阮总监了。」 阮听时慢条斯理的扯出一张面巾纸擦嘴,眼尾轻掠过她:「昨晚你可不是这么喊我的。」 「............」 周一上午,有一场固定的部门会议。 郁桉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带上一支笔和一本线圈本,往会议室走去。 她在想事情,走得很慢,安思桐从后面冲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使得她不禁往前踉跄了几步。 「搞突袭啊,我会被你吓死的。」 「这都能把你吓死啊。难怪一只蟑螂就能把你折腾一晚上。」 为了纪念昨晚拍死蟑螂的英勇事迹,郁桉特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安思桐和她并肩走着:「蟑螂这种生物,与人类的生活密切相关,是消灭不掉的,你要是怕,就该去找个对象。」 郁桉想了想:「要是对象也怕怎么办?」 第26页 「那就一起喊救命吧。」 「...........」 岑莯从她们旁边经过,催她们快点进去,阮总监都已经到了。 进去会议室,环视了一圈,郁桉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圈线本翻开,摊开放在桌上,签字笔放在页面中间。 阮听时一身职业装,简洁干练,头髮低低的盘起,黑眼圈被粉底液遮盖住了一些,红润的唇,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端庄严肃,从容优雅,少了穿着家居服素颜时的我见犹怜,多了几分疏离的气质。 上挑的眼尾在眼线的作用下显得更加凌厉,整个人气色看着非常好,和早上在家吃早餐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前面已经放映着等会她要准备讲的ppt页面,手里握着一只翻页笔,边上是助理给阮听时准备的咖啡。 每当这个时候,郁桉就常常会联想到对方在家里的模样,与现在形成的反差,会让她心底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尤其是昨晚,阮听时解开睡衣扣子的那个动作,再与现在对方衬衫扣子严严紧紧的扣到最上面一颗,连锁骨都不露出来的模样,她就有种自己见到过别人没见到过的东西,从而有种奇妙的喜悦诞生在心头。 会议没正式开始,郁桉撑着手肘,眼睛偷往阮听时的方向瞄。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眸时往她身上微掠而过,郁桉又赶忙低下了头,装作在看本子上记的东西。而实际上,她上次会议,上上次会议,在本子上记下的东西,潦草得她如今,全然都看不懂。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周五下班,郁桉难得的,见到了阮听时准时下班。 云畹和她约饭,地点在一家中式餐厅。 距离九空大厦没有很远,她是扫了辆共享骑过去的。 餐厅是中式復古的构造,座位被打造成船舟的形状,门口放着一把油纸伞,立着一个研磨的雕塑人。 环境整体来说不错,灯光是暖色调的,很有温馨的氛围感。但云畹约她来这里吃,原因就比较简单,纯粹只是手里有张团购的优惠劵,喊她来也只是为了凑齐至少两人的团购人数。 等菜期间,云畹去上了个洗手间。 郁桉百无聊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手指轻点着手机壳,环视了一圈环境。 进门的一桌,她总觉得眼熟,不免多看了一眼,发现还真就是认识的人。 她就说,阮听时今天怎么如此准时下班,原来是约了人吃饭啊。 坐在阮听时对面的,是一位戴着黑边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坐得很端正,正在与阮听时进行交流。 阮听时态度就显得冷淡多了 ——不过阮听时在外待人好像都比较冷淡疏离,所以她一时无法判断阮听时到底是见在见客户还是在干嘛,但就这客气的气氛,肯定不是与朋友吃饭。 云畹从洗手间回来了,与此同时服务员上了第一道饭前菜——手拍黄瓜。 她吃了一块,视线又往阮听时方向看去一眼,对面男士很贴心的给阮听时递湿巾,郁桉想起温吟枝的话,恍然大悟,对方是在相亲! 后续的饭菜她吃得心不在焉,最后对云畹说:「你帮我一个忙呗?」 第15章 超负荷、阮听时眼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吃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左右,郁桉换了鞋进去客厅,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拉开易拉罐,站着微仰头喝了几口。 清凉的饮料自喉咙滑过,身上每一个毛孔惬意的放松。 她把可乐放到了桌上。 阮听时还没回来,她走到沙发坐下,顺手开了电视,遥控器放在电视柜下面她没有去拿,而是去查看手机消息。 云畹:我要怎么帮你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温吟枝? 郁桉:你跟温吟枝关系不是更好吗? 云畹:直接问好奇怪。 郁桉:那你就委婉一点问。 云畹:欸,不是我说,你直接去问阮听时不是更好吗? 郁桉:......... 半晌,云畹给她发来了好几张截图。 是她和温吟枝的聊天对话。 云畹:温姐,你觉得,听时姐她到现在还单身,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并不喜欢男生? 温吟枝:怎么问这个? 云畹:就是好奇。 温吟枝:你对阮听时好奇? 云畹:不不不,我有个朋友,她对阮听时好奇。 温吟枝:噢噢,你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看到这里,郁桉太阳穴一跳。 这要是让温吟枝知道了是她,那么不就约等于让阮听时知道吗? 让阮听时知道她身为她的室友,在打听她的性取向?想想就很社死了。 不过得亏云畹还算机灵,回復温吟枝:「是男的。」 没想到温吟枝又问:多大,在哪工作,家中几口人,长得怎么样?人品怎么样?性格内敛还是外向?家中条件学歷身高体重爱好?我先给她把把关。 云畹被突如其来的查户口给问懵了,编不出来,于是带上聊天截图来问郁桉,郁桉错愕不已。 最后云畹小心翼翼的给温吟枝回復了一条:温姐,我就是帮我朋友问一下下(尝试着伸出jiojio) 温吟枝:不好意思,最近和楼下大妈打交道多了,有点被影响到,下意识多问了一点。你原本问什么来着?听时她是不是不喜欢男生?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不太可能是弯的吧,没见过她身边有多少女性朋友。 第27页 截图看到这里,郁桉倒吸了一口气。 她抓住了关键字眼:她不太可能是弯的吧。 难怪那天晚上,阮听时能够如此坦然的,和她睡同一张床,解开睡衣扣子的动作,若非是心无他念,不至如此。 而她之所以内心起伏大,是因为做不到,像阮听时这般,没其他想法的程度。 电视荧幕上不知道在放些什么,郁桉去电视柜下拿到遥控器,按来按去,最后调到了一部青春偶像剧,她撑着手肘,看了一会儿。 「我爱你,饼饼。」 「我也爱你,小毛毛!」 郁桉:「............」 于是她又换了部剧,这次是古代仙侠剧。 电视播放着,她曲着膝盖,手臂圈环着,中间夹着个抱枕,没怎么去关心剧情,脑海里不自觉就呈放空状态。 十几分钟后,她觉得电视剧无聊,打算找衣服去洗澡。 上一秒刚关上浴室门,下一秒就听到客厅玄关处开门进来的声音。 等到她洗完澡,出来后,看到阮听时在厨房忙活。阮听时已经换上家居服,头髮被低低的盘了起来。 郁桉走过去,看到她在煮面。 侧脸娴静,几绺髮丝散乱垂落。 看到郁桉过来,阮听时抬了下眼,用手将髮丝别到了耳后根,轻声开口:「你吃晚饭了没?」 「吃了。」郁桉好奇的看着她:「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要煮面吃?」 「嗯?」 「我傍晚下班跟朋友吃饭,看到你了。」 阮听时淡淡哦了一声:「傍晚没怎么吃。」 「原来。」郁桉迟疑几秒,还是问了出来:「你在相亲吗?」 阮听时神情滞了下:「对,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郁桉讪讪回答,心里不禁想,可见阮听时对相亲对象十分的不满意,连饭都吃不下,还要特地回来煮面吃。 锅里的面条徐徐往上飘着白雾,阮听时关掉火,拿来了两个碗。 见状,郁桉说:「我吃饱了,不用。」 「我面条下多了.......要不,你吃点?」 看了眼锅里,确实煮了一大锅,别说两个人了,就是三个没吃晚饭的人,都不一定能吃完。 「........好吧。」 阮听时给她装了一碗,又给自己装了一碗。锅里还剩下一大堆,估计想一顿解决是不太可能。 「你怎么煮那么多?」 「不小心放多了,拿的时候看着没多少,没想到煮出来会这么多。」 看来也是个缺乏做饭经验的人。 面条很清淡,也就只有几根绿色的青菜,让整碗面看起来不至于太单调,但吃起来其实没什么味道,清汤寡水的,郁桉怀疑阮听时又没放盐。 她问:「你放盐了吗?」 「放了。」 郁桉舀了一勺白色混浊的汤:「那你应该没放酱油吧?」 「没放。」 「........」 「很难吃?」 「很清淡,没啥味。」 阮听时吃了一口,似乎没法体会郁桉口中的「清淡」,对于她来说,清淡点不影响。 「我饮食可能比较清淡,所以没什么感觉。」阮听时说:「要不我给你再倒点酱油?」 「我自己去倒。」郁桉站起,端着碗去厨房。 她倒完酱油后看到旁边放着一小罐辣椒酱,阮听时口味这么清淡,不可能会去买这个,但也不是她买的。 郁桉扭头,问她:「这罐辣椒酱哪来的?」 阮听时似乎已经忘了有辣椒酱这回事了,直起身体看向厨房郁桉手里伸给她看的罐子:「噢,辣椒酱,是温吟枝给的,她说不辣,你可以试试。」 「不辣。」郁桉嘴里重复了一遍,舀了三大勺加到了碗里。 于是等到郁桉端着面和辣椒酱回到餐桌上时,阮听时看到对方碗里满江红。 她轻咬着筷子震惊住了:「放这么多!不辣吗?」 郁桉眨动了下眼睛:「你说不辣的。」 阮听时:「......」 「不是我说的,是温吟枝说的,我没尝过。但既然是辣椒,哪有不辣的道理........」 她是想劝郁桉吃太辣不好,在此期间郁桉已经用筷子夹起吃了一口,眸子清亮:「真的不辣。」 「...........」 郁桉愉快的吃起来,唇瓣变得更加的红,仿佛釉上了一层水光,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泽。 阮听时定定的看了几秒,微不可察的舔了舔唇,眸光颤动。 郁桉见对方看着自己,以为她是被自己碗里的红通通给吸引了,于是说:「你要尝尝吗?挺好吃的。」 「........」 她把辣椒酱推到阮听时面前:「你放一点就好,能调点味。」 在对方的劝说下,阮听时半信半疑的打开了辣椒酱,用筷子沾了一点点。 郁桉微微错愕的看着她。 可能她也觉得这样往筷子上沾一丢丢,跟原本的清汤寡水没什么区别,所以最后她还是舀了约莫四分之一勺的辣椒酱放到了碗里。 有股很香的味道涌入鼻子,闻着确实挺美味的。 郁桉迫不及待的说:「怎么样?我觉得拿来调味真的很棒。」 她滔滔不绝着:「而且不辣,就是有点甜,甜辣酱的感觉,温姐家里还有吗?我想吃完这罐再跟她买一罐..........」 第28页 阮听时在此期间尝了一口,结果被呛到,立马将脸转到另外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状,郁桉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怎么了怎么了,很辣吗?应该不会吧?我都吃那么多都感觉不到什么辣.........欸,你没事吧?」 郁桉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给她递面巾纸的,虽然自己不觉得辣,但还是担心阮听时会被辣到,毕竟对方的口味如此清淡,她怎会脑抽想到让对方尝辣椒酱? 阮听时从她手上接过面巾纸,捂住了嘴,摇了摇头:「没,我是被呛到的。」 辣椒酱确实不怎么辣,被呛到后喉咙却跟冒烟似的,她白皙的脸颊因而生起淡淡的粉,眸中氤氲着浅浅的水雾,在灯光下闪着透亮的光芒,如同潭水中被扔进了一块小石头,阮听时眼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郁桉卷翘的睫毛缓慢扑棱,聚集的眸光未曾离开对方淡粉的脸颊上半分,犹如鲜艷欲滴的水蜜桃,让她有种想去掐一掐,捏一捏的冲动,甚至还有种,想尝一尝的冲动。 这种不堪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郁桉惭愧的低下头,默默的吃了口面。 阮听时吃完了一整碗面,加了调料确实更有胃口,但她一向吃得不多。锅里剩下一大盘,郁桉吃了晚饭,自然也吃不完那么多,于是被装盘放到了冰箱,看看晚一点能不能当夜宵吃完。 电视待机状态,郁桉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消化,并随手调了个频道。 在播放晚间新闻: 清祁市迎来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报导了几位工人在室外作业中暑休克的新闻。 主持人的官方腔调下,郁桉抱着膝盖看着阮听时进去卧室,不久后,她在客厅听到阮听时卧室里的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再之后就又被新闻的声音给覆盖了。 紧接着新闻报导了某某街道某某居民楼用电超负荷,低矮杂乱的电线自燃,相关人员正在处理,而后又报导了几栋要拆迁的老楼。 郁桉从桌上捞来手机,打算看会手机,正当她垂下眼帘的那一刻,室内的灯忽而灭了。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庞上,她睫毛颤了颤,而后抬起眼,往落地窗外看去。 之后她站起走到阳台上,企图看一下其他楼层有没有停电,手机微信小区群里提到了这事,说是最近天气太热,居民用电量超负荷,供电公司正在抢修。 郁桉有片刻的无奈,这已经是她在这个夏天里,第二次碰上停电了。 ——往年一整年,都不一定会停一次电。 忽而想起,阮听时好像还在浴室洗澡。 她听了会,没听到什么动静。 于是她走到阮听时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姐姐?你还在浴室吗?」 里面传来阮听时细细小小的声音,不认真听都听不到:「你进来。」 第16章 有病的、你口味,挺独特的哈 卧室房间门没有反锁,得到允许后,郁桉轻轻一拧门把,门就开了。 落地窗的帘子是被拉上的,因而里面黑压压的一片。郁桉不得不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去将帘子拉开,让外面的一些光亮透进来,虽然还是很暗,但是能勉强看得清家具轮廓这些,走路也更好走。 洗手间在进门右拐的地方,她站在门口,听阮听时说话:「你把我手机拿进来,我身上还有泡沫,得冲掉,手机应该在床头柜或者进门的桌子边上,你找找,如果都没有的话那应该是在床上。」 「哦好。」郁桉打着自己的手机手电筒,去寻找阮听时的手机,阮听时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不多会她就拿到了。 站在洗手间门口,她看了看手机,又抬眼看了看门:「我要怎么把手机给你?」 「你送进来,门没锁,我在浴缸,不方便起来。」 郁桉沉吟,这么黑,阮听时要是从浴缸起来,万一个不小心没看清滑倒什么的,确实很危险。 她犹豫了会,关掉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推门进去的一刻,又听见阮听时说:「你慢一点,地板有水,很滑。」 「好。」郁桉前脚踏入,一股潮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卧室还留有未消散的冷气,所以停电后没有立马就感到很热。 浴室里就不一样了。 除了热,浴室空气中停留着沐浴露的清香。 湿气热气香气,三大气萦绕在郁桉浑身上下,她努力的眨了眨眼,虽不是很能看清,但好在浴室没有特别大,她能看到浴缸的位置就行了。 浴缸里坐着的人影她看得清,却仅此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她知道阮听时让她拿手机进来,是为了用手机手电筒照明,所以伸手过去,把手机放到她前面的一个台子上,阮听时抬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她注意力很集中,一来是因为光线太暗她必须得集中注意力,不然可能会不小心磕碰到什么,二来她知道阮听时还在洗澡,不敢多看什么。 哪怕就算她多看,阮听时也不一定能发现,哪怕她真的盯着人家看,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也看不清什么,但她能强烈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在她放好手机收回手时,肌肤似乎擦到了对方的肩膀,沾染了一小片的湿润,夹杂着热意。 「手机给你放这里,我,我出去了。」 「小心一点。」阮听时出声叮嘱她。 不知道是不是在浴室的缘故,对方的声音听着雾蒙蒙的。 第29页 郁桉出了浴室,顺便把浴室的门给带上,而后才打开手机手电筒。 她看到在她出来后,洗手间里面亮起了手机手电筒自带的光,而后又听到水声,阮听时在沖洗。 她唿出一口气,将阮听时卧室的帘子重新拉回,出去对方的房间,并把房间门一併给关好。 倚靠在客厅阳台推拉门门框上,后劲才渐渐袭上心头,胸腔因子在活跃,血液往上升,郁桉想起手臂擦到对方的肌肤,便抬起手看了下,有一团东西沾在上面。 走到阳台,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她手指沾了点,闻了闻,沐浴露的清香——是对方身上的泡沫。 她嗅闻片刻,才去洗手台沖洗掉。 而后又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不断往脸上扇风。 真热啊,浴室里面。 搁里面可能待了一分钟都不到,堪比下午去外面晒了顿太阳,后背似乎都要沁出薄汗了。 她倚靠在阳台栏杆上等电来,不多时阮听时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同样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杂志,往身上扇风。 眸光一点点的往阮听时的方向挪去,暗淡的光线中对方回视她一眼,她又慢慢的挪开视线,看向外面的风景。 阮听时向来话不多,两人相处,经常是郁桉没话找话聊。 「刚洗完澡出来,很热吧?」 「是热。」 话音刚落, 滴—— 一声响后室内重新恢復了光明,空调扇叶渐渐打开,电视屏幕亮了起来。 停电的整个过程不过十多分钟,比她之前那个小区的效率高多了。 但郁桉却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阮听时长睫被打湿,沾有从浴室带出来的水珠,乌黑的秀髮湿漉漉的,落在肩膀两侧披着的干毛巾上,红润的唇微开合,眼神漫不经心的往一个地方瞥去,却什么都没在看,只是抬起素白的手,扯下干毛巾,动作娴静去擦头髮。 要颜值有颜值,要钱有钱,表面看着是冷淡了点,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郁桉发现,阮听时只是话少,所以才会让她的温和看着高冷。 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温吟枝说她要求高,高点其实也正常。 哪怕觉得自己和她不太可能,郁桉还是忍不住想问,关于对方的择偶要求。 电视在播放gg,郁桉往沙发上一坐,拿遥控器关小了点声音,充当背景音,不会影响她们说话。 而且如果两人在客厅后续都不说话,气氛也不会奇怪。 放下遥控器,郁桉将自己腿一併挪上了沙发,手里揉捏着一旁的抱枕。 状似不经意的与对方聊天:「我听说,你最近被催婚啊。」 「听谁说的?温吟枝?」 郁桉点点头。 除了温吟枝,她也没见过阮听时和工作外的其他人,关系相处得比较好的朋友。 怕对方并不愿提这事,毕竟挺多人不喜欢被父母催婚,被父母逼着去相亲的。 所以她共情了一番: 「相亲催婚这些个事,确实挺让人烦躁的,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很无奈。」 阮听时将干毛巾挂到阳台的架子上,听见她这话时回眸瞅了她一眼:「你也被你父母催婚?」 「这个,倒没有,不过以后,可能。」 她舅舅可能,会操心她能不能嫁到个好人家。 「嗯,你还小,确实没那么快。」 郁桉咳了下:「也不小了。」 因对方那一句「你还小」,让郁桉听着产生一种,对方把她当成小屁孩的错觉——公司有些比较年长的组长,私下聊天,有时候会喊手下带的实习生小屁孩。 郁桉不小心听到过几句,他们嚼舌根——小屁孩在职场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而且,阮听时虽然比她大了六岁,但平常生活中两人都是像同龄人一样相处。她不想阮听时只是把她当成普通妹妹这种。 所以她解释了那么一句。 未曾想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有点错愕的回望她:「你想结婚了?」 郁桉又被呛了下:「当然不是!」 「嗯?」阮听时目光带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郁桉在脑海里快速组织语言:「我是说,我并不想那么快结婚。」 阮听时低垂下眼帘:「什么时候想结婚?」 郁桉:「...........」 这话题歪了。 原本是她想问阮听时的,怎么变成阮听时问她了? 「什么时候都不想结婚。」郁桉憋出一句。 阮听时黯然下去的眸光,似乎重新恢復到原本的清亮。 郁桉以为她接下来会问为什么,但对方没问,她松了口气,不然她还要在要不要跟对方说出自己性取向之间纠结徘徊。 想起正事没问,郁桉继续这个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 阮听时端着白瓷的水杯,水杯侧面图案是一株紫藤萝,环绕了大半圈。对方由握着杯子的把柄,转而将掌心抵到了杯底,手指滑过紫藤萝的叶脉,轻点了下,灯光下侧眸,郁桉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眉梢微动,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好几秒,最后反问对方:「你要给我介绍?」 「噗——」郁桉敛住情绪,故作淡定自若的回答:「嗯......如果我身边有合适的,介绍给你未尝不可。」 第30页 她用喝水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只是,她这个习惯太明显了。 阮听时早就发现,她只要碰到什么紧张的事情,或者没说实话,或者情绪尴尬,都很喜欢找水喝。 上次看电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郁桉不知道对方会观察她这些小细节,但阮听时却实实在在感受到,对方不是真的只是在问她喜欢的类型,所以瞎编无妨。 她偏头,把水杯轻放到了茶几上,往后靠到沙发背,拨弄长发至肩膀两侧,唇峰微动,弧度淡淡的挽起,温吞的开口:「我喜欢.......」 她停顿,打量了下对方,从上到下。 郁桉眨了眨眼。 阮听时收回视线:「有病的。」 郁桉:「................」 「你口味,挺独特的哈。」 她不知道阮听时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不想说,所以敷衍。 但这三个字一本正经的从阮听时口中说出来,给郁桉的感觉是后者。 既然对方不想说出来,她不强求,打算结束这个话题,阮听时却回答她前面「独特」的话:「嗯嗯。」 还嗯嗯?!郁桉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听错了。 偏生阮听时又很认真的样子。 郁桉没过多去纠结这个问题,就当这是对方开玩笑的独特正经风格。 第17章 未尝不可、可以靠我身上的 夏季的蝉鸣坠入秋雨的绵柔,燥热随着第一片枫叶的落下而退下舞台。日出东升日暮西落。 生活在平淡与重复中度过,时而获得小小的喜悦,时而是淡淡的温馨。枯败干涸的躯壳,化为零泥的贡献,转季的时间段,医院消毒水总是更令人印象深刻。 阮听时感冒了。 周一早上,郁桉临走上班前,见阮听时卧室房间门迟迟没有动静。 以为对方睡过了头,这可不一点都不像对方的作风。 出于保险起见,郁桉去敲了敲阮听时的房间门。阮听时精神不振,眼角潮红,看样子身体不太舒服。 烧到了三十九度,昨天明明都好好的,许是昨晚睡觉被子没盖好,着了凉。 有点担心她一个人,郁桉说要不要请假带她去医院。 阮听时眼眸润润的看着她。 郁桉立马说道:「我可不是找藉口不去上班才请假的,我向来积极向上敬业刻苦努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假的。」 看她一副急于撇清自己的模样,阮听时唇角终于夹了点笑,声音却有气无力:「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哦哦,那我去上班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阮听时点点头,转身去倒热水,先喝一口缓缓,手没力气,没拿稳,杯子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郁桉在玄关处换好鞋,正想开门出去,就听到这声动静。 她又脱了鞋进去,见阮听时这般虚弱,万一在半路晕倒,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不甚放心: 「要不还是我请假陪你去?」 这次,阮听时点头应了好。 医院里。 阮听时在打点滴,郁桉在一旁陪她。 里面坐着的基本都是成年人或者十几岁的学生,生病了没什么活力,空气都是焉焉的,偶尔有几句轻声低语,和挂在上方电视的声音在响,以及走廊外霹雳乓啷各种杂乱的声音。 对面的儿童输液室就热闹多了。 早上出门便往医院赶,早餐都没来得及吃,郁桉去给阮听时买。 经过儿童输液室,几个小孩鬼哭狼嚎惊天地泣鬼神,鲜活的生命力在孩提时总是这般体现得淋漓尽致。 外面天空是混沌的灰白,与林立的医院大楼一对比,心力交瘁感油然而生。 郁桉不喜欢医院,一两岁的年纪,记不得什么事情,只是从舅舅口中的故事里一遍遍填补了父母在医院去世的回忆。 她按压陈年往事冒出头的趋势,于医院附近买了早餐后就回到输液室。 阮听时一只手被针扎着,另外一只手撑着额头,两边的刘海荡漾至鼻樑,遮了点眉眼神情,颔骨线条流畅,从侧面看优越至极,雪白的颈脖微微低着,精神看着很萎靡,放在一侧的手机不断在响。 郁桉进去时看阮听时接完一个电话已经挂断,接下来的电话她就没再去接,郁桉走过去无意间看到好像是同一个人打来的,不像是工作上的电话。 阮听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姐姐,我买了粥。」郁桉将早餐袋子一一打开:「吃点。」 知道对方口味清淡,加上又生病感冒,所以郁桉给她买的是白粥。 阮听时不是很有胃口,只抿了一点点,咽都没咽,只是碰了下唇就不吃了:「我吃不太下。」 「再吃几口?」 阮听时摇摇头,郁桉只好作罢。 药水两大瓶,外加好几小瓶,估计得过完中午才能打得完。 肚子里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对面座位有位妈妈,在给一位穿着校服,看着约莫是十四五岁的女孩餵早餐。 刚开始女孩皱着眉不怎么想吃,母亲把勺送到她嘴边餵她,女孩被餵了几口后,只好接过来自己吃。 郁桉有了主意,将白粥盖子重新打开。 阮听时以为她要吃,刚想说换个调羹,结果下一秒郁桉就倾身过来,用调羹舀起一勺,细细的将温度吹到适中程度,跟阮听时说:「吃点东西感冒好得快,实在没有胃口咱们不吃多,就吃一点点,垫一垫肚子,而且你还低血糖,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第31页 郁桉一只手端着白粥的塑料盒,一只手举着盛着一小勺白粥的调羹,伸到她面前,温声细语:「来,我餵你吃点。」 感冒发烧,阮听时脑袋一直昏昏胀胀的,这会听到对方说要餵她,眼皮错愕的抬了抬,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她低血糖的事情。 她微抿着的唇瓣动了动,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郁桉颇有耐心的哄她:「啊——就吃一小口,一小口……」 她下意识张开了嘴,被对方送入了一勺白粥,唇边沾到一点,郁桉从塑胶袋里拿出买早餐时顺便去便利店买的面巾纸,抽出一小张,轻轻给她擦拭。 医院的白炽灯下,郁桉的发色偏浅,垂落到胸前的髮丝,发尾呈好看的自然卷,阮听时目光始终低着,不经意间抬起,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唿吸,心跳不免漏了几拍。 给对方擦拭完,郁桉把面巾纸团扔到了垃圾桶,端起白粥继续哄骗她:「再吃最后一小口.......」 一口接一口,都是骗小孩的招数了,阮听时不是小孩,却甘愿受这个当。 看到阮听时吃完了四分之一,郁桉沉浸在满满的成就感中无法自拔。 她没享受过母亲的照顾,更没享受过生病被人餵吃的感受,所以自然不知道原来给生病的人餵吃的,就能让本来没胃口的人多吃一点,她心想,还是对面座位的母亲懂,这招对于生病的人确实很有用。 将剩下阮听时实在吃不下的白粥盖好,装进塑胶袋里,郁桉看到对面座位上的母亲去倒了杯热水,放到了她女儿的手边。 哦——要是对方渴,可以随意端起旁边的水就喝。 而且生病的人确实得多喝点热水。 于是郁桉去饮水机旁,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怕对方会被烫到,所以她只装了半杯,而后过来放置到阮听时的手边,轻轻的给对方吹凉:「姐姐,喝点热水。」 阮听时软软的嗯了一句。 可能是对方生病的缘故,郁桉觉得阮听时身上的凌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较为我见犹怜的模样。 座位并不满的,郁桉在阮听时旁边的位置坐下,靠着椅子背点开手机看。 安思桐发消息问她:请假了?怎么了? 她跟安思桐关系好,所以没必要找藉口搪塞,而且安思桐有什么事情基本都会跟她说,因而她便实话实说:陪室友看病。 安思桐:??? 郁桉:!!! 安思桐:你生病了? 郁桉眨了眨眼:我没打错字吧?你怎么就看成是我生病? 安思桐:不是,你室友生病,你特地请一整天假去陪她?你确定你不是在划水吗? 郁桉:我是那种人吗?错失全勤我很心痛好不好! 安思桐:既然你这么看重全勤,怎么就请假,你室友很严重吗? 郁桉:普通感冒。 安思桐:中国好室友(顶哌哌) 郁桉:......... 安思桐:咱们公司全勤三百呢,三百啊,都月底了,你请一天假全没了。你既如此忍痛割爱,可见你对你的室友真的很好。 郁桉:钱虽然很重要,但是人更加重要,咳嗽这些就算了,但人家发高烧呢,发烧脑子本来就迷迷煳煳的,我要是不去看着,万一出现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这话郁桉说得没有底气。 如果这个室友不是阮听时,她还会这样陪对方来医院吗?她没法假设,因为现在面对的情况就是阮听时生病了,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 或许是因为阮听时对她也挺好的?所以不知不觉中,回馈了阮听时对她的好? 还是其实她已经有点喜欢上人家了?但阮听时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她欣赏的类型,不对对方产生好感,才不正常吧? 安思桐:人家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啊,在这个人情淡薄的社会,你真的挺好了,我跟讲,岑莯她不是也跟人合租嘛,她有次半夜胃痛到半死不活,她室友都不鸟她的,还是打电话给我求助......... 对方滔滔不绝的跟她聊了一大堆,于是她手机不断振动,把阮听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阮听时看她消息很多,为她着想: 「你要是有事情,可以去忙,不用一直陪我在这里的。」 「我没什么事情。」郁桉反问:「你要我陪你在这里吗?」 「你要是愿意陪......」 「当然愿意。」 郁桉垂眸,继续回復消息。 阮听时注视着她的侧脸,诞生出一片温柔,漾在心房。 察觉到对方炙热的目光,郁桉抬起眼,侧眸对上阮听时温润的目光,不明所以的颤了颤睫毛,又补充:「你生病了,我要是走了,谁照顾你。」 阮听时轻笑,都这么大人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别人,但如果这个别人是她,却未尝不可。 两人各自坐着。 郁桉在玩手机,阮听时身体不舒服,没心思干别的。 既然有人在身边,所以她放心的闭着眼睛睡了会。 没彻底睡着,意识迷煳之际,似梦到许多嘈杂的声音,雨声剧烈的拍打着大地,浇灭人活生生的温度。 睡梦里,阮听时微微蹙眉。 「宝贝,冷不冷?」 郁桉下意识的从手机界面抬头,看到对面座位的母女俩在对话。 第32页 女孩别扭的环顾了下四周的人,跟母亲抱怨:「妈,在外就不要这样喊我了.........」 郁桉站起放松了下四肢,外面好像出了一点太阳,穿过铁桿在走廊地板落下点点的光斑,又在一片云彩飘过来时,变淡了许多,直至消失不见。 旁边来了位老奶奶,独自坐着打点滴,艰难的弯腰,去捡掉在座位底下的一个布袋子。 见状,郁桉过去,帮老奶奶捡起。老奶奶很有礼貌的笑起来,皱褶层层叠峦,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谢谢你喽。」 「不客气的。」郁桉坐回了原位。 注意到阮听时眉头紧绷,郁桉以为她是生病不舒服,抬起指尖,想要用指腹,去柔柔抚平对方的眉眼。 距离几厘米处停下,郁桉手指悬在空中,不小心碰到对方的睫毛,如羽毛轻轻,她蜷缩了下手指,最后还是没去触碰对方的眉头,转而将对方落到前面的几绺秀髮,小心翼翼动作温柔的拨弄开来。 又见药水没多少了,她按了下旁边的铃声按钮。 阮听时睁开眼,缓下噩梦的情绪,目光转移到郁桉的身上时,已经恢復了一贯的平静。 护士过来给她换了瓶药水,又离开,对面座位的母亲从走廊外进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床毯子,盖到了女孩的身上。 郁桉问她冷不冷? 阮听时声音有点哑:「不冷。」 拿手机的时候,郁桉不小心触碰到对方吊着药水的手背,凉意贯穿她四肢五骸。 于是她脱掉外套。 弯身,盖到了阮听时的身上。 阮听时脸庞被对方站在面前所落下的一层薄薄阴影覆盖了大半,她眸光闪烁,暗自抿了下唇。 「你这样不会冷吗?」阮听时见郁桉里面,穿的只是一件薄薄的白色宽松长袖。于是她手指蜷着对方外套边角,似有要还给对方的趋势。 郁桉按住她的手:「我不冷的,你不用的话等会我也会脱掉,你手好凉。」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太凉,还是阮听时的手平常就是这个温度。 她用外套盖住对方另外一只手。 阮听时手指捏了捏柔软的外套布料。 上面还有对方身上的味道,浅浅的,像洗衣粉的味道,又和洗衣粉的味道不尽相同,但是很好闻。 有对方在身边照顾她,生病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 阮听时眼尾漏出温和的眸光,朝侧边坐着的郁桉轻点一眼。 人越来越多,郁桉没位置坐了,于是只好站着,倚靠在阮听时座位旁边的扶手旁。 阮听时扯了扯她的衣角,郁桉回眸。 她仰起眸子,对方低垂下视线。 「站着太累了,你坐我这。」阮听时挪动了下身体,空出一半的座位给对方。 医院的椅子很大,成年人坐在上面能剩下一些空间,她们两人都瘦,坐一张椅子是坐得下的。 「这样你不会坐得不舒服吗?」 「不会。」 于是郁桉挨着她坐下了。 虽然不至于很拥挤,但毕竟空间有限,郁桉侧边身体是挨着阮听时的。 旁边刚才那位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人,不禁问:「你们是亲姐妹吗?感情很好啊,真不错。」 老人家脸上满是欣慰。 郁桉顿了下,阮听时先回答了:「不是。」 她眸光漾动,看向阮听时。 老奶奶又说:「普通朋友?不可能吧,我看姑娘这么照顾你,真不是亲姐妹?我看啊,你们感情看着比我在隔壁输液室见到的一对夫妻感情都好。」 这话听着好怪,郁桉不失礼貌的笑笑,与阮听时默然对视一眼,又别开了视线,回答老奶奶:「真的只是朋友。」 阮听时瞅了她一眼。 郁桉只是眨眨眸,这个形容没有什么毛病吧?难不成要说对方是她领导,她之所以这么照顾阮听时,是为了收买领导的心,为往后的职业生涯铺路? 对面座位的小姑娘头歪着,靠在冰凉的铁椅背上,焉不拉几的,母亲将女孩脑袋轻轻拨到自己肩膀上,让女儿靠着她,这样会舒服一点。 郁桉目睹完一幕温情现场,侧眸对阮听时说:「你要是靠着不舒服,可以靠我身上的。」 阮听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母亲。 一次还好,三番几次,照阮听时察觉入微的细腻敏感心思,不可能会发现不了,郁桉与对面母亲神同步。 她轻咬了下唇,看向郁桉的眸光复杂不已:「你对我是母爱?」 郁桉:「.....................」 第18章 生活助理、你噹噹不就知道了 下午两点多,从医院回到家。 烧是退下来了。 阮听时面容看起来润色不少,不復早上的憔悴,喉咙没好,说话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中午,郁桉在医院点了外卖吃。 但阮听时没吃,早上到下午的进食就只有一些白粥。 因而,郁桉打算给她下一点面条。 她每次煮东西都容易放得很咸,所以这次煮给对方吃,特别小心的去衡量盐的份量,背影专注而认真。 阮听时回到家,第一时间从书房拿到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于沙发上坐着。 手指忙碌半晌,停顿,扭头,去看厨房的身影,目光经过短暂的沉吟,而后把电脑放到了桌上,站起想走过去,郁桉已经煮好面条,装在一个碗里,给她端了过来。 第33页 「麻烦你了。」阮听时看着面条,完全就是按照她清淡的口味煮出来的,白色的面条里只飘着几根青菜。 郁桉笑笑:「不麻烦。」 因为阮听时在医院跟她开的玩笑,所以她在「不麻烦」后面,心里自行接上了一句:这是妈妈对你的爱。 但她没敢真开这样一句玩笑。 阮听时眸光凝聚在她脸上。 对方笑起来脸颊有很浅很浅的梨涡,浅到不注意看完全可以忽视掉。 ——她是在医院打点滴时发现的。 医院里郁桉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她真靠了,闭目养神,却没真睡着。 旁边老奶奶无聊,总喜欢和郁桉搭话,郁桉说话时眼尾常常往下弯,呈好看的月牙儿,就跟对方鬓边的几绺自然卷的髮丝一样。 她靠在对方肩膀上轻掀起眼皮,近距离观察到郁桉脸颊上小小的漩涡。 记忆中恍然想起,郁桉小时候好像真的有很明显的梨涡的。 长大后,变淡了,但她还是发现了。 面条不咸不淡,郁桉厨艺有所长进,至少能拿捏得准调料的份量。阮听时让她回房间休息,毕竟郁桉在医院照顾了她很久。 翌日上班,临时开了场会。 阮听时说话声音轻哑,于是大家都知道昨天阮总监请假,是生病感冒了。 安思桐凑到郁桉身边说:「你说你昨天请假陪你室友去看病,刚好,阮总监昨天也生病请假了,你们真的好巧。」 郁桉:「..........」 和部门总监住在同一屋檐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她不是很想让大家都知道。 之前公司已经有传她和阮听时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她不想费口舌去解释。 安思桐和她关系虽好,但对方性格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指不定哪天就被说漏嘴,搞得人尽皆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这个时间段,很多人生病,你也注意一点身体,别着凉感冒了。」郁桉随便扯了个回答。 安思桐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阮听时的感冒持续了小半个月,开的药都吃完了还没彻底好全,反反覆覆,不严重,影响不到生活和工作,偶尔半夜会低咳几句,倒是挺折磨人的。 是日下午,郁桉临近下班时,被组长多留加班了会。 快天黑,完成工作。 郁桉去休息室倒了杯水喝。 路过总监办公室,见到阮听时没下班,——对方加班是常态。 她佩服对方的同时,又在微信上发消息提醒阮听时: =生病还没好呢,就别加班到那么晚了。 她毫不犹豫的点了发送,而后便熄灭了屏幕。组长请小组里加班的几个人吃晚餐,点了外卖,等她回到工位上时,已经点好了她的份,推脱不了,不吃的话她这份浪费,于是她留了下来。 外卖到得很快,有人去休息室吃,而郁桉就待在工位上吃。周围人在聊天,郁桉时而插几句,更多时候是在听别人讲。 后面又有个人来送餐,却不是外卖小哥,看穿着像是某家餐饮店的工作人员,岑莯过去接,送到了阮听时的办公室。 郁桉点开手机,查看阮听时的回覆,简洁无比的一个字:好。 约莫八点四十,公司里几个人一同下班,郁桉跟着走。阮听时从办公室出来,同她们一起乘坐电梯下去。 大家与阮听时打招唿,几位组长关心她的身体,她都礼貌的应了。岑莯站在她和阮听时之间,笑着和大家聊天,郁桉被挤到一个角落,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下,她垂眸,去查看消息。 阮听时:坐我的车一起回去? 郁桉没多想,回復了个ok的表情包。 阮听时:负二楼。 楼梯在下去的过程中,开合了好几次,因为已经满员,再进来人就会超载,所以电梯厢里全都是她们公司的人。 有位同事喊郁桉去吃夜宵。 郁桉下意识看了阮听时一眼,阮听时越过岑莯的肩膀回视她。 她笑:「不了,我晚餐都没消化完。」 「也可以去吃点,大家边聊天,就消化完了,诶,岑莯,你要不要一起去?」 岑莯回应:「太晚了。」 「到时候可以送你们回去的,李组长有车。」 「我今晚得早点回去洗头。」岑莯婉拒。 「郁桉,你真的不去吗?」 「真不去了,」 电梯到达一楼,几位同事说说笑笑出去了,郁桉没动。到了负一楼几位组长和岑莯都出去了,里面就只剩下她和阮听时。 没了其他人,郁桉和阮听时相处起来就放松许多,说话不用再顾忌什么。 「阮总监。」她偏侧眸光:「你感冒怎么那么久还没好?」 阮听时与她一起往外走:「可能体质不好。」 「哦哦。」郁桉亦步亦趋。 上了车,郁桉坐在副驾驶。阮听时挑了挑下巴,郁桉疑惑:「怎么了?」 「你拿驾照没?」 「拿了。」 「你来开车,我有点头晕。」 「........好。」 两人换了位置,等到阮听时系好安全带,郁桉回眸看她:「我虽然拿到了驾照,但是!我开车上路的次数并不多。」 「慢点开就好,注意点安全。」阮听时揉了揉太阳穴,撑着额头,眼皮很是疲惫。 第34页 郁桉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她握着方向盘,嵴背都绷直了。 说慢点开,她便真的开得很慢。 平常阮听时开车,不堵车的情况下,基本十一二分钟的样子就能到家,今晚愣是被郁桉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 从公司开到家里,她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开车上,到小区乘坐电梯上去时她才想起阮听时说头晕的事情,她见对方脸色微露苍白,担心的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阮听时摇摇头:「不用的,我就是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 「你生病还没彻底好,就不要这么拼了,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重要.........」 阮听时盯着她认真的眸子,不知想到什么,淡淡莞尔。 郁桉歪了下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阮听时抿直了唇线。 到家玄关处换鞋,郁桉又开始说话:「原来你让我跟你一起回,是为了让我帮你开车。我以为你要让我坐你的车回来呢。」 「你这不就是坐我的车回来的?」 「.........」 郁桉想起在写字楼电梯里时,她看阮听时一眼,阮听时看她一眼的场景,仿佛有什么地下恋情似的。她淡抿唇,不说话了。 时间不早,阮听时进去自己卧室里的浴室洗澡,郁桉拿着睡衣去客厅的浴室。 从浴室出来,舅舅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最近工作情况,郁桉进去自己房间,关上门,聊了会后,她出来,看到阮听时又去了书房。 阮听时有个视频会议,对面是在国外,现在这会是白天,与她有时差,因而她只能熬夜。 郁桉心想,公司加班回到家又加班的,身体不熬坏才怪。 她打着哈欠进去房间休息。 临近月底,小组都在赶各项指标业绩,郁桉无可避免的,在公司过上了加班的生活。 于是她每次都蹭阮听时的车回去。 偶尔,她下班了,阮听时还没下班,她就去办公室。说是一天不蹭对方的车回去不习惯,实则也是等对方下班。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如同星点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办公室地板干净得反光,竟能倒影出薄薄淡淡的,坐在电脑前面专注的身影。 助理给阮听时送完晚餐后,就下班回去了。 但这份晚餐,一直放到现在,阮听时都没去吃。 她问郁桉肚子饿不饿。 郁桉确实有点饿了,拿起手机:「我自己点外卖,你吃。」 阮听时把餐推到她面前:「我不怎么吃得下,到时候扔掉也是浪费,饭菜应该没凉。」 即便如此,阮听时还是把饭菜拿到微波炉加热了一下,端到郁桉的面前。 郁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那你不吃晚餐对身体不好啊,而且,你已经很瘦了,再瘦下去..........」 她停顿住。 阮听时素白的手指刚握起钢笔,转了一圈,轻抬眸:「再瘦下去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打我。」 「公司是禁止体罚员工的。」 郁桉低头:「我说……你再瘦下去,胸都要没了。」 她嘀嘀咕咕的:「我电脑里还有那个丰胸健美操视频........」 阮听时手里的钢笔掉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绕有兴趣的看着她,唇角扑哧一声。 她本意是想让阮听时不要总是不吃晚餐,养成这样的习惯不好,但阮听时每次忙起工作,经常连饭都不吃。 不过对方的反应让她有点迷。 她轻眨了下眼:「你是不是胃口不好啊?」 「嗯?」 「忙得太累就休息一下,劳累过度也会导致没有食慾的。」 「倒没有很累,我一向胃口就不大。」 「照这么说,难道你每天工作到凌晨,是因为一向睡眠质量不好么?」 「真聪明。」 「.........」 最后这份晚餐一分为二,被两个人一起解决。接近晚上十一点,她和阮听时才从公司出来,郁桉在路边买了两份烧烤,对方不吃,于是她把两份都给吃完了。 「说你养生吧,你总是不吃早餐和晚餐,还熬夜,说你不养生吧,你饮食又向来健康清淡,不喝饮料只喝白开水,连烧烤都不吃。」郁桉一路上碎碎念:「你要是哪天真累倒了,我怎么蹭你车回去啊。」 「怎么,现在蹭我的车蹭出依赖感了?之前我说让你坐我的车,你不是还不怎么愿意么?」 「我这是一语双关,为了让你多吃点饭我容易吗我。」 阮听时莞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招了个生活助理,每天都在督促我的饮食起居呢。」 这词很新鲜,郁桉眨眨眼:「当你生活助理有工资吗?」 「有。」 「真的假的?」 「真的。」 「我还怕你嫌我话多呢。」 车子到达红绿灯路口,阮听时踩下剎车,手指轻点着方向盘:「生活助理可没那么简单。」 随便聊聊而已的,没想到话题还深入了。郁桉哦了句,漫不经心的回答:「比如?」 「比如........」阮听时眸光在影斑摇曳下忽闪忽灭:「你噹噹不就知道了。」 第19章 浮沉、「花瓣浴」 红绿灯杆与相隔不远的路灯并肩立着,混织交杂得越发明亮夺目。 第35页 车窗原本是开了一半,郁桉考虑到阮听时,便只在上面留了一小条缝隙。 夜风微凉,将她头顶上的几绺髮丝往侧边吹起。 郁桉轻轻一笑,掺杂着风在耳边经过的声音:「这样算是在搞副业么?」 公司没明令禁止员工不能搞副业,但搞副业光明正大说出来让公司知道总归是不太好的,因为公司会觉得你一心二用,没把全部精力都放到本公司的发展,资本是这样的。 在她未曾察觉到的地方,她和阮听时的关系竟真的发展到可以像朋友一样,聊这些话题的地步了。 阮听时声音淡淡:「又没人知道。」 这话听着,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知上的刺激。 心情是奇怪的东西,当下是美妙的,却不知来源。 「你不是?」 「除了我。」 郁桉眉眼始终弯着,目视着前方,吟吟道:「好啊,我这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对方这个「先得月」,含义到底是广了些。 不同于阮听时开玩笑都是认真的气质,郁桉无论说什么,都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认真还是没认真,目光是一种和煦的柔,平铺下来的一层,均匀浅薄。 话题是阮听时带起的,同样是她转开的,她问:「你累吗?」 郁桉没懂:「你是指什么?」 「上班累不累?」 对方舒展了下手臂:「当然累,上班哪有不累的。」 不累便不叫上班了。 阮听时开口:「我带你去放松。」 「哦?」郁桉感到新奇。 在她目前的认知里,是不曾见到过阮听时平常有什么娱乐活动的。 品尝对于阮听时来说应该不算是娱乐方式,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吃东西,若非是一日三餐,人体需要补充能量,不然没法工作,她或许真可以成仙了。 成年人的娱乐方式无非就是那些,郁桉望着穿梭而过的车辆:「我不喝酒的,而且,我唱歌很难听,跟锯床脚的声音效果差不多。」 她以为对方会带她去酒吧或者ktv之类的娱乐场所。 第一次见过,把自己的唱歌水平这般形容,阮听时心里有点好笑:「我知道你不喝酒。」 郁桉回想起上次聚餐,阮听时偷偷给她换成了果酒的事情。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第一杯的时候眉头皱得太厉害,所以让阮听时发现了。可她自我觉得隐藏得挺好,至少没有让餐桌上的其他人看出来,可能是阮听时太细心了。 明日是周六,今晚出去嗨确实不错。 地点最终在一家形似山庄的地方停下。 闹市中的宁静,喧嚣中的淡然。 这家店,给郁桉的第一感觉是这样。 到了后才知道,她们今晚的娱乐放松活动是泡温泉,挺符合阮听时的风格的。 她为她当时联想到,对方要带她去酒吧或者ktv的想法,而感到惭愧,对方怎会喜欢那种吵闹的地方。 温泉是私人温泉,不大,就她们两个人。周围一侧是假山,半露天的格局规划。 郁桉先换好的泳衣,淡黄色的吊带,头髮扎束成了丸子头,鬓边飘着一些小碎发,在灯光下柔柔的飞舞着。 她坐在温泉边等阮听时换好,不多时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回眸,对方逆着光,大长腿白得晃眼,泳衣是是由黑色灰色烟色三种颜色组成的,挂在肩膀上的带子带有薄纱。 身材比例协调,腰腹纤瘦,只堪盈盈一握。对方和她一样,将头髮都盘了起来。 第一次见阮听时穿得那么少,是和她一起泡温泉,她一闪而过的念头,为自己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有光阴一触即逝,你我不过都是生活中某一时间段的旅人的复杂情感。 阮听时朝她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跳某支不知名舞蹈,随着音律起伏的是她滚烫的因子。直走到她旁边,抬手固紧盘起来的头髮。 距离的靠近让郁桉能够「一览众山小」,并为之波动起伏的念想,藏进夜晚的假山里。 「不下去么?」阮听时踩着木制的格梯,将身体浸泡在了温泉里。 郁桉坐在上面呈俯瞰的角度,更能瞅见水纹下隐隐约约的弧度。她露出一贯温煦的目光,在对方的回视下泡进温泉里。 偶尔一丝浮浮沉沉的心绪,随着她身体在水里起起伏伏而若有若无,坦然来说,这次和阮听时来泡温泉,于她现在而言,真不算是什么放松的事情。 郁桉心想,对方是撩而不自知,而她在承受。她总不能跟一个直女表白心意,没有未来并且令人神伤,是一场很大概率会输的赌注。 旁边实木盘底上放置有饮料水果,白开水应该是阮听时特地跟老闆提的,准备了两杯,还有个保温水壶。 另外一边则是放着一些料材,花瓣牛奶这些,是可以加入温泉里面的。 记得原本老闆问她要不要几位中药,放入温泉泡可以强身健体。 郁桉当时心想她体质不好,几位中药味道不浓,细品还有一股淡淡的木材香味,调养身体正正好。 阮听时却连想都没想就说不用了,看来是不怎么喜欢这类味道。 「要花瓣么?是玫瑰耶。」郁桉捏着盛着玫瑰花瓣的竹篮把柄。 「放吧。」 郁桉抓起一捧花瓣,往上一抛,再将竹篮里的一起,花瓣尽数落下来,点缀在水面上,微微漾漾。 第36页 有的则是落在她的头髮上,落在阮听时的肩膀上,锁骨上。许是对方脸上带有水汽,一片花瓣沾到了阮听时的唇边,将将的斜挂在那儿,又缓缓顺着落了下去,到胸前的水面上漂浮着。 扔花瓣的是她,被看入迷的也是她。 润有水滴的玫瑰花瓣红得如对方泛着光泽的唇,同样的娇艷欲滴。白皙的肌肤被衬得更加楚楚可人,构成引人入胜的风景。 郁桉舔了舔发干的唇沿。 阮听时露出宠溺的笑:「别人撒花瓣是往下撒,你却是往上抛的。」 她到郁桉的面前,抬手,拨弄掉对方发梢上的好几片花瓣,花瓣在眼前落下,郁桉轻缓的眨了下睫毛。 这让她联想到一个词:花瓣浴。 将玫瑰花瓣覆于爱人唇上,靠近吻上去,郁桉在安思桐发给她看的小说里,品味过这样的情节。 「反正最后都是在水里。」郁桉说:「往上往下结果都一样。」 阮听时顿了下,转而趴到一边喝水。 郁桉对白开水无感,有饮料自然是喝饮料。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安静的闭目养神。 郁桉在某个时刻睁开了眼睛,对方的面容缭绕着水汽。 是什么时候对阮听时,产生这种朦胧情感的呢? 她没法具体到哪一天,就只是在一个很模煳的时间段。当然,可能有点受安思桐给她分享的小说的影响,毕竟那会与阮听时之间闹出了不少乌龙。 明明一开始,她知道阮听时跟她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还是她部门总监时,她还有点发愁,这样就连下班都没什么自由了。因而最初她除非有什么事情,不然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会一起上下班了,还一起来泡「花瓣浴」。 她安静的凑到阮听时身边,轻声唤她:「姐姐。」阮听时嗯了一句,却没睁开眼。她盯着对方润湿的眼睫毛,如小扇子偶尔轻轻颤动,水汽打湿肌肤,在某个点会凝聚成小小的一滴,顺着落了下来,坠出水面细小涟漪。 郁桉将脑袋微倾,凑近,肩膀的肌肤与之挨碰,阮听时眼皮动了动。 唿吸掺杂着水汽,温热流淌进心底。 郁桉很想碰一下对方红润的唇,却在距离几厘米处停顿。 抿了下嘴,缓慢的半阖眼,贪恋的情绪被强压下去,克制的退开一段距离。 阮听时睁开眼,漾漾的朝她投去眸光。 郁桉只是温润的笑,而对方若无其事的继续享受温泉时光。 刚才靠得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她虽没真的吻上去,但那个动作,阮听时竟毫无察觉么? 郁桉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她。 - 室内开着窗,郁桉身上穿着换好的白色睡袍,在躺椅上就给睡着了。 阮听时过去把窗户关好,又走到躺椅侧边,低眸去看睡得正香甜的人。 她指尖垂落,在对方额前轻轻掠过。 拿来被子,给其盖好。 阮听时坐在床边,凝着目光看她。回想起温泉里的一幕。 她虽闭着眼睛,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另外一方的唿吸,轻轻浅浅,却带有某种炽热的温度,悉数在她心底,留下个不深不浅的,待填满的空洞。 难得如此清闲,阮听时暂时没有睡意,点开手机,显示出来的第一条朋友圈,是阮雨知发的——比她大五岁的亲生姐姐。 =明明吃药了,还是失眠了。 她已经记不清,阮雨知上一次发朋友圈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两年前,她去精神病院探望阮雨知,对方穿着统一的病号服,坐在窗户边,眼神虚空,不和任何人说话,像一具被人雕砌而成的空壳。 精神病院的走廊很长很长,尽头有阳光照射进来,却始终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阴霾,拉不动深陷痛苦沼泽的灵魂。 那时候听医生说,阮雨知病情好转很多,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不再需要被人二十小时看着,但阮听时看她,却仍旧是一副行尸走肉,麻木不仁的的样子,若不是把手放过去还能感受到鼻尖的气息,真不觉得这人还是活的。 她们的母亲,秦华黎,性格强势又偏执,把一向给予厚望大女儿养成这般,是秦华黎人生中不愿提起的伤疤和污点。 以至于后来人很少知道,秦华黎还有个大女儿,但曾经,阮雨知是秦华黎的骄傲,她不愿看着自己的骄傲,喜欢女生,当她眼中的「不正常人」,所以,活生生的,十分强硬的,没有半分商量余地,不留一丝面子的,拆散一对相爱的人。 凡事过分极端必定会被反噬。 小女儿又喜欢女生这件事情,又触碰到秦华黎心中的敏感点。 哪怕有例子在先,秦华黎仍旧不觉得当年自己以跳楼来逼迫阮雨知妥协,是一件多么过分的道德绑架。 她只是失望,在看到阮雨知疯了后,心疼中夹裹着的还是满满的失望。 今年阮雨知精神状态好很多,至少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会发朋友圈了。 阮听时跟她在微信上聊了会,对方也会回復,会跟她说出失眠多难受这件事情,哪怕更多的是抱怨,但生命的活源在流动,不再只是一潭死水。 郁桉身上的被子掉了下来,阮听时走过去,捡起被子拍了拍,重新给对方盖好,并将其掖紧。 女孩几绺长发垂落在躺椅边缘,她伸手过去,发尾落在掌心,盘成半个圆,指尖弯绕,让髮丝缠上一圈,百无聊赖的把玩对方的髮丝。 第37页 她有那么一瞬间会想,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让郁桉搬进来住。 这样的念头一瞬即逝。 她不是阮雨知,不会让她姐身上的闹剧,再次上演在自己的身上。 她只是需要时间,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事情,再光明正大的去爱另外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坦荡阳光的未来。 半夜,郁桉从躺椅上摔下来。 她睡姿总是这般不安分的。 迷迷煳煳的醒来,她身体自动寻路,往床上爬去。 被窝里有一侧是暖的,郁桉困得不行,想都不想都就往暖和的地方蹭去。 阮听时被对方蹭醒,睁开眼看到一团身体窝在身边。 她起身,看到躺椅边上掉落着一床被子,便知道这人睡觉又摔了下来。 轻柔的抚了抚对方的脑袋,斜侧了下身体,将手环在了郁桉的背上,拥了过来。两个人的被窝,比一个人的被窝温度更高。 冬天伴随着鹅羽般的雪花如期而至。 雪花纷纷扬扬,素白纯净又美好。 「弄好,别漏风了。」 阮听时将她的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她的嘴巴和鼻子,就剩下一双眼睛了。 郁桉弯着眼眸,闻到了对方手上护手霜的清香。 新年即将来临,写字楼提前过上了新年,十分接地气的在门口挂上两个红红的大灯笼,与本身的建筑很不搭,远远看去突兀得不行。不知道物业是什么审美。 每次安思桐上班经过,到公司都要跟她吐槽一句。尤其是晚上加班的人,出来夜色混沌,两个大灯笼闪着幽幽的灯,就像两只大大的眼睛,怪吓人的。 郁桉最近在忙年终总结报告。 之前的同学朋友,上一个星期前约她出来聚一聚,她当时以忙为藉口推脱掉了。 今天她其中一位朋友乌之桃生日,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她答应出去聚一趟。 冬天的风冷冽,吹在脸上生疼。 郁桉将脖子缩进围巾里,打了一辆车去化妆品店,买了一瓶香水,让店员用精緻的礼盒包装好,送给对方当生日礼物。 地点在一家清吧。 她还在路上时,乌之桃就发消息问她到没到。她回復,快到了。 车子转角,就看到一位穿着长款羽绒服的女人。她让司机就在这里下车。 乌之桃见到她,熟络的过来挽上她的胳膊,和她聊天,说新交了一位混血男友,长得特别帅。 郁桉笑着祝贺她,又把礼物给到她手上:「桃桃,生日快乐。」 「谢谢。」乌之桃碰她的肩膀:「桉桉,你现在还单身么?」 对方说话呵出白气,郁桉看雪地被人踩出的脚印:「单身啊。」 「想不想脱单?我上个月结交的一位朋友,和你一样,喜欢女生,说巧不巧,这次她也来了。」 郁桉没怎么在意的回答:「随缘吧。」 这家清吧的名字就叫做「随缘吧」。 乌之桃指着外面的招牌说:「缘分啊,这说明什么,你在这家清吧,还是有可能脱单的,等会我让你们认识认识?」 郁桉:「.......不用。」 她们进去时卡座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两个人是她认识的大学同学,一个是只有一面之缘,剩下的就都是生面孔,可能是朋友的朋友。 郁桉和那两位认识的大学同学坐在一侧,乌之桃坐在她男友身边。 中途,一位她不认识的女人,端着酒杯换位置到她的身侧,倾身在她耳边说话:「听乌之桃说,你喜欢女生?」 她想,这位应该就是乌之桃说的那位,和她性取向一样的朋友了。 因为在门口的时候,郁桉就说了不用,所以乌之桃后面便没介绍她们俩认识。 谁料,女人自己走过来和她搭讪。 女人妆化得很浓,身上的香水味馥郁,走到郁桉身边的时候,披肩落了下来,堆在了皮质沙发上。 郁桉不可置否。 女人先介绍了一下自己:「你好,我叫韩惜玥。」 她伸出手,与对方浅浅握了一下。 若不是乌之桃打了那么多电话给她,她根本不想来参加这场聚会。 她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抽身离开。 此刻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过,有个人能有急事找她,这样她就有藉口离开了。 正这么想着,随手拿起桌上未开封的一罐,以为是饮料,打开喝了口,才发现拿错了,里面是啤酒。她有点口渴,干脆喝了几口解渴,实在太难喝,她又放下了。 环视了一圈,桌上还剩一罐饮料,她锁定目标,想去拿饮料喝,结果韩惜玥先一步,拿到那罐饮料,手指捏着罐身,转了个圈。 郁桉心想算了。 她垂眸发消息给云畹:有空么? 云畹:有空,怎么了? 郁桉:助我脱身。 云畹:饭局又被留下了? 她和云畹经常互相干这种事情,每每想要逃离某个现场的时候,就让对方过来一趟,藉口有急事把人带走,屡试不爽。 郁桉:聚会。 云畹:等着,地点发给我。 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郁桉条件发射按掉了屏幕。 韩惜玥握着那罐饮料,放到了她的面前:「看你不喝酒,最后一罐饮料,给你喝。」说完,不忘挑了挑眉。 第38页 除了刚才误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几口解渴,郁桉从头到尾就没碰酒,韩惜玥坐她旁边那么久,不该现在才发现。而且对方一直都端着酒喝,偏生不巧,在她想要去拿饮料时,韩惜玥就给拿走了,现在又给她,看得出来是想要博得她的好感。 她沖韩惜玥礼貌道了声谢。 韩惜玥趁着大家说笑,又朝她坐近了点,压低声音,跟她说悄悄话:「我觉得你不错,试试么?」 郁桉委婉拒绝:「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韩惜玥饶有兴趣的打量她:「在一起了么?」 没等郁桉回答,酒吧另外一头出现一位女孩。云畹朝她招了招手,故作匆忙的过来,跟郁桉说:「刘阿姨进医院了。」 郁桉一脸歉意的沖大伙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乌之桃:「桉桉,你有急事就快点去吧。」 如果没有云畹过来为她「解忧」,可能她还得在清吧里待上个两三个小时,无聊是一点,另外一点是韩惜玥,韩惜玥坐得离她越来越近,以至于郁桉鼻子上环绕的都是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她挪开又不好,所以不宜在那久待。 「你救驾神速啊。」郁桉夸她:「我请你吃火锅。」 云畹:「我刚好就在附近。」 和云畹相处起来,可比和聚会上的人相处起来舒服多了,毕竟聚会上除了乌之桃和她关系稍微好点外,另外两个大学同学,和她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多么熟悉。 火锅吃到一半,云畹眼尖的发现:「桉桉,你领子怎么有红红的?」 「红红的?」郁桉以为是番茄酱,一看,原来不是,是口红。 ——应该是韩惜玥凑到她耳边说话时,不小心给蹭到的。 她毛衣领子是白色的,口红颜色没有特别深,但只要注意看,也挺明显的。 - 郁桉出门的时候,阮听时不在家里。 她踩着夜色的尾巴,回到家里时,阮听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 听见她动静,头也没抬的说:「回来了。」 「嗯。」郁桉换了鞋,把包挂在了架子上,飞快去房间找衣服洗澡。 她今天要洗头,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回到家里如果先坐下休息,那么后面肯定会不想洗的,到时候心里不挣扎个几个小时,是进不去浴室的。 想把外套和毛衣换掉,但近来天气都是下着小雨,薄的打底衣都干不了,更别说厚的外套了。 但她毛衣领子上沾有口红,肯定得换掉的。 她把衣服扔进了阳台门口的脏衣篓里,等一个好天气再去洗掉。 阮听时听着浴室的水声,放下笔记本电脑放松一下眼睛。 她站起去看阳台外的夜景,看着看着就看到脏衣篓上堆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领子上好像晕染着一点点红? 于是近距离去看,指腹在绵软的料子上滑过,不难看出这是口红。 郁桉会不小心把口红弄到自己的衣领上吗? 她若有所思的嗅了嗅对方的衣服,发现有香水味。而且是很陌生的香水味,不是郁桉平时用的香水。 不仅如此,下面的一件外套,细细闻能闻出一点酒味。 她不禁蹙起眉头。 第20章 明知故问、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浴室水声在停了半晌后,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 声音如同贴在阮听时耳边,她任由外套布料从指尖滑落回脏衣篓,在郁桉还没从浴室出来之前,先一步坐回了沙发上。 垂眸,捻了捻指腹。 最后她还是站起,去阳台的洗手台沖淋了下手指。 郁桉嘴里轻轻的哼着歌,干发巾披在肩膀上,弯身去拿吹风机,心情看起来不错。 冬天回家,第一时间去洗个热水澡,没什么问题。可若是和毛衣领子上的口红印记,外套上的酒气一一联繫起来,就可以产生很多联想。 于是,对方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找衣服去洗澡的动作,落在她眼里此刻细细一品,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怕阮听时觉得吵,郁桉拿着吹风机去洗手间吹。隔着一道门,唿唿响声传到阮听时的耳边,声音不大,她却没法再集中注意力去看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资料。 「你去哪了?」在郁桉吹完头髮出来后,阮听时自然而然的蹦出这么一句话。 只当对方是随口一问,而她也就随口一答:「和同学出去聚会了。」 同学?为什么会让同学的口红弄到你衣领上?这得是什么动作才能蹭到?阮听时掉入牛角尖里。 「你去酒吧了?」 听闻这话,郁桉梳头髮的手一顿,掌心贴上脸颊,无辜的看向阮听时:「我看起来像喝醉了?」 不至于吧,她就是误拿,喝了那么几口啤酒而已,对方怎么就看出她去酒吧的? 她想起上次喝果酒给喝醉的事情,难道阮听时在那一次观察出什么,是她喝酒后脸上有什么不同于平常的反应吗? 「没。」阮听时指向阳台门口那个脏衣篓:「我闻到酒味了。」 郁桉颤了颤眼皮。 她无法想像,对方会拿着她的衣服细细嗅闻的画面。 以为阮听时只是坐在沙发上,就闻到距离好几米远的脏衣篓里的外套,所散发出来的酒味。 话说这鼻子,也太灵敏了吧?放在侦探片里都能轻易破案的程度了。 第39页 郁桉哦了一句:「聚会地点在酒吧。」 接下来两人就都没说话。 阮听时喉咙滑动了好几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止住了。 脏衣篓的衣服她没打算那么快洗的,但阮听时总是明里暗里提醒她还有一脏衣篓的衣服没洗,坐在沙发上的眼神没事就喜欢往脏衣篓里瞥。郁桉心想对方有洁癖,看脏衣篓里的衣服没洗不顺眼挺正常。 完成年终总结报告后她松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她心血来潮,偶尔勤奋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阮听时忍受不了衣服没洗一直放着,她于是干脆就去把毛衣和外套解决。 外套可以直接扔进洗衣机里,但毛衣领子上的口红得拿软刷刷几下揉搓掉,这样再放入洗衣机才能洗得掉。 说干就干,她拎着桶去阳台,撸起袖子半蹲着,垂眸寻找衣领上的印记,另外一只手握着软刷,往上轻轻的刷着。 阮听时不知何时站在阳台门口的,抱着手臂,落下颀长的影,郁桉被吓了一大跳,抬起眸:「你怎么.........」 她用手背擦了下额前的髮丝,把话说完:「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为什么要用刷子刷?」她明知故问。 郁桉回答得坦然:「不小心弄到口红了。」 「你化完妆再套毛衣的?」 「当然不是.........」郁桉停顿了下,将衣领对着灯光,看上面的口红有没有被刷掉。 「可能是朋友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给蹭到的,酒吧嘛,很吵的。」 这话无可挑剔,也是事实。 酒吧吵,有时候和人说话,都得凑到耳边将嗓门放到最大,才能让对方听清。 她目光澄澈,让阮听时恍然觉得刚才自己好像问得有点多。于是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点着手臂上的衣料,没再说话。 郁桉和阮听时的作息时间有时候没法同步,她生活很规律,每□□九晚六,偶尔加班,阮听时就不一样了,对方有时候应酬很多,早早就得出门,有时候下班后还有饭局。 秃干的树枝立在寒冬里,独立在白茫茫中,朝远处延伸。 地铁里人挤人,郁桉抬手摘下毛绒绒的帽子,在暖气十足的空间下有点热。 门一开,又上来好一堆人。 熙熙攘攘中,郁桉被人撞了下,手没拉紧,脱离了拉环,身体不稳,后侧边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下,抓着她的手腕给了她一个位置扶着。 郁桉手握着铁桿,对上那一双浓颜系的五官,出声喊出名字:「韩惜玥。」 韩惜玥挪着挪着与人换了下位置,站在她身边:「好巧。」 郁桉点点头:「刚才谢谢你。」 「客气什么。」 之后两人就没说话。 吹着暖气犯困,郁桉低眸,神思开始游荡。 韩惜玥与她在同一个站点出的地铁。 郁桉问:「你也在这边上班?」 「不是。」韩惜玥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奶茶店:「见朋友。」 「哦哦。」 两人顺其自然的聊起天。 韩惜玥问:「上次酒吧来找你的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不是。」 「你喜欢的人?」 郁桉摇头:「朋友。」 韩惜玥:「她和你一样都是les?」 郁桉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说话声音闷闷的:「不是,人家是直的。」 「les身边还有直女吗?」 「人家真的是直的,都已经谈过男朋友了。」 「好吧,拜拜,下次有缘再见。」 郁桉跟她挥手,而后转身进了写字楼。 傍晚下班,郁桉未能倖免被拉去其他部门听了个两个小时的会议,整个人生无可恋到想给领导一个大嘴巴子。 出写字楼的时候,人已经丧失了所有精神气,对着混浊的夜色长长打了个哈欠,掰着手指算日子,距离放年假还有多少天。 路过奶茶店,喇叭在给店里的新品打gg,她进去里面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 等待期间,有人喊了句她的名字。 郁桉从手机屏幕中抬起眼,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是谁在喊她。 「上面,我在上面。」 郁桉视线往上移,看到韩惜玥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笑眯眯的看向她。 「要不上来坐一会儿?」 「我得回去了,太晚没地铁。」 两人一上一下说话费劲,于是韩惜玥只好从楼上下来,到她的面前。 郁桉不可思议的问:「你该不会在奶茶店坐了一整天吧?」 「差不多。」 「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调休。」 「哦哦。」 韩惜玥掏出手机:「交个朋友,加个微信呗。」 郁桉想了想:「你之前在酒吧不是说.........」 「噗。」韩惜玥低眸笑着:「那你不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嘛,我总不能强人所难,不当朋友当什么?你该不会只和直女当朋友吧?」 「当然不是。」郁桉点开微信二维码:「和这有什么关系。」 加完好友后,郁桉的奶茶也好了。 她拎起奶茶:「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韩惜玥拿起包。 「欸,你早上不是说来这里见朋友吗?你朋友呢?」 第40页 「走了。」韩惜玥活动了下双臂:「我朋友下午要离开这里,所以上午约我一起见面聊了会天,然后中午一起吃了个饭。下午则是看到我前任........」 郁桉顿了下,转眸看她,见她神态轻松,才继续说:「你前任?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又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吧?」 「怎么可能。」韩惜玥云淡风轻的讲:「三年前我们就分手了,早就放下了。就是今天看到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怎么说,反正,我不是因为她才待在奶茶店的啦,只是下午实在无聊,回去也没啥事干,刚好听奶茶店店长在跟人扯以前的恋爱往事,我就坐下多听了会八卦。」 「啊,男朋友?她不是和你一样.........」 「她可能是双性恋吧。」 韩惜玥语气平淡,郁桉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而且,她双性恋,和我也有关系。我和她是十几年的闺蜜,后来是我掰弯了她,她也很坦然的接受了,并和我在一起。」韩惜玥摊了摊手:「但后面她又想和男生在一起……可能和我在一起就是图个新鲜,新鲜感过去了就把我甩了吧。」 「根据我的经验,反正,尽量还是不要去碰直女。」 郁桉一阵沉默。 韩惜玥又问:「诶,对了,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她也喜欢你吗?」 「不知道。」 「那她应该是弯的吧?」 还真就,不太确定呢。 郁桉抿了抿唇,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韩惜玥从她表情中看出来些什么:「不会是直女吧?」 郁桉:「............」 「你没谈过?」 「你怎么知道?」 「受一次情伤你就懂了。」 郁桉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韩惜玥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郁桉看向她。 韩惜玥朝一家餐厅的玻璃抬了抬下巴:「我今天是捅了旧情的窝么,一天碰见两次前任。」 郁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餐厅有一面很大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玻璃旁的餐桌上,一盏暖黄的灯光挂在顶上。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其中,一个是阮听时,另外一个男生也是她认识的。至于还有一位陌生女生,应该就是韩惜玥口中的前任。 郁桉脚步滞顿住。 第21章 逾矩、心脏扑通扑通的 一面玻璃之隔,两边是不同的温度。玻璃一侧的人,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玻璃另一侧,立在逼人的寒风里。 穿着棕色高领毛衣的男生,是郁桉舅舅的儿子——傅辰延,与阮听时对坐着。 傅辰延旁边坐着一位女生,冬季包臀裙搭配□□色的披肩,是韩惜玥的前任女友——余茸。 阮听时气质冷冽,从容不迫的把外套放在臂弯里,准备起身走人。 傅辰延一笑:「都是老同学了,不能讲点情分?」 阮听时手指点了下桌上的合同:「不好意思,我记忆力不好,记不得。」 「哎——」傅辰延还想说些什么,阮听时站起视线经过玻璃外时停滞住了几秒,傅辰延偏侧眼同样看到了郁桉。 「我说.......」傅辰延转回眸,阮听时只留给了他的一个背影。 傅辰延收回指尖,将桌上合同一股脑收进自己的文件夹里,嘆了一口气。 余茸在一旁挽着他的胳膊:「怎么了?我是不是影响到你谈工作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傅辰延单手扶着额头。 被对方一说,余茸不乐意了:「什么叫作,我怎么这个时候来!我打你电话你不接!」 「我在谈工作啊亲。」 「那你也不能连续两次挂我电话。」 「还有啊,我来这里,跟你谈工作有什么影响,我在旁边说话了么,我又没吵你,你不乐意我过来,是觉得我影响到你看美女了,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你看你那眼神,一直放在人家身上,还老同学,你别以为我没发现,刚才还往玻璃外看...........」 傅辰延揉了下太阳穴,没听她说完就拎起外套走人,顺便接了个电话:「喂,兄弟,今晚出来放松啊。」 余茸连忙跟了上去,看他站在餐厅外接着电话左看看右看看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包啪的一声往他身上扔去:「傅辰延,我对你付出一片真心,你要是敢找其他女人,我..........你是不是看上刚才站在玻璃外的那两个女生的其中之一,啊?就才看第一眼,出来后眼神就到处寻找人家,你别忘了你还有我..........」 「师傅。」傅辰延招手打了俩出租,打开车门把余茸塞了进去,而后朝司机说:「东临小区,麻烦了师傅,帮我把人安全送回家」 「傅辰延,你不送我回去,你去哪里?你又要去酒吧泡妞是不是?你个花心大萝蔔!」余茸拍着玻璃窗,骂他。 傅辰延凑到玻璃窗,斜了下眉:「我没看错的话,刚才站在玻璃外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是你之前的初恋女友吧?你跟她还没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和我兄弟的女友暧昧到一块去了,她知道么?」 「傅辰延!」余茸脸色煞白。 傅辰延甩了下围巾,往停车场走去,一切喧闹隔绝在身后。 他上了驾驶座后,打开手机给郁桉发了条消息: =我长得像鬼? 发送完毕,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坐上,踩下油门。 第41页 - 察觉到阮听时发现她站在餐厅外后,郁桉扯着韩惜玥的胳膊仓皇的跑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反正在那一刻脚比大脑先作出反应,并且她现在无法再用大脑去解释这个动作的原因。 跑出一段距离停下后韩惜玥胸膛起伏着,嘴里唿出白雾:「我说,郁桉,你跑什么,那是我前任啊,又不是你前任,你慌张什么........等会,坐在沙发另外一边的那位女生,不会是你前任吧?也不对啊,你不是没谈过?」 「哎呀。」郁桉抓了抓头髮:「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那个男生是我表哥。」 「哦.........啊?!!!」韩惜玥勐转头:「我那个前任的现任男友,是你表哥啊!」 郁桉点头:「不过我表哥他……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换女友的次数,我都得拿计算器算,而且他谈过最久的女友,不超过一个月,最短不到一天,上午在一起下午就能分手的那种,特别特别不靠谱。」郁桉舔了舔发干的唇,跟韩惜玥说:「你要不要提醒一下你那个前任,跟傅辰延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你怎么那么了解你表哥?」 「我和他一起长大的。」 「你从小住你舅舅家?」 「嗯嗯。」 韩惜玥看着萧瑟的街道:「算了吧,我已经没她联繫方式了,她自己选择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是她自己的事。」 - 郁桉在地铁上看到了傅辰延发来的消息,快速打字:说你是鬼都是好的了,你过不过分,同时跟两个女生光明正大的暧昧? 傅辰延:????? 郁桉:装傻充愣? 傅辰延:什么啊,我在谈工作啊。 郁桉:你觉得我信你? 傅辰延:本来就是。 郁桉:谈工作带女朋友? 傅辰延:哪条规定说谈工作不能带女朋友? 听到傅辰延只是跟阮听时在谈工作,郁桉心里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为自己的多想而感到惭愧。阮听时就算喜欢男生,怎么可能会喜欢傅辰延这种? 她真的是,想多了! 傅辰延:不是,我谈个工作,大家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你能往暧昧方面联想? 郁桉:没办法,谁让你品行就这样。 傅辰延:那你跑得那么急干什么?我以为你是欠我钱了,看到我心虚。等会,你不会真欠我钱了吧,让我回忆回忆。 郁桉送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给他:你得妄想症了? …… 阮听时比郁桉先到家。 摘下围巾外套,挂到衣物架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脑海中不断回想,出了餐厅的一幕:郁桉拉着一个女生,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看到她为什么要跑? 对方拉着女生的动作,循环反覆的在她脑海里播放,她把水杯放在桌上,好看的眉头皱起。 玄关处传开开门的声音。 郁桉换完鞋进去客厅就立马找衣服去洗澡,阮听时睨了她一眼。 一直等到郁桉洗完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郁桉眼尾瞥了旁边一下,发现「工作狂」竟然难得的没有抱着笔记本电脑。 但这样气氛太安静,郁桉忍不住说一些话,找不到什么话题,就从最简单的问候开始:「你明天忙吗?」 「不用忙,你有事?」 「没,我就随口一问。」 「挺好,在家好好休息,你看你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注意点身体。」 郁桉跟她废话了一大堆,阮听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心里堵着的一口气就消散不去。 她又不能问,这样像查岗,是正式的女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她目前没这个资格,而且,很逾矩,她待人处事,一向很注意分寸的。 都说没身份的醋最难吃,也是最酸的。阮听时一路酸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后,出来心情放松许多。 突然又觉得,郁桉和人家说不定只是朋友,又不是什么特别特别亲密的动作,就扯了个胳膊而已,是她想多。 人就是那么奇怪,偶尔一下就想通,有时却始终想不通。 郁桉在和安思桐聊微信。 安思桐:发「晚安」两个字太普遍,请问如何加一些字上去,显得真诚亲昵独一无二又上心? 阮听时想喊她来着的。 走到茶几旁,看到她在打字:宝贝,晚安,祝你梦里有我。 又亲眼看着她点了发送。 察觉到阮听时过来,郁桉侧边按灭了屏幕,仰起眸子看她:「姐姐。」 「嗯。」阮听时目光沉吟,把手中装有温水的水杯放到她面前的桌上:「给你倒杯水。」 「谢谢。」 和阮听时对话完后,郁桉垂眸,查看安思桐发来的消息:这也,还是好大众化。 郁桉:就你事多,给岑莯发给个「晚安」都要纠结半天。 安思桐:你一个母胎单身的人能明白? 郁桉:……不跟你聊了。 室内明明开了暖气,郁桉却总觉得身边有股低气压。 她从手机里回过神,看到阮听时什么都没干,就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握着水杯,神情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姐姐。」郁桉坐过去,到她的旁边:「你心情不好吗?」 第42页 阮听时很想给她一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微微的点点头。 郁桉企图为她排忧解难:「是工作上的事情吗?你要是愿意,跟我说出来,或许会好一点?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原本想通的事情这会又堵上。 偏偏这个让她患有心事的女孩又这般无辜的看着她。 她好气,却又不能发出来。 她嘴唇动了动,在郁桉充满友爱的眼神下,就只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然后,她就去房间了。 看着她进去房间关上门的背影,郁桉眨了眨眼。对方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啊。 阮听时的脸色并不好看,略显苍白,而且从她一回来就反常到现在。 她比较担心对方的身体。 这几天阮听时身体连轴转,恐是吃不消。 郁桉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姐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不要忍着。」 里面没回应。 她又敲了敲。 里面还是没回应。 这才几分钟,对方不可能就睡着了吧? 她更加担心了,刚张嘴,里面就传来一句:「门没锁。」 郁桉被空气呛了下,手指拧动门把,轻推开门。 对方坐在床上,头微微的偏着,睡裙盖到膝盖,暖色的灯光好像剥掉了她白天的冷淡与凌厉,柔若无骨的坐姿落在郁桉眼里,竟生出几分脆弱惹人怜的美感。 郁桉不禁走了过去,膝盖抵靠在床沿边,对方说头疼,郁桉倾身过去,用掌心覆盖上她的额头,又感受了下自己额头的温度。 「不烫啊,应该不是发烧吧?要不还是量一□□温比较准确?」 阮听时皱眉摇头:「没发烧。」 郁桉在她床边坐下:「是不是给累着了?要不今晚就早点睡,好好休息。」 阮听时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睡不着。」 这下郁桉没招了。 她手指绕着自己的髮丝转,缠绕一圈又一圈,脑海里不断搜刮着各种疑难杂症的方法,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阮听时好受一点。 在她沉浸思绪中,阮听时突然将身体朝她靠了过来。对方的脸埋到她散落着长发的颈脖上,蹭了几下,随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交与她怀里。 郁桉下意识伸手撑了下床沿,随后抬手绕到了阮听时的后背抱着,在感受到怀里的柔软和温热,以及对方身上浴后的清香味道,郁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 第22章 抱枕、我不想弄脏手 分寸是个比较主观化的词,打破不过也只是在一念之间,甚至有时候根本来不及思考,动作就比大脑先作出了反应。 当布料蹭着布料,肌肤贴上肌肤,长发混到一块去,郁桉思绪确乎是有几秒,出现了空白,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只是任由对方靠着,而她下意识的扶着对方,也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担心人给摔了。 落地窗玻璃外又飘起了雪花,融进暗色里,无声无息,郁桉的耳边却都是对方清浅的唿吸声,很轻,但人一旦高度紧张,就什么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种紧张感来自于阮听时与她近距离的接触,但好像也仅仅只是这样抱着,两个女生这样的动作说正常也正常,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心理可能会相应变得脆弱,只不过有人会选择独自忍着,有人会同身边的人寻求安慰。 在郁桉目前的认知中,阮听时应该是属于前者才对。 人的性格是复杂的,是多面性的,她觉得阮听时同白天的冷清端庄比起来,是有一定的反差的,她并不讨厌,甚而惊喜,意外中也有不曾自我察觉到的欢喜。 思绪胡乱绕了一通,郁桉似乎才从阮听时靠过来的动作中缓冲过来,手指穿进对方的髮丝里,轻轻顺了下来,柔声开口:「很难受吗?」 阮听时闷声不语,只是小幅度动了下身体,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难受的时候更加不喜欢说话,郁桉多少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就只能任由对方窝在自己的怀里,并且不由自主低了下巴,蹭在对方的发梢上,享受鼻尖都是另外一个人身上味道的感觉。 这间卧室很大,东西虽多,但都被房间主人收拾得很好,床上的被子可能是这片区域里为数不多的凌乱,阮听时小腿半压半卷的搭在那儿。 郁桉挪了挪,将双腿都放到床上来,后背靠着床头,这样坐着会舒服一点。 怀里的人在她动的时候也跟着蹭动几下,而后又没了动静。像是把她当成了抱枕,酝酿着睡意。 对方领子斜侧到一边,郁桉低眸,锁骨凸出的面料下,微微敞开的空间让她视线滑进灯光没法直接照到的地方。阮听时的胸膛随着唿吸起伏,像雨滴绵密而细痒的砸在了她的心口。 她对阮听时的情感可能没法纯粹到,能平静且心无杂念的,就这么一直抱着对方。所以她企图用其他事情,强行转移开自己落在阮听时身上的注意力。 于是无事可干的她,在这期间,注意到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的手机,因为微信个人消息振动加亮屏了两次,因为群消息振动加亮屏了三次,因为浏览器推送的新闻资讯振动了五次,因为手机简讯振动了一次。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 具体过去了多久她不甚清楚,只是感觉到怀里人好像睡着了。 第43页 她轻拨开覆在对方侧脸的髮丝,别到耳后根去,看着对方阖着的眼皮,又不忍心吵醒人家。 几分钟后,她口渴,见对方应该睡熟了,打算缓慢的抽身出来。结果她才刚拿起对方放在她腰际的手往床上放,阮听时就半睁开了眼,又把手往她身上搂。 郁桉:「.........」 最后试了好几次,她发现只要她一离开,阮听时就能敏感的醒来。 应该是很晚了,郁桉眼皮开始打盹。睡意席捲上来思维变得懒惰且迟钝,于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习惯性的就按了下床头上方的开关。熄灭灯她躺下一闭眼意识就开始混浊,也没怎么注意到阮听时忽而将她抱得更紧,也没注意到阮听时醒来,半睁着眼茫然的盯着暗处好几秒,最后将整个人钻入她的怀里。 大概是下了一晚的雪,第二天醒来时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郁桉大脑宕机片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在阮听时的房间。 她转头,头髮与枕头摩擦出声音,阮听时面对着她侧身睡着,睫毛浓密又乌黑,哪怕如此近距离看,几乎不能发现阮听时脸上有什么明显瑕疵的地方,保养得可以说是非常好,光洁细腻。 她们两人的睡姿有点怪,郁桉一条腿压在对方的腿上,另外一直腿却被对方压在腿下,和被子纠绕不清的,她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在不吵醒对方的情况下抽出来。 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继续睡,这一睡就快睡到中午了。郁桉周末一贯如此,但阮听时竟也跟着睡到中午,倒是挺稀奇的事情,看样子对方这段时间真的被工作忙坏了,睡眠时间都延长了。 昨晚的事情就当是阮听时身体不舒服,她陪伴了对方一晚上。因而阮听时中午奖励了她一顿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虽然一往如常的清淡,但对方熬的营养汤非常好喝,她不知道阮听时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手,因而这顿午餐吃得还算愉快且放松。 难得什么都不用忙,下午阮听时破天荒主动要找点娱乐方式放松。 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出去显然很不理智。所以她们决定,下午窝在家里看电影。 有了上次和阮听时一起看百合片的囧事,郁桉对此有了轻微的心理阴影,说什么都不愿意自己去挑片子,让阮听时自己看着喜欢哪部就放哪部。 室外的光线不是很好,帘子一拉室内根本分不清昼夜。 郁桉和阮听时同坐在沙发一侧上,对方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宽松针织衣,衣摆两侧是编织的流苏,时而掠过郁桉按在沙发上的手背。 她另外一只手轻轻挠了挠手背的肌肤,在电影开始几分钟后忍不住去拿桌上的薯片,拆开吃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吃总归不是很好,她问阮听时要不要,并把拆开的薯片袋子往对方身边伸,阮听时定定看了几秒她的手指,慢悠悠开口:「我不想在看电影的时候弄脏手。」 郁桉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想弄脏手?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缩回手,她拿出一块薯片,顿了片刻,伸到阮听时唇边,又问:「吃吗?」 阮听时低眸,咬住她手指捏着的薯片,继而含进嘴里咀嚼起来,齿关漏出薯片清脆的声音。 哦——原来不想弄脏手,是要别人的手拿着给她吃的意思啊。 她又往里面掏出一块薯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吞咽下,她余光频频往阮听时身上瞄去,不确定对方还想不想吃。于是她又拿起一块薯片,捏在手里,犹犹豫豫的尝试着又伸过去,阮听时注意到,垂眸,一只手将鬓边的髮丝往耳后根挽去,凑前用嘴去够薯片。 就这样,郁桉每次自己吃一块,就给阮听时餵一块。有次她眼睛盯着荧幕,没注意看,只是伸手过去,阮听时够薯片的时候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一阵温润且酥/麻的触感自她神经处蔓延至各处。 她讪讪的缩回手,搭在膝盖上。 目光下瞥,看着自己的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她眼尾漏出一丝余光,去看阮听时,从红唇,往下移动到下巴,最后又转移了回来。 她抿了抿唇,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块薯片,出神的放入嘴里。 刚才是她错觉么?她有点懵。 一包薯片见了底,她没再去拆第二包。吃了薯片嘴巴有点干,阮听时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给她倒了一杯。 她用面巾纸,擦拭手指上沾到的薯片调料,而后才捧着水杯,喝了几口。 电影情节被她看得支离破碎。 她算是发现了。 和阮听时一起看电影,关注点总是会被除电影外的事务给干扰。 她盘腿挪进沙发里,又拆开一排酸奶,拿出其中一盒,把吸管插入喝了起来。 感受到阮听时往她身上看了眼,她也回视了一眼。 心想,酸奶总不会弄脏手了吧? 要的话桌上还有好几盒,总不该还需要她动手餵? 第23章 煽风点火、坚贞不渝的爱情啊! 电影没放完,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两人往同一个方向瞥去。 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郁桉放下手中的酸奶,接了起来。 ——是韩惜玥打给她的语音电话。 对面环境很嘈杂,问她有没有空出来。 郁桉往阳台看了眼,厚实的帘子隔开了外面的景象。 第44页 敏锐察觉到韩惜玥声音的不对劲——有点哑,像是哭过。 她捂着手机,看了阮听时一眼,而后进去自己的房间。 窗台上落了薄雪。 郁桉站在玻璃面前,一只手拿手机贴近耳朵,一只手揉捏着帘子一角。 这种天气下,除非是真的有事,不然朋友是不可能轻易把她喊出去玩的。 而韩惜玥确乎是遇到了点什么,人在酒吧,听语气口吻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她得过去一趟。 回到客厅,电影竟到了结尾。 阮听时放下搭着的腿,眼尾朝她轻扫而过,什么话都没说。 郁桉边找外套边开口:「我有事出去一趟。」 「怎么了,是什么很急的事情吗?」 「我朋友在酒吧,好像喝醉了,我过去看看。」 郁桉进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拿起架子的外套,围巾,一一给自己套好。 「哪个酒吧?」阮听时站起:「我反正没什么事情,送你过去。」 郁桉扯着围巾的手指陷入毛线圈里,掐出一个凹处,看向对方时轻眨了下眼:「外面天气不好,你难得不用忙,就在家好好休息。」 「开车送你过去,又不是什么多累的事情。」说着,阮听时进去卧室换衣服。 看这趋势,是容不得郁桉再拒绝。 郁桉缓慢的整理好外套和围巾,等了她几分钟,一同出了门。 电梯里。 阮听时单手理了理头髮,很随意的聊起:「你哪个朋友?我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 餐厅?郁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说的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不尴不尬的挠了挠头,笑呵呵的说:「是啊。」 阮听时低眸沉默,颤了下睫毛。 酒吧就是她上次去过的那家:随缘吧。 距离天麓居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下车后,郁桉关上车门,凑到车窗边,跟阮听时说:「外面冷,姐姐你赶紧回去吧。」说完,露出个和煦的笑容。 对方说话时呵出的气息,令玻璃蒙上一层白雾。阮听时看着朦胧的背影进入酒吧,心里不禁说,车内又不冷。 车内车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冰天雪地,一边阮听时脱下了外套,放在腿上。 她素白的手指轻敲方向盘,看了眼酒吧的名字,「随缘吧」三个字落了点白,却仍旧盖不住彩色字体的显眼。 环视一圈,找个了地方停车。 她在车内坐了一会儿,沉思几秒,最后拿着外套下了车,往酒吧里走去。 酒吧里热闹非凡,和外面寂寥的街景截然不同。 郁桉寻着方向找到了韩惜玥,对方果然喝了不少酒。 「韩惜玥。」郁桉喊她。 韩惜抬起眼睫。 「你怎么了,一个人出来喝酒,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郁桉坐到她的旁边。 韩惜玥喝多了有点不稳,单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手指抬起在空气中悬着,好半天才开口:「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周末的时间,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我一个朋友去外地了,你是第二个知道我前任事情的人。」 郁桉啊了一句:「原来是因为你前任,你不是说都放下她了么,不会那天见了两次,你就旧情復燃了吧?」 「nonono」韩惜玥晃着指尖:「是她来找我,说要跟我复合。」 郁桉让服务员拿来几瓶饮料,自己开了一罐,喝了一口,对于这种恋爱的事情,她也没有经验。 但是复合听起来,就对韩惜玥不公平,凭什么,余茸想离开就离开,和男人谈腻了,又回来找她这个初恋? 她问:「余茸和傅辰延分手了?」 韩惜玥喉咙里「嗯」了句:「她可能是跟我朋友打听到我的地址,今天来我家找我了。」 「你让她去你家了?」 「没。但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狠心,让她在外面站着冻了那么久,她还刚失恋了。」 「韩惜玥,当初你跟她分手的时候,你不痛苦么?」 「当然痛苦。」 「那不就是了,你现在心软了,当初她离开你的时候怎么都没心软?」 韩惜玥没说话了,又端起一杯酒喝了起来。 郁桉也不好拦她,放任她喝。 「不过,你不会真的想跟她复合吧?她可能就只是图你对她的好啊,要是真喜欢你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跟别人谈?你就不怕你和她复合后又重蹈覆辙........」 爱情里可能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郁桉一个都没谈过恋爱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韩惜玥却为此要纠结,也可能正是因为她没谈过,所以没法感同身受? 她不知道,只是在转眸的时候,看到韩惜玥低下了眼,几滴晶莹的泪珠自上落下来。郁桉一时不知所措,赶紧抽了一张面巾纸,蹲在她旁边,伸过去给她擦;「诶,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外一边的卡座上。 阮听时目睹着一切的发生。 她手指捏着高脚杯,忽而顿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一处,像是被冰冻住了。 一位男士过来和她搭讪,喊她好几句她都没反应,最后男士把酒杯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 「美女,在想什么呢。」男士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怎么一个人喝酒,我陪你喝啊。」 第45页 阮听时刚想开口,傅辰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走过来和她套关系:「呦,老同学,咱们又见面了,好巧。」 傅辰延见她神色较冷,瞥了眼刚才过来搭讪的那位男士:「兄弟,你可太没有眼力见了。」 那位男士拍在他肩膀上:「这位兄仁,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傅辰延眉梢一挑:「懂啊,我和人家初中就认识了呢。」 「你..........」 「老同学叙叙旧。」傅辰延作了个请的手势。 傅辰延在刚才那位男士坐过的地方坐下,翘起二郎腿:「不用你开口我就帮你把人给请走了,我这个老同学,够仗义吧?」 阮听时不想理他,余光关注着另外一边的情形。 - 韩惜玥接过郁桉的面巾纸,捂着眼睛,胡乱擦几下:「没事。」 「那你........」郁桉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又触碰到她的伤心事。 「你就当我矫情好了,毕竟我和她认识了十几年,看她过得不好,我心里其实也不是很好受,但是我没那么傻,不会跟她复合的。」 郁桉嘆了声气:「你能想明白就好。」 韩惜玥眼睛还有点红,又跟她道了声谢:「谢谢你愿意听我这些糟心的事。」 「害,没啥。」郁桉喝了口饮料:「反正我今天也放假。不过你没跟你身边朋友说过你前任的事情,怎么会跟我讲?」 「也是有跟我以前认识很久的一个人朋友讲过,就是昨天我去见面的那个,她去外地了。身边的其他朋友,大多是工作同事或者都有男朋友的,我不方便跟她们讲我前任女友的事情。」 「哦哦。」 - 傅辰延早就看到了郁桉。 身为情场浪子,他几乎很容易就能猜到阮听时在看谁。 他放下酒杯,笑了下:「你和我表妹,这么快就『相认』了?」 阮听时微颤了下睫毛。 「不是吧,她当时才多大,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认得出你。」傅辰延往后一靠:「第一次见面我都差点没认出你,要不是想起了你的名字........郁桉以前好像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科学啊,这都能认出来。」 「没认出。」阮听时声音淡淡。 「噢噢。」傅辰延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侧头看了下,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喜欢我表妹啊?」 阮听时不可置否。 「你说巧不巧,郁桉她也喜欢女生。」 「你怎么知道?」阮听时有点惊讶。 「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这种事情都跟你说?」 「她怎么可能会跟我说这个,之前我致力于介绍我兄弟给她,让她脱单来着的,她骂了我一顿,然后我从她朋友云畹口中无意中得知的。」 阮听时问:「她之前跟女生谈过?」 「没吧.......」傅辰延不确定,后又往郁桉的方向看了眼,笑着说:「不过我看她也快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到没,郁桉旁边那个女生。」傅辰延停顿了下,继续说:「你瞧瞧啊,郁桉给人家递面巾纸擦眼泪看向人家的那眼神儿啊,充满了心疼与怜悯。」 心疼与怜悯,这几个字眼,听得阮听时心里一阵不舒服。 傅辰延继续煽风点火:「你不知道,郁桉她不喜欢喝酒的,别说这种风雪天气,就算是出太阳的明媚天气,她都不一定会来酒吧,啧啧,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人,大周末不好好待在家里,冒着风冒着雪的跑出来,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 「你有情敌了啊。」傅辰延补充。 阮听时捏着酒杯的指甲盖微微泛白。 此时郁桉那边,又出现了新情况。 她原本都把韩惜玥给安慰好了的,结果半路前任杀了出来。 余茸来了,看到韩惜玥就撒娇:「玥玥,她是谁啊?」 韩惜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我朋友。」冷冷的瞧着余茸:「你来干什么?」 「玥玥,你喝酒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心情不好?你看你眼睛,是不是还哭了?我对不起你,看到你哭我真的会心疼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把我脑子进的水给倒出来。」 余茸过去拉着韩惜玥的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 「你能别这样吗?我说过我们不可能了。」 「玥玥.........」 两个人纠缠了好一段时间。 最后韩惜玥受不了她,本来喝了酒脑袋就有些昏沉,被余茸这么一闹,脑袋更疼了。她转头跟郁桉说:「郁桉,我们走。」 - 傅辰延与阮听时正实时观看着她们三个人的现场直播。 整个人过程中,都是韩惜玥和余茸纠缠,郁桉坐在一旁十分淡然,但最后韩惜玥甩开余茸的手,转而抓住郁桉的手臂,想带着郁桉走的动作,落在这两个不知具体情况的人眼中,就变得很耐人寻味起来。 傅辰延兢兢业业的解说着:「我跟你讲,那三个女生其实我都认识。那个穿着裙子的女生叫做余茸,喝了酒的女生叫做韩惜玥,余茸是韩惜玥的初恋女友,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来,韩惜玥好像喜欢郁桉,余茸像是要挽回,跟郁桉在争风吃醋。」 阮听时手里拿着的酒杯,勐然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 第46页 酒杯她其实一直拿在手里并没有喝,以至于杯里原本是多少酒现在还是多少酒,在她放下的那一刻溅出来几滴到杯沿外。 余茸这个人她是有点印象的,昨天傍晚她因为工作上的应酬出来见傅辰延,余茸中途就过来了。 她故作淡定:「余茸不是你女朋友?」 「昨天晚上刚分手。」傅辰延说:「没想到,她来找她初恋女友复合了。」 傅辰延换了个坐姿:「不过呢,我看余茸是不太可能和韩惜玥复合的。」 「为什么?」阮听时眉头皱了下。 「你看不出来吗?韩惜玥偏心郁桉啊,所以郁桉才能在面对心上人的前任来闹事时,淡定的坐在一旁看戏,因为她知道韩惜玥始终会偏向于她这边的,她不用争不用抢,有句话不是说,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坚贞不渝的爱情啊!」 阮听时:「..................」 第24章 劝就医论、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酒吧从来就不是清净的地方。 阮听时手指转着杯沿,光色倒影在酒液里。 虽觉得傅辰延话中可能有几分胡扯的成分,但往郁桉那边一瞧,看着真就跟什么大型偶像剧现场一样,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动作细节倒是和傅辰延的「解说」蛮相配,尤其是韩惜玥还挡在郁桉的面前。 转身的时候,郁桉眼睛随意一瞥,看到某个方位傅辰延恰好站起来,背对着她。在酒吧看到傅辰延,再寻常不过了,郁桉收回视线,没当回事。 阮听时坐在另外一边的暗处,堪堪被傅辰延的背影给挡住,郁桉没仔细看,所以压根没发现阮听时的存在。 面对眼前韩惜玥和余茸的纠缠,郁桉跟个吃瓜群众一样,重新坐下来,捧着饮料小撮一口,刚开始还会认真听韩惜玥和余茸的对话,并从中提取出有用的八卦讯息,后来她们倒来倒去,说的无非就是那几句,郁桉被暖气吹得就有点犯困了。 最终又经歷了个十几分钟,她和韩惜玥往酒吧外走去,余茸说送她,韩惜玥说不用,但韩惜玥已经是有点醉了,必须得扶着一个人才能正常走路不被磕绊到,现场能扶并且合适的就只有郁桉,郁桉于是就给她充当了一个人形拐杖。 应是路过时,眸光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恰好面前又有个人经过,挡住了郁桉一瞬转逝的视线。 到酒吧门口,碰到乌之桃路过。 乌之桃说送韩惜玥回去,她知道韩惜玥家在哪里。 两人是同事,又是在同一个小区,乌之桃她也了解,人靠得住,所以郁桉就把韩惜玥交给了乌之桃。 后面聊了些,余茸跟着乌之桃和韩惜玥一起回去,接下来的事情郁桉就管不着了。 她唿出一口气,嘴里冒出白雾。 回想起酒吧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心想阮听时不喜吵闹,不应该没回去,还来酒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脚步还是鬼使神差的,重新倒回去酒吧看了眼。 走进去没几步,她扫视一圈,目光仔仔细细搜寻了每个角落,最终在位于某边角的卡座上看到了阮听时。 此时傅辰延已经走了,阮听时正好婉拒了一个过来搭讪的女人,掀起眼皮朝郁桉看了眼,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看了郁桉一眼,失落的走开了。 「姐姐。」郁桉在阮听时旁边坐下,看了几眼桌上的酒杯。 阮听时面前放着的还满满当当的,看样子是喝都没喝,但阮听时对面还放着一酒杯,只剩了一点点。 由此可见,在她没过来之前,是有另外一个人,坐在阮听时的对面的。 「你怎么来酒吧了?」 「送你过来,顺便就进来了。」 阮听时拿起放在身侧的外套:「走吧,回去。」 「哦哦。」郁桉没机会再多问什么,便赶着她背影跟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冬天的夜幕降临得快,两人准备顺路去一家餐馆解决晚餐。 ——郁桉说要带她去尝一家很好吃的饺子馆。 饺子馆位于街边的一家小店铺,不怎么起眼,店面也不大,价格实惠,味道质朴,老闆娘人也很好,里面放着的桌子椅子没多少张,全都坐满了人,还有人站着边吃边和老闆娘聊天的。 阮听时走到门口,脚就跟扎根似的,愣是没法再往里走一步。 里面的空间,光看着就狭窄,人又多,进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落脚。 郁桉看出对方不喜这种地方,于是主动提出让她在车内等着,自己进去买。 她回到车内坐着。 不多时,便看到郁桉从店铺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两袋。 回家用不了多久,饺子还热乎着。 两人在客厅餐桌面对面坐下吃,郁桉跟她说这说那,说这家饺子若是在店里吃味道会更加鲜美。 阮听时无心而听,想着其他事情。 半晌后,等郁桉终于滔滔不绝完,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话差点让郁桉被食物给噎到。 她抬起眸,睫毛动了动。 阮听时说话从来不会直接说,大多时候走的都是温婉派。比如她不喜欢客厅的东西放得很乱很杂,她会说,东西堆大多不收拾,里面容易藏蟑螂;比如在公司,员工上班摸鱼被她发现,她会说,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批一年的假期给你好好调养身体? 第47页 自认为与阮听时同在屋檐下,相处约莫有半年的时间,能体会到对方的话里有话。于是郁桉理解了一下阮听时「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句话,从中悟出了深层的意思。 她说:「放心,我就算谈恋爱,也不会把人带回家的。」 她以为阮听时是介意她带人回家,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她能理解。 于是她很贴心的补充:「我若是真要带人回来,会提前跟你说一声过问你的意见的,你要是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带的。你要是带人回来也得问一下我,大多情况下女生朋友可以,男生不可以。」 阮听时:「..............................」 她好不容易开口问一句,怎么会这样? 沉默到吃完饺子。 郁桉习以为常她的不说话,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晚上不到八点,阮听时进去卧室。 郁桉这才察觉出对方的异常。 这么早就休息,放在阮听时身上不符合常理。她走到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她手指曲着,轻轻敲了敲门。 「什么事?」阮听时的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我进来了?」 「嗯..........」 轻推开门进去,阮听时趴在床上。 郁桉没洗澡,所以很自觉的站着。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头疼.......吧」 吧?郁桉又问:「除了头疼还有呢?」 「没了吧。」 「........」 「真不去医院看一下?总是头疼的话,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没事,老毛病了。」 郁桉看着褶皱的床单抿了抿唇:「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阮听时:「讲。」 「姐姐你没洗澡就躺床上。」 「..........」 「你回来还没换家居服。」 「...........」 「而且你这件毛衣和裙子穿着去过外面,还去过酒吧。」 「...........」 阮听时的洁癖是她见过最严重的,不洗澡绝不会碰床,就连哪怕只是穿出去过外面一次的外套或者毛衣,如果不小心放到了床上,她都会嫌弃床上不干净。而今晚,对方竟然破天荒的,在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的情况下,就趴到了床上,可见,对方得头疼成什么样子,才能一时连平常的习惯都忘了? 这让郁桉很担心,对方生病了,不去医院可怎么是好? 她在绞尽脑汁的想。 小孩子不爱去医院拿颗糖骗骗就好了,成年人要怎么办?她没这方面的经验。 阮听时已经从床上起来。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她看向床单的眼神就更加嫌弃了。 她闷声不语的去拿睡衣,郁桉跟在她旁边,还想劝她去医院看看来着的,对方进去浴室,毫不留情面的关上了门。 郁桉站在门口,眨了眨眼。 刚想转身回去客厅,浴室推拉门又被拉开,阮听时单手抱着:「站在门口干什么,你想进来啊?」 郁桉怔了几秒,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想说........」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做做检查比较好,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头疼事小,但总是头疼就得注意一下了,不要不把小病小痛不当回事,到时候日积月累真出现什么大毛病,就不好了。 当然,后面的长篇「劝就医论」没来得从郁桉口中蹦出来,阮听时就已经将推拉门给拉上了,她只好吞回了剩下的话。 回到客厅,郁桉顺了一盒酸奶回房间喝,关上门打开了尘封多时,安思桐发给她的书单列表,从中挑选出一本未看完的看。 『如何劝一个不把小病小痛当回事的成年人去医院』与『如何甜宠女朋友』,本质都带有一点「哄」的成分,举一反三,只要思维够灵活,『甜宠女朋友』四捨五入约等于『劝阮听时去医院』。 女朋友不爱喝水怎么办? ——吻渴她。 女朋友体寒? ——用身体温暖。 女朋友是爱哭鬼? ——多抱抱她。 女朋友怕打针? ——搂着她,掌心蒙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夸奖鼓励她的话。 女朋友工作压力大? ——给她进行全身按摩,必要时可以进入适当的双人互动。 ......... 看完十多章,郁桉被撒了一脸的狗粮,愣是没能从中找出点对阮听时有用的。 阮听时是室友而不是女朋友。 究其根本,对象就错了,室友和女朋友之间隔着一层太厚的壁,转换不来。 第25章 互帮互助、容易擦出爱的火花 一盒酸奶被她喝得见了底,郁桉拿着出去扔,阮听时早已经洗完澡出来,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接电话,另外一只手握着水杯边缘在转。 郁桉踩开垃圾桶盖,将酸奶盒扔了进去,眸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几秒,而后跟着脚步转移开,去卧室找了睡衣洗澡。 洗完澡出来,阮听时已经进去卧室。 郁桉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垂眸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 不多久,她抬起眼睛,眸光聚焦在阮听时房间门口。 阮听时房间门没锁,半敞开,而对方正在里面换床单。 第48页 郁桉刚从沙发上站起来,阮听时正好抱着换掉的床单出来,径直朝阳台的方向走去,扔进了洗衣机里。 「姐姐。」郁桉舔了舔唇:「你头疼好一点了么?」 阮听时没什么感情的,吐出一个简洁的字眼:「不。」 郁桉走在她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到了卧室门口。阮听时到房间,回头,朝她说:「你不用再劝我去医院。」仿佛在跟她呕气似的,手指握着门把,看趋势要把她关在房间门外,却并没有真的关上。 郁桉靠在门框边,这样对方想关门也没法立马关上,足够让她把话说完:「我百度了一下,长时间低头工作,颈椎容易出现问题,也会导致头疼的。我觉得,你应该是属于这种情况。」 「嗯哼。」阮听时眼神淡淡的注视着她:「所以呢?」 「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按摩缓解一下的。」 「你会?」 「试试。」 阮听时脸色有了松动,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微捻,而后彻底离开,转身往卧室走去:「那你就进来吧。」 郁桉穿着睡衣爬上了她床,对方将脑袋枕靠在她的大腿上,闭目养神。郁桉两指分别按在额头两侧,轻轻的揉捏着。 「你以前也会帮你室友这样?」阮听时问。 「以前?」郁桉想了想:「你是指大学?」 「在外与人合租。」 「没有,我这是第二次租房子,第一次租房子租的是单间,没有与人合租的。」 阮听时「嗯」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半晌,又和她聊了起来:「那大学?」 郁桉漫不经心的回答:「室友之间互帮互助这种事情不是挺正常的嘛。当然我这是第一次帮人按摩,手法可能不怎么样。」 「互帮互助........」阮听时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过了好半晌,又问:「你真的谈恋爱了?」 这个问题已经是阮听时第二次提起。 郁桉手指顿了下,对方感受到这一细节,眼皮跟着睁开一小缝隙。 「你好像对我的恋爱情况很关注?」 郁桉继续给她按着。 心想,当初合租的时候,也没说不能谈恋爱吧,难道对方介意室友谈恋爱? 哦——春节快到了,春节后面就是情人节。难道是怕被撒狗粮?郁桉在心里默默的揣测着对方的心思。 阮听时瞎扯了个理由:「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这理由确实挺随便的。 郁桉睫毛颤了又颤。 好半天不见对方回答,阮听时执着的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似的:「嗯?所以谈没谈?」 「.........没。」郁桉感到不解:「为什么要问问这个?你该不会想要给我介绍吧?」 这个问题有点熟悉,她想起,在夏天停电那次,她好像也问过阮听时同样的问题,当时她和朋友去吃饭,碰上阮听时在相亲,因而回来后问了阮听时的择偶标准,当时阮听时回答什么来着,哦,好像没回答她,就跟她开了句玩笑。 听到这话,阮听时彻底睁开了眼,幽黑的目光自上眼皮掀起时投了过来,而后又低了下去,内里泛着某种情绪的涟漪,表面却还是无波无澜:「没。不过.........」 郁桉等着她「不过」后面的说辞,对方缓缓张口:「不过你要是哪天真谈了,或者你有喜欢的人了,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把把关。」 「把把关?」郁桉感到意外。 阮听时又添了句:「看在你帮我按摩的份上。」 「........」 「不是你说的,室友之间,要互帮互助。」 「........」 「不是.......」郁桉失笑:「把我喜欢的人告诉你,难道你要帮我追不成?」 阮听时很认真的说:「看情况。」 「噗。」郁桉笑得眼睛弯了起来,眸底却暗含一丝沉默。 时间消磨起来过得很快。 阮听时已经有要睡着的趋势。 见状,郁桉轻声开口:「你好好休息,我回房间了?」 阮听时抬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睡吧。」 郁桉:「???」 她欲下床的动作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听见阮听时说:「关灯,把小夜灯打开。」 「噢噢好的。」 郁桉先是把小夜灯打开,然后才关的灯,紧接着顺其自然的躺下。 - 韩惜玥给郁桉发来了好几张聊天截图。 大多是余茸在诉苦。 对象是傅辰延,称自己的一番真心餵了狗。 韩惜玥: =你说得没错啊,你表哥谈女朋友确实不超过一个月的。余茸和他谈了才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他分手了。 =余茸也挺惨的,她说她看人不准,没能好好珍惜我,她现在很后悔。 收到消息的时候,郁桉刚进便利店,正站在货物架面前。 她回復了三个问号过去。 =你们什么情况? 韩惜玥:虽然当年是她提的,但是我们是和平分手,她也并没有做什么多过分的事情。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而已。现在她被人分手了,也算是尝到了苦果。 郁桉:???你想表达什么? 韩惜玥:理智告诉我不能复合,但是感性上又心软了怎么办? 郁桉发送了个无奈的表情包过去,想了想,打字回覆:要不我帮你徵求一下广大群众的想法? 第49页 于是她将消息同时发给了好几位好友,由于点太快,不小心发错,连带给傅辰延也发了,于是她点开傅辰延的聊天框,第一时间把消息给撤回了,而后在货物架上拿了个三明治到柜檯结帐。 进入写字楼等电梯期间,好友们分别回復了她。 安思桐:我觉得还是别复合。 云畹:废话,除非那个人在分手后没跟任何人谈过,现在求复合还能理解一句是当初年少不懂得爱不懂得好好珍惜,跟好几个人谈过后来找初恋复合,根本就是当初不爱了,现在又贪图初恋的好而已。 …… 云畹不愧是经歷过两段感情的人,讲起情感大道理来字数都比较长。 她刚想把云畹的话复制发给韩惜玥,傅辰延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你撤回的我看到了。 郁桉回復他:你就当没看到。 傅辰延:我又没瞎。 本不打算继续和傅辰延聊下去,傅辰延后面又发: =这件事情你算是问对人了。 郁桉以为对方是说这类情感问题,连字都懒得打,发了个表情包敷衍过去。 傅辰延: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好歹在情场混迹多年。 郁桉:........就你那些,你应该没对人真动过心吧,不过都是玩玩而已,谈什么情感。 傅辰延:你这话说得,但是我见得多,什么狗血关系和场面没见过。 郁桉没理解他的后半句:??? 傅辰延:我跟别人玩玩而已,别人也是跟我玩玩而已。 郁桉:我不想听你在这扯这些,舅舅让我劝你收敛一下性子,反正我劝了也劝不动你,你就等着过年回去再挨一顿打吧。 傅辰延:???谁跟你扯这些,我在跟你讲余茸的事情。 郁桉:???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辰延:转发我朋友圈的第一条说说,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郁桉十分无语的退出聊天框,点开傅辰延的朋友圈,看到后更无语了。 ——是一段徵婚文案,配着几张傅辰延的自拍,和一张微信二维码。 傅辰延又给她发来消息: =老爸最近催婚催得紧,帮帮忙。 郁桉转发是转发了,不过这条朋友圈只设置了仅舅舅舅妈傅辰延可见。完成后她切换到和傅辰延的聊天框:你最好让我觉得你所谓的秘密是有用的而不是废话。 傅辰延:对你来说可能没用,对韩惜玥来说用处应该挺大的。 接下来傅辰延给她发了条长语音,由于要上班了,所以她没去听。 一直到中午,在员工食堂吃饭的时候,傅辰延的聊天框又有了新消息: =你转发的朋友圈是不是屏蔽了你通讯录所有女生?怎么一上午都没人加我。 郁桉:没有屏蔽舅妈的。 傅辰延:............ 这才让她想起上午那条语音她没听,于是戴上蓝牙耳机,边吃边听了起来。 听到后面她吃饭速度都变慢了。 大概就是当年余茸和韩惜玥在一起还没分手时,余茸就跟别人暧昧到一起的事情。也就是说,当年余茸和韩惜玥分手,是余茸先出轨了,然后韩惜玥还不知情。 郁桉给傅辰延发语音:「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那么清楚?你真的没有在瞎说?」 傅辰延:「我拿我桃花运作担保。」 一般来说,傅辰延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桃花运发誓的。郁桉觉得很大可能是真的。 傅辰延又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出轨这些个事,在我身边真实发生的就我目前所知道的,不少于二十起,我兄弟好几年前就跟余茸认识了,你想听的话........」 郁桉;「……我不想听。」 她在犹豫这事要怎么委婉告诉韩惜玥,于是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寒暄寒暄: =余茸看人的眼光确实看得不准,傅辰延这人都把浪里浪气写在脸上了,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人情史的丰富,余茸竟然还觉得对方能对她付出真心。 =接下来的话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比较打击到你。 韩惜玥:你往狠了打击,最好能我清醒一点。 既然这样,郁桉也就不跟她绕了,直接把傅辰延的那条语音转发了过去,附加了一条消息:你还是自己问问比较好。 韩惜玥是到了晚上才回復她的:嗯,我问明白了,傅辰延没说错,确实是我看人的眼光也不太准。 - 云畹已经放年假了,找郁桉出来玩。 郁桉跟她哭诉,自己还没放假。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出来了,于是在郁桉某天下午下班,约着去一家麻辣烫店嗨了一顿。 热气腾腾的雾气扑洒在人脸上湿湿暖暖的,隔着一道缭绕的苍白,云畹和她聊起:「昨晚我闲着无聊,翻到你去年情人节发的朋友圈。你还记得你发什么来着吗?」 「发了什么?」 「你发:我每一年都在见证别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郁桉:「.........」 云畹想起前几日她发给自己的关于韩惜玥要不要复合一事,又对上她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笑得腰都弯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明明你一个母胎单身的人,身边很多人碰到情感问题,都喜欢来问你,她们怎么会觉得你的建议靠得住的?」 第50页 郁桉:「.................」 她咬了一口肥牛卷,闷闷的咀嚼着:「你们感情上的问题,都来问我,跟我诉苦什么的,我也很烦的好不好,有时候真想给你们一拳,帮你们打通脑子。」 「等你自己谈恋爱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云畹被一块豆干给呛到,连连咳了好几下,缓好后,她撑着手肘,似在回忆什么:「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什么来着........诶对,你和你那个室友阮听时,现在发展到哪里了?」 郁桉从碗里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发展?」 「你说呢!你不会不知道要怎么追人吧?」 郁桉抿了抿唇:「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普通室友而已。」 而且,就算她追,也不一定有用吧?毕竟阮听时是直女,阮听时只会觉得她性格好,继而回馈给她这种好。 比如她上次给阮听时按摩,阮听时夸她是个贴心的人。 「嘶~」云畹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让我跟温吟枝打听,阮听时是直的还是弯的。」 郁桉:「只是秉承着多了解了解一下室友,日后好相处而已。」 云畹嗤了声:「相处还得了解这个?难道你对待直女和百合相处方式不一样?」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如果对方是弯的话,就得注意一下,毕竟同在屋檐下,孤女寡女,容易擦出爱的火花。」郁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回到家后,郁桉照常洗完澡,看到阮听时进去卧室,她走到卧室门口,敲门进去,而后爬上了这位普通室友的床。 第26章 睡吧、你给揉揉 单膝跪上床,膝盖下压出一个浅浅的凹陷,四周是轻微的布料摺痕,朝一处拢聚而去。 阮听时的床不软不硬。 被单大体呈烟青色的风格,郁桉坐压着自己的一条小腿,另外一条腿搭在边缘,睡裤往上缩了几分,露出纤白的脚脖。 对方把放在床头柜的笔记本电脑拿开,放到了书房里去。就这么来来回回,又找这个资料那个资料的,郁桉目光随着她身影的移动而移动。 阮听时允许她洗完澡上自己的床,她便觉得有这种待遇总比没有的好,坐床上总比坐凳子上舒服。早上发给对方的房租阮听时到现在都没收,待到阮听时终于在床坐下时,郁桉提醒了她一句。 怕她太忙,忽略了自己的消息。 阮听时没立马去看手机,而是拍了拍自己的颈椎。 反着手总是不方便的,郁桉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而后不轻不重的力度落在阮听时的后颈上,缓缓带来一阵放松感。 「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副业,不然不至于上班忙放假忙,公司忙完回家忙。」郁桉说完,才发觉她和阮听时还有一层上下级关系,这样说出来似有些不妥。 但阮听时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们之间确实是比上下级的关系更加亲密一点点的。 「嗯。」阮听时没反驳她。 没成想就这么随口一问,竟然还真有。 郁桉已经自行脑补出一栋庄园了。 脑补完她才想起,对方还没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姐姐,我微信转给你的房租,记得收一下。不然过了时间会退回来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那份房租给对方,然后对方再把房租一起给温吟枝的。 阮听时倾倒下来枕靠在她的腿上,髮丝在郁桉手背上一扫而过,带来一阵绵绵密密的痒,只听见对方说:「你不用给我房租了。」 「啊。」郁桉小拇指动了下,歪了下脑袋:「合同还没到期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套房原本就是我的,之前一直被闲置着,才让温吟枝帮我租出去的,但现在我又要住了,你住的话,后半年就不用给我房租了。」 郁桉眼皮颤了颤。 自行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一千多块钱的房租,对于阮听时来说要不要都无所谓。 不愧是富婆。 说免了就给她免了房租。 阮听时拿着手机,脸朝着屏幕,素白的手指在上面点动着:「还有你也不要去算水电费暖气费之类的了,我也给你免了,你算了反正也是错的,还要我重新算一遍。」 郁桉:「................」 她轻咳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说:「我这次算错了吗?」 阮听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当着她的面把数据重新往手机计算器输入了一遍,综合算出来,确实与郁桉算出来的有所偏差。 「你是口算的还是用计算器算的?」 「..........计算器算的。」郁桉说:「那可能是我输错了。」 而和我的数学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全免的话,她每个月能多省出将近两千块的钱。 有点梦幻,这种好事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最后郁桉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阮听时回答:「没为什么。反正我自己也都住这,我要你房租干什么。」 郁桉:「..........」 好吧,她无言以对。 白给的优惠,不要白不要。 她感动般的牵住阮听时的手:「果然有个富婆当朋友就是好。」 阮听时低眸,看向手上被她牵住的地方,眼里有一闪而过不被察觉的细小情绪,轻声喃语:「朋友?」 握得有点久,手上的肌肤生烫,郁桉讪讪的松开手指,缩了回来。 第51页 灯光下。 阮听时睫毛意味不明的眨动几下。 「睡吧,我累了。」阮听时将被子甩开,盖到了两人的身上,抬手把郁桉按到枕头,郁桉顺着对方的力道,躺下后,身边一阵被子风掀过,便是实实在在的人的体温,传输到她的身上,以及周围空气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按照往常一样,关了灯,开了小夜灯。 阮听时买的兔子形状的小夜灯,光线比一般的小夜灯都强一点。 以至于仍旧能看到对方的神情,这般便没法趁着黑暗用眼神做一些小动作,郁桉转都不敢转过去,因为一转过去就会对上阮听时那一双近在咫尺的幽深眸子。 阮听时喜欢侧着睡,将脸埋在她手臂和被子交叉的地方。 今晚则是直接抬手抱着她的月要,使得郁桉月要身随之一抖。 她在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欲言又止,止了又想说,最后纠结了好一阵,偏头,迎面碰到阮听时的鼻尖,又令她沉默了一瞬。 「我们这样睡会不会不太好?」郁桉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说出什么话会让氛围一下子变味。 阮听时眼都没睁开,只睫毛动了动:「什么不好?」 郁桉在内心嘆了一声气,到嘴的话最后换成了其他话语:「你是因为怕冷么?」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感觉假,室内有暖气,不至于会冷。而且她们盖的被子不算厚,她现在都已经有点热,甚而蹭掉了脚边的被子,露出了脚踝来透气。 「我最近总是做噩梦。」阮听时不急不缓的说着:「有人在身边陪着我睡,睡眠质量能更好一些。」 「噢噢。」郁桉没再问下去。 - 公司要举办年会,提前几天部门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到时候会有个抽奖活动,奖品很是丰厚,有冰箱口红游戏机手柄,小型冰箱与洗衣机,柴米油盐零食大礼包等等之类的。 有人已经开始为那一天,祈求一个好运气,更有人立下g,若是中了某某物品,便一个月不喝奶茶。 安思桐跟她说,公司准备的礼品非常「人性化」,电影票景区票什么的都是准备两张的,也就是说可以同时有两个人中,那么中了电影票或者景区票的两位同事,就可以相约一起去看电影和去景区玩耍了,这样就不用单独一个人。如果恰好一男一女,都是单身的情况下,公司简直就是在凑鸳鸯了。 听到这些,郁桉笑笑:「这要是不是单身,就尴尬了。」 「也是。」安思桐一拍大腿:「我觉得我运气不咋样,给我抽中那个电影票我就谢天谢地了。最好让岑莯也中电影票;这样我们两人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景区票不是更划算吗?」 「大过年的,去景区,约等于去看人头,没什么意思的。」 ....... 韩惜玥已经好几天没什么动静,郁桉还担心她想不开来着,或者备受打击而在家自闭,结果下班就在附近的奶茶店看到了她。 「嗨喽。」韩惜玥坐在高脚凳上跟一位朋友聊天,看到她后喜笑颜开的朝她招手。 韩惜玥给她点了一杯奶茶,说:「我请你喝奶茶。」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在忙工作啊。」韩惜玥说,顺便把店员做好的奶茶推到她的面前:「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 「上次那事啊。」 郁桉吸了口奶茶,抬起眼睫的同时看向她:「那你和余茸...........」 「我跟她说清楚了,让她以后都别再来打扰我。」韩惜玥拍了下她的肩膀:「如果换作当年的话我可能会有点难受,但现在那么多年过去,听着只觉得那一段感情可笑而已,除此之外没什么感觉。」 看韩惜玥轻松的神态,郁桉放心不少。 韩惜玥又说:「过一段时间我会去外地,我朋友在那边。」 「过完年?」 「嗯嗯。」 郁桉手指蹭着奶茶杯身环着的一圈卡纸:「那也挺好。」 「不过我一直挺好奇的啊,你说的那个你喜欢的人,你有跟人家在一起了吗?」韩惜玥支着下巴,侧着头。 「啊,没呢。」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一问她这件事情,她就会有点不自然,好像在聊多么禁/忌的事情一样。 她和心中喜欢的人晚上同床共枕,而对方或将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或者室友,这事听起来确实蛮「禁/忌」的。 于是在当晚,郁桉决定坦白部分的心声。 这天晚上阮听时回来得比较晚,洗完澡她就回到卧室休息而没有再去书房工作,郁桉照常敲门进去爬上了她的床,阮听时见她来了,牵引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两侧:「你给揉揉。」 「又头疼了?」 「没有,就是被工作忙得有点晕头转向。」 「也不要太累了,你身体本来也不好。」虽然知道这话对阮听时说了等于没说,但她需要一些前缀来铺垫她后面要说的话。 于是郁桉主动提出,说给她按按背,实则在给自己时间酝酿。 阮听时没推脱,任由对方的指尖,在她后背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游走着。 但郁桉走神了。 手指在阮听时背上按着,眼神其实已经转到了某处虚空的地方,以至于按到哪里去了她都不知道。 第52页 当对方指尖按压在腰间那一处,虽只一会就离开了,但仅仅那么一下,有某种极其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般贯遍全身,阮听时猝不及防的自喉咙里闷哼出一句,手指下意识的抓了下被单。 郁桉恍然回过神,纳闷自己好像是不是听见什么来着,她轻眨眼,问阮听时:「怎么了?」 阮听时手指暗自松开被单,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 第27章 弄巧成「醋」、你不要乱碰 阮听时自幼便很少与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哪怕儿时与母亲也仅限于听秦华黎的训话,拥抱这类的动作在她身上发生的次数少得可怜。以至于长大后,除非公众场合握手的必要礼貌礼仪,她就连和朋友之间挽胳膊这样的动作也不会有,保持着相当生疏的距离和分寸感,就更别提去按摩店按摩这类,对别人来说是娱乐放松的方式,她却不怎么喜欢。 她的身体敏感,是以郁桉给她揉太阳穴时,指尖不小心擦到耳垂,都会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的程度。 更别说,郁桉的无心之举,揉捏的力度到她的腰上,没突然一个大动作把郁桉给吓懵就已经是相当克制的了。 她看出郁桉的走神,按摩按得一点都不专心,常常触碰到她月要上的敏感点,以至于每次郁桉手往下的时候她都会紧张,生怕对方又按到某处,使得她再也忍不住。 想跟对方说,你不要乱碰,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郁桉自认为自己按得挺好,从上到小,从下到上,整块背都给她按放松了,殊不知,阮听时偶有微小的动作,都是在掩藏绷直了的嵴背。 终在郁桉准备开口跟她说话时,阮听时突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郁桉不明所以:「按得不舒服吗?」 「.......不是。」阮听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又说:「睡觉吧。」 趁着在关灯之前,郁桉开口说:「姐姐,你之前是不是让我告诉你,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你帮我把把关?」 阮听时手指都碰到开关按钮了,听到她这话一抖,开关发出一声响后,室内陷入暗淡中,两人在黑暗中茫然对视了几眼,反正彼此都看不见彼此。郁桉伸手去开小夜灯,光线照在阮听时脸上有种晦暗不明。 她掀了掀被子,幽幽的看向郁桉:「你有喜欢的人了?」 郁桉点头点得很用力:「对啊。」而后又试探性的说出:「她是个女生。」 郁桉悄悄的观察阮听时的神色,只是阮听时的神色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假的平静。 那么,可不可以说明。 对方听到这话后没有感到震惊,是因为能接受女生和女生在一起的这种事情? 她得不出结论。 别说是在这种只有小夜灯照着的卧室里,就算在白天,也不能从阮听时表情中看出深藏的心思。 有时候她佩服阮听时是个表情管理大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相对来说一定的静澜。只是这一次,阮听时好像顿了挺久的,眸光回视过来时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寒意,不知道是不是郁桉的错觉,还是说她身上没有盖到被子。 阮听时垂睫理被子,喉咙嗯了一句。 郁桉觉得她的反应约等于没反应。 这种事情如果她跟安思桐或者云畹说出来,得到的都会是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唿,就当是安思桐和云畹的性格没阮听时那么内敛,但她还是觉得阮听时的反应太过于浅淡了,浅淡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没话找话,郁桉延续着前面阮听时说过的话,不依不饶的问:「你要怎么帮我把关?」 她突然想到,如果让阮听时告诉她要怎么追到自己,这种事情好像还蛮有趣的,于是她压根没察觉到阮听时瞪向她的一眼,继续说:「还有,姐姐你不是说可以帮我追人,这话现在还算数么?」 阮听时:「................」 她第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的感觉。 终于忆起当时的回答,阮听时纠正道:「我没说一定帮,我只是说,看情况。」 郁桉枕在被子上:「那得什么情况下你才愿意帮?」 阮听时往下坐了一截,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处:「今晚暂时不想。」 「好吧,你工作也累了,就先休息吧。」郁桉跟着躺下。 只是阮听时没有像之前那样抱她,而是转个身,背对着她,留给她一道清凉空气过道。 郁桉:「..........」 她寻思着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到底怎么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好求助于有着恋爱经验的云畹。 云畹已经放假了。 按照对方放假从来不早起从来都得熬夜的习惯,这会肯定没睡。 待在阮听时房间不方便玩手机,于是她附到阮听时耳边,柔声喊她:「姐姐,你睡着了吗?」 暖热的气息悉数落在耳廓边缘,丝丝痒痒的仿佛心尖上有片叶子在不断挠动,阮听时抬起手,掌心直接覆在了郁桉的嘴鼻上,阻挡住对方的唿吸影响到她。 被猝不及防盖了温柔的一掌,郁桉说完话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便被阮听时手上的护手霜清香塞了满嘴满鼻。 她唔了一声,似是很不解的偏着脑袋,阮听时松开手:「没睡着,别说话。」 本来她就是想跟阮听时说一声,自己要回房间睡的,看阮听时并不想在入睡时被打扰到,就更加坚定了,她说:「那我回去我自己房间睡了。」 第53页 阮听时不置可否。 郁桉便当她默认了。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又把被子给弄好,就在她把双脚伸进棉拖里,准备站起时,听见后面埋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说:「明白了,有了喜欢的人,得开始跟室友保持点距离了。」 郁桉:「..........」 她想说不是来着的,转过身话到嘴边又被阮听时一句给塞了回去:「你赶紧回去你自己的房间睡吧你。」 话里话外都是赶客。 郁桉抿了抿唇,心想完蛋了,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临走前,替她关好了房间门。 好几天都没碰到自己的床了,郁桉回到房间一把就趴了上去,翻转了几圈,干完这些「仪式」,郁桉才点开和云畹的聊天框,发送了语音条过去。 这事偏离她想像的轨道,走到后面甚至越走越歪了,她果然在这方面不太擅长,偏偏云畹还要损她几句:「你不是挺擅长给人出主意的么?怎么到自己就不行了。作为处理过身边朋友多起感情案例的情感大师,栽跟头在了自己身上?」 郁桉反驳:「婚姻讲座的演讲人,很多都还是自己的婚姻不幸呢。当局者迷。」 于是在云畹一番逻辑梳理下,郁桉才发现自己有多迷。虽然一开始没看出阮听时有什么反应,但是后面阮听时背着她睡,又在她要回房间睡时说的那一番话,细细品来倒是真有几丝不对劲的地方。 郁桉:「你是说,阮听时吃醋了?」 云畹:「应该是吧。」 郁桉:「可不是你听温吟枝说的,阮听时是直女的么?」 云畹:「你觉得阮听时跟温吟枝的关系,有达到我们这种程度吗?」 郁桉想了想:「不知道,不过我没见过阮听时身边还有其他什么朋友了。」 与云畹聊了会「恋爱哲学」后,郁桉渐渐开始犯困。 第二天起床。 阮听时对待她的态度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这就让郁桉产生,昨晚觉得阮听时是因为自己吃醋,是一种错觉。 阮听时喜怒不形于色,常常会把郁桉给难倒。她身边的朋友基本都是比她还外向的人,而郁桉性格处于外向和内敛之间,所以朋友们更愿意与她诉说,把她成一名倾听者,可她一旦遇到内敛的人,也会各种猜不透。 年会就这么来临。 郁桉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阮听时和几位领导在说话。 转盘上放着瓜子和糖果,桌上分别摆着酒水和饮料。 正式开始前几分钟,主持人拿着话筒已经站到了台上。 礼品包装都被绑着一个红色带子,堆在台子的两侧,看着很是喜庆。 低下已经有人在讨论: 「那个洗衣机,看包装就知道有多小了。拿来洗儿童衣服的么?」 「这个呀,公司也是为你们单身人士着想,一个人在家,衣服又不多,要这么大的洗衣机干什么,够洗一两件就行了,而且搬家可以带走,多方便。」 「哎呀,你可闭嘴吧,冬天的衣服怎么办?」 「洗衣机再小,也总比那包盐好。」 「噗,我看看,真的有盐啊。」 「还有醋呢。」 「我去,这么实在的。」 听到这话,郁桉目光在那两堆礼品中寻找着,还真就看到台架上摆着几瓶醋,分别贴着一个「囍」字。 这是为了安慰等会没抽中什么好礼品的人,带一瓶回家酸一酸么? 安思桐在她旁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真是笑死我了,竟然还真的有醋。」 于是半个小时后,安思桐抱着那瓶可笑的醋,生无可恋的坐在椅子上。瓶身上贴着的那个「囍」字,面朝着外侧一方,这么看着显得安思桐极其的不情不愿。 她嫌弃的打量着这瓶公司送来的「新年礼物」,啧了几句:「我又不做饭,要醋干什么,还不如给我一包盐呢,没事我还能泡泡盐水喝。」 旁边经过的一位同事,凑到安思桐身边找打般说:「醋的话你可以泡泡酸萝蔔啊。」 「走开啊。」安思桐撑着脸颊。 郁桉捏着电影优惠劵,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是有时间限制的,大年初一到十五,去指定的几家电影院,凭这张优惠劵可以免费看一场电影。 恰逢此时,台上念到岑莯的名字,岑莯也抽到了一张电影优惠劵,全场就只有电影优惠劵和景区门票是双人的,公司的目的是抽到相同的可以结伴一起去,促进友好的同事关系,但早就被同事们调侃为是情侣劵,若是一男一女抽到的话,估计底下会是一片起闹,同性的话则是没什么波澜。 阮听时坐的位置和她隔了好几张桌子,离舞台那边更近,郁桉目光是看着台上的,注意到阮听时回头朝她看了眼。 郁桉手指捏了下劵根,顶上数盏灯光亮得她微眯了下眼,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和混杂的空气,与阮听时遥遥对视上。 第28章 深品、自她唇上留下无声的痕迹 主持人在台上念念有词,说了些什么郁桉压根没在听,身边经过几位同事挡了下视线,等她再次朝一个方向望去时,阮听时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缓慢的眨动了下睫毛,听见安思桐在旁边说话:「郁桉,你抽中的是电影票啊,挺好的。」她手指握着醋瓶的上半部分:「至少比这个醋好多了。」 第54页 「岑莯也有电影票。」郁桉挑了挑眉。 安思桐懒洋洋的捏起一个花生,剥开壳放入嘴里咀嚼:「我知道啊。」 「你难道就不想.........」郁桉晃了晃手里的劵,安思桐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她:「你要和我交换吗?」她伸出手中的醋。 郁桉把她的醋推回去:「谁要你的醋......我过年反正也不怎么出门,留着没啥用,就当是撮合你和岑莯......」 捏着劵的手指一空,安思桐已经从她手中拿到,感激流涕的抱着她的胳膊:「郁桉,你简直是人美心善。」 捻了捻指腹,从安思桐手里抽出手臂,顺着椅子坐下:「以后吃席记得请我。」 安思桐想了想:「那可能至少得过个四五十年。」 郁桉:「???」 安思桐:「就拿我寿命七十岁来算的话.........」 郁桉:「............」 「我是说!你和岑莯如果在一起了,如果要举办婚礼的话,记得请我吃席!」 安思桐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哦哦哦。」 她挠挠头:「你就不能说成是喝喜酒吗?听着比较喜庆一点。」 郁桉:「........」 有位同事抽中了限量版包包,身边围了一群女生。现场很热闹,人走来走去的,再之后她就没怎么看到阮听时。 年会临近结束时,安思桐又跟她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要醋吗?你如果会在家里做饭的话,拿回去还是有点用的。」 郁桉心想,公司失策,准备盐和醋这类奖品,还不如直接发个红包更好,压根没考虑过,现在很多年轻人,平时工作已经很累,基本很少会自己在家做饭的。 她也只是偶尔放假在家练练厨艺而已,生活中更多的还是得靠公司食堂和点外卖度过,不过带回去一瓶醋不碍事。 于是她从安思桐手中拿过来那瓶醋,反正对方也不要。 年会上品尝到一道酸辣土豆丝。 郁桉觉得蛮好吃的,所以想以后找个时间在家做一次。 快要离开现场时,郁桉寻思着要不要发消息给阮听时,问一下对方有没有那么快回去,结果她握着手机走到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廊亭下的阮听时。 门口到廊亭是有好几条走廊连着的,走廊外装饰着彩色的小灯,另外一头是洗手间,看样子阮听时是刚从洗手间出来。 郁桉过去。 在接近阮听时的那一刻,闻到了极其浓郁的酒气。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对方脸颊上有一抹淡粉,在光洁细腻的肌肤上,如同点缀在白云上的晚霞。 「姐姐,你喝酒了啊。」 问了一句废话。 郁桉伸手过去扶着她,阮听时掀起眼皮,眸里釉着一层水光。 看对方醉意并不轻,郁桉问她是不是喝了很多,阮听时没回答她,而是拎起车钥匙,问她:「你喝酒了没?」 「喝了一点点,半杯不到。」 这种场合下,滴酒不沾几乎是不太可能,但阮听时喝成这样,倒是让她感到有点意外。 喊了代驾。 郁桉扶着阮听时坐进了后座。 回家的路途中。 阮听时脑袋斜靠在车窗那一侧,担心对方会因路的不平坦而磕撞疼额头,郁桉伸手将她脑袋转到了自己的这边。阮听时微阖着眼,一声不吭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偶有浅浅的气息,扑在她颈脖处,郁桉偏头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由此阮听时得以光明正大抬起眼看她,目光一寸寸的挪动,郁桉转过视线,便触上对方炙热的眸光,阮听时眼里仿若盛着春水,而春水底下烧着柴火,沸腾汹涌着什么情绪。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郁桉懵然的把手贴到脸颊。 阮听时偏侧了下头,嘴唇蠕动,最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到家后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情。 阮听时酒品好,喝醉不会胡闹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定论下得太早。 将人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郁桉解开外套挂在架子上,而后帮阮听时的外套也一併摘下,一起放好。 「姐姐,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 郁桉没指望阮听时能回答,毕竟这人喝醉后一路安静得仿佛跟昏睡了一样。 挂好外套后,她抱着那瓶从年会上带回来的醋,拿去厨房放好。 瓶身上贴着的那个「囍」字,郁桉看着觉得格外突兀,所以给撕掉了。 正当她将撕下来的红纸置放在手心,用手指揉捏成一小团打算扔掉之际,阮听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双手从后面探伸,松松的环住了她。 郁桉起先是吓一跳,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在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以及另外一个人的温度时,郁桉捏着纸团的手不自觉顿住了好久,对方将下巴搁置在她肩膀处,戳着她,直戳到心窝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吗?」阮听时唇瓣张合吐露的唿吸全都洒在她的脖子上,温热自某点向四周散开平铺,郁桉手指紧了紧,将红纸小团差点捏烂。 顺着对方的话,郁桉接着问:「为什么啊?」 结果这人又不出声了。 跟醉鬼对话对得郁桉有点想笑。 她稍微转了下头,想看阮听时是不是犯困要睡着了,结果转到一半,唇瓣触碰到对方的鼻尖,阮听时抬起了点头,细腻的触感自她唇上留下无声的痕迹,所经之处皆在渐渐升温,郁桉微偏回,目光茫茫的看向料理台上的瓶瓶罐罐。 第55页 千丝万缕的情绪理清,郁桉心说这人是喝醉了,于是握住对方的手腕,转过身想把人送回客厅沙发。熟料对方脚步一动不动,郁桉与之拉开点距离后倚靠在了流理台边缘,阮听时却又跟站不稳似的,怕对方在厨房磕碰到什么,郁桉只好伸手扶住了她。她这么一扶,对方便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倾落了下来,郁桉堪堪的弯了点腰,长发从侧边垂落下几绺。 阮听时目光滑到侧边料理台上放着的醋,微微蹙了眉:「你抽中的不是电影票么?」 「我这个是.........」郁桉话没说完,又被对方打断,阮听时眼神幽幽然然看向她,带有一丝娇嗔的意味:「你和岑莯抽中的都是电影劵。」 「是,但是我........」给安思桐了。 后面几个字没说完,阮听时突然凑近,活生生的让她将话卡在了喉咙处,一时忘了说出来。 「很热.........」阮听时扯着毛衣领子。 郁桉费劲的将她重新挪回到客厅沙发上,说:「确实,我也有点热。」 室内开了暖气,穿一件长袖足矣。 对方穿的是高领毛衣,郁桉帮她弄得有些艰难,只好单膝跪上沙发,替她将毛衣往上扯,等毛衣月兑下来后,阮听时的头髮也已经乱得差不多了。 郁桉抬手给她理了理,对方里面穿的是一件米色的棉质打底衣,领口处涌出一股独属于个人的体香,卷进鼻子里令人昏昏的。 「要不我扶你去房间休息.........」忽而想起,阮听时有洁癖,没洗完澡绝对不会碰床的,但喝醉后洗澡显然行不通,郁桉只好改口说:「那你就待在沙发上休息.........会不会很难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诶?」 阮听时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将她拉得很近,郁桉不由得倾过去了些。 对方红唇轻点在她的嘴角边,一张一合:「安静一点。」 「........哦.......哦。」郁桉屏住了唿吸,沾染到对方所呵出气息的肌肤都变得酥润不少。 对方没松开她。 为了不让身体倒向对方,郁桉一只手撑在阮听时的身侧。 体内一团火苗直窜到大脑,郁桉想把她推开,给自己喘口气,这时对方却将唇碰了上来,微凉柔软的一块,透着丝丝缕缕的酒气,钻入郁桉嘴里自己仿佛也要跟着醉了。 「姐姐.......你别这样......这样我真的........」 阮听时将指腹蹭到她唇边,顺着她的下巴滑到她滚动的喉咙,声音柔哑低润:「什么?」 「我说.........」郁桉喉咙紧了紧,心跳不自觉加快,撑在沙发上的手指蜷进凹陷里:「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阮听时哼唧了几声,将手指穿进她的髮丝。 火苗烧毁所剩不多的矜持。 郁桉心想后面的自己应该是已经昏得不能再昏了,不然也不会主动将人搂紧,去深尝吻里香甜又醉人的味道。 第29章 风吹雪、纵情一时爽…… 雪花在夜色中泛着清莹的微泽,一点点的堆积在枝头,达到一定承重限度后坠落而下,风卷着残冷扑打在窗户,玻璃上平铺着一层浅浅的霜雾,被室内柔色光调照亮几分,散发出一点融晕的细绵光点。 唇齿交织,周围空气似越发的稀薄,胸膛重重的起伏着。起初的紧张感被另外一种感觉代替,渐渐的进入状态,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实在感。 郁桉身上还套着毛衣,由此被热得鬓边沁上一些汗。 对方薄薄的一层衣衫,被郁桉拽在手中一小团,紧绷的布料贴着身体,被拉扯出一道道摺痕,显现出阮听时姣好的身材曲线。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郁桉松开对方,跑进了洗手间里。 镜子中的她,嘴唇红得跟充血似的,在灯光下明亮耀眼,滑着一层光润。 她用指尖轻碰上,仿佛没有什么知觉,只是麻麻的,像是未从第一次接吻的状态中走出来,眼神透着一股茫感,瞳孔没有什么焦点。 就这么背抵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神,理智才渐渐的从四散的状态中回拢到大脑里。郁桉不禁咬了下曲着手指的骨节,心说刚才自己又是在干嘛。 她抓了抓头髮,到洗手台前洗了个脸,嘴里似乎还有对方的味道,使得她愣了几秒,最后硬是花费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洗完这个脸。 阮听时就着沙发上的抱枕靠下就睡着了,衣衫往上滑了一截,露出纤细白皙的月要月支,郁桉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脚步一滞,想躲回房间静静,但看对方就这么睡着,担心会着凉,所以她快速找来一床毯子,给阮听时盖上后回房间关上了门。 膝盖不小心磕碰到桌角边缘,郁桉捂着腿坐到了床上,疼痛让她终于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遭才想起没洗澡,她拍了下脑袋,又去找睡衣。 她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不吵到阮听时。等到她洗完澡出来,阮听时翻了个身,面朝向着沙发背。 客厅的沙发面积不小,足够容得下阮听时睡觉,只是对方躺得不怎么规矩,半条腿还是搭在了沙发边缘外。 经过放才的一顿暧昧,原本的整洁已经变得凌乱,几个抱枕掉到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郁桉坐在沙发另外一侧,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的看了几秒。 心想,阮听时喝醉后虽然不会胡闹,但是未免太容易让人走/火。 睡得这般沉。 第56页 如果前面她没推开阮听时,继续下去的话,这人第二天起来会不会后悔? 好歹她没任由欲望继续发展下去,只是与对方接吻了一次而已,然而如此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哪怕放凉了一阵,想到时心跳还是会随之而加快。 郁桉手心抚上自己的心口,又软软的垂落到腿上。 ——后劲还是有点大。 夜色宁静。 窗户外偶有风吹雪的声音经过。 经过一番深夜思考后,她心情终于平復下来。只是仍旧有一困扰,明天阮听时酒醒后,要怎么面对今晚这件事? 这事让她隐隐一阵头疼。 纵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抱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的想法,郁桉自觉的先滚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她醒得早,可能是感受到客厅的动静,也可能是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拖着步子打开了房间门,阮听时早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弄早餐,油烟机唿唿作响,食用油在锅里发出沙沙的动静。沙发上的毯子已经被叠好放整齐,抱枕也都相应的归类。阳光长驱直入到茶几边缘,从里看向窗外半是金灿半是白茫的一片。玻璃上挂着几滴水珠,顺着往下滑落一路留下痕迹。和往常的早晨没什么不一样,某人心里却莫名冒出一句话: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于是郁桉开始了早晨起来的第一件思索的事情,脑海里发出灵魂般的自我拷问:沙发上的抱枕是她昨晚捡起来放回去的,还是阮听时今早起来给放好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郁桉总归有些心虚,无法想像阮听时如果酒醒后看到沙发上凌乱的场景会作何感想,会以为是自己睡乱的还是会回想起什么? 她脚步停在了房间门口,目光讷讷的在走神。阮听时喊了她一句,把她吓了一跳。 「你在梦游吗?」阮听时打趣她。 郁桉收拢回的眸光转向她,下意识的回答:「啊不是。」 「去刷牙洗脸吧,我给你弄了早餐。」 「噢噢噢哦。」 今天的早餐是阮听时亲手做的煎蛋,和一碗小米粥。 郁桉坐下后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发现对方一如往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样。 尝试着说了一句:「你昨晚喝醉了。」 阮听时仍旧没什么反应。 只是点点头:「嗯,不小心喝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不用。」郁桉用叉子戳煎蛋,把煎蛋戳成了好几半,其中一块被她缓缓放入嘴里,腮帮子微微动着,心思已经在争斗——阮听时都记得回家的事情,那么回家后的事情难道就不记得了?难道对方认为,自己喝多后,回到家就只是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而已吗? 对方昨晚是喝醉,但是她没醉啊。如果阮听时昨晚无缘无故贴上她可以归结是无意识下的行为的话,那么她一时没忍住亲了对方算不算趁人之危?她这算么?是谁昨晚一个劲的搂着她的?那么可不可以说是对方趁着喝醉而随意撩人放电? 就好像有那么一团散的毛线团,在郁桉大脑里滚啊滚的,缠乱得不成样子。她动作机械的喝粥,闷闷的说:「宿醉后现在头会不会不舒服?」 阮听时看样子是大清早就去洗了头洗了澡,此刻长发披散在后背还有些湿。她抬手拢了拢,唇瓣张合:「是有点不舒服,但不严重,没什么太大影响。」 「喝醉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郁桉终于憋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 阮听时却不急不缓,像是故意要吊着她似的,半天才点头:「记得啊。」 郁桉手指一顿,眸光都有点僵了。不自然的低下头,调羹在粥里搅了好几圈,最后舀起一勺又倒下,反反覆覆,最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一口。 或许现在不该再问下去了,要是再问下去就尴尬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可是对方不提,当作没什么事发生过的样子,又让郁桉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几分钟后,等到她抬起眼时,脸上已经恢復了一贯和煦的笑容,无所谓般沖阮听时弯眸:「记得就好,就怕你还要我帮你回忆。」 阮听时目光一滞,唇角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 这事好像就这么翻过去一篇。 两人谁都不提,仍旧如往常一般相处。 只是在那晚之后,郁桉明显的待在客厅的次数更少了。 没事她就回房间关上门,除非洗澡上厕所喝水,不然不会出来。 于是客厅的电视成了摆设——因为阮听时没事也不会去看电视,之前经常是郁桉会打开电视当作背景音。 除夕当天,郁桉被舅舅喊回去吃年夜饭。 临走前,阮听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舅舅家就在本地,打个出租就到了,不会很远,想要回的话当天晚上就能回,不过按照往常的习惯,她舅舅肯定要拉着她看春晚,这样时间一耗就会很晚,很大概率就会在那里住一晚。 所以她回答:「可能明天吧。」 阮听时惊讶:「这么早?你回家就吃个年夜饭?」 「嗯啊。」郁桉轻眨了下眼:「你呢?你不会过年不回家就待在这里吧?」 阮听时:「我家就在本地的。」 郁桉:「其实我也是。」 两人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郁桉基本不用带什么,挎个包就出门了。 第57页 她是想给她舅舅傅景赫带一些营养品之类的,但是傅景赫在她出发前特地强调,让她不要带东西过来,她知道她这个舅舅的脾性,若是不听硬要给他带的话,后面免不了会被唠叨个两三个小时。 到舅舅家时,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 傅景赫用热水洗鸡肉,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郁桉踏进院子大门的那一刻,笑意明朗的喊了一句:「舅舅,我回来啦。」 「诶,桉桉回来啦,快进里面去,外面冷。」 前脚踩到大厅的地毯,后脚还没踏入,郁桉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徐苇红,她舅妈,正在噼头盖脸的骂着傅辰延。傅辰延单手插着裤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左耳进右耳出,惹得徐苇红更加火大。 看到郁桉过来了,徐苇红才稍微敛起自己的火气。 「桉桉来了啊。」 「舅妈。」郁桉喊了她一句。 徐苇红去厨房给她端出一碗酒酿蛋:「来,留了一碗给你,趁热吃。」 郁桉在红木椅上坐下,拿着瓷调羹轻轻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凉。 早先年舅舅一家生活水平没有现在好,傅景赫是大器晚成的例子,年轻的时候郁郁不得志,日子过得拮据,却偏生看不得尚在幼儿时期的郁桉被亲戚推脱来推脱去,才把她接了过来。 郁桉的亲生父亲在工地出事,母亲因太过着急匆匆赶着去医院的途中闯红灯而与一辆快速行驶的小车发生激烈碰撞导致车祸,与父亲一同撒手人寰。当时被放到奶奶家照顾的牙牙学语的郁桉逃过一劫,在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连悲痛都不知为何物。 在那之后奶奶带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好,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痛,身上没几个钱,却还要将大部分都抛在了医院里。因而没多久郁桉就被接到舅舅家里,舅妈徐苇红起初并不怎么接受一个还在喝奶粉的小孩,毕竟那会她们自家的日子都过得拮据,因而那会她与傅景赫因为这件事情发生过好几次的争吵。 不过那都是郁桉读幼儿园时和读幼儿园以前的事情了,郁桉对那会也没什么记忆。到了差不多上小学的年纪,家里经济逐渐景气起来。 有句话说,人只有在自己吃饱穿暖后才会有心思去怜悯别人,或许正是这样,徐苇红一改曾经的偏见,从接受不了到接受她并对她好。所以在郁桉后面所拥有的记忆中,舅舅舅妈一家待她还是十分不错的。 电视屏幕上放着某歌舞节目,被唠叨催婚了一顿的傅辰延哀嘆了几口气,而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 由于电视上放着的舞蹈实在太难看,歌曲听着属实算不得平缓与好听,傅辰延随手捞起遥控器要去调换节目,徐苇红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你看看人家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就你,一天天还在外面鬼混,让你去相亲,你就那个那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不是您让我要真诚一点?」 徐苇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有你这么,和人家女生见面第一句,就说,我之前谈过无数任女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领证。」 傅辰延抖着腿:「不挺真诚的?」 徐苇红掠走他企图伸手去够的水果盘,端到郁桉的旁边:「桉桉多吃点。」又扭头对傅辰延说:「你就别吃了。」 傅辰延双手懒洋洋的枕着脑袋,往沙发背上一靠,半阖着眼,脚踝搭在大腿上。徐苇红拿她没办法,原以为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不受管束在外逍遥就任由他去了,只是这几年仍旧还是这副老样子,傅辰延同傅景赫年轻时候很像,一表人才,如今让傅景赫感到欣慰的是,这人在事业上没有像在情场上那么混,已经一手创业起自己的公司。 但是身为家里的独,傅辰延的婚事一度让傅景赫发愁,不知这人是随了谁,傅景赫与徐苇红一辈子老实本分,就单论感情上也是初恋一直走到现在,只是不知为何就养出了傅辰延这般浪的性格。傅景赫常常点着一根烟坐在院子门口,为生物学上的基因突变而若有所思。 吃完酒酿蛋,郁桉随着傅景赫一起去接她外婆过来吃年夜饭。当晚天都没完全黑下来,一家子围坐在餐桌面前,傅景赫问了她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外婆则是对她嘘寒问暖问她生活过得怎么样,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傅辰延的婚事,说是几天后有个相亲,说什么都让傅辰延不要再搞砸。傅辰延差点把脸都给埋进碗里的鸡汤。 郁桉未能倖免,连带被提了一嘴,徐苇红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要是谈了可以带回来让她们给把把关。郁桉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没谈呢。 终于不是在聊自己了,傅辰延绕有兴趣当着旁观者,煽风点火一把好手:「我猜她也快了,到时候老妈你等着被惊艷吧。」 郁桉拿着筷子的手滞了下。 徐苇红拍了下傅辰延:「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妹跟你一样?」 「哎,桉桉,你哥几天后的相亲,要不你陪他一起去吧?」徐苇红说。 郁桉眼皮颤了颤:「啊?我去干什么啊?」 傅辰延目光来回打转了一圈,不禁发笑:「不是,妈,她去干什么?替我相亲?」 「你一天天的说话能不能着调一点?」徐苇红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又转头对郁桉说:「桉桉,你替舅妈我看着他一点。」 第58页 「我这哪能看得住他啊。」郁桉回答。 「都是女生,你应该比他更加懂女生的心思,帮着他一点,舅妈几年后还想抱孙子孙女呢。」 徐苇红在叨唠人方面是把好手,能把傅辰延一个话唠子都给叨唠自闭了,郁桉自然没辙,在徐苇红的百般劝说下,她只好答应陪傅辰延去一趟,就当是出门透透气好了。 「我就不能不去吗?」傅辰延嘀咕着。 徐苇红一张嘴,恐又要一番理论沖刷耳根子,傅辰延受不住,见到这趋势连忙打手势喊停:「我去,我去还不行么,别嚷嚷了。」他捂着耳朵,一副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 吃完饭,郁桉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傅辰延坐在另外一边,从茶几放着的烟盒上抽出一根烟吊在嘴里,目光上下去找打火机。 一点猩红在对方指缝里亮了起来,郁桉定定的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见状,傅辰延手指夹下嘴里叼着的烟,抖了抖灰,朝她扬了扬眉梢:「干嘛,忍受不了烟味?那我出去抽?」 徐苇红从厨房出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烟熄灭菸头后扔进了垃圾桶。 「妈,这可贵了,多浪费。」 「别在你妹面前抽菸。」 看到徐苇红过来,郁桉刚想问傅辰延的话又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我正要出去呢。」傅辰延挠了挠头髮。 「少抽点,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抽会怎么样,啊?」 反正只要一天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安定下来过日子,徐苇红就哪哪都看他不顺眼,郁桉在一旁磕着瓜子看戏。 等到徐苇红终于出去院子帮傅景赫的忙的时候,郁桉才终于跟傅辰延开口:「吃饭的时候,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傅辰延无聊的扔玩着置放在沙发上已经破旧得不行的,不知道从哪里收拾出来的玩偶,一不小心抛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边说话:「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舅妈问我有没有谈恋爱,你说我我快了。」 「这不显而易见?」 「你又知道了?」 傅辰延打了个响指:「你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呢。」 「怎么可能。」郁桉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手肘按在旁边的沙发扶手,半撑着下巴,眼眸微眨:「不要乱说好吧。」 傅辰延差点说漏嘴:「你跟阮.........」 听到这个姓氏的字眼,郁桉下意识缩了下瞳孔,转头看向他:「谁?」 「没,没谁。」傅辰延又故弄玄虚的不说下去了。 郁桉目前并不知道那次在酒吧,坐在阮听时对面的是傅辰延,也不知道傅辰延跟阮听时编排了她和韩惜玥一番,所以压根没往那个熟悉的室友身上想去。 家里有看春晚的传统。 不管好不好看,反正就跟年夜饭一样,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人都不少的坐在一起看,完成该有的仪式感。 傅辰延被夹坐在外婆和徐苇红的中间,玩手机不行,回房间也不行,在徐苇红的啰嗦下,他只好什么都不干的盯着屏幕,一双眼珠子扭来扭去无聊的朝郁桉方向使,双手覆在身前拘束的样子看着又跟被绑/架似的。郁桉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余光瞥见这一幕憋笑憋得不行,只好把头髮掩下来遮挡一点。 相比起郁桉这边琐碎的热闹日常,阮听时那边则是要凄清许多。 这种凄清和人数没有什么关系。 别墅坐落于山脚下,冬天的下午一路开车过去,周围的树木越发散着寒意。 阮听时到家时,看到周姨在给秦华黎泡茶喝。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姨先是笑着回头:「二小姐回来了。」 「嗯。」阮听时垂下眼皮。 秦华黎让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 自从阮雨知回到家里调养后,周姨和秦华黎在家说话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放低,主要是怕提到的什么事情又把阮雨知给刺激到。 阮听时陪她喝了一会儿茶,周姨则是把一静气养身的薰香给送到了楼上阮雨知的房间,而后又去了厨房忙活。 秦华黎长相很凌厉,凌厉到一种不说话都会让人感觉到这人很兇的存在,实际上秦华黎确实是个很严厉的人,只是发火还是会讲究一种有钱人的体面和素养。 在骨相方面阮听时确乎是继承了秦华黎一半,但是眉眼却跟她已经病逝的父亲比较相似,没有凶感,只透着一股冷清。 每次和秦华黎交流聊天,阮听时都会觉得比跟客户聊天还艰难。母女两人中间有道消散不去的隔阂,说多了其实就是秦华黎心中迟迟放不下的偏执,所铸成的厚壁。 过了好半晌,一盏茶都已经凉透,又添了热水进去,秦华黎才开口,直奔主题:「几天后你必须得去一场相亲。」 这话没得商量,秦华黎说话就是这样,不给人留余地。 阮听时情绪仍旧平平:「这样做有意义么?你明知道我........」 「啪」的一声,秦华黎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杯缘边溅出几滴茶沫。阮听时抿唇,没再说话。 秦华黎在事业上与人打交道应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用气场微压住对方,身为董事长她拥有颗强大的内心是必要的,在外人面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给人一种十分稳重的气质,只是每当提到女儿同性恋这方面,就会突然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这是她光辉人生的一大弱点。 第59页 这点阮听时曾经其实也纳闷了很久,不明白这个点为什么会让秦华黎这么敏感,就像是戳中对方内心最深处的一个不愿被人看见的秘密一样,能让贯来的自持破碎一地,后来无意中得知秦华黎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恍然大悟的同时仍旧不懂对方偏执到骨子里的做法,或许跟秦华黎从小成长的传统大家族有关,而贯小养成的傲气又令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见。 阮听时不会与她硬碰硬,至少不会在大过年又跟秦华黎发生争吵,她答应去一趟相亲的嘴上松动换得今晚许久未聚在一起的一顿年夜饭的安宁。 临近吃饭前,周姨去楼上喊阮雨知下来。 姐妹俩的共同点,就都是属于比较安静的性格。 但现在的阮雨知已经不是能用安静来形容了,而是沉默寡言到一种别人不问她话她就不会开口,别人问她话她出于礼貌顶多回一句。 周姨在旁边朝阮听时使眼色,阮听时自认为在调节家庭气氛这方面,是自身的一项短处,于是她只好喊周姨坐下来一起吃饭。 有了周姨,餐桌上才终于有点鲜活的气息,周姨了解这一家的性子,只好勉为其难当个谐星在中间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来缓和气氛,说着说着还不小心戳到了某些点上。说什么家里平时很寂冷,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这话说到一半没说完周姨就闭嘴了,阮听时搬出去住的事情一直是秦华黎心里的一根刺,不提还好,一提秦华黎脸色都变了几分。 碍于阮雨知在餐桌上,秦华黎想问阮听时的话最终还是吞回了肚里,但是年夜饭结束后,阮听时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喊去「谈话」。 「你是不是住温吟枝那里去了?」 阮听时没回答,但也没否认。 秦华黎便当就是了。 「你.........」未曾说出口,阮听时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些什么。 秦华黎在发现阮雨知是同性恋后,就对她们和女生相处这件事情上,非常的疑神疑鬼。阮听时总觉得她们家可能有患上精神病的潜力在里面,不是你疯就是我疯的那种。 她先一步说道:「我说过我和温吟枝没有什么。妈你不用总是怀疑我这个怀疑我那个。」 「她离婚了。」 「她离婚跟我没关系,也不是为了我,只是纯粹因为当初她是被她父母安排结婚的,压根没有感情在里面,离婚不是迟早的事情?」 后半句像是带有几分讽刺,秦华黎眼眸沉了沉。 阮听时站起来往楼上走去:「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们的交流每次都是这样,阮听时性子终是比阮雨知稍微圆滑一点,表面不会显得很偏执,不会就一件事争论到底,但也不会妥协,总是用「回房间休息」这类藉口打断话题继续下去的必要。 到楼梯口,阮听时背影突然停了下来,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语气平静却很坚决:「这次是我答应你最后一次去相亲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去。」 秦华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二楼的人影,话就此停滞在了舌边。 阮雨知一袭復古红的睡裙,乌黑的长髮披散在两侧遮挡住些许眉眼,眼皮垂着,眸光低低的穿过古老的琉璃灯不知看向何处,灯光与阴影的交汇将秀髮侧里的脸庞衬得暗白。 似乎也注意到了,阮听时掀起眼眸朝上望去一眼,而后走上了楼梯。 之前阮听时去酒吧那件事情,不小心被秦华黎身边的人看到,被告知的讯息中得出的是,当时阮听时对面坐着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虽然秦华黎会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阮听时身边出现的女生的警惕,但是从来不会去干涉阮听时和男生的交往,甚至希望阮听时能跟男生交往,只是她基本没见过对方和男生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有什么其他任何的来往,好不容易能碰上一次,秦华黎抱着渺茫的希望,企图扭转回女儿的性取向。 傅辰延这人她查过,家境中等水平,没有她们家好,但是也还行了,有自己创业的公司,皮囊也不错,就是在感情上的名声不太好,交过许多任女朋友,对于这点,秦华黎其实不是非常满意。 但是她觉得非常满意的男生,阮听时看都不看一眼,说不定傅辰延这人在拿捏女生心思方面会比较高超,能让阮听时多看一眼?秦华黎心中是这么想的,不然阮听时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酒吧,又和傅辰延坐在一起?只要能把她女儿的人生拉回「正常」的轨道,她勉强能够容忍一下对方作风上的这一些缺点。 随缘吧,这家酒吧,也是当年,阮雨知和宁昭暮,就她认为,错误开始的一个地方。秦华黎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定了定心神。 回到房间,阮听时坐在白色的吊椅上,捞起手机去查看微信消息。她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消息回復,而后又看到郁桉发来的消息:姐姐,我得在我舅舅家多住几天,不那么快回去了。 阮听时回復了个「好的。」 郁桉:你还在天麓居吗? 阮听时:没,回家了。 郁桉:噢噢。 聊天到此就终止了。 如果不是徐苇红让她陪傅辰延去相亲的话,郁桉确实第二天就会回天麓居。 徐苇红似乎对这次相亲对象很满意,说什么对方条件很好,让傅辰延好好珍惜,不要错过机会。傅辰延凡事都左耳进右耳出,多少也没怎么听进去,然后就被徐苇红赶了出去。 第60页 说是让女方等他不好,所以得提早去。这一提早,便是提早了半个小时。 到达指定地点后,郁桉坐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而后懒洋洋的将下巴搁置到桌子上,没睡醒一样,嘴里却还念念有词: 「舅妈我让我帮着你说话,但我觉得吧,你在说话这方面,压根就不需要我帮忙,你只需要,少说一点就好。」 傅辰延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握着手机打游戏,郁桉支起脑袋:「你是来相亲的还是来打游戏的?」 「这不还早,人都没来。我打把游戏消遣一会。」 「行吧,我看这门亲事估计成不了。」郁桉撑着脸:「我干嘛要起那么早跟你遭这个罪啊,仅此一次,啊再也不陪你来了。」 「不过你瞧啊,舅妈临走前对你嘱託了一大堆,就好像要送你去高考一样,对你归来的成绩抱有很大的期待,要是搞砸了,你回去岂不是得被扒掉一层皮?」 刚好一把游戏结束,傅辰延抬头环视了一圈,目光定在某处:「那儿是不是有卖雪糕的?」 郁桉跟着扭头:「大冬天的你想吃雪糕?」 傅辰延:「带回去给我妈降降温,省得她一天天的跟个火/药/桶似的,老炸我。」 郁桉:「.........」 还别说,真的有人,在店里吹着暖气吃雪糕的。 于是傅辰延过去买了两根,将其中一一根抛给了郁桉,郁桉伸手接住。 「冬天卖雪糕,不会是夏天没卖完的吧?」 「你看好多人买的,不会吃出问题的。」 傅辰延撕开包装,非常勇敢的直接咬了一口,嘴里直冒寒气。 郁桉吃得就斯文多了,一小口一小口的舔着吃,吹着暖气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外的雪景吃雪糕,体验竟然还不错。 而且店内暖气开得足,吃进去也不会觉得很冷,反而是一种蛮享受和惬意的感觉。 中途傅辰延接到兄弟的电话,喊他出来玩。 「我呢,有点事情。」傅辰延沖她说。 「你就这么放人家的鸽子?好么?」 「不是还有你吗?」 「我?」郁桉指着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放鸽子这事确实不好,所以要不你替我相亲?」 「想多了,人家女生指不定会被吓到。来到这里发现,相亲对象从男的变成女的?」郁桉已经能够想像到那种尴尬的场面了:「不可能,我能跟你一起来就已经是破天荒了。」 「但我是真的有急事。我也想快速相亲完结束后再去,但是人家迟迟还没来。」 「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人家当然没来。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哪有什么急事,大过年的不就是跟你兄弟出去玩。」 傅辰延曲着手指扣了下桌面,很有经验与心得体会的样子:「相亲这种事情啊,基本有一半的人都不是自愿的,说不定人家女方也是被父母逼着来的呢,我放她鸽子,她说不定还觉得开心呢。」 「但既然来了,就彼此尊重一下不好么?」郁桉手里的雪糕没吃完,有点融化即将要漏到手上,她及时的舔了一口,而后无奈说:「我也没办法,舅妈让我实时汇报你的行程,我也是被逼的。」 哐当一下,傅辰延重新坐了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不然你以为呢,舅妈让我跟你一起来,自是要发挥我的用处。」 「你难道不是应该帮我才对?」 「帮你什么?替你相亲这种事情也亏你想得出来。」郁桉转移阵地,到另外一张桌子,拉开椅子坐下。 傅辰延转了过来,遥望着她的身影:「你坐那么远去干嘛?」 「我怕到时候你在人家女方面前丢脸。」 「........」 「我不想跟一起丢脸。」 「..........」 郁桉低头看了眼时间,沖他说:「时间快到了,人家应该也快要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余光就瞥到玻璃外,往里走来的一道倩影。 她和傅辰延隔得有点远,这时店里又播放起钢琴曲,于是郁桉垂眸打字发消息给傅辰延提醒他:来了来了。准备好。 刚发送完消息,郁桉抬眼一看,原本想当个旁观者,远远的观望,反正一切与自己无关,却发觉这事情与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女人推门而入,穿着长靴和深色的大衣,仿佛将外面雪花的清冷一併带入了进来,流露着一股干净而美好,深沉而不失韵味的大家闺秀气质。 「傅辰延?」阮听时脚步站定,淡然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远处坐着的郁桉也被她一併扫入眼睛里,眸光就此在郁桉的身上停顿了下,才转回到傅辰延的身上:「怎么是你?」 傅辰延本人显然也很惊讶,随后露出个笑容:「哎呀,老同学啊,咱们又见面了。」 阮听时没坐下,她现在是真的很搞不懂秦华黎的做法了。秦华黎不是看不惯到处风花雪月的男人?怎么这会却.......她在内心自嘲的笑了下,未免太令人啼笑皆非。 傅辰延此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应是他兄弟在催他出来了。按掉了手机,傅辰延朝郁桉的方向瞥了眼。 只见郁桉一只手撑着,挡住朝向她们这边的脸,果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喜欢的人,成了她表哥的相亲对象?她扶着额头,面朝桌面,自我催眠着,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第61页 往里挪了挪凳子,给阮听时让出位置过去。傅辰延掀唇一笑,对着郁桉的方向作个请的动作:「那桌才是。」 第30章 一春亭、没想到竟然是特地? 阮听时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时店内的钢琴曲刚好播放到下一曲,郁桉掀眸往一个方向扫视而过,发现傅辰延早已经没了身影,再往玻璃外一看发现这人远去的背影。 「你怎么会在这?」阮听时清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陪那个谁来的。」郁桉挪了下凳子。 「他相亲带你来,让你出主意么?」 「.......不是......呃.......勉强也可以这么说吧。」 阮听时划开手机,往桌上下单的地方扫码,挑选后递给了郁桉:「你看看你要喝点什么?」 「一瓶矿泉水就好。」刚才吃了雪糕,郁桉本没什么感觉,现在被阮听时一问,只觉得越发的口渴,除了矿泉水便再不想喝其他的。 她的一瓶矿泉水,很快就被服务员拿了过来,拧开,一口气喝了大约五分之一的量,阮听时盯着对方微仰起的脖子,喉咙滚动的那一处,眸光微烁。 喝完水后,郁桉曲着的手指微抹了下唇边:「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傅辰延喊你老同学?」 她没能听得很清楚,加之有钢琴曲的干扰,她不是很能确定。 阮听时「嗯」了一声。 郁桉感到意外:「你们以前就认识啊!」是一句重重的感嘆句。 「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亦或者幼儿园?」郁桉接着问。 听到「幼儿园」三个字的时候,阮听时没忍住笑了下,皓腕微弯,撑着下巴:「初中。」 「哦哦。」郁桉算了算,傅辰延和阮听时一样大,初中同班不是没有可能。 但初中毕业到现在,都多久了啊,两人居然还保持着联繫。 她和她初中最好的朋友也不过如此了。 然后,她又想到,阮听时今天是来相亲的,心里莫名的,就很不是滋味,手指抠着矿泉水瓶上的塑料纸,独自郁闷。 郁桉情绪藏得不算太好,阮听时心思贯来细腻,一会功夫便能从中窥探出对方心里的不愉悦。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对方充满醋意的表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我和他不熟的。」阮听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多解释了几句:「初中没什么交集,只是认识而已,后面是在工作上碰见,以至于现在才有了交流。」 半晌,阮听时又觉得不对,改口了一句:「初中也不是完全没交集,还是有一点的。」这一点的交集,是指郁桉。 然而郁桉本人,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一点交集」是指她自己。 所以表情在短时间内,变化了好几次。 阮听时看着她不禁挽了下唇角。 这个问题没再继续下去,转而到相亲这件事上。 「是你父母非要让你来相亲的吗?」 阮听时终于想起身上挎着一个包,这才摘下来放到了一旁:「差不多,大过年的,为了让我妈稍微能有个好心情吧。」 虽然秦华黎的心情,看着也没有多好的样子,只是如果,这场相亲她不来的话,估计吃年夜饭的那晚会更加冷。 她作出一小步的让步,只是希望彼此都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现在她发现秦华黎的字典里,可能还没造出「让步」这两个字,所以也不会有彼此的海阔天空。 与阮听时坐了会,郁桉就回去了。 阮听时先走,郁桉后一步出门,然后就看到一辆豪车停在了门口。 只见走在前面的阮听时脚步一滞,直觉告诉郁桉,阮听时应该是认识那辆车。只是,那车窗紧闭着,郁桉压根看不到里面的人,秦华黎却能从车内,看到外面站在阮听时身后的女孩,脸色在一瞬之间沉了又沉,司机见状都不敢说话。 阮听时眉头紧锁,她没想到秦华黎会跟着过来看她相亲。 ——对方已经很久没这样。 按照秦华黎疑神疑鬼,只要稍微出现在她身边的女生,都能被对方列为怀疑对象的性子,今天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既然如此,她也就坦然面对。 她出声喊住转身往另外一侧方向走的郁桉。郁桉听到后回眸,苍茫的天空下女孩眼底清亮,弯下的眼尾染着笑意:「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几步走到她的面前,阮听时柔嫩的指腹颳了下她的唇边,稍稍倾身。 郁桉以为她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凑前了耳朵,温热卷着舌尖的话语,悉数到她耳朵: 「那天喝醉后我们接吻了,我都记得。」 原本被冷风冻得有些通红的耳根,此时变得越发的红,只是由冷意转变为了热意,跟要滴血似的。 ——郁桉怔然。 阮听时在凑近时围巾落到她手背上,此刻又离开,只留下一阵柔柔的痒意在上面,郁桉掀起目光时,对方朝她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郁桉感到莫名。 对方怎么突然,跟她说这样一句话啊! 一路上她都在想,阮听时那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不要觉得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是想告诉她,她们普通室友的关系,内里其实已经变质了? — 阮听时刚到家没多久,秦华黎就回来了。对方脸色有着阴转雷阵雨的趋势,阮听时识趣的准备上楼。 第62页 踩到第三格楼梯时,秦华黎从背后出声喊住她,随之脚步渐而走近,在距离两米多的地方停下。 秦华黎往边上沙发上一坐,窸窣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周姨端过来一份茶水,秦华黎挥了挥手,意思不用,周姨只好放下,又往阮听时的方向看了眼:「二小姐。」 「过来坐下。」秦华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威严感,是听着就不容拒绝的语调。 阮听时眼眸动了动,手指从扶手上垂落到身侧,扭转脚步慢条斯理的走到秦华黎对面坐下:「妈,什么事?」 明知故问的语气,秦华黎往沙发背上一靠,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审视的目光在对面的人身上打量。 「解释解释。」 阮听时低垂下眼帘:「您不是都看到了?」 无声的对峙环绕在空气中。 阮雨知是她的救星,此时及时出现在二楼栏杆旁:「听时,你上来,陪我聊聊天吧。」 楼下的两人同时往二楼的人看去。 阮听时敛起眸光,顺便应了楼上人的话:「好。」 她们母女三的关系从阮雨知出现问题起,便构成了这般奇怪的关系网。 - 傅辰延是在晚上回来的——还是被徐苇红各种电话轰炸下才喊回来的。 回来后,又是徐苇红骂一句,傅辰延顶嘴一句,习以为常的喧嚣与聒噪。 ——家里的热闹氛围估计就是靠这两人给撑起来的。 郁桉拖着腮,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象出神。外面的树枝上缀着红灯笼,路灯也都应景的挂上了红色的中国结。夜色下,倒是蛮好看的。 几个小孩,在楼下大坪上放烟花,星点点的金色火焰,照亮孩童单纯的笑容,空气中有些许熟悉的烟火味道。 而另外一边,徐苇红与傅辰延的拌嘴,跟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的没个消停。 傅辰延:「妈你就别老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可以自己谈的。」 徐苇红:「你自己谈,谈过那么多,哪个成功了的?」 傅辰延:「那是因为,你对我谈的都不满意。」 徐苇红:「你有认真谈过?」 傅辰延:「去年我不是带回来给你见过一个,你二话不说让我分手。」 徐苇红有点抓狂:「天吶,那姑娘,染着一头什么乱七八糟颜色的头髮啊,那衣服穿得,千奇百怪的,又纹身又抽菸,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那种女生你觉得以后适合过日子吗?」 「那也是跟我过日子又不是跟你过日子。」 「你.......」徐苇红甩了下手指,被气到转移话题:「今天的相亲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是相亲完后才去外面的。」 徐苇红看向郁桉:「桉桉,你当时在现场,他说的是真的?」 郁桉缓慢的眨动了下眼眸,看向傅辰延,几秒后点点头。 她在长辈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所以徐苇红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的话。 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傅辰延的身上。 「人家女生条件多好。」徐苇红为错过这样好的一个儿媳妇而心痛到无以復加:「人家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气质又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你跟我说你与人家合不来?」 「没这么说,她简直就是我梦中情人好吧。」 「既然这样,那你怎么……」 傅辰延放慢了语速:「嗯........但是这事吧.......倒不是说我与人家合不来,就是说........」他的目光转向郁桉。 郁桉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傅辰延下一秒就蹦出一句:「可人家喜欢的是女生,你要让你儿子我去变性么?」 徐苇红差点当场掐人中。 郁桉在一旁也差点被他语出惊人的话给震惊坏了。 震惊的同时,郁桉简直难以置信,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啊! 「你、你不要乱说!」徐苇红给自己顺了顺胸口,就当是这个逆子故意说出这种话来气自己。傅辰延耸了耸肩膀。 郁桉觉得在客厅不宜久待,所以先一步进入了房间。她沐浴完后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越想越觉得这事不怎么对劲。 印象中已经模煳不清的人影,在她所剩不多的记忆力里,小时候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那位大姐姐,似乎也是同傅辰延一所学校的?按年龄来算的话,如果当时她读小学一年级,对方读初一的话,好像是符合的?她又算了算傅辰延的毕业年限,往回推,确实就是,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傅辰延正在读初一。如果阮听时和他是同学的话,那么不就意味着,阮听时那会也是读初一? 支离破碎的往事,就着光阴的雨水沖刷得根本无法辨认,其中的片段用线串起来的过程有些凌乱。但光这点发现,已经足够让她神经不自觉变得亢奋起来,导致她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照融地上一片的残白,大上午的徐苇红就在家中忙上忙下。她要找的一样东西被放在了杂物间,但由于里面东西太多,她顺手就收拾了一下。除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课本作业——是郁桉和傅辰延读书时候那会的。傅景赫觉得书不要扔,所以好几次徐苇红说堆得太多不如拿去废品站卖掉时,傅景赫都不怎么同意,说是卖也卖不到几个钱,留着有纪念意义,于是两人从小学的课本到高中的课本,扔在里面堆满了杂物间的半壁江山。 第63页 郁桉被喊去帮忙打下手,收拾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箱又一箱的旧课本比较重,徐苇红就把傅辰延喊过来搬,放到楼下仓库里面。 旧书本堆得比纸箱还高,纸箱有一个成年人三分之一那么大,傅辰延抱着纸箱的手背青筋暴起,视线全都被挡住,侧着目光摇摇晃晃的寻路往楼下走,箱底有些地方烂掉了,不能完全兜住书,一路走一路都在掉书,郁桉侧过身让他过去,纸箱最上面一本残破不堪,被涂鸦得惨不忍睹的语文课本,同一本学生素质报告手册,啪嗒几下掉落到了郁桉的脚边。 郁桉帮着捡起来,摊开的书页中掉出来一张泛白的旧照片——是傅辰延的初中毕业照。照片周围有些微黄,四个角都相应的卷了些小边,塑料膜上起了许多的小水泡,以至于并不怎么看得清里面的面孔。 她把照片放到了旁边桌子,而后一路顺着楼梯下去,捡起好几本旧课本,一併送到仓库里去。 忙完后,郁桉回到客厅喝水休息,指尖夹起那张照片看。 虽然正面不是很清晰了,但是背面上的名字,并没有残缺。 她在一众字眼中,寻到了「阮听时」这三个字,心脏不禁重重的一跳。 放下水杯,重新翻回到正面。 郁桉目光落在站着女生的两排学生中,仔仔细细的,来回看了几圈,最后定在了一个女孩脸上。 女孩的脸被照得不是很清晰,加之照片没被保护得很好,就更加模煳了,但是郁桉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样。站在女孩旁边的学生基本看着镜头笑,只有她是漫不经心的半低着眼,神情很淡,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出众。 郁桉又来回看了几遍,指腹轻轻的摩挲过照片边角,最后为了确认她侧过背面对应了下名字,那个漫不经心低着眼的女孩,正好与「阮听时」这个名字对应。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就是她现在的室友,单论外貌上来讲,阮听时还是有点变化的。其实如果郁桉不是带着目的在里面找人的话,她或许只会觉得这个女孩在这其中是属于气质比较出众,能让她多注意一下的程度,而并不能完全认出这就是阮听时。 应当有好几分钟的时间,郁桉沉浸在讶然中没走出来。 记忆中的那位大姐姐,该不会真的就是阮听时吧? 傅辰延搬完东西后抄起桌上的饮料就往肚子灌,余光瞥见郁桉坐在沙发上怔怔的捏着一张照片,以为对方是在怀念学生时代,走近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初中毕业照。 「你怎么盯着我的毕业照发呆啊?」 傅辰延突然说话把郁桉吓了一大跳,她回过神,把照片往桌上轻放。 傅辰延凑过去看:「让我找找哪个是我.........嗯呃........还真有点认不出我自己了.......」紧接着又抒情了一番:「这个,看,笑得最开心的就是我,以前多么青春张扬啊。反观现在,啧啧,被生活磨平了稜角。」 「傅辰延。」郁桉酝酿着话语:「我以前,是不是见过阮听时?」她重新拿起照片,翻到背后的名字,对着傅辰延问:「真的是她?」 傅辰延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动:「哦——原来是在我的毕业照上,找其她人啊。」 郁桉想起昨晚,傅辰延语出惊人的话:「而且,你连她喜欢女生这种事情,你竟然都知道!」 「我也知道你的。」 「不一样好吗!你跟她只是工作上的交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猜出来的。」 郁桉不想跟他瞎扯皮,只想确认一件事情:「所以我以前真的见过她?是通过你认识的?」 「嗯........我想想哈。」傅辰延揉了揉头髮:「应该是你自己认识的。当时好像是老爸让我每天放学接你回家,你那会刚上小学一年级你记得不?然后某天我放学后正打算去接你来着的哈,就看到你跟阮听时走了,我一查啊,发现竟然就因为对方给了你一根棒棒糖,你就被人家给骗走了,费了我好大功夫,才把你找回来,但是你还是害我回家被老爸骂了一顿。」 「什么啊。」郁桉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严重怀疑你在歪曲事实!」 傅辰延摊了摊手。 她是真觉得傅辰延在添油加醋,首先就凭阮听时那样的性格,哪怕当时还在读初一,没现在那么成熟,但也不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招惹一个尚在读小学一年级的人,其次傅辰延小时候被傅景赫骂,基本都是他自己闯的祸,再最后,在她不怎么清晰的回忆里,她和那位大姐姐的关系绝对是友好的,且是她愿意找人家玩的。 但是她能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个在她童年留下过一段往事的姐姐,就是阮听时。 这天她打车回天麓居。 到了一半,她改变主意,让司机去春月小学。 春月小学,是她以前读过的小学。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春月实验中学。 正值寒假,学校附近比较荒凉。 学校翻新了好几遍,就连门口的牌匾,都让人重新雕刻了。 几颗老树仍旧立在那里,十几年如一日,没怎么变化。老树旁边的小卖部,几乎都已经关闭了。墙上贴着许多小gg,和一些转租的告示,像破旧衣服上的缝补。 郁桉沿着小学铁栏外走了几步,隔着一条马路眺望对面的春月实验中学。 第64页 她记得以前小时候读小学,放学都会看到,和她们穿着不同校服的初中生,从对面学校大门走出来。 然后,她会经常走到对面学校门口找人。 春月实验中学后门过去,是她每次放学回家必经之路,那儿有个十字路口,以前还没有红绿灯,现在有了,还被画上了斑马线,几个交警在那指挥。 那一条路叫做春月路,临河的边上,建着一个亭子,名字叫做一春亭。郁桉走到里面坐下,温度泛着冷意,她目光凝在某处,这里一切熟悉的建筑,都能勾起无数的回忆。 大人说,小孩子记忆不好,什么事情,睡一觉就会忘,所以总有许多家长,喜欢在孩子长大后弥补。 但小孩子的记忆,也可以很好。长大后凭着熟悉的环境和线索,真的能把以前过往的事情,努力的像拼碎片一样拼回去。 时间倒回到十多年前。 进入小学的第一天。 春月路那个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事故,被撞飞的是春月小学一名二年级的学生,当场身亡,家长哭晕在学校。 可能是开学家长学生比较多,那几天的路口车辆人群乱得不行。 没有红绿灯没有交警,全凭眼观四方过马路。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在家长群发了一则安全注意事项,建议放学要经过那条十字路口的学生,家长有条件的话就尽量来接一下孩子放学,毕竟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没有什么安全意识,过马路全凭运气。 傅景赫生意忙得不行,事业正值上升期,徐苇红跟着一起忙,压根没有时间来接她。但是好在,那会一年级的班主任很负责,每次放学会喊需要经过十字路口,但是家长没空来接的学生站起来,排成一队,由老师带着过马路。 持续了半个学期,后半个学期,十字路路口得到整治,学校便取消了这项。但傅景赫还是不放心尚在读小学一年级的郁桉,所以嘱託当时正在读初一的傅辰延,放学后接她回家。 傅景赫不指望傅辰延能把郁桉一路送到家,只需要他带着郁桉过完那条十字路口就行,那个路口是最危险的,车辆也是最多的。 下午放学的时间小学要比初中早一点,但不会相差很多,于是郁桉按照舅舅的叮嘱,放学了就待在小学大门旁边的铁栏杆里,等傅辰延过来,她再出校门。 偶尔郁桉一放学就能看到傅辰延,一问原来是对方提前逃课出来的,想早点带她过完马路,完成任务后好跟同学去网吧玩。但是有一次,郁桉等了很久都没看到傅辰延。 按照往常一样,她到铁栏杆那儿等。 几分钟后,对面的初中学校大门陆陆续续有学生放学出来。 又几分钟后,更多的学生涌出来。 她目光经由每一个人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身上,愣是没看到傅辰延。 这不符合傅辰延的作风。 因为这人,一向都是,上课不积极,下课第一名的。 没有第一个冲出校门,那么很大可能是,没写完作业或者没背完课本,被老师留下来了。 郁桉小时候没傅辰延那么调皮,她还是很听舅舅的话的,舅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过马路,她就真的老老实实的等,多少也不怎么着急,反正回到家也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和待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于是她坐在栏杆旁的水泥台上,双腿悬空,从书包里翻出早上出门前徐苇红塞给她的棒棒糖,拆开糖纸含在嘴里吃着。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学校的学生都差不多走光了,郁桉才觉得不对劲。如果傅辰延被老师留下来了,那么他老师肯定会打电话给家长,好让家长知道放心,那么舅舅接到电话后肯定会打电话给她班主任。这么一看,傅辰延在这天,应该是纯粹把她给忘记了。 她从水泥台上跳下来,背上书包,准备自己回家,刚转身,几个比她高一截的男生,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名六年级的男生,身后还有几名小弟,四年级或者五年级的样子,因而六年级的那位男生应该是他们当中的大哥大。 大哥大朝她摊开手心:「糖拿过来。」 面前几个人身高都比她高,单论力气的话郁桉完全比不过,而且她一个人,对面有四五个人,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 郁桉乖巧的把嘴里含着的棒棒糖给他们,大哥大接过棒棒糖,一把扔到了旁边的草地上,而后一位小弟从书包拿出一盒水彩笔,抽出一支,打开盖子给大哥大:「小屁孩,我们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就让他在你脸上画一下,我们就放你走。」 郁桉抱着书包小幅度的后退了几步,为首的大哥思索着该画些什么好,旁边人起闹:「要不画个乌龟吧?」 「这主意不错。乌龟怎么画?」 「很简单的。」 郁桉一个机灵,沖他们后面喊了句老师,几个男生齐齐往后看。趁着这个机会,郁桉一熘烟就跑了。但那些个男生反应过来后就追上来了,论跑步,她好像也跑不过那几个男生,一会儿后可能就会被追上,于是郁桉急中生智,往中学大门门口一扫,看到一个女生背着双肩包正好走出来,郁桉想都没想到,沖她大喊:「姐姐。」而后过去抱住了女生的手臂。 初一时候的阮听时,比她高出好一大截,郁桉站在她的身前,只堪堪不到人家的肩膀。阮听时莫名其妙,怎么就被一个小孩给缠上,而后抬眼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65页 那几位男生定在原地,没有再向前。 「大哥,有初中生。」 「怕什么,女生而已。」 郁桉踮起脚尖,挨着阮听时小声说:「姐姐,那几个人想要欺负我。」 那会阮听时已出落得很窈窕,气质比同龄人都要沉稳和冷淡一点。 而郁桉当时对她的第一印象。 其实也是:这个姐姐好冷漠啊。 心里觉得她可能不会帮自己,于是郁桉目光继续快速游荡着。 从这跑去小卖部得转个弯过马路,有点远,跑过去不现实,现在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门卫室那里也没人了。同龄人没用,可能会让对方连带着一起欺负,那么就只能找年级高点的,才能震慑住对方,所以,她目光继续往中学校门口瞟,看看能不能寻找其他人的帮助。 正当此时,阮听时牵上她的手腕:「你家往哪个方向走?」 讶然的同时,郁桉指了个方向,于是她的手腕,就这么被对方松松的握着走。 那几个男生可能是在犹豫能不能惹得起阮听时,所以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郁桉回头,见他们还在,于是轻轻扯了扯阮听时的校服袖子:「姐姐,他们还在后面。」 阮听时垂眸,余光往后面瞥了眼,而后脚步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腕,继而从书包拿出手机,贴到耳边佯装打电话:「警察么?有人跟踪我。」 那个的学生能有手机还是比较少见的,后面几个男生也不过只是年级稍微高一点的小学生而已,看到手机不会往「这人好有钱」的方向去想,而是觉得,这人好牛逼。 又听见阮听时口中吐出的两个字「警察」,几个男生屁滚尿流的往回跑走了。 阮听时从耳边拿下手机,重新放回书包里。郁桉看到,上面还是黑屏的,对方根本就没打出去电话。 阮听时把她带着过完十字路口后,便松开了她的手腕,跟她说了一句:「回到家记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爸爸妈妈。」 「我没有爸爸妈妈啊。」郁桉很轻松的就说出了这句话,却使得阮听时一愣。 郁桉仰着脸朝她笑:「我可以告诉我舅舅的。」 阮听时情绪不高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嗯。临时又改变主意:「我再陪你走一段路。」 于是对方手指又扣上了她的手腕,松松垮垮的,但凡郁桉稍微调皮一点,阮听时都根本牵不住她的。 十几岁的阮听时话就已经很少,郁桉咕咕哝哝一会儿后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于是也就安静的走路,闷闷不乐的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见她突然那么安静了,阮听时反而问:「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郁桉摇了摇头:「就是把我的一根棒棒糖给扔掉了。」 不过那不是多大的事情。 只是觉得今天很倒霉。 阮听时默了几秒,最后拉着她到路边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桶的棒棒糖,没错,是一桶,这种在郁桉眼中,无疑是比她舅舅还要豪爽的行为,因而为此震惊了好几秒。 但很快,这种震惊就被塞到怀里的桶装棒棒糖带来的喜悦而取代了。 郁桉一只手抱着桶,一只手被对方牵着,想起舅舅跟她说的话,别人送了你东西,你也要送回给人家。 可她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阮听时的,于是只好摘下书包,蹲在路边,翻找起来。 只见郁桉从书包里翻找出老师奖励给她的小红花,递到了阮听时的手上:「姐姐,这个送给你。」 阮听时蹙眉:「这是什么?」 「我考试考了满分,老师奖励的。」对于一名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这种奖励的意义重大,要不是看在阮听时送给了她一桶棒棒糖,她是不会把小红花送给别人的。 阮听时勉强收下,塞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差不多到一半的路程,阮听时才转身往回走。 阮听时母亲给她在中学附近买了房,请了保姆照顾她,从中学到家走路五六分钟就到了,很近,郁桉以为她是顺路才陪自己走到这里的,没想到竟然是特地? 临走前,郁桉朝她挥手道谢:「姐姐,谢谢你。」 阮听时双手勾着书包带子,又提醒了她一遍:「今天放学的事情,记得回去告诉你舅舅。」 傅景赫和徐苇红每次都要很晚才回家,因而郁桉一般放学回到家里都是没人在的。傅辰延则是差不多要玩到天黑的时候才会回来,而后泡方便面给她吃。今天傅辰延是赶在傅景赫回来的前几分钟才回来的,而后冲进厨房拿了两包方便面,将其中一包拆开后给她。 郁桉捏着方便面的塑胶袋,看向傅辰延:「就这么吃吗?」 「干吃比泡的更好吃。而且泡的吃都吃腻了。」傅辰延帮她把调料拿出来,而后将盐包拆开倒入,拢捏着塑胶袋的上方摇了几下,弄好后给郁桉:「吃吧。」 两人待在楼上吃东西,傅景赫与徐苇红回来后就一直在楼下聊着生意上的内容,然后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傅辰延吃到一半才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转而看向郁桉:「你怎么回来的?」 「走路回来的。」郁桉腮帮子鼓鼓的,吃干的方便面吃得不亦乐乎,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看到你。」 傅辰延抓了抓脖子:「我给忘了。」 第66页 「我就知道,你好不靠谱啊。」 郁桉吃完方便面后,从凳子上滑下来,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而后拧开桶装棒棒糖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朝楼下走去。 「你干嘛去?」 「我得告诉舅舅一件事情。」 傅辰延拦住她:「等会,我跟你讲,遗忘这种事情,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的,就比如你自己,有时候是不是也会忘记一些东西?」 郁桉点点头。 「所以啊。」傅辰延把她重新推回了客厅:「我今天只不过是不小心,忘记去接你了,就没必要跟我爸说了。」 「我不是去说这个。」 「那你要去楼下找我爸说什么?」 「我今天被几个高年级的拦了。」 「啊不是吧?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们说要在我脸上画乌龟。」 傅辰延有些紧张去打量她的脸:「那画了没?」 郁桉摇摇头:「没,只是我运气好,才熘走了。」末了,感到很不满道:「要不是因为你把我给忘了,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 傅辰延挠了挠头,轻咳了几声,意气风发的说:「告诉我是哪几个人,我找他们算帐去。不过你千万别告诉我爸,不然我会挨骂的。」 第二天傅辰延确实是去找那几个男生算帐了,并且警告了他们一顿。然后在某天下午放学,那几个男生拎着一袋糖,冲过来放到郁桉面前,连着说了三句「我是乌龟王八蛋」,而后就跑走了。 郁桉拎着一袋棒棒糖有点莫名,而后等到傅辰延来接她时,不禁问:「你不会打他们了吧?」 「没。」傅辰延说:「我这人一向很文明的,就是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品德思想教育,告诉他们呢,乱扔别人的糖,是不对的,想要在别人脸上画画这种念头,也是很恶劣的,你看,他们是不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可耻,并且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郁桉:「…………」 「赔偿你拿到了吧?」傅辰延垂眸:「哦,你拿到了。」 郁桉把一袋糖给傅辰延,傅辰延纳闷:「干嘛,不要啊?」 「舅舅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小学和中学离得近,偶尔郁桉能看到阮听时。阮听时帮过她还给她买糖,所以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善良的大姐姐形象,因而见到对方就冲过去喊她「姐姐。」 看着被郁桉抱着的手臂,阮听时会默默的把她的手给扯开。 「姐姐,你回家也经过十字路口吗?」 「嗯嗯。」 郁桉跟在她后面:「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她觉得阮听时比傅辰延靠谱多了,而且阮听时每次都准时放学回家,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她每次都能在校门口看到阮听时的。 路口车多,阮听时不得已拉着郁桉走,过去马路后,阮听时毫不留情的松开她的手,而后不再管她,径直往自己回家的方向走。郁桉见状也往自己回家的路走。 就这么接连几天,郁桉学机灵了,先看到谁就让谁带着自己过马路,而不会再继续等了,这样既安全,又不会违背舅舅对她的嘱咐。 偶尔傅辰延在小学没看到她人,转头一看发现郁桉和他班上年级第一的学霸走在一起,不禁感到十分的稀奇。 傅辰延:「你怎么随便跟人家走啊,就因为一根棒棒糖?」 郁桉纠正他:「不是一根,是一桶。」 傅辰延:「我爸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郁桉:「她不是陌生人啊,她不是你同学吗?」 傅辰延:「………」 郁桉:「而且她比你细心多了,你自己过马路的时候都横冲直撞的,我感觉跟着她比较安全一点。」 傅辰延:「………………」 一般情况下,郁桉放学后看到阮听时的次数会比看到傅辰延的次数更加多,因为阮听时会准时放学,而傅辰延经常下午逃课出去玩,人根本就不在学校。也因而,她跟阮听时越来越熟悉起来,但是这种熟悉,是郁桉单方面对她,阮听时从始至终,都待她很冷淡,牵她过马路,也只是心善,随手一帮而已,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和郁桉相处。 而某次放学,郁桉看到阮听时,就跟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一样,兴高采烈的跑到人家身边打招唿。 阮听时与她拉开距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不要总是跟着我,我不喜欢小孩子。」 第31章 心理建设、就是…我用着有点头晕 春月路一到小学和中学放学,尤其是下午,入目便几乎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不少人会与朋友结伴一起出校门或者回家,而郁桉却从未见过阮听时和任何朋友一起出来过,一贯是独来独往。 而听到阮听时那句「不喜欢小孩子」后,郁桉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目光从地面上的石头抬起眼:「小孩子?你是在说我吗?」 阮听时扯着书包带子转头:「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我吗?」 而后脚步继续前进着。 郁桉跟了上去:「但我也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才会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那你不也是吗?只不过比我年级数高一点点而已。」 阮听时停下步子,稍微低了下头,伸手捞起郁桉挂在胸前的校卡,念出了她的名字:「郁桉,一年级二班。」而后又拿起自己的校卡,将正面对着她:「你读几年级我读几年级,止一点点?」 第67页 「一九……班。」郁桉专注的认上面的字,片刻后仰起清澈的眼眸:「是不是一年级九班的意思?」 阮听时:「.........」 她把手轻轻松松压在郁桉的头顶上:「你是小学一年级,我是初中一年级,我们不一样。」 紧接着将掌心摊平横着移过来,到自己胸前校服徽章的地方:「况且,你比我矮那么多。」 「会慢慢长高的。」 阮听时拿开手:「你喊我什么?」 郁桉张了张嘴:「姐姐。」 「那不就是了。」阮听时一字一句:「小——妹——妹!」 郁桉放缓脚步,落在她身后稍微一点,歪着脑袋思索了下,几秒后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妹妹?」 阮听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喊你姐姐你不乐意,那喊你妹妹呢?」郁桉说。 阮听时:「........」 对方走路比她快,郁桉一下子就被远远的甩在后面。郁桉扯着书包带子,边赶上去边喊:「妹妹,你等等我啊。」 小女孩的嗓音清脆如银铃,阮听时只觉得刺耳。 尤其是附近,还有一些初中生。 阮听时在学习成绩上稳居前列,加之长相姣好,名字在春月实验中学算得上是比较出名的存在,甚至在各种重要活动场合,上台发言过。 因而有些哪怕不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有认得她的。 所以,当几位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看到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女孩,奔向阮听时的那一刻,几位女生几乎同时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而阮听时本人,已经石化得像一座精美的雕像。 待郁桉蹦哒到她的身边时,她用手指捏了捏对方的脸。 十字路口。 路边竖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字:学校路段,放慢前行。 经过上次整顿,这段路有了限速的标识,不过用处不是很大,骑自行车的人往往更多,限速限了个寂寞。 车流毫无规章的来来往往,四轮车摩托车自行车,错综交杂,各开各的,各走各的,压根就没有礼让这一说法。 阮听时在心里不断宽慰自己: 不要和小孩计较不要和小孩计较,她是小学生她是小学生,她还不懂事她还不懂事,尊老爱幼弘扬优良传统美德,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做完一番长达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后,她牵起对方的手过去马路。 到了马路对面,阮听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的手腕,而后拢着她的后背,动作还算温柔的,将她拉到了一春亭里。 一春亭距离马路边隔着一道草地,应该不会让路过放学的学生听到。 阮听时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你以为一个称唿,就能改变你是小孩的事实吗?」 郁桉见她表情仍旧不算好,又尝试着说:「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外婆教我,比我年龄大的人,我不能直接称唿别人名字。那么舅妈奶奶外婆我都有了.......婶婶?姑姑?阿姨?伯母?还是?」 阮听时:「...............」 她用手捂住眼前女孩的嘴,语气无情:「闭嘴!」 看对方脸色像是要生气了,郁桉有点着急:「要是你实在不喜欢我喊你称唿,我就喊你名字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再看一眼你的校卡吗?」 阮听时把手上拎着的校卡给她,郁桉眼珠子圆熘熘的瞪了好半天,时而挠头时而咬唇,没有拼音着实是把她给为难坏了,最终不得已求助阮听时:「你名字第一个字读什么?我不认识它。」 阮听时:「....................」 「算了。」阮听时从对方手中拿回自己的校卡,反而被逗得有点想笑了,只好努力的绷直自己的唇角。 而后严肃的说:「你比我小,喊我姐姐,不准乱喊什么妹妹,懂么?」 郁桉认真的点点头,头上扎着的两只马尾辫跟着晃动。 「转过去。」阮听时指了指:「为了让你长点记性,喊一百遍姐姐。」 于是郁桉站在亭子里,面朝着沿河的一侧,开始掰着手指念:「姐姐,一遍,姐姐,两遍,姐姐,三遍.........姐姐,二十一遍,二十二遍,姐姐..........十九遍......」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偶尔会因为不知道数到哪里,而停顿下来,然后又倒了回去。 阮听时抱着手臂,坐在亭子边的长椅上,听她数数听得自己都头疼,于是她轻拍了下对方的手指:「好了,可以了。」 「姐姐。」郁桉舔了舔发干的唇沿:「渴了。」 走出一春亭,阮听时带着她到一家店里买了一罐装旺仔,递给了她。然后转身准备走人,想了下担心对方打不开拉环,于是几步又折返到郁桉的面前,拿过对方手中的旺仔费了一番功夫打开,再重新放到郁桉的手上:「快点回家去,还有,明天不要再来找我。」 太阳西沉,路边的狗尾巴草垂成弧度,细密的绒叶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河面粼粼,泛动着银色的光泽,仿若被人拉扯了一道,皱褶跟着暮色漾动。 郁桉站着,头髮被照得呈现柔亮然然的淡金黄色,握着旺仔牛奶,舔了一圈唇边,将纯白悉数捲入嘴里,浅茶色的瞳仁映衬着清清的眸光,应了一声「好。」 踩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回家。 第68页 郁桉第二天下午放学,确乎是没有再去找阮听时。 对方待她没什么热情,但是对她其实也算蛮不错,这点她能感受得出来,可如果她不被对方喜欢的话,或者让对方觉得烦,她便自觉的不再去扰搅阮听时。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完,郁桉收拾书包回家。差不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广播里放起了童谣。 小学到中学之间隔着的一条马路不宽,水泥路的尽头是狭窄的小巷子,另外一头拐弯进去的地方是老树下的几家小卖部,因而这条路基本没什么车子会经过,有也是不得不开得很慢,郁桉几秒钟就蹦哒到对面去了。 到中学校门口等傅辰延。 等了几分钟后她就不想等了,打算自己回家。 校门口涌出来的人流中,郁桉看到阮听时的身影,同样阮听时也看到了她。郁桉下意识的想喊对方,却在开口的一瞬又合上了嘴,她扯着书包带子,独自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 阮听时走在她后面,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心想,这小孩也没那么讨厌,至少让她不要来烦她,她就真的不来了,挺好,清净多了。 很多骑自行车的人特别勇,尤其是一些社会上的混混,骑车就跟没长眼睛似的,看不到人,也不懂得避让,边骑车还要边高唿,自以为自己很帅,是全世界中心的样子,实际上看着中二得不行,徒增街道路口的混乱杂陈。 郁桉在路口站定了一会儿,扭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往前走了一小段后,身边瞬间被车辆包围,鸣笛车铃此起彼伏,她犹豫着等下一辆车过去了自己就过去,然后一辆车接着一辆车,于是她逮着短小的间隙,直接就沖了过去,一辆车与她擦肩而过,阮听时在后面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就在她准备继续往回家的路走时,后面被人拉住了书包带子。郁桉扭头一看,是阮听时。阮听时指了指马路:「有你这么过马路的吗?多危险。」 「我有看着车子的。」 「明天我教你怎么过马路。」 于是翌日下午放学,郁桉一蹦一跳的跑到中学门口等阮听时。 阮听时带着她到了路口边上,问她:「以前没有人教过你要怎么过马路吗?」 「有啊,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没有车子时才能过去。」 「你知道就好。」 「但是这话也不怎么对。」 「为什么?」 「左看看右看看......」郁桉望着路口四面八方来的车辆,语调无奈的说:「我左看右看这里都不可能没有车的。」 阮听时:「......」 阮听时牵起她的手腕,带着她走:「你看啊,不要心急,不能直接冲过去,走一段路,左右看一下,确认车子离自己还有点距离后,再走几步,再左右看一下........」 于是在对方的引导下,郁桉一会儿左右看的一会儿又左右看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差点没给甩出去。 到了马路对面后,郁桉主动拉住了阮听时的衣摆:「姐姐,你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我用着有点头晕。」 第32章 微妙、那我们还挺有缘的 冬天的阳光短暂而辉煌,中午出的太阳差不多下午三点多就没了,而到了放学的时候,天际基本就被涂抹上了荒凉的色调。 与阮听时在春月路分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家。剩下的学期里,郁桉大多时候都会来中学门口等阮听时,同样的在老地方分开,偶尔阮听时回头,会看到对方转身后就跑动起来的身影。 她有次问郁桉:「你那么急着回家,是要赶着去看动画片么?」 郁桉回答,不是。 只是听了同学讲的鬼故事。 天黑之前没到家的小孩,会被长相可怖的灵魂跟着,渐而附体在身上,引着小孩往家的相反方向走去,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这个故事是她同桌讲给她听的,她同桌说是她妈妈讲给她听的。 大人的话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被威慑到的。 郁桉和同桌都为此感到心惊。 所以,放学后,与阮听时过完马路分开,她就会快速的跑回家里。 虽然,在她记忆中,对爸爸妈妈的印象几乎为零。 但是,见不到舅舅和舅妈,还是不太行的。 听完后阮听时没忍住笑喷了。 郁桉歪着头,不太懂对方的心思。 平时她讲笑话,阮听时不笑,她现在讲鬼故事,阮听时却笑了? 难道不可怕吗? 「姐姐。」郁桉扯了扯她的衣摆,特意提醒道:「这是个鬼故事。」 阮听时将手放到她头上轻轻按着:「你不是说,你不是小孩吗?」 「对哦。」郁桉放缓了脚步,说话时总要仰起脖子去看对方,瞳仁闪烁着天真的光芒:「所以对我来说没有用。」 阮听时嘴角发出轻轻浅浅的笑,手指拨弄着对方的头髮玩。 心情大好的说:「我陪你走回去。」 「可是,姐姐,你家,不在我那边啊。」 「我可以再倒回去的。」 「这样你岂不是会很晚到家?」 「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那么快回到家里。」 「为什么?家里不好吗?」 「回到家就只能做作业看书了。」 「不看动画片吗?」 第69页 「不看。」 再之后。 她便次次都陪郁桉一起,走到距离郁桉家里还剩下几分钟路程的一个小拐口处,她才会转头往回走。 秦华黎问起她,她就说,待在学校多做了会作业,便给煳弄过去了。 傅景赫那会太忙,没法给郁桉太多的照顾,傅辰延初二又住校,所以她小学二年级就被送到了奶奶家里那边的小学读书,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阮听时。新的玩伴渐渐填满她身边的位置,桶装棒棒糖里的糖都被吃完,剩下的空盒子被郁桉拿来装学校奖励的小红花,再之后因为搬家的次数太多,便不知在何时给丢失了。 初中时她回到了春月实验中学读书,但是那会阮听时已经初中毕业了,而她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只偶尔想起过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童年时光里的人太多,阮听时只是其中之一,却也有难忘的特别之处,以至于那一点微小而短暂的记忆,尚能在经歷久远的岁月后留存点滴。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 初春的河面冰块融化到一半,细碎的冰块漂浮在上面,潺潺的水声入耳清冽动听,打在石头上还有脆脆的消融声。 经歷过冬天的植物被压在地里面,又重新焕出新芽,与这周围的环境一般,旧气息里夹杂着新气息,发展与落败的结合。 初中毕业后她就很少来这里了,因为这边离市区稍微有点点远,而现在仍旧生活在这边的基本都是本地人。 老店铺很多,差不多关闭的关闭。多了不少新建筑,却没有以前的烟火气息。与之相比,看着是更新了,却也更荒凉了。 一春亭斜对面多了个以前没有的公交站,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那里等公交。 她走过去,扫视了一眼玻璃里面贴着的路程时间表,发现坐十九路公交车可以到市区的某个地铁站附近,而后她乘坐地铁就可以直接到天麓居,还算方便,因而她就没去打车。 十九路公交车从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绿得亮眼。车门打开,几个人从车上下来,郁桉正想上去,突然有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回头喊了她一句:「郁桉?」 郁桉回头看了几秒,才认出对方是她大学时候的同学魏镨。 两人打个招唿的功夫,公交车就已经走了。 「嘿,你错过车了。」魏镨套着一身休闲装,脖子上挂着相机。 郁桉本来也不急着回去,于是在长椅上坐下:「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不喊我的话我就不会错过。」 魏镨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不过你怎么来这里?」 「散散心,你呢.......」郁桉看到他挂着的相机:「你现在还在从事这一行啊。」 「是啊。虽然不怎么赚得到钱,但是热爱就是最大的动力,我来这里拍拍照。」 「挺好,有自己热爱的东西。」 这边一趟十九路公交要等很久,魏镨举着相机随手拍了几张后,坐下与她聊天:「你现在还单身么?毕业那天,方灵运跟我说,如果我哪天碰到你了,让我问问,他还有没有机会?」 郁桉望着对面的风景:「单身啊,不过他应该是没机会了。」 魏镨:「他大学了你四年,我跟他一个寝室,经常让我帮他出主意勒,等会我把这话转告给他,估计又得去酒馆捞他了,哈哈。」 对方没刨根问到底问她原因,这让郁桉感到轻松。 「十九路是不是要很久才会来一辆?」 「可能,这边以前还挺繁华,现在越发展啊,越落寞,虽然建了公交站,但是远没有市区便利。」 这点郁桉认同,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这里以前不亚于现在市区的繁华。 「不过我知道这边有家店的豆皮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香辣豆皮么?」 「诶,你也吃过这东西,那你挺能吃辣吧,这家店的灵魂就在于特别辣。」 塞在外套兜里的手机消息铃声响了下,郁桉到一边去查看消息: 阮听时:你今天回来? 郁桉打字回覆:嗯嗯。 又跟她开了句玩笑:记得迎接我哦。 快速发送完消息后,郁桉抬头问魏镨:「那家店,离公交站远么?」 反正公交车要这么久才来,她不如先去吃点好吃的。 「走路的话……可能得二十分钟的样子吧。」魏镨说。 郁桉:「那还是算了,我怕我到时候又错过公交车。」 「那我先去对面拍风景了,你要是等不到公交车,我出钱给你打车,谁让是我让你错过公交车呢。」 郁桉笑:「还早,不可能没公交了。」 话是这么说的,郁桉垂眸就给阮听时发消息:你现在有空么? 阮听时秒回:有空。 郁桉眼眸渐而微微弯起,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飞舞着:我现在在你曾经的母校。 末了,又补充一句:外面的公交站。 本想绕绕弯子逗逗对方的,结果阮听时竟然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等着,我来接你。 郁桉盯着这行字悠悠的颤了下睫毛。 对方这就知道她在哪里啦? 十多分钟后,十九路公交车来了,阮听时也来了。 拉开车门,郁桉坐上了副驾驶,看着前面行驶而走的公交,随口说了一句:「你和公交同时来的哦。」 第70页 阮听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眸看她,独自凭主观解析了一下这句话,几秒后开口:「所以?我来得是不是有点多余?」 「啊?」郁桉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对方真是误解死她了。 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无意义的话,类似于「我午餐吃的是一荤一素一汤」,这种生活上琐碎无聊随心而提的话语,阮听时怎么还给赋予上这种意思呢? 「不多余。」她想了一会儿:「公交车是顺路来接我,而你是特地来接我,所以公交才是多余的。」 她看到阮听时唇边浅浅挽起个弧度,又听见对方故意要跟她在这句话上深究:「如果我说我也只是顺路来接一下你的呢?」 郁桉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她微张着嘴看着阮听时。 「不逗你了。」而后她听到阮听时说:「特地来接你的。」 郁桉心里有阵电流经过,某处似又被触动了一下。 过了片刻后她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阮听时目视着前方:「清祁市内,我母校就这么一个地方,你总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跑到其他市去。」 「?」郁桉说:「你高中去外地读啦?」 这话不禁让阮听时瞥了她眼。 气氛变了样。 她们中间夹杂着陌生与熟悉。 陌生的是十多年前的她们如今又相遇,熟悉的是她们已经在一起住了那么久。 这种感觉十分的微妙,说不清是什么一种体会。 她搭在腿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把膝盖上的布料抓出褶皱,率先打破沉默:「姐姐,你一开始,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嗯。记得你的名字。」阮听时淡润的嗓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郁桉手指微动:「那我们还挺有缘的。」 第33章 不对味、手指勾起了她的衣摆 「有缘」两个字落入到阮听时耳中,她眸光微不可察的闪动了下。 车子拐角,几道树影从脸上掠过,只见郁桉唇瓣翕动,带点娇嗔的语气:「哎,你太坏了,居然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与不告诉你有什么区别吗?」阮听时问。 郁桉:「当然有,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或许我们现在可能就........就.....」 「就」后面的话她憋了半天。 阮听时放缓车速,最后踩下剎车,等红绿灯。 偏头看她:「就什么?」 「就更加熟悉了。」郁桉回答。 阮听时刚想说,我们现在不就已经挺熟悉了吗?对方立马转移话题:「那边。」 她顺着郁桉的视线看去。 右转的一条水泥小道里,被蓊郁的枝叶遮了大半的店铺,老旧的牌匾上能隐隐看到几个水洗般的字体:老陈家豆皮。 名字听着就接地气,尚能留存至今的老店铺应当是蛮受附近人的欢迎。 她心想,魏镨说的那家很好吃的豆皮店,应该就是这家? 「你想尝尝豆皮么?」 「你想吃?」 「嗯嗯。」 阮听时开车右拐,到路边停下。 郁桉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买。 香辣豆皮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不禁垂涎欲滴,郁桉在踏入店铺的那一刻不禁咽了下口水。 买好后回到车内,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阮听时在车内接了个电话,黑色的耳机戴在耳朵一侧,用着不紧不慢冷静的语调和电话那边人对话。 郁桉问老闆要来了好几个塑胶袋子套着,绑得紧紧的,却还是无可避免的,漏出几丝味道。没办法,这东西味道太浓了。 车窗被她打开一大半。 阮听时此时挂断电话,盯了几眼她手中买来的东西,上移目光到开着的车窗上,不解的问:「不冷么?」 「我热。」郁桉用手扇着脸,侧头看着窗外,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耳根和大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 阮听时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似乎在判断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性。 虽然差不多有春天到来的趋势,但是此时外面的温度仍旧不高,郁桉虽然裹着厚厚的外套,但是说热的话未免太过早。 「要不我坐后座去?我怕风会吹到你。」郁桉徵询她的意见。 阮听时更加纳闷了,什么能热成这样,非得开窗? 对方又刻意补充:「而且我这个东西的味道有点重,会不会影响到你开车?」 阮听时不置可否,只说:「你想坐哪都行。」 于是郁桉转移阵地到了后座。 阮听时余光定定的看着后视镜里的她,默默打量着,发现对方意外露出在围巾外的耳根有些红?不知道是被围巾给捂的还是刚才去外面买东西被风吹的,亦或者是其他?沉吟片刻后,阮听时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启动车子。 郁桉手肘搭在窗沿边,任由冷风扑打在脸上。 刚才进去买豆皮时。 碰到了云畹的妈妈。 她和云畹关系比较熟,去过对方家里吃饭,所以云畹的妈妈认识她。 云妈妈看她从车上下来,偏头一瞅,发现车内坐着另外一名好看的年轻女人,于是打趣她:「和女朋友吧?」 云畹知道她的性取向。一次云妈妈问郁桉,要不要把自己亲戚家的儿子介绍给她时,云畹跟妈妈说漏了嘴,由此云妈妈便知道了她的性取向。 第71页 当时她有点尴尬,回答的是:「室友。」 只记得云妈妈的笑容意味深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么快就同居了,注意点身体。」 老一辈的关心总是如此朴实无华。 她差点豆皮没拿就跑走了。 女朋友,同居,这两者结合到一起,就已经有点不对味了,注意身体是什么鬼?!!!! 下次她应该不会再敢轻易对别人说,阮听时是她室友这种话了。 她垂下眼帘,发消息给云畹:我猜我刚才碰到了谁?碰到了你妈妈! 云畹:????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同一个城市,碰到不是很正常么? 郁桉思索了几秒:是不是你跟你妈妈乱说什么,我谈恋爱了这种话的?! 按理来说。 她只是从阮听时的车上下来而已,云妈妈就算知道她的性取向,可和朋友一起出来不也挺正常的吗?对方怎么就会往女朋友的方向联想?肯定是云畹说了什么。 云畹:发生啥了? 郁桉:你妈妈好像误会我在恋爱了。 云畹:我妈过年时就问到我,说你可能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她帮你打听打听,她生活反正也乐得清闲嘛,然后又比较关心你,但是,我觉得让我妈缠着你给你介绍对象,你应该会挺烦的,毕竟我妈特能唠叨。所以我灵机一动,就说你已经谈恋爱了,看吧我多了解你,不用感谢。 郁桉心想难怪云母会这般怀疑她。 她回覆:谢谢你(双手合十) 这一句谢谢太官方了,云畹也阴阳怪气的回覆了个「不客气」。 末了又补充:毕竟你单身到现在不容易,我不好打破你的记录。 郁桉:........ 云畹: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又谈了新男友了。 郁桉发了个祝福的表情包过去,送了几串鞭炮当贺礼。 云畹:不过我这样骗我妈说你谈恋爱了,搞得我也挺心虚的。万一你真的就这么一直单身下去,我岂不是罪过就大了,我想了想,我妈人缘挺广的,要不我跟我妈说你现在又分手了,让我妈帮着你点,多给你介绍介绍? 郁桉:........不用了......我烦。 云畹:哦哦,那你「同居愉快」(狗头) 郁桉:???? 云畹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过来:我妈刚才也在微信上跟我说了,说碰到你了,还说你女朋友很有气质呢。 郁桉:......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郁桉熄灭手机屏幕。 她偏头,微蜷着的手指戳在下巴处,看着外面的风景,目光逐渐偏移,一点点的,挪到了前方的背影。 到了一个路口,阮听时停下等红绿灯的同时,单手拿起了旁边的水喝了一口,通过后视镜,与郁桉的眸光相触。 郁桉跟做贼心虚似的,立马瞥开了目光,抿了抿唇,又听见前面的人说:「别给吹感冒了。」 就普通的一句关心语,不知道她的脸为什么又加重了几分热意。 风应当是冷的,以至于吹到后面郁桉脸都麻木了,但她心更热,因而便盖过了身体上的寒。 到了天麓居后,郁桉稍微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才下车,跟在阮听时后面。 阮听时突然顿住脚步。 偏身抬起指尖,猝不及防的伸过来碰了一下她的侧脸。 可能是被冷风吹太久了,在阮听时指尖碰过来的那一刻,郁桉竟然觉得对方的手别样的温暖。 「你的脸,好凉。」阮听时说。 郁桉:「还好吧。」 不是说她脸烫就好。 乘坐电梯上去,阮听时问:「你去买豆皮时我看到你和一位中年女士交流。说了什么?你怎么一回来就热?」 「啊。」郁桉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故作淡定的说:「是我朋友的妈妈,就,说了几句关心我的话,聊了聊家常什么的啦。」 阮听时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郁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到家后,郁桉到厨房把香辣豆皮袋子套在碗里装着,而后洗了一双筷子尝了一口,第一口,味道很好,吃了还想吃,于是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好吃到停不下来,很入味,直至后面她嘴里喷火。 她现在完全能确定,魏镨说的那家很好吃的,灵魂在于特别辣的香辣豆皮,百分百是这家店了。 忍着喝水的冲动——因为现在喝水只会更加辣,而且容易拉肚子。 身侧倚靠在流理台上,一只手撑着腰,另外一只手不断往嘴里扇风。 现在她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脸红了,就是实在太辣,辣得她脑袋都嗡嗡响。 阮听时端着一盘糕点从后面走过来,轻捏一块放到郁桉唇边,郁桉迟疑几秒张开了嘴,把糕点一整块都含入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太辣就别吃那么多。」阮听时柔声说。 郁桉吃着东西说话闷闷的:「你要不要.......很好吃.......哎,你瞧我这脑袋。」郁桉吞咽了下去:「很辣的,你应该不吃,不过说实话,你不吃辣还挺可惜,错过许多美食。」 而后,郁桉视线落在阮听时手上端着的盘子上:「这糕点哪来的?」 「给你买的,之前看你爱吃。」阮听时转身又补充了一句:「迎接你回来的。」 去刷了个牙后,辣意缓解了很多。 第72页 只是,郁桉为此尝到了苦果。 吃太辣,不多会她就开始胃痛。 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郁桉整个人生无可恋的。 阮听时拿着一小瓶的风油精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的同时说:「不吃辣确实会错过许多美食,但也能免去不少肠胃之痛。」 「唔...」郁桉将抱枕搁置在膝盖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坐好,我给你抹点。」 郁桉迟疑的问:「抹哪?」 阮听时觉得好笑:「你胃痛,当然是抹肚子啊。」 不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温温吞吞的又说:「有用吗?胃痛,应该吃胃药比较好?」 「没用的话再吃胃药。」 郁桉扔开抱枕,转向她:「要不我自己来抹?」 「我来。」阮听时没把风油精给她,而是凑过去,手指勾起了她的衣摆,随后又在她面前的沙发前半蹲下。 第34章 哼哼、我今晚可以睡你的床吗? 骤然没了布料的遮挡,郁桉只觉得小腹有股冷气拂过,因而肌肤不禁绷紧了点。阮听时倒了点风油精在指腹上,而后触碰到她的肚脐眼旁边的肌肤,轻轻柔柔的,在周围抹了一圈。 空气中是风油精的味道,郁桉一只手撑在身侧,将沙发按压出一个凹陷,唇瓣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阮听时指腹所经之处皆是颤颤的痒意,她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只好忍着,忍到阮听时给她抹完。 「好了。」阮听时捏着她的衣摆正要放下,抬起脸便感受到对方因为刷了牙后,嘴里残留的牙膏的薄荷清香,以及看到对方跟「受刑」一般的表情。 用这个词来形容此情此景,可能不太妥当,但是郁桉的表情憋得确实有点挣扎。 以至于阮听时有点怀疑的问道:「你是因为胃痛,还是因为难以忍受风油精的味道?」所以才这般「面容痛苦」的? 「你手.........」郁桉缓缓开口。 阮听时:「???」 「......碰在上面好痒啊。」 这话令阮听时嘴角不禁扑哧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 她像是故意的,放下郁桉衣摆的时候,小拇指轻戳了下郁桉纤细白嫩的侧腰,郁桉喉咙里没忍住发出一句闷哼,阮听时偏开脸,被髮丝半遮掩的脸庞,郁桉看出她在忍笑。 「啊,你故意的。」郁桉公然指出她的小动作。阮听时只是慢慢的拧好风油精的盖子,而后放回原本的地方,才开口说:「我就是想试试,你腰是不是真的那么敏感。」 「试出来了么?」 「嗯,很敏感。难怪一开始,你说你要自己来抹,原来是怕人碰。」 郁桉因为风油精的味道,打了个喷嚏,而后喉咙清咳了几声,便重新把沙发上的抱枕抱着掖在了肚子面前,缩在沙发上休息。 很快肚子那块肌肤,便泛起一阵凉感,一会儿后,坐累了,就斜斜的躺下。 沙发上除了抱枕外还有不少玩偶,基本都是她跟朋友同事出去玩的时候,从商场里的娃娃机得来的。她躺在其中,草莓熊被她堪堪的放到自己的脸上。 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消息铃响了几声,听见后她没立马去查看消息,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她才软绵绵的,从一堆玩偶中抽离出手,完全凭着感觉去摸索茶几上的手机。 茶几与沙发隔得不远,她手够长,手机放在哪里她也知道,按她的设想来说是够得到的,结果刚伸出手,就碰到温热细腻的触感。 沉浸在胃痛中,反应慢了好几拍,她还往上摸了摸是什么东西,然后才发觉不对劲,缩回手的同时立马拿掉了盖在脸上的草莓熊,然后就看到阮听时弯着腰捏着茶几上的水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郁桉:「......」 所以她刚才碰的是阮听时的手? 阮听时直起身体,连带把水杯一起端了起来:「我就拿个水杯的功夫........」 「……我没看见。」郁桉手心沁出汗,使得她不禁往玩偶的身上蹭了蹭。 阮听时没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是问:「胃还很痛么?实在太痛的话,要不吃点胃药?」 「不用。」她抿了抿唇,指尖蜷缩进掌心里,轻轻的刮着:「胃不痛了,我好很多了。」 她没有胃病,只是一次性吃得太辣,受到刺激,才会导致胃痛。 经过方才的休息,确实已经没什么疼痛和难受的感觉了,反而有种「大病初癒」的神清气爽。 厨房里放置着的香辣豆皮,哪怕已经盖起来了,走近还是能闻到,其中散发出的美味。 总共买了两盒,盒子是那种比较小的,量不多,就几口的样子,如果只是平常的辣度,她完全能够把另外一盒吃完。 郁桉好了伤疤忘了疼。 脚步犹豫不决,最后决定进去厨房,将剩下的一小盒装进透明塑胶袋里,保存放好。 美食对于人的吸引力,总是会暗暗的摧毁人的意志力,要绑上最后一个结时,郁桉动摇了。 要不就,再吃最后一块? 她手指拿捏着塑料两边的提手,打开不是打结也不是的,动作直接顿滞在那里。 阮听时看到她在厨房的身影,走过来朝她说:「你不想要你的胃了么?」 「我只是收拾一下,不吃的。」郁桉舔了舔唇,将最外层的塑胶袋绑好一个松松的结,这时她才想起,先前手机发来的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查看。 第73页 折返回客厅,解锁点开微信一气呵成,云畹发来的: =我妈过年在家自己做的豆饼,让我给你一袋。 =【图片】【图片】 =你现在在家吗? 二十多分钟后,郁桉拎着那一小盒香辣豆皮,到小区楼下,带给了云畹品尝,顺便从云畹手中拿到一袋豆饼。 离开前,还特地提醒云畹,豆皮非常辣,不要一次性吃完。云畹转身走后,她拎着豆饼,刚要回小区,就看到门口不远处站立着一名女人,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之所以会注意到女人,是因为那女人背对着她,乍一看背影,郁桉以为是阮听时,心想,她出门前,阮听时还待在书房里的,怎么突然就来到小区外了。 仔细一瞧,才发现与阮听时差别很大。 不怪她第一眼会看走眼。 女人穿着深色大衣,阮听时平常穿的最多的也是深色的衣服。 两人衣品太像,加上从后面看身高又差不多,所以产生一瞬间的恍惚,是情有可原的。 郁桉没再多看,往回走到电梯口,正好看到阮听时,从电梯里面出来。 「姐姐,你要出门啊?」 「嗯嗯。」 阮听时与她肩膀的衣服一擦而过,再之后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出于某种直觉,郁桉觉得刚才所看见的,站在小区门口外的,那名打电话的女人,和阮听时有联繫。 好奇心在心中升起,促使郁桉没进电梯,而是走到单元楼外,透过绿植漆黑花边的栏杆,果真看到,阮听时与那位女人打招唿,然后,还上了那位女人的车。 两人关系看着蛮熟络的样子。 郁桉扭转脚步,将袋子转而抱在怀中。 回到客厅,郁桉把豆饼放到厨房的储物柜,而后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这几天她在舅舅家里,每天六点多就被喊起来,没怎么睡过懒觉。 反正没什么事,不如趁着假期还剩一点,好好享受被窝的温暖时光。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于是屋内白昼不分,她将被子拉到胸前,在手机上挑选了部电影靠在床头看,不多会,她就感受到了困意,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到了傍晚,醒来后她脑袋懵懵的,意识确实是有那么几秒的空白,而后她下床拉开帘子。 城市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许是天气的缘故,或者刚睡醒浑身空虚的错觉,灯火映在她眼中,闪烁出几分凄冷。 阮听时在微信上跟她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郁桉反覆看了好几遍,确认阮听时不是应酬不是出差,是跟一个女人出去后就不回来了。 她哼哼了几声,打字多问了句: =不回来你住哪里呢? 阮听时可能是没看到消息,所以没立即回復她,郁桉也没一直拿着手机等,于是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温度恰好的热水流遍全身的肌肤,驱走了她身上一觉过后的倦懒。洗完澡她打开电视,调小声音当做背景音,点开手机看,阮听时仍旧没回復,反倒是云畹发来了消息,提醒她明天就是情人节了,问她打算怎么过。 以前身边朋友没有谈恋爱之前,大家经常「抱团取暖」,现在一个个的不是快要结婚就是已经有了对象,对于郁桉这样的一个单身人士来说十分的不友好,她已经能预感到明天的朋友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繁荣景象」了。 她回復云畹:吃喝拉撒睡。 云畹:不跟你室友一起过?反正你们都单身嘛。(龇牙) 提起这事,郁桉就想起阮听时到现在都还没回復她的消息,心底一阵凄凄凌凌的不舒服和酸意,心想阮听时可真是会挑日子。 郁桉:我室友她可忙了呢。 给云畹发完这句话后,她就按掉了手机,准备找点其他事情做。 却在这时,手机一个消息铃声提示音响起,郁桉站着,目光下垂落到桌子上的手机上,迟疑几秒还是捞起点开查看。 阮听时:只是可能不回,也可能会很晚回,客厅的大门你不要反锁了。 因为下午睡了觉,晚上郁桉就不这么睡得着。夜晚十二点,她眼睁睁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时间日期那一栏的下面,多了情人节三个字。忽而冒出个想法,起身走到客厅,拧了拧阮听时房间卧室的门把,没锁。 仅刚开始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才会锁房间门,后面郁桉在她房间与她睡过几晚,不知道从哪天起,两人越发熟络,便嫌麻烦,两人的房间门便都是不锁的。 郁桉在微信上问阮听时:我今晚可以睡你的床吗? 对方没问她为什么,而是简洁利落的回覆了两个字:可以。 第35章 别闹、不如我送你个情人节礼物? 得到对方的允许后,郁桉才拧动门把,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客厅的灯光迅速漏进去,照亮半边的床沿和门边的小方桌。 阮听时一向把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她进去后没有乱碰,而是打开灯,再之后就爬上了床。几秒她又下来到客厅,把客厅灯灯和自己房间的灯关掉后,才重新回到阮听时的房间,虚掩上门。 特地在微信上告诉了阮听时一句:你放心,我是洗过澡才碰你的床的。 而后,她便将手机,扔到了枕头旁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阮听时的房间更大,不会像她的房间那么拥挤,看着压抑,环境宽阔了心里自然也会宽阔一点,郁桉在心里如是这般给自己洗脑。况且,阮听时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味道不一样,睡不着,换个地方,也说得过去吧? 第74页 逻辑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逻辑,虽然仍旧还是睡不着,以至于她脑子太闲,不断回想起白天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难道阮听时喜欢那种的? 可是,陪傅辰延去相亲那天,阮听时还提醒她,她们两人接吻了。 难道不是,代表要开始的意思吗? 郁桉心说,那可能只是阮听时的朋友。这么晚不回来,也可能只是和朋友去外面玩了,比如去酒吧或者ktv之类的娱乐场所,都是可以通宵一晚的。但是她偏偏又知道,阮听时是不喜欢去那类地方的。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睡不着只好玩手机,莫名其妙的就打开了菜谱,研究酸辣土豆丝怎么做。 - 和阮雨知分别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样子。阮听时推开房间门,看到郁桉像是睡熟了,女孩侧身半压着被子,手臂搭到了床沿边,柔软的长髮左一绺右一绺的凌乱在枕头上,扫荡至侧脸遮住大片容颜。 她动作放到最轻,飞快的找衣服去洗个澡后出来,床上的人此时翻转了个身,似乎是喊了她一句,阮听时一顿,几步到床边,目光从被子慢慢的移动到郁桉的脸上,见对方双眸阖着,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当时在微信上,收到郁桉要睡她的床的消息时,阮听时和阮雨知正在与老先生喝茶,所以她没时间去问对方,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为什么非要来她的房间睡,因此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方。 微微弯腰,抬起指尖,想替郁桉将脸上的头髮拨弄开,伸到一半,对方倏尔半睁开眼,阮听时手指停在空气中,蜷了下。 「我喊你......你怎么没应我......」郁桉声音朦朦胧胧的。 阮听时直起身体,捻了捻指腹:「你喊我了吗?我可能没怎么听到。」 「你去哪了?」郁桉揉着眼睛支起脑袋,伸手在床上摸索着。阮听时从枕头侧边拿到手机:「你在找你手机吗?」 郁桉从阮听时手上接过手机,按开屏幕想看一下时间。 担心会影响到正在睡觉的人,所以阮听时一开始没有开房间的灯,此时屏幕光亮尽数涌入郁桉的眼睛里,使得她不禁皱了下眉头,半眯着眼看清了屏幕上的时间,而后才按掉,随手放到了枕边床上。 她掀起眼皮,仰着脖子,去看站着的阮听时,轻缓开口:「你还没回答我。」 「嗯?什么?」 「你这么晚回来去哪里了?」郁桉重复了一遍。 阮听时抬手解开洗澡时盘起来的头髮,布料往上拉,显现出腰的轮廓。 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郁桉莫名想起了白天对方给她抹风油精,最后还故意戳了她一下的事情。 那会心思都在胃痛上,没功夫与阮听时开玩笑,现在她则精神抖擞。 「你就这么关心我去哪里了?」阮听时语气中带着几丝以前没有过的玩味。 郁桉企图否认问这句话的目的:「现在是情人节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阮听时看着她,郁桉一把倒头栽进了枕头,语无伦次:「......没什么。」 阮听时拢好披散下来的秀髮,唇边溢出几分淡笑:「我跟我姐去看望了一下,以前住在我家隔壁,帮助过我们的老先生。」 「你姐?」郁桉下巴搁置在枕头上,睫毛快速眨动:「亲姐?」 「当然。」 「难怪。」 难怪她今天在小区门口见到那位女人,第一眼差点认成了阮听时。 两人的气质有几分相似,但是阮雨知看着似乎更为沉闷一点。 「不过为什么是晚上去看望?」郁桉仍旧不解。 「老先生刚回国没多久,作息没调整过来,白天在睡觉呢。」 「哦哦。」郁桉心说,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是我吵醒你了么?」阮听时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床睡觉。 郁桉:「不是,我原本就不怎么睡得着,你回来的时候我睡得很浅,其实听到你的动静了。」 「怎么会睡不着?」 「下午睡了觉。」 「那你是觉得我的床,比你的床更软,还是更有安眠的效果?」阮听时拉开被子,坐了进去,半靠在床头。 对方浴后携带的沐浴露味道,涌入郁桉的鼻子里,她理不直气也壮:「你的床就是比我的床更软啊。」 阮听时想了想:「但我们用的是同一厂家同一个牌子,连尺寸都一样的床垫。」 郁桉:「......」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郁桉为自己找了个藉口:「毕竟我天天睡,睡多了就感觉我那个房间的床更硬点了。」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理由扯得很。 阮听时却乐意迎合她:「这样啊......还挺有道理的。」 郁桉:「...........」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情人节?」阮听时侧头看她。 屋内只开了小夜灯,照不见对方全部的细节表情。 郁桉连忙躺下装死:「没啊,我什么都说。」 阮听时看了下手机,半晌后手指按了下侧边,熄灭屏幕,拉着被子跟着躺下:「你说得对哦,现在凌晨了,是情人节。」 郁桉:「...................」 盯着天花板,转了好一会儿的眼珠子,郁桉突然转头去看阮听时,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阮听时刚闭上的眼又睁开。 第75页 「那你睡得着吗?」郁桉说:「我现在不是很能睡得着了。」 「要不我陪你聊会天?过会儿应该就能睡着了。」阮听时蹭了蹭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郁桉想了想,开口:「所以情人节,你打算怎么过?」 阮听时:「......」 「你是想出去玩吗?」阮听时侧身,脸朝她的肩膀。 郁桉因而便又将视线重新转移回了上方的天花板:「不是,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情人节最好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嗯嗯。」阮听时漫不经心的回答她。 「所以,你的腰会很敏感吗?」郁桉紧接着下一个话题。 阮听时突然就有点后悔,答应陪她聊天了。这都是,什么问题! 「或许应该可能。」 「那我,可以试试吗?」 眼睛陡然睁大了点,阮听时脸上是藏不住的讶然:「试什么?」 「试试你的腰敏不敏感呀?」郁桉语调轻快的说。 她今晚的状态看着确实很活跃,大半夜不睡觉就算了,还聊一些有的没的。 阮听时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俨然是一副很不想回答她的样子,并且喉咙里发出一些含煳不清的声音,敷衍过她提出的问题。 怎料这人不罢休。 非要支起脑袋凑过来,轻轻晃着她的肩膀:「姐姐,可不可以嘛?」 对方的发尾不断在扫着她的耳廓,就像羽毛在挠痒痒。阮听时忍不住转回头,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不清对方的神态,却能感受到那一双清凌凌的双眸在看着她。 「为什么要试?」阮听时扯了扯自己倾斜的衣领。 郁桉:「因为你白天试了我的。」 阮听时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实在睡不着,非得找点事情来打发。 「我白天,是为了帮你抹风精油!」 「可你最后戳了我一下。」 「.............」 阮听时体会到,那种小恶作剧,所带来的后果了。 她把被子拉到下巴:「你要怎么试?」 话音刚落,阮听时便感受到,被子里一只手的搅动。 郁桉指尖不凉,甚至带有点暖暖的触感,但在别开衣物直接碰到她腰间的肌肤上时,她还是没忍住的,身体抖了下。 「姐姐,你的腰好细啊。」郁桉发出感慨。 阮听时咬了咬唇:「你也一样。」 终于在对方将掌心覆盖到上面摩挲时,阮听时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别闹。」 「姐姐是觉得很痒吗?」 「.......嗯。」 「那看来姐姐的腰也十分的敏感呀。」郁桉在抽回手时,像对方白天戳她一样,轻戳了下对方的侧腰。 阮听时自是不小心叫了一句,声音令她自己都觉得难堪。 于是她有点嗔怪的,回眸瞪向郁桉。郁桉轻微的笑着:「是你白天先戳我的。」 这话竟搞得她没法反驳。 她轻轻揪了揪郁桉的脸,而后把被子捂到对方的脑袋上:「你给我睡觉。」 「好噢......那,晚安?」 「晚安!」 两人和之前一样,睡在各自的位置上,但今晚被对方这么一闹,好像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阮听时被那一下戳得,像是戳出一团火苗,在体内燃烧。 被子被她卷进了月退里,翻来覆去,浑身上下都不是很得劲,躁动伴随着滚烫跃动的因子缭绕着她,使得她完全没了睡意。 终于在她翻腾了好几分钟后,身边人再次传来动静。 「姐姐。」郁桉从枕头上支撑起脑袋,企图凑过来看清她的表情。阮听时却只是把侧脸埋在枕头和被子里,闷闷的应道:「干嘛?」 「你是不是,也不怎么睡得着?」 「嗯......有点。」 「那不如......」郁桉将唇凑到她下颔处,温滚的气息一下又一下的喷在阮听时的肌肤上:「不如我送你个情人节礼物?」 阮听时长睫扫在枕头纯棉的布料上,而后微微偏转了点头,只见对方的唇正好悬在她上方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唿吸随之屏住,就连眸子都不敢眨动得太用力,阮听时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又看着距离在一瞬间缩短为了零,柔润的触感随之在嘴里荡漾开来。 郁桉从上至下,从嫩滑的唇瓣,转移到对方下巴的肌肤上,再到白皙的天鹅颈。被手指攀扯的衣领滑至手臂,露出的锁骨被露水打湿,渐而转移到微硬的地方,满片的温香,皆次贯入郁桉的神经里…… 第36章 下次、「纯情女大学生」 小夜灯照亮的被子布料上,仿若铺上一层月霜。阮听时手腕从郁桉肩膀上耷拉下来,落在棉柔的地方,手指微微蜷着。 被单在蹭动下延伸出一道道褶皱,如同被揉皱的衣裳,混杂交织到一块去。游移不定的指尖突然停滞了下来,郁桉从她身上倒侧躺在床上,阮听时疲软半睁开眼,盯着某处虚空的地方缓着唿吸。 滚烫的身体放过一阵后渐渐凉了下来,阮听时才有心思去看旁边的人。郁桉侧过脑袋,特意迴避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一来是今晚的擦/枪/走/火是预想范围外所发生的事情,郁桉没个心理准备,二来是出于卫生着想,而当下没有备好应有的工具。 第76页 郁桉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默然许久后感觉到旁边人似靠过来。 她其实很想关掉小夜灯,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平常觉得小夜灯有多方便,现在就觉得小夜灯有多么多余。 最后经过内心一番挣扎,郁桉还是抬手关掉了小夜灯。 一瞬间房间内漆黑得看不清对方的脸,只隐隐能瞧见被子的轮廓。 郁桉转身过去,微微支起脑袋,与对方长发混到一块去。她伸手在温软的地方上摸索着,替阮听时将衣服给穿好,阮听时任由她的一切所为。 光线太暗,看不太见,郁桉动作实在笨拙,半天都扣不上她的内衣带子,阮听时抬手撩开她的头髮,将掌心覆盖到她的脸颊上。在这项干扰下,郁桉更加扣不上,于是她有点放弃的徵询阮听时的意见:「要不晚上睡觉就不穿了,反正勒着也难受?我也没穿的。」 阮听时:「.......」 她自己坐起来,反手凭着感觉扣好。 而后将长发拢到侧脸边遮挡住,声音有点娇柔:「我.......去上个洗手间。」 担心对方摸黑看不见,郁桉把小夜灯又重新打开,她也跟着下床,去客厅的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洗手间灯光明亮,照得郁桉眯着眼,她看着镜子中头髮凌乱的自己,又凑前了左瞧瞧又瞧瞧,嘴巴艷红泛着光泽,脸颊印着几抹淡粉。她抬手往后挽了挽头髮,而后洗了把脸才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 阮听时挨着她的身侧,指尖渐而触碰到她的手腕。 她手指收拢,手腕弯了起来,轻轻勾了勾阮听时的手指。又听见对方在她耳边,似呢喃又似娇嗔:「你这个情人节礼物,送得一点都,不完整。」 在感觉达到顶峰时,对方忽然就停了下来,阮听时对此多有几分不满足。 郁桉被这话哽了下,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此刻又热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下次......下次补给你」 这事她确实没什么经验,所以做的时候脸比阮听时还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一心在其他事上,就没怎么注意到阮听时的脸有多红。 时针悄无声息的转到数字四,再过两个小时,天都要亮了。 阮听时挪了挪身体,到她的身侧,而后又钻进了她的怀里。 闻着阮听时头髮上清浅舒淡的味道,郁桉抬手搂住了她,在一片温香中渐渐泛起了困意。怀里的人唿吸逐渐趋于平静,天色呈现出混白一片时,两人才都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十二点四十多分,郁桉醒来了一次,看了一眼时间,又给睡了回去。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她起床,侧眸看向旁边,空空如也,阮听时已经起来了。 两人点了个外卖解决飢饿的肚子。 综合了两人的口味,点了几个菜和两份饭。郁桉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阮听时则是在收拾房间。 她就这么看着阮听时,进进出出的忙来忙去。 昨晚又不是把床垫给掀翻把床单给拉扯烂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整理房间,明明在郁桉眼里,阮听时的房间仍旧是那么的整齐。 想到这里,她还特地看了眼自己的房间,嗯,比自己房间整洁多了。 可能这就是阮听时的好习惯吧。 或者,她有种不太确切的直觉,阮听时之所以忙来忙去,是因为不想跟她闲下来坐在一起等外卖,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门铃叮咚一声。 「外卖这么快就到了啊。」郁桉边说边迅速把双脚伸进棉拖里,直奔玄关处而去。 打开门一看,不是外卖。 「温姐。」郁桉脸上挂起笑容,眼神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外卖员的影子。 温吟枝见是她,只是问道;「听时在家吗?我找她拿点东西。」 「在,在的。」郁桉侧过身,视线转后。 听闻动静,阮听时往这边投来视线,而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柜子里翻找出一包茶叶,走过来递给到温吟枝的手上:「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说我过去把东西给你吗?」 温吟枝笑:「你不是说上午带给我吗?现在都下午了,我以为你给忙忘了,反正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这样,是我给忙忘了。」阮听时从容的应答,侧边滑落下几绺髮丝,被她抬手给挽到耳后根去。 温吟枝是知道这人忙起来连饭都能忘记吃的「工作狂」,但是不明白:「这就开始忙工作了啊,你呀,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歇的,不过.......」温吟枝看阮听时一身家居服,看样子也没有要出门的准备,于是多问了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刚好,这个时候,外卖到了,打断了聊天。 郁桉朝走廊上正在抬头寻找门牌号的外卖小哥招手:「这边。」 「祝你用餐愉快。」外卖小哥把外卖给到她的手上,郁桉拎着到餐桌旁放上去,把饭菜一盒一盒的从包装袋中拿出来。 温吟枝眼神张望了下:「你们都还没吃饭啊?」 「嗯嗯,还没吃。」阮听时收拢回视线。 温吟枝有点狐疑:「你们俩一起忙........?都到下午了才吃午饭???」 听到这话,郁桉拿饭盒的手顿滞了下,然后就听到阮听时一本正经的回答温吟枝:「昨晚忙到太晚,今天就起得晚了点。」 何止是晚了一点。 第77页 认识阮听时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睡到下午的。以往就算忙到再晚,哪怕一夜没睡,第二天中午就能爬起来处理工作,因而,温吟枝陷入了沉思。 但,不解归不解。 温吟枝没再多问什么。只是,临走前,温吟枝又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诶?你这里怎么了?现在这种季节还会有蚊虫吗?」 阮听时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锁骨半露出来,上面有个浅浅的红色印记,温吟枝远看以为是被蚊虫给叮咬的,但稍微凑近了点后,才发现并不是。 「这........」温吟枝充满讶然的眸子看向阮听时,阮听时反应过来时下意识拢了拢领子遮掩,这一动作落在温吟枝眼中便更加的耐人寻味。 「你回去吧,我该吃饭了。」阮听时推着她走。温吟枝扶着门框,一副不愿错过八卦的表情,余光瞥了眼客厅的郁桉,而后悄悄与阮听时说:「你不会谈恋爱了吧?就是,你不会昨晚把人带回家了吧,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室友,你带人回来郁桉知道么?她不介意吗?」 这话着实算不得什么悄悄话,玄关到客厅距离不远,此时走廊也只有她们两人在对话,所以郁桉认真听还是听到了,她莫名的,心跳加速,仿佛昨晚干过的事情,就浮现在眼前,使得她手指下意识的捏了下饭盒,塑料饭盒上方立马陷下去一个凹窝,而后她又恍然般,将饭盒凹下去的那一块盖子打开,捏回去后重新盖好。 阮听时咳了下,推着她胳膊催促她回去:「你别乱猜。」 「你昨晚所谓的忙不会就是.........是不是因为你妈不同意.........」温吟枝话还没说完,就被阮听时打断:「再聊下去我饭菜都凉了。」 「行,那我就不耽误你吃饭了。」温吟枝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仍旧写满了不可思议。 关上门,阮听时转身走到餐桌前。 郁桉定定的站着,目光寻着她身上打量了好几遍。 「吃饭,你看我什么?」阮听时低头看了眼领子,锁骨处确实有一处红印,不痛不痒的,没有很深,所以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注意到。 郁桉眸光聚焦在她的锁骨上,抿了抿唇:「是不是太明显了?」 刚才温吟枝猜测出来阮听时谈恋爱这句话,简直令她呆滞住了。当时她还心想,为什么大家总是能能够轻易看出别人有没有谈恋爱这件事情?她怎么就看不出?是因为经验的问题吗? 阮听时将饭盒打开:「你再不吃饭菜就真的要凉了。」 「哦哦。」郁桉这才坐下吃饭。 食不言,郁桉便把心思集拢到了阮听时肌肤的红印上,边扒饭边想,昨晚她应是很轻很轻的了,不该会留下印记啊。 可能是阮听时,皮肤太过于娇嫩了吧。 她腮帮子咀嚼着饭菜,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昨晚的场景……脸一热,连忙低下头,因为往嘴里塞得太急,一时还被菜呛到了。 「咳.......咳咳......」郁桉捂着胸口,剧烈了咳嗽了几下。 见状,阮听时连忙扯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慢点吃。」 郁桉接过面巾纸,覆到了嘴上,而后捂着清了清嗓子,擦了圈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吃饭不专心。」阮听时说她。 郁桉眨了眨眼:「你哪看出我不专心的?」 不对,吃饭又不是工作,为什么一定要专心呢? 阮听时给她加菜,评价道:「目光无神,神态飘然,走神在想什么?」 「在发呆。」郁桉接话。 「发什么呆?」 「在想你跟温姐那段对话。」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人家误会你有男朋友了诶。」 阮听时眼帘低垂:「我又没承认。」 话毕,放在桌上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动了下。 目光越过饭菜,郁桉瞥了眼她的手机,而后看着阮听时拿起点开,她又垂眸继续吃着饭菜。 温吟枝发来的: =我有生之年,能有机会见见你的情人么? 因为不知道阮听时有没有跟人家正式确认关系,却又从阮听时身上看到暧昧过的痕迹,所以她用了「情人」这个词,而不是用「男朋友」「对象」这些个词形容。 看到这行消息阮听时眸光闪动了下,果然是自己疏忽了,没料到温吟枝竟然如此细緻,她打字回覆:能,你已经见过了。 这一消息对于温吟枝来说,又是个天大的震惊。 温吟枝并非是特别喜欢八卦之人,换作是听到身边其他朋友谈恋爱的事情,她可能顶多只是祝福一句,没兴趣去问什么,但是放在一向循规蹈矩面对外人就连情绪波动都很少的阮听时身上来说,则是一件极为稀奇的事情。因为,温吟枝一度以为阮听时,是个性冷淡。 然而,她思来思去,见过的男性倒是多了去了,只是若同时加上阮听时也认识这个条件的话,筛选下来没多少人,难道是阮听时的哪个客户,她见过但是她忘记的某个人?这事温吟枝咋想觉得咋奇怪。 恰好云畹在微信上找她问点事情,于是她就顺便跟云畹感慨了一番。 吃过饭后郁桉便待在了房间里。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资料。 半晌后,她又拿起了手机,到购物软体上挑选需要的东西。 第78页 她目的主要是为了买指套,但是弹出来了一大堆相似推荐,出于好奇,郁桉抱着好学的态度,一一点进去了解了下。 光是挑这些,了解用法用途,就耗费了她不少时间。 手机上还收到了云畹的消息:桉桉,你可以啊,跟阮听时这就成了? 郁桉:??? 云畹:我妈果然一语道破,你谈恋爱了。 郁桉:........ 为什么全世界都以为她在谈恋爱,而此时此刻,她还在了解查资料? 从聊天界面切换回到下单界面。 郁桉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点了支付。 下单完成后云畹一个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云畹的妈妈让她过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吃顿饭。 云畹:「我妈让我转告给你,你可以带上你女朋友,上次她没怎么看清,这次想见见,如果你愿意带的话。」 以往读书的时候,周末她找云畹玩经常会去云家吃饭,毕业后去的次数反而比较少了,细细算来的话确实很久没去看望过云母,因而便打算挑选个合适的日子过去,至于女朋友这件事,她忽略不提。 快递隔天就到了。 郁桉不止买了一样东西,下午拿快递的时候直接拎了个大袋子过去兜。 到家门口时云畹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到了她小区门口,为此郁桉只好把快递先放到了玄关进门处,关上门就重新下楼。 云畹新拿到的驾照——说是新,其实也是去年拿到的了。 郁桉本来打算自己过去的,但是云畹非要来接她。 从单元楼小跑到小区门口,看到一辆丰田的车子,她瞧了一眼驾驶座,而后绕到另外一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安全带的时候郁桉迟疑的问:「你开车上路,真的能行吗?」 「不要小瞧我好嘛,虽然我考驾照考得有些狼狈,但最终的结果我还是拿到了驾照。」云畹接着说:「而且我来的时候,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开过来的,你就放心坐好了。」 郁桉眨了眨眼:「这车你家里的?」 云畹回答「是」,便踩下油门,往目的地而去。 中途郁桉找了家超市,打算停下来进去买点东西带给云母。找到停车位后,云畹死活倒不进车,应该说稳定发挥的话是可以倒得进去的,但是后面有一辆奥迪,恰好被云畹刁钻的角度给堵住了过不去,于是就在那里不断按喇叭,喇叭一吵就让云畹慌了神,导致车子更加倒不进去。 于是她只好让郁桉上场救急,这才倒进了停车位。 「至于不断按喇叭嘛,就不能对新手稍稍包容一丢丢么,谁不是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练的啊。」云畹跟郁桉吐槽,拉着她绕到奥迪侧边,想透过车窗看看里面坐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倒要看看.........」云畹目光在触碰到里面美艷的女人的身影后,后半句话突然就在嘴边剎住了车,郁桉正在微信上回復消息,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向云畹:「怎么了?」 奥迪车上走下来一位女人,留着过肩的金色捲髮,手里拎着一个红棕色的皮包,链条随着女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畹松松的挽着郁桉的胳膊,立在原地,突然没了话头。 宁昭暮晃了晃车钥匙,朝她们挑了挑眉,唇角带笑:「车技不行啊。」 这话要是换作另外一个人说出来,云畹都会火冒三丈,车技不行就不行,你说出来打击人是几个意思?但是眼前的女人长相极美,这种颜值上的冲击淡化了云畹心中的怨气,甚至连刚才按喇叭的事情都可以云淡风轻的揭过。 云畹是个颜控,看到美女的笑容,简直毫无抵抗力,于是声音温柔了许多:「我车技确实不好,才拿到驾照不久,你刚才按喇叭,催得我更加倒不进去了。」 站在一旁的郁桉,见证了好友变脸的全过程。明明上一秒没看到人时,云畹还是一副要骂人的表情,现在看到是个美女,突然脾气就这么好了,不禁在内心感慨,人真的可以很双标。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是阿姨吓到你们了,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故意堵在前面的。」 听到对方自称是阿姨,云畹和郁桉面面相觑。 郁桉开口:「是个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云畹:「我们成年了,你看着比我们没大多少,为什么自称阿姨呢?我觉得应该是姐姐才对。」 宁昭暮笑得灿烈:「你们可真逗,阿姨当然知道你们成年了,没成年怎么拿到驾照的呢?」 云畹:「..........」 「多大,有二十五没?」 云畹和郁桉同时摇了摇头。 「那我在你们面前可不得是阿姨的年纪了嘛,我应该要比你们大个十几岁。」 郁桉接话:「那也是姐姐。」 宁昭暮拢了拢头髮:「说话可真好听。要不要我请你们去喝酒?就当是认识认识,好久没有过忘年之交了。」 相差了十几岁,说是忘年之交未免夸张了一点,但也可见这人性格的洒脱与不羁,说话都是带着夸张调侃的。 喝酒这事郁桉兴趣不大,而且她也不怎么会喝酒,因而刚想要委婉拒绝,云畹却抢先开了口:「好呀好呀。 云畹总是很乐意与美女交朋友的。 郁桉戳了戳她的胳膊,提醒她:「我们还要去你妈妈家里。」 第79页 「哦对,我们等会有点事情。」云畹弯着眼:「要不我们晚一点?」 「ok没问题。」宁昭暮挑选了个地方:「随缘吧,这家酒吧怎么样?离你们远不远?」 「我刚好去过这家酒吧诶。」 「诶行,那就这家了。」 三两下,她们就从陌生人变成了微信通讯里的好友。 云畹加了对方,郁桉不加不好,因而也跟着加了对方。 如此一耽搁,在超市买完东西,到云母家里后天都黑了。 郁桉:「你才认识人家,就和人家约酒。」 云畹:「这有什么,约酒是友谊小船的启航。」 两人进了电梯。 郁桉给对方的微信备註名字,宁昭暮三个字在键盘上打出,她说:「但是我明天要上班了,要不就你跟她去?我就不去了。」 云畹扯着她的胳膊:「那多没意思,正是因为要上班,才要进行最后的狂欢呀。」 郁桉:「...........」 门牌号1074。 一进门,郁桉就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 云母从厨房出来,手往围裙上边擦着边迎过来:「桉桉来了啊,过来坐着,饭马上就做好了。」她从郁桉手里接过几袋营养品:「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这得花多少钱啊,你们年轻人啊,自己的钱留着给自己用,下次来就别再给我买这些了。」 「阿姨,没花多少钱的,一点心意。」 云畹靠在门框上:「妈,还有我呢,你女儿是空气吗?」 云母拍了下她的胳膊又往身后瞧了瞧:「不是让你把你新交的男朋友,带回来让我见见么?」 「妈,你都说是新交的了,哪有这么快就见家长的啊。」 「这和新不新有什么关系,妈妈帮你把关,要是不合适,管他是不是新交的,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继续谈下去。」 说完云畹,云母又跑过来问郁桉:「桉桉,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么?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那个.........太麻烦阿姨了。」 云母一拍大腿:「怎么会!不麻烦不麻烦,不就是多做几个菜的事情,阿姨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做做菜,多和你们年轻人交流交流,不是畹畹跟我说的,那什么......与时俱进.......什么......反正我忘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云母继续唠叨着她们:「不过你们年轻人,谈个恋爱似乎都不太喜欢带给长辈看,你说说,长辈毕竟比你们的人生经验丰富一点,能给你们一点建议,为什么不愿意带呢?这点我就很不理解啊,像畹畹啊.......」 郁桉耸了耸鼻子,似是嗅到什么味道:「阿姨,你厨房是不是还烧着菜?」 「妈,你菜煳了。」云畹大喊。 云母立马奔向厨房:「哎呦我的菜啊......」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 云母这人热情,一个劲的夸赞那天见到郁桉的女朋友,长得多么多么的好看,哪怕只是瞥到了一丁点,都能看出这女人气质不凡,说得郁桉都不好意思了。 甚至在云母天花乱坠的言语下,郁桉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真的和阮听时谈了很久,就差见家长结婚一样。 吃完饭,两人想帮着云母洗碗。 但是云母嫌她们两人添乱,三个人的碗筷不多,不需要她们帮忙。 于是她们休息一会儿后,就离开了云母家里,紧接着便驱车到达「随缘吧」。 她们到的时候宁昭暮已经到了。 她和云畹坐在一边,宁昭暮坐在另外一边。 后来聊着聊嗨了,宁昭暮说自己可以千杯不醉。于是郁桉和云畹轮流陪着她喝,两个人的酒量加起来还不到宁昭暮一半。 「不喝了不喝了。」郁桉摆手,再这么喝下去指定要醉了,而且喝得她想吐:「昭暮姐,你真的太能喝了。」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在夜场工作,给客人推销酒水,喝的比这个多了去了。」宁昭暮晃动着杯子中的酒水,眸光摇曳生姿。 郁桉直觉这是位很有故事的女人。 云畹说:「昭暮姐你现在也年轻啊。」 「现在啊,不年轻喽,年纪大了,喝酒得控制点量了,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喝下去。」宁昭暮放下酒杯,搭起腿,话锋转得超快:「你们想不想体验下拔罐,要的话我有优惠劵,最近去的次数太少了,优惠劵都要过期了。」 「拔........罐.......?」郁桉看了云畹一眼,云畹看了她一眼。 几乎同时摇头:「不用了,我们不需要。」 ...... 三个人都喝到微微醺。 因为出门前,郁桉跟阮听时说过,自己去朋友母亲家里吃饭,所以这会这么晚没回去,阮听时便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你还没吃完? 看到消息后,郁桉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阮听时,今晚来酒吧的事情了,而阮听时听到她来酒吧,便问要不要来接她。 宁昭暮:「晚点你们怎么回去啊?喊代驾还是打车?」 云畹:「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宁昭暮:「噢,你已经谈了男朋友啊。」 既然云畹跟男朋友一起回去,那么郁桉就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 于是在微信上回復阮听时:来接我会不会很麻烦你? 阮听时:不麻烦,我正要出门,刚好会路过「随缘吧」,顺便来接你。 第80页 每次阮听时都说是顺便来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顺便。 她在屏幕上快速打字:你来酒吧接我的话不用来这么早,我和朋友还有一会儿。 三个人又聊了会天,没再喝酒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云畹被男朋友接走,郁桉也看到了阮听时的车。 「昭暮姐,你住哪里呀?」 「东临小区。」 宁昭暮抱着手臂,倚靠在路灯下,颤动着睫毛看着不远处的车辆,抬了抬下巴:「来接你的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啊,怎么连你都这么觉得?」郁桉心想,她是把「阮听时是我女朋友」这几个字给刻在脸上了吗?怎么人人都往她们是恋人的方向猜?还是说她看起来真的很弯? 宁昭暮唇角勾起笑:「那就是了。」 郁桉舔了舔唇,补充:「是室友。」 「噢——」宁昭暮扬眉。 郁桉感觉自己补充「室友」两个字更加令人想入非非了,虽然她和阮听时确实算不得纯洁的室友关系。 从这里回天麓居恰好会经过东临小区,宁昭暮喝了酒,虽然没喝醉,但是大晚上让她一个人打车不够安全,顺便搭个顺风车的事情,阮听时应该不会不同意。 于是她三两步到车窗前,跟阮听时说:「姐姐,我朋友喝了酒,就住在东临小区,能顺便坐你的车一起回去吗?」 阮听时朝宁昭暮的方向瞥了眼,余光倾到后座顿了下,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好半晌后才点头:「可以。」 路灯从枝繁叶茂中,混杂着街边店铺招牌的霓虹灯,赖到了车顶上,再顺着滑落进车窗,分出一点洒在坐在后座一侧的阮雨知的脸上。阮雨知目光滞滞的看着外面站在路灯下的女人,指甲盖泛了白。 「昭暮姐,要不你跟我一起?」 宁昭暮调侃着她:「我跟你一起,合适吗?不会打扰到你和你室友么?我这脆弱的心灵,可经不起你们小情侣的打击了。」 郁桉脸红了几分,这么一说的话,好像如果她让宁昭暮自己打车回去的话,就真的间接承认了自己和阮听时在车上会发生点什么事情一样。 「哎呀,昭暮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反正也顺路的。」 宁昭暮不是喜欢推来推去的人,因而便洒脱的答应了。 走近车子,看清驾驶座上的女人后,宁昭暮愣了会,随即又挂起笑意,打开车门的同时不忘和阮听时寒暄:「听时,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阮听时微微颔首,与她客套的接话:「昭暮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非常好,就差........」宁昭暮在看到后座上坐着的阮雨知时,一瞬间僵住了,就连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姐姐,原来你们都认识啊。」郁桉见宁昭暮忽而没了动静,转头去看,才发现后座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阮听时扬唇:「我亲姐,你见过的。」 「哦.......哦.........」郁桉连忙与阮雨知打招唿:「雨知姐你好,我之前在小区外见过你,差点把你认成听时姐了呢。」 阮雨知神色由晦转明,淡淡挽起唇,回应了她的招唿,再之后眸光又沉了下去。 车内多个阮雨知对于郁桉来说,没什么多大影响,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要跟阮听时在车内干什么事情,但是纵观宁昭暮的神情,好像也跟阮雨知认识的样子? 宁昭暮似乎是想退出,被阮听时提醒了一句「快上车吧」后就还是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车内四个人安静到极致。 尤其是后座那两人,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中间拉开了一段十分宽阔的距离,就跟牛郎织女中间那条鹊桥一样。 郁桉喝了酒,此刻不说话不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就会很想吐,阮听时在开车,她不好去影响对方,于是扭头跟宁昭暮搭话:「昭暮姐.......」 宁昭暮可能也是觉得车内氛围不太好,有点如坐针毡,而当中性格稍微活泼一点的也就只有郁桉,所以与之开玩笑说:「喊什么昭暮姐啊,我可比你听时姐的亲姐还要大个两岁呢,喊我宁阿姨。」 「可是......」郁桉瞥了阮雨知一眼,阮雨知在性格安静这方面确实和阮听时有得一拼,甚至看着比阮听时还要难接近的样子,以至于郁桉在开口时甚至还犹豫了下,判断了几秒阮雨知能不能经得起玩笑开,她微眨眼,唇瓣开合:「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也得喊雨知姐为阿姨了,好怪的。」 听到这话,正在开车的阮听时嘴角不禁扑哧了下。 宁昭暮则是直接哈哈哈哈的大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终是打破了沉静的氛围。 这时,一直侧头看着车窗外风景的阮雨知,轻缓动了下眸,说话的嗓音有种寂寥的调子含在里面,如空谷传来的清泉声响:「还是喊姐吧。」 「好勒,雨知姐。」郁桉应道。 宁昭暮往后靠了下座位,再是侧着眸朝车窗外看,便没再说话。 到了东临小区后,宁昭暮分别和郁桉阮听时说了再见,偏偏就是没和阮雨知说。这种差别对待令郁桉真的怀疑,宁昭暮和阮雨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于是在阮听时把阮雨知送到某个地方后再回到天麓居,郁桉问道:「姐姐,她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阮听时知道她说的是谁,回答:「是前任。」 第81页 「吼——」郁桉捂了下嘴:「那我岂不是干了一件蠢事?」她拍了下脑袋,心说自己又没喝醉,早该注意到异样的。 把前任拉到一辆车内坐着,氛围不尴尬才怪了,就在郁桉在心里埋怨自己是「千古罪人」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回到家郁桉第一时间就直奔洗手间而去,把今晚喝的酒水都给吐了出来后,整个人才更加舒服了一点。 阮听时去厨房给她熬了一点粥,让她喝一点省得第二天起来胃难受。 喝着粥郁桉心不在焉的,阮听时见她那么多快递堆在门口,于是问了她一句。她这才想起自己快递没拆,带着一肚子的八卦边拆快递边脑补着宁昭暮和阮雨知的「爱恨情仇」,一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拆到了那个隐私包裹。 从里面掏出一本小册子,郁桉还有点茫茫然的,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买了些什么,在看到「情趣小手册」一行字后她勐然低头,便看到了装在里面写有「指套」字眼的盒子。 她忙不迭给捂住了,心跳在一瞬间加快,血液跟着涌动,暗自的深唿吸一口气,然后抱着这个比较特别的快递朝房间走去。 由于郁桉的动作实在太明显,拆了那么多快递都是在客厅拆的,非要把其中一个快递拿去房间拆,阮听时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买了什么?还躲着我。」 郁桉背影一滞,抿了抿唇,不留痕迹淡定而然的说:「买的是内衣啦,让你看到不太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阮听时无奈的笑,这人曾经都把阳台收下的内衣忘记拿回房间,直接挂在了客厅的置物架上,都没见过她对这方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会倒是纯情起来了? 郁桉只是把快递扔进了房间,而后手指搭在门把上,似乎是准备关上门再拆快递。 阮听时:「你还要锁门啊?等会你洗内衣不是迟早得拿出来的么?」 「当然。」郁桉清了清嗓子:「毕竟我可是人送外号,纯情女大学生,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的啦。」 阮听时:「............」 第37章 蠢蠢欲动、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一声「啪」的响动落在空中,灰尘抖了抖。紧接着是里面细微的反锁的声音。 阮听时目光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门上定了会,随之内心有点好笑。平常就连换衣服都不一定会反锁门,拆个快递倒是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躲着,她摇了摇头,经过郁桉的房间门去干自己的事情。 卧室里。 只窗户外透进来几丝光线,驱赶走小片的漆黑。郁桉顺着床沿边的地毯便抱着快递坐了下去,连灯都忘记了开。 使劲晃了晃脑袋,郁桉半凝着眸光,停滞在空中某处。也没喝醉啊,怎么尽干些煳涂的事情。快递是她自己买的,怎么还能给忘了呢!而且她未免太欲盖弥彰了,这么做不就约等于敲锣打鼓告诉阮听时,自己买了一件需要去房间拆的隐秘东西么? 反正都已经发生了,郁桉劝慰自己,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打开灯,她开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情趣小手册她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又仔仔细细认真的看了一遍说明书,即便她知道怎么用。 弄完这些后,郁桉打开门。 阮听时已经进去自己卧室的浴室洗澡,于是她也从床上抱起衣服,直奔客厅的浴室而去。 她洗澡可以很慢也可以很迅速,这次则是属于比较迅速的一次。出来后她看到阮听时还没洗完,对方浴室有浴缸,应该会泡澡所以洗得比较慢。 这正是个大好的机会。 阮听时的房间门敞开着,郁桉放缓脚步,停在门口犹豫不决,再之后她跑进自己的房间拿了东西,就直奔阮听时的房间里而去,没做过多的停留,把小盒子扔进了床头柜最上面一格抽屉里,郁桉就立马想转身离开,不料这时阮听时从浴室出来,余光扑捉到仓皇而逃的一抹背影。 她视线从房间门口一闪而过的郁桉的背影,渐而移动到床头柜上,唇角挽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弧度。 郁桉仿佛真的干了什么不得了心虚到极致的事情,出了阮听时房间门往沙发上双腿瘫痪似的一坐,如同泥人融进了水里,成了软软的一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紧张,只好从旁边随手拿来一个抱枕抱在了怀里,而后将下巴搁置在上面,不断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时间并不早了。 明天要上班,郁桉余光默默张望着,阮听时出来后又进去了房间。 想到上次,她们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的事情,郁桉恍然发觉今晚的日子似乎不太合适。她自己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阮听时愿不愿意明天托着一副疲软无力的身体去上班,很可能还会多两个黑眼圈。 思及至此,郁桉起身回了房间。 反正东西都已经放到了阮听时的床头柜抽屉里了,不差这一晚。 她在手机上设置闹钟。 担心假期习惯了赖床,明天第一天开工可能会起不来。 所以她一连设置了好几个,并且挑选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尖叫鸡声音当做闹铃,而后才心满意足的退出了闹钟设置页面。 恰逢此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阮听时:你不来我房间睡吗? 邀请意味十足,郁桉敲过无数字的手竟迟迟打不出短短的一句拒绝的话。最后她还是扔下手机,起身往房间外走去。走到房间门口,她又连连折返回去,捎带上了自己的手机,一起前往阮听时的房间。 第82页 「姐姐,我来啦。」郁桉推开门,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对方的床。 她给自己腿先盖好被子,而后倾斜身体顺手关掉了灯,打开小夜灯,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 阮听时偏头看她:「你在我床头柜抽屉里放了什么...」 郁桉躺平着睡,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紧张的眨了眨。 「没放什么。」郁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否认,反正就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我看到了。」阮听时换了个姿势,稍稍抬起了点头,长发如瀑布般倾下来,落在郁桉的肩膀上,侧脸上,柔柔的捎着痒意。 小夜灯在白墙上覆了一层浅淡的光层,光层上面浮现淡淡的影子。郁桉余光注视着墙壁上阮听时的影子轮廓,微微晃动的髮丝带着影子像丝条般漾动。 阮听时的手肘恰恰撑在她头髮散乱的枕头侧边,指腹若有若无的蹭着她的耳垂。领口下掉,涌出的体香中夹杂着滚滚的温气,似在昭示着底下的神秘与诱/惑,条条缕缕的勾着人的心魄。 微偏头,气息近在咫尺。 郁桉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渐次而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起身吻了上去。 阮听时随之被按倒在柔软的被子中央。 掌心填满柔嫩细腻的触感,又在一瞬间被点燃了火,烫得蠢蠢欲动。 白墙上的人影混作一团,此时无风胜有风,吹动影子不停的抖晃。 棉柔的布料被蹭出窸窣的响动,床头柜的抽屉打开又合上,不添衣裳的肌肤越发的红润红人,如深夜低声的吟唱,音符随着音律而跳动,在巅峰时破了音。 凌晨,浴室传来水声。 阮听时洗完今晚的第二个澡后,终于疲软不堪的躺下。 翌日天空放明,一抹金光从清澈的天空中破开了云层,晕染了周围一片,颜色由浅粉过渡到淡紫再到微红,早霞的升起似乎意味着人们劳作的开始,闹钟铃响起时尖叫鸡卖力的营业,此起彼伏缭绕在整间屋子里,激得阮听时勐然睁开眼。 两人都定了闹钟。 但是,比起郁桉的闹铃,阮听时的闹铃终于是显得太过低调了点。 「咯——咯咯咯——」 撕拉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郁桉在睡梦中紧锁眉头,却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而后反手拿枕头捂住了头。 「喔——哔——滋——」 最后一下,让阮听时想起来那种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心里一阵发毛。 她目光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郁桉的枕边找到了罪魁祸首,阮听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掉了闹钟。 她扔下手机,无力的抬起手挽了挽头髮,刚想喊郁桉起床,结果那闹钟又响了起来:「咯咯咯——」 大早上听到这种声音,可想而知有多多么的令人绝望。阮听时立马捞起手机关掉,这时,她手机的闹铃也响动了起来。 第一次,阮听时觉得,自己每天起床的闹钟铃声,是多么的悦耳动听。 在闹钟多次的「摧残」下,郁桉翻了个身终于醒了过来。坐起来有点懵的揉了揉头髮,阮听时把手机递给她:「你定了多少个闹钟........」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尖叫鸡的声音再次贯入耳朵,郁桉被吓得一个没拿稳,手机摔在了被子上,而后她又忙不迭按掉闹铃,解锁开手机屏幕关掉了剩下的闹钟。 阮听时扶着额头,又气又好笑:「你的闹钟铃声........就不能选个,温和点的吗?」 「温和点的,我怕到时候闹不醒我。」郁桉说。 阮听时:「..........」 阮听时先下床洗漱,她双腿着实没什么力气,软绵绵仿佛支撑不起她的脑袋和身体。镜子中的她面容皎白,嘴边一圈都是泡沫,心说,昨晚确实有点冲动了,应该考虑下今天还要上班的事情。 「要上班了呜呜......为什么要上班........」郁桉在床上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最后才极不情愿的起床洗漱,早餐两人是在外面买的吃,郁桉坐阮听时的车去的,顺便在车上给吃完了,阮听时则是把早餐带进了办公室吃,上午有个会要开,郁桉提不起精神,但是目光却一直聚焦在阮听时身上。 经过上次被温吟枝发现的教训,这次郁桉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阮听时,发现看不出什么痕迹,对方领子扣得很高,就算该有什么,也应当被遮掩住了。 开工第一天,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过年假期的喜悦中没走出来,提不起什么劲。 因而,郁桉一整天的不在状态,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熬到下班,郁桉回到家就瘫在了沙发上,今天尤为的累,心累身体也累,说不出具体的缘由。 可能放假懒贯了一上班就不习惯,也可能和昨晚与阮听时在床上闹腾有关。 家里的挂面没了,郁桉想点个外卖当晚餐,却不知道点什么,累到极致,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见她犹犹豫豫的在手机上迟迟不知道下单些什么,阮听时问她要不吃方便面,家里刚好有两包。郁桉看着往厨房里走的背影,不久后她听到柜子被打开的声音。 她半靠在沙发上不想起来,最后垂下手腕,似乎是默认了吃方便面,反正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半晌,两碗煮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方便面被放在了餐桌上。郁桉拿着筷子夹起一小根,慢慢的吸入了嘴里。 第83页 「其实.......」郁桉咬断面条,边吃边说话:「我以前对方便面有过一点点的阴影。」 坐在对面的阮听时讶然的抬起眼,目光下垂落在她碗里的方便面:「那你.......」 「现在就还好。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天天吃方便面,一种口味吃腻了就换一种口味吃,然后所有口味都被我吃腻了,以至于后面我好长一段时间看到方便面就想吐。」 阮听时以前就知道她没父母住在舅舅家,于是问:「你舅舅一家对你不好么?」 「不是。」郁桉摇头:「只是他们太忙了,没时间给我和傅辰延做饭。然后我不会做饭傅辰延也不会,于是就天天吃泡面,双双吃进了医院。」 像是回忆起什么,阮听时眸光微动,张了张唇:「所以,你当时转学,就是因为这个?」 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阮听时在放学的时候没再碰见郁桉。没有告别,也没有说再见,就突然消失了。后面她是问了傅辰延,才知道郁桉被送去了奶奶那边的小学读书。 「对啊。我奶奶至少每天可以给我做饭。就是那个小学没有春月小学好就是了,旁边就是职校,特别混乱,每天放学都是一场大乱斗现场,没有人管,而且学校很多留守儿童,家长不理,老师校长也都视而不见的。」 听到这话,阮听时心一惊,喉咙咽了下:「那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过得还算不错啊。我当时认识了职校里的一位大姐姐,她每天都罩着我的,别人根本不敢欺负我,只有我能欺负别人,不过我也没有去欺负别人,她也会带着我去玩,每天都很开心。」 郁桉沉浸在回忆中滔滔不绝,则是没有注意到阮听时表情微妙的变化。她低头吃了口面条,见阮听时拿着筷子的手指顿着,眨了眨眼:「姐姐你就吃饱了?」 阮听时把筷子伸入汤底搅拌了下,撂起一小撮面条在筷子上耷拉着,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略过问:「你跟她认识了多久?」 「从二年级.......」郁桉想了想:「快有四年了吧,我舅舅担心我跟着她们学坏,所以初中的时候又让回到了春月那边读书,和她就再也没交集了,后面我每次想起来,都经常把你和她弄混,重叠为一个人了,后面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发觉其实不是。」 这话让阮听时的眸光沉了沉,她淡声开口:「也是,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郁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不一样,我对你印象比较深刻啊,有些事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深刻的话,你刚开始怎么没认出我来?」 郁桉哽了下,这话她竟没法反驳,于是小声的嘀咕着:「但我和人家就算认识了差不多有四年,现在让我回想也回想不起人家长什么样子了。而且要是再见面我也肯定认不出来。」 「那你记得人家名字吗?」阮听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记得一点.......」郁桉戳了戳白瓷碗的边缘:「毕竟认识了那么久嘛,而且那个时候我年级数也更高一点,慢慢认识的字就多了呀,记得其实挺正常的.........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阮听时不浅不淡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嗯」,「嗯」得郁桉心里发毛。 她咬了咬筷子。 心想,一开始不是在聊方便面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这里来了? 「所以你把她与我弄混,是把她当成了我,还是把我当成了她?」 这话又是一道重重的雷噼在了郁桉的头顶,压得她低了低头,默默的吃面条。果然那句「食不言寝不语」是有一丢丢道理的,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 郁桉喉咙艰涩的滚动:「……没有啊。」 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两人我都不记得,在我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但是我现在只想起了你。」 阮听时看她这般着急无奈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在心底笑了下,她伸手捏了捏郁桉的脸颊:「快吃了,面都要凉了。」 也不知道阮听时心里会不会还在介意,郁桉想找些话填补一下,刚要开口,不禁发出一声惨烈的「嗷」——自己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怎么了?」阮听时看着她扭曲的表情,缓慢眨动了下眼。 郁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口齿不清的说:「咬......咬.......咬到.......舌头了......呜好疼。」 阮听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俊不禁:「让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话。你看你从一开始小嘴就不停在那叭叭叭的。」她凑过去,手指捏着对方的下巴:「我看看。」 「这怎么给你看……」郁桉站起来,椅子被滋啦一声往后推出一段距离:「我去洗手间。」 桌上两碗面两人都吃完了,于是阮听时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然后还顺手给洗了,两个碗的事情,很快,出来后郁桉还在洗手间墙壁上挂着的镜子上看自己的舌头。 「它好像有点流血了,好红。」郁桉对着镜子吐着舌头,直到阮听时过来,她又合上了嘴。阮听时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在她脸颊两侧:「张嘴,我看看。」 两人挨得很近。 郁桉一只手撑在洁白的洗手台边缘上,眼皮动了动,注视着她。 阮听时有点好笑:「你不张嘴我哪知道你伤口怎么样了啊。」 第84页 「我怕吓到你。」 「我不至于这么胆小。」 郁桉慢慢的张开嘴微微的吐出舌头,阮听时低了低眼,舌尖上确实有一小块地方比其他区域都更加红艷,有丢丢的红肿,但问题不大,郁桉合上嘴,苦恼的说:「我舌头很宝贵的。」 这话听得阮听时一头雾水,刚想说身体哪个部位会不宝贵?紧接着对方又说了下一句:「受伤了我就不能亲你了。」 莫名的,阮听时身子一阵隐隐发软。 对方还在继续说:「很可惜的。」 阮听时:「........」 「还有........」郁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阮听时则是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把她的头给扭了过去,使得郁桉面朝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郁桉快速颤了颤睫毛。阮听时别开脸:「知道为什么你会咬到自己的舌头了吧,少说点话,受伤了还讲个不停。」 她拿起藕粉色的漱口杯装满水,放到郁桉的面前:「漱个口。」 然后就出去了。 - 晚上,郁桉洗完澡打算早早躺下休息,脚步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阮听时的房间门口。阮听时从客厅走过来,站在她的后面:「干嘛?」 郁桉挠头笑:「习惯了。」 说着她调头回自己房间。 手指搭在门把上,却并没有打开。 郁桉听到后面阮听时打开房间门进去的声音,迟疑了几秒后,她松开门把,还是进去了阮听时的房间。 她很自然的就爬上了阮听时的床,阮听时对于她这个「惯犯」早已经见怪不怪,甚而还腾出一个位置给她睡。 「我习惯了在你这里睡。」郁桉抱着她的被子,侧身睡着,弯着的眉眼被长发遮了点。阮听时只是轻挽唇角,跟着躺下:「关灯吧,睡觉。昨晚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提到昨晚,郁桉舔了舔唇。 因为灯的开关在郁桉这边,所以每次她来睡都是她关灯。她起身按掉了开关,而后再打开小夜灯,紧接着一把躺了下去。 几分钟后,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去够床头柜。 旁边的阮听时忽而警铃大作:「你不会又要.........明天还得上班........」 她可经过不起连续两晚....... 前半句郁桉没听明白,后半句她则是听明白了——对方以为她要拿床头柜抽屉里的指套呢。 她悬在空气中的手落下去捞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到后转过头:「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拿手机调个闹钟。」 知道是自己先想歪了,阮听时把被子拉到鼻子处,盖住了半张脸,闷闷的哼了几声。 郁桉:「而且我舌头受伤了。」 阮听时:「我看你说话说得挺利索的。」 郁桉:「但是亲亲比说话更加需要用到。」 阮听时:「........」 也不知道郁桉哪里学来的一本正经调/戏人的本领。阮听时有点气恼的在被子下踢了踢她的小腿,郁桉一缩,曲起了点膝盖:「这样容易擦/枪/走/火的。」 阮听时:「.............」 「你可以闭嘴了。」 「我调一下闹钟。」郁桉划开手机屏幕,光线照亮她的脸庞,衬得眸底清澈。 阮听时在一旁提醒她:「闹铃设置得温和一点,我不想明天一大早再听到鸡叫声。」 「怎样算温和点?」 「比如一些流行音乐钢琴曲纯音乐什么的,都可以。」 不多久手机喇叭传出一首音乐:「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郁桉眨了眨眼,立马按了暂停,扭头看阮听时:「流行音乐,咋样?」 阮听时:「..........」 「太土,换首。」 郁桉又挑选了一首钢琴曲播放了出来:「这首怎么样?」 「挺好。」阮听时评价。 郁桉却不这么认为,打了个哈欠说:「听着像催眠曲,估计我听到闹钟后睡得更沉。」 阮听时:「......」 「我手机也有闹钟,你不用担心你起不来,我会喊你的。」 「真的吗?你要喊我起床哦。」郁桉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充电:「你会喊我的话我就不设置闹钟了。」 阮听时蹭了蹭枕头:「放心,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睡过头的。」 「那就好。」郁桉安然躺下。 过了一会儿,郁桉突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怎么办?我竟然又睡不着了!」 「你怎么那么有精神?」阮听时想起这人刚下班回到家直接瘫在沙发上的场景:「你刚下班那会不是挺累的吗?」 「那会确实很累,我今天其实一天都很困,但是真要睡觉了我又睡不着了。」 「...........」 郁桉转过身,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阮听时一侧脸颊上:「姐姐,我以前大学兼职过外卖,你想听我遇到的那些奇葩事吗?」 阮听时把她的头摁进了被子里,表示今晚暂时不想听她的《送外卖奇遇记》。 不一会儿后,闷在被子里的人安静得只剩下均匀的唿吸声。阮听时把被子掖开了点,指尖拨弄开郁桉脸上的髮丝,最后停留在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刚才还说睡不着呢,结果入睡比谁都快。 - 阮听时低估了郁桉早上赖床的本领。 早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她就醒了,而后喊郁桉起床。 第85页 她先是比较温柔的喊她,对方一动不动,然后阮听时又去晃她的肩膀,郁桉则是直接拿开她的手,迷迷煳煳的说了句:「别闹」。 阮听时:「............」 最后她拿起手机,搜索了个铃声,调高音量,放到郁桉的枕边。 「起床啦起床啦——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啦——」 「上班啦上班啦——再不上班就没钱啦——」 接着是一段电锯的声音。 「啊——」郁桉生无可恋的抬起脑袋,心脏被震得仿佛要塌掉。 阮听时关掉了手机,温柔沖她一笑:「起床了,说过我不会让你睡过头的。」 正揉着头髮没睡醒且懵逼不已的郁桉:「????..........」 郁桉身上的「放假综合症」还没完全消失,所以每次早上上班都像是凌迟。等到天气稍稍转暖一点后,她起床才没那么艰难。 是日,中午。 岑莯收到一捧花。 郁桉去列印室列印资料的时候碰到她,跟她打趣了一句:「哇,是谁送的呀?」 她以为是安思桐,如果不是安思桐,估计安思桐会吃醋死。 「不是我的,给阮总监的。」 公司部门里的一位男同事,方灵运走过来,也看到了岑莯手中的花:「又是给阮总监的啊。」 方灵运这个名字,和郁桉当年大学的一位追求者撞名,所以刚开始她来到公司,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但并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则是也听习惯了。 她细緻入微的抓住了方灵运话中的那个「又」字,不禁问:「很多人给阮总监送花吗?」 「那可不。」方灵运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有位年轻的,每天都定时定点给阮总监送花呢,只是阮总监不想太高调,所以每次都偷偷让人给处理了。」 岑莯把花小心翼翼的放到旁边的桌上:「阮总监每次都让我拿去给公司装饰用。」 「噗——我就说公司那么多玫瑰哪来的,还以为是定了哪家花艺作坊给送来的,我还寻思着怎么都用玫瑰啊,原来是.........」 「你们不要乱说出去啊。」岑莯提醒:「也不要说是我说的。」 方灵运竖起手指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放心。我们可是,患难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啊。」安思桐这时走过来,拍了下方灵运的肩膀:「你们又在偷偷瞒着我聊些什么八卦。」 「咦?有花诶。」安思桐目光盯着岑莯:「谁送给你的?」 岑莯笑得很矜持:「不是啦,是给阮总监的,阮总监嫌烦,不想自己收,所以就让我处理。」 「噢噢。」安思桐勾上了岑莯的肩膀,沖郁桉和方灵运扬了扬眉:「去吃饭啊,都不去吃吗?」 郁桉还在等印表机:「等我会,我得先印完这些资料。」 于是在印表机隆隆工作,兢兢业业吐出一张又一张写满黑字的纸张时。 她们又趁机聊了些八卦,然后才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 「傅总。我们这里的食堂,菜品很多的,口味也不错。」进去食堂前,郁桉身边经过几位穿着西装的男士。 郁桉认出走在中间那位是傅辰延。 她没去管,跟着安思桐她们去打菜,找到位置坐下。 不多久,方灵运吃着吃着突然沖一个方向说:「我觉得他还挺帅的。」 听到这话,郁桉和安思桐与岑莯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方灵运指的是傅辰延。 郁桉扭回头:「他帅?你确定?」 方灵运摸了摸脖子:「不帅吗?」 「你该不会是......」 方灵运连忙否认:「别瞎说,我是异性恋,我只是单纯的夸赞而已。」 「哎哎哎,就他旁边那位男生,刚才那束花就他送给阮总监的。」岑莯低声说。 使得郁桉又往傅辰延身边的那个男生的方向看了眼。 「他是年轻总裁?」 「不是啊,但是是送花大队的其中之一。」 「他们不是我们公司的吧?为什么知道阮总监啊?」 「不是一个公司上下班难道就不能在电梯碰到么?只要在九空大厦这边上班,谁碰到咱们部门阮总监不得多看一眼,多看一眼然后要了解到阮总监是哪个公司的还不容易吗?」 「你说得也是吼。」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只当是休息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聊完后吃完饭回到公司说不定就忘了。郁桉却没法仅仅一听就过,只要跟阮听时有关的事情,她好像都会不自觉的更加关心一点。 吃完饭后郁桉让她们先回去公司。 傅辰延站在楼梯口落地窗黑色栏杆处抽菸,郁桉悄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我去。」傅辰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的。」 郁桉想了想,猜测性的问:「来这谈合作?」 「我公司搬到这边了。」傅辰延抖了抖菸灰:「如果你被辞退了,可以来我公司上班,我刚好缺人。」 「就你那公司,加上你十个人都不到。还有我为什么会被辞退啊,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傅辰延耸了耸肩膀。 郁桉抿唇,压低了声音:「问你个事情。」 「我就知道。」傅辰延一拍手:「你一般没事压根就不会过来跟我打招唿,醉翁之意不在酒,啧啧。」 第86页 郁桉简洁明了:「你兄弟,就刚才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些,是不是,有人在追求阮听时啊?」 「这我咋知道。」 「你不是万事通么?这对你很难吗?」 「谢谢夸奖啊,我感觉我在眼里更像是一本工具书。」 郁桉转身打算离开:「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回去休息了。」 傅辰延在后面说:「有人追求阮听时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啊?」郁桉顿了脚步。 傅辰延扬了扬眉:「你要这么想,你喜欢的人她魅力很大,但是那个魅力很大的人却只喜欢你,你心里是不是就会舒服多了?」 「是有那么一点。」 「哎。」 「咋?」 傅辰延朝落地窗外看去。 顺着视线,郁桉不解的过去,到落地窗旁,眸光下垂,坠在楼下一辆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豪车上。 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把车门打开,紧接着里面走出一位肃雅倨傲的女人,一丝不苟的盘发,无可挑剔的配套白色西装包臀裙,戴着一副细金丝边框眼镜。两人所处楼层只在三楼,郁桉完全能看得清。 「她就是你们公司的董事长,秦华黎。也是阮听时的亲生母亲。」 这话到了郁桉耳朵,一下就令她明白为什么之前冯总见到阮听时都要顾忌三分,原来是这般。 「我觉得你呢,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这样谈恋爱是不明智的,及时止损,及时抽身,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傅辰延话锋转得太快,郁桉没明白他如此没头没尾的一番话:「你在说什么?」 「听闻秦华黎这人并不好对付,你和阮听时在一起可能第一个遭到的就是她的反对。」 郁桉再次往被阳光照得干净如初的落地窗外一瞥,又看到阮听时出现在车旁边,而后坐了上去。 ...... 回到公司,几伙人围着一起,又在聊八卦。 「郁桉,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阮总监.......」 「上了秦董的车。」郁桉替她补充。 安思桐眨巴眼睛:「你也看到了?」 「嗯。」郁桉兴致不太高。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什么反应?」 「好歹惊讶一下嘛。」 「已经惊讶过了。」 不过对于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好惊讶。 郁桉拿出鲨鱼抱枕,抱在怀里,旋转椅一转,面朝着窗户一侧,拉上了遮光帘,手穿进鲨鱼的嘴里,搭上办公桌,便将头靠了下去,睡午觉。 可能是傅辰延的一番话,也可能是其他很多说不清的因素混含在一起,反正,郁桉心情不算太好,但也说不出为什么不太好。 下午下班的时候被留下来加班了,进去休息室的零食架上拿一包巧克力棒充飢,路过总监办公室看到灯已经熄灭了。 她有点不可置信。 阮听时居然,比她还早下班了! 这还是第一次!!! 她回到工位上,继续忙活手上的工作。 接近十点才下班,她等电梯时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发现许多人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这才令她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舅舅和舅妈的生日祝福很简单,一句生日快乐再加一条转帐当生日礼物。 傅辰延则是:差点忘了,生日快乐,礼物下次等我想起就补给你。 韩惜玥:生日快乐呀郁桉,最近过得怎么样? ...... 她一一回復了大家。 回復云畹:是谁生日还加班,呜呜是我。 云畹:(抱抱)要不要出来,庆祝一下。 郁桉想了想:不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云畹:可怜的加班打工人。 她到家时看到阮听时正在厨房忙活,听见动静后转头朝她温和淡笑:「回来了。」 「嗯嗯。」郁桉摘下包一把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诶?」郁桉伸着脖子去看厨房:「你还没吃晚饭啊?」 「是给你的。」阮听时把一个蛋糕端到了餐桌上:「你过来。」 郁桉趿拉着拖鞋过去。 走前看见是蛋糕,她不由的一顿。 「生日快乐。」 原来阮听时记得她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啊?」郁桉有点感动,对方破天荒没加班,居然是早早回家给她准备生日。 阮听时在她对面坐下,托着腮:「知道你的生日还不容易吗?」 郁桉定定看了几秒,将视线移到蛋糕上:「也是,公司有我的资料。」 先是吹蜡烛许愿,走完基本流程后切蛋糕,将一叠分给了阮听时。 「我本来没想过生日的,加班完感觉也不早了,想着干脆算了。」郁桉说话时一个没注意,唇边沾染到奶油。 阮听时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郁桉来回看了看,飘忽不定的问:「你是想要我这份?」 「嗯。」阮听时出声。 她分蛋糕很均匀的,自己这份和阮听时那份基本差不多,反正在她眼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份,而且也都是她切的,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非要她这份。 尽管不明白,但她还是把自己这份推过去跟她换一份,阮听时抵住了她的手腕,勾了勾手指:「你坐过我这边来。」 第87页 「为什么呀?」郁桉说话期间,已经走到阮听时的旁边,阮听时拉着她的手腕令她低了低腰,对方仰起脸轻轻捲走她唇边的奶油。 温湿的触感在郁桉唇边一扫而过。 郁桉睫毛颤动,盯着对方微动的红唇问:「好吃吗?」 阮听时浅浅的笑:「好吃。」 郁桉低下身体,单膝跪在了阮听时双月退中间的凳子上,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使得阮听时不得不往后仰起。 她肆意的在阮听时嘴里席捲着,最后不忘轻轻咬了下对方的唇瓣,才退开,眼眸弯着:「确实好吃。」 第38章 宠溺、但可以为你破例 阮听时脸上浮现浅淡的樱花色,一路蔓延到耳根。 她微微低垂下头,抿了抿唇。 上面停留着未消散下去的麻意,如同细密的雨珠,点点滴滴迅速落满了干燥的大地,令人的失措无处遁形。 几绺乌黑的髮丝,自两侧滑落到素白的侧脸,阮听时拿起叉子,戳了戳面前的一小碟切好的蛋糕,抬起眼触碰到郁桉夹笑的眸光,便又迅速别开了脸。 一天的上班够累了。 因而生日过得简单,吃完蛋糕阮听时便将生日礼物给了她。 生日礼物是一只银手镯。 上面有着细緻的雕刻元素,简单大气,低调而淡雅。 阮听时挑选东西的眼光,总是能够让她为之所惊艷。 她手腕上其实一直都有戴东西,之前戴着的是和朋友一起逛街时买的细手鍊,现在有了阮听时送的镯子,便换成了这个。 「喜欢吗?」 「喜欢。」郁桉毫不吝啬的,在脸上显露出自己的开心。 细巧的手腕骨头凸出,镯子的装饰则是为之增添了一份更为出众的美感。阮听时的目光从她的手腕游移到细瘦的指尖,默默的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 徐苇红的身体出了点毛病,需要去中医院看看。傅景赫刚好有个出差,傅辰延那边也有安排要见投资人,没法陪着去,而恰好那天郁桉周末放假,便跟徐苇红一起去了看中医。 中医院的那位老先生同傅景赫认识,因而见到她们便露出亲切的笑容。 徐苇红与他唠嗑一些身体毛病,聊着聊着扯到了日常生活。 「我这个膝盖啊,老毛病了,一到转季都痛得不得了。」 ....... 郁桉嫌里面一股药味太浓,所以就出到门口来透透气。 门外不远处,立着一颗粗大的树,看着有些年岁,枝繁叶茂,罩出地上大片的阴影,藤蔓蜿蜒曲折,沿着树干向着四周扩散延伸。 几名穿着白色护士服模样的人抱着药箱或者什么东西路过,紧挨着门口的一张蓝色长椅掉了漆,露出的铁生了绣。 郁桉刚要坐下,隔壁一间出来两个人。 「多谢主任了。」 「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熬夜,能不喝酒就别喝酒了,年纪轻轻的一堆毛病。」 「主任说笑了,哪里还年轻。」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说,你都不算年轻的话,那我可都成骨灰喽。」 郁桉循着声音望去,先是瞧见了女人半边的背影。 「诶?郁桉。你怎么在这里?」宁昭暮与那位主任医生笑着告别后,来到了她坐着的长椅旁边:「不会是我上次推荐你来的拔罐,你心动了吧?」 郁桉:「............」 「我陪我舅妈来看病。」 宁昭暮往里瞥了眼:「噢噢。」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好......」郁桉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站起来,又喊住她:「昭暮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你今天有时间吗?听时姐说如果我下次碰到你了,顺便喊你去家里一起吃顿饭,如果你方便的话。」 「好呀,确实挺久没聚一下了。」 宁昭暮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见到阮听时,毕竟她只是和阮雨知曾经有过纠缠,对阮听时的话就相当于朋友一样。 这么多年没见,上次见面的场景碰到前任太尴尬,所以找个空闲时间,朋友之间好好聚一聚确实是应该的。 「那要不等会跟我一起回去?我把我舅妈送回去后就没什么事了。」 「行......不过......」宁昭暮谨慎的问:「她们姐妹俩是住在一起的吗?」 「不是,就我跟听时姐两个人住。」郁桉回答。 宁昭暮长长的「噢——」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沖她眨了眨眼。 医生给徐苇红开了点药,叮嘱了一些饮食上要注意的事情,就让她回去了。 郁桉提前在微信上和阮听时打好招唿。 她和宁昭暮在回去天麓居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了一些菜上去,一路上宁昭暮跟她聊着一些家常事。 比如你和阮听时在家一般是谁做饭这类话题,郁桉回答点外卖。 她毫不遮掩的笑:「那你们会做饭吗?不会还要我这个客人过去给你们做饭吧?」 「当然会的。」郁桉与她并肩往小区走去,两人手上分别都提着一小袋菜:「我现在厨艺相比起之前来说长进了很多的,足矣待客。」 「那你厨艺还没长进之前,是不是经常拿阮听时当试验品?」 「哪有,我做好后都是自己先尝一口的。」 「是不忍心让她吃那么难吃的东西吧?」 第88页 「哎呀,昭暮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楼上。 把菜放到了厨房,阮听时让宁昭暮去沙发上坐着,她和郁桉两人忙活就行。 宁昭暮有点不放心她们,所以没事就凑到厨房来看。郁桉忍不住说:「昭暮姐,你是担心我们两人炸厨房吗?」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觉得,听时看着就不像是会做饭的,而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平时经常点外卖。」 「我就算再不会做饭,也不会炸厨房的。你就回去安心坐着吧。」 阮听时站在料理台前,头髮挽了起来,袖子往上拉了点,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手臂,穿着家居服的阮听时,看着确实有几分贤惠在里面。 郁桉在一旁补充:「就算我会炸厨房,也有姐姐专业灭火二十八年。」 这话宁昭暮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的说:「这是你们的暗号?」 郁桉与阮听时相视一笑。 宁昭暮而后拍了一下脑袋:「你是想说阮听时她性子高冷是吧,我懂了,但她对你应该不会高冷吧?比如床上?」 这话是对着郁桉说的,阮听时手里拿着菜刀,此时转过身,宁昭暮见状连忙把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怕了般的说:「我说错了。我立马闭嘴。」 郁桉站在洗菜台边洗青菜边看她们热闹,突然低眸「啊——」的一声,手里的青菜一扔,弹跳到了阮听时的旁边。 正打算走出厨房的宁昭暮,被这一声扩大到最大的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给吓得差点蹦上屋顶:「哎呦我的天,我的老心脏啊。」她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膛。 相比之下,阮听时表面则是看着要淡定很多,不会把情绪扩大化到脸上。第一时间是去关心郁桉有没有事:「怎么了?」 「有.....虫。」郁桉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掉到地面的一根青菜。 阮听时过去捡起,青菜叶上躺着一只大约有拇指半大的青色虫子,身体软乎乎爬起来蠕动蠕动的,阮听时只觉得怪噁心,因而立马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好了。」阮听时看她一副这么怕的样子,估计今天之内是不敢再去碰青菜了,于是说:「我来洗青菜,你切红萝蔔吧。」 「哦好。」郁桉转移到菜板旁边,余光却时不时往垃圾桶里瞟。最后她慢慢挪过去,用手指戳了戳正在洗菜的阮听时的手臂:「姐姐,它不会爬出来吧?」 阮听时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垃圾桶一眼,甩开水滴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扔进垃圾桶里你还怕呀?」 「没、没有。」郁桉回想起拿青菜时,她那离虫子近在咫尺的手指啊。 如果可以,她今天暂时有点不想要自己的手指,等明天再要回来。 「我就是担心,它如果爬出来了,很脏的,你想想,要是它爬到地板上……」郁桉抬起眼睛,认真的注视着阮听时:「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注意看到,踩了上去,然后它爆浆.......是不是很……嘶——」 郁桉把自己说得都一阵发悚,浑身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阮听时光是想到那场景,心里就一阵发毛。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还是把它冲进厕所里?」 郁桉走到垃圾桶旁边,有点犯难,她要怎么把这只虫子运到厕所里,她不敢离得太近,所以青菜根她拿着没安全感。 于是她抬起眼眸,用一种近乎可爱的表情,眼眸亮晶晶的看向阮听时。 阮听时:「..........」 她无奈又宠溺的沖郁桉一笑:「我来。」 宁昭暮在一旁补刀:「你就不怕,你上厕所的时候,到时候虫子从厕所洞里爬上来........毕竟虫子的生命力很顽强的。」 郁桉脸色顿时微微煞白。 「别吓唬人家了。」阮听时手指轻轻的搭在郁桉瘦削的肩膀上:「我去把垃圾袋弄起来,扔到楼下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你好护短啊。」宁昭暮耸了耸肩,决定还是先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较为明智。 阮听时把垃圾袋绑好结,拎到门口放着。郁桉见她一身家居服的打扮:「你就这样下楼吗?」 不是说不可以穿家居服下楼,她自己是经常这样,但阮听时一向出门都会打扮得很端庄。 两人在一起住了快一年了,她还从没见过阮听时穿着家居服下楼,所以才会问这么一句。 「换衣服也麻烦啊,而且就在楼下,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可以为你破例。」阮听时指了指自己的脸,沖她说:「所以?」 郁桉立马会意,凑过去,将唇瓣轻轻的覆盖到阮听时细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又渐渐转移到对方唇瓣上,再次亲了一口:「姐姐辛苦啦。」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宁昭暮,把手里的草莓熊捏到变形,咬牙切齿的说:「可恶啊,说好了请我吃饭,结果是来虐狗的。」 第39章 我都想要、好个情不自禁 阮听时迅速下了一趟楼。 下电梯的时候有人。 她一身米白色的宽松家居服,脚上穿的也是外出的棉拖。 头髮只是低低的盘着,散落下几绺,看着比较随便,却仍旧挡不住她的迤逦。 阮听时不习惯这么出门。 所以进去电梯后她就站到了角落,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第89页 电梯里除了她以外有一名女生和两名男生,女生看她一眼后就继续低头玩手机,其中一位男生则是频频用余光朝她的方向打量,这种目光令阮听时感到很不舒服,因而眉头皱了皱。 到楼下的时候出了电梯,那位男生走在她前面,故意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想回头和她搭讪。这时,塞在阮听时上衣口袋的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单手拿了出来,看到是阮雨知的电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点了接听。 到单元楼门口,阮听时脚步倏尔停顿了下来:「在小区外?」 「听时,最近妈妈跟我聊了很多,她也松口了,说你若是不想结婚,也不再逼着你结婚了,你放心,我们这次来就只是来看看你,顺便带点东西给你,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她也担心你。」 阮雨知会这么说,那么肯定是和秦华黎聊开了一些,只是,这来得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迟迟没有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 那位男生找不到机会,就走了。 「怎么没声了.......我看到你了,你是不是穿着米白色的上衣?」 她们这栋单元楼离小区门口很近,阮听时眼皮一跳,转眸,确实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想找藉口拒绝也找不到了。 把垃圾袋往垃圾桶里一扔。 垂眼,看了下身上的家居服。 犹豫了几秒,她最终还是连走带跑的到小区门口。 「妈,你们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 「这不周末,就以为你没什么事,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秦华黎手里拎着一袋菜:「买了点菜,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要一起吃饭的话,可以去外面吃的。」 「你很久没吃妈妈做的饭菜了吧,妈妈最近难得空闲,拉着你姐到你家一起做个饭吃,怎么,不方便吗?」 秦华黎态度的突然温和,让阮听时有点惶恐,明明过年那会还僵着的。 到底是想开了么?这样自然是好的,只是....... 阮听时回答:「确实有点不太方便,我家里来了朋友。」 说完这话,阮听时很小心的去观察秦华黎的表情变化。 以前秦华黎极端,经常管着她们交朋友的事情。哪怕普通的女性朋友,都能令秦华黎一惊一乍。 这次秦华黎反应倒没有很大,只说:「既然是朋友,一起吃顿饭也无妨。」 这让阮听时心情有点复杂: 「要不改天,改天我回家,跟你们吃一顿饭,现在要不就......」 意思很明显。 阮雨知听出阮听时话中的为难,于是说:「妈,要不我们下次再来?」 越是这么说,秦华黎就越是非今天不可:「你朋友跟我们一起吃顿饭这没什么吧?是她介意还是你介意?」这话的语气瞬间又变得很有命令性。 秦华黎的温和永远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一层皮,轻轻一撕就会碎。 阮听时内心嘆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的宽容不过只是无奈的违心之举。 她接过对方手中的菜,而后与阮雨知走在后面。 「怎么回事?」阮听时压低声音问。 阮雨知:「我出门的时候妈妈突然说要来你这里,临时决定的,我想打电话通知一下你的,妈妈说没必要,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阮听时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医生最近给我停药了,跟妈妈聊了好几次,周姨也经常跟我讲,妈妈一直都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方法错了。诶,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大家互相僵持着,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大家都各自退一步,各自放下心中的偏执,妈妈退让到如此地步,还为当年逼着我结婚的事情跟我道歉,已经是一种进步了。」阮雨知眸光瞥向小区的植物,语调有种森冷无奈的释然。 阮听时点点头:「姐,你做好心理准备。等会要见到的朋友是你认识的。」 「是你女朋友吧?」阮雨知淡淡的挽唇。 阮听时神色顿了下,唇瓣微微动了动:「还有……」 「你放心,妈妈应该不会再像当年那么极端了,至少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但是接受的话可能就........」 阮雨知突然没说下去,又摇着头凄清的笑了笑。 阮听时读懂其中的意思。 就是说,秦华黎不会再逼着她结婚,但仍旧不能完全接受她和女生在一起。 「就先不说这个了。」她手指搭在了阮听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秦华黎突然回头问:「你怎么穿个家居服就出来?」 「下来扔个垃圾。」阮听时回答。 秦华黎打量了一下她,没再多说什么。 - 客厅里。 宁昭暮一个小拳拳打在了草莓熊的脸上:「你们真的好过分,让我一个老人家吃狗粮,就不怕我心梗过去么?」 「昭暮姐,你哪里老喽,干嘛老说自己老。」郁桉将切好的红萝蔔丝装入盘子里,接着弄剩下的菜。 「我不老,那你就是小。」宁昭暮扔开草莓熊,几步走到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不要干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尤其是在我的面前,懂不?」 「情不自禁的嘛。」 宁昭暮差点掐人中:「好个情不自禁。」 门外有动静。 郁桉以为是阮听时回来,兴沖沖的跑去开门:「姐姐怎么扔个垃圾扔了那么久啊。」 第90页 「我说小朋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呀,人家就是下楼扔个垃圾的功夫,你就觉得久,你真不是故意虐我这位单身人士的么........诶,如果当年我跟阮雨知真的在一起,我现在应该都算是你们姐夫了,你们怎么可以.......」 郁桉开门,瞳孔缩了缩。 「不是阮听时吗?你怎么这副表情?」宁昭暮不解的走过去。 在看见来人时笑容瞬间就降了下去。 与此同时,秦华黎原本和蔼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僵冷了下来。 阮雨知神色隐隐有着情绪波动,不曾想,阮听时说的朋友,竟是宁昭暮。 这般看来,她和秦华黎来得,确实很不是时候。 不过现在要劝秦华黎走,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秦华黎只会让别人走。 阮听时进门给她们俩拿了鞋,而后把宁昭暮扯到一边:「你不看手机的吗?」 「手机.......」宁昭暮转着视线在沙发上寻找自己的手机。 点开一看,发现阮听时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告诉了她秦华黎和阮雨知突然到访这件事情,如果实在介意或者不想见到秦华黎的话,让宁昭暮可以带郁桉出去吃一顿饭,饭钱算在她头上,还特别强调让她们走走廊另外一侧的电梯下去。 阮听时故意在路上跟她们聊天拖了一段时间,想着说郁桉在厨房弄菜不会去看手机,所以就发给了宁昭暮,没想到,这人竟然也不看手机的? 「咳……没怎么注意看手机……没事,一起吃顿饭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宁昭暮往沙发一坐,仿佛在说,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先走。 阮雨知低垂的睫毛颤了颤。 眸光没敢往宁昭暮身上看,却无时无刻不都在注意着宁昭暮的举动。 郁桉认出秦华黎,有点懵。 当时和傅辰延,在写字楼上,看到秦华黎出现在楼下时,她没能看得很仔细。 现在面对面,郁桉深切感受到了,秦华黎身上所带有的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阮听时把郁桉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她介绍了一下秦华黎。 郁桉礼貌笑着和秦华黎打招唿,秦华黎点点头,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把郁桉看得心底一阵发冷。 果然,傅辰延说得没错。 秦华黎光是看着就不好对付,应该也不容易相处。 宁昭暮是在谁的面前都能说笑的性格,见到前任的那一刻也突然深沉了下来,一声不吭,最后还是阮听时在中间打圆场。 「那个,我跟郁桉去做饭,你们坐着休息。」阮听时把郁桉拉进了厨房。 秦华黎来这里原本是打算自己动手做饭给阮听时吃的,而在楼下的时候,阮听时说家中有朋友,她便以为对方说的是温吟枝,想着说阮听时今天这么不情愿让她上楼,倒要看看,和温吟枝在搞些什么名堂,没想到,竟然是宁昭暮,更没想到,阮听时和郁桉竟然已经同居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之前想得有多么开,现在就有多么的堵。 宁昭暮看着秦华黎和阮雨知坐在沙发对面,便觉得屁股下坐着的沙发不是柔软的,而是扎着无数根针一样。 她目光在经过阮雨知身上的时候,阮雨知同样看了她一眼,两人眸光在空气中一触即分,一种微妙的因子环绕在周身。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幕场景。 秦华黎把原本坐在宁昭暮身边的阮雨知喊到自己身侧坐着。 然后坐在对面用一种相当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用着最是强硬的语气当着阮雨知的面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永远都不可能会让她和阮雨知在一起。 时隔多年类似的场景再现,宁昭暮觉得有点滑稽,嘴角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嘲弄,心里的紧绷随之松了下来。 阮雨知垂着眸,她的容貌一如当年没有变化,只是性子看着又更加郁沉了一点,她有条不紊的接过秦华黎喝完的茶杯,而后拎起小茶壶往里倒了点茶水。 犹豫片刻,她又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了宁昭暮的面前。 宁昭暮手指轻轻点着腿上的布料,视线从茶杯一点点挪到阮雨知缩回去的手,再是默默观察着对方情绪的变动。 秦华黎把阮雨知的动作收入眼底,而后冷冷瞥了宁昭暮一眼。 宁昭暮没心没肺的笑:「好久不见,伯母这些年过得可好?」 秦华黎沉沉开口:「你怎么在这?」 宁昭暮搭起一条腿:「我朋友请我来家里吃饭,有什么问题吗?」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不用想多,我朋友是指郁桉。您也不用担心我会趁机借着你小女儿和你大女儿复合,我向来不吃回头草。」 说话期间,宁昭暮从始至终都没去看阮雨知,阮雨知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端着茶杯的手差点一抖,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浓厚的酸意,如同有无数根细密的刺扎到了心里,一片千疮百孔,不是滋味。 - 郁桉在厨房弄着菜关注着客厅的情形,余光不断往那边看,转而问阮听时:「姐姐,她们三个人坐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吗?我光看着都替她们捏了一把汗。」 「你昭暮姐她看着像是会怕的人吗?」 「也是。」郁桉拉开柜子拿出几个盘子,眼神趁机往客厅的方向瞟,发现宁昭暮竟然嘴角带笑和秦华黎聊天,坐在另外一边的阮雨知则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光从表面上看的话,三个人当中就属宁昭暮最为轻松自在的模样。 第91页 「我觉得昭暮姐她内心真的太强大了。」郁桉感慨。 阮听时:「这话怎么说?」 「面对前任和前任的母亲无拘无束,换作是我坐在那里,我估计会很紧绷。你母亲看起来........」 「好兇」这两个字到嘴边,郁桉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换了个词语形容:「好有威严感的样子。」 「你很怕她?」 「还好,但是我得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不是?」 阮听时伸手在她后背抚了抚:「没关系,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 这顿饭是郁桉有史以来吃得最为煎熬的一顿饭。 餐桌上秦华黎莫名其妙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职业规划,未来规划,然后又聊到市场人才所需等等之类的话题。 郁桉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亦或者只是纯粹没话找话。 但是能隐隐感觉得出来,秦华黎不太喜欢她——不是不喜欢她这个人,而是不喜欢她身为阮听时女朋友的这个身份,约等于是依旧不认同阮听时喜欢女人这件事。 不仅如此,秦华黎应当也不太喜欢宁昭暮,话里话外动不动就diss宁昭暮。得亏宁昭暮是个心大的,什么话都能接。只是越说阮雨知脸色越差,导致秦华黎就有所顾忌。 可能是看郁桉长得乖巧,阮听时又在一旁帮着她说话,秦华黎没什么机会为难郁桉。 结束后休息一会阮听时便送她们下楼,郁桉松了口气,明明不过只是吃了十多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宁昭暮就一开始见到阮雨知的时候笑容掉了下来,再之后又恢復到一贯随性的状态,这会跟着郁桉一起收拾餐桌,她问:「刺激不?」 「啊?」郁桉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这种事情你竟然觉得刺激?」 「不刺激吗?」 「刺激刺激。」 刺激得她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了,稀里煳涂就见了阮听时的母亲,四捨五入不就约等于在见家长一样? 宁昭暮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要是见过很多年前的秦阿姨,就不会觉得现在的秦阿姨凶了。」 「秦阿姨以前更凶吗?」 「凶,可凶了,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的就是她。」 郁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抿了抿唇:「昭暮姐,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就是怕你会介意。」 「你问呗。」 「就是当年你为什么会和雨知姐分手啊?是因为秦阿姨不同意吗?」 「差不多。」 「不是很明白。」郁桉说。 宁昭暮把堆好的盘子抱进厨房:「不明白什么?」 「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除了不爱了和生离死别,还有什么是能将两个人给分开的吗?」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宁昭暮与她并肩站在流理台上洗碗:「单纯!」 郁桉眨巴眼睛:「我有名字的,你干嘛老喊我小朋友。」 「你本来就是小朋友啊。」 「听时姐都不这么喊我。」 「那怎么喊你的?喊你老婆?」 「昭暮姐你又开我玩笑!」郁桉别开脸。 宁昭暮笑着,仿佛刚才见到的不是前任,而是热恋对象。 「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郁桉点点头。 宁昭暮突然严肃:「当年啊,秦华黎甩给我一百万,让我离开阮雨知。」 郁桉:「.......」 「真的假的?」郁桉有点不可置信。 宁昭暮:「当然假的!」 「不过......」宁昭暮看向郁桉:「如果你碰到这种情况,你是选择一百万还是选择阮听时?」 洗碗池的水哗啦啦的沖走瓷盘上的洗洁精泡沫,瓷盘和瓷盘之间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郁桉听到这话从水池中抬起头,只见宁昭暮绕有兴趣的等着她的回答。 她舔了舔唇,回答:「我都想要。」 宁昭暮:「..........」 宁昭暮扑哧一声:「你好贪心啊。你必须选一个。」 「只能选一个吗?」郁桉把洗好的碗筷漏干水给她,她打开碗柜放了进去。 「一定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选阮听时。」 宁昭暮似乎料到是这个答案,感慨说:「年轻时候果然对爱的追求胜于金钱,热烈天真且傻。」 郁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听时姐她身家都不止一百万的,我选择她其实也约等于两样都有了呀。」 宁昭暮:「...............」 第40章 爱听、你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吗? 「这样对比起来的话,一百万好像就不是很多的样子。」 「.......」 「电视剧里都是一个亿起步的。」 「......」 宁昭暮甩了甩沾有水滴的手,扯了一张手纸慢慢的擦拭着:「是我格局小了,我应该说一千亿。」 「所以......」宁昭暮看向郁桉,挑了挑眉:「重新选?」 郁桉不假思索:「还是阮听时。」 「为什么?」 「我要那么多钱,别说一辈子了,我就是好几辈子也不一定花得完,到头来也是浪费,除非我天天去做慈善。」 「......」 「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类似于穷书生的人呢。」 「那么她父母,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让我离开。」 第92页 「噗。」宁昭暮被她给整笑了:「不好玩,你这小朋友一点都不好诓。」 - 周一开会的时候,公司出来一条新的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 发现轻则调换部门,重则辞退。 「辞!退!这什么毫无人道的规定啊!!!」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在讨论这件事情。 「得了吧,方灵运,说得好像公司不出这个规定,你就能脱单似的。」安思桐说。 方灵运用筷子戳了戳菜:「知道现在为什么脱单越来越难了吗?本来我们上班族,每天基本两点一线,除了在家里差不多时间就是在公司,甚至有些人一天当中唯一跟人打交道的机会就是和同事,这岂不是约等于断了这一途径。」 「又不是谁都像你,况且人家领导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闲着没事干,要是真谈了,自己不说出来,谁知道啊。」 说这话的时候,安思桐看了一眼岑莯。 岑莯低头吃饭:「我之前见过其他公司也有这种类似的规定,可能是担心影响到工作吧。」 只有郁桉,全程埋着头,默默扒着饭,她怀疑这个规定,完全就是秦华黎针对她的。 「其实出不出这个规定没多大影响的。公司拿什么判断你有没有跟这个人谈恋爱呢,除非你公然在公司秀恩爱。枪打出头鸟,反正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郁桉,你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吗?」 「没。」郁桉咀嚼着饭菜。 方灵运:「你对此怎么看?」 郁桉又往嘴里塞了口饭:「今天食堂的红萝蔔丝炒肉放了大蒜,不好吃。」 方灵运:「......」 - 下班的时候收到傅辰延的消息:请你吃饭,出不出来? 郁桉爽快的回覆:地点? 私人菜馆。 郁桉找到对应的包厢号,摘了包在榻榻米上坐下。 「我以为你不来,答应得这么快,我这个心都没个底,瘆得慌。」 「有免费的晚餐我为什么不来吃?」 傅辰延指腹摩挲着腕錶,而后手指撑在下巴处,一副思考的样子:「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仅仅只是好像?」 「干嘛?工作不开心啊?」 「我觉得我完了,很大可能会被辞退。」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得罪了哪个高层领导?」 「也差不多。」 「让我猜猜。」傅辰延夹起一块巴沙鱼片放入口中:「泼领导咖啡了?」 郁桉:「.......你思维就不能发散一点?」 「老爸在那家公司不是有认识的人么,看看能不能帮你处理一下。」 「得啦吧,就那个冯总,我都快在那工作一年了,统共就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年会上。」 「秦董事长,知道了我和阮听时的事情,然后公司就出个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我走的意思。」 「我当是什么。」傅辰延曲着手指骨节敲了敲桌面;「所以,你来不来我公司?我们合伙创业,发展起来后,你至少也会是个总经理的职业,只要公司不倒闭,没人能撼动你的位置。而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待在那家公司,能有好的发展?她不处处派人为难你就已经是心胸开阔了。」 「所以你请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不然我为什么闲得没事干请你吃饭。之前我爸不也有这个意向。」 郁桉大学刚毕业那会,傅景赫确实是有想让郁桉和傅辰延一起创业的,但是考虑到郁桉没什么经验,所以想让她先去大公司歷练歷练。 「可你之前不是拉你兄弟当合伙人?」 「喝酒时是兄弟,这种牵扯到长远利益的事情,能随便?我这是信任你。」 「再者,就算你换家公司,也是从底层干起,你想想,替别人打工,奋斗到总经理的位置,至少得花费个十几年吧?」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创业初期事情可能是多了点,但是也能学到很多,你在大公司磨练了也有一年多了。」 「我过几天给你答覆呗。」 - 天空如一块巨大的幕布,从写字楼上方穿过延伸到看不见的边际。 街边来往的车辆闪烁着的车尾灯映入郁桉的眼睛里,如两团金色的火光。 漫不经心的眸光往对面望去。 一扇扇亮着灯的写字楼落地窗如无数拼接的条块,贴在城市的夜色里。 穿着黄色的外卖小哥,急匆匆的从她身边经过。 她垂眸,在屏幕上打字: =你吃晚餐了吗? 阮听时:没。 郁桉:我给你买之前你吃过的一家店里的馄饨? 对方可能忙,所以回復了她一个「1」。 默认为「可以」的意思。 郁桉从屏幕上抬起头,去店里打包了一份馄饨,折返回了写字楼。 写字楼大多是下班乘电梯下来的人,除了外卖小哥就基本只有她是往上。 方灵运在加班,从她一进门开始,惊讶的眼神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郁桉,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买了晚餐?」 「阮总监找我谈话。」 「我去,下班了还被叫回来谈话?」 第93页 这操作令方灵运惊呆了。 「临近下班前一分钟就喊我进去了,我没看到消息。」 郁桉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所以半路赶了回来?听起来怎么那么惨的样子。」 郁桉径直朝办公室的方向去。 正好碰到岑莯带上挎包准备下班。 「郁桉。」岑莯和她打招唿,又看她前往的方向:「阮总监找你?」 「嗯嗯。」 岑莯指腹摩挲了下包上的链子。 阮听时若是找谁有事,都是通知她去喊过来的。 她看了微信工作号,确认阮听时并没有发消息给她后,抬起眸看向郁桉:「阮总监找你什么事?我这里都没收到消息。」 综合各种因素考虑,郁桉不会在这家公司再待太久下去。 加上岑莯性格是她比较放心的,不会乱说出去,而且对方和安思桐的事情,郁桉也知道,算是同一战线的人了。 郁桉于是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因为,办公室恋情。」 岑莯神色骤然一顿,睁大了眼:「你.......咳.......」 她倒是没往郁桉会和阮听时在一起的方向联想,只是觉得震惊。 平常郁桉每天也就和她、安思桐、方灵运待在一起,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会是方灵运?」 郁桉扑哧一声:「当然不是。」 「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岑莯扯了扯她的胳膊,到更为隐秘的角落说话:「你完了你知道吗?」 她轻轻拍了拍岑莯的肩膀,浅浅抿唇笑:「没事,你下班吧,我进去了。」 办公室门口。 郁桉敲了敲门,而后轻推而入。 对面一栋楼为了庆祝什么开业,装饰了一堆星星灯,一闪一闪的。 办公室地板干净明亮,星星灯的光线从落地窗投进来游移到瓷板上,淡淡的色彩斑斓的小影团在郁桉脚边涌动。 「孝敬阮总监的。」郁桉把馄饨放到阮听时的办公桌面。 阮听时掀起眼皮,冷淡的神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渐渐漫上笑意: 「孝敬?怎么听起来我很老的样子?」 「我说错了,我重新说。」郁桉把馄饨重新拎起来,又放了下去:「给我亲爱的宝贝准备的晚餐。」 阮听时的装模作样抖了下肩膀,仿佛真的被她给肉/麻到了。 「这话也不爱听?」 「爱听。」阮听时把东西移开,将馄饨拿到自己的面前,打开盖子:「你再喊几遍?」 郁桉在小沙发坐下,别了下耳根的髮丝:「不喊了。」 「为什么?」 「被人听见多不好?」 「这里还有其他人?」 郁桉仰着头东张西望:「有摄像头。」 馄饨还冒着温滚的热气,阮听时拿起一次性汤勺舀起一个吹凉放入空中:「公司那么多摄像头,不出事没人会去调查的。」 郁桉放下搭着的腿,站起来扯了扯挎包带子:「我先回去了。」 「你等会还有事?」 「没。」 阮听时睫毛颤了又颤,自旋转椅上站起来过去从后面搂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妈找你了?」 「没有。」郁桉手指搭在阮听时环过来的手腕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肌肤。转身笑着说:「禁止办公室恋情哦,所以我得先走了,不然待久了让人怀疑。」 「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心情不好?」阮听时抬起指尖,轻柔的掠过她的侧脸,再是抚蹭几下。 郁桉眼眸弯起,脑袋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没有。快去吃吧,等会馄饨都要凉了。」 「你在逃避我问的问题。」 郁桉扬了扬眉梢,不作回答。 阮听时把她身上的挎包给摘了下来,语气温柔:「你不回答就不让你走哦。」 「你也会耍赖了。」郁桉伸手去拿包,阮听时拎着包的手往后,不让她拿。 郁桉眨了眨眼,突然问:「你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吗?」 第41章 蜜糖、竟然跟一个篮子吃醋 隔音效果好吗? 这个问题,阮听时如是回答:「好.......但是有摄像头。」 郁桉注视着她认真的眼眸,扑哧一下笑出声:「我又不干嘛。」 她从阮听时手中拿过包,把对方推回到椅子上坐着:「再不吃真的要凉了,这可是我跋山涉水歷经重重劫难送到你面前的。」 「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好像是有一点,来你办公室的路上同事问我怎么回来了。」 阮听时双目转移到她的身上:「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阮总监找我谈话。」郁桉重新在小沙发坐了下来。 「我找你谈什么?」阮听时故意问之。 郁桉拖着腮,巧笑吟吟:「办公室恋情啊。」 阮听时垂眸继续吃馄饨,几绺髮丝从侧边滑落下来。 她单手挽起,顶上的好几盏白炽灯洒落下来的光线,将她侧脸照得莹白如雪。 郁桉右腿搭在左腿上,右脚尖微微的在空气中画着圈圈;「不过哪有我们这么纯洁的办公室恋情的。」 阮听时:「???」 郁桉:「我们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干呀。」 阮听时:「你刚才不是亲了我一下?」 郁桉:「.......呃......是嘛,我忘了,重来。」 第94页 郁桉走到她办公桌旁,双手撑在上面,薄薄的一层阴影掉在阮听时身上。她嘴里塞着碗盒里最后一颗馄炖,忘了咀嚼,微微鼓着腮帮子时眼眸便被衬得略大,仰起脸错愕的看着郁桉。 对方难得露出可爱的一面,郁桉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阮听时喉咙滑动,垂下眸的同时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了下去,而后又埋头喝了几口汤,便将盖子盖上装进塑胶袋里打好结,放到了一旁。 郁桉扭开脸,储蓄的笑意在阮听时凑过来看时释放了出来,阮听时撩起她的髮丝,在指尖上缠绕了一圈:「等会去逛一下超市?」 「你要买东西啊。」 「嗯。」 郁桉自然是十分乐意。 郁桉先出去的公司玻璃门,方灵运正好下班,见她手上空空:「怎么谈了那么久?没为难你什么吧?我刚开始还想说,你怎么拎着晚餐进办公室,你晚餐呢?」 「吃完了啊。」郁桉心情不错。 方灵运摸了摸头:「啊?」 「人家领导也没吃晚餐.......」 「所以你就给阮总监吃了?」 郁桉点点头:「对啊。」 「还能这样!」方灵运说:「你好会。」 郁桉轻眨眼:「什么?」 方灵运:「好会和领导打好关系,难怪思桐姐让我向你学习。」 「噗」郁桉朝打开的电梯门扬了下巴:「你进去吧。」 电梯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方灵云进去后面朝她说:「不进来吗?还能再乘坐一个。」 「要超重了,我等下一趟。」 看着电梯门合上,控制板上数字在往下降,郁桉重新点了一次往下的按钮,阮听时从公司出来,高跟鞋的声音自后面传到她耳朵里。郁桉偏侧了点眸:「阮总监。」 阮听时点点头,将手里从办公室拎出来的吃完的外卖垃圾,扔进了边上放置着的绿色垃圾桶,而后几步折返站在郁桉的旁边一起等电梯。 两人表面看着,仿佛真的仅仅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可一想到她们的关系不止这一层,郁桉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电梯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 郁桉跟在阮听时的后面,而后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阮听时提醒她说。 郁桉扬唇:「你给我系。」 阮听时轻轻的摇头笑了下,拿她没办法,而后凑身过来。 距离一下被拉进,一股温软夹杂着淡淡的幽香倾覆下来,落在郁桉的胸前和腿上。对方的侧脸与她的唇只差几厘,便能挨碰上,郁桉吞了吞口水,定定的看了几秒阮听时恬静的目光专心放在给她系安全带这件事情上,而后渐渐偏转了过来。 郁桉稍稍低了下腰,而后指尖托起对方的下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啪咔一声,安全带的卡扣被合上,阮听时手指滞在上面,而后退开,曲着手指骨节,碰了碰自己的唇。 「刚刚好。」郁桉往座椅背一靠,眉目含笑。 阮听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什么刚刚好?」 「在办公室没亲的,现在亲回来。」 阮听时眸光曳动,目视前方片刻,而后踩下油门行驶出停车场。 两人去了一家比较大型的生活超市,附近人流量大,好生热闹。 泛着透亮色泽的商场大楼外面挂着一副超大的gg幕布,下面是一块播放屏,放映着当下最为火热的明星代言。 下车后郁桉便挽着阮听时的胳膊走进去。阮听时低眸,看着对方搭在她手臂上的指尖,沉吟片刻,皓腕微弯,往下扣到对方的手腕,郁桉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在感受到掌心的柔软时,一股如蜜糖般的滋味,涌上心头,阮听时为此,是切切实实感受到,某处空缺的小角落,被填满了一瞬。 乘电梯到商场二楼超市门口,郁桉想拿个推车,阮听时说不用,不需要买很多东西,因而,郁桉最后拿了个篮子,挎在臂弯上,因而,她便松开了阮听时的手。 阮听时眸光下垂,瞥了下那个挂在郁桉臂弯上蓝紫色的小篮子,觉得异常的不顺眼,于是对郁桉说:「篮子我来提。」 「我提就可以了。」 阮听时抬起手,掌心平摊着,微蜷着的指尖朝她的方向勾了勾:「嗯?」 最后郁桉还是把篮子给了她。 「你干嘛非要提篮子呀?」郁桉温声说。 阮听时接过篮子,换到另外一只手拎着:「怕你累着,你不是来生理期了么?」 「噗。」郁桉有点好笑:「我只是来个生理期而已,不至于拎个空篮子就会被累着。」 「等会买了东西里面就不是空篮子了。」 「但是你不是说不用买很多东西吗?而且这篮子就这么点大,就算装满我也不会被累着的。」 阮听时眸光转向她,凝在她的脸上,清凌凌的。 「好吧。」郁桉抿了抿唇,改口:「我会被累着的。」 阮听时这才满意敛起目光。 走了几步,活动折扣商品——湿巾,依次堆在固定转盘上,层层叠叠。 郁桉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拿了一包湿巾,两只手托着,运到篮子边,故作不堪其重,将湿巾扔进了篮子里:「啊,好重,拿个湿巾令我累极了。」 而后含情脉脉的仰起脸:「姐姐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95页 阮听时:「.......」 她单手从篮子里捞起那一包湿巾,掂量了掂量:「很重吗?」 郁桉露出崇拜的眼神:「姐姐你好厉害,竟然能单手举起一包湿巾。」 阮听时:「...........」 她把湿巾扔回了篮子里,而后朝郁桉说:「走了,去买保温杯。」 「姐姐你不是有保温杯了吗.......哦,你想要换一个新的。」 阮听时不可置否。 两人并肩走着,时远时近,偶尔中间会过人,将她们隔开一段距离,后续又自动拉短回来。 阮听时垂在身侧的指尖捻了捻,渐渐靠近旁边人同样垂在身侧的手。 待要挨触上去时,郁桉手抬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好像在搞什么促销,围着好多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先买保温杯。」阮听时蜷了蜷落空的指尖。 郁桉缩回目光:「也是,别等会给忘记了。」 走着走着,郁桉感受到旁边似有若无的触碰,低下眼眸,她握住了阮听时近在咫尺的手,阮听时似乎才终于得到满足。 郁桉看了眼阮听时另外一侧拎着篮子的手,眼皮颤了颤——噢,原来不是担心她拎篮子累着,是想让她牵她的手。 竟然跟一个篮子吃醋。 郁桉心里笑了出来,而后又觉得对方太过于可爱,牵着她愉快的往生活用品区走去。 一排排的保温杯乱花人眼,阮听时让郁桉挑,郁桉便不客气,站在商品面前,仔细的打量各种款式。 纯色保温杯应该是阮听时会偏向于的款式,对方一向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郁桉眸光转移到另外一边,那儿放着的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可爱卡通保温杯。 目光在这两种相差极大的风格中,来回徘徊了好一会儿。 她问阮听时:「你确定让我挑?」 「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可以。」阮听时回答。 既然如此。 郁桉走到可爱卡通保温杯那一排——她想让阮听时用一用这种卡哇伊的保温杯。 最后挑选了个粉嫩卡通小猪保温杯,尝试着递到阮听时的面前:「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阮听时陷入了沉思,好几秒后点点头:「可以。」 把保温杯放入篮子里,郁桉牵上她的手,舔了舔唇,还以为会遭到阮听时的拒绝,没想到同意得这么快。 「是不是只要我挑的,什么东西你都可以? 「嗯?」 郁桉朝一个方向挑了挑下巴:「那件睡衣怎么样?」 顺着她的视线,阮听时目光转到服装区,那里挂着一排新上的夏季短款v领吊带睡裙。 第42章 搬走、我怎么会不要你 阮听时眸光偏侧,落在郁桉脸上:「现在才什么季节?」 「快到夏天了。」郁桉莞尔:「你看超市都已经开始售卖夏装。」 「我不缺夏季睡衣的。」阮听时转而握着她的手腕,说着便将她给拉走。 郁桉边笑:「慢点,你拉我走得太快了,我脚底仿佛都要着火。」 这一趟逛下来,结完帐出来后,郁桉才想起最重要的姨妈巾没有买。 她想折返去,但是超市要关门了,于是只好去便利店买。 临近夜晚十一点,郁桉在回去的路上想吃夜宵,阮听时想了想:「要不我回去给你煮?」 「煮什么?」 「面。」 郁桉微微张嘴:「但是我想吃烧烤。」 阮听时只好带她到去烧烤店,特地提醒她:「不能吃辣的。」 「我就放一点点,微辣。」郁桉说。 「不行,一点点都不行。」 「好嘛好嘛,没有一点辣的烧烤是没有灵魂的,我就吃一点点不会怎么样的。」郁桉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阮听时松口:「那就微微微辣。」 「有这种辣度的吗?」郁桉不可思议。 「有。」阮听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你就待在车上,我去给你买。」 说完,车门被打开,阮听时下去往烧烤店的方向走去。 这一片区域夜生活较为繁华,马路两侧望过去基本都是夜宵店棋牌室歌厅足浴店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几位喝醉酒的人互相搀扶说笑着从车子旁经过,郁桉摇上了车窗玻璃,凝着目光看阮听时进去的那家店的门口。 放在腿上的手机倏尔亮起屏幕。 郁桉垂眸,是个本地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她迟疑几秒接起:「餵?」 「郁小姐,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谈谈。」 ....... 翌日到公司,郁桉拿出阮听时在上班前给她准备的早餐,发现纸袋子里放着昨天买的小猪保温杯。 她刚想问阮听时是不是把保温杯落在这里了,就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保温杯里是红糖水,给你的。 咬了一口面包,郁桉打字:原来保温杯是买给我用的? 阮听时:你没有保温杯,当然是买给你用的。 她指腹摩挲着保温杯的的盖子。 安思桐经过时夸赞了一句她的保温杯可爱,然后她把保温杯放在桌上,一上午的时间被好几位同事「围观」,问她在哪里买的,换作以前,她可能会很高兴的给别人安利,甚至会在微信上跟阮听时扯皮一番,说自己的眼光多么的好,一上午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但今天的她格外的沉默,想到中午要和秦华黎一起吃的那顿饭,她心里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96页 中午。 郁桉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去。 地点就在九空大厦附近的一家餐厅,走路几分钟就能到。 「郁桉,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不了。」郁桉挎上包:「在外面吃。」 到达指定地点,郁桉被服务员带领到136号包厢。 进去,秦华黎正端坐在沙发一侧,助理在一旁,见到她来,露出个职业微笑:「郁小姐,请坐。」 郁桉礼貌颔首,在对面坐下。 助理给她倒好茶水后,便出去了包厢,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秦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郁桉先开口。 秦华黎缓缓放下杯子,很客气的说:「郁小姐,你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 这话听得郁桉心底一空,优美的夸赞后面往往是明确的目的。 再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秦华黎说了自己如何看重她,觉得她能力如何出众,最后才说出,想把她调去国外子公司发展。 「你现在年轻,去国外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你确实真的不考虑?」 郁桉嘴角抽了下,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她以为秦华黎最多只会把她辞退,没想到是直接把她送去国外。 「真的不考虑了。」郁桉礼貌性淡笑。 「如果你只是因为阮听时的话,我劝你再三思量。」秦华黎往沙发背一靠,双手交叠放在搭着的腿上:「你不出国,阮听时也会出国。」她语气冷调中透着压迫。 「吃饭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就随便点了几份,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让服务员再加。」 「不用了。」郁桉唿出一口气,当下哪有心思再吃饭。她指尖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眼皮缓慢的颤了下:「这事您问过听时姐的意见么?」 「我是她母亲,她不听我的听谁的。」秦华黎耐心骤然降低了很多:「你去找其他女生谈恋爱我管不着,但唯独不能是阮听时,懂吗?」 「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何必呢?」 「不是因为这个。辞职是因为我有其他规划,况且我不太能适应国外的生活,秦董的好意我心领了。」 郁桉接着说:「但是和不和听时姐在一起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恋爱本就是你情我愿,若是听时姐不愿意,我自是不会过多的纠缠。」 秦华黎眉头微皱:「当年宁昭暮小姐,也同你这样。」 郁桉喉咙仿佛卡了什么东西,极其艰涩。 「及时回头,对你我都好,不要到后面,把事情闹得太过于难堪。」 郁桉神色变得复杂,拿起包:「感谢秦董的款待,我该回公司了。」 这顿饭压根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于是郁桉在回去的路上顺便进便利店买了一点吃的,回到公司,办公区基本没什么人,几位同事在茶水间聊天,郁桉进去装了一杯水又出来。 她点开待机的电脑,把写好的辞职报告递交了上去。 下午,郁桉被阮听时喊去办公室谈话。 阮听时面前放着一份资料,正垂眸看着,见她进来后,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对面的椅子上:「坐。」 「阮总监。」 「为什么辞职?」 郁桉在椅子上坐下,浅浅挽唇:「辞职报告上写了原因。」 「觉得不适合这份工作?」这种千篇一律的辞职理由,无不都是如此,阮听时想知道真实原因:「你跟我还要客套吗?」 郁桉把后面的职业规划告诉了阮听时,阮听时点点头: 「除了因为这个?没别的原因了吗?」 「辞职的话就只是因为这个。」 就算没有秦华黎要把她调去国外子公司这件事情,她也不一定会一直在这家公司待下去。 「但是......」郁桉迟疑了几秒,还是把中午的事情告诉了阮听时。 隔日,走完辞职审批流程。 接下来郁桉就只需要再待一个月,交接完工作,就可以走人了。 下午下班到家,郁桉碰见阮听时和秦华黎在客厅争吵。 「我说过,我不出国。」 「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吧?」 「我没想气您,是您自己气自己。」 「从这里搬回去。」 「我住哪里您也要管?妈,我从小就很敬仰您尊重您,但是您呢,尊重过我的想法丝毫吗?小到每天和谁打交道,大到选专业以及未来从事什么职业,我都听了你的,你就不能稍微听听我的想法吗?」 「你的想法不就是和郁桉在一起吗?」 郁桉手指握着门把,仿佛僵住,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换鞋进去。 两人注意到她回来后都安静了下来。她默然抿了唇,看着鞋架上的鞋子:「秦阿姨,你们不用吵了,我搬出去就是了。」 晚上。 郁桉侧躺在床上玩手机,寻找房源。 微小的敲门声自门那边传来:「你睡了吗?」 她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凝聚着目光,望向房间门那处,眼皮动了动。 见里面半天没有人回应,阮听时又敲了几下门:「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早睡。我进去了?」 郁桉手指松开手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着窗帘那边。 过了半分钟,阮听时轻轻拧开门把,推门而入。卧室里亮着灯,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指尖略过郁桉的肩膀,在耳朵处停下,替她别开了髮丝,露出干净的侧脸。 第97页 「姐姐。」郁桉转过身:「我在想,我们最后会不会,也变成雨知姐和昭暮姐那样?」 这话令阮听时手指一顿,眸光有片刻的恍惚,后又放到最柔望着她,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眼角周围用指腹蹭了蹭:「不会的。」阮听时温声开口,里面夹杂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你不用搬出去。」 郁桉坐起身:「但是你母亲........」 阮听时指腹放到她唇上:「郁桉,你相信我吗?」 「相信。」郁桉点点头。 阮听时眼波柔情注视着她:「除非,是你先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爱你都还来不及。郁桉抬手抵住她的唇,眼眸盈盈看着她。 阮听时牵过她的手腕:「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倾身过去,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阮听时伸手搂住了她。 「不过,我还是得先搬出去。」 「为什么?」阮听时看着她。 「我一直免费住着你的房子也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郁桉轻轻的晃着她的手,心情要好了很多,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没事的,你妈妈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接受我们,我们住一起,你跟你妈吵架,你心情应该也不会好受,我搬出去,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争吵,而且,我傍晚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跟秦阿姨保证了会搬走的,这样说不定能缓和一下你们母女俩的关系?」 「郁桉。」阮听时喊她的名字。 「姐姐。」郁桉唇瓣碰了碰她的脸:「我们又不是不在同一个城市了,想见面仍旧随时都可以见呀。」 阮听时目光沉吟片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秦华黎现在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如果三天两头来造访估计弄得郁桉也尴尬,因而便点头答应了。 「我帮你找房子。」 第43章 我想你了、现在则是整天黏着你 房子的事情很快就弄好了。 比天麓居离九空大厦还要更近,坐地铁只要四站就能到。 之前习惯了每天回到家就能见到阮听时,现在则是不能,郁桉心里还有点不太习惯。因而每天下午,两人若是同时下班,都会一起去外面吃个饭。 清祁市已经有夏天来临的趋势。 白天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有人穿一件短袖觉得热,还要开空调。 但昼夜温差大,一到了太阳落山,傍晚暮色的降临,大地一点点的凉下去,空气中便多了几分清爽的凉意。 郁桉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薄长袖,坐在副驾驶上,车窗开到最大。 风鼓起了她的衣服,将长发扬起往后吹,发尾若有若无的碰到了阮听时的脸颊。 「今天中午很奇怪,我去食堂吃饭,和一个人不小心差点撞到,结果头髮上的皮筋突然就断了,你说这是说明什么?」 不远处,一辆车跟着一辆车后面,排成长长的一条,阮听时到差不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侧头,看到郁桉在挽弄凌乱的头髮。她张口:「说明皮筋质量不好。」 「噗。」郁桉回过头,明媚的神情看向她:「好客观。」 正值下班高峰期,前面堵车,她自然没法前进。 「那主观一点。」阮听时指腹蹭着手腕上戴着的皮筋:「说明你想要我帮你扎头髮。」 郁桉眼睛快速眨动了好几下。 对方稍稍倾身凑近她,指尖三两下把头髮捞起来,挽起扎束好。 鬓边一绺头髮滑落到脸颊,郁桉抬手别好,往车窗外的的车辆扫了一眼,回过眸,在阮听时头髮上打量了下。 「你头髮上扎着一个皮筋,为什么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她十分好奇。 阮听时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的车尾灯亮了起来,手指轻轻的点着:「特地给你准备的。」 「你现在好会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皮筋就一定会断?」郁桉歪着头,沖她挑了挑眉。 「你用的皮筋都好细,之前我就发现,你有一盒皮筋,然后我注意到,你大概半个月左右就会换一根,有时候是掉了,有时候是找不到了,有时候是断了,而且你那皮筋质量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郁桉:「.................」 「你昨天搬走的时候,我发现你那盒皮筋没了。而且你有次和我出门,去商场上洗手间的时候,顺手扎了下头髮,然后不小心没拿稳皮筋,掉在了地上,沾到脏水,你就没皮筋,全程散着头髮吃火锅也不方便。所以我就养成习惯,在手腕上多戴一个皮筋,以防万一。」 郁桉被阮听时这般强大的观察力给惊呆了,抱着挎包在怀里:「你好仔细!你比那啥,侦探还侦探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不自觉的多关注一点,倒也不是特地,就是毫无意识的,想不观察都难。侦探的话我可比不上,我不喜欢关注和我无关的人。」 阮听时看她:「你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好或者不太喜欢......」 「没。」郁桉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开心:「我非常喜欢。只是感动于我老婆有如此的细緻入微。」 「老婆」两个字,喊得阮听时脸色泛起了绯红。她拿住她的手,往车窗外看了眼:「外面都是人呢,要被看到了。」 郁桉含笑带媚的缩回手。 路灯先后亮了起来,车内的人被晕染上一层柔和光调,像是已经落幕的夕阳,被打碎落进了阮听时的眼睛里。 第98页 对方目视着前面不动的车辆,眸光被光圈曳得晃动,郁桉看着她那浓密的长睫时而轻轻颤几下,平日里冷淡的眉眼莫名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仿若在黄昏中,一场秋雨后,满地丰富的色彩,柔黄色调下,温暖携裹着清寥。 因为车内坐着所爱之人,所以,好像堵车这件事情,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也并没有的那么令人不耐和讨厌。 等到堵车完到达餐厅时,郁桉已是飢肠辘辘,解决完晚餐,阮听时开车带她到住所附近的超市,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郁桉在一排排的沐浴露中走来走去,阮听时纳闷而问之:「你不是要买沐浴露吗?这里不是?」 「不是这种。」 哦,是要用回之前用习惯的牌子? 阮听时帮她找:「你之前用的是什么牌子来着,好像是.......」 「我要用你平常用的沐浴露牌子。」郁桉说。 两人找了一会儿最后找到了对应的牌子,再之后,郁桉洗衣液洗髮露之类的全都尽量挑选阮听时平常用的牌子,说是,这样身上,就会有阮听时身上的味道了。 买的东西有点多,阮听时跟着她一起送了上去。房子是单间,不大,厕所厨房阳台加起来,差不多也就阮听时在天麓居住的那个主卧的面积大的样子。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住的话,比住大一点的地方,看着反而更有安全感一点。 进去后阮听时帮着她把东西放好,再之后便在单人小沙发上坐下,位置就只够容纳一个人,好在两人都瘦,挤一挤还是可以的。郁桉挨着她坐下,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温热的感觉自肌肤上传来。 时间不早了,阮听时该回去洗澡休息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但谁都没提走。 过了好一会儿,郁桉都打算要去洗澡,阮听时站起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阮听时脚步没往门口走,而是走到郁桉的身边,极其不舍的模样,仿佛,今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吻别。」阮听时指了指自己的唇。 郁桉很配合的,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下:「这不叫吻别,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亲你的。」 「但等晚一点你就亲不到我了。」阮听时说这话时神情很认真。 郁桉心底一软,突然就很想把她留下来,不让她回去。 但是这里没有阮听时的换洗衣物,所以,对方今晚还是得回去。 「那趁现在多吻一点。」 话音落地,郁桉的唇相应覆了上去。 这次的吻比刚才那一次更为绵长和深刻,当真是,如痴如醉。 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阮听时从沙发上拎起包,很晚了,真的得回去了。 郁桉送她到门口,阮听时跟她说:「我以前也不是很喜欢依赖人,相反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今晚就真的很不想离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好黏人呀。」郁桉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以前是整天都黏着你的笔记本电脑.......」 「现在则是整天黏着你。」阮听时替她说完了后面半句话。 郁桉轻笑:「好啦,快回去了,太晚了不安全。明天见。」 「嗯,明天见。」 门被关上了,原本温馨的小屋,瞬间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明明到处都被东西摆得满满当当的,郁桉却觉得某处心底空落落的。 读大学的时候,每次晚上回去宿舍,都能见到楼下一大堆情侣依依不捨。她当时跟朋友说不能理解,又不是见不到了,干嘛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如今,她却明白了这种体会。某些事情,不身在其中,不能读懂。而她读懂了恋爱的滋味,是甜中带着酸。 往沙发上一坐,她没心思去洗澡,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出神。半晌后,她捞起手机看时间,估摸着阮听时已经到家了,于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思念消息过去:我想你了。 明明前不久才见面,却还是想你了。 思念无时无刻,这句话没骗人。 郁桉打了个哈欠,终于拿着衣服进去浴室洗澡。她用了和阮听时相同牌子的沐浴露,可是,却和阮听时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从浴室出来没多久。 门铃响了一声。 郁桉第一反应是警惕了一下。 这大晚上的,谁按门铃? 而下一秒,她便收到了阮听时微信上发来的消息:我在你门口,开一下门。 郁桉当即打开了门,先让人进来,而后关上了门。 「你怎么......?」郁桉目光下滑,落在阮听时手上拎着的袋子上。 阮听时往里走:「你不是想我了吗?我就来了。」她放下袋子,走到郁桉的面前:「因为,我也想你了。」 郁桉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你刚回到家就折返回来的?」 「嗯嗯,我带了一点换洗衣物过来。」 郁桉让阮听时先去洗澡,她无事可干,不想玩手机,便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她这间房子的浴室是磨砂玻璃材质的,能够隐隐看到里面人婀娜的轮廓。 郁桉身上披着单薄开襟式浴袍,默然几秒,她最后从沙发上站起,几步过去,曲着手指轻轻扣响了浴室的玻璃门。 第99页 「我能进来吗?」 里面水声停下,阮听时的声音空灵而雾蒙:「可以。」 雾气缭绕。 阮听时眼眸装着水波,盈盈柔柔,红唇润艷,微微张开,每一寸唿吸,都在对方逐渐靠近的气息下,而乱了阵脚。 郁桉右脚踩在铺满水泽的洁白花纹瓷板上,左脚渐而跟了上来,停在了另一双骨感纤细的脚踝面前。 她从后面环手抱住了阮听时。 对方身上滑腻又温软,灯光下,没有一丝遮掩,悉数落入郁桉的眼里,荡漾而迷人,令人燃起熊熊烈火般的欲/念。 「我明白了,同一种沐浴露,要用在你的身上,才是最好闻的。」 第44章 抱紧、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放置着诸多东西的小木桌上,独独一根浅紫色的皮筋放在那儿,再往左边一点,浴室玻璃里,人影耳鬓厮磨。 墙壁上挂着细密的水珠,一点点的往下掉,片刻后,阮听时抬手不禁扶在了墙上,几根手指蜷进了掌心里,紧紧的捻着。 水声再次响起,浇淋在粉白的肌肤上。 不知过了多久。 擦干身上的水,被打湿的浴袍不再能穿,因而郁桉便换上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她餍足又慵懒的躺在了床上,仍旧能听到,浴室里的水声——阮听时还在沖洗。 几分钟后,阮听时出来,散下盘起来的头髮,几绺髮丝滑进衣领里面,遮住星星点点的痕迹,她随便理了理,便上床钻进了郁桉的怀里,郁桉伸手环抱住了她。 对方潮红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撩开发丝,还能瞥见上面未褪下去的羞意。郁桉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则是变得越发的红润。怀里的人蹭着她的锁骨,不多久后安静了下来,只暖热的唿吸喷洒在上面。 两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因而如此抱着抱着,便睡了过去,连灯都没有关。 第二天起床,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搬家的低落情绪,变得荡然无存。 一整个上午,郁桉工作效率都极高。 中午和安思桐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岑莯不是很了解她辞职背后的原因,但既然郁桉本人没提这件事情,她们也都默契的不会去谈论这个话题。 「食堂每天倒来倒去就这么几样菜,就不能出一些新品么,我都要吃腻了。」安思桐用筷子夹着一块茄子,摇了摇头,就着米饭勉强送入口中。 方灵运说:「吃腻了你可以点外卖。」 安思桐:「附近的外卖也都吃腻了,你给我推荐几家?」 方灵运:「还别说,我真有,就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给我推荐的。」 安思桐:「新来的实习生?」 方灵运:「对啊,就你们组的。」 郁桉:「你是说坐在我斜对面的那个女孩子?言栀默?」 「对。」方灵运看眼周围,而后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好看吗?」 安思桐脱口而出:「去年郁桉刚来的时候,你也说过她长得好看.......」 方灵运:「!!!!」 「所以你想要追那位实习生......这事放在现在比较难搞啊。」安思桐极其小声的说:「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 「谁、谁要追了,不要乱说。」他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郁桉,立马收回视线,端起盘子,站起来:「我坐另外一桌去。」 等人走后。 安思桐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哎,我又嘴瓢了。」 郁桉尬笑:「还有这种事情?」 「有吧。」安思桐前倾身体,凑近了一点说起悄悄话:「一开始来到公司你不是先跟我玩得比较要好嘛,然后我又是比方灵运早半个月来的这家公司,他就来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单身,说想追你呢。」 岑莯吃了一口饭,也有点好奇的问:「所以后面为什么放弃了?」 安思桐:「因为我跟他说,别想了,不可能追得到郁桉的。」 她们聊天声音如蚊子一般小,因而每次说话都不得不伸前点脖子。 「为什么这么肯定?」岑莯看向郁桉,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郁桉眨了眨眼,和安思桐对视了一下。 安思桐动着嘴型,没出声。 岑莯从她嘴型中判断了一会儿,竟也看出来了:「她不喜欢男生?」 「嘘——小点声。」安思桐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这里还有我们公司的其他同事呢。」 郁桉朝岑莯竖起大拇指:「厉害,这都看得出来。」 「安思桐偶尔也会用嘴型跟我交流的。」岑莯说。 「哦——是说一些比较嗯........哪啥的话?」郁桉意味深长的笑。 岑莯看了眼安思桐,而后脸颊泛红低头往嘴里塞饭。几秒后她轻掐了下安思桐的胳膊,安思桐夸张的「啊」一声,而后又笑起来:「你干嘛?」 「你竟然不告诉我。」 郁桉莞尔沖岑莯扬眉:「之前还是安思桐让我帮着追你的呢。」 「嘘嘘嘘嘘。」这下是安思桐恨不得过来堵上她的嘴了。 郁桉弯着眉眼,轻轻一笑。 这场午饭就这么在八卦悄悄话中,愉快的度过了。郁桉回到公司,往办公椅上一坐,抱起了自己的小鲨鱼午睡抱枕。 她在进行饭后发呆的消食日常,脚踩在地上时而转动椅子。很多员工喜欢去休息区午睡,但是那里位置有限,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占位置,郁桉懒得去抢位置,因而每次都在自己工位上午睡。 第100页 她们组里新来的那位实习生言栀默,平时不怎么爱和同事交流。因为中午安思桐她们聊到了言栀默,所以下午下班出公司门的时候,碰到言栀默一起出来,她也就多瞥了一眼,而后便收回了视线,没再多注意什么。 两人都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本来也有好几个同公司的男同事也在等电梯的,经过楼上下来的接连一趟又一趟的电梯都是满员后,那几位男同事便放弃般选择了走楼梯下去。 郁桉宁愿多等一会儿,也不走楼梯,毕竟这可不是三四楼那么简单,十几层的楼层高度,走完楼梯估计腿都能打抖。 她垂眸,拿起手机刷。 终于等到电梯下到一楼,她和言栀默都往同一个地铁口走去,于是这时候两人再沉默下去就不太好了,毕竟是公司同事,郁桉和她还是一个组的,因而便主动和她打了一声招唿。 言栀默性格看着确实比较内敛,和不熟悉的人说话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的捏着衣角。两人进来地铁后,就没再说话。 到站后,郁桉从地铁上下来,随着人群往外走,瞥见言栀默的身影。 「嗨,你也住这附近?」郁桉简单寒暄。 言栀默指了指对面的小区:「是的,我住那个小区。你也是吗?」 「嗯嗯。」郁桉回答。 趁着等红灯期间,她低头给阮听时发消息:你今晚要加班? 阮听时:对,你先去吃饭,不用等我了。 郁桉:好。 熄灭屏幕,红灯恰好转为绿灯。 郁桉顺着斑马线走到对面。 快要到小区门口时,言栀默酝酿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郁桉姐,你在这家公司待了多久呀?」 「从去年.......有一年了吧。」 按照毕业年限来算,她不过只比言栀默大一届的样子。 但是相比起言栀默的初踏职场,郁桉也算是有经验的人。言栀默便有种把她当成半个前辈的感觉。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言栀默手指互相搓捏着。 郁桉笑:「有什么不能问的,你问呗。」 言栀默:「就是,我听组长说你下个月就要走了。」 郁桉:「确实。」 「你为什么要辞职呀?转正后的薪资待遇福利什么的,这家公司给我感觉都挺不错的,而且你也很优秀啊,你知道吗?组长培训我们实习生的时候,还拿你给我们当过例子,我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榜样的。」 「我第一天来上班不适应,很多事情做不好,好多次都想放弃不干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觉得有动力坚持下去,虽然我之前一直没怎么和你说过话,但是我看你和思桐姐他们每天都打闹成一片,每天嘻嘻哈哈,工作也能轻松完成,我其实挺羡慕的,一直在朝着你的方向努力变好。」 「咳咳。」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告白」,令郁桉心中一阵汗颜。 言栀默侧头看:「你怎么了?」 「没事,被风呛到了。」她有点怪不好意思的:「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好。」 而后又朝言栀默说:「你也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差,你也挺不错的,我今天还听到有人夸你呢。」 「真的吗?」言栀默不自在的低垂眼睫。 夸相貌也算是夸吧?郁桉点点头:「真的。」 「我一直以为你话挺少的,今天突然这么一大段话......」 言栀默连忙说:「我.......」 郁桉温和的笑:「别慌,我没说你这样不好的意思。」 「哦。」 两人进入小区后就分开了。 郁桉回到家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边吃晚餐边刷手机,新弹出的一条朋友圈,是宁昭暮一分钟前发的。 文案:早悟兰因絮果。 配图是一张盛有半杯酒的图片。 郁桉在下面评论:想开了? 宁昭暮回覆:我还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 郁桉:那为什么又去喝酒? 宁昭暮:爱好! 云畹在底下评论:所以昭暮姐到底有没有对象? 郁桉回復云畹:她没有。 宁昭暮回復了郁桉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所以你就忍心让我一个老人家吃狗粮了? 郁桉:我啥都没干。 云畹:什么意思,我错过了什么。 切换到聊天框。 郁桉:昭暮姐,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谈恋呀? 宁昭暮:不想谈。 郁桉:不会是还想跟雨知姐复合? 宁昭暮:不可能! 郁桉:为什么呀? 宁昭暮:好马不吃回头草。 郁桉想了想,打字:你是好马吗? 宁昭暮:?????? 郁桉小心翼翼:你不是,野马吗? 宁昭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逗,要不要出来喝酒? 郁桉:很晚了。 宁昭暮:才多少点你就休息? 郁桉:没办法,睡觉是我的爱好。 宁昭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覆:睡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郁桉:...... 退出微信聊天框,郁桉沉思了会。 确实,宁昭暮和阮雨知复合的概率实在太小了,先不说之前的事情给两人所带来的伤害,就说直到现在,秦华黎都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喜欢女生的事情。 第101页 想到这里,她无声的嘆了口气。 晚上,郁桉洗完澡,窝在单人沙发上,准备发消息关心一下阮听时有没有下班,有没有回到家,刚划开手机,就听到一声门铃。她趿拉着拖鞋过去,低头透过猫眼去看外面走廊,而后打开了门。 阮听时站在门口说:「我觉得你这里离公司比较近,更加方便一点。」 郁桉颤了颤睫毛,让她先进来。 「你不介意我住你这里吧?」阮听时回头问她。 郁桉笑:「当然不介意。」 所谓的这里离公司更近,更加方便,不过都是藉口。郁桉看破不说破:「我也觉得这里离公司更近要更加方便一点。」 阮听时轻挑了下眉梢。 「明天我去给你配把钥匙?这样你随时都能过来了。」 「好啊,你终于想起要给我配钥匙了。」 郁桉这里没有书房,所以阮听时常常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她安静的靠在阮听时旁边,看着对方指尖在键盘上流利的飞舞着,时而垂落在脸侧的髮丝,在灯光下轻微的晃动着。 郁桉轻轻蹭了下被子边角,随手捞起桌上的皮筋把玩。 皮筋是阮听时上次给她的,颜色是很浅很淡的紫色,既不会很俗气也不会很亮艷,恰恰好的低调和清新,戴在手上还可以当装饰品。 郁桉原本以为只是一根普通的皮筋,后面仔细看,才发现上面有自己名字的字母刺绣。皮筋不粗不细,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上面的花纹,因而一开始她没怎么注意,后面发现时也都被惊艷了,心想一根皮筋而已,未免太精緻了一点。 阮听时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了一旁,见她在把玩皮筋,指尖抚了下她的脸颊:「很喜欢这个皮筋?」 「嗯嗯,你给的我,我自然是十分的喜欢,不对,是十二分的喜欢。」 「就你会说。」 「不过你是特地买给我的吗?你看上面,ya,这个字母是我名字的意思吗?还是单纯只是想表达一个『呀』字?」 「是你的名字,特地给你定制的。」 郁桉错愕的微微张嘴:「皮筋还能定制的啊?」 「能啊。」阮听时说:「只要想,什么都能定制。」 「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上次见客户的时候认识一位高端奢侈品设计大师,讲到国外一款高端手鍊式皮筋,我就跟她聊了一下,她免费给我定制的,不算太好,你随便用用就行,不用太宝贵的。」 「怎么会不算太好呢。」郁桉给她别了别髮丝:「你给的都是最好的。」 阮听时抿唇笑:「歇息吧。」 「我在网上买了小夜灯,但是还没到。要不就不关灯了?」 「不关灯你习惯吗?会不会太亮了?」 「没事啊,不然你睡不着。」 阮听时拉着她躺下:「我抱紧你就好了,还是关灯吧。」 「抱紧我,你就能睡着了吗?」 「嗯嗯。」 「那好,我关灯了。」 灯一熄灭,室内便陷入一片昏暗。 她看不清阮听时,但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身体。 「姐姐。」 「嗯?」 郁桉正面躺着,盯着空气中某处虚空的暗淡处,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有灯才能睡得着啊?是不能忍受太过于黑的环境吗?」 「你想知道吗?」 「想,你愿意说吗?」 两人关系已到如此,告诉郁桉她曾经的往事也无妨,阮听时嗓音清润,夹杂着淡淡的柔哑,平静的叙述着往事: 「大概是我还挺小的时候,那天照顾我们生活起居的保姆阿姨出去购置用品了,就我和我爸在家里。我爸在我出生那年,出了一次很严重的事故,他身体,落下了病根,不得不常年卧床吃药,那天阿姨出去后就突然下暴雨了,阿姨没能及时回来,我爸他坐在轮椅上突然浑身抽搐,让我给他拿药,我急急忙忙拿给他吃了,但是没用,当时外面,打很大的雷,家里停电了,一道闪电噼下来,照亮了我爸吐着血的嘴,半张脸可怖狰狞,我被吓坏了,赶紧过去抱着他,他最后,抚了下我的脑袋,然后,就从轮椅上,倒下了。」 说这话时,郁桉能感受到,身旁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她转过身,同样抱紧了阮听时,轻轻拍着她的背。 「后来我爸在那天就去世了。」阮听时说完这句,便将脸埋在她的颈脖处。 郁桉指腹滑过她的眼角:「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没有不想说,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这些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示出一丁点的,她隐藏的脆弱,都一点点的,说给她听。 「小时候我基本是没有任何童年可言,从幼儿园开始,我妈就给我报补习班,什么都要学,周末都不能出去和小孩玩,在家里,动画片也不怎么能看,因为我妈觉得那种片子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给我看一些纪录片新闻之类的,甚至有段时间,我妈特地放下工作,每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我,盯着我做作业,刷各种竞赛题目。」 「我姐她的话,也同样是这样长大,甚至比我还要更加没有自由一点,因为她是我妈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给予她的期待也很高。不容许她的人生出现任何的差错,就连试卷上不小心出现的一个小小的计算错误,我妈都会因此而教育我们好几个小时,让我们反思,我和我姐,小时候一直都挺听我妈的话的,后来是因为我姐,在大学,认识了一位女生,那位女生追求我姐,被我妈知道了。」 第102页 「我妈现在还好,但是以前对同性恋这个话题真的就是谈虎色变,一听到我姐被女生追求,她就不容许我姐再跟那个人来往,甚至时刻警惕我姐身边出现的其他女生,我那会还在读初中,我妈一併连我一起管,所以从那开始,我身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朋友。」 郁桉默然了好一阵。 阮听时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再之后,就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阮雨知和宁昭暮在一起的事情,大概是这段沉闷且令人窒息的家庭关系,发生巨大裂痕的时候。因而,秦华黎一度把罪归结于宁昭暮。 并认为,若不是宁昭暮的出现,她一向听话的大女儿,不会因此而拒绝和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更不会,在订婚前夕,出现意外。 阮听时读大学的时候,阮雨知已经参加工作。大三暑假,阮雨知被迫和宁昭暮分手,在家准备订婚的事情。那段日子阮雨知变回了秦华黎眼中的乖乖女,不出门。除了整夜整夜的失眠,阮听时那会没看出她还有什么其他异样的地方——因为阮雨知失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找遍了很多方法,都没什么用。 直到某天晚上。 深更半夜,雷电交加。 阮听时在睡梦中被惊醒,她感到极度的口渴,便出去客厅找水喝。客厅没开灯,阮雨知站在茶几面前。 她走过去:「姐,你又睡不着了?」 阮雨知没应她。 阮听时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瓶褪黑素,桌上还掉着好一些,以及面前放着一杯泡好的咖啡。 「你不要命了!」阮听时吓得连忙抢过了她手上的褪黑素,咖啡不小心摔了下来,玻璃碎片和液体洒了地上一片。 窗外雨声不停,闪电透进来,将阮雨知脸色衬得惨白。阮听时心里一阵发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把阮雨知牵到沙发上坐下,语气放到最柔和:「回去房间休息好吗?」 阮雨知一直不说话。 那晚秦华黎去外面出差了没回来,住家保姆那晚有事回去看望生病的儿女,所以只有她们两在家。 为了以防万一,阮听时牵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实在睡不着,我跟我一起睡,我可以跟你聊聊天。」 阮雨知突然很用力的甩开她的手。 那一瞬间,阮听时是懵的,也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极其陌生的。 阮雨知平常一向温和无比,好脾气到了极致,情绪很少外露,基本什么事情都是憋在心里。对外人如此,对她这个妹妹,就更加是温柔体贴,别说是甩开手这种比较大幅度的动作了,后面更是发生了,阮雨知突然拿起桌上的瓷杯,朝阮听时的方向重重的扔了过去。幸亏当时,阮听时没被砸中,但她已经,有点不太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姐,你怎么了?」她望着被瓷杯砸出一个印记的白墙,浑身冒出一阵阵的冷汗。 阮雨知没回答她,而是径直往门外走去,连鞋子都没换,就这么开门,出去了。 当时深更半夜,外面又在下着大雨。 阮听时过去阻止,阮雨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暴力倾向,推开她时几乎是毫不留情,眼里虚空无神,令人看着觉得害怕。 她怎么也拉不住对方,又怕对方一个人出事,只好跟了出去。出去之前,她先报了警。 雨下得很大,伞根本没用。 阮听时跟在她后面,不断给认识的人打电话,但是现在这个点大家都休息了。怕对方做出什么刺激的举动,所以阮听时不太敢靠得太近,走了一段路,阮雨知突然转头极度恐惧的模样跟她说:「那里有人在看着我们。」 这话把阮听时吓得不轻,心想出门应该带着防身的东西。勐然回头,却看不见什么,只一片雨濛濛。 半夜,没有任何人。 等她回过头,阮雨知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连忙回家,路上不停的打电话。 后面警察在工地,找到了阮雨知。她就蹲在一丛草的后面,缩着身体,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泥巴,还是当时一位工人发现,然后报警的,警察才找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阮雨知在那晚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就是被雨淋了一晚上,因而后面被送进医院,不仅是身体生病,心理也生病了。 那应当是,阮听时从小到大,见过阮雨知最为狼狈的一幕。一个曾经连哭都怕失礼的人,在那之后,连床单都咬。 阮听时看着她,心里常常一片凄悽惨惨,不明白好好的人,她那温文尔雅的亲姐,怎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而那晚淋雨之后,阮听时因为惊吓和受寒,发了高烧,住院了好一段时间,也因此,体质变得很差,后面常常做噩梦,梦见那晚阮雨知出门的场景,梦见那晚的雷电交加,阮雨知就像是被人附体一样,做着一些令她感到极其陌生且不可思议的事情。 ....... 寂静的夜色,偶有外面风吹过玻璃的声音,郁桉听完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抱着阮听时,下巴埋在对方的头髮上,指尖穿过对方的髮丝,轻轻的顺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心房某处,莫名一阵揪痛,说不清道不明。 阮听时稍稍支起脑袋,掌心抚过她的耳廓,落到枕边:「睡觉吧。」 第103页 「好。」 过了一分钟,郁桉将身旁人搂得更紧了些,似乎生怕,不搂紧点,一熘烟就没了。 她在阮听时耳边轻轻说:「以后你有我陪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第45章 纯白、想看看,阮听时穿婚纱的样子 上次请宁昭暮去家里吃饭,没料到秦华黎和阮雨知会突然到来,那顿饭也没怎么好好吃,为了弥补回她,阮听时想重新请宁昭暮吃一顿饭。宁昭暮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和她们两人一起去吃饭了,但是听到吃烤肉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有免费的烤肉吃,当一次电灯泡也无妨,宁昭暮如是这般说。 周末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宁昭暮眼尖,看到阮听时衣领处涌出来的一点点微小痕迹,双目在一瞬间仿若被强光刺了一下,半眯起了眼,感慨:「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郁桉反应过来宁昭暮话中的意思,轻咳了几声。 阮听时瞥了眼宁昭暮,最后定格在对方后颈处:「你怎么这里........?」 「别多想哈,我跟你们可不一样。」宁昭暮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郁桉在一旁说:「昭暮姐后颈上的印记是因为拔罐。」 宁昭暮:「还是郁桉懂。」 「那么,听时姐颈上的痕迹,就不能是拔罐了吗?」郁桉轻眨眼。 宁昭暮简直不可思议:「你管那叫做拔罐?」 阮听时看了眼笑得无比坦然的郁桉,喉咙滑动:「你用嘴拔罐的?」 「咳咳咳咳咳......」宁昭暮被自己口水呛到。 郁桉别开眼,撑着脑袋:「哎呀,干嘛这么说出来嘛,昭暮姐还在呢。」 「你们还知道我在啊,真是谢谢你们啊。」宁昭暮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该发出第一句感慨的:「我错了,我带张嘴来吃就够了,就不应该把眼睛和耳朵带出来。」 烤肉吃到一半,阮听时接到一个电话,临时有事。阮听时手指搭在郁桉的肩膀上:「替我好好招待昭暮姐。」 「没问题,姐姐你去忙吧。」郁桉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阮听时离开的背影,郁桉收回视线:「昭暮姐,你不用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担心会把我吃穷的。」 「我可一点都不担心。」宁昭暮狠狠咬了一口碗里的肉:「对了,我听说你搬走了?」 「嗯。」 「就嗯?你不难过吗?」宁昭暮抬起眸:「是因为她母亲?」 「对啊,我们住在一起,她母亲老是跟她吵,我就想着,我搬走,或许可以减少一点她们之间的争吵。」 虽然,在这之后,阮听时仍旧每天都回她那里睡,根本没什么区别,就像只是,两个人一起搬了个家一样。所以,她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宁昭暮低头吃起食物,对此不再发一言,她自己都是个感情失败的例子,对于阮听时和郁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抿了下唇。 「昭暮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看命吧。」 「啊?」 宁昭暮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如果有一天,对方要离开你呢?」 这话使得郁桉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半晌,她微张嘴:「那听时姐应该是有苦衷,我能理解,但是我不会轻易离开她的。」 宁昭暮内心嘆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我也希望你和阮听时能够一直在一起,至少,能让我知道,我身边,还是有一些美好的结局。」 「昭暮姐。」郁桉小心翼翼的问:「当年是雨知姐先离开你的吗?」 宁昭暮神色未变,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郁桉喉咙咽了咽,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 别墅。 秦华黎坐在沙发上,面前桌子放着笔记本电脑,侧边则是好几张合同资料。 两位穿着西装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坐在对面,微微低了点头。 秦华黎看着电脑屏幕上,又瞥了眼桌上的资料,脸色并不好看。 「再说一遍,谁?」 其中一位男子讪讪开口:「我们也是想,给那家公司一个下马威,但是,阮小姐,不知道怎么就帮.......」 「逆女!」秦华黎将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扔,对面两位男子面面相觑,而后都闭上了嘴。 「冯总,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是,我能走到现在,多亏了秦董的提拔。」 「你又是怎么做的?」 那位被称为「冯总」的男子抹了下额头的汗:「那位傅先生,他也不是什么小白,人也挺狡猾的,手头上有点人脉和资源,都挺向着他,而且他父亲我还认识,就比较难搞。」 「一个才创业初期的公司,你跟我说难搞?」 「不是.......」 秦华黎扶着额头,周姨把茶端给她:「夫人,您注意一点身体。」 「她人呢?」秦华黎扬手。周姨把茶放了下去。 「已经让人喊了,在过来的路上。」 阮听时从车上下来,刚要进去便碰到冯总和程总出来,与之微微颔首,而后阮听时进去,走到秦华黎对面坐下。 「妈,你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吗?」秦华黎没好气的说。 阮听时瞥了眼桌上的资料,没说话。 「你就这么护着她?」 第104页 「她又没做错什么。」 秦华黎冷哼:「我给过她机会,大好的前程她自己不要。」 「妈,那只是你认为的,她有她自己的规划,就比如你认为我只要和男生在一起,就会过得更好,事实真的如此吗?你看看姐......」 「别跟我提她。」 阮听时轻吐出一口气:「我不会去继承你的公司,过一段时间我会辞职,发展我自己旗下的产业,至于投资傅辰延公司的事情,很早之前傅辰延就有跟我在谈合作,只是那会我一直迟迟没有同意,你也不用通过刁难郁桉身边的亲人,来压迫对方,你这么干,只会让我觉得,你在仗势欺人,而并不能,让我离开她。」 「现在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是吗?」 「没有,我只是跟您讲道理。」 秦华黎往沙发背上一靠,胸口闷得不行,周姨过来给她揉太阳穴,秦华黎挥了挥手,周姨朝阮听时说:「二小姐,你就别气夫人了,夫人最近身体不好。」 「周姨,你先回去吧。」秦华黎说。 「好。」 阮听时站起:「妈,既然没什么其他事情了,我也先走了。」 「你以为她真的能够坚持下去吗?」秦华黎在后面说。 阮听时背影一顿。 秦华黎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樑:「现在是现在,她才步入社会多久,空有一腔热枕罢了。」 「我不明白。」阮听时回头:「为什么你就是不同意我和女生在一起,是觉得,我和女生在一起给你丢脸了吗?还是觉得,我和女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这本就是个荒谬的事情。」 「荒谬?照你这么说的话,世界上荒谬的人多了去了,她们不都一样都过得好好的?」 「你走。」秦华黎指了指门外:「别回来了,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阮听时走到门口:「妈,你好好休息,注意点身体。我不用你赶。」 秦华黎重重唿出一口气。 - 九空大厦。 「您好,请问找谁?」 前台从电脑屏幕抬起眼,看清眼前的来人,倏尔唿吸一滞,嘴巴无意识的又重复了一遍:「请问您找谁?」 「阮总监。我今天跟她约好见面的。」 「好的,我这边替您问一下。」前台拨通内线电话:「麻烦您坐在这里稍等一下,需要咖啡吗?」 「白开水就行。」 「好的。」 给阮雨知端了一杯白开水后,前台激动的立马在微信跟朋友分享。 郁桉坐在电脑面前昏昏欲睡,她昨晚其实睡足了六个小时的睡眠,但是,无论睡多少个小时,好像只要一上班,就会不自觉的发困。她实在顶不住,于是只好拿出一包咖啡沖泡,从饮水机装了热水过来,她瞥了眼音响:「阿黄,你这放的是什么歌?大悲咒?」 另外一位同事不断点动着滑鼠:「就是,我说怎么听着怪凄凉的。」 阿黄:「不是我放的啊。」 安思桐抬了抬头:「就你离音响最近。」 阿黄:「小爱同学它自己随意播放的。」 「小爱小爱,换一首欢快的歌曲。」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另外一位男同事从洗手间回来,人显得激动不已。 「你卧槽什么,你是小爱同学吗?」 音响:「小爱在呢。」 「段子一,你上个厕所是看到有人掉坑里去了?这么激动干嘛?」 段子一回到工位坐下,拉了拉椅子:「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路过前台,看到一位女生,那气质,绝了。」 另外一位女同事:「我也看到了,在休息区坐着,我一个女生都被惊艷到了。」 「来面试的吗?」 「看着不像。」 「前台说是来找人家阮总监的。」 「客户?」 郁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头,她去零食区拿了几块比较甜腻的糖,经过时,特地透过玻璃瞥了眼,便看到了阮雨知的身影。 哦,原来她们说的人是阮雨知啊。 阮雨知来公司找阮听时,郁桉觉得挺正常的。 回到工位,那群人还在八卦:「和阮总监的气质好像,就那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前台跟我说的,人家前台小姐姐想跟她多交流几句,但是人家压根就不怎么爱说话。」 「还聊,都快下班了。」 「还有一分钟就下班喽,中午去食堂吃还是点外卖?」 …… 阮听时挂断电话后,看到手机上发来几条帐户被停了的消息通知。那几张卡都是她还在读书的时候秦华黎给她的,这些年阮听时也没有再花过里面的钱,甚至还往里面打了不少钱,停了就停了。 她按掉手机,出去见阮雨知。 两人在一家粤式菜馆吃饭,定了一间包厢。 阮雨知挽了下髮丝:「小陈阿姨让我过来告诉你,妈妈生病了。」 「怎么了?」阮听时抬起眼。 「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吧,医生说劳累过度。」 「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但很多事情,本没必要。」 阮雨知指腹捏紧了点筷子,顿了好几秒,低头喝碗里的汤:「确实,妈妈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直如此。听时,如果妈妈一直不同意你和郁桉在一起你怎么办?」 第105页 「等时间一长,或许她也懒得再为这种事情烦恼了吧,总有一天会看淡的。」阮听时敛起神情。 阮雨知内心无声波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一口气:「我尽量劝劝她。但是你知道,我从来都说服不了妈妈的,当年如此,现在.....」阮雨知苦笑。 三言两语,未曾提半个悲字,阮听时却从中感受到了,对方眼里溢出的,秘而不宣的悲痛,直到如今,只是淡了,却不曾,消失过。 阮听时睫毛低垂,默然的颤动了几下。 「她这些年,过得好吗?」阮雨知喉咙滚动,像是对待某种一碰即碎的宝贵的易碎品,极其艰涩,小心翼翼的吐出这句话。 阮听时手指顿滞住,久久不能开口。 过了好半晌,她唇瓣微微动着:「她性格还跟以前一样,挺开朗的,她比你,要更加能看得开一些。」 两鬓的髮丝,从阮雨知耳廓边滑落下来,她眸光从髮丝缝里透出来,藏匿着不可言说的心事。 「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怪你。」 「但宁昭暮本身有什么错。」阮雨知自嘲:「错在我明知道和她不可能,却贪恋她的美好,沉溺到其中。」 阮听时心底一阵莫名的不好受:「但谁一开始就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呢?」 「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如果,妈妈用生命威胁你。」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易抉择。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心爱之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矛盾且令人不能圆满的事情,却常常发生,将人撕裂,伤口缝隙里凝下的血块,歷经岁月的长河,风化成名为遗憾的东西,尘封在时间里。 阮听时喉咙哽住,端起旁边的水杯,出神的抿一小口,放下,指腹摩挲着杯子旁边光滑的质地,过了许久,才开口:「或许,健康的亲情和健康的爱情,应该是和谐相处的,而并非是产生冲突的,孝顺父母的方式有很多,而并非一定要放弃心爱之人,不是吗?」 「所以,如果不是我当年的软弱,或许,宁昭暮不会因我而受到那么多的伤害。」阮雨知目光暗沉下几分:「我确实是做得不够好,甚至,对于宁昭暮来说,我真的是个残忍的人。」 「那种情况下,没有人真的能将自己置身事外,清醒的去考虑。」阮听时停顿了下:「换作是我,也不一定真的能像现在这样,清晰的去分析,做出绝对理智的决定。」 她温柔的安抚阮雨知的情绪:「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 秦华黎生病发高烧,这几天都在家里休养。姨母秦银株打个了电话给她,阮听时特地请假回家去看望。 姨母和小陈阿姨都在家,姨母特地提醒她:「你妈妈最近心情不好,你切记,不要再气着她了知道不?」 「我妈她现在在哪?」 「在房间休息呢,昨晚发烧,一直到今天上午才终于退下,东西也不怎么吃。」她把一碗粥塞到阮听时的手里:「你劝劝,一直不吃东西身体是会垮掉的啊。」 「嗯嗯。」阮听时淡淡点头,而后上楼推开门,进去,到桌子旁边,把粥放下。 秦华黎见是她,靠在床头别开脸。 「妈,吃点东西吧。」 「不是让你别回来了?」 阮听时捏着调羹轻轻的搅动,在床边坐下:「你一边让我别回来,一边又在生气。」 「你好好听话,我能被气成这样?」秦华黎转过头。 阮听时舀起一勺粥,吹凉,递到她唇边:「喝点吧。」 秦华黎推开她的手。 阮听时把调羹放回碗里:「您说的合理的话我都会听,不合理的话,我真的没办法……」 「什么叫做不合理?我难不成能害了你吗?」 「您让我出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的事业考虑?您不断阻止我和郁桉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在为我的幸福考虑?」 「你和女生在一起,难道就一定会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和女生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但是我知道我和郁桉在一起会幸福,我也知道,我不喜欢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你.....」秦华黎手指都在发抖。 小陈阿姨连忙过来解围,把阮听时拉了出去。 「不是让你别再气你妈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还嘴倔。」 秦银株拉过她的手:「听时啊,你就听姨母一句劝,你妈让你出国,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先顺着她来,噢。」 「我现在就已经很好,不用再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过犹不及。」 「你这孩子。这样,姨母给你想个法子,你非要跟人家在一起的话,你先出国几年,先和她分手,如果她是真心对你,几年自然等得起,后面你如果真的还要选择她的话,后面再说好吗?」 阮听时失笑:「姨母,您当年和姨夫走到一起,怎么不先分手出国几年,试探试探姨夫的真心呢?」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 小陈阿姨在中间调和:「大家都少说一句,都是一家人,万事和为贵万事和为贵。」 「周姨。」阮听时走下楼梯,周姨正在厨房收拾,听到她喊回头应了一句。 「辛苦周姨替我好好照顾一下我妈了。」 第106页 「二小姐这话说得,夫人待我一向如亲人,不用你说,我也会好生照顾的。」 「嗯嗯。」阮听时点头:「我就先回去了。」 「二小姐。」周姨手指揉捏着擦桌布。 阮听时回头:「还有什么事情吗周姨?」 「自大小姐出事以来,这些年家里就一直乌烟瘴气,每个人都不好过,你别嫌周姨啰嗦,多回家看看,夫人她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让你别回来了,心里可都惦记着你呢。昨夜发烧,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你们母女不和,看得周姨这心里也难受。」 阮听时低垂下睫毛:「好。」 — 二楼栏杆处。 「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当年让雨知结婚她最后不也是乖乖的。」 阮雨知从房间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扯着嘴角:「姨母您喊我?」 「呀。」秦银株拍了下自己的胸膛:「吓我一跳。」 「让我妹妹也乖乖的步入我的后尘是么?」 「雨知。」小陈阿姨拉了下她手臂:「你姨母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当年逼我结婚的,姨母您功不可没呢,现在就别再操心我妹妹的事情了,太劳累对身体不好。」 阮雨知说完进去看望秦华黎。 秦银株抬起戴着华美钻戒的手指,优雅的朝门那儿一指:「瞧瞧,秦华黎生的这两个好女儿,当年都跟她说要个男孩了,不听,非要生下阮听时。」 房间里。 阮雨知手指碰了下碗边缘,粥还温热着。她端起,坐到床边,秦华黎揉着太阳穴:「别劝我喝了,我喝不下。」 「妈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样可不行。」阮雨知把语气放到最柔和,秦华黎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被触动到了什么,接过碗:「我自己喝。」 她喝了几口后,把碗重新放回到了阮雨知的手上,阮雨知拿过碗,放到桌上。 母女俩都很安静,没有说话。 半晌,秦华黎让她先回去休息,她不需要什么照顾。 阮雨知不动声色的站起,朝房间门口的方向走。 到门口,秦华黎突然喊住了她:「雨知。」 阮雨知回头,等着她说话。 秦华黎扶了扶额头:「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下,回房间休息吧。」 「嗯。」阮雨知应道,脚步没动,温声说:「妈,直到如今,您该放宽一点心了,您难道还想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你还在怨我是吗?」 阮雨知默了几秒:「您是我亲生母亲,我再怨您又能如何。」 门被关上。 秦华黎撑着额头,神色略显憔悴。 - 车上。 「秦华黎和阮泽蕴是官商联姻,阮泽蕴那边世代从商,秦华黎那边则是比较传统一点,其祖父是个老古板,亲戚那边基本都是当官的,秦华黎是因为继承了阮泽蕴去世后的遗产,所以才从事的商业。」 傅辰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总而言之,阮听时家庭因素很复杂,你跟她在一起,麻烦事估计很多。」 坐在后座的郁桉扒着椅子背,前倾了下身体:「你是不是怕她们搞你?」 傅辰延:「我怕她们干嘛?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好不好,哪能那么容易被她们搞,我只是觉得你死心眼。」 郁桉:「我这就叫死心眼了?」 傅辰延:「可不是,天底下女人这么多,你干嘛非阮听时不可,你完全可以找个家庭简单一点的生活在一起。」 郁桉:「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都是顺顺利利的,况且我又不是你,我甚至怀疑你真的对人动过感情吗?」 傅辰延:「动没动过感情那又怎么样?」 郁桉:「所以你理解不了。」 傅辰延:「行吧,我理解不了,反正我也快结婚了。」 郁桉:「这么快?是你自己谈的?」 傅辰延:「老妈给我找的,我觉得还行,过日子呗,合适就行。」 郁桉轻颤了下睫毛:「这么快就改变观念了?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自由恋爱,拒绝包办婚姻等等之类的?」 「这算包办婚姻吗?不算吧?那个女孩是我之前谈过最久的一次前任,谁知道相亲又碰到她了。」 「噗——」郁桉靠在座椅上,无言以对。 「我带你回去见见你未来的嫂子,啊呸,表嫂。」 - 周末,傅辰延突然接到客户电话有事,于是郁桉就被她那未来的表嫂——穆紫仪,拉去挑选婚纱。 穆紫仪和傅辰延,打算在这个秋天订婚,然后明年正式结婚。现在是先去看一下婚纱,选定后再找摄影师拍婚纱照。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穿婚纱的梦想。 这是婚纱店门口,写着的一句话。 郁桉目光定定的,在上面看了几秒,而后跟着穆紫仪进去。 店员拿了一块平板过来,到穆紫仪面前,让她看喜欢什么款式的,挑选好款式后,穆紫仪进去试穿。郁桉则是坐在外面等,店员给她倒了一杯饮料,她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眸光经过雪白的婚纱,她望着出神了好久。 「郁桉,帮我看看,怎么样?」穆紫仪换上婚纱后,整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 郁桉发自肺腑的夸赞:「真的好好看。」 第107页 她想,如果阮听时穿上婚纱,一定美极了吧? 再之后,穆紫仪又试穿了另外几件。 临近落幕时分,郁桉才和穆紫仪分别,回到了家里。 去了一趟婚纱店,她心情变得很不一样,说不上特别激动,也说不上低落,像是有一份美好,蕴藏在心中,等待着萌芽初生。安思桐刚好发消息过来,问她现在这个住着的小区有没有房源之类的。 安思桐房子快要到期了,打算换个房子,岑莯也要搬出来,与安思桐合租同居。 郁桉跟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今天去婚纱店的事情,安思桐给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是和岑莯的婚纱照。 郁桉迅速打字:要举办婚礼了? 安思桐:当然不是,这个是我之前和岑莯去外面逛,无意间发现的一家宝藏店铺,是一家百合婚纱店。我和岑莯好奇,就进去里面试穿了下,拍了几张照片。 郁桉讶然:居然还有这种店? 安思桐:那可不,我发现的时候也感到很意外,简直太惊喜了。那里就一个老闆娘,店不大,但是服饰都做得好精緻哦呜呜,我强烈推荐你去看看。 安思桐:就是店的位置有点偏僻。 安思桐把地址发给她,郁桉打开地图,查了下这个地方。刚好就是春月路岔路口那里,公园拐进去,一个新兴发展起来的住宅区附近。 她收藏了地址,等找个机会,去看看。 阮听时是在晚上差不多八点钟的样子回来的,洗完澡,她在床边坐下。原本靠在床头玩手机的郁桉,双膝跪在床上,到她的背后,给她捏了几下肩膀:「你看着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阮听时侧了下身,轻轻颳了下她的鼻子:「真厉害。」 郁桉眼睛微弯,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去看望秦阿姨了吗?」 「嗯嗯。」 「阿姨感冒好点了吗?」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阮听时牵起她的手:「今天回来你没有亲我哦。」 「哦原来如此。」郁桉俯下身体,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这样心情好一点了吗?」 「好很多了。」阮听时抱了一下她。 郁桉浅笑:「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会留在你妈妈家里。」 「我妈她现在应当也不是很想见到我,我就省得在那里给她添堵了。」 「哦哦。」郁桉玩着她的髮丝,绕在自己手指一圈又一圈。 「而且,我不回来,你今晚可就要一个人睡了。」 「你若是去照顾你妈妈,我一个人睡一晚也没事的。」 阮听时摩挲着她的手指:「我不习惯。」 郁桉舔了舔唇:「你天天都来我这里的话,天麓居那个房子,岂不是就要被空置了呀?」 「反正以前也是空置的。」 「早知道我还是要和你一起住,我就租稍微大一点的房子了。」 「怎么,觉得这房子还容不下我们啊?」 郁桉摇摇头:「当然不是,就是想让你住的舒坦一点,这个房子面积差不多就跟你在天麓居的主卧面积差不多大。」 「我现在就住得挺舒坦的啊。」阮听时说:「只要跟你住在一起,住哪里都舒坦。」 阮听时笑意清浅,温温和和的,郁桉脑海里莫名冒出那家婚纱店的场景,她注视着眼前的人,突然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想法——她很想,带阮听时去那家百合婚纱店看看,想看看,阮听时穿婚纱的样子。 上次去那家店,安思桐顺手拍了一些店里的照片,郁桉看着觉得还蛮不错的样子。 郁桉:「你明天休息吗?」 阮听时:「嗯,你有什么安排?」 「坐一.......」 「什么?做一天?」阮听时不可思议,随即耳根一阵热意升起:「你这也太虎狼之词了吧。」 郁桉一脸懵逼:「哈?我是说,坐一路公交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阮听时别了下髮丝,移开了目光。 反应过来对方所误会的事情后,郁桉弯着腰笑了起来:「姐姐,你在想什么?」 阮听时娇嗔:「谁让你说话不一次性说完整的。」 「可是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了我。」郁桉眨了眨眼,手指抚上她的领子,在上面轻轻扯了扯:「做一天,也不是不行的呢。」说完,郁桉还故作娇羞的低下了眼帘:「就怕你,受不住,后天上班,可怎么办呀?」 阮听时指腹蹭了下她的脸颊,随即捏到她的下巴处,红唇一张一合:「你想得美!」 「那我确实是想得挺美的。」郁桉瞥了眼窗帘已经被拉严实了,指尖便停到阮听时睡裙裙摆处,渐次而探入,撩起了一片春光。 阮听时穿的睡裙吊带是打结款式的,轻轻一扯,带子便从肩膀上迅速滑落下来,褪去布料,郁桉在上面亲吻。 勐然想起明天阮听时可能要试穿婚纱的事情,因而肩膀锁骨这一片都不太能留下印记,月要也不行,因为不知道明天会试穿什么款式的婚纱,寻来寻去,郁桉觉得还是那圆点处最为适合。 ...... 翌日,郁桉听到闹钟后多睡了一会儿,阮听时则先起的床,而后点了份早餐外卖,再是喊郁桉起床。 到楼下,阮听时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她:「我有车啊,为什么要坐公交?」 第108页 「那边可能没有停车位,到时候可能停车会比较麻烦,坐一路公交可以直达,也很方便的。」 郁桉挽着她的胳膊:「姐姐,你是不是没坐过公交车。」 「以前好像是坐过,但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所以约等于没坐过吧。」 「我带着你坐。」郁桉站在公交站牌下,探着脑袋去看公交车有没有来。 差不多等了有四五分钟的样子,一路公交车就来了。车上没什么人,郁桉挑选了后面的两个位置。 阮听时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窗户打开,风吹拂在人的脸上很是舒服,有一股清爽沁入心底,令心情都变得更加好了一点。 郁桉双手搭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下巴靠了上去,侧头看着旁边的人。阮听时的头髮被吹起,露出白皙的耳根,城市风景在郁桉眼里一道道的经过,唯独阮听时的模样,在郁桉眼里是不变的。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阮听时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朝她一笑:「你在看我?」 「我在看风景。」郁桉说。 毕竟阮听时往那一坐,确实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阮听时视线重新转回到窗户外面,郁桉继续看她,越看越觉得她赏心悦目,若不是因为这是在公交车上,郁桉都想凑过去,亲一亲她那微微抿着的,被光线照得泛着柔润的红唇。 不多会,阮听时转过头,指腹轻轻的掠过郁桉的眼角周围,郁桉连连颤了好几下睫毛,只听见对方小声的说:「你就是在看我。」 郁桉笑得坦然:「呀,被你发现了。」 阮听时轻轻一笑,又看向了窗外。 偶尔,和喜欢的人,坐一次公交车,看着坐在窗边的她,城市的背景渐渐的在往后退,也不失为,一件美好的事情。 到站下车,郁桉牵上了阮听时的手。 这边风景很好,就是居住的人还不怎么多,可能是因为交通不是很方便。 自建房,一位老人坐在门口,脚边趴着一条白色的小狗。老人静静的望着马路,不知在想些什么。二楼养着许多花,欣欣向荣朝外绽放着,附近有个公园,是天然的湖泊,不少人会带着相机来这儿拍照,生活节奏比市中心那边要慢很多,看着一片岁月静好。 「你要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 「你到了就知道了。」 走了一小段路,郁桉很快就找到了。 店面确实很小,名字就叫做百合婚纱店,不过字很小,不注意看压根发现不了。 阮听时透过玻璃,看到纯白的婚纱,眸光闪烁了几下,转头看向郁桉:「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是婚纱店?」 「对啊,这家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专门的百合婚纱店。」 推开玻璃门进去,里面藤椅上坐着一位看着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袭波纹长裙,举头投足透着一股优雅。 看到她们来,老闆娘露出个迎客的温和笑容:「欢迎光临。」 「老闆娘你好,我带我女朋友来看看婚纱。」 老闆娘看了一眼阮听时,便收回了视线:「可以的呀,我带你们去二楼看看。」 二楼空间也不怎么大,但是非常的精緻,雪白的婚纱挂在两面墙壁上,阮听时眸光在上面经过,眼角是溢出的惊嘆。 她见过别人穿婚纱的样子,但是直到此刻和郁桉站在这里,她才有了强烈想要穿一次婚纱的冲动。 「姐姐,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可以,你要不要试这套?」阮听时指了一件。 两人互相拿着对方给自己挑选的婚纱,进去了试衣间换。因为是第一次穿,所以觉得还有点难搞,两个人是在同一间试衣间,刚刚好可以互相帮忙。 穿好后两人从试衣间走出来,从落地镜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对方。 她们渐渐侧身,面朝着对方。 郁桉在看到阮听时的那一刻,被美得屏住了唿吸。 明明昨天在婚纱店,还想着阮听时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样子,今天愿望就实现了。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穿上婚纱的梦想,而和心爱的女孩,一起穿上婚纱,已是人生中极大的幸福与美好。 第46章 有你真好、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阮听时所试穿的是一字肩的款式,恰恰好将白皙的锁骨都露了出来,外面有一层薄纱,微微的收腰衬出窈窕的身材。 「姐姐你好美。」郁桉忍不住发出赞嘆:「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听到这话,阮听时轻轻莞尔,指尖提着裙摆,慢慢的走了几步,到她身旁,声音压低了几个度:「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郁桉清澈的眼眸缓慢眨了一下,看向她,闪烁着光芒,一字一句,认真的说:「老婆,你好美。」 阮听时垂睫浅笑起来,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一身的雪白,肩膀上挂着精緻花纹的带子,灯光下,与瞳仁一般的发色,捲曲的发尾,其中一绺落到了前边,巧笑倩兮,顾盼生姿,微微歪着脑袋,同她说着,亲密的话。 美幻得,像一场梦一样。 而阮听时,也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因而,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临走前,老闆娘送上简单诚挚的祝福:「祝你们长长久久。」 寥寥几字,听得两人心花怒放。 店里又来了一对女孩,同她们一样,刚好进来,郁桉和阮听时刚好出去。两对恋人擦肩而过,淡淡而笑,不用说过多的话语,一切美好的祝愿,都藏在眼神中。 第109页 坐公交车回去。 路上,阮听时望着窗外的风景,时而侧眸,眼里被融入郁桉的笑容,那一刻,她是对她们的未来,充满了无数期冀的。 这晚。 因为开心,她们在家里喝了一点红酒。郁桉不爱喝,但是愿意陪阮听时喝,与阮听时一起喝,喝的红酒便不叫红酒,而是叫做情调。 窗外夜景摇曳,如杯中酒水,又如阮听时氤氲着水雾的眸子,漾动的眼波,灌入郁桉的心房,翻腾云涌。 三四十平方的小屋,两人坐在地毯上,侧边实木圆桌上,几束干花斜斜的插在蓝白的花瓶里,往上,墙壁挂着几张贴画,阮听时托着腮,看着郁桉,情迷悸动之际,红唇一张一合,郁桉歪着脑袋,有点微醺了,没听清她说什么,凑过去,想让阮听时再说一遍。 阮听时笑着拿走了她手上的杯子。 倏尔手一空,郁桉虚虚抓了下空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阮听时手指勾了勾,示意她凑近一点,郁桉膝盖跪在地毯上,直起身子,几下过去,到阮听时面前,与之挨着,稍稍低了头。 阮听时伏在她肩膀上,指尖轻轻撩动着她的髮丝,声音似呢喃似低语似告白:「郁桉,有你真好。」 丝丝痒痒的气息,在郁桉耳廓边缘淌过,她朦胧的笑:「我也是。」有你真好! 为了照顾某个酒量极差的人,阮听时收拾好后带着她进去浴室洗澡。白色的水雾环绕在两人周身,想起白天的婚纱,雪白的,化在了空气中,虚虚的披在她们身上,像浮云,若隐若现出果白的一片。 阮听时掌心从郁桉细腻的肩膀上滑过,到抚上她水润的脸颊。 浴缸不大,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因而身体便如贴着一般没什么区别。郁桉明堂堂的看着她,感受着对方胸膛的起伏,扑在身上,就像柔软的云朵,而郁桉想扑睡在云朵上,沉溺其中。 她嵴背稍微倾侧了过去,阮听时便觉得面前盖了一床有重量的被子,她伸手扶着,省得对方滑下去,泡沫在她们之间,被挤压出了小泡泡,阮听时拿着浴头,给她沖洗掉。 一条浴巾,将两人裹在其中。 郁桉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 对方温柔的轻轻蹭过她的眼角:「我们去睡觉。」 「忘了一件事情。」郁桉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阮听时捏着浴巾,没让掉下去:「什么事情?」 「我今天回来是不是还没亲你?」 阮听时轻笑:「那你现在补回来。」 郁桉慢吞吞的把话说完:「网上说,亲吻能令人身体放松,得到愉快。如果每天一吻,则是天天都是好心情,可以延续寿命,不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阮听时眉梢轻动。 「但是,我亲吻你,并不是为了延续寿命这种说法,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因而便想亲你。」 她说完,唇瓣随之凑近,阮听时配合的,搂住了她。 一段绵长的吻在夜色中悄无声息肆意生长,待那浴巾落到木色的地板,地毯被足尖来回的拉扯扯皱,被子卷在两人之间,夜晚十二点,随着人一同软了下去。 ....... 提早到了公司,郁桉坐下后先打开了电脑,而后拿出早餐吃。 安思桐后一步到,拉开椅子坐下,唿出一口气:「早高峰的地铁挤死我了。」 她侧眸,看到郁桉边啃着包子,边看着手机傻笑。 「你怎么这么开心?」安思桐摘下包,放到旁边。 郁桉听闻,抬起眸,顺手熄灭手机屏幕:「为什么不开心?」 「今天周一诶。」 「周一就不能开心了吗?」 「可以。但是,你这个开心.......」安思桐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有点过了。」 郁桉半垂下眼睫:「再过四天就是周末了,能不开心吗?」 安思桐:「........」 和阮听时在百合婚纱店拍的几张照片,郁桉下班的时候顺便去找店里洗了出来。手机拍的,像素并不是很完美,但是对于郁桉来说,照片整体就是宝贵的。 秦银株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阮听时,说是已经,替她订好了去国外的航班,过完这个月底,便飞去国外,一切都给她安排妥当,才告诉她。 阮听时回到家,脸色降到了冰点。 秦银株是她的长辈,她一度很尊重对方,这次不给对方面子:「姨母最近是闲得慌吗?」 「你......」 秦华黎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怎么跟你姨母说话的!」 秦银株一甩手指,坐了下来。 「我说过多少遍,不去国外,你们非要给我安排,安排就安排,反正我不会照做,下次安排好了也不用再通知我了,跟我没关系。」阮听时没什么好气的说。 「你再给我说一遍。」秦华黎抚着胸膛,秦银株过去给她顺背,沖阮听时说:「你妈当年辛辛苦苦生下你,你就是这么对你妈的?你但凡有点孝心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阮听时冷笑:「不听你们的安排就是没有孝心了是吗?你们有半点尊重过我的想法吗?辛辛苦苦生下我的是我妈,姨母你操什么心?」 「我不管你,难道看着你把你妈活生生给气死吗?」 「那你们是想逼死我吗?」 秦华黎脸色顿然一阵苍白,唇沿发干。 第110页 周姨在院子打扫听见她们的争吵,无奈的摇了摇头。 「能别吵了吗?」阮雨知站在二楼走廊,手撑在栏杆上,眼睛发红。 「雨知,你怎么了?」秦华黎看到她的样子后惊慌站起,连忙喊:「周姨,联繫方医生。」 ...... 方医生从书房出来,跟秦华黎说:「夫人,大小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痊癒了,但是这种事情因素复杂,最好是不要过于刺激她,不然復发也是有可能的。」 秦华黎点点头:「麻烦方医生了。」 「夫人不用跟我客气。」方医生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良好的家庭氛围很重要,夫人,恕我直言,您若是觉得需要,可以适当进行一下心理谘询,调节调节。」 秦华黎垂在身侧的指甲盖泛白。 - 晚上,阮听时被周姨留下来在这住一晚,她提前告诉郁桉,让对方早点休息,不要等她。郁桉能理解她,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知道对方心情不好,所以郁桉没有多问什么。 阮听时盯着聊天框出神许久。 坐在房间的白色吊椅上,垂眸,在手机上,一张张的滑过,她们那天穿着婚纱,拍下的照片。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萍水相蓬的陌生人,都能祝福她们,而她的亲生母亲,却想要拆散她们,甚至,不惜改变她的人生轨迹,在秦华黎心中,喜欢上女生,这到底是何等大错,在有了前车之鑑后,在毁了阮雨知的幸福后,仍旧要继续,执着的,始终认为自己坚持的是对的。 睡不着,她便去了院子走走。 经过时,看到秦华黎独自坐在房间里,连门都没有关。 背影落寞而倔强,看得阮听时心里不是滋味。她看到秦华黎靠在躺椅上合了眼,盖在身上的毯子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去管。 她瞥了眼空调,十几度。 脚步轻缓的过去,不动声色的,弯腰捡起毯子,给秦华黎重新盖了回去。 秦华黎半睁开眼,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鼻樑。阮听时转身,打算出去,眼睛不小心瞥到桌上凌乱的纸张——秦华黎一向是很爱干净整洁的人,不会容许桌上这么乱,应当是,刚才给翻乱的。 过去,到桌前,阮听时眼皮突然一跳。几张纸中混着一张照片,露出一角。 以前,阮听时和阮雨知都不怎么爱拍照,所以相片不多,好不容易哄到她们拍出一张稍微带笑的照片,秦华黎极度的珍惜,刚才,是在看她和阮雨知的照片吗?她默默的看了秦华黎一眼,心情极其复杂。 下意识的抽出,看清照片上面的人后,阮听时一愣。照片上不是她也不是阮雨知,而是一位她从没见过的女人。 一封信封,与之放在一起。 to小黎 这个称唿把阮听时给吓了一跳——基本没有人敢如此喊秦华黎的,她姥姥和姥爷也不会这么称唿秦华黎。 第47章 再见了、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纸页泛黄,字迹已然陈旧,但能隐隐看出,这是一位练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字。躺椅是背对着这边的,阮听时目光往秦华黎方向一瞥,对方靠在躺椅上,似对她这边的动静无所察觉。 直觉告诉阮听时,这是属于秦华黎的隐私,换作平常,她会规矩的放回去。但是今晚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秘密的背后,或许能让她,更加了解到秦华黎,包括,她所不能明白的,秦华黎如今所执着的,会不会,跟此有关系? 犹豫片刻,阮听时指尖轻轻的抽出里面的一张纸。 「小黎,我要结婚了。我对你所说的喜欢,应当是朋友姐妹那种,我想,你自是如此,如若不是,那你或许,哪一步的思想走歪了,上次的意外,是个错误,你该听你大姐的话,这样确实挺不正常的,我也该回到我自己正确的人生轨迹,而不是与你继续这般荒唐下去.......」 阮听时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盖泛白,视线下滑,到最后面,看到一个名字:杨淡竹。 躺椅摇晃发出轻微的响动,秦华黎不合时宜的余光往这边瞥了下:「你怎么还没走,我以为......」秦华黎瞳仁缩了下,从躺椅上起来,看向阮听时。 阮听时顿在原地,不敢相信。 秦华黎眼神逐渐失措,只是外表还是淡定的。 「我看到你这里这么乱......」阮听时说话气息有点不稳定:「妈你早点休息。」 纸张从阮听时手中,重新落回到桌面,她有点失神的,往门外走去。 伴随着一道门被合上的声音,秦华黎平时端着的模样,终于破碎了一地。 她指尖颤抖的拿起那封信封,掉落到地面上,她蹲下,无法控制的情绪,涌到胸口,堵得她仿佛窒息。 锁了十几年的东西,今晚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她拿了出来,小心翼翼了大半辈子,只那么粗心一次,就仅仅这么一次,出现了意外,她恨,看到那张照片也恨,她不可接受般,把照片和信封,拿到庭院给烧掉了。 打火机窜出火苗,一点点的吞噬纸张,最后化为地上的灰烬,风轻轻一吹,无影无踪,秦华黎缓步走上楼梯,手指扶在栏杆处,每上一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幕场景,她那循规蹈矩的人生,在那一次,出格了,被母亲罚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大姐秦银株把她拉到身边,指责她的「罪过」,父亲说她,思想不正,难成大器。 第111页 朋友?秦华黎嘴角轻呵,若是朋友姐妹,怎会在那晚发生那种事情,若是个错误,那错的便不只有她,还有杨淡竹,因为,那晚,杨淡竹并没有拒绝。而后面,杨淡竹又亲口告诉她,这是个错误的,对方要回到自己正确的人生。是啊,是错误的,她身边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她怀上阮雨知时,当她出产房看到孩子时,她就在害怕,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害怕,她想,她的女儿,不应该重蹈她的覆辙,她女儿的人生,应要比她更完美,不能出现这般的错误,不能。 所以,她用严格的管教,来掩藏自己的害怕,她害怕出格这两个字,因为当年,正是这两个字,毁掉了她身为天之骄子,那么骄傲的,尊严。 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犯过的错误,在女儿身上上演,怎么能够接受......最后一格阶梯,她再也踏不上去,指尖扣在光滑的楼梯扶手上,她只是一阵头晕目眩,脚跟一软,身子便如滚球一般,从阶梯上翻滚下去。 那晚,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重重的压在了阮听时的肩膀上。 抢救室门口,阮听时几乎是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秦银株气得往后差点晕过去,小陈阿姨扶住了她。 阮听时眸中情绪默然神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着睫毛,搭在腿上的手指,在掌心掐出一个指甲印。秦银株的话语,如沸水一样,滚滚朝她袭来。 「你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摔下来了,她这个年纪了,哪里还能经得起这么一摔,就怕,就怕......」秦银株胸膛重重的起伏着,小陈阿姨声音哽咽:「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 郁桉一大早就给阮听时发了消息,但对方迟迟没有回。 到公司,才知阮听时今天请假。 她在手机上发消息问:怎么请假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上午过去,阮听时在中午回復了她的消息,只寥寥几个字,说是秦华黎生病住院,其他的则没有多说。 病房外。 阮听时一晚没睡,眼神显得极度疲惫。阮雨知从电梯出来,通过长长的走廊,看到阮听时独自坐在病房门外的椅子上,微微垂着头,手指放在腿上。她缓缓走过去,目光看了眼病房,在阮听时面前蹲下,掌心覆盖在对方的手背:「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困。」阮听时摇摇头。 秦银株和小陈阿姨早上六点多听到秦华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便回去了休息,现在过来替班,小陈阿姨也劝她回去休息一下,不然身体会累垮。 「这里有小陈阿姨就行,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阮听时这才起身跟阮雨知出了医院。 坐在车后座,阮听时扶着额头,看着窗外,脑海不断冒出秦银株的话。 「若不是你执意不肯出国,你妈会出事吗?」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阮雨知从后视镜看到阮听时的样子,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她太能理解这种,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说是错的,不管做什么,都会伤害到心里重要的人,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阮听时在家没休息多久,怕郁桉过于担心,傍晚便回去了一趟。 踏进房门的那一刻,阮听时紧紧的搂住了郁桉,郁桉抬手顺着她的背,良久,开口:「阿姨怎么住院了?」 到沙发坐下,阮听时靠在她的怀里:「就这么陪我一会儿好吗?」 「好。」郁桉指腹轻轻的抚过她的眼角,没有再多问什么。 阮听时合上眼,眼底有未干的泪痕,看得郁桉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她眼睛热了几分,缓缓的低下头,吻平对方眉头的褶皱。 闻着郁桉身上的味道,阮听时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是舒缓下了一点点,小小的睡了一觉。 郁桉在微信上联繫阮雨知,从阮雨知口中得知阮听时家里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她去了一趟医院,才知道,原来秦银株通过人找到了她舅舅舅妈,聊了一下。 医院大门门口,傅景赫不敢置信:「桉桉,你跟舅舅说实话,这是真的吗?你差点害得人家母亲........」 「我没有....」郁桉声音哽咽。 徐苇红拉着她的手:「桉桉,放弃好吗?别再这样下去了,就当舅妈求你了,和她们家撇清关系,咱们过好自己的生活。」 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医院冰凉的地板上。郁桉手指扶着白墙,朦胧的视线,越过病房的门。 阮听时趴在病床面前,牵着昏迷不醒的秦华黎的手,背影颓然。 病房外,郁桉手指蜷进掌心里,耳边迴荡着小陈阿姨的话语:「你不跟她在一起的话,她会因为你而去反抗她母亲吗?」 半垂下湿润的睫毛,她缓缓转身离开。碰到过来的周姨,周姨嘆了口气:「姑娘,你别太往心里去,这不怪你。」 郁桉眼睛发涩,喉咙滑动了好几下。 和阮听时去了一趟寺庙祈求平安,郁桉求了一根保平安的红绳。 那天的天空漂浮着大片的云朵。 站在山头,阮听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对不起……」 秦华黎半身瘫痪,医生说恢復得好的的话,后半生可能也都得在轮椅上度过。秦银株在国外有认识的着名专家医生,打算把秦华黎转去国外做康復治疗,而阮听时,终于还是避免不了要陪着出国,走上先前就被安排好的一条路。 第112页 郁桉指腹擦干她眼角的泪花,抵住了她的唇:「别说这种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理解你。」 她说,我等你回来,我不会离开你。 几年的分别而已,郁桉忍住哽咽的声音,表面说得云淡风轻,在阮听时面前极其艰难的扯出个笑容,只是悲伤太过于明显,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别开眼,眼角还是无可避免的,溢出了泪水。 阮雨知本来也要跟着去照顾秦华黎,但是心理医生建议她尽量待在国内。 「姐,我去就好了,你在国内好好休养。」 看着阮听时默然的收拾东西,阮雨知心里不好受,千言万语,到嘴边,说不出,只是轻轻的把手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好好照顾好自己。」 阮听时肩膀一颤,捏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喉咙滑动,转过头看向阮雨知时,眸里转着晶莹的泪水:「姐,我不在,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郁桉。」 「会的,你放心。」 阮雨知鼻尖发酸。 - 因为阮听时要出国的事情,郁桉特地去了解了她要去的那个国家的情况,叮嘱了她一大堆注意事项。郁桉越是这样理解她,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分别那天,郁桉送她到机场。 风很凉快,郁桉穿着淡黄色的长裙,站在她面前,将洗出的照片,给了她。 「你在国外,一定要保重好身体,不然我会担心的。」郁桉嘴角艰难的扯出个笑容,手指抚过对方的眉眼:「要是到新的环境睡不着,就买个抱枕,开着灯睡,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阮听时耸了耸鼻子,她不想让郁桉看到她这么难过,想让对方放心,可她无论如何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做不到轻松的样子。 郁桉乐观的说:「没事的,咱们又没分手,就只是暂时分别几年,等你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你不要难过,我说到最做到,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 「好,我相信你。」阮听时心里纵有许多话要说,却都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 她牵起郁桉的手吻了下。 郁桉眼睛发热,努力的眨动眼睛,憋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抿了抿唇,不舍的松开了阮听时的手,别开脸,她情绪彻底垮了下来。 周姨在一旁抹了下眼角,朝阮听时说:「二小姐,咱们该走了。」 「嗯嗯。」阮听时鼻子发酸,视线不愿意离开郁桉身上片刻。她缓缓转头,不忍再多说一句,怕说多了,就忍不住了。 「等会。」郁桉突然转过身,从挎包里拿出她亲手编制的红绳,给阮听时带上,她牵着阮听时戴着红绳的手腕,喉咙咽了咽:「你要平平安安的。」 我所爱之人,要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 再见了。 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48章 思念、泪水凝成滴 七月份一到,清祁市被高温笼罩。 郁桉到了离职期限,离开了公司。安思桐岑莯和方灵运特地请她去外面聚了一次餐,给她送别。而郁桉对外仍旧喜笑颜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家里,挂了一整天的笑容才会降下来。 屋子里留有阮听时的东西,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郁桉没有去收拾,而是任由在那放着,仿佛到了晚上阮听时还会像从前那样回来,仿佛只要她在手机上发一句「我想你了」,阮听时就会站在她的面前。 聚餐时喝了一点酒,她眼眸填满水雾,望着窗外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美很明亮,黄澄澄的一轮挂在天际边,周围一颗星星也没有。她倚靠在落地窗边的栏杆上,仰起头去看。 异国恋比异地恋还要难熬,异地恋起码作息时间不会相差太多,而她和阮听时的时间差,使得她们昼夜几乎是相反。她这里是月亮时阮听时那边是太阳,她这边是太阳时阮听时那边是月亮。 点开相机,她对着天空拍下一张月亮的图片,发给了阮听时。 白天阮听时给她发了一张国外月亮的图片,现在到了晚上,她也发过去一张。 宇宙只有一个月球,所以她和阮听时看的还是同一个月亮,只是时间不同,陪伴过阮听时的月亮,又来到了她的身边陪伴,四捨五入,就当是她也陪在了阮听时身边,阮听时也陪着了她。 傅景赫想去旅游,说是一家子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实际上是为了带郁桉出去散心,顺便给傅辰延和穆紫仪拍婚纱照。 对于郁桉和女生谈恋爱这件事情,傅景赫与徐苇红起初是不太能接受,甚至很震惊。傅景赫好几次想跟她谈谈,每次看到郁桉的眼睛他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在郁桉的亲生母亲去世之前,他答应过会好好照顾郁桉,他对于郁桉的期望很简单,不要求她出人头地,不需要她成为多么优秀的人,只需要她每天开开心心健康平安,简单且安稳过完这一辈子。 而郁桉从小到大,也几乎没有偏离这个航道,成为了一个爱笑乐观的女孩。他不怎么希望郁桉和阮听时在一起,也是因为,他不想郁桉受到伤害,不希望郁桉的生活,被捲入复杂的浑水中。可目睹完郁桉和阮听时分别那天的场景,他似乎又有点动摇了。 那天他其实去接了郁桉,从车窗外,他看着郁桉脸上轻松的神态,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黯然落泪。坐到车上,郁桉憋回泪水,面对他时又重新恢復了笑容,傅景赫心里泛起酸意。 第113页 他已经,不忍心再跟郁桉提,分手这件事情了。 事到如今,傅景赫和徐苇红也都想开了,只要郁桉喜欢,她们不再阻拦。可能郁桉并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所以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艰难。 郁桉每天的状态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偶尔还能跟她们开几句玩笑。 徐苇红在厨房教傅辰延学做菜,傅辰延鬼哭狼嚎。 「你都要结婚了,这些基本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学会?」 「一定得学吗?可是我做得很难吃。我怕到时候我做给穆紫仪吃,她会给吃吐。」 「让你好好学,要对人家好一点,结婚后就跟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 由于傅辰延身上有过丰富的情史经歷,徐苇红操心得不得了,并为此让他签订了一份婚后协议,不能出轨,婚后不能再跟其他女人暧昧,另外,订婚之前必须跟那些前任的关系给瞥干净,以及还要让他按手印。傅辰延大为吃惊:「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我是你们亲生的不?」 「还不是为了图个心安,你都多大年纪了,要是离婚,哪个姑娘还敢再要你哦,真的是。」徐苇红在他耳边不断碎碎念着。 「只要违反了上面其中一条协议,罚一千万孝敬给爸妈。」傅辰延将其中一条给念了出来:「敲诈,这是敲诈!」 「敲你个鬼。」徐苇红拍了他一下:「签不签?」 「签签签,我签还不行么,哪天要是您儿子被你们给敲诈穷了,记得给我口饭吃。」 傅景赫:「你这话说的,饿死你没关系,不能饿死我孙女孙子。」 「这都还没结婚呢,就想着要抱孙子孙女,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你们?」 郁桉看着他们斗嘴,也会和以前一样在一旁抿唇笑。 出发去旅游的前一天,郁桉和穆紫仪聊了很久,穆紫仪比她大几岁,聊到感情方面能滔滔不绝。 晚风吹起郁桉的发梢,她倚靠在阳台的栏杆旁,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里隐隐泛起思念。感情是苦涩和幸福,是酸甜和美好,而她常常抱着期冀,飞入皎洁的月色中,盼望最终的那份圆满,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 度假小岛上。 穆紫仪穿着白色的婚纱,傅辰延则是穿着白色的西装。 摄影师指导着他们摆动作:「新郎表情太夸张,收敛一点,诶,对,新娘靠近一点,就是这样。」 郁桉半躺在休息椅上,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下,洁白的婚纱飘起。 她曲着膝盖,半阖着眼。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起查看。 阮听时:你现在有时间吗? 郁桉坐了起来,立马从旁边拿来耳机,拨打了个电话过去。 现在阮听时那边是晚上,郁桉算了算时间:「你怎么还没休息?很晚了。」 阮听时:「睡不着,想你了。」 郁桉抿了抿唇:「那我陪你聊天。」 国外。 阮听时立在窗户面前,看着陌生的城市夜景,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今天认识了一位外国友人,她夸我手腕上的红绳编织得很好看,问我是怎么弄的,我说,是我对象送给我的。」 阮听时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手机上显示通话时长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可她却不捨得挂断。 「晚安。」那边传来郁桉清甜的嗓音。 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字眼,阮听时垂下手腕。 周姨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阮听时过去,打开门:「周姨,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没休息,该睡觉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差不多就睡了。」 周姨低眸,看到阮听时手里握着的亮着屏幕的手机,她敛了下眉眼,内心无声的嘆了口气。 房间床头柜上放着照片,是她那天和郁桉拍的婚纱照,阮听时手指捏着照片一角,垂着眼睫,泪水凝成滴,坠落在照片上,独自一人,默默坐了许久。 - 宁昭暮经常会去随缘吧喝酒。 后来郁桉才知道,那里是她和阮雨知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酒吧里。 灯光迷离,照得人眼神微晃。 杯中酒水在郁桉手中轻轻的漾动着,绚丽的光线层层叠叠从之间曳动而过。 宁昭暮与她碰了下杯。 「昭暮姐,酒好喝吗?」郁桉问。 酒好喝吗?宁昭暮在心里默念。 她不知道。 第一次喝酒是好奇,再后面渐渐的便是为了赚钱,遇到阮雨知之后她已经喝习惯了酒,好不好喝,她已经无法判断,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酒的味道去的。 宁昭暮看着她:「你觉得呢?」 「不好喝。」郁桉脱口而出。 宁昭暮看着她喉咙滚动,喝完杯中的大半杯酒水:「不好喝还来酒吧喝酒?」 「其实吧,我以前就在想,喝酒的人真的是喜欢喝酒吗?」郁桉将杯里剩下的酒水一口气喝完:「我现在明白了。」 宁昭暮往后靠在沙发上,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下,看向摇曳的灯光,她眸光颤了颤。 - 「你酒量真的不是一般差啊。」宁昭暮不放心她,于是把她送到家里:「早知道不喊你来喝酒了,别到时候阮听时说是我带坏了你。」 第114页 「哪里会,她又不知道我去喝酒了。」郁桉低眸:「啊。」 「怎么了?」 「雨知姐给打了电话,我没听到。」郁桉说着便回拨了回去。 「雨知姐,我刚才在酒吧,没听到手机响,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看你一直不接电话,担心你出事。我现在在你小区门口。」 「那要不要上来?」 「不了,阮听时发了消息给你,你一直没回,她让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以后少去酒吧。」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宁昭暮晃了晃包:「我走了,到家喝点蜂蜜水。」 「昭暮姐,你也喝了酒......」 「停,你可别送我哈,我可不想到时候又要把你送回来。」 郁桉朦胧的笑:「行吧,昭暮姐你回去注意点安全。」 「放心,我可不是你,你看我表面,根本看不出我是喝了酒的人好吧。」 关上门,郁桉胃里一阵难受,立马跑到厕所吐了出来。 手机上收到阮听时发来的消息:少喝点酒。 她抱着手机,眼角沁出泪,沿着墙壁缓缓蹲下。 - 宁昭暮走到小区外想着打一辆车回去,就看到一辆准备启动的车子又停了下来。 她微微眯着眼眸,瞥了眼刺眼的车灯,走过去挥手:「诶师傅。」 「去东临小区。」宁昭暮走到车窗,才看清里面开车的人是阮雨知。 她直起腰背,拢了拢头髮,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转身回到了原本的地方,继续打车。 阮雨知默默看着她打到车并且坐上车后,才启动车子驶离。 车上。 宁昭暮回復阮听时的消息:放心,小朋友已经安全到家了。 到小区后,宁昭暮往里面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直觉,她回头看了眼,注意到阮雨知的车子停在小区对面树影下。 她眸光黯然片刻。 第49章 副cp、宁昭暮&阮雨知 宁昭暮第一次在酒吧见到阮雨知,是阮雨知先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因而她便注意到这个与周围喧闹氛围格格不入的冷淡气质女人。 当年阮雨知压力大,深受失眠的困扰,用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无处排解,她对借酒消愁持有怀疑的态度,路过酒吧时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来了酒吧后她并不能适应,甚至有点不自在,因而打算离开,却注意到宁昭暮。宁昭暮在人群中很是耀眼夺目,热情奔放如绽放的红玫瑰,金色的波浪卷长发倾泄至腰处,裙子开叉到腿部,一颦一笑,活色生香,底下全都是迷恋她的男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心甘情愿甚至鬼迷心窍的,将大把大把的钞票,花到她的身上。 阮雨知对宁昭暮的第一印象是,这人美得很张扬,很鲜活,是她之前未曾见过的类型,因而便多看了几眼。 正是因为这几眼,宁昭暮甩开身边的莺莺燕燕,端着酒杯走到她的身边,挑了挑眉:「怎么一直看着我?」 阮雨知忙不迭别开眼:「抱歉。」 宁昭暮觉得她挺有意思:「你第一次来?」 「嗯。」阮雨知回答。 宁昭暮让人拿来一瓶酒,给她倒满:「来酒吧哪有不喝酒的,来,我陪你喝一杯。」 阮雨知迟疑几秒,端起酒杯喝完,宁昭暮又给她杯子倒满,她每次都喝完了。 到最后宁昭暮拿走了她的杯子:「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来。」 「谢谢你过来陪我喝酒。」阮雨知说。 宁昭暮打量了一下她,掩着嘴轻轻笑着:「你可真单纯。」 给客人推销酒水,让客人喝得越多,宁昭暮提成就可以拿得越多,结果这人还反过来谢谢她。 阮雨知交叠着手指:「可能我不太懂这个圈子的规则。」 「那你还敢就这么一个人来,也不怕被骗啊你。」宁昭暮把酒撤掉:「不妨说说,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阮雨知说:「睡不着。」 「哦,原来是失眠,因为什么?失恋?还是工作?」 阮雨知摇摇头:「不是失恋。」 宁昭暮端详着着她,冷淡的眉眼中,拧着微微的痛苦。 「那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活着挺无趣的。」可能是喝了酒,酒精在大脑的作用,阮雨知一向憋着的负能量,在宁昭暮面前不小心释放出了一点点。 宁昭暮看着她:「你也就才二十几岁而已吧,这就对生活丧失了兴趣?要我说,有趣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比如?」 …… 把人带去了酒店,宁昭暮手指放在阮雨知衣服第一颗纽扣上,要解不解的:「你确定,要试试?」 「你是干这行的?」 对于阮雨知的误解,宁昭暮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笑:「你胆子挺大,连我是干什么的都没了解清楚,就敢跟着我来酒店。」 「你看着不像是坏人。」 「哦?是吗?那恭喜你,成为我第一位客人。」她解开阮雨知第一颗扣子,锁骨露出了大半片,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这人太乖,让喝酒就喝酒,让来酒店就来酒店,现在要脱她衣服,也不知道拒绝的,宁昭暮收手,不想骗她。 「下次不要再一个人来酒吧了,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跟人来酒店,很危险的知道不?」宁昭暮叮嘱了她几句,而后拿起包,似乎是准备走人。 第115页 阮雨知看着她背影:「你怎么说话不算数的,我又不是没有钱给你。」 「什么?」宁昭暮觉得有点好笑,指了指自己:「我,说话不算数?」 「不是你说有方法可以帮我解决失眠这个困扰的吗?」 宁昭暮走到她身边:「那你可知道,我说的方法,是指什么事情吗?」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没想到这人还真信了。 「我知道。」阮雨知半垂着眼:「但是我可能没法对你负责,最多,只能给你钱。」 那晚的醉生梦死后,阮雨知似乎依赖上了宁昭暮。她在宁昭暮身上找到了压抑的发泄口,而只有在床上,阮雨知才觉得自己麻木的灵魂才像是活过来了。 后面接连好几次,阮雨知都会去酒吧找宁昭暮,而每一次,总会有很多男人过来找阮雨知搭讪,有时候宁昭暮忙于给客人倒酒而无暇顾及到她,担心她被骚扰,所以就让她别再来了。因为工作缘故,宁昭暮每天都要喝很多酒,到半夜,再打车回家。阮雨知好几次说去接她,宁昭暮不想麻烦对方,而且阮雨知家里管得很严,半夜出来不容易,因而便拒绝了。但阮雨知担心她,因而每次都会算着时间,开车到酒吧门口看着她出来,再看着她进入小区,才会调头回去。有次被宁昭暮发现,她说,你干嘛对我那么好?万一我对你真的动心了怎么办? 可那会阮雨知已经对她动心了。 她人生活得一点寄託都没有,宁昭暮是唯一能够点燃她生命的一束光。 人总是贪恋的,而阮雨知也幻想过和她的永远,也曾沉溺到其中,流连宁昭暮身上的每一处温暖。 宁昭暮爱她爱得热烈,愿意花心思去逗她开心,知道她睡眠不好便到处给她寻法子。 可同样,也爱她爱得艰难。 阮雨知从小就被母亲严格管束着,秦华黎更是无法接受她和女生恋爱这件事情,因此在被发现和宁昭暮纠缠在一起后,秦华黎便带着阮雨知去了外省一年。 在这一年里,宁昭暮几乎每半个月,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来回坐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外省见她一面。 那会阮雨知出门去哪里都要跟秦华黎报备,因而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宁昭暮见面。宁昭暮不想给她惹麻烦,所以每次都只是在阮雨知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远远的与阮雨知见一面。 没有拥抱,没有对话,就一个眼神,在空气中暗暗交织。 她让阮雨知对生活有了期盼,期盼那天下班的路上,能在一个熟悉的角落瞥见宁昭暮的身影,也正是因为阮雨知一句见她一眼就能心安的话,宁昭暮便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冬天天气冷,有时候宁昭暮在寒风中一等就是几个小时,阮雨知心疼她,让她不要再来。 她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宁昭暮那份浓烈的爱意,可她又是如此的深爱着宁昭暮,她放不下,也做不到让宁昭暮离开自己。 她尝试着为了宁昭暮勇敢一次,可一向在秦华黎面前温顺习惯了,一切反抗都显得无济于事。当秦华黎半夜站在楼顶以跳楼的方式来威胁她分手时,她知道她这辈子辜负了宁昭暮。 当她知道宁昭暮因为她而饱受她亲戚的刁难和恶言恶语时,当她知道宁昭暮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将这些刁难和恶言恶语瞒着她时,她心底仿佛被撕裂出一条巨大的缺口,疼得几乎要窒息。 那日,秦银株找了宁昭暮,质问宁昭暮:「你是想害死她的母亲吗?」 那段时间宁昭暮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秦华黎站在楼顶,对她说:「你非要和我女儿在一起,你就是在要了我的命。」梦见秦华黎因为她和阮雨知在一起而从楼顶上跳下去,而她和阮雨知成了杀人兇手。 她承受了太多,而最终等来的,是阮雨知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她问:「你要结婚了吗?」 寒风中,阮雨知的热泪如洪水般夺眶而出,咬着唇重重点了下头。 比天气更冷的,是宁昭暮的心。 她没有责怪阮雨知,也没有抱怨,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她失魂落魄,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到,腿部神经压迫,落下病根,每次犯病时都会腿部抽筋疼到她满地翻滚。 阮雨知对此愧疚又自责,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终于,还是伤害了自己在乎的人,结婚对于她来说是一场绝大背叛,而在家等着订婚到来的那天每一秒都是一场凌迟,她被割裂得稀碎,她洗澡时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将口鼻逐渐沉进水中,体会溺水的窒息,她用花瓶的碎片划伤肌肤,麻木不仁的看着鲜血涌出来,最后再跟家里人说是收拾花瓶碎片时不小心弄伤的。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焦虑,痛苦,环绕着她,而她无处排解,只能一点点的被反噬,最后得到解脱。 某日周姨让她去挑选婚纱,结束后周姨让人把婚纱送了过来,还夸她眼光很好。而她盯着衣服,只觉得陌生,因为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跟周姨出去过挑选婚纱这件事情,也不记得,是自己在现场挑选了这件婚纱,她明明一直都是待在房间里,对于上午出去的那趟一点记忆都没有。那是她精神状态第一次出现了问题。 第二次,是在一个上午。 她恍然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坐在家里后花园的亭子里,身上换了衣服。 第116页 但是她明明记得,自己上午原本是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的。她能确定,自己不是在梦游,因为她根本没有睡觉,坐在亭子里的时候,周姨看到她还以为她是出来散心,跟她聊了几句天,而她都回答得很自然,表面什么异样都没有,因而周姨什么都没怀疑。 第三次,则是在那天下暴雨的半夜,跑了出去。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而她又是什么都不记得,她很苦恼,她时不时就会发脾气,甚至会将医院桌子上的东西给弄翻,看到东西就会控制不住拿起朝别人砸去,但是关于做这些事情的记忆,她则是一点都没有,她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常常流着泪,不断的说对不起,在知道阮听时因为她而发高烧住院时,她觉得自己伤害了很多人,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她好像真的被撕裂成了两半。 经过好几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她才渐渐的恢復,当年订婚一事,因为她突然出事而取消,而秦华黎也不敢再逼她结婚,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六七年的时间,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又好像没变。她始终放不下宁昭暮,再次见到宁昭暮时,对方已经云淡风轻,像是释然了一切,而她也只能装作释然的样子,和对方处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而那一次在酒吧门口,阮听时去接郁桉,并不是她分手后第一次见到宁昭暮。宁昭暮之前离开了清祁市几年,后面又回来了,还是住在原本的东临小区,还是经常会去随缘吧喝酒。她好几次偷偷的开车到酒门口,远远的瞥一眼宁昭暮,而后离开,不让对方发现,也不去打扰对方,因为她深知自己没资格去接近宁昭暮,所以不敢逾矩半步,只是默默的关注她的一切,通过各种人脉资源,去打听可以治好宁昭暮腿上病根的方法,然后再通过朋友的朋友,传到宁昭暮的朋友身边,无论宁昭暮是从哪里知道的,是从谁的身上知道的,反正唯独不能是从她身上知道的。所以阮雨知只能默默的,看到对方喝酒后,偷偷的看着她回到小区,然后再离开,将自己存在感放低。 - 回到家,开灯,换鞋,宁昭暮第一时间是拉开落地窗的帘子,眺望小区对面,树影下的地方,不认真看还真的不能发现,她神色平静的,看着那辆车启动开走,手指不禁捏了下帘子一角。 她离开清祁市好几年,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是因为情伤。回来后有朋友问她,为什么还要住在原来的小区?还要去以前的酒吧喝酒?她笑称,说没钱买房了,只能住原来的房子,去以前的酒吧喝酒,也只是因为,和酒吧老闆混熟了,有优惠。 熟悉她的朋友压根不信,没钱买房不可能,更不可能只是去贪图那一点点的优惠,可看她每天过得没心没肺,见到前任面不改色,倒也真以为她是彻底放下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若是想躲着阮雨知,简直太容易了。 第50章 绵融絮雨、就这般过去了两个春夏秋冬 傅辰延结婚前夕,带着穆紫仪跟一群兄弟聚了一次餐,因为在场就只有穆紫仪一个女生,难免有些尴尬,因而她便喊上郁桉,反正有免费的烧烤吃,郁桉也乐意陪她一起去,就当是去蹭一顿夜宵。 地点在一家大排档,傅辰延先介绍了一下郁桉,而后领着穆紫仪让大家喊她嫂子,大家一个一口嫂子喊得穆紫仪都不好意思。郁桉和穆紫仪坐在一边,另外三边坐着的全都是大男人。 在场的有一位叫做松樊的男生,和傅辰延是初中同学,因而也认识郁桉,他说:「恭喜你啊傅辰延。」 另外一位男生:「现在还差谁,就差楚禹森还是单身。」 楚禹森:「怎么就只有我了,松樊呢,他母单。」 松樊:「谁母单啊,我上个月已经脱单了。」 「真的假的,这事怎么我都不知道,你不仗义啊。」 「楚禹森该不会等到段哥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还找不到对象吧?」 几位男生说说笑笑起闹。 郁桉根本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因而就只是听着他们聊。 他们跟老闆要来了一箱啤酒,打算喝个尽兴,傅辰延特地给她和穆紫仪拿了两瓶牛奶,然后和几位兄弟喝酒起来。 喝到一半,大家又开始聊起当年往事,聊到了初恋。郁桉全程专心于食物,啃着牛肉串鱿鱼串羊肉串豆腐串面筋串,安静的在旁边吃得不亦说乎,对他们聊到的话题不感兴趣,所以没怎么注意听。 然后不知道一伙人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初中松樊暗恋的女生。 可能喝了酒,所以说起话来有点肆无忌惮,似乎忘了现场还有两位女生。 「我要是有傅辰延撩妹的本领,哪可能会一直都跟她说不上话啊。」 松樊醉醺醺的说:「我跟你们说,我暗恋了她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傅辰延在一旁补刀:「但是你从头到尾跟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扎心了,诶,松樊暗恋的那个女生,傅辰延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别说以前,我现在也认识啊,初中我和松樊都与她同一个班级,松樊每次默默关注着人家,愣是不敢跟人家说话,同班三年,我记得松樊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跟她说了一句,我可以请教你一道数学题吗?然后他就随便指了试卷上一道数学题,说巧不巧,那题刚好是比较基础的一道,于是人家女生几乎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松樊这个数学课代表。」 第117页 「哈哈哈哈我靠,松樊你一个数学课代表,去找人家请教数学题?你要笑死我。」 松樊本人喝了点酒,脸颊涨得通红:「我当时就是太紧张了,况且那时我手上只有一张数学卷子。」 「后面人家从春月实验中学转走了,去了外地读高中,松樊特地转到外地就为了跟她同一个高中。」 「然后呢?」有人好奇的问。 傅辰延说:「他高中给人家送了一封表白情书,结果被拒绝了。」 「主要当时给她送情书的人也很多,她要是接受我了那才叫不可思议,就连我们高中学校的校草,我一个男生都觉得他长得挺帅的,结果她也拒绝了人家,我就觉得我更加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了。」松樊握着啤酒,往杯子里倒满。 楚禹森:「所以你就心如死灰了?」 松樊:「对啊,心如死灰,不能还能怎么办。」 这话郁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终于从烤串中抬起头,问:「松樊哥,你说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松樊:「你不认识的。你那会才多大,你比傅辰延好像小.........十岁?」 傅辰延给了他一脑门:「小六岁,我哪有那么老?」 松樊:「你自己承认你老的,我可没这么说。」 郁桉眸光在他们之间来迴转了转:「所以到底是谁呀?」 「阮听时。」傅辰延开口。 郁桉心里咯噔了一下,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够令她为此唿吸一滞。 「你跟她说名字她哪知道是谁。」 「她认识的。」傅辰延朝郁桉扬了扬眉。 松樊抓了抓脖子:「哦,认识啊。」他问郁桉:「我感觉你也是属于那种高中收到过很多情书的人?採访採访,身为女生,会每一封情书都看吗?」 郁桉缓慢颤了下睫毛。 傅辰延在旁边说:「她不看,都是我帮她看的。」 郁桉:「是他自己好奇,非要看。」 傅辰延:「然后我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楚禹森:「付出了什么代价?」 傅辰延:「她让我去替她给那些男生带话。」 郁桉对男生不感兴趣,但她性格是不会直接把收到的情书扔掉,也不会置之不理,全然当做没看见,而是会给出对方明确的拒绝。 傅辰延:「我就一栋栋的楼跑啊,累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看了,不过也有收穫,收穫了不少女生的尖叫。」 另外几位男生同时发出一句「咦——」 「咦什么咦,本来就是事实好吗?想当年,我高中也是收情书收到手软。」 松樊转头对穆紫仪说:「嫂子你可得看着他一点,这人可一点都不老实的。」 穆紫仪笑:「没事啊,我有我未来的婆婆撑腰。」 傅辰延抓了抓头髮。 话题又转了回来。 其中一位男生:「松樊,那你说当时她连校草都看都不看一眼,那她会是喜欢什么样的?」 松樊:「不知道啊,她性格看着很高冷,就那种给人只可远观的感觉。」 郁桉张了帐嘴:「那有没有可能,她不喜欢异性。」 「啊不会吧.......」松樊拍了下腿:「不过我还真见过有女生给她送过情书。」 郁桉眼睛眨动了好几下:「真的?多吗?」 「我就只见过一个女生,放学后蹲在校门口给她递情书,她连接都没接,冷漠的转身就走了,真的,就十分冷漠。然后那个被拒绝的女生为此还哭了。」 从别人口中听到阮听时曾经的高中往事,郁桉觉得有点微妙。 这令她想起,小时候与阮听时初相识时,她跑过去和阮听时打招唿,结果阮听时与她拉开了距离,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她低眸,在桌底,划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阮听时: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对我特别冷漠。 按掉了手机,抬头:「那可能,是因为人家想好好学习。」 松樊:「是这样吗........」 知情者傅辰延撑着脑袋,在一旁笑,郁桉和松樊同时看向他:「你笑什么?」 「没。」傅辰延摆了摆手。 松樊:「郁桉这话也没说错啊,她成绩确实很好,一直稳居年级第一,都快成了我们学校的传说了。」 傅辰延:「是是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郁桉微微瞪了他一眼,傅辰延才收敛笑容。 从大排档回到家。 阮听时才回復她的消息:???有吗?我什么时候对你冷漠了? 郁桉:你上初中的时候啊,我记得我跟你打招唿,你不理就算了,还嫌弃我是个小学生。 阮听时:我不记得了。你也不许记得(威胁) 郁桉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笑得灿烂,还好是在家里,若是搁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傻了。 阮听时过了几分钟后发来个朴素的简笔画小人卖萌表情包。 看到表情包,郁桉笑得更加合不拢嘴。 这应该是阮听时,挑选了很久,才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表情包中选出来的吧?她已经能够想像到阮听时垂眸认真的模样。 她回復了个小兔子的表情包过去。 好像每次只要在微信上跟阮听时聊会天,心情就能一下子变得愉悦不少。可人是贪心的,发完消息后又会想着要是在彼此身边就好了,这样就能触碰到,不用隔着冰冷的屏幕。 第118页 夏季枝叶葳蕤,腾然不息的河水。 就这般过去了两个春夏秋冬。 阮听时在国外有工作要忙,虽说照顾秦华黎有周姨和医护人员,但阮听时基本都会抽出来时间去陪秦华黎做康復治疗。而郁桉这些年也都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第一年的时候常常忙到一沾到床就能睡着,因为和阮听时有着时间差,所以两人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基本可以说没有,不是郁桉在忙就是阮听时在忙,但每个月还是会空出一次时间通电话。 有次好不容易期盼到每个月的某一天要和阮听时打电话,结果她实在太困,拿着手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阮听时在那边没挂电话也没说话,一直等到电话信号不好自动挂断,醒来后郁桉后悔不已,后悔没能好好珍惜与阮听时通话的时间。之后阮听时找了个时间瞒着秦华黎偷偷飞回来和郁桉见了一次面,郁桉才知道原来那次打电话睡着给阮听时带来了不安全感。 她说,我们各自忙各自的,发的消息越来越少,她很害怕,害怕她们会像很多异国恋的情侣那样,坚持不到最后,所以才会不远千里回来见她一面,抱抱对方,亲亲对方,见见对方的样子。 那次之后,郁桉和她打电话再也不敢躺床上也不敢窝在沙发上,生怕自己一闭眼这份可贵的时间就没了,所以她常常立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城市景色,听着阮听时的声音。那次阮听时回国与她见面的时间很短暂,令郁桉觉得仿佛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又看不见阮听时了,这样的话,她多希望梦永远都不会醒。 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郁桉见证了安思桐和岑莯有情人终成眷属,双方父母都是开明的人,还为她们小小的举办了一场婚礼,按照当时说好的,安思桐真的请郁桉去喝喜酒。她偶尔会走春月路那边过,散步时经过百合婚纱店,看到一对女孩子牵着手走进去,她漆黑的眸子被里面的雪白点亮,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和阮听时,也曾一起来这里,一起穿上过婚纱。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都会由衷在心里产生一份美好,祝福与她们,同时也常常会让她想到阮听时,有一天,也能如她们这般,共长久。虽也听过不少异地恋因为聚少离多而分手的例子,她也曾自问,后来体会过,才知,越是见不到面,只会越发的想念。 秋天簌簌而落的叶子,令她想起那天的傍晚,阮听时给她扎头髮时车内被路灯照得昏黄的场景,温柔而倦美的日子,走入她的眸里,到来年,飘起绵融的絮雨。 第51章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阮听时在国外的生活每天几乎是一成不变,在工作和秦华黎两者之间来回忙碌,剩余的时间则是都给了郁桉。 托着疲惫的身体坐在车后座,撑着额头望向窗外,掠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陌生的是她还是怀念国内的生活。 偶尔恍惚,瞥见街头几位留学生经过,其中一位女生的背影和郁桉有半分相似,便就使得她差点慌神,定睛一看不是,浑身又会重新焉了下来。 她两指揉着太阳穴。 郁桉不在这里,而在这里见不到郁桉,有片刻的失落,更多的是想念。 曾经以为一天都难熬,后面熬着熬着几年也就这样过来了。她睡眠不好,一忙起来的话就更是如此,打电话时她跟郁桉说了以后,郁桉便将家里的一个抱枕寄给了她,抱枕是郁桉专门抱着睡觉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给的她,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睡眠。 抱枕这种东西遍地都有卖,独独郁桉寄过来的这个效果更加好,她每天抱着入睡,甚至后面不捨得洗掉,洗了的话上面就没有郁桉抱过的味道了。 她一向是极其注重卫生的人,家里的被套之类的生活用品,超过两个月不洗已经是她的极限,但是这个抱枕却打破了她的记录。周姨要替她拿去洗,她迟迟不愿意,秦华黎转着轮椅停在拐角边,看着阮听时犹豫不决的把抱枕给周姨,面上的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 阮听时这些年每天都循规蹈矩的生活,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陪着秦华黎一起做康復治疗,每天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机械化完成的任务。 一颗心深沉而封闭,不愿意多说话。 甚至,秦银株来看望的时候,她也没给过对方好脸色,心底常有一股戾气和寒意冒出来,使得人越发的难以与她接近,越发的难以让她开□□流心扉。 秦华黎看到她的状态,隐隐生出一阵后怕,怕阮听时跟当年的阮雨知一样,在自我封闭中逐渐窒溺。 可偶尔,也能见到阮听时不同于平常的样子,是在与郁桉通电话和收到郁桉的消息的时候,眉眼显而易见的舒展开了一点点,身上才终于有了点鲜活因子。 她转着轮椅路过阮听时的房间,看到对方常常坐在床头垂眸看着一张照片,常常用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看着窗外遥遥的陷入沉吟当中。 她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场意外或者大病能够唤起对人生的思考,秦华黎是个执拗的人,听到医生说后半生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时,她不相信,可一次次的摔倒告诉她,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崩溃之余,承受不住的都转化为了无奈,无奈积攒太多,人便会累了,心性被磨平,变得缓和,就像是被沖涌动到岸边缺水的鱼,在极度的挣扎过后也会妥协。 第119页 那日趁着周姨在厨房弄晚餐,秦华黎撑着轮椅的扶手站起来,半步没走人就摔在了地上,阮听时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过去将人扶起,这时周姨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紧张的把手往围裙上擦了又擦:「夫人,您需要什么喊我就行,这是又在做什么。」 阮听时把人扶到轮椅上,将地上毛毯捡起,盖到了她的腿上:「妈,医生说要慢慢来,切不可心急。」 秦华黎拉着阮听时的手:「医生真的这么说?」 阮听时低了低眼睫:「医生说妈妈你只要好好做康復治疗,还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 「你用不着瞒着我。」秦华黎抓着腿上的毯子:「四年了,请的最好的医生用着顶端的医疗设备,要好早就好了。」 阮听时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是啊,四年了。 她那远在大洋彼岸的女孩,又过得好吗? 秦华黎颓然的摇摇头:我这个腿,算是废了对么?」 「夫人.......」 「别说了,推我回去休息吧。」秦华黎撑着额头。 周姨只好止住嘴里的话,应了句「好」。 萧瑟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一幕幕的撞入阮听时的眼睛里。gg牌边上立着的树木,摇摇欲坠的黄叶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周姨将一件外套披风从后面披到她的身上:「小姐,天气凉了,注意点身体,进里面坐着吧。」 阮听时抬手拢着披风,望向远处:「周姨。」 「怎么了?」 「我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周姨反应了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小姐,这事原本就不能全怪你,这些年你也到处给夫人找康復的方法,陪在身边照顾,真的已经做得够好了。」 「四年......」阮听时眸底似坠了半片枯叶,渐渐的沉入进去,涟漪圈出淡淡的阴影,她自远处收拢回目光,眼睫低垂下,喉咙滑动着,话语在嘴边徘徊了又徘徊,最终没再吐出一个字。 阮听时转身,进去把披风叠好放到椅子上,再到秦华黎面前,拉来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给秦华黎做按摩。 秦华黎半阖着眼,盘起的秀髮中已有几根青丝变了白,无意之间抬起眸,阮听时余光在对方苍老的容颜中停顿了片刻,又欲言又止的低下眼睑,红唇轻轻抿了抿。 「在想什么?」秦华黎睁开眼,似漾非漾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阮听时嘴角微微扯动:「没什么。」 「你在走神。」秦华黎把手心覆到了她的手背上:「你每天也挺累的,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周姨照顾就行。」 「没事。」 两绺乌黑的秀髮自阮听时鬓边两侧滑落而下,藏起了她阴郁的眉眼。 秦华黎缓慢的抬手,指尖撂起她的髮丝,别到耳后根,出声唤她:「听时。」 「嗯。」阮听时目光往上移动,对上秦华黎憔悴的面容,她目光又重新落了下来,替对方将毯子轻轻扯盖好。 秦华黎缩回手,无声的嘆了口气。 「今早有人送来了一束花。」阮听时缓缓开口。 「谁送的。」 「杨淡竹的女儿。」 秦华黎的手抖了下。 杨淡竹结婚后便是和丈夫在国外定居,许是听说她摔伤的事情,所以特地送来一束花表示表示。 阮听时的姥爷和杨家一向交好,她不好擅自处理:「我让周姨给放在了客厅。」 阮听时推着她到客厅。 秦华黎目光从黄色的郁金香上面经过,眸光动了动:「周姨。」 「诶。」周姨正在擦桌子,听见这话抬起眼。秦华黎说:「把这花换掉,和客厅的装饰一点都不搭。」 「好勒。」周姨来回看了下,也没看出哪里不搭了,但也没多问。 晚上在家,吃完晚餐阮听时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她立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秦华黎转着轮椅经过,视线注视着她的背影,眸光默然暗沉下来。 阮听时感知到秦华黎过来,迅速把照片塞进了抽屉里,转身到秦华黎的旁边,推着轮椅:「姐说过几天来这边看望一下你。」 「这边冷,让她注意保暖。」 「好。」 轮椅到l型落地窗前停下,阮听时站在轮椅后面,手搭在推柄上,眺望着远处的灯光,眸光如烛火般曳动。 试探性的说了句:「等姐过来后,我有事可能得出去几天。」 这话使得秦华黎交叠在腹前的手指顿滞住,神色略微有了变化。阮听时通过玻璃上与城市灯光重重叠叠的薄淡影子,观察着对方的情绪变化。 半晌,秦华黎嘴巴微微动了下:「是去见她?」 提问者小心翼翼,回答者更是小心翼翼。阮听时小幅度的点了下头:「嗯。」 秦华黎抓着毛毯的手指骤然紧了几分,长久的沉默后,她无声嘆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忘了她吗?」 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沉寂多年的潭水里,中间微小的涟漪往四周不断扩散,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阮听时睫毛颤了又颤,嘴角抽了下,轻声却认真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秦华黎目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周姨过来替她:「小姐,早点歇息,明天还有工作,这里我来就行。」 第120页 「嗯。」阮听时松开手指,脚步转开。 秦华黎余光往侧边撇了撇,随着阮听时走开的背影目光而晃了下。 - 郁桉这些年一直都住在原本的小区。 她有条件住更好的房子,但她不怎么想搬走,说是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她一个人住已经很舒适,况且她每天忙于工作,房子更多时候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但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在期盼,若是哪一天阮听时回来了,可以轻易找到她住的地方,仍旧可以像当年那样,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所以这么多年,有人给她推荐智能指纹锁之类的,她却仍旧坚持用着传统的锁。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分手的分手,结婚的结婚,韩惜玥过年前从外地回来清祁市,顺便喊她出来聚了一下,并对她目前和阮听时相隔两地多年的情况感到惊讶不已:「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得过来的?」 郁桉只是笑笑。 有时候觉得时间很漫长,阮听时刚离开那会一夜都难熬,现在看来几年时间不过一句话就可以带过。 云畹和谈了三年的男友也要订婚了,专门请她去当伴娘。云妈妈一直以为她分手了,致力于要给她介绍。郁桉委婉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云妈妈说:「怎么我看你每天都一个人的,跟单身一样。」 云畹知道异国恋的苦:「要是换作是我,我可能真的会受不了。大不了再谈一个,四年的时间,就算拿出两年的空窗期把心清理干净,那么你现在都不是单身了。」 郁桉淡笑:「两年够吗?」 云畹:「两年放下一个人还不够吗?」 她摇摇头,说:「不够的。」 四年的时间都不够她放下阮听时,更别说两年了。 「不可能放下了。」 云畹听见她这句话,半是感慨半是惊嘆,无奈于爱情的悲欢离合。 ....... 因为和言栀默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后面郁桉和她便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两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但次数很少,郁桉基本每天都把自己泡在公司办公室里。她好像活成了阮听时,每天上班下班都是工作,每天固定的职业装和职业妆容,与客户各种打交道和应酬下,她酒量也提升了一点,能够面不改色的喝完一杯,也能灵活的将酒量控制在自己不会喝醉的范围里,游刃有余的应对各种场合。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长得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不会喝酒,别人给她敬酒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这令郁桉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不怎么会喝酒,幸好那个时候有阮听时,她又是何其有幸,能够遇到阮听时。 她会下意识替那个实习生女孩挡酒,只是顺手一帮的事情,女孩似乎对她产生好感,每天加班的时候能看到女孩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要进不进的。 郁桉余光瞥到门口的影子,低下睫毛:「有什么事进来说。」 女孩这才拎着一份馄饨,讪讪然的走进来,有点腼腆的把晚餐放到她的桌子上:「郁桉姐,总是不吃晚餐对身体不好的。」 郁桉眼眸轻抬,沖她露出个浅淡的笑:「好我知道了。」 临走前,女孩又回头叮嘱了她一大堆,什么不能因为工作忙就不吃饭啊,要适当放松一下自己,不然身体会累垮等等之类的关心话语。 郁桉没打断她,任由她说完,看着对方出去,郁桉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目光经过放在一旁还热乎着的馄饨,她心里不由得一颤。想起多年前,她也是如此,拎着一份馄饨,到阮听时的办公室里。她也曾,如此的叮嘱过阮听时,不要不吃饭,现如今,她自己成了,不吃饭的那个。 胃有点隐隐作痛,是她这些年来,因太过于忙碌而导致作息不规律,一点点积累出来的胃病。她拉开抽屉,拿出几片胃药,去饮水机装了杯热水,就着吞咽了下去。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她抬眸,望向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眸光虚空。 她偶尔会跟阮雨知出去吃顿饭,也偶尔会跟宁昭暮聚一聚,有时候感觉很奇妙,两个她都认识的人,却因为种种,彼此装作跟陌生人一样。 某次机缘巧合下,郁桉和言栀默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宁昭暮,于是在郁桉的介绍下,言栀默便和宁昭暮熟悉起来,言栀默性格内敛,加上年龄比郁桉还要小,所以宁昭暮常常跟逗小孩一样逗她玩,不曾想有一天,被阮雨知撞见,阮雨知拐弯抹角的问郁桉,于是郁桉后面去试探了下宁昭暮,问对方有可能会喜欢言栀默那种吗? 宁昭暮被吓了一跳:「干嘛。」 郁桉:「你这辈子就不打算再谈了吗?」 宁昭暮:「都多大年纪了,还谈什么呀。」 郁桉:「谈恋爱还需要分年龄吗?」 宁昭暮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她总觉得,宁昭暮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彻底放下过阮雨知。正如她这几年每天跟别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在爱情上看得很开很淡然,实际上每到深夜无人时,思念都会溢出身体,如洪水一样将她包围。所以她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让自己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以此来缓解相思之苦。 公司里有人偷偷打听她是不是单身的事情,一次团建的时候那位实习生女孩鼓足勇气从傅辰延那里试探,傅辰延后面告诉郁桉公司里有女孩好像喜欢上了她。 第121页 她问傅辰延:「你怎么回答的?」 傅辰延:「我说你有对象了啊。」 于是在那之后,那位实习生女孩便减少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次数。 后面有次在下班坐电梯的时候碰到,电梯里就她们两个人,实习生女孩手指攥紧了衣角,跟她聊天:「郁桉姐,公司里的人都说你有对象了,是真的吗?」 郁桉点点头。 女孩又问:「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对象来接你呢?」 「她在国外。」郁桉笑着回答。 「哦哦。」女孩低下睫毛,藏起眼里的失落:「那祝福你们。」 「谢谢。」 - 半夜,秦华黎醒来,按了一下旁边的铃,不久后穿着睡衣的周姨推门而进,揉着惺忪的眼睛,去给她拿盆,秦华黎扬了扬手,意思不用:「扶我坐轮椅上去。」 周姨把盆放回去,站起来去把轮椅推了过来,经过阮听时的房间时,秦华黎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聊天声。 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在寂静的环境下,能判断出阮听时在跟人通话。 「她每天都这么晚不睡吗?」秦华黎目光定定滞留在门上。 「小姐她........」周姨在心里酝酿着话语,好一会儿:「她这几年经常失眠,我有点担心她.......」 秦华黎心底似是被震颤了下,眸光抖晃了几分。 「夫人。」周姨小心翼翼的开口:「她其实心里也苦,只是没表现出来。」 秦华黎扶着额头:「推我去院子门口透透气吧。」 周姨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再是推着她到门口:「若是睡不着,在这里待一会儿也好。」周姨自个儿搬来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掌心托着下巴,稍稍仰眸望着天上被云层遮挡了半边的月亮。 「小姐有时候睡不着,经常坐在这里。」周姨说:「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被藏在披风里的秦华黎的手指不安的动了下,心头似有一股不明的情绪淌过,将她半是淹没,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句话。 静静的坐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周姨打了个哈欠:「夫人,咱们回房吧,外面冷,待久了容易感冒。」 秦华黎神色晦暗不明的轻微摇了摇头:「你说她在这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只是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不到。」她扯着嘴角,似笑似难过似自嘲,周姨观察她的样子,打算去推轮椅的手就此停在了半空中,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神色默然了会,站在秦华黎的轮椅旁边,望着稀疏的枝叶映衬在没有星星的夜幕下,眸光隐隐波动:「夫人,我一直以来受着您的恩惠,我女儿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多亏了夫人您的帮助,才得以让我们一家渡过难关,我这个人文化不高,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话,就希望,您和小姐都能过得好。」 「过得好.......」秦华黎轻声重复了一遍,她问:「你女儿差不多有阮听时大了吧。」 「比二小姐大一岁。」 「那你应该能理解这种当母亲的心情。」 「是,我能理解。」周姨说:「我知道夫人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小姐好,但是我想,小姐她应当也不愿意看到夫人您这样,夫人您应当也不愿意看着小姐一直这样下去。」 秦华黎轻嘆气,手指抓着腿上的毛毯:「回房吧,吹得有点凉了。」 「好。」周姨边推着她回去边说:「大小姐晚上打电话过来,说是后天的航班。」 秦华黎安静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周姨去看她的脸色,轻声喊:「夫人。」 「嗯?」秦华黎后知后觉回过神:「让她别过来了。」 周姨一时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大小姐也是想来看望一下您。」 「回去了,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秦华黎微垂着头,看着自己被毛毯盖住的腿:「废了就是废了,请再好的医生又有什么用,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又有什么用,结果都是一样。」秦华黎嘴角暗暗抽了下:「过几天让人安排一下回国的事情。」 「好......」周姨微微错愕。 秦华黎又说:「对了,通知我那个大姐一下。」 「好的,夫人。」 - 下个星期便是郁桉26岁生日,阮听时在电话里问她想要些什么。 郁桉看了眼放在木桌抽屉里的东西,都是这几年来,阮听时从国外寄回来的一些礼物。 「我暂时还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郁桉朝电话那头说:「你不用给我寄什么生日礼物回来了,也麻烦,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行,我就能开心啦。」 阮听时:「生日愿望就这么简单啊?」 郁桉:「嗯........非要说生日愿望的话,我最想要的是见到你。」 不仅是今年的生日愿望,每一年都是。 对面沉默一阵。 郁桉笑着说:「好啦,我开玩笑的啦,我会等你回来的,不管多久我都等,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啦,你给我个亲亲就好。」 她不想阮听时因为她而产生困扰。 阮听时:「好。」 郁桉眼皮颤了颤。 一分钟后,郁桉在微信上收到对方发过来的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她嘴角轻轻笑了下,同样回復了个「亲亲」表情包过去。 阮听时想给郁桉一个生日惊喜,因而没有提前告诉她要回来的消息,本来计划定在郁桉生日那天回来,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推迟一天,所以阮听时在微信上跟郁桉说:生日礼物还是要给你准备的,就是没法当天给你,可能得推迟一天给你补回来。 第122页 郁桉:没事的。 郁桉猜测她可能也是送些衣服之类,因为对方总是叮嘱她天气冷出门要穿得厚一点。 傅辰延的女儿,也就是她的表侄女,第一天上幼儿园哭闹着不肯去,把穆紫仪折腾得够呛。 郁桉这几天休假,昨晚忙完工作,被朋友拉着去过了个生日,回来后很晚了,她累得澡都没洗,直接瘫在了沙发上,一睡就是睡到了今天下午一点多,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室内便是一片昏沉。接到穆紫仪的电话,说是傍晚要跟傅辰延过结婚纪念日——傅辰延也是这几天才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 穆紫仪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幼儿园接一下小孩,顺便让小孩在她家里吃个晚饭,大概八点的样子会过来接走小孩。 屋内一片冷清,郁桉一个人住久了,便觉得偶尔带小孩过来待几个小时,热闹热闹,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睡了那么久的觉,晚上她也没什么事,因而便答应了穆紫仪。 她收拾了一下,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套上宽松的毛茸茸的外套。 前一段时间因为每天穿高跟鞋导致脚后跟皮肤磨损了一小块,忙于应酬,所以就没怎么去管,将就着穿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洗澡时被淋到水痛得不行,郁桉都还没注意到自己脚后跟那块肌肤竟到了如此惨不忍睹的地步。 她找来一张创可贴贴到伤口处,而后穿上袜子,穿上舒适的运动鞋后便出门了。 幼儿园放学放得早,郁桉到门口等了几分钟,园区的门便开了。 她根据穆紫仪发给她的班级信息找到了小蓓所在的教室,小蓓坐在糖果色凳子上手里拿着雪花片,看到她来雪花片都不要了,直接冲过来泪眼汪汪的喊:「姑姑。」 郁桉接住奔过来的小孩,从外套兜里里拿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小蓓别哭了好不好,姑姑来接你了。」 幼儿园老师说,这小孩从早上哭到下午,怎么哄都哄不好。小女孩的眼睛红红的,都快跟兔子眼睛一样。 回去的路上,郁桉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小孩子立马就活泼乱跳的。郁桉把她抱上了车,然后自己才坐了上去。 小蓓问:「姑姑,我妈妈呢?为什么不是妈妈来接我?」 郁桉:「你爸爸妈妈过节目,晚上来接你回去。」 「她们在过什么节目,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过?」 小蓓趴在窗户边上,舔着糖葫芦。 郁桉笑了下:「等儿童节就带你一起过。小蓓听话,坐好,姑姑要开车了。」 「好吧,我坐好啦。」 郁桉伸手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又把车窗给摇了上去。 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小蓓说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小区对面有卖糖果的,想要。于是郁桉停好车后,没直接乘坐电梯上去,而后牵着小孩出了停车场,来到小区外,一位老爷爷摆摊在卖五颜六色各种卡通包装的糖果,吸引了一大堆的小孩围在旁边。 她问老爷爷要来个袋子,给了小蓓,让对方要多少拿多少。小蓓最后只拿了两根小熊棒棒糖。 「不多拿点吗?」郁桉揉着她的脑袋。 小蓓摇了摇头:「两根就够了。」 「你可真会替我省钱。」郁桉笑,点了点她的鼻子。 小蓓仰着眸子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 阮听时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城市容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久违感受。岸边湖水泛着金色的粼粼光泽,一路公交车从马路穿梭而过,路过花店,她买了一捧花。 她知道郁桉四年来,一直都住在原本的小区没有搬走,到达地点后,下车,给司机付完钱后,她打算往小区里走,顺便拿出手机想给郁桉打个电话。 小区对面摆着几个小摊在卖玩具和糖果,还有几家培训机构在那里宣传招人,阮听时余光漫不经心往那边瞥了眼,忽然是看到什么,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显示郁桉的手机号码上方,滞在空气中,没点下去,最后她熄灭了手机屏幕,转过眸,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一位穿着休闲衣服的女人身上,郁桉披散着长发,弯下腰时抬手别了下侧边的头髮,露出秀气的眉眼。比起从前,郁桉举手投足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只是那明媚的笑容仍旧没变,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姑姑,这样的话,那我都想要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怎么多拿点。」小蓓扯着郁桉的衣角。 郁桉弯着眼眸:「这样,小蓓,明天好好上幼儿园,不要再哭了,姑姑就多给你买一点。」 小蓓手指抵在下巴处:「那我去上幼儿园,每天姑姑你都会来接我回去吗?」 「你妈妈每天都会来接你回去的,我跟你保证。」 「那我尽量。」 郁桉又让她抓了好几把糖往袋子里放,而后付完钱将袋子给了小蓓。 小孩子抱着糖果开心得不得了,抱着吃的就要往对面跑。 「慢点。」郁桉及时抓住她的后衣领,牵上她的手臂:「过马路要看车,不能随便冲过去。」 郁桉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孩的身上,因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站在绿化带旁边的女人,女人凝着眸光,看着她和小孩互动的温馨场面,眼底微微有了涟漪。 过完马路,小蓓放飞自我般挣脱开她的手,往前蹦哒了一小段路,不忘转头朝郁桉说:「姑姑,这次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了。是那栋是不是?」小蓓指着其中一栋。 第123页 「是的,你慢点。」郁桉几步过去,拉住了小孩的手。 「郁桉。」一道柔润熟悉的声音自她后面传来,使得郁桉浑身一颤。 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睡觉没睡醒。 她牵着小孩的手指倏尔紧了下,缓缓的转过眸。 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此时就站在不远处。 一瞬间,周围似乎都消音了一般,她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像是第一次心动一样。她忘了自己是何时对阮听时产生心动的,但是这种感觉在多年后重新涌上心头,她鼻子只是一阵发酸。 阮听时穿着墨绿色的大衣,搭配着深色的靴子,一只手握着手机,一直抱着一捧花,与从前那般深沉的气质相比,如今则是还要更加深沉一点,一双狐狸眼朝她漾漾看来,而后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浅笑着,启唇:「好久不见。」 小蓓可能是看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姑姑突然之间表情大变,因而被她牵着的手也没乱动,黑熘熘的眼珠子在自家姑姑和眼前这位陌生的女人来回打转。 郁桉曾幻想过很多次与阮听时见面的场景,或激动,或兴奋,或喜悦,或冲上去紧紧拥抱住,或泪流满脸。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阮听时说,电话里永远都说不够,她好想好想碰一碰阮听时,亲亲对方的唇,感受对方肌肤上的温暖,她有太多太多的太想,可此时,阮听时真的回来了,站在她的面前,满腹思念都化作了滞愣,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生怕一闭眼就醒来了,就又看不到阮听时。她喉咙仿佛被堵住似的,哽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姑姑。」小蓓在一旁晃了晃郁桉的手。 郁桉似才回过神来,耸了耸鼻子,眼睛发热,接过花后别开脸:「你回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下。」 「想给你个惊喜。」阮听时想牵她的手,但是郁桉一只手牵着小孩,一只手抱着花,于是阮听时替郁桉拿过花,转而让她腾出一只手来牵着自己。 郁桉想哭又想笑,牵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三个人同时往小区里走去。 到楼下,郁桉才想起什么,低眸对旁边的小孩说:「小蓓,来,喊阿姨。」 「阿姨好。」小蓓很听话的喊了一句。 阮听时点点头,浅浅挽了下唇。 郁桉又说:「这是我表侄女,傅辰延的女儿。」 「他女儿都这么大了。」阮听时看了眼小孩,眸底沉了沉。 四年,在她和郁桉之间,已经不仅仅只是个数字。 太久没见,想说的话太多,因而不知要从何说起。她指尖掠过郁桉的眉眼,心疼的说:「你好像变憔悴了很多。」 郁桉笑,牵着她的掌心覆盖到自己的脸上,深深吸了口气,在家里,她很想吻一下阮听时的眼睛,但是碍于还有小孩在,所以她忍住了。 「你也是。」郁桉替她摘下包,隔着衣服粗略的环抱了下她:「你变瘦了好多,是不是我不在身边,你又没有好好吃饭。」 阮听时看着她,只是宠溺的笑。 她挽起袖子,朝着阮听时:「你掐我一下,用力一点。」 「为什么?」 「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 这话令阮听时鼻尖缀上一抹酸楚,她伸手过去轻轻掐了下对方,下手太温柔,郁桉根本感觉不到痛。 「这样呢?」阮听时又掐了她一下。 「还是感受到不到痛,要不你别掐了,万一是梦醒来就不好了。」 阮听时这次下手放重了点,疼得郁桉「嗷」了一声,眼角溢出晶莹的一滴泪:「真的不是梦。」 她一把抱住了阮听时,阮听时同样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吗?」郁桉眼眸打转着清澈的泪水。阮听时指腹慢慢的擦过她的眼角,湿润又炙热的泪水,落在阮听时的手指上,一路烫进了她心底。看到对方这副样子,阮听时眼眸泛起水光,她红唇动了动,咬字极重:「真的。」 另外一边,坐在地毯上,被郁桉一个小玩偶给打发开的小孩,歪着脑袋看着姑姑和阿姨,懵懂的眨着水润的眸子,她就算再上个两年的幼儿园,也看不明白面前的场景,于是她又转而去和手里的小玩偶对话,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因为平常经常在公司吃,忙的时候也没时间做饭,所以郁桉家里并没有什么厨具,况且那厨房小得可以,一做饭整个房间就会乌烟瘴气。所以郁桉点了外卖,解决了三个人的晚餐。 晚上八点不到,穆紫仪过来接小孩,看到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位女人时,穆紫仪一顿,有点纳闷的问郁桉:「你新交的朋友?」 「不是。」郁桉把小孩抱给她:「我对象。」 「哦哦哦........」穆紫仪歉意的笑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事,嫂子回去注意点安全。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就待在家里陪你对象吧。」 关上门,就只剩下两人的空间。 郁桉扑到阮听时的怀里,抱住了她,一切含蓄的情感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阮听时扶着她的肩膀,渐次捧上了她的脸,倾身过去,在对方眉眼处亲了下,声音微哑:「生日快乐,老婆。」 第52章 我在、那你可以多亲一点 第124页 上个星期,阮听时在电话里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郁桉说想要见她,今天,便就真的见到了,内心的欣喜,是无法言表的,她说,这个生日礼物,是她今年所收到的礼物当中,最是珍贵的。 阮听时掌心护着她的后脑勺,脸轻轻的埋在侧边,鼻尖细细嗅着对方头髮上,洗髮露的残留香味,是一种能令人心底感到踏实的味道,她闭上了眼,享受当下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两人胸膛紧贴着,彼此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心跳,互相传导,变得更加的剧烈,一个人的体温缠绕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阮听时微微低了低下巴,唇瓣从郁桉眼角周围轻柔的滑过,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郁桉搭在她腰上的手渐次而上,指尖捏了下对方的衣服布料,全身心在那一刻彻底舒展开来,阖着的双目,睫毛轻轻的颤动,唿吸变得越发的热烈。 柔软的沙发承载着两人的重量,陷下去一个小窝,因为是单人沙发,空间并不是很大,郁桉一条腿便搭在了阮听时的腿上,阮听时往后微微仰着颈脖,许久未有亲密接触,仅仅一次接吻便使得她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仿佛置身在云朵上,飘飘悠悠的没有实在感。 她从沙发上顺着滑了下去,坐到了地毯上,郁桉膝盖跪在她两月退之间,弯着腰,长发从两侧垂下,将光线割成一条条的束状,明暗交替的在阮听时脸庞上。 许久,郁桉松开她,阮听时像是化作了一滩软泥,瘫在了郁桉的怀里。她指腹轻轻的抚着刚才郁桉让自己掐的那一小块肌肤,嘴里往那里微微吹着气。 郁桉只觉肌肤上有点痒还有点润,她指尖撩开阮听时的髮丝,对方额头上细碎的绒发有点湿了,她笑:「这么热?」 阮听时将脸往她怀里埋,蹭了蹭,像是有点害羞。郁桉抚着她后脑勺,轻轻顺着她的髮丝:「还变得更加害羞了。」 怀里的动了动,郁桉抬手去解她身上毛绒衫的扣子,阮听时仰起眸,眨着眼茫然的看着她。 「你不是热吗?」 「哦哦。」 郁桉一只手环了过去,替她脱下了毛衣,而后将她的头髮理好。对方打底衣外还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子设计感十足。 阮听时抱着她的手臂,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郁桉后背靠着沙发,余光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落地窗外,而后收拢了回来。 低下视线去看阮听时,她目光一寸寸的从对方身上挪过,一点点的像是要把阮听时塞入自己的眼睛里。 郁桉在看阮听时的时候,阮听时也同样在看郁桉,阮听时目光滑过对方手腕上的手镯,握着对方的手放在灯光下,手镯闪着银光,她又将郁桉的手牵到了自己的胸前放着,而后眸光倏尔停顿了下来,注意到郁桉脚上贴着创可贴。 她紧张的从郁桉怀里起来,倾身过去看:「你脚怎么了?」 郁桉曲了下膝盖,想缩回来,被阮听时手一把牵制住,对方掌心的柔软落在她的脚踝处,郁桉心底被温柔填满。 「鞋子磨到了脚后跟。」郁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没什么多大事。」 创可贴并没有完全遮住伤口,上下都溢出了一点红色肌肤,为了缓解鞋后跟碰到上面的疼痛,出门时她才堪堪贴了张创可贴应付一下,回来后她一直忘记撕掉。既然阮听时提醒了她,她就顺手将创可贴给撕掉扔进了垃圾桶里。 阮听时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脚后跟的伤口处,温声问她:「疼吗?」 「不走路其实没什么很大的感觉的。」 阮听时往伤口的地方轻轻吹着气,肌肤上又凉又温的,有种奇异的感觉,郁桉脚踝敏感,一阵酥感自下往上传来,直抵达她的大脑神经。她抬手将掌心覆在了阮听时的脸颊一侧,将对方转向自己这边,膝盖曲了起来。 「怎么了?」 「让我好好看你。」郁桉注视着她,拇指轻轻的蹭着她的唇边。 如此一耗时间已经不早,没料到阮听时会在今天过来见她,所以郁桉没准备什么,衣服的话这里有,之前阮听时放在这里的,郁桉一直留着。除此之外,还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她想让阮听时先去洗澡,自己则速战速决下楼一趟买东西。 从地毯上起来,先是把花摆放好,而后给阮听时找睡衣去洗澡,郁桉站在衣柜面前,问她:「你要穿你自己的呢还是要穿我的呢?」 「穿你的。」阮听时毫不犹豫的回答。 郁桉立在一堆衣服面前,又在思考着让阮听时穿自己哪一件睡衣才好。 上个月在网上买了件睡衣,搞活动,买一送一,她有了两件,一件粉色的一件白色的,看着像是情侣睡衣。白色的那件她已经穿过一次放在了床上,那么就拿这件粉色的给阮听时穿好了。 她正要伸手去拿,阮听时自从后面抱住了她,将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郁桉双手展开睡衣给她看:「你觉得这件粉色的怎么样?」 对方抬眼看了下:「都可以。」 「那你现在去洗澡?我下楼去买东西。」 「嗯哼。」 阮听时仍旧抱着她没放。 郁桉转头亲了下她的侧脸,阮听时说:「我跟你一起下去买。」 「你不累吗?我去就可以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郁桉也是看她刚回国不久,又跑过来找自己,长途奔波身体乏累,加上时间差,想让她多休息休息。 第125页 但阮听时只是摇摇头,似乎对她这个建议不满意,就是要跟着她一块去:「我不累的。」 看对方这么坚持,郁桉没法,只好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去。 晚上外面天气会比较冷一点,郁桉套好外套后给阮听时理衣服,阮听时手便离开了自己的衣服,转而放到郁桉身上,指腹轻轻在对方下巴蹭着。 郁桉被她蹭得很痒,低头用唇夹了下她的手指,笑着说:「你毛衣都还没穿好。」 「不是有你给我穿吗?」阮听时手指还是没离开她的下巴,觉得那处柔软。 郁桉眨了眨眼:「我帮你理衣服你就摸我下巴?」 「我想多碰碰你。」 「好吧,那你碰,我帮你理衣服。」 阮听时嘴角挽起一个弧度,静静的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灵活动着给她扣毛绒衫的扣子,目光渐渐往上,一点点的打量郁桉的脸庞。 「你黑眼圈好重。」阮听时指腹抚着她的眼底。 郁桉给她扣好毛衣的扣子,理顺了些,而后便给拿来墨绿色的大衣套上。阮听时自己伸手穿好,郁桉又继续给她扣扣子:「你不也黑眼圈好重。」郁桉掀起眼皮看她,眸里含着笑意:「我和你拥有同等黑眼圈。」 熬夜明明不是一件什么好习惯,被郁桉这么一说,好像就变成了什么浪漫的事情一样。阮听时无言以对。 她发现,郁桉好像继承了她的某些坏习惯,比如忙起工作来就不按时吃饭。 进门的柜格上放着一小袋的胃药,阮听时早就注意到,一问才知道郁桉这些年有了胃病。她点了下郁桉的额头:「你呀,好的不学,非学坏的。」 郁桉眨眨眼,不明所以:「什么我好的不学非学坏的?」 「以前你怎么叮嘱我的,再忙也不能不吃饭。」 「我有吃饭的,我不吃饭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阮听时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使得郁桉嘴巴不禁嘟了起来,她嘴唇嘟动着:「好嘛,我错了嘛,以后都会按时吃饭的。」阮听时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笑了下,神态放得极其的柔和。 「再说了,我也有学到你的优点。也不能算是好的不学非学坏的吧?」郁桉说。 阮听时眉梢微动:「比如?」她转眸,看向屋子:「这是你向我学的优点?」 「什么?」郁桉来回打量了下屋子,通过阮听时的眼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阮听时平时再忙都会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因为对方有洁癖又有轻微的强迫症,东西都要一一归类的,但郁桉又没有,忙起来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 郁桉轻咳了下:「很乱吗?」 话音刚落,阮听时被脚边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袋子绊了下,郁桉迅速抬手扶住她。 她轻佻的唇角夹着温柔的笑意:「你说呢?」 「这个不算。」郁桉抱着她的胳膊,朝她弯着眼眸:「我这几天正好想着闲下来收拾一下屋子呢,谁知道你给我这么一个惊喜,所以自然没来得及收拾。」 阮听时曲着手指蹭了下她的鼻尖:「那说说学到我什么优点了?」 郁桉想了好一会儿,吐出两个字:「车技。」 「车技?」阮听时眨着眼。 「是那种四轮车的车啦。」 「我没往那方面想。」 「我看你惊讶的眼神,就是有往那方面想。」郁桉笑得睫毛都一颤一颤的。 阮听时不承认:「我没。」 「行,你没。」 两人幼稚的对话着。 「我现在开车上路不会紧张了,还能单手倒车入库。而且我酒量也好了很多,不会那么容易醉啦。」 「这算是从我身上学到的优点吗?」 「不算吗?」 阮听时认真的点头:「算。」 郁桉笑起来,才想起自己没拿包,抬手拿下挂着的包,挎在身上,而后把手机一同放入了进去。 阮听时想起她脚后跟磨伤,所以让她直接穿棉拖下去。 郁桉说:「你要是不嫌丢人我也可以就这么穿出去的。」 「不会。你脚受伤了,别穿带跟的鞋了。到时候更严重。」 于是郁桉换上棉拖,低头看着卡通棉拖:「好吧,是我自己嫌丢人。早知道我有一天会把家居鞋穿出门,我就不买这种卡通的了。」 阮听时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去个小区对面的功夫,很快回来的。」 穿个外套几分钟不用的事情,硬生生被这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快二十多分钟才正式出门去买东西。 关好门后,郁桉把钥匙塞进包里去,她手一垂下来,阮听时便牵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不放开,郁桉捏了捏她的手指,也抓紧了点。 从电梯下去,出了单元楼的门。 郁桉趿拉着一双棉拖,拉着阮听时往小区外走。 一家四口从她们旁边经过,其中一位小女孩一直盯着郁桉脚上的鞋子看,突然抬起头跟她妈妈说:「妈妈,我也想要可爱的小羊拖鞋。」 听到这话,郁桉跟阮听时换了方向,她转而抱着阮听时的手臂,似乎想让阮听时替她挡住一些。 阮听时忍俊不禁,也低头看了眼她的小羊棉拖:「你拖鞋得到了小孩子的认可。」 第126页 郁桉:「........」 阮听时:「看来真的很不错。」 郁桉:「...............」 「哎呀,我当初买这个,就是为了在家穿穿,压根就没想过要穿给别人看的。」郁桉拉着她:「我们走快点。」 阮听时边走边想了想:「我不是人?」 郁桉缓慢眨了下眼,看向她:「你不是别人啊。」她凑到阮听时耳边小声说:「你是我老婆啊,怎么会是别人。」 阮听时耳根发烫,别开眼,唇角挽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小区对面有个两层的超市,不算很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进去后,门口放着有推车和篮子,郁桉想了想,觉得东西可能会有点多,所以选择了推车。 郁桉推着推车进去走了几步,而后看了眼阮听时,让出位置让阮听时推,她则是挽着阮听时的胳膊。 阮听时手抓在推柄上,薄薄的肌肤依稀可见青色的经脉,骨节处在超市明亮的白炽灯下,隐隐泛着很浅很浅的粉红。 她手覆盖过去,搭在了阮听时的手背上,阮听时顿时感受到对方手腕的镯子,在她肌肤处灼上了一点点的凉,她用余光瞥了眼郁桉,而后目视着前方,目光沉吟着。 超市充盈的光线照得她眼神发晃,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她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昨天她还在想着,如果见到郁桉,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现在,则是已经和郁桉在一起逛超市了。 「你手腕上的红绳都好旧了。」郁桉一句话把她思绪拉了回来:「回去后摘掉吧,我重新再给你买个其他的戴。」 阮听时低眸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绳,这是她在离开前郁桉去寺庙给她求来的,亲手编织而成的,她手上除了手錶一般都是不怎么戴其他东西。而这个红绳对于她来说有其他意义:「不用换,我挺喜欢这个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好像和你手上的手錶一点都不搭。」 当时郁桉满心想着她要离开的事情,所以压根没往搭不搭这方面去着想。现在她左看右看,红绳太具烟火气息,而阮听时手腕上戴的手錶是浅灰色简约款式的,风格偏向于冷淡系,戴在一起就有种很强烈的色彩反差,融合不到一块去。 「那就换个手錶。」阮听时开口。 郁桉眨了眨眼:「早知道你要一直戴着,我当时应该多花点心思,去准备其他好看一点的首饰品给你戴。」 「这个就已经很好看了。」 阮听时在国外戴了四年,将思念都寄于此,她已经习惯了,摘掉反而令她不能适应。 先是去了卖鞋的区域挑选了两双家居棉拖,而后阮听时又给郁桉挑选了一双不带跟的帆布鞋,穿着出门能让脚后跟舒适一点。再是去买牙杯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 买完东西回去已经快十一点了,郁桉白天补了觉,所以没什么困意,但是阮听时得好好休息一下。 洗完澡后,郁桉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髮。吹风机的声音唿唿的响动着,阮听时打了个哈欠,眼皮确实很沉。 可能是因为与郁桉见面过于激动,身体累了,大脑意识却很活跃,就跟那种一天之内喝了好多杯咖啡的感觉一样。 吹风机声音停下,郁桉拿梳子给她梳头髮,几绺髮丝垂到她的眼前,郁桉伸手替她弄起,掌心与睫毛一擦而过,阮听时连续眨了好几次眼。 「好了。」郁桉放下梳子,把她拉到床上:「该睡觉了。」 阮听时躺下,闭着眼睛:「我睡不着,你再陪我聊聊天。」 「怎么会睡不着。」郁桉倾身下去抱着她:「这样呢,有没有好点。」 阮听时半睁开眼,抬手环住了她的脖子,睡衣衣领往一边倾斜,露出半边白嫩的肩膀:「你跟我一起睡。」 「好。」郁桉下意识想要关灯,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从底下柜子翻找出小夜灯,上好电池,打开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才关掉灯。 她拉开被子躺下,面朝着阮听时的方向,伸手搂住了对方,阮听时往她怀里钻了又钻,蹭得郁桉心口一阵酥软,她抬手,顺着对方的头髮。 很快,怀里的人便传来清浅均匀的唿吸。 还说睡不着呢。 郁桉轻轻的抽出有点发麻的胳膊,看着阮听时的睡颜。 室内的光线不亮不暗,暖黄色调的小夜灯照在床头一块区域,均匀到了一点在阮听时脸上,使得其五官变得极其的柔和,还带着一种温馨的氛围。 郁桉手肘搭在枕头上,掌心托着脑袋,侧头静静的看着对方。 她指尖悬在空气中,距离阮听时眉眼几厘米的地方停下,而后又蜷了蜷手指。 白天睡了那么久的觉,郁桉觉得今晚自己可能会睡不着,打算看着阮听时睡觉来着的,结果看着看着,人就有点犯困了。 半夜,阮听时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喊了声郁桉的名字,郁桉一下就醒了。 「怎么了?」没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郁桉揉了下眼睛,侧身过去。 阮听时一下就抱住了她,郁桉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顺着她,看对方突然惊醒的反应,她猜测:「是不是做噩梦了?」 对方含煳的嗯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待阮听时情绪缓和了一点后,郁桉动作缓慢的拨开贴在她颈脖上的髮丝。 阮听时额头上沁出一点汗,郁桉用指腹,轻轻的给她擦拭了下,再是将脸贴过去蹭了几下,柔声问:「做什么噩梦了?」 第127页 「梦见.......我们晚上去逛超市。」 「嗯,然后呢?」郁桉声音放到最柔缓,与她交流着。 阮听时掌心抚着她的眉眼:「然后,我突然回头,就没看到你了......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国外的超市.......再然后,我又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国外那栋别墅的床上.......我就以为,是场梦。」阮听时断断续续的说着,另外一只手的指尖捏紧了郁桉的衣服:「还好你在。」 「我在的。」郁桉出声安抚着她,鼻尖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鼻尖:「我一直都在。」 阮听时指腹滑过郁桉的额角,一点点的挪到下巴,每一处,她都碰过一遍,确认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不是虚幻的,她才合拢上了眼睛。 第二天两人睡到差不多中午十二点才起床,其实郁桉早就醒了,但看阮听时睡得熟,因而便继续躺着陪她睡。 这几天郁桉没什么事情,刚好可以陪阮听时。因为傍晚阮听时要回去跟家人吃顿饭,因而下午两人便没有出门,就待在家里。 一下午的时间,阮听时的视线黏在她的身上就没有离开过。郁桉走到冰箱旁,她视线就跟随到冰箱旁,走到视野盲区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就跟着过去。 家里东西确实很久没收拾,有点乱,郁桉忘了之前放的一样东西在哪里,她转身,差点撞上阮听时,往后仰了下身体。 对上阮听时的眼眸,郁桉干脆凑过去亲了她一下,阮听时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看向窗户外面。 郁桉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你几点过去?」 「五点半过去吧。」 六点钟吃饭,路上半个小时够了。 「现在才......」郁桉看了眼时间:「两点半,还有三个小时,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阮听时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能去哪里玩,而且郁桉脚后跟的伤口没好,不适宜走太多的路。 于是她便将郁桉拉到沙发旁——因为沙发太小,所以两人干脆坐地毯。 「你就陪我在家待着就好。」她窝在郁桉的怀里,手与对方的手交握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就这样已经很好。」 郁桉一只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手肘搭在沙发边缘,掌心托着脑袋,偏着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如果阮听时没回来,这几天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在家里躺尸,阮听时回来了,她便有了很多安排。 她已经在计划着,明天要和阮听时一起去干什么了。 「你明天有事要忙吗?」她先问了阮听时一句。阮听时摇了摇头。 郁桉又说:「我们好像没一起去看过电影。」 「没有吗?」 「去电影院看的好像没有。」 阮听时想了想,好像她们真的,没去过电影院看电影,只是在家里一起看过。因为阮听时曾经说过,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所以郁桉之前就没怎么提过要去电影院看电影。 「那我们明天去看?」阮听时说。 郁桉:「可以啊。」 「我发现,我们的合照太少了。」 这是郁桉在阮听时离开后意识到的。 没离开之前,天天几乎都能见到对方,所以没什么感觉,离开后,只能睹物思人,才发现,她和阮听时除了那次去百合婚纱店拍了几张照,基本就没什么照片了。 郁桉把手肘从沙发上抬起,继而后背靠在上面,抬手将阮听时往自己怀里搂了下,阮听时顺着她的力道,身体靠了下去,郁桉捞起扔在地毯上的手机:「要不我们来自拍几张。」 「好。」阮听时说:「明天我们还可以去专门的影楼,拍几张好看一点的日常照片。」 「这个提议不错。」 说话期间,郁桉举着手机已经拍了一张照片。 有出众的长相摆在那里,随手一拍,便很好看,只是阮听时没看镜头,在看着她,郁桉觉得还不错,保存了,然后又拍了几张,才满意的收手。 阮听时安静的躺在她的怀里,她则是在欣赏自己拍出来的照片。 十几分钟前。 云畹发来消息:你不是休假吗?怎么又没空。难不成你要在家睡个三天三夜? 郁桉回覆:为什么不能睡个三天三夜?我补觉。 云畹:你给我出来!我不信你这么能睡! 郁桉:干嘛,什么事非要喊我出来? 云畹:你欠我一顿火锅。 郁桉:好啊,你果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火锅! 云畹发来个理直气壮的大熊猫表情包。 郁桉:我心情好,今天傍晚请你去吃自助火锅。 云畹:答应得这么快? 郁桉:不要就算了。 云畹:谁说不要的! 郁桉按掉手机,跟阮听时说:「我傍晚去跟朋友吃个饭。」 「嗯嗯。」阮听时手指玩着她的头髮。 郁桉从她手指渐渐转移到她微张着的唇上,喉咙滑动:「我好像,怎么亲你都觉得亲不够。」 髮丝从阮听时手指上滑落回去,她抬起眸:「那你可以多亲一点。」 郁桉含笑,指尖掠过她的衣领:「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阮听时脸颊泛红,半是娇羞的低下了眼睫,这个动作令郁桉心底泛起一阵涟漪,圈圈点点的漾起隐隐的念想。 第128页 她低眸,用唇碰了碰阮听时的额头。 阮听时忽而仰起脸,于是唇瓣便重合到了一块去。 郁桉和她换了个方向,让阮听时后背靠在沙发旁,阮听时往下将沙发压出一块凹陷,郁桉膝盖跪了起来,她头髮起床后就没扎起来,散落在两侧,像帘子一样,恰好遮挡住了里面暧昧的风光。 几分钟后,两人从沙发旁边,转移到了床上。阮听时胸膛重重的起伏着,唇瓣泛着莹润的光泽,郁桉指尖停在她的下巴处,渐次往下滑:「晚上要回去家里吃饭,让你妈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阮听时低了下眼,看着自己的衣服:「应该看不到,我到时候换成高领的打底衣。」 今天天气是阴天,帘子一拉,室内光线减弱下去了很多。 一层层的褪去衣衫,阮听时白净的肌肤映入郁桉的眼帘。 肌肤一点点的发烫,大脑在体会完片刻的欢愉后,餍足而慵懒的瘫在了床上。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所散发出来的光线,斜斜的投到一点在阮听时肌肤上,照亮某处,阮听时转身往郁桉身边靠,而后扯着被子堪堪遮盖住前面,起身去拿手机。 是郁桉的手机在响,阮听时把手机给郁桉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郁桉手没什么力气,把手机放在床上,支起脑袋去看——宁朝暮打来的。 她担心对方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要说,所以回拨回去,宁昭暮很快接起,郁桉嗓音懒懒的:「昭暮姐,什么事?」 「你在家不?你生日礼物我说后面补给你,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我.......过去拿。」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宁昭暮似乎是察觉出了异样:「你刚睡醒?」 阮听时原本脑袋靠在她身上的,可能是怕影响到郁桉接电话,所以稍稍起身,被子滑落下去,对方身前的柔软不小心蹭到她光洁的肌肤上,惹得她喉咙不禁发出一句闷哼,她看了眼阮听时,阮听时夹带了点羞意般将自己钻进被子里。郁桉抬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拢,一时忘了回宁昭暮的话。 「你听得见吗?」那头声音很是疑惑。 郁桉忙不迭说:「听得见,昭暮姐,我刚睡醒。」 「刚?睡?醒?」宁昭暮一字一句。 郁桉讪讪然回答:「是啊,刚睡醒,昭暮姐,我都说了你不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啦,既然这样,等我有空,我过去你那里拿,今天晚上吧,晚上我过去。我补觉,我挂了。」 「等会。」 「还有什么事吗昭暮姐?」 对方突然说:「我好像知道了,我这个电话打得好像很不是时候?」 郁桉眼皮颤了颤:「那我挂了。」 「你不会放弃了阮听时吧?你们分手了?」 郁桉:「???」 这话使得阮听时将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睫毛动了下,转而看向郁桉手里拿着的手机。 郁桉:「.......没啊。」 宁昭暮:「那你怎么跟别人.......」 对方语气充满不可思议,郁桉哭笑不得:「不是,听时姐回来了。」 宁昭暮:「哦......她回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郁桉:「也没很打扰。」 宁朝暮:「???」 郁桉:「已经完事了。」 「嘟」的一声,电话被对方挂断。 郁桉把手机扔回桌上。 身上汗涔涔的不好受,郁桉让阮听时先去洗澡。阮听时非要拉上她:「你不跟我一起吗?」 「一起?」郁桉眨了下眼:「你确定?你等会还要不要回家吃饭了?」 阮听时将她的胳膊抱在身前,带有点撒娇的语气:「我就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好,跟你一起洗。」郁桉笑,跟她一起进去浴室。 两个人洗澡就是要比一个人洗澡慢很多,哪怕她们两人分开洗,花费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一起洗所花费的时间更多。 她看水不是水,看泡沫不是泡沫。 泡沫洗净,白皙的肌肤上便显现出来许多星星点点的印记。 阮听时从昨天见到她后就总是喜欢贴着她,就连洗澡也不例外,以至于这澡洗得郁桉差点都忘记了时间。 等到两人从浴室出来,阮听时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收拾好准备出门。郁桉要跟云畹出去吃火锅,阮听时车子又不在这边,所以郁桉打算先送她过去。 可一想到秦华黎,郁桉有点犹豫的问阮听时:「我送你过去方便吗?还是说你自己打车过去?」 阮听时启唇:「你送我过去。」 「好。」郁桉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好,穿着昨晚阮听时给她挑选的那双无跟帆布鞋出门。 秦华黎别墅在郊区,一路没堵车,半个小时是能到的。 路上,郁桉问:「你家里都那么准时吃饭的吗?说六点钟就一分都不差吗?」 阮听时:「我妈是这样的。」 郁桉:「我很纳闷。」 阮听时:「纳闷什么?」 郁桉:「我在想,做饭的人是怎么能够将时间把握得那么准,说几点做好饭就几点做好饭,还能一分不差的?」 阮听时被她逗笑:「我妈时间观念强,所以周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几分钟做好,做饭也是。」 第129页 「哦哦哦哦。」郁桉目视着前方:「请忽略我刚才前面问的问题,脑袋一时没转过弯。」 阮听时嘴角轻轻笑着。 她看向窗外,立在道路边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天空半暗不暗的,清凉的风吹进来,扑在阮听时的脸上。 红绿灯路口,郁桉放缓车速,踩下剎车停下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点着,而后转眸看了下阮听时:「开着窗你不冷吗?」 「你冷吗?」 「我不冷。」 「我想吹会风。」阮听时说。 郁桉语气温和:「那等我开到严大北路那里,你就关上好不好?这样你也能吹一会儿风,你体质本来就不好,吹多了容易感冒的。」 阮听时眼神柔软的看向她:「好的。听你的。」 红灯转为绿灯,郁桉启动车子,听见旁边人说了一句,混合着风声:「有你在身边真好。」 「你在我身边我觉得也真好。」郁桉应了句,而后打开了车载音响。 阮听时聚着眸光,望着前面渐行渐近的团团路灯,她心里,已经从未有过,如此畅快与愉悦的时刻了。 四年来的沉闷和压抑,好像在见到郁桉的那一刻,全都释然了出来,浑身都要变得轻松了不少。 可一想到,自己这四年的离开,带给郁桉的煎熬,她心里又是一阵苦楚。 她余光默默的去注视郁桉的侧颜,建筑落下的阴影在对方脸上快速掠过,车内播放着最近流行的歌曲,郁桉轻轻跟着哼着。 秦华黎虽然没有明确说愿意接受她和郁桉在一起,但是此时回国的举动已经说明了秦华黎在让步,当初一心想让阮听时出国,目的就是为了分开她和郁桉,而如今,阮听时觉得,秦华黎就算还是接受不了她和女生在一起,那么应该也不会再阻拦。 因为阮雨知待在国内和她们分开了好久,所以这次回去是去吃团圆饭,她心中对于团圆饭有个幻想的场景,那个场景里不仅仅有秦华黎,阮雨知,还有郁桉,或许,如果再多添几分幻想色彩的话,宁昭暮也会在那个场景里。 身为亲姐妹,阮听时不会看不透阮雨知的心思,宁昭暮和阮雨知的事情放在当年,如果不是家庭上这些事情,不至于会变成如今这样,现实的遗憾抵不过街边横扫而过的几片落叶。 车子开进别墅区。 郁桉没直接开到大门那里,而是在侧边栏杆处就停了下来——她怕让秦华黎看到,免不了又要跟阮听时一顿争吵,所以还是低调一点好。 「你晚上过来接我吗?」阮听时在下车前问。 郁桉笑:「老婆都这么说了,我风里雨里自然是都要来接你回家的。」 阮听时曲着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 郁桉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进去了,可别迟到了哦。」 「还有十分钟才到六点。」阮听时掀起眸:「我从这里走到大门再穿过院子,最多不会超过五分钟。还有五分钟,我再和你待一会儿。」 「你时间观念跟你妈一样强。」郁桉感慨。 阮听时轻笑:「等会要好几个小时见不到你了。」 「那你会想我吗?」 「会。」 阮听时咬了咬唇,看着她。 郁桉顿时明白过来,大致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她凑过去亲了一口阮听时:「好啦,偷亲成功。」 阮听时眼尾溢出笑意。 第53章 方法、原来还能这样猜的吗? 二楼,秦华黎坐在轮椅上,目光凝着,穿过玻璃,院子凋零的枯木枝叶,浅棕色的瘦嶙嶙的,于空气中画上几笔,她从缝隙中看过去,视线眺望着,坠在一辆黑色的车子上,背影有一种别样的沉静。 她看着阮听时从郁桉的车上下来,又看着车子开走,直至消失在拐角看不见,平静的眸光轻轻晃了下,再未流露出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绪。 周姨上来推她下去,说是阮听时已经到了。一家三口,许久未这般聚在一起吃饭,秦华黎这次话很少,阮雨知觉得她可能是因为腿的事情,因而便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半个小时的用餐,大家都没有提过去的事情,秦华黎眼尾漏出几丝余光,经由阮听时的眉眼,而后很快又收拢了回来。 - 郁桉到火锅店时,云畹已经取好号,在等候区,云畹朝她招手,另外一只手握着手机说语音:「我赢了。」 「你赢什么了?」郁桉懒散的撂着双帆布鞋,越过其他人群,走到云畹的身边。 云畹手机屏幕还亮着:「我跟乌之桃打赌,赌我今晚能不能把你给喊出来。」 郁桉眸光在她脸上转悠了几圈,张了张嘴:「你们好无聊。」 「到我们了,走,进去。」 云畹松松的挽上她的胳膊,往里面用餐区走。 服务员还没那么快上火锅汤底,两人先去自助区拿来了一些食材放到了桌上,而后又拿来两碟水果和一叠小蛋糕当饭前甜点先吃着,等火锅汤底上来。 郁桉撑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你点的是什么汤底?」 云畹是知道郁桉的口味的,因而问都没问就很默契的点了两人都爱吃的麻辣锅底,但看郁桉这个反应,云畹有些不确定:「你来生理期了?现在让服务员换成麻辣清汤双拼锅底应该还来得及。」 「没来生理期」郁桉伸手去拿牙籤插水果:「只是最近想吃得清淡一点。」 第130页 「噗。」云畹往嘴里送了块水果。 郁桉托着腮:「怎么,有问题?」 云畹:「这句话你说出来我就不太信。」 郁桉:「为什么?」 云畹咀嚼着水果:「谁之前顶着胃痛都要吃辣的来着,好像是某个姓郁的人吧。」 郁桉:「……」 「医生叮嘱你少吃辣的你听了吗?你今天竟然主动说要清淡点的,性情大变?」 「……」 其实是因为,在来之前,阮听时特地叮嘱她吃火锅不能吃太辣的,不过要是真的吃清汤锅底的话,她还真不怎么吃得下。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喊服务员,换成麻辣清汤双拼锅底——云畹吃麻辣的,她吃清汤的。 「你果然性情大变。」云畹啧嘆了几声:「之前吃那家老陈家变态辣的豆皮,比这个麻辣锅底的辣度可要辣个好几倍,我拦都拦不住你,现在竟然……」她抬眼去注意看郁桉的神色:「你不会胃病又犯了吧?」 郁桉神态很轻松:「没。」 「也是,我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病痛的感觉,难怪你会答应我出来。平时喊你,你不是说忙就是说在忙,你今天看着心情好像很不错?」 「有吗?」 云畹重重点头:「有,你的开心全都写在脸上了。」 听到这话,郁桉捧了捧自己的脸,掌心撑着下巴:「没有这么明显的吧?」 「说说。」 「说什么?」 「分享一下让你今天这么开心的事情。」 服务员这时把锅底上到了桌上,热情腾腾的白雾横亘在两人之间。郁桉将碟子上的牛肉卷和羊肉卷以及一些其他食材依次往右边的清汤底放,不多久后汤底又重新咕噜噜的冒着泡泡 「其实也没什么。」郁桉表面说得很淡定。 云畹刚要开口。 郁桉又补充说:「阮听时回来了。」 云畹一口气差点把自己给呛死:「下次说话请连着说。不过恭喜你们啊,结束了异国恋。」 「谢谢。」 「吼。」云畹拿勺去搅拌汤底的食材:「还客气上了。」 郁桉说要吃清淡点的,原则上和云畹应该是各吃各的,互不打扰。 但她看着云畹那边的锅底红油油的,而自己这边则是白沌沌的,心里就有点,馋对方的。 她的绿色生菜放入里面捞起来后还是绿色生菜,对方的绿色生菜捞起来后变成红色,釉着一层香喷喷的滋层,看着就更加有食慾。 「怎么?」云畹挑了挑眉。 郁桉咬着筷子:「你觉得,吃火锅吃清汤底,跟把食材放进清水里煮有什么区别吗?」 云畹眨了下眼:「没有区别吗?」 「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郁桉从清汤底夹起一块豆腐,放到嘴边吹凉:「一点都没有吃火锅的体验。」 最后,郁桉还是把筷子,伸向了麻辣锅底,吃着还不忘给自己洗脑:「这家店的麻辣锅底一点都不辣的嘛,四捨五入也是可以归为清淡的这类了。」 云畹:「……」 这话听着好牵强,可她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 阮听时比郁桉先吃完饭,跟秦华黎阮雨知她们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回去了,她发消息给郁桉,而郁桉火锅还没有吃完,她不想打扰郁桉和朋友吃火锅,所以说自己打车过去找她。 微信上。 郁桉:我其实差不多要吃完了,说过要去接你回家的,你等着。 阮听时:我去找你,一样也是你接我回家呀,你慢慢吃,不用着急。 郁桉:好吧,这样的话我把位置发给你,刚好这边有电影院,你过来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场电影再回去。 她以为阮听时会被秦华黎留在家里比较久,所以没打算和阮听时在今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但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因而便将明天看电影的安排提前到了今晚。 打车过去,阮听时到了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郁桉出来。 云畹挽着郁桉的胳膊,两人说笑着。 阮听时在一旁的长椅上落座。 树旁边立着路灯,叶子兜住了大部分往下掉的光线,倾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你对象来了啊,这样的话我先回去了。「云畹松开了她的胳膊,朝她挥手:「感谢郁老闆的火锅。」 郁桉很配合的扬手:「不用客气。」 两人分开后,郁桉拿出手机,打算发消息问阮听时到没到。 几分钟前,阮听时发来的:到了。 郁桉左顾右盼,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斜侧边坐着的人身上。 她快步走过去,中途有几位小孩快速从她面前打闹着跑过,使得她差点撞到,及时剎住了脚步,阮听时站起来,同时往她这边方向走:「你慢点。」 脚步停在阮听时旁边,她抱着对方的手臂,眼眸弯成了月牙儿:「是不是等了好一会儿?」 「没有,我也是刚到。」阮听时低眸,看了眼她的手,欲言又止片刻,最后说:「走吧,去看电影」 郁桉却察觉到对方不太高涨的情绪,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去看她,阮听时对上她的眼眸,红唇动了动:「干嘛?」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郁桉轻佻眉梢。 阮听时别开眼,去看另外一侧空地上跳着广场舞的大妈。 第131页 郁桉捏了下她的手指,挨着她走:「我没去接你你不开心了?」 「不是。」阮听时看向她,垂下眼帘:「你也这样挽着你朋友。」 郁桉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转而两只手抱紧了她的手臂,左手手指还轻轻的勾着她的小拇指:「这样呢?我可没有对我朋友这样,我挽朋友的胳膊都是只是松松的搭着的。」 阮听时手臂感受到郁桉身前的温暖,唇角噗嗤笑了下,手腕往下滑,紧接着将手指与她紧扣。 眼睛细微的注意到郁桉嘴唇红润润的,她凑过去,距离拉近,郁桉一下子感受到对方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往后仰了下脑袋:「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不确定,拿起手机,把脸对着屏幕照,左看看右看看。 这边吃喝玩乐都有,人流量会大些,加之今天周末晚上的缘故,则是看着更为的热闹,阮听时拉着正在专心于把手机屏幕当镜子照的郁桉到一边,省得被人撞到。 「别照了,看不到。」 郁桉把脸凑近她,眨了眨眼:「我脸上有什么?」 阮听时看着对方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她喉咙滑动:「你是不是吃火锅吃了辣的?」 「……」郁桉直起腰背,作了个咽口水的动作:「我点的是清汤底。」 点确实是点的清汤底,不过吃了麻辣锅底的更多。 她吃完火锅后明明用吃了点小蛋糕果汁和水果,应该是盖过了麻辣锅底的味道。 不过话说,因为吃得有点杂,导致她现在胃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阮听时看出来了:「是不是又胃痛?要不先回去,家里有胃药。 郁桉摇摇头:「没事,只是轻微。」 「让你少吃辣的,都得胃病了。」阮听时既心疼又无奈,如果她这四年没有离开,或许就能看着一点郁桉。 郁桉:「辣椒可不背这个锅,那是因为我还吃了冰的。」 「这么冷的天,你吃冰的!!!」阮听时微张着嘴。 郁桉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努力的用眨眼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火锅店里不冷的。」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几乎没音了。 阮听时看着她,眸中情绪丰富。 郁桉晃了晃她的手:「别生气了嘛。」 「我没有生气。」阮听时掌心隔着衣服覆盖在她的肚子上:「还难受吗?」 她眼中更多的是心疼。 「不难受了。」郁桉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侧过来朝她笑:「我一点事都没有的。」 阮听时跟上去,勾住她的胳膊:「你还得意。」 郁桉莞尔,靠了下她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吃了辣的?」 阮听时:「我就是知道。」 「那你猜猜,我还吃了什么?」郁桉牵着她,垂眸看着地上画着的图标,大步跨了过去,而后转过身与她面对面,歪着头笑着。 川流不息的人群,霓虹灯闪烁模煳城市夜色,构成了郁桉身后的背景。 不远处奶茶店围满了人,隔壁烧烤店,孜然粉混合着胡椒粉的香味传入鼻子里,被打碎的光线,落入郁桉眸里星星点点。 快乐真的可以很简单,比如当下什么事情都没干,只是和郁桉走在路上,却能由衷的感到开心。 阮听时眼尾往下弯了弯:「这我怎么猜?羊肉卷牛肉卷鱼丸豆腐素毛肚捲心菜?」 「噗。」郁桉笑:「这些可以归为同一样东西,叫做火锅。」 可能也觉得这话有点好笑,阮听时唇角渐次挽起弧度。 「那我就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猜了。」阮听时眼神下意识的看了下四周。 郁桉纳闷,跟着左顾右盼了下:「你在看什么……」 尾音还没完全落下,阮听时把她拉到了边上。 边上有一根柱子,旁边立着一个很大的卡通人物牌子,恰好是拐角处,郁桉刚转过头阮听时的唇瓣便挨了过来,对方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郁桉倏尔屏住了气息。 阮听时的唇瓣若有若无的碰着她的嘴巴,一道湿润柔软的从上面微微的划过,带来一阵阵酥/软的感觉。郁桉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后,她余光忙不迭的往四周快速扫视而过:「这里好多人的……」 对方喉咙里发出气音的细碎的笑,从她唇上离开,转而牵着她的手:「不是你让我猜你还吃了些什么的吗?」 原来还能这样猜的吗?郁桉舔了舔唇,一股清甜沁入心脾。 第54章 傻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边上台阶的地方玻璃下不规则分布着一些彩色的灯,将阮听时半边脸照亮,几位女生拿着奶茶和烧烤桶边吃边往这边走,郁桉和阮听时走到一侧让路给她们过。 等人经过完后,郁桉另外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胳膊,漫无目的往另外一边走,两人走得很慢,跟饭后散步差不多。 大楼屏幕投射到地上转着圈圈的gg影子,郁桉眸光从上面移开,转向阮听时:「既然这样,你猜出来了吗?」 「猜出来了。」阮听时说。 郁桉眨眨眼:「除了火锅和冷饮,我还吃了什么?」 「奶油小蛋糕。「阮听时眉梢轻佻:「没猜错的话你吃的应该是草莓味的。」 郁桉喉咙滑动了好几下,微微张着嘴:「啊。」 「我猜对了吗?」阮听时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第132页 郁桉歪着头,咂咂嘴:「我嘴里有草莓味?」 好不科学。 阮听时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郁桉看了她好几秒,勐然反应过来:「哦——我好像拍了照片给你……」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去看聊天记录。 前面为了自己证明火锅真的快要吃完了可以过去接她,郁桉对着清汤火锅底旁边的吃剩的空碗以及空盘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阮听时,当时没注意那么多,现在重新看,发现她照到了碟子里的奶油小蛋糕一角。 她拍了下额头,被自己蠢到了。 阮听时还在旁边笑:「你今晚怎么傻傻的。」 」是啊,我怎么老是犯傻。」郁桉说:「而且我发现,我是从你回来后我就一直在犯傻。」 「一甜傻三年。」阮听时一句话给她总结。 郁桉吞了吞口水:「三年,我的脸都会被丢光的。」 阮听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又不是对所有人都傻。」 「也是。」郁桉沖她甜甜的笑:「我只对你傻。」 这话让阮听时听了很开心,点了点她的鼻子,把她往回拉:「不是要去看电影吗?走错方向啦。」 「哦哦。」。 差点忘了她们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要去电影院看电影。 郁桉被她拉着往正确的方向走:「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干嘛还要用嘴来试啊?」郁桉看向她:「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听时眉眼轻佻,不置可否。 「噢噢噢,你故意捉弄我啊。」郁桉笑着倾身挨过去,阮听时因此被推得往侧边走了几步:「难不成你想在这大街上亲回来呀?」阮听时提醒她:「都是人。」 郁桉才不会在那么多人的地方亲回去,她可低调了:「看在这里那么多人的份上,我等回去再亲你。」郁桉下巴置放在她肩膀上方,柔柔然然的气息喷洒在阮听时耳廓周围。 然而并没有等到回家。 两人进入电影院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在大厅灯光熄灭电影要开始的那一刻,借着暗淡光线的掩藏,郁桉突然凑过去,迅速在阮听时唇上亲了一口。 阮听时显然是懵了一瞬,缓缓转过头,幕布播放的光影从她脸庞上划过,衬得眸子忽闪忽灭,郁桉看到她这副茫然的样子,弯腰憋笑着。 阮听时手肘靠在她们之间的扶手隔板上,凑过去,手腕垂着,指尖撩开对方侧边的髮丝。郁桉转头,对上她的眼睛,阮听时红唇动着:「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 「不是说好回家再亲回我,你搞突袭。」 阮听时座位在靠墙的地方,最边上——因为买的时候最佳观影区的位置已经没了。 影厅人还算挺多,没有完全坐满,但也剩下不多空位,郁桉旁边一个位置是空的,再旁边则是坐着几位女生。 电影开始,影厅的人都先后安静了下来,于是郁桉只能压低声音凑到阮听时耳边说:「我没有耍赖,等回家我也还是要亲你的。」阮听时别开脸,郁桉轻轻笑着。 她们选择的是喜剧片,开局便是主角夸张的神态表演,到后面笑点极其密集,影厅的人荡漾着各种笑声。起初郁桉还算含蓄,哪怕笑也是抿着唇扬着嘴角笑,到最后受到氛围的影响,也不禁笑出了声音。 要说唯一独特的存在,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娴静如水的阮听时,郁桉就没听她笑过,连个唇角扬一下意思意思都没有,她转头,阮听时也恰好转过来看她,郁桉眼睛还有未消下去的笑意:「不好看吗?」 除了觉得不好看,看不进去外,不然不会如此淡定。 阮听时回答:「还好。」 「还好?」郁桉眨眼:「那你是觉得不好看?」 「人物很有趣。」阮听时轻描淡写。 郁桉微微张着嘴;「有趣你为什么不笑?」 「有趣就一定得笑吗?」 「……」 「有一种叫做发自内心的笑」阮听时看着郁桉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郁桉:「……」 好吧,可能对方笑了,或许只是没笑出声,或许是光线太暗她没注意到。 于是后半部分电影郁桉则是没再去看,时不时就观察一下阮听时,阮听时自然是感受到她的余光,捕捉到她的眼神:「你不看电影看我干什么?」 郁桉:「你不也在看我?」 阮听时:「我是因为你看我我才看你的。」 郁桉:「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阮听时「……」 无意义的对话,阮听时挽了下唇:「好了,我不看你了,你好好看电影。」 郁桉重新把目光回到电影上,渐渐的又进入状态,到电影某个戏剧化情节的时候,观影的人一阵闹笑,郁桉自然而然也就跟着笑起来。 听到旁边阮听时克制的笑意,郁桉转过头,不明所以:「你是因为电影而笑还是在笑我?」 阮听时:「我觉得你笑起来挺可爱的。」 郁桉:「你为什么不看电影要看我?」 阮听时:「你比电影好看。」 郁桉眨了眨眼,这话她不仅没法反驳,听进心里也是一阵心花怒放。 这部影片是阮听时让郁桉挑选的,郁桉之所以挑选喜剧片,是因为她想让阮听时开心一点。哪怕对方未曾说过半句,郁桉也知道,阮听时在国外这四年来,过得并不好,阮听时的人生活得一点都不轻松,所以,郁桉希望自己,能够给对方,带来一点点的欢乐。 第133页 再就是,这部影片,是在今年大年初七上映的,她那会,就已经陪着家人一起来看过了。正是因为亲自看过,觉得喜剧效果不错,所以才带阮听时过来看。 她甚至,在选定这部影片之前,还多余的问了一句对方看没看过,阮听时没看过,却比她这个看过的人还淡定,郁桉第二遍看,还是会被里面的情节笑出眼泪。 从包里掏出面巾纸,她递一张给阮听时,然后自己拿一张擦眼角,边擦还边说:「不行,你那么淡定,我坐在你旁边,就显得我笑得那么开心跟个傻子似的。」 阮听时掌心握了握她给的面巾纸:「你给我面巾纸干什么?」 郁桉把脸凑过去:「都把我笑出眼泪来了。」 哦,阮听时顿时明白,拿起面巾纸给她擦眼角。 郁桉抬手,两根食指分别放在她的唇角两侧,划一个弧度:「来,笑一个。就像我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听时一下被她的样子逗得笑喷了,腰都弯了下去,两边的髮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脸颊两侧。她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额头,笑得后背一颤一颤的。 「你能不能别那么。」阮听时捏着面巾纸团,给自己擦了下眼角。 郁桉微微歪头:「你是觉得我比电影更好笑吗?」 「不是你比电影更好笑。」阮听时说:「你比电影更能让我开心。」 郁桉莞尔:「这几年在国外,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去学情话了?」 阮听时:「对你说情话是不需要学的。」 因为是发自肺腑的。 电影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场,郁桉看到几位走在旁边的男男女女意犹未尽,脸上还有未消退的笑意。 看完这场电影大多数人脸上都是轻松的,而阮听时脸上也不例外,虽然郁桉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没看进去电影,但是让她开心的效果达到了就行。 从电影院出来,郁桉问阮听时想不想喝奶茶,阮听时说买一杯就行,然后她让郁桉站在原地等着,她去买。郁桉知道,她是怕自己又买冷饮,与其叮嘱,不如行动上就断掉这种可能性。 郁桉站在原地,手指勾着挎包的袋子,注视着奶茶店门口的人群。不多久,她看到阮听时出来,眼睛一亮,却同时看到,一位穿着打扮斯文戴着金丝眼镜框的年轻男子,走到阮听时旁边说些什么。阮听时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眼,那位男子同时也注意到她,而后又跟阮听时聊了一小片刻后才离开。 阮听时走到郁桉的身边,郁桉朝一边望了下:「刚才那位男生是在问你要联繫方式吗?」 「嗯。」阮听时撕开吸管。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有对象了。」 「然后你们又聊了些什么?」 「他说他副业开花店的,加个微信以后需要可以直接下单送花上门。」 郁桉睫毛眨动:「你给了吗?」 阮听时看着她笑:「当然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郁桉心里舒服多了,而后故意调侃说:「那你不需要花吗?比如以后要送给我之类的?」她扬了扬眉梢。 阮听时把吸管插入奶茶里:「以后给你开家花店。」 「噗。」郁桉弯了下腰。 第55章 可爱、你居然拍我这个地方 「可是你开花店你好像没有时间打理,我可能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打理……」 郁桉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吼,可以请人管理。」 阮听时抿唇笑,握着奶茶的手往郁桉唇边伸,郁桉手没去拿奶茶,而是直接把嘴凑过去吸了一口,她嚼着珍珠闷闷的说:「难道真的是我最近太过于开心导致脑子不好使的吗?」 阮听时:「没事,我不在乎。」 郁桉:「……」 「你还是要多开心一点的好。」阮听时说。 两人边走着,郁桉从她手上接过奶茶,喝了几口,而后把奶茶尝试着递给阮听时喝,阮听时捧着她的手,就着吸管吸入几口。 「好喝吗?」这话其实没多大问的意义,因为郁桉知道阮听时对这类饮料无感。 但阮听时回答:「好喝。」 「因为是我拿着给你喝的吗?」 「可能是,心情好。」 所以就算是白开水,喝进去也是甜的。 郁桉用手拎着奶茶,正打算另外一只手去牵阮听时。 一位推销人员突然走到她们面前,一顿叭叭叭的给她们介绍美容产品,郁桉想说不用了,都找不到缝隙说。 她拉着阮听时正要走,推销人员又挡在她们前面,说店里有活动,只要过去就可以领取一份礼品,也就耽误她们几分钟的事情。 这种套路郁桉熟悉,她以前经歷过,没有白拿的礼品,多半是坑人的,被拉近店里后若是不花费个几百块钱上千块钱,推销人员能唠叨个几个小时不让你走,这种过分热情的推销方式,颇有点强行拉客的味道。 郁桉找到机会连忙道:「真的不需要了,谢谢。」 推销人员可能是看她长得好说话,看她要走甚至动手拉了下她的胳膊,郁桉条件反射性的把胳膊缩了回来,周围经过的人有点多,加之她们也不是一直站在原地,而是在走着,所以被这么一扯,郁桉差点撞到了其他人。 阮听时原本脸上挂着的礼貌瞬间消失,神色骤然一冷,动作有点大的把郁桉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双狐狸眼不怒自威:「都说了不需要了,你扯别人干什么?」 第134页 嗓音沉着冷静,音调却压得很重,周身环绕着一股低气压。 推销人员那张从头到尾滔滔不绝几乎都不让别人有机会插一句话的嘴,终于顿了下,被这么一凶,语气瞬间就变了:「不需要就不需要,干嘛发火啊真的是。」 「刚才她说了不需要你听了吗?你一直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是几个意思?」 「我……」没等推销人员再说话,阮听时拉着郁桉就走。 郁桉就这么被她拉着,绕过人群,到广场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郁桉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去看阮听时的表情,咽了下喉咙。 阮听时低眸,碰了碰她的胳膊:「刚才撞疼没?」 「没有。」郁桉摇摇头,看她神色不太好,因而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嗯,没有就好。」阮听时牵着她的手。 郁桉走在她的身侧,地上两人的黑影时不时交叠。 「你刚才,好兇啊。」郁桉吞了吞口水。 她其实很少看到阮听时发火,可以说基本没有。 在以前的公司的时候,无论是员工还是领导眼中,她已经无形中给人形成一种威严感,因而很多时候她说话只需要平静的叙述,便能压住得手下的人。刚才,虽然她说话音调是沉的,但音量明显是提高了一点,显然是生气了。 「没忍住。」阮听时捏了下郁桉的手指,眸里变回无波无澜:「我只是觉得,推销的话热情一点没问题,这是他的工作,可以为了业绩卖力,但是动不动就拉人家女生的胳膊,又不认识的,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尤其是,被拉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女朋友。 「你也会有没忍住的时候啊。」郁桉眼睛弯弯。 阮听时看向她,她碰碰对方的肩膀,把奶茶放到阮听时唇边:「好啦,咱们不生气了,喝点甜的。」 阮听时低下眼睫,凑过去吸了口,喉咙滚动:「你以前也会遇到这种吗?」 「嗯嗯,难道你就没有吗?」 阮听时摇头:「没有。」 郁桉不可思议:「一次都没有?」 阮听时:「一次都没有。」 也是,郁桉想了想,以阮听时的性格,一般不会没事出来逛吧?以前的阮听时可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哪怕和朋友待在一起都是在喝茶,最多就是去酒吧,东西都是直接网购的,吃的话全靠外卖和助理送,电影什么的都是在家看,根本不会出来这种繁华的地方逛。 「这种推销的,在稍微繁华的一点地方经常有,尤其是周末节假日,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啊,像那种关注店铺点赞送小礼品啊什么的,一大堆,有些人听到拒绝后就会识趣的离开,但有些人就是脸皮会比较厚一点,一直缠着你唠叨。」 阮听时看向她:「那你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大部分人只要开口拒绝就不会再缠着你了,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发生的,嗯……记得有一次我和我一个朋友出来逛,好像是某家护肤机构,说什么免费体验去斑点去黑头,然后当时天气看着要下雨,所以被他找藉口推着我们进去了那家店,就开始说让我们买什么素什么水的搭配,可以效果更好,然后我们不买,他就在那里开导我们,从毛孔聊到人生,足足聊到了一个多小时,他最后说得都口渴了,去装水喝,然后我和我朋友趁着他装水的功夫就熘走了,他估计被气死了。」 「你们居然能够听一个多小时。」阮听时张了张嘴,也是佩服。 她自己虽然也是个挺有耐心的人,跟客户耗一个多月都能沉得住气,但是她都是有目的性的,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她耐心可以让对方都为之惊嘆,可她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哪怕一分钟她都觉得多了。 郁桉抱着她的胳膊走:「不过这方法不可取,别耗着耗着真就被对方给洗脑了。我之前一个大学同学就上过当,被怂恿着买了一套护肤品九九八,结果网上只要九十八,我同学还特地在网上下单了一套,发现九九八的和九十八的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那你上过当吗?」阮听时好奇。 郁桉:「没有,因为我以前太穷,他们推销的都太贵了。我想买也没钱。」 阮听时错愕的眼神转移到郁桉的身上:「你穷?你认真的?」 她虽然不是非常清楚郁桉舅舅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她知道郁桉舅舅是做生意的,都可以拿得出钱给她和傅辰延创业开公司,怎么可能穷啊。 「说到这事啊……」郁桉拍了手:「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段时间好像确实是挺穷的,后来家里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富裕起来,我舅舅还是天天跟我们说家里很穷,说什么买房买车的钱都是借的,天天嚷嚷着没钱,搞得我一度信以为真,所以大学四年我经常去做兼职。」 阮听时:「大学的时候不给你生活费吗?」 郁桉:「给啊。每个月都会给挺多,一边跟我说让我别亏待自己,要吃好喝好,一边又跟我说这些钱都是跟别人借的,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阮听时:「你舅舅跟傅辰延也这么说?」 郁桉:「对啊,我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在创业了,不过后面不景气,欠下了一些债务,然后舅舅就跟他说,家里已经欠了很多债务,帮不了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第135页 阮听时没忍住笑了:「后面是怎么发现你舅舅其实挺有钱的?」 「我忘了,但其实我当时大学就有怀疑了,不然我舅舅他也不会眼都不带眨一下就给我买了一台上万块钱的笔记本电脑。」郁桉竖起大拇指:「我舅舅声称,之所以这么跟我们说,是为了锻鍊我们吃苦的能力。但我感觉,他可能也是怕傅辰延在没成事业之前把他积蓄给败光。」 「你舅舅想法真特别。」说到这里,阮听时拢了下她的肩膀,问起她事业上的事情:「工作发展得怎么样?」 「还可以啊,小公司嘛,就是偶尔会比较忙。」 郁桉转过脸,睫毛微颤:「那你呢,你这次回来,是倒回去原来的公司工作吗?」 「可能。」 两人慢悠悠的散步着,吹着晚风,直到郁桉手里的奶茶都喝完了,找了个垃圾桶扔进去。 郁桉想到什么:「秦阿姨怎么样了?」 「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復。」阮听时看向她的侧脸,顺了下她的背:「你不用担心。」 「你妈妈还是不能接受我们在一起吗?」 「应该比之前要好一点了,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回国。」 郁桉歪了下头:「嗯,也是。」 阮听时牵着她的手,放到胸口:「我跟你保证,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和你分开那么久。」 郁桉轻笑,翻过手来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你不用跟我保证我也信你的。」 微风摇曳着叶子发出簌簌响的声音,细碎的影子混合着光线落在地上像海浪一样荡漾着。 绕着广场散步了一圈,两人才终于开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是用阮听时的钥匙开门的,之前郁桉给她的那把自己家门的钥匙,哪怕过去那么久阮听时仍旧保管得很好,没有弄丢,郁桉知道她的细心,所以一直未曾搬家。 但是现在对方回来了,两个人住在这里还是有点拥挤,需要换过一个房子住。于是打算把天麓居那边的房子拿来当「婚房」,过完这个月搬过去。 沙发上放着一只玩偶嘟嘟熊,郁桉顺手捞起后盘腿坐下,朝着阮听时说:「它的表情是这样的」说完,她嘟了下嘴。 阮听时抬手挽起耳边的髮丝,露出白嫩的耳垂,笑了下:「你又在装可爱。」 郁桉抿唇眼睛弯成月牙:「你过来一下。」 「嗯?要干嘛?」阮听时边说着说走过去,曲下膝盖侧身半坐到了郁桉的面前,郁桉稍稍起身抬手,两指分别对着阮听时唇角两侧一捏,对方嘴巴瞬间就嘟了起来,润润的红唇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泽,这般神态与阮听时一向的表情大相迳庭,却有一种反差萌,她乐呵呵的:「你也很可爱嘛。」 阮听时拿开她的手,转而去捏她的脸,两人就此嬉闹起来。 沙发太小,郁桉笑着笑着自己差点从上面滑下来,阮听时弯腰伸手扶住了一下她,郁桉仰脸,膝盖跪到了地毯上,就着对方柔软温润的唇轻轻咬了下。她故意捏着阮听时下巴,使得其嘟嘴,阮听时好气又好笑,喉咙哼哼了几声,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 「哎呀。」郁桉从她唇上离开,笑得肚子痛,隔着布料摸了下刚才被阮听时拍过的地方:「你怎么打人家这个地方。」 阮听时看到她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禁别开脸憋笑:「我就是随手……」 「那我也要随手一个。」郁桉说着把手往她后面伸,被阮听时一把抓住了手腕,嘴角含着笑意:「别闹。」 郁桉后脚跟挡到沙发边,使得她往后仰了下坐到了沙发上,语气故作娇羞:「你居然拍我这个地方。」 几绺髮丝滑到阮听时的额前,她往后撩了下头髮:「为什么不可以?」 「你还理直气壮。」郁桉伸出手指,被阮听时一把握住,轻佻了下眉梢。 第56章 灿烂、脸上挂着新婚般的灿烂笑容 月光躲藏在流云背后,薄纱似的浮动着,时针悄无声息走到了数字十一。 阮听时让郁桉先去洗澡,郁桉没异议,却顺便将阮听时的睡衣一同拿了进去。 站在浴室门口,她扒拉着门框,半边身体被挡在磨砂玻璃后,沖阮听时扬唇:「要不要一起?」 阮听时看了她一眼,嘴角笑了下:「你都把我睡衣拿进去了,多问一句是为了走流程吗?」 郁桉学着她理直气壮:「对啊,走个流程。」 走完流程,进去浴室,褪去衣衫,在适宜的水温中,感到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逐渐升温。 不是第一次在一起洗澡了,阮听时脸颊还是会泛起淡粉色,在雾气中,就像是清晨山里,挂在树枝上的一颗水蜜桃,惹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沾染水珠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落下细密的点点,在水里圈出淡淡的涟漪。郁桉倾身过去,扶住她的双肩,润泽的唇,极富弹性,她覆在阮听时后背的掌心逐渐往下,伸进水里,溅起小幅度的波纹,从肌肤由近到远。 结束完睡前的洗澡和该做的事情后,两人才在柔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 郁桉休假,时间多,恰好可以陪够阮听时。 两人一起去外面吃套餐,去拍了照片,忙着给房子购置新东西。 天麓居那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阮听时请家政阿姨过去打扫了一遍。 郁桉在网上买了很多东西,寄到那边快递驿站。 第136页 趁着吃饭时间,郁桉坐在办公室里,边在购物软体上挑选东西边吃饭。 拖鞋,漱口杯,睡衣,家居服,水杯等等,能买情侣款就买情侣款。这个小兔子的图案可爱,那个小鸭子图案的也不错,就是不知道阮听时愿不愿意用这么卡哇伊的东西。 但是对方让她选,应该就是默认会用她买的东西。 她发现阮听时生活上所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纯色外加深色,看着有点沉闷,给对方用用这种色彩鲜明的,或许也不错。 挑东西挑得她很是兴奋,门没关,助理到门口时,曲着手指在上面轻轻扣了扣,而后才走进去,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看到郁桉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后,又给咽了回去。 郁桉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掀起眼皮,对上助理错愕的眸子,半垂下睫毛后又抬起:「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奇怪吗?」 助理摇摇头:「没有。」 郁桉失笑:「那你怎么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没。」她把资料放到郁桉的办公桌上:「老闆,你今天很不一样。」 郁桉随手翻了下桌上的资料,而后放到了一边去:「哪里不一样了?」 「笑容格外的灿烂。」助理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个微笑的动作。 郁桉:「我以前笑容就不灿烂?」 「以前笑容也灿烂。」助理想了想:「但今天更灿烂。」 郁桉轻笑:「你要下班可以下班了。」 助理边往门外走边想着,自家老闆可能是谈恋爱了。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公司里一位同事新婚的模样。 但很早公司就有说郁桉已经有对象了,按理来说,现在早该结婚了,难不成真的是新婚? 她只敢在心里默默猜测着,没敢说出来。 回到工位上,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公司门口进来一位气质不凡的女人。 因为是小公司,所以没有前台,这些小事都是助理负责。 她忙不迭站起,想问对方找谁,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办公室传来开门的动静,郁桉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新婚般的灿烂笑容,而后她又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径直走进了郁桉的办公室。 看着办公室门重新被关上,助理本人一开始是纳闷,反应过来后十分的震惊。 所以刚才那位是她公司副老闆的对象?竟然是个女生? 她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 办公室里。 阮听时把装着营养汤的手提保温桶小心的在桌上放好:「趁热喝。」 拧开盖子,湿润又暖热的雾气从里面涌出来,夹杂着香味。 「你工作的事情弄好了?」 「没那么快。」阮听时给她盛出一碗:「今晚没什么事情,就给你熬了汤,顺便过来陪你加班。」 郁桉莞尔,亲了下阮听时的脸颊,而后在放着营养汤的桌前坐下。 阮听时顿了下,先是去看办公室门已经关好了,而后又仰眸环顾了下环境。郁桉知道她在找什么:「我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的。」 「哦。」阮听时若无其事的拉开椅子坐下,见郁桉看着自己,于是说:「喝汤。」 郁桉笑笑,低下眸,捏着调羹舀起一勺热乎乎的汤正要往嘴里送,唇沿轻挨到旁边,被烫了下,她条件反射性的「嘶」了一声。 「忘提醒你了,汤很烫的。」阮听时急忙站起,到她的面前,弯下腰,隔着小段的距离,对着她嘴边吹了吹气。 郁桉眼睫不断颤动着。 阮听时见她出神,手指贴过去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你在想什么?」 郁桉边吹凉汤边说:「我在想,我是不是有必要去看望一下你妈妈。」 秦华黎摔伤的事情,她一开始就知道,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而且人也回国了,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一下才是,毕竟是阮听时的亲生母亲。而且,她和阮听时在一起,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对方的母亲。 「嗯。」阮听时点点头:「要不找个时间带你回去吃个饭?」 「去你妈妈家里吃饭?」郁桉睁大眼睛。 阮听时温柔展唇:「怎么如此惊恐的样子?」 「没。」郁桉默默喝汤:「我是怕你母亲介意,担心到时候气到她老人家,这事要不你还是先提前告诉一下你妈妈,等你妈妈开口点头后,我再去。」 「行。」 …… 这几天郁桉和阮听时都各忙各的,下班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阮听时的车还没有备好,所以上下班几乎都是开郁桉的车去。 两人公司都在九空大厦,所以其实也顺路。 周一去公司的路上,阮听时出发前就吃完了早餐,而郁桉因为起床拖延还没吃,因而她坐在副驾驶上吃,阮听时开车。 车流量大,早高峰更是如此,她们提前出发,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十字路口因为堵车耗费了一点时间。 郁桉啃完最后一口面包,把面包袋子扔进车上一个装垃圾的袋子里,捻了捻指腹,而后拿起豆浆给阮听时先喝了几口,而后自己才喝。没完全喝完,她就先放下,去查看振动的手机。 安思桐:甭提了,要多烦人就多烦人。我真感觉他是更年期到了。 这几年里,安思桐仍旧在原来的公司工作,已经晋升到了组长的职位。只是阮听时离开后,原本的部门总监位置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137页 安思桐跟她吐槽:我上个月要陪我妈去做检查,跟他请假半天,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郁桉迅速打字:不让你请? 安思桐:差不多,就说你父母是不识字还是什么第一次去医院,或者你父母就没朋友或者闲着的亲戚吗?一定得你特地请假去?瞧瞧,这话说的。 郁桉:他该不会觉得你只是想找藉口休息吧? 安思桐:他可能就是,属于那种,自己小心眼也觉得别人小心眼的人,什么样的人怀什么样的心思。我还是怀念以前的阮总监啊,她就不会这样,啊对了,阮总监你还记得不? 看到这条消息,郁桉眼睛连续眨动了好几下,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人。 接而垂睫打字:记得啊。 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安思桐:你辞职没多久后阮总监也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 到达九空大厦。 郁桉解开安全带,把垃圾一併带了下去,扔进楼栋旁边的绿色垃圾桶。 和阮听时分别后,她到相应的电梯口等电梯。 在这期间,郁桉顺手回復安思桐的消息:你烦他的话,那就坐上他的位置,取代他。 安思桐:我取代他的位置,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要升职了么,还不如把他调走呢。姐妹,还记得我们以前拜把子时的承诺吗? 郁桉被「拜把子」这三个字给逗笑了,指尖在屏幕上飞舞着:我们什么时候拜过把子了? 安思桐:苟富贵勿相忘。 郁桉:……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想要跳槽来我公司。 安思桐:要不你给我走个后门? 郁桉:你确定? 安思桐;算了,我还是忍忍,忍不了再找你。 和安思桐聊了会,郁桉熄灭手机,走出电梯。 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她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点开了傅辰延发给她的几封邮件,而后又发消息让助理带上电脑去会议室开会。 傅辰延姗姗来迟到会议室做项目总结报告。 他前几天出差,今早回来,因而开完会后他就回去休息了。 郁桉回到办公室,往办公室椅上一坐,点开手机。 安思桐的消息蹦出来:啊啊啊啊啊我刚得到消息,以前的阮总监回来……诶,不对,现在是阮总了。 郁桉:这有什么奇怪,之前不是早就知道她是秦董的女儿吗? 安思桐:也是吼,继承她妈妈的产业毋庸置疑。 晚上加班,到八点钟下班,郁桉发消息给阮听时,阮听时还没那么快。 阮听时不比她这边简单,人多眼杂,郁桉去她办公室不是很方便,所以去了楼下的奶茶店里面坐着等对方,恰好碰到下班经过的安思桐。 「你挺悠闲的啊。」安思桐推门而入。 郁桉抬眼看了下外边绚丽夺目的霓虹灯:「你管八点钟下班叫悠闲?」 安思桐:「我上个月天天在公司加班加到十点十一点。」 郁桉不免发出同情:「怎么那么惨。」 虽然她在阮听时离开的那四年里,也经常加班到那么晚,但自愿和被迫是完全不一样的。 安思桐:「诶,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安思桐朝店员要了一杯热乎的奶茶:「我需要用一些甜热的东西,来温暖一下我冰冷麻木的心。」 她手肘撑在桌上:「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回家?回家休息啊。」 「等人呢。」郁桉咬了下奶茶吸管。 之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安思桐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和阮听时有什么,她没特地问,郁桉也就没有特地说出来。 「什么人啊,你加班还要特地在这里等。」安思桐从店员手上接过奶茶,拎着,拍了拍郁桉的肩膀:「你慢慢等,我先走了。」 郁桉同她扬手:「拜~」 安思桐拎着奶茶正要走,到门口,她看到阮听时,犹豫着是打招唿呢还是躲开呢。 店里一男一女走出来,隔在她和阮听时之间的视野,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阮听时推开玻璃门进去。安思桐脚步欲动,突然又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发现阮听时在郁桉对面坐下。 她不好在门口停留太久。 因而在往地铁口方向走的路上,不断发消息给郁桉:什么情况? 郁桉:就你看到的情况。 安思桐:谈合作? 郁桉顺着她的话下去:噗,是,谈合作。 安思桐缓慢的眨了下眼,打字都用力了几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也不知道在输入什么大长篇,输入了那么久。 安思桐进去地铁站,没能等下去,发出了自己大胆的猜测:所以,阮总这四年是和你结婚去了? 郁桉:????? 安思桐: =你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都在传,阮总这几年离开,是去结婚生小孩了。 =啊啊啊啊啊,我靠,我才想起来,你朋友圈好像发过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郁桉:……那是我表侄女。 安思桐:哦哦,不好意思,脑补过头了。 安思桐进入地铁车厢,找了个角落位置站着,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居然瞒了我那么久! 郁桉:你也没问啊。 第138页 安思桐:…… - 隔日下午郁桉准时下班,阮听时要回家拿东西,所以郁桉开车送她过去。 这个点过去肯定会被留下来吃饭,阮听时让郁桉回去后自己买点吃的。 秦华黎被周姨推着在前院透气,透过外围栏杆的枝叶缝隙看到了阮听时。郁桉目光越过车窗随意一撇,同样看到了对方,因而不禁一顿,阮听时从车上下来转过头时,周姨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周姨先是接过了阮听时手里的东西,而后又微微弯腰通过车窗朝郁桉说:「郁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第57章 婚房、什么必需品要这么多的? 秦华黎不是第一次看到郁桉送阮听时回来这边,但这个邀请对于郁桉来说,无疑是个没有准备好的巨大意外,她瞳孔微缩的看了眼阮听时,阮听时对此也感到很突然。 「周姨……」阮听时张了张嘴。 周姨笑着说:「放心,准备了那么多饭菜的,够吃。」 郁桉错愕,刚想说要不下次,但这么说好像不太好?毕竟人家主动邀请的呢,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 一分钟后,郁桉和阮听时跟在周姨后面进去。 郁桉捏着阮听时手臂上衣服的布料,低着声音:「你妈妈态度转变是不是太突然了点?」 她有点担心:「不会是劝我和你分开吧?」 她从宁昭暮那儿听来的。 秦华黎第一次主动请宁昭暮来家里吃饭,不是说别的,正是让她不要再和阮雨知继续纠缠下去。 所以她难免有点心悸。 阮听时没想到她竟然是在紧张这个。 从绿植上经过的眸光不免暗暗的晃动了下,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家庭所带给郁桉的不安全感。 她捏了下郁桉的手指,安慰她道:「不会的,就算会,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虽然她觉得秦华黎不至于这么做,不然当初怎么又会主动让她回国。 这话让郁桉心安了一点,但随即又想到,自己下班后连稍稍打扮收拾一下都没有,就过来这边。 第一次来阮听时母亲家里吃饭,是这副疲惫的模样,心里不禁懊悔,应该准备下的。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在她踏入阮家别墅的门槛那一刻,她就已经是被推入江河的一帆小船,随着波浪而涌动漂泊。 阮听时家里氛围还是蛮严肃的,以至于郁桉无论怎么在内心劝自己放松都做不到。直到她看到另外一位熟人阮雨知,她才稍稍缓解了一点紧绷的心态。 阮雨知看到她稀奇了一瞬,惊讶了一瞬,而后又归于平静,朝郁桉莞尔一笑。 「阿姨好,我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郁桉佯装淡定,优雅而不失矜持的和秦华黎交流。 周姨忙说:「不需要带什么。」 她拉着郁桉坐下。 阮听时在郁桉旁边坐下,另外一边则是阮雨知,郁桉松口气,还好不是秦华黎坐旁边,不然她这顿饭是别想吃了,虽然可能也不怎么吃得好。 她真的拿捏不准秦华黎的态度。 如果目前为止见过最难搞的客户可以打七分的话,那么秦华黎一定是可以打十分级别的。 都说观察一个人的微表情,可以大约估摸出对方的心思。 而秦华黎的脸可能是张抽象画,反正郁桉多少是从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所以她也拿不准秦华黎邀请她吃饭,到底是为了说些不好的事情,还是要说些好的事情。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补就会被无限放大,郁桉为了让自己等会能够接受最坏的情况发生,所以脑补了一出盛大的苦情剧。 阮听时在桌底轻轻顺了顺郁桉的手腕,指腹一下一下的点着,似乎是为了让她放轻松。 但她发现,无论是阮听时还是阮雨知,在秦华黎面前好像都会变得更加严肃一点。 ——秦华黎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她们都这般,她一个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放松得下。 「郁小姐,认识那么久,都没能请你吃个饭,这次既然你过来了,也就顺便喊你进来了。」秦华黎淡淡开口。 郁桉忙应道:「哪里,是我疏忽,我早该带点东西来看望一下您的。」 对话大概就是这么客气的进行下去。 不得不说,周姨厨艺很好,满桌佳肴,郁桉却无心品尝。 她们家里餐桌饮食习惯太过于规矩。 比如大家都是只夹自己面前的菜,除了必要的寒暄,几乎不说什么废话,全程大致都保持着一种食不语状态。 倘若郁桉这么拘束在这种家庭中。 别说从小到大了,光是这顿饭,都压抑得她怀念起自个儿家里热闹的氛围了。 碗里盛着小团的白米饭,面前的菜是郁桉不爱吃的,爱吃的又不在面前,郁桉慢慢悠悠的伸出筷子,夹了一点点的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这道菜里面有姜丝,姜丝是她排斥的,她也是夹到碗里才发现。 可这顿饭註定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生,她也只能勉强吃着应付一下。 周姨招唿她:「郁小姐,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所以就随便做了些,要是吃得不习惯,可以跟我说,下次来我好准备。」 竟然,还有下次?! 郁桉回以礼貌的笑容:「不会。」 她自然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自己的喜好,未免显得太过于自我了些。 第139页 紧绷的下巴似有点放松了下来。 「下次」两个字在她心中漾起层层涟漪,夹杂着淡淡的甜和惊喜。 是不是就意味着,秦华黎邀请她吃这顿饭,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已经接受了她? 在思绪小小的「离家出走」期间,阮听时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跟郁桉换了一下碗。 郁桉低眸,发现碗里面有自己爱吃的香菇,而自己原本夹了有姜丝的碗,已经到了阮听时的面前。 一切小动作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没人察觉,郁桉发现阮听时总有这种不动声色的本领。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除了刚开始的寒暄,后面秦华黎也没再跟她说些什么,她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便就是最好的徵兆。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星光中夹杂着路灯的闪烁,延伸到远处连成一片。 阮听时开车,郁桉坐在副驾驶上,心情格外的好。 「你妈妈吃饭时候的态度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已经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吗?」郁桉扭头,风将她头髮吹到额前,于她清亮的眼眸前舞动着。 阮听时平静的外表下有暗涌波动,她内心其实也是欣喜的:「应该是。之前一直阻拦我和女生在一起,现在不阻止的话,应该就是代表同意了,我妈妈她比较好面子,可能拉不下脸亲口说出来。 车窗玻璃外绚丽的光亮与阴影,在人脸上游动又掠走。 郁桉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心底那块石头总算落地。 她们搬进「婚房」的事情很快就弄好了。 郁桉趁着周末的时间,把原本家里的东西打包好后,再是在网上联繫了搬家公司过来,所以基本不用她们动手搬,只需要收拾家里就行。 这些年忙于工作,郁桉生活践行着极简主义,搬过来东西不多。 但因为她太过于期待与阮听时正式开始的「新婚生活」,所以一下子在网上买了很多快递。 快递比搬家的阵势还浩大。 驿站老闆见她一堆的快递,好心借给了她一辆推车给拉上去。 到门口。 郁桉把推车上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就这样来回好几次后,才终于运完快递, 因此,阮听时从外面一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玄关处堆满了快递,客厅到处都是快递包装,郁桉蹲在中间,拿着美工刀一样样的划开包装。 她颠着脚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被绊倒。 而后把从外面买来的吃的放到了餐桌前:「饿了吧,先吃午饭。」 这么一说,郁桉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她扔掉了手里拆快递的工具,洗了个手到餐桌前坐下:「让我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牛肉面,闻着好香啊。」 阮听时余光撇下,从地面上一众凌乱的快递包装中掠过,张了张嘴:「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 「很多吗?」郁桉嘴里撮着面条,腮帮子微微鼓着:「都是必需品。」 什么必需品要这么多的? 填饱肚子后,阮听时帮着郁桉一起拆快递。 四双鞋子,两双拖鞋,情侣款的,一粉一黄,还有两双是棉拖,冬季穿的,一双是兔头的,一双是猫头的,颜色是一白一灰。 她随手翻了翻郁桉已经拆开的包裹,一扫而过里面的东西。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快递,敢情对方是把一年四季的必需品都给买好了? 阮听时把鞋子放到鞋架上收拾好,再折返回去继续拆。 ins风贴纸,装饰卧室用的,投影仪,在家看电影,坐垫,冬季和夏季的都有,地毯,米白色和银灰色两套,还有进门的门垫,浅灰色的,中间一朵小雏菊,分别写有两行白色的字,要从不同方向看。 出去时看到的一行字是:记得早点回家。 回来时看到的一行字时:欢迎回到小窝。 阮听时把门垫放在玄关处铺好,分别转换方向看了好几遍,眸中显现出几分笑意。 「这个门垫是你专门定制的吧?」阮听时朝客厅的人问道。 郁桉正在沉迷于拆快递,抬了下眼,而后又重新垂下头:「门垫啊,门垫上的字是定制的,我想出来的,怎么样?」 「不错。」阮听时回答。 她走过去,将快递包装都装入了一个大袋子里。 纸箱盒子比较多,加起来整整有两大袋和三大箱的快递垃圾。就算两个人下去扔,估计也要跑个两趟。 沙发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快递盒,阮听时看了眼郁桉,郁桉正在摆弄桌上花瓶和小瓷器,研究着要怎么放才更加美观。 阮听时半垂下眼睫,过去:「你这个快递放在这里是不是给忘了。」 「什么快递?不是都拆完了吗?」郁桉没往她这个方向看。 「还有一个。」阮听时拿起美工刀,往沙发上一坐,。 划开透明胶,撕掉外面的一层黑色防水包装,里面是个棕色的盒子,也封了透明胶,她只好又来回划了几下,而后打开,里面是个粉色的盒子。 阮听时睫毛轻轻眨了几下,心里边想着怎么多层,边打开。 然后又看到小盒子,她刚想说这个卖家是卖盒子吗?搞那么盒子。 紧接着她就看清了里面不是一个小盒子,而是一堆,她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看了眼上面的字,les……指套…… 第140页 小盒子从她指尖滑落,重新掉回了粉色盒子里,她轻咳了下:「你这个买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算了算,里面该有,十多盒了吧? 先是运了好几趟快递,再是连续不断的拆快递收拾东西,郁桉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一把瘫在了沙发上,身体斜到了阮听时身边,从对方手上接过:「多吗?」 她掀起眼皮,很认真的看着阮听时。 阮听时:「……」 「还好吧。」阮听时喉咙滑动,而后又从郁桉手里拿过盒子:「我去给放好。」 从卧室出来。 阮听时在郁桉旁边坐下,顺手给她捏着肩膀:「你买得真够齐全的。」 郁桉扬了扬下巴:「那是。」 阮听时笑,指腹刮她的下巴肌肤:「你还自豪上了。」 郁桉眨眼,眸光经过玄关处的好几袋垃圾。 坐起来说:「我们先去把垃圾扔掉吧,不然放在那里也很占位置。」 「你不再休息会?」 「已经休息好了。」 阮听时看郁桉今天精神格外的亢奋,情绪也不由得被感染,好像她们真的是新婚一样。 那种,忙得很累,却很愉悦,很满足的充实感。 「好,那我们先去把垃圾扔到楼下去。」 两人起身,往玄关处走。 郁桉「呀」的一声,走到一个大箱子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快递耶。」 阮听时手指搭在上面,弯腰去看订单信息,嘴里念了出来:「湿巾。」 此时的郁桉已经折返到客厅去拿美工刀,而后过来划开透明胶。 「你买那么多湿巾干什么?」阮听时看着她拆。 郁桉打开箱子:「湿巾也是必需品啊。」 「你经常要出差?」 郁桉抬起眸:「啊?」 在阮听时眼中,湿巾就是出门的时候用的,代替水和面巾纸。 家里和公司应该都不怎么需要用到吧?就算要用到次数也非常少,不至于买那么多。 还是说郁桉一时太过于兴奋没控制住买多了?亦或者是下单时看错了数量了? 「我是买在家里用的。当然,你出差的话,也可以带去用的。」郁桉说着把湿巾都给拿了出来。 阮听时看清上面的字眼:「婴幼儿专用湿巾。」 下面一行字:孕妇也可用。 阮听时:「……」 「这种湿巾无添加,无酒精,比较安全。」 阮听时张了张嘴:「我皮肤倒也没有脆弱到如此地步。」她侧眸,看向郁桉。 「不是啊。」郁桉把湿巾塞进柜子里,而后抱着好几包放进了卧室。 阮听时纳闷:「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多湿巾放进卧室里?」 从里面出来,郁桉挑了挑眉:「方便。」 阮听时:「???」 在家不就已经挺方便的,她一时没明白,于是说:「你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郁桉:「……」 阮听时:「然后吃完不想下床洗手,用这个湿巾擦?」 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郁桉:「……」 阮听时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在床上吃东西这个习惯不太好,我到时候肯定会纠正你的。」 「不是……」郁桉被整笑了:「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懒?」 阮听时想了想:「难道是,皮肤太干燥,不习惯用面巾纸,要用湿巾?」 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太偏离了。 「……」 为了防止阮听时猜出更加离谱的答案,郁桉直接说了出来。 「就是那个……」郁桉捻了捻手指:「可以擦手指。」 阮听时一瞬不瞬看着她。 郁桉尽量委婉表达:「假设如果还要再来一次的话,就不用下床去洗手,而且一般结束后都挺累的,不想动,手上沾着又不舒服,或者会弄到被子,可以先用这个擦一下,不是挺方便的?」 这下阮听时彻底懂了,她微微张着嘴:「面巾纸不行吗?」 郁桉:「根据我往常的经验,面巾纸没有湿巾好用。」 阮听时:「你考虑得可真周到啊。」 「必须的。」 「……」 第58章 正文完、等我们退休后,一起守着这家店 「还有如果是浴室……」郁桉还想说些什么,被阮听时用手一把给堵住了。 郁桉睫毛轻动,扫在阮听时手指上痒痒的。 她松开:「去扔垃圾吧。」 阮听时别开脸。 郁桉暗暗笑了声,应道:「好的。」 两人确实是跑了两趟,才把垃圾全都扔了下去。 下午的话,两人在家里继续折腾,检查还需要什么东西,再去楼下超市添置。 郁桉和阮听时都睡主卧,次卧的话则是被空置出来,当客房兼杂物间。 书房里多买了一张办公椅,两人可以同时在里面办公。 忙到傍晚,夕阳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给木色的地板加深了一层颜色。 郁桉先去洗了个头和澡,而后让阮听时进去洗,等会再一起出去外面吃饭。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歪着头,看着被夕阳镀上一层光圈的干花。 白色瓷瓶隐隐闪烁着金光,外面的天空丰富多彩,装入她浅茶色的瞳仁里。 浴室的水声渐而停止。 第141页 阮听时从浴室出来,头髮□□毛巾包裹住。 她低眸,踩在新买的防滑垫上。 看到上面写着十分大气的两个字:出浴~ 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基似的。 郁桉买的东西总是这般稀奇古怪,倒是为她一如白纸的生活,增添上许多的色彩。 掀起眼皮,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郁桉,侧着头在看外面的天空,披散在后背的秀髮,柔柔浅浅的,周身晕染着一层暖色的调子。 对方回眸,看到她从浴室出来,雀跃的指给她:「你快看,外面的天空好美。」 阮听时边走过去,边扯下裹在头髮上的毛巾,湿润的黑髮滑熘下来,盖住白皙的脖颈。 郁桉快速从沙发上下来,先她一步拿到了梳子,而后推着她肩膀坐下,给她梳头髮。 梳子细密的齿,如郁桉温柔的指。 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髮丝,抚平心底皱痕,日子便也就这般,变得缓慢而悠闲。 郁桉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在下去电梯的时候顺手发了朋友圈。 朋友圈一经发出,下一秒就收到了阮听时的点赞。 她侧头,看向阮听时,阮听时手里握着手机扬了扬:「我是不是第一个点赞的。」 郁桉莞尔一笑:「当然,你是第一个。」 走出单元楼,郁桉挽上阮听时的胳膊。 阮听时指尖顺着对方的手臂,渐渐往下到腕部处,再是触碰到她的指腹,牵了上去。 空气中已经有了初夏到来的温暖。 适宜的晚风,吹干髮丝上的水珠,变得轻柔起来。 走在旁边,时不时的,郁桉能闻到,风中吹来的,阮听时头髮上的清香。虽然,她们两人用的都是同一种洗髮露,但同样的洗髮露,用在不同人的身上,是不同的味道。 而她格外偏爱,阮听时身上与其他香味的结合,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去往的目的地在车流量比较大的商圈。 不想碰到堵车,所以骑的是电动。 电动是郁桉的,二轮车和四轮车是城市生活的必备工具,在天气好的日子,二轮车比四轮车更加方便。 阮听时坐在后面,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撩着被风吹起的长髮。 郁桉的头髮往后飘,尽数扑在她的脸上。 因而,等红绿灯时,阮听时抬手,替她将长发用皮筋松松的绑了起来。 经过天九大桥。 两边的小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照亮河面,隐隐约约的,像许多星子在摇曳。 高楼大厦,观光电梯里能够一揽城市的夜景。 两人吃了椰子鸡,买了奶油味的泡芙,尝试了新品草莓味果茶,味道清奇难以言喻,一人一口,断断续续还是喝完了。 路过卖花的,只要十块钱一束,郁桉买一束送给阮听时。 一晚上吃吃玩玩,等到头髮自然风干,再骑着电动回家去。 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刷牙洗脸护肤,阮听时在床上半靠下。 郁桉过来,单膝跪上床。 床单上有今天晒过的阳光的味道,暖暖的。郁桉枕靠在阮听时的大腿上,放空思绪,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尽数卸了下来。 对方嘴里残留着刷完牙后的薄荷清香。 阮听时微微倾下腰,两边的长髮落下来,发尾从郁桉鼻尖上轻轻掠过,郁桉耸了耸鼻子,翻了个身,抱住了她的手臂,睫毛覆盖下,没多久意识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着了。 「晚安。」阮听时温声说,伏在她耳边,似呢喃。 郁桉揉了揉眼睛,迷迷煳煳的应了句。 小夜灯照亮床头,笼罩着一方温馨。 - 天气转暖。 一阵雨后,空气变得潮湿且闷热。偶有风吹过带来的青草芳香,润泽进神经深处。 郁桉公司有事要出差个几天。 阮听时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开始在网上研究营养爱心便当怎么做——因为郁桉中午在公司总是点外卖,她想让对方吃得营养一些。 木桌上放着药盒子,上面贴着便签,并都归好了类,什么时候吃,该吃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是郁桉给她准备的,她嗓子不太舒服,医生说是风热。 哪怕出差的几天,郁桉每天也要在手机上叮嘱她按时吃药。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任由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模煳了外面的城市风景,心中情感油然而生。 曾几何时,郁桉也是站在这里,和她通着思念的电话。 出门一趟,把郁桉买的快递拿了回来。 手机收到对方的消息,明天回来。 新买的花瓶无论怎么摆都显得过于空旷,于是阮听时去外面买了花。 路过古玩店,斜对面拐角进去,是一条陈旧的老街。几位男男女女在招牌旁边拍照打卡,脖子上挂着摄影机。 她从旁边绕过。 以往买过的一家花店,门口挂着一张转手的告示。 卖花的是一位老奶奶。 坐在门口,眼睛有些看不清,带着厚厚的镜片,衣着打扮却很讲究,发卡上别着一颗珍珠。 阮听时走过去,眸光经过告示上的字,问老奶奶,为什么不开花店了? 老奶奶似乎对她有点记忆。 以前阮听时经常一个人去对面的咖啡店坐着,路过这里的时候,总会驻足停顿片刻。 第142页 「姑娘,买花吗?」老奶奶朝她和蔼的笑:「可以给自己买一束回去。」 是阮听时刚出来工作那会的事情了,那时候店里面还有一位老爷爷。 物是人非,现在只有老奶奶一个人。 前几个月,老伴去世,儿子说要接她去国外生活,所以不开了。 - 郁桉下了飞机就收到了阮听时的消息。 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很快就联想到明天是七夕的事情。 「你给我准备的七夕礼物在外面呀。」郁桉被阮听时牵着,走在街边:「是什么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去吃浪漫的烛光晚餐吗?」 阮听时唇角挽起,指腹贴上去蹭了下她的脸颊:「你是不是饿了?」 「不是。」郁桉柔柔的眨眼:「因为我等会要带你去烛光晚餐,我怕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准备的是一样的,然后吃两顿,会不会被撑到?」 阮听时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要带我去吃烛光晚餐呀。」 「不是传统的那种烛光晚餐,是在河面船上的,考虑到今天人会很多,我上个月就订好了。」 「那,先去吃还是?」 「先去看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郁桉一路忍不住好奇,不断的在猜,猜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阮听时一路都在憋笑。 终于到了花店门口。 即将落幕的夕阳像是泼下来一桶暖色的颜料,穿过玻璃门,绿植和花朵被照得明艷艷金灿灿的。 「你是要送我花吗?」郁桉几步过去。 发现里面并没有人,而且玻璃门锁了,上面挂着一个牌子:打烊。 阮听时拿有钥匙的手晃了晃,再是把打烊的牌子拿下来:「现在开张了。」 是为你而开张。 郁桉睫毛连续颤动了好几下。 哦,原来是要送给她一整个花店。 之前她一直以为阮听时是开玩笑的。 「这家花店是我之前经常来的一家。」阮听时推开门,让她进去。 这边的地理位置风景很好。 坐在花店门口,入眼即是对面装横精緻的咖啡店,古玩店,服装店,自习室,图书馆,绵软的云朵盛着橘黄的夕阳,半是趴卧在砖瓦檐角处,自成一派的风景。 当年阮听时第一次从这里经过,也是注意到一对老夫妇娴静的坐在门口,相濡以沫的画面,因而才记住了这家店。 「喜欢吗?」阮听时问。 郁桉转过头,眼角笑意越发的深刻:「喜欢,非常喜欢,我以前就幻想过,和喜欢的人一起,有家小店的生活。」 阮听时勾了下郁桉的手指。 她说,等我们退休后,可以一起守着这家店。 「好啊。」 【正文完】 第59章 番外一、宁昭暮&阮雨知 这年的秋天,被季节染黄的枯叶尖儿触及到阮雨知心底波痕。 她伫立在奢侈店内一面大的透明玻璃前。 天空浮动着许多浓厚的云彩,互相扯着,层层叠叠,时而晕开一道口子,放射出清凌凌的光照。 白日里外面经过的行人看不见店里面,有的人把玻璃当镜子,补口红理刘海,拉着朋友举着手机对着自拍。 「小姐,您看看这款包,是今年秋季新进的款。」 阮雨知眸光轻扫而过上面的标价,十万八千。 她没犹豫,嗓音淡淡:「就这个,替我包装起来吧。」 「好的。 趁着店员去收银台打单时,阮雨知再次往玻璃外看了眼。 不远处女人只剩下一张单薄的背影。 恍惚的片刻,脑海中与某位熟悉的人影相重合。 她睫毛半垂下,再次抬起来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付钱,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包,拎着走出门。 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要回凊祁市,在她家里暂住几天。 秦华黎身体不便,阮听时没空,那么去机场接人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对方的女儿筱筱,小时候与她见过几面。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模煳很多。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不知对方喜欢什么,只能买了女孩子应该都能接受的包包,送给对方当见面礼。 当天接到人回来,周姨将二楼的两间客房收拾出来给她们住。 秦华黎与老友进书房叙旧,比她小十几岁的筱筱,闲得无聊便来敲她的房门。 门打开,阮雨知看着面前眼眸清亮的女孩。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筱筱脸颊侧边有一道很浅的白色疤痕印记,她突然就想起来了,筱筱当年跟家里人出柜,不惜差点毁容。 「雨知姐,你在忙吗?」 「有什么事吗?」 筱筱眉眼舒展开来:「那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好无聊。」 「家里不是有游戏机吗?」 「我玩腻了。」 筱筱是她父亲哥哥堂弟的女儿,堂叔老来得女,对筱筱这个独生女倍加宠爱。 对方来之前,秦华黎就让她多照顾一下人家,因而哪怕她并不想出门,但也不好冷漠拒绝对方。 「你想去哪里?」 「酒吧。我好久没去了。」 阮雨知淡淡启唇:「我不能喝酒。要不我陪你去商场逛逛?」 筱筱歪了下脑袋:「可我一直没看到听时姐的身影,她去哪里了?不然我都喊她去了。」 第143页 把门关上,阮雨知往楼下走:「她不住这里。」 「难怪。」筱筱跟了上去:「那你没有告诉她我回来了吗?」 「她有事。」 「好吧。」筱筱撑着扶杆:「要不等晚点喊上听时姐一起吧?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耐不住筱筱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阮雨知最后还是答应了晚点陪她去酒吧一趟,顺便喊上了阮听时和郁桉,一起聚一聚。 郁桉和筱筱不认识,纯粹就是陪阮听时来。 筱筱见到郁桉后,扭过头又开始好奇的问阮雨知:「雨知姐,为什么你还没有对象?」 包裹着喧闹与暧昧的光线,随着音乐的震动抖进了阮雨知的心里。 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踏进酒吧,而且,筱筱挑什么酒吧不好,偏偏挑了随缘吧。 默然了一瞬,郁桉和阮听时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筱筱。 筱筱不明所以:「这个问题是不能问吗?」 阮雨知指腹摩挲着杯子边缘,里面装的是白开水。 她转而抿唇浅笑:「没有不能问,我还是比较适合单身。」 筱筱默默的想,阮雨知和阮听时性格都偏内敛。 她一直以为阮雨知和阮听时都可能会喜欢安静一点的女生,但是在见到郁桉后,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互补好像也不错。 她清了清喉咙:「我身边就挺多阳光开朗的女生的,就是年纪都和我差不多大,不知道雨知姐介不介意年龄差,用不用我介绍给……」 没等到她说完,阮雨知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吃食:「不用,我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筱筱嘴里被东西堵上,只得眨了几下眼。 来这家酒吧阮雨知内心本就有点隐隐浮动。 她是知道,宁昭暮喜欢来这家酒吧喝酒——十几年如一日,未曾变过。 内心含着一股莫名的滋味。 就像是那种,怕遇到对方,又怕遇不到对方,所幸宁昭暮爱来这家酒吧,又所慌宁昭暮爱来这家酒吧,一种,纠结矛盾的心里,不断的在心房徘徊游荡,叠叠绕绕,拆不开,说不清。 然而,今晚她并没有看到宁昭暮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胸口像是浮沉着什么,没有失落,没有欢喜,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就仅仅只是存在。 相反,筱筱的情绪比较高涨。坐在副驾驶上,开心的切换着音乐。 「雨知姐,我想吃夜宵怎么办?」 「回去点外卖吧,这么晚再不回去你妈妈要说你了。」 阮雨知余光无意间撇了她一眼,发现对方身上没穿外套:「你外套呢?不会是落在了酒吧?」 她都有要在下一个路口拐弯调头回去酒吧的趋势了,筱筱忙不迭说:「没有落在酒吧。」 车子平稳的停下,等红绿灯秒数。 「我借给别人了。」筱筱继续说:「就是我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姐姐,把她手里端着的酒水弄到她的身上了,我只好把外套暂时借给她应付一下。」 阮雨知淡淡的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筱筱知道她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应该说,她就没发现阮雨知对什么事情有很大的兴趣,多少她也能习惯,阮雨知不继续问下去,她有自顾自说下去的本领:「那位姐姐笑起来好好看啊,而且也没有责怪我,还关心我有没有被撞疼,不像我之前在国外碰到的一位老妇人,不就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胳膊,我都跟她道歉了,她还对着我骂了半天,主要是,我还听不懂她在骂些什么。」筱筱说着噘了下嘴:「一想起我就气。」 「可能人家也听不懂你的道歉。」 手机振动了一下,筱筱兴奋的低头去查看消息:「她通过我的好友验证了。我想想,我该发些什么过去,才显得更加有新意一点。」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发表情包会不会显得我太幼稚了,她看起来应该和雨知姐你差不多大耶,雨知姐,如果是你的话,对于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对方要发什么给你你会觉得有好感?」 阮雨知无奈笑:「你借个外套给别人,干嘛还要博得人家的好感?」 筱筱:「我不能错过身边任何的一个机会。」 阮雨知看她一眼:「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筱筱捧着手机:「可是她恰好踩中了我的喜好。」 阮雨知:「你的喜好不就是看颜值?」 筱筱:「哎呀,干嘛这么说啦,始于颜值,只有继续下去,我才能了解到内涵啊,对吧?」 …… 车子开进别墅庭院里。 停好车,筱筱解开安全带下车,跟在阮雨知后面进去。 阮雨知走在前面提醒她:「走路别低头玩手机,小心摔。」 筱筱几步跃上台阶。 秦华黎和她母亲在后院亭子里喝茶,客厅里此时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筱筱直接把语音外放了出来:「过几天我洗完给你送过去,就定在原来的酒吧见面怎么样小朋友?」 这个声音令阮雨知一顿。 她对于宁昭暮的声音太熟悉了,哪怕语音里的声音和现实中会有一点不一样,又是这么多年基本没说过话,但她就是能从中寻得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缓慢的回头,看着筱筱回復语音:「姐姐,我都可以的,那就酒吧好了。明天,明天姐姐有时间吗?」 第144页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见到对方了,所以一时脑子不在线,忘了这种天气下,衣服晾一晚上是干不了的。更没注意到,阮雨知表情的变化。 那边发来的语音夹杂着浅浅的笑意:「你介意我把没干的衣服带给你吗?」 筱筱:「不介意!」 一旁的阮雨知:「……」 把事情聊妥当后,筱筱抬起眼,才发现阮雨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怎,怎么了雨知姐?」 「这个人……」阮雨知喉咙滑动,剩下话语却都滞在了嘴里,转了个弯:「……没什么。 筱筱跟上去。 阮雨知走几步停下:「你不会想要追她吧?」 「当然。」筱筱拍了下胸膛,又把她拉着坐下:「雨知姐,你见识多,帮我判断判断,她是一种什么样的人,我好找对应的方法追她。」 「这我怎么判断?」 「我给你看她的朋友圈。」筱筱说着点开微信,伸给她看。 阮雨知缓缓掀起眼皮:「她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 「……」 筱筱说:「我还没问呢,而且我现在问名字是不是有点突兀……诶,好像也有方法可以问出来的。」 话音刚落,筱筱迅速打字发过去:姐姐,我要怎么称唿你呢? 她刚要为自己的聪明而鼓掌时。 对方回覆:称唿我姐姐就好,要是觉得喊不习惯,也可以喊我阿姨。 筱筱:「……」 阮雨知在一旁差点笑出来。 「真诚。」筱筱拍了下沙发:「真诚才是必杀技。我得先让她感受到我的真诚。」 于是筱筱立马回復了一条消息过去:好的。 而后,又把自己的大名给发了过去。 果不其然,这招很有效,对方也发过来了自己的名字:宁昭暮。 其实就算不问名字,阮雨知也已经知道是她。 尤其是,当筱筱打开宁昭暮的朋友圈,把一堆的自拍照怼到她的眼前那一刻。 早在之前,两人就「友好的」互相删除了联繫方式。 所以,阮雨知并没有宁昭暮的联繫方式。 只有一个手机号码,是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但是后面对方离开凊祁市后就换了手机号码,约等于没了联繫。 如果,如果不是宁昭暮还愿意跟阮听时当朋友,又是和郁桉相识的话,或许,她基本不可能有机会,会和宁昭暮面对面相见。可面对面相见又如何,改变不了任何。 而当下,她看到宁昭暮的朋友圈,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样感受。 宁昭暮的联繫方式,在别人那里,轻而易举,在她这里,却奢侈至极。陌生人尚可互相认识,而前任之间,处在一种相识的陌生中,最难破冰。 筱筱:「我听说,这种朋友圈都是自拍照的女生,特别容易追。」 阮雨知:「你从哪听说的?」 筱筱:「百度。」 阮雨知:「……」 她欲言又止,告诉筱筱宁昭暮是她的前任好像没什么意义。 和宁昭暮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总不能还用前任这个名分,去让筱筱不要喜欢宁昭暮,她无权干涉筱筱,更无权干涉宁昭暮。 手指蜷缩进掌心,她眸光在灯光下颤了颤,并未多说什么,便回房间了。 坐在书桌前,她想通过练字静心,却怎么都练不好,最后她放弃似的扔下毛笔,将砚台收好后,拿了一本书坐上床,这时,门却被人轻轻敲动了下。 外面传来筱筱细微的声音:「雨知姐,你睡了吗?」 阮雨知下床去开门,只见筱筱穿着一身睡衣熘了进去,手里捧着个手机,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激动神色。 把门关好,阮雨知干脆去阳台的藤椅上坐着。 筱筱走过去,叉着腰靠在栏杆处,期待的看着阮雨知:「雨知姐,你觉得如果我去追求一个人,我能让对方感受到的最大优点是什么?」 「……」阮雨知半垂下睫毛又抬起,有点无言以对。 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跑来问她这个? 好半晌,她唇瓣蠕动,吐出两个字:「热情。」 筱筱在她旁边较矮一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太普遍了,一般来说,只要对一个人有兴趣,都能够表现得热情……」 她余光撇到阮雨知那张冷淡的脸,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欸,雨知姐,我很好奇,你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怎么又问到我的身上来了。」 「我想听听你的经验嘛。」 阮雨知沉默下来。 筱筱并不知道阮雨知家里的事情,仅有所了解,秦华黎原本和她母亲一样,接受不了同性恋,但是至于阮听时是怎么出柜成功的,秦华黎后面又松口的,她一概不清楚。 「你不会没谈过?」筱筱眉眼动了动。 阮雨知张了下嘴,话语停留在舌尖上打转徘徊。 「雨知姐,你不会真的没谈过吧?你要多出去走走,不能总是待在家里,这样是遇不到爱情的。」 「……」阮雨知看她一眼:「我有说我没谈过?」 筱筱眨巴了下眼眸。 放在腿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打断了她们的聊天。 等筱筱回復完朋友的消息,抬起头时已经忘了原本要问阮雨知什么,过了几秒,她说:「要不你明天陪我一起去还外套吧?」 第145页 阮雨知目视着远处的风景:「不去。」 筱筱站起来,晃着她的手臂:「好嘛好嘛,就陪我去嘛,我在这边没有认识的朋友,我不想一个人去。」 「你太宅了,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嘛。」 和筱筱一来一回的拉扯对话,阮雨知想早点结束让她回去自己的房间,因而最后还是答应了。 - 翌日把人送到酒吧门口。 「雨知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不去了。」 筱筱弯下腰透过车窗和她对话:「我到时候可能会和人家一起喝一会儿酒再回去,你在外面可能会等很久,就跟我一起进去嘛。」 「没事,我在外面等你。」 看阮雨知如此坚定的神色,筱筱张了张嘴,没了法子,只好说:「那好吧。」 她抬眼看到对面有家奶茶店:「实在无聊的话你可以去对面奶茶店坐着喝奶茶。」 阮雨知淡声应:「嗯嗯。」 进去酒吧的一路,筱筱摇了摇头,她还是拯救不了阮雨知的「宅」。不过阮雨知不喝酒,进去酒吧好像确实没什么意思,可转念一想,也可以去里面待着啊,聊聊天什么的,可能是对方不太喜欢社交吧。 出神着,迎面撞上一位女人。抬起眸,她惊喜的喊:「宁姐姐。」 宁昭暮靠在吧檯,单手支着下巴,容颜在笑起来的那一刻,随之如春天的花朵般绽放开来。 另外一只手勾着一个袋子:「谢谢你昨天的外套。」 「不用客气的。」筱筱接过。 白皙如段葱的指尖从筱筱面前晃过,她抬眸,心想,宁姐姐保养得可真好啊,手上的肌肤比她还嫩的感觉,当然,可能是因为她被对方吸引,因而眼里为此加了一层滤镜。 「外套洗过了,但是没完全干哦,你可以拿回去再晾一下。」 「没关系的。」筱筱根本就不在乎一件外套,重要是,她得找到机会和对方相处。 「宁姐姐,要不我来陪你喝几杯。」 吧檯边上还有几位是宁昭暮认识的朋友。 其中一位留着紫红色头髮的是这家酒吧的投资人之一,人送外号橙子。 看到筱筱时,橙子眉毛沖宁昭暮一挑:「哎呦,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宁昭暮没理橙子,朝筱筱说:「医生叮嘱我要少喝酒,所以今天陪不了你喝酒哦。」 不喝酒的话筱筱就找不到理由和她待下去,于是没话找话:「那为什么要来酒吧?」 「我找我朋友。」 「哦——」筱筱眼珠子转了一圈:「那要不我请你去喝奶茶吧?」 宁昭暮:「医生也让我少喝奶茶。」 筱筱:「……」 宁昭暮笑得温温柔柔的:「快回去吧,你也少喝点酒。」 筱筱听话的应了一声,却不甘心,因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宁昭暮转而和橙子聊起了天。 听她们在打赌,说要去游乐园玩什么大摆锤,筱筱眼睛一亮,迅速跑出了酒吧。 阮雨知没去奶茶店坐着,而是一直在车上,看到筱筱这么快就出来,就知道对方在宁昭暮那里吃了瘪。 开车去游乐园的路上,阮雨知心想,筱筱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想去解解闷。 她安慰的话到嘴边刚要说出来,筱筱就问她:「雨知姐,你说哪里有人不喝酒不喝奶茶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拒绝的意思?不过她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意图?」 阮雨知看她一眼:「……我就不喝酒不喝奶茶。」 筱筱:「……」 「这么看来还是有机会。」筱筱转回眼眸,目视着前方,眼底的光又亮了起来。 阮雨知缓声:「但说不定人家真的已经看出了你的意图。」 宁昭暮以前在夜场混迹了那么多年,什么搭讪的套路会没见过。 不喝酒不喝奶茶,符合她,但不符合宁昭暮。 她不好直接说出来,显得她太过于了解宁昭暮,也不好直说对方这就是拒绝的意思,怕打击到筱筱。 然而到了游乐场后,阮雨知才知道筱筱根本就不是来解闷的,而是早有目的。 她们来到大摆锤项目前面蹲守,阮雨知疑惑的问她:「你不玩为什么要来?」 「我在酒吧听到,宁姐姐要和她朋友一起来玩大摆锤。」 阮雨知:「……」 好吧,原来又是奔着别人而来的。 话毕,果真看到了宁昭暮往这边来的身影。 筱筱看到人后就要冲上打招唿,来一个偶遇。 阮雨知见状立马转过身,把风衣自带的帽子戴了起来,往侧边走躲开。 两边乌黑的秀髮垂落在她肩膀两侧,宽大的帽子盖住,侧颜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听着宁昭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脚步没停,眸光却随着风在曳动摇晃,睫毛低垂着,压住了涌出来的情绪。 宁昭暮纯粹就只是想坑一下朋友,所以把橙子拉来玩大摆锤。 余光定定,却瞥见海盗船方向一闪而过的背影。 筱筱往后一看。 咦?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宁昭暮看她目光在寻人,掀唇:「你在找谁?」 「没有。」筱筱收回目光,想着等会再问问阮雨知去哪里了。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天空却很清朗。 第146页 微风卷着落叶,进了保洁阿姨的推车里。 阮雨知从洗手间出来,微信上收到筱筱发来的消息。 走回到大摆锤附近,找了个隐蔽不容易被看到的角落,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她完全可以先回去,筱筱一个成年人,自己能回家,她根本无需操心什么。 十几分钟后,筱筱玩完大摆锤后来找她,脸颊都有点充血的红。 「啊,刚才真的好刺激,我魂都要被吓出来了。」筱筱拍着自己的胸膛,坐下,惊魂未定,因而都忘了问阮雨知刚才去干嘛了。 阮雨知坐久了,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而后半靠在栏杆旁。 阮雨知:「怕成这样,还玩?」 筱筱:「这和我一个人玩不一样的,我从大摆锤下来的时候,宁姐姐给我递水了,还关心我是不是被吓坏了。」 阮雨知:「换做其他人,也会给你递水的。」 筱筱:「不同人递的水对于我的意义来说不一样。」 阮雨知喉咙滑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于筱筱这种热情的追求方式,她好半晌后开口:「你说说你,要是人家递给你芒果,你是不是也要吃?」 筱筱对芒果过敏。 「嗯……她要是餵我的话我也是可以吃的。」筱筱回答。 阮雨知扶了下额头:「她年纪比你大那么多,你喜欢她什么?」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和年龄没关系。我就只是喜欢她这种类型而已。」 筱筱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阮雨知刚才那句话情绪有点过高了,和对方一向云淡风轻的性子不太符合,可她喜欢宁昭暮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以为是自己错觉。总不能是嫉妒吧?她搞不懂,凭阮雨知自身条件,有什么好嫉妒宁昭暮的?真复杂啊。 而阮雨知似乎也反应过来,懊悔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还是那样起伏的语气,于是抿了下唇。 筱筱往后看,眼睛睁大。看到对方的样子,阮雨知也纳闷的往后看去。 两面墙壁中间挂着装饰用的彩带,宁昭暮就站在下面,脸上被落下了一些些浅淡的阴影。 手里端着一杯可乐,悠闲的喝着,看到筱筱看过来时,她眉眼轻佻。 这距离……那刚才的话岂不是都让宁昭暮给听见了! 筱筱有点窘迫的低下头。 然而宁昭暮的眸光只是在筱筱身上经过,最后是落在了阮雨知的身上。 「我就是刚从店里买完可乐出来,啥都没听到。」宁昭暮眨眨眼。 阮雨知:「……」 筱筱:「……」 这时,橙子也从店里面出来了:「等会去哪里吃饭,诶,筱筱,要不要一起?」 筱筱不想拒绝,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一个人去有点尴尬,所以一定要拉上阮雨知。 阮雨知在心里想着要找什么藉口推脱掉,就已经被筱筱拉进了餐厅里面。 她无声的嘆了口气。 「来,你们看看要吃什么菜?」 宁昭暮把菜单往她们面前一推,唇角展开一个自然的笑容。 阮听时说得没错,宁昭暮表面看起来确实要比她更加释然一些,既然对方都不在乎以前的事了,她也就没必要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太过于忸怩,于是大大方方的吃完了这顿饭。 虽然,她和宁昭暮在这顿饭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但筱筱觉得阮雨知只是纯粹不爱说话,因而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快吃完时,阮雨知旁边没面巾纸,宁昭暮拿起一盒面巾纸往她们那边放,阮雨知去扯面巾纸,手指不小心与对方手背一擦而过,她一顿,滋生错觉,仿佛对方也顿了一下。 - 晚上在家,阮雨知于桌前练毛笔。 思绪却在想着白天的事情。 她反思着在游乐园里对筱筱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实在太有歧义了。 筱筱是怎么理解那句话,是怎么想她的,她无所谓,但不知道宁昭暮会如何理解那句话,末了,她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去纠结宁昭暮的想法。 指甲盖被捏到泛白,她心底一阵烦躁,墨水滴落,最终在纸上洇开一片。 她躺到床上,指腹摩挲着另外一只手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餐厅与宁昭暮手背一擦而过的画面,细节像幻灯片一样循环回放着。 不堪其忧。 最终她打开手机,联繫之前给自己看过病的心理医生,问对方有没有认识一些情感专家。 对方几分钟后回復,给她推了一张名片,介绍是擅长婚姻,爱情,失恋分手这类。 阮雨知觉得挺符合自己想要谘询的问题,于是加了对方。 对方是在第二天才通过她的好友验证的,她把自己的问题发了过去:如何放下一个人? 中午,吃过饭,阮雨知看到筱筱恹恹的趴着桌上。 阮雨知随意一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筱筱从桌上支起脑袋,手里拿着的手机翻转了一圈:「我放弃了。」 「放弃什么了?」阮雨知弯腰给水杯倒满热水,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掀起眼皮,一下明白过来:「这就放弃追她了?」 才两天不到啊。 话说,这感情,未免,来得快,去得也太快了,堪比夏季的雷阵雨了。 第147页 筱筱点点头:「嗯嗯,放弃了。」 「为什么啊?」阮雨知倒是蛮好奇,昨天不是对人家还挺热情的吗? 「没戏了呀。」 阮雨知睫毛缓慢颤了下:「这话怎么说?」 「我给你看。」筱筱坐过来,点开手机,把宁昭暮最新发的一条朋友圈递给她看。 第60章 番外二、宁昭暮&阮雨知 宁昭暮最新一条朋友圈是在今早凌晨三点多发的。 文案是官宣。 配图是一位女孩的照片——是阮雨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已经有女朋友了。」筱筱说。 阮雨知咽了下口水,另外一只手托着手机,反覆看了好几遍。 照片背景好像不是在外面。 她从筱筱手中拿过手机,将图片放大了看。 「你怎么跟探案一样?」筱筱凑过去:「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没有?」 阮雨知:「……」 她把手机还给对方:「照片应该是在家里拍的。」 筱筱茫然的点点头。 这和在哪里拍的又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要表达「我有女朋友」了这个意思吗? 她跟阮雨知有时候思维不在一条线上。 阮雨知指腹摩挲着杯子边缘,心想按照宁昭暮的性格,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也不一定。但万一是真的……她不能完全确定,眸光暗颤了几下,心中情感很是复杂。 她跟筱筱说:「要不你还是问问?可能是玩游戏输了?」 「算了。」筱筱说:「我看我还是换个目标吧。」 阮雨知眉心微动。 筱筱双手撑着下巴:「我压根就看不透她的心思。」 「发生什么了?」 「她朋友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宁姐姐自己又否认,然后今天又发这么一条朋友圈,我真的就看不懂了,是不是年纪成熟一点的人都喜欢话里带话这样子啊……」 她看向阮雨知:「好像是,雨知姐你说话也喜欢话里带话。」 阮雨知:「……」 - 去看中医的次数多了,宁昭暮和那位经常给她针灸的老中医都成老友关系了。 老中医每次给她把脉,都要不断的唠叨她,少熬夜少喝酒,但这个「少」字,在每个人的理解中是不一样的,于是后面老中医的叮嘱就成了,别熬夜别喝酒别吃太辣的别吃冷的一日三餐要规律,这个年纪该养生了,你是想等到老了以后身体一堆毛病再来治吗?到时候可来不及了呀。 宁昭暮回答,您这不是让我养生,是要我的命。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的,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老中医说她心浮气躁,拉着她就去学了香道。 磨研香料是个细緻的功夫活,需要顶好的耐心。 宁昭暮做不来,捏着银色小匙子眼睛都看得发晃。 秋季的雨不大,但是一下就是好几天。 有人在门口等雨停,有人在等人送伞,宁昭暮却不觉得这点小雨有什么,悠然自得的走进雨帘中。 淋雨的后果就是她在当天晚上发烧。 以前淋场暴雨外加喝一瓶冰啤酒下肚还能整夜的蹦迪,什么事都没有。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不如二十几岁那会的身体素质好了。 她套好外套,独自打车去医院。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 先是打了一针,而后又挂药水,到输液室,她坐下后头歪靠在了椅背上,唇色苍白。 秋季的晚上温度低,医院的椅子是统一的那种布满小洞洞的铁椅子,触感冰凉。 来的时候太难受她没怎么顾忌到外面的冷,只穿了一件比较薄的外套,此刻药水从筋脉流过,一开始还好,打完一瓶药水后,她牙齿都有点发抖。 医院有热水,但是要去外面倒,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方便。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不到万不得已,能撑的都自己撑,因而她干脆打消了去装热水喝的想法。 但人有三急,憋了又憋,她最后忍不住,还是决定去上一趟厕所。 洗手间应该会有挂药水的地方,她如是想着,见一瓶药水还多着,于是站起来,腿有点无力,还有点发麻,另外一只手举起药水,往外走去。 洗手间在另外一边,她要穿过透风的长廊过去。 外面的风吹在身上更冷了,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个哆嗦一打。 手机不小心从外套口袋里出来,摔在长椅边缘,滑了下,掉进了旁边的小条绿化带上。 她低着眸光,定定的看了手机好几秒,眼神仿佛在说:你能不能自己爬上来? - 阮雨知从对面康復中心的圆拱形门走出来,就看到了长廊上站着的身影。 这个点没什么人,因而很容易就注意到。 她脚步停住,隐在昏暗的地方,凝着目光好一会儿,才看出宁昭暮是东西掉了,自己不方便捡起来。 宁昭暮扎着针的那只冰凉的手,手指动了动,想着弯腰去捡起来,中间挡了一张长椅,她另外一只手又得举着药水,不太够得到,或者得用一些奇怪的姿势才能碰到。 她尝试了下后就直起了身体,想着说还是别逞强了。 看了眼周围,没人从她旁边经过,她想着,要不就等个有缘人,经过时顺便喊对方帮她一下。 第148页 于是她就等到了阮雨知。 在看到阮雨知的那一刻,她喉咙咽了咽,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对方好像就只是很自然的从这里路过,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需要帮助,于是替她把手机捡了起来。 宁昭暮内心暗暗深唿吸一口气,使得自己表面不显露出什么情绪来,而后侧了下身。 看对方将外套口袋面对着自己,阮雨知顿时明白。 垂眸,将手机塞进对方的口袋里去,担心再次掉下来,她往里放得深一些,手指便不免的触碰到对方的衣服布料。 这个放手机的距离,于她们而言,应该算是比较近的,也是阮雨知觉得,对方的气息,离她最近的一次。她细微的注意到,宁昭暮手背肌肤都冻得有点发紫了。 「谢谢。」宁昭暮礼貌莞尔,淡定的吐出两个字。 阮雨知只好客气的回答:「不用客气。」 没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也没多停留一会儿,宁昭暮憋尿憋得膀胱都要炸,举着药水,急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洗手间隔间门上有挂药水的钩子,于她而言还算方便。 从里面出来,她看到阮雨知还站在长廊那儿,好像就仅仅只挪动了几步。 宁昭暮脚步一顿。 阮雨知侧了点目光,眼眸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 一阵风吹过,她默然垂了下睫,从阮雨知身边经过。 阮雨知看着她背影,启唇:「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你对象呢?」 宁昭暮听后怔滞,莫名其妙:「什么对象?」 看样子那个朋友圈真的是玩游戏输了。 阮雨知低声:「没什么。」 而后径直穿过长廊。 经过时,瞥了眼输液室,里面就只有一位男子在陪着妻子打点滴。男子跟妻子说,药水太凉,他去外面买一床毛毯回来。 阮雨知跟着进了那家便利店,挑毛毯时看到那位男子一直在纠结毯子的价格。 男子不高,有点瘸腿,浑身上下布满生活的沧桑,身上穿的好像还是工地的那种工服。 店里毯子有不同的价格,那种轻薄又很保暖的,价格自然是贵一点,阮雨知拿了两床一模一样的,走到男子的身边,问他可不可以帮她一个忙,替她把毯子给输液室另外一名女生。 这个忙不过就是顺手而为的事情,男子是个实诚人,不想让阮雨知破费替他付毯子的钱:「可以的可以的,你不用给我付毯子的钱我也会帮的。」 「这个就当是你帮我的忙,我对你的感谢。」阮雨知已经将两床毯子的钱付完了,而后把毯子给到男子的手上:「你帮我给她倒一些热水喝,但是千万不要说是我给她买的,也不要说碰到过我,你就说毯子是你给她买的。」 男子还是觉得让对方给自己付毯子的钱不太好,可阮雨知坚持不要他还钱,于是他只好接受了。 回到输液室,男子将其中一床毯子放在自己妻子身上,而后看了眼宁昭暮,再是走过去,对她说:「姑娘,晚上天气冷,我看你穿得这么薄,这床毯子就给你用。」 宁昭暮连忙的道谢:「谢谢啊。 「那个,多少钱,我还给你。」宁昭暮说着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拿手机。 男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他挠头,本来接受不属于他的感谢,他就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到对方要还他钱,他神色都有点着急了。 宁昭暮「你给我买毯子我就已经很感谢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出这床毯子的钱。」 虽然他不明白便利店那位女人和眼前这位女人是什么关系,还要瞒着不让对方知道,他不懂,但收钱会让他良心不安。 于是他笨拙的找了个藉口:「这床毯子很便宜的,也就二十多块钱,真的不用还。」 「二十多块钱也是钱啊。」宁昭暮执意要给他转钱,男子执意不收。 宁昭暮无奈,只好暂时作罢。 男子去外面倒热水,顺便给宁昭暮也倒了一杯。 热水并不是很热,只能说是温的,但加上毯子,宁昭暮浑身终于暖和了起来。 男子心里对阮雨知给她付了毯子的钱过意不去,所以时不时就问宁昭暮需要什么,看到她杯里没水了就问她还要不要热水喝。 宁昭暮身体比一开始要舒服一点,没那么难受了。 她手指摩挲着毯子一角,捏到标籤,看了眼面料成分。 这柔软顺滑的毛,真的只要二十多块钱?她怎么那么不信。 果然,对面的女人同样发出了一样的疑惑。 她问丈夫:「你到底买了多少钱?」 男子摸着脖子,像是有点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宁昭暮听见:「不是我……」 宁昭暮目光沉吟,低下眼,去看腿上的毯子,睫毛微微眨动着。 她想起,自己先前去外面上厕所时碰到阮雨知。 阮雨知那话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她的对象?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大脑运转缓慢,她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 于是她内心就开始各种猜测,阮雨知是不是在别人那里听到过什么?从阮听时和郁桉身上?不可能啊,阮听时和郁桉干嘛扯谎说她有对象? 突然想到什么,她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第149页 头一条「官宣」的文案,是前一段时间在橙子家里发的,照片是当时在场的一位和她同样玩游戏输了的女生,本来就只是个玩笑,宁昭暮以为自己已经删掉了,没想到竟然没有。她二话不说,利落的将这条朋友圈给删掉。 她握着手机的手垂搭在毛毯上,微微弓着腰。 阮雨知压根就没有她的微信,怎么会看得到她的朋友圈? 郁桉和阮听时一直以来都尊重她的想法,不会瞎干涉她和阮雨知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把一条没确定情况的朋友圈告诉阮雨知。 推理来推理去,除了筱筱再无他人。 想起游乐场她无意间听到她们的对话,凭筱筱那耿直的性子,说不定去找阮雨知帮自己追人也不一定,然后把她朋友圈都给阮雨知看了。 她朋友圈一直以来都是全部可见,发朋友圈也基本不会刻意去屏蔽人。 想到这里。 宁昭暮特地去翻了下,自己这些年都发过一些什么朋友圈,越看她就越是品味到一种,社死的感觉。 输液室那位男子见她杯子里的水放了很久凉了,于是问她要不要给换一杯热的。得到点头后他将她杯子的水倒掉,而后装了热水,重新放到宁昭暮的面前,宁昭暮沖他笑着说了声谢谢,她每次说跟男子说谢谢,男子都会有点不太意思的感觉,甚至差点都要说漏嘴。 她手指摩挲着一次性塑料杯子边缘,感受上面的温暖,轻轻抿了一口。 很好,喝水很多了,她又想上厕所了。 - 阮雨知往回走。 路上碰到一位认识的人。问她:「你母亲不是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敷衍过去:「我陪……朋友。」 「哦。」那人离开。 阮雨知重新回到长廊那边,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从这里看过去,如果宁昭暮再出来上厕所,或者打完点滴离开,她都能看得见。 而且,如果对方需要帮助,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时,她也能及时看到,不至于让宁昭暮一个人,在找不到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陷入深深的无助感。 她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宁昭暮举着药水又出来上厕所,而后,又看着宁昭暮举着药水从厕所方向回去输液室。 夜风微凉,吹动衣襟。 天上没有半点星子,只一轮孤月,遥遥卧着。 月华凄凄,流溢到阮雨知放在腿上的手,照得柔白纤素。 她习惯这么坐着。 以前能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玩手机,也不干什么其他事情,就只是安静的坐着。 坐久了,风吹得她肌肤变凉。 她用一只手抚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久久的凝着眸光,盯着夜色下,半边处在暗淡的光线中,半边被医院的白炽灯照亮的叶片。 不远处,一位女生在和一位男生吵架。 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都在发颤:「当初不是你执意要分手的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走啊,走啊,别回来了。」 声音传入阮雨知耳朵,她脸色顿然一阵发白。 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禁用力捏了下裙子的布料,上面留下一道抓痕。 「湘湘,我错了,是我当初没能好好珍惜你,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你……「 …… 阮雨知看着男生将一件外套披到女生的身上,女生扯开扔掉了,男生捡起外套,低着头在原地站了几秒,而后背影落寞的离开,男生离开后,女生往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眼泪便如洪水般涌出来。 女生身上好像没带面巾纸,不断用手背去擦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 见状,阮雨知从包里拿出面巾纸,走过去递给她。 女孩接过,说了句谢谢,而后别开脸去擦眼泪。 一位病人家属手里拎着桶和一些生活用品,看样子是要往住院部走,经过时瞥了这边一眼。 女生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背过了身去。 阮雨知低垂下睫毛,重新坐了回去。 这夜的空气都是医院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阵阵凉意。 不知坐了多久,她看到宁昭暮从输液室出来到门口,手上没拿药水了,应该是,已经结束要回家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的白炽灯下,阮雨知等了会儿,才站起,身体有些寒冷的僵硬,她搓了搓手指,离开医院。 坐上车后,她缓了好一会儿,身子才终于暖和了一些。 - 从医院出来下阶梯,到门口,一颗大树的阴影下,宁昭暮脚步顿在了那里。 昏黄的路灯从叶片里漏出来,倾洒在宁昭暮的脸上。 她低眸,睫毛覆盖下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偏侧了点余光。 斑驳的影子随着风起时刻在地面涌动,被拉长的行人影子从旁轻轻而过,她眸光颤颤,注视着那辆车远去,而后,不禁抱紧了点怀里的毯子。 回到家里,宁昭暮烧是退下来了,但几乎已经没什么精神气。 草草给自己洗漱了一番,她就躺上了床,眼皮疲惫耷拉着,涣散的目光在空气中漂浮不定。 从医院带回来的毯子,被她叠好放到一旁,她手指伸过去,拿了起来,上面还有那种新买的特有的味道。 靠着靠着,不知在何时就睡了过去。 第150页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声音嘈杂,好像都是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听不清,眼前的景象却越发的清晰。楼顶上站着的女人,城市高楼大厦的俯瞰角度,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起来,额头上布着细密的冷汗。 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 她腰抵靠在桌子旁,一只手撑在桌边缘,另外一只手摩挲着杯子周身的花纹。 目光看向落地窗外。 凄清的夜,枝叶变成各种形状的黑影,柔然的月光点缀在窗台,包裹着长条浮满尘埃的光束。 - 之前加的那位心理情感谘询师,阮雨知找时间过去聊了下。 对方给的建议是,若是实在放不下,那就顺从本心。 顺从本心。 回去的路上,阮雨知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 她和宁昭暮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是,按理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但是,她怕再去靠近,宁昭暮真的会讨厌她,厌恶她。 到底,她还是在乎宁昭暮的想法,于是思绪又陷入了死循环。 家里前庭院,秦华黎在护理人员的搀扶下,勉强能行走几步。 阮雨知调整好表情,走进去。 但秦华黎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 「怎么了?」秦华黎有点担心的问。 她是怕了阮雨知,阮雨知自小便喜欢将心事埋在心底,以前她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出过一次事后,秦华黎便觉得很危险,所以她现在更希望阮雨知有什么事情能说出来。 「没什么。」阮雨知故作轻松神态。 撇到秦华黎头顶上的白髮,她眸光暗了暗:「我陪你去花园走走吧。」 紧接着绕到后面,去推轮椅。 …… 心理情感谘询师在微信问她,过段时间要不要再约个时间过来聊聊。 阮雨知回覆说不用了。 这种事情跟别人说多了显得太矫情。 - 阴雨濛濛的天气。 宁昭暮来到墓园,手里捧着一束花。 「奶奶,我来看你了。」 宁昭暮眸光定定的看着那张黑白的照片。 她小时候是留守儿童,陪在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 奶奶一生过得苦,宁昭暮却从来没有听老人家生前说过半个苦字。 印象中,奶奶是个对什么苦难都能一笑而过的人,在这点上,宁昭暮和老人家有点相似。 什么事情她都能一笑而过,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装作不在乎。 但也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她知道亲人去世的痛,因而能理解阮雨知。 阮雨知父亲去世,身边就只有一位母亲和一位妹妹。 当年秦华黎站在楼顶要往下跳的时候,她都被吓坏了,更别说,身为亲生女儿的阮雨知,她应该,心很痛吧? 人世间太多无可奈何。 而很多事情,可能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 鞋子沾了许多泥泞,她到路边盛满雨水的水坑旁,稍微清理了一下。 水面漂浮着几根枯黄的草,清澈能倒映人影,泛着细微的涟漪。 她看着倒映的影子,手指往水里一搅,影子便支离破碎。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茶馆。 门口挂着竹风铃随着风在摇晃,发出清清脆脆的声音。 思绪飘到远处。 她忆起,阮雨知当年在风铃竹筒下,那张纸条上写字的模样。 「昭暮」谐音即为「朝暮」。 阮雨知握着她的手,用毛笔在纸上写下「朝朝暮暮」。 找了个地方停车,宁昭暮进去,经过廊檐挂着竹风铃处,她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很快有店里的人出来,问她大厅还是包厢。 「包厢。」 「好的。」 掀开一层竹帘,里面还有一层遮光帘,再是一层薄纱帘,包厢隐私性很好,环境也不错,榻榻米,外面是小片竹林,隔开闹市。 招待她的人问她喝什么茶,宁昭暮压根就不懂茶,因而便让对方推荐。 等茶上好后,宁昭暮问她:「你是这里的老闆吗?」 身着素衣的女人摇摇头:「不是的。」 「你们老闆不在店里的吗?」 「一般不在,偶尔会来。」 宁昭暮看着窗外的竹风铃:「那外面竹风铃上刻着的字,朝朝暮暮……」 她看向女人,展颜而笑:「很有意境嘛。」 女人挠头笑:「都是我们老闆的想法。」 宁昭暮话锋一转:「我要是收购的话……」 女人:「……」 - 橙子过来这边。 看到真的是茶馆时,她下巴差点掉在了台阶上。 进去包厢,橙子坐下就是满脸震惊:「我靠,我以为你喊我来茶馆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是真的啊。」 只见宁昭暮捏着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小口,看着窗外摇曳的竹林叶片,又慢悠悠的将茶杯放下。 橙子:「……」 宁昭暮撇了橙子一眼:「你怎么这副表情?」 「不是。」橙子搞不懂她:「你来茶馆干什么?」 「修身养性。」 橙子:「……以前我可没见过你会来这种地方。」 「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意境吗?」宁昭暮眨眼。 第151页 橙子端起面前的茶解渴:「好吧。」 - 阮雨知在微信上收到万颖的消息:老闆,店里来了个客人,说要收购茶馆。 阮雨知看后表情:「……」 她打字回覆:三个亿。 把手机扔到一旁,她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最后还是决定去茶馆。 万颖看到「三个亿」的时候,眼睛都给睁大了。 这一看,就是老闆压根不想把店铺卖掉。 不过谁会用三个亿买下一家茶馆啊! 给宁昭暮这间包厢送进去小鱼干,万颖顺便跟宁昭暮比了个手势。 宁昭暮猜:「三十万?」 万颖摇头:「不是,是三个亿。」 「噗哈哈哈。」宁昭暮差点被茶水给呛到。 万颖一头雾水。 如果是真的想要买下,听到这个价格,难道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震惊,然后觉得这个老闆在敲诈吗? 等包厢的帘子重新被放下,橙子更是纳闷:「什么,你要买下这家店铺。你怎么想的啊?你是觉得钱多没处花吗?不介意你把钱给我花的。」 「三个亿。」宁昭暮朝她说:「你能买得下?」 橙子:「这一看就是茶馆老闆根本不想卖,所以才故意抬那么高的价。」 - 阮雨知到茶馆,仍旧进去到一贯待着的房间里。 她偶尔会来茶馆,有时候会待一整天,小房间里有张可以休息的小床,窗户那边看出去视野也是最好的,怡情怡景。 万颖待在收银台那里,见她过来便跟过去聊了几句:「那位客人说,老闆你门外那个竹风铃上刻的字,很有意境。」她耸耸肩。 「什么字?」阮雨知眸光偏侧,转而看向了外面。 万颖:「好像是说朝朝暮暮……」 说着她过去看,垫着脚尖去够:「诶,还真有这几个字哎。你说她眼睛怎么就这么好,这样都能看到。」 阮雨知:「……」 万颖:「我搞不懂,这四个字极其大众化,随处可见,为什么她就因为这几个字……」 阮雨知喉咙滑动:「哪个包厢的客人?」 万颖往一个方向指:「就那间。」 盛着小吃食的小碟上缀着一朵小花,万颖将其端起,分别给每个包厢送去。 送去宁昭暮那间包厢时。 帘子掀起的片刻,阮雨知凝着目光,撇到里面女人的背影,不用看全,她都能知道是谁了。 进去房间,她在窗户前坐下。 待天际边的云朵仿若被火燃烧,而后沉灭而暗淡的天空,星子从堆叠中挤出来时,时间的流逝在人眼中是光明与黑暗的变化。 橙子撑着脑袋看着窗外:「这里意境确实好,是能静心。」 她打了个哈欠:「非常适合睡觉。」 万颖走过来跟她们说,差不多要打烊了。 宁昭暮去上洗手间,茶馆里的客人确实都走了,只剩下她与对面那间。 橙子支棱起脑袋:「这才多少点,酒吧都才开始狂欢呢。」 不过她在这里坐得实在太困,因而便先回去。 走之前橙子还特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宁昭暮笑:「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橙子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我提醒你,这是茶,不是酒,你喝再多也不会醉,只会不断的想要上厕所。」 宁昭暮:「……」 万颖问宁昭暮还不回去吗? 宁昭暮朝对面那间扬眉:「那间不是也没走?」 「她是我们店里的老闆。」万颖说。 宁昭暮转眸:「你们老闆晚上不回去在这里睡?」 万颖不确定:「应该不是吧……」 「我等你们老闆走我再走。「宁昭暮扬唇,而后重新回去了包厢。 万颖歪了下头,而后去敲阮雨知房间的门,进去徵询老闆的意见。 茶馆地理位置不是那种很偏的地方,而是在新发展起来的小区和公园附近这边,往外走个几百米到大马路就是闹市,但因四周都种植了各种花草的缘故,看起来有点静谧之感。 万颖一走,此时的茶馆只剩下两个人。 宁昭暮托着腮,看着外面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的月亮,眼睛微阖。 橙子说得确实没错,这种环境真的很适合睡觉。 顶上的一盏吊灯,将整个室内都照得柔柔的。 她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顶不住,双手趴到桌上脑袋便枕了上去。 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阮雨知站在门口,保持着这个动作好几秒,脱了鞋,轻轻盈盈的脚步踏进,生怕吵到某人。她将臂弯里放着的外套,拿起来盖到了宁昭暮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像是有点留恋的,目光在宁昭暮侧脸上经过,渐而正要转身,宁昭暮从趴着的桌上起来,身上的外套滑了下去,被她扯着了一角,另外一只手则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阮雨知的手腕。 在感受到手腕处的温热与柔软时,阮雨知顿滞了会,而后缓缓回头,对上宁昭暮仰起来的眸子,里面装填着没睡醒的迷煳,灯光与水光结合的朦胧,一併融入那深邃的瞳仁里,波涟漾漾,投射进她的眼里。 第61章 番外三、宁昭暮&阮雨知 清风翻窗沿而过,扬动额前发梢。 眼睛眨颤的瞬间,灯光好似也跟着那么曳了下。 第152页 垂下眼帘,看清自己抓的是什么,宁昭暮缓缓松开了手指。 阮雨知蜷了下指尖,缩了回来。 外套从宁昭暮身上彻底滑到了榻榻米上,她手指穿过髮丝,神色还有点茫然:「我……我去上个厕所。」 她站起来,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起的时候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阮雨知作出想扶她的趋势,最后还是按压了下自己的动作。 竹帘发出沙沙的响声。 薄纱被带动飘扬了起来,重新垂落下时,对方已经出去。 宁昭暮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鬓边的髮丝被沾湿,贴着肌肤。 大厅里放置着迷你型假山景观,流水经过长半竹筒,汇聚小石那儿,紧接循环往復,发出潺潺声音。 阮雨知于一张摆放着各种茶具的木桌前坐着,见她出来,睫毛动了下:「要是困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站定一会儿,宁昭暮瞅眼外面,视线重新回到阮雨知身上,唇角扯了下,半天喉咙才吐出一句话:「干嘛关心我?」 阮雨知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心底如茶水暴露在灯光下而泛起银色的光泽涟漪,阵阵不能平。 她淡定的喝完一口茶水,放下,半掀起眼皮,看着宁昭暮旁边的绿植:「换做其他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目光移动到宁昭暮身上只一瞬,又看向了外面:「因为,很晚了。」 「我不是说这个。」宁昭暮手肘搭靠在旁边的台子上。 阮雨知半垂眸:「那你说什么?」 她缓缓转开目光:「没什么了。」 视线寻了一圈,而后去包厢拿包。 竹帘的沙沙响声重复了两次。 宁昭暮从她面前经过:「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人影到门口,阮雨知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宁昭暮。」 宁昭暮在最后一格台阶停下。 茶馆屋檐的阴影压在她的肩膀上,藏住了表情的波动。 阮雨知手指紧捏着放在桌上的茶杯,唿出一口气,才开口:「你会觉得我很讨厌吗?」 会因为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会因为不愿看到我,而讨厌吗? 对方背影未动。 地上的影子因为风吹过竹风铃而涌动了几下。 宁昭暮敛起多余的情绪,手指捏了下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脚步踏下最后一格阶梯,她往停车的方向走去,背影逐渐从阮雨知眼前消失。 阮雨知重新坐下,眸光暗沉下一截。 - 几天后,宁昭暮又去了酒吧。 橙子打趣她:「呦呦呦,不是要修身养性?不去茶馆啦?」 宁昭暮撇她一眼,直挺了下腰背,披肩从她身上顺滑的熘下来,她另外一只手从侧边接住,堆叠放到了腿上。就这么一个动作,吸引了几个男生看过来。 橙子往那边一扫,几位男生收回了视线。 她调侃:「不亏是我们队里当年的台柱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有魅力。」 「什么叫做一大把年纪!」宁昭暮曲着手指,扣了扣桌面,对她的用词感到极其的不满。 一旁的调酒师插话:「橙姐,女人呢,过了十八岁,永远都是十八。」 宁昭暮掀唇:「瞧瞧,还是阿张会说话。」 「是是是。」橙子就是想给她找不痛快,谁让上次宁昭暮把她骗去游乐场玩大摆锤。 「宝,咱们是不是该操心操心养老院的事情?」 宁昭暮:「……」 她托着腮,另外一只手的腕部垂着:「橙子,首先,我十八,其次,我十八。」 阿张:「不过宁姐,你性冷淡,橙姐她不婚主义,你们两人可以凑合过个日子。」 「谁要跟她凑合过日子。」宁昭暮说。 橙子接话:「我还不想跟你凑合过日子呢。」 「等会。」宁昭暮盯着阿张:「你说谁性冷淡?」 阿张无辜的眨眨眼:「宁姐……我认识你好多年了……你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无论男生女生你都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宁昭暮:「……」 橙子在一旁笑得腰都弯了,拇指朝宁昭暮的方向指:「你看看她这张脸,长得像性冷淡吗?」 宁昭暮配合的往后撩了下头髮。 阿张:「……」 - 阮雨知从酒吧门口经过,脚步越放越慢,最后停顿了下来。 她眸里映着招牌上彩色的光,闪曳几分。 而后正要动脚步,迎面走来一位棕色头髮的女人,一只手拿着包一只手在接电话,经过时不小心与她轻轻的相撞了下,女人手里拿着的包由此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两人几乎是同时说。 棕发女人看了她几秒,露出个艷丽的笑容。 阮雨知正想帮她捡起包,棕发女人已经弯腰,拍了下包的灰尘。 她蜷了下手指,绕过女人打算离开,女人回头喊她:「今晚这家酒吧有表演,你不进去看看吗?」 阮雨知侧眸,女人走到她旁边。 对方妆容画得极浓艷,大眼睛厚嘴唇,是很性感的美,眼底和眼角周围落着闪闪的亮片,看着是打扮好要去参加什么表演一样,整个人美丽又闪烁。 「我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进去看看吧,放松一下。」 第153页 阮雨知红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 女人引着她往里走:「我也会在台上。你就来捧个场嘛。」 离台子较近的卡座上坐下,棕发女人拿来酒杯:「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酒,三杯酒,四杯酒……」 阮雨知视线从周围掠过一圈,半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酒杯边缘:「我心情不好这么明显吗?」 「都写在脸上了。」棕发女人说。 阮雨知抬眼:「会吗?」 女人轻笑:「因为我看你不笑。」 「不笑就是心情不好?」阮雨知睫毛颤颤。 「那我开玩笑的。」女人手机收到消息,站起,跟阮雨知说:「我得先去后台,等结束后我再来找你喝酒。」 - 音乐声响起,滚动进耳膜,一阵一阵的。 dj在台上带动下面气氛活跃。 宁昭暮手里捏着酒杯,撑着下巴盯着里面漾动的液体,晃了半天也没喝。 最后她放下,打了个哈欠,跟橙子说:「我差不多回去了。」 「今晚有表演,你不看完再走?」 「没什么好看的。」宁昭暮还想说些什么,第一个音还没发出,就被一阵尖叫声给覆盖了过去。 一阵热浪过去。 阿张跟橙子说:「你看她有没有一点宁姐以前的风采?」 宁昭暮都打算走人了,临走前下意识往台子方向看了眼。 位于台子中央,最耀眼的存在,女人正好往某个方向抛了个媚眼。 宁昭暮下意识侧了下头,半眯着眼,往客人卡座区域扫视了一圈。眸光越过浑浊的光线,落在台子侧边某处卡座,一位安静的女人身上,眉头顿然就皱了下。 面前的酒原本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阮雨知连酒杯碰都没碰,只是盯着里面液体的流光溢彩看。 忽而被台上的喧闹转移视线,在她抬起眼的一瞬,棕发女人不知为何就往她这个方向抛了个媚眼,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下,没自大到认为棕发女人就是故意抛媚眼给她看的——因为这个方向又不止她一个人。 她掀起眼皮看着台上,眸里被映得五光十色。她有片刻的恍惚,脑海里浮现出十多年前第一次碰到宁昭暮,也是这般喧闹,连空气都仿佛在跃动的场景。 吧檯旁。 橙子回答得很敷衍:「可能或许有一点吧。」 却连看都没看台上一眼,只是低头回復手机消息。 宁昭暮聚拢着目光,默默的望过去,看到阮雨知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她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个干净。 「宁姐,你不是要回去吗?」阿张问。 宁昭暮扯了下嘴角,而后往卡座那边走去。 一种几乎是冷笑的表情映入阿张的眸子里。 他有点讪讪的挠挠头,刚才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找了个光线没有那么明亮的角落坐下,与阮雨知位置隔着一颗假树,上面塑料叶子被放射灯入侵,漏出许多阴影扑在宁昭暮半边脸上。 阮雨知是背对着她坐的,所以一点儿都未察觉。 宁昭暮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从桌上捞起一颗青提放入口中吃着。 从舞台上下来,棕发女人来找阮雨知,看到桌上的一瓶酒还是一瓶酒,半点未动,她笑:「你不喝酒呀姐姐?」 最后「姐姐」两个字刻意缓了点音,加上音乐声戛然而止,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宁昭暮啥都没听清,就听到那个女人喊的「姐姐」两个娇娇的音,一瞬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阮雨知也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没等她回答,棕发女人又跟她讲起自己前任的事情,一下连喝了好几杯。 她抿了下唇, 之前在茶馆,她问宁昭暮那个问题,宁昭暮没给她回答。 心里堵着一口气。 听女人讲述和前任的爱而不得。她心里好像被什么叮了一样。 喝醉是什么感觉,她活那么大都没体会过。 以前她会喝一点点酒,但喝得不多,纯粹只是为了应酬,却都控制在不会醉的范围里,再之后,她生病,便滴酒不沾了。 「我们来喝酒。」棕发女人起身,走到阮雨知的旁边,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弯下腰,将一杯酒递到她的面前。 阮雨知抬眼,沉静的撇了眼女人。 刚才还一副伤心的样子,现在又恢復了明朗,阮雨知觉得她是有目的性的奔着自己而来的。 她接过酒杯,没喝,而是往桌上放下,正要开口拒绝离开,嘴巴张了张,声音都还没发出,一道女声自旁边由远及近,「妹妹,怎么一个人喝酒?」 论搭讪功夫宁昭暮最是擅长了,她端着酒杯,走到棕发女人旁边坐下,而后撇了眼对面的阮雨知:「哦,原来不是一个人。」 阮雨知:「……」 宁昭暮从桌上捏起一颗青提,说着就往棕发女人嘴里餵:「啊——」 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都没法拒绝,因而棕发女人想说的话又被堵了进去。 咽下青提,没等棕发女人再次说话,宁昭暮又把酒瓶放到她的面前:「来,我陪你喝。」 棕发女人对她打扰到自己搭讪阮雨知感到十分的不满,一时被激得来了兴趣想要故意捉弄对方:「姐姐你要是喝不过我,你就得让我睡。敢不敢?」 第154页 宁昭暮都知道她如果说不的话,女人下一句会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让她离开,还给对方和阮雨知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现在和阮雨知连朋友都算不上,有什么理由干涉阮雨知的社交圈,人家阮雨知都还没说要离开呢,她又有什么理由让阮雨知远离眼前这个棕发女人。 一切都本不该管的,跟她无关的。 至少,棕发女人还能用陌生人的身份与阮雨知搭讪,而她身为前任不能。 因而,她只能装作阮雨知的事情跟她无关的样子,自我哄骗着,只是来找棕发女人喝酒,并不是因为别的。 这话听得阮雨知眼皮一跳,现在酒吧里都是玩的那么大的吗? 她看了眼宁昭暮,喉咙滑动。 宁昭暮一笑:「妹妹,论喝酒,目前还没碰到能喝得过我的人。」 「诶,姐姐。」棕发女人凑到宁昭暮身边,眼睛眯起个俏丽的弧度:「说不定,今天就遇到对手了呢。」 「行。」宁昭暮答应了。 阮雨知心里咯噔几下。 心中情感略有些复杂。 她并不想让宁昭暮跟人家赌这种事情,玩笑开得有点大,但是联想到自己和宁昭暮的关系,好像没权利阻止宁昭暮要干什么,因而手指抓了下布料,心中缭绕着阵阵不舒服。 「不准反悔。」棕发女人说完朝阮雨知看:「你给我们当证人吧。」 阮雨知:「……」 喝酒比赛于是就这么开始了。 阮雨知虽然知道宁昭暮酒量好,但是眼前这位棕发女人看着酒量也不会差的样子,而且,对方眼中很是自信,像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得过宁昭暮。 她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酒瓶的底部碰到大理石桌面,发出脆脆的一声响动。杯中溢出些许溅到几滴在桌面上。两人很客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着喝完满满的五杯。 宁昭暮喊服务生抱来一大箱啤酒,盖子被她轻而易举推掉,将其中一瓶放到了棕发女人面前:「直接用瓶子,更快。」 她想速战速决,不想继续在这里耗。 棕发女人见她一套娴熟的动作,眼睛微眨:「姐姐一看就是酒吧常客啊。」 宁昭暮只是一笑,直接拿起酒瓶喝了起来,棕发女人也不甘示弱,两人喝得几乎是不分上下。 到后面两人也就没心思聊天了。 空气里散发着酒精的味道,钻入阮雨知的鼻腔里。 她默默的关注着宁昭暮,被酒水沾湿的红唇,于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明亮。 内心不自觉担忧起来,喝这么多真的不会有事吗? 很快,桌子另外一边堆满了空酒瓶子。 棕发女人不禁扶着额头。 「妹妹,是不行了吗?」宁昭暮巧笑嫣然。 棕发女人伸手握住瓶身:「谁说我不行的,我还没醉呢,再来。」 台子上的音乐声再次舞动起来,各种声音一层覆盖过一层,变得嘈杂且混沌。 服务生又抱来了一大箱,阮雨知眉头皱了下。 她看着宁昭暮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徘徊半天,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嘆。 棕发女人眼里起初是盛满了自信,喝到后面已经转化为一种执念,因而硬是撑着,到最后被醉意填满。两人原本是站着的,现在则是变为坐着,最后棕发女人往沙发上躺了下去,摆着手:「行行行,我算你赢。」 宁昭暮握着瓶口,往桌上一立:「赢就是赢,没有什么算赢。」 「你赢了你赢了,不喝了。」棕发女人醉醺醺的扬手:「我……我……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我们,来,加个微信。」 棕发女人想要去拿手机,却抱着自己的包盯了半天。 宁昭暮往下坐,歪歪斜斜的像是随时要倒,阮雨知下意识伸手过去,对方最终稳稳的落在沙发上,她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动了动,微蜷了下,缩了回来。 喝了这么多,宁昭暮胃里也不怎么好受,翻找了半天,最后还是阮雨知从桌上把手机拿给她,她反应滞了几秒,接过,而后打电话让橙子过来。 橙子过来看到满桌的狼藉,再是看到沙发上醉成一团泥的棕发女人,视线滑过阮雨知,最后落在同样醉醺醺的宁昭暮身上,微微张着嘴,有点无奈摇了摇头。 十九二十岁那会意气风华,争强好胜,以酒赛高低,非要争个上下。 可十多年过去了,宁昭暮心性被磨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服输的倔强女孩,人生的沧途,掏空体内的青春,灌入云淡风轻的活水,涓涓不息。 因而橙子极其惊讶,宁昭暮怎么又跟人比酒。 她看眼阮雨知,顿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二十出头的年纪比酒,是为了自己,为了面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比酒,便再也不是为了自己,亦无关乎于面子。 「她喝醉了,关照一下,联繫一下她的朋友。」宁昭暮往棕发女人身上轻抬下巴。 橙子撇了眼沙发,而后转回眸光:「那你呢?」 「我还没完全醉呢。」宁昭暮摆手。 橙子叨叨的:「说什么要回家睡美容觉,这回着回着又跑来喝酒了你真的是。」 棕发女人从沙发上支棱起脑袋:「想上洗手间。」 她拉着橙子:「洗手间在哪里?」 第155页 「瞧瞧,这喝得,方向都不分了。」橙子扶着站起来软绵绵的女人:「你有朋友在这家酒吧吗?你手机呢,我帮你打电话。」 临走前,橙子还是放心不下宁昭暮,于是跟阮雨知说:「麻烦你了,送她回去,我在酒吧还有事,离不开。」 阮雨知点点头。 宁昭暮站起来,往酒吧外走去。 她酒量确实非常好,喝那么多还能找到出口,就是脚步有点虚浮,眼皮有点沉,脑袋有些飘,很想原地躺下睡觉。 外头清凉的风吹到身上,宁昭暮打了个哆嗦。 阮雨知跟在她的后面,手里拿着她的披肩。 走到她旁边扶着:「我送你回去吧?」 宁昭暮看着阮雨知,深邃的瞳孔没什么聚焦,歪了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见状,阮雨知也没继续问她,而是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 而后,她绕到另外一边,坐上驾驶座,倾身过去,给宁昭暮系安全带。 对方身上酒味很浓,阮雨知吸了口气,从中细细捕捉出宁昭暮身上原本的味道。 坐姿有点歪,安全带卡扣被对方用后背给挡住了,阮雨知迟疑几秒,手缓缓碰到她的手臂,体温透过衣服,传到掌心。 宁昭暮迟缓的反应过来,按住她的手腕:「我自己回去。」 「你自己怎么回去?」 「打车。」 说着宁昭暮要去推车门,阮雨知头一次拉住了她,没让她走 她长睫连连颤动了好几下,看着阮雨知。 手上被握着的力度并不大,虽然她喝成这样,但若是想挣开还是能挣开,甩开毫不费力,可她面对阮雨知时却做不到。 阮雨知喉咙滑动:「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去。」 这次,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她把宁昭暮按下:「坐好。」而后迅速给对方系好安全带。 没多会,阮雨知发动车子,再回眸一看时,发现宁昭暮已经睡了过去。 开车到东临小区,阮雨知把宁昭暮喊醒。 宁昭暮发觉自己到了,而后径直推开车门下去,没让阮雨知扶着。 甚至还很有礼貌的对阮雨知说了句谢谢,扬扬手,朝小区里面走去,阮雨知撇了眼车座,又看了眼她的背影,喉咙滑动。 到门口,宁昭暮找遍全身都没找到钥匙。 倏尔想起,手机和钥匙都在包里,包在哪里?好像还在车上? 果然是喝高了。 她手指伸入髮丝里,将头髮往后挽,靠着门边缓缓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一双靴子上方曳动着深色格子裙摆,停在了宁昭暮前面。 阮雨知替她从包里拿出钥匙,而后打开门,把人扶了进去。 到客厅沙发,宁昭暮一把瘫软在上面。 很多年前,阮雨知来过这里,时过境迁,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布局还是原来的布局,只是家具变化了一些,桌上的杯子不再是情侣杯,花瓶里不再是玫瑰,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宁昭暮跑到厕所吐,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靠在镜子旁边,缓了好一会的神。 镜子里映出另外一个人的侧颜,阮雨知过来将她扶回沙发上坐着,而后倒了杯热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喝点热水。」 宁昭暮只是盯着杯子边缘:「你不能喝酒为什么要跟不认识的人进酒吧?」 明亮的灯光落在阮雨知的肩膀上,她几步过去,宁昭暮脸上被覆盖下些许淡淡的阴影。 阮雨知眸光颤动,微微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酒?」 她是因为之前吃药,对外懒得解释,所以都说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但宁昭暮肯定清楚她不会酒精过敏。 脑袋晕晕乎乎的确实不太适合与人对话,说着说着还说漏嘴了。 宁昭暮鞋一踢,随手从沙发上扯来一张毯子,卷着翻了个身躺下:「我睡觉了。」 阮雨知盯着她背影良久,而后找了一块空位置坐下。 面朝着沙发背的宁昭暮,顿时感受到身旁陷下去一点点。 她睫毛微微动了几下,将毯子抱紧了些。 阮雨知目光一寸寸的从她身上挪过,最后落在了桌子边缘,轻声问:「你前几年不是离开凊祁市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等了几秒,没有人应答,阮雨知转过眸,沙发上的人像是睡着了。 一会儿后,宁昭暮动了下身体,声音有些暗哑;「我从小在凊祁市长大,为什么不回来?」 白天的喧闹融入夜晚中不见踪影,夜色沉沉,四周环境安静些下来,偶能听到风声,在玻璃上嬉闹。 「喝那么多酒不难受吗?干嘛要和人比酒?」 宁昭暮半阖着眼:「我乐意。」 阮雨知咬了下唇,莫名的气恼:「要是输了,你真的要跟她睡吗?」 宁昭暮转过身,瞅她眼。 安静的空气打破阮雨知内心的平和,对方的不发一言惹皱了她心中的湖水,她指甲盖被捏到泛起苍白。 腰身微微弯下,她用一种极其丰满的情绪,对上宁昭暮的眼眸。 宁昭暮缓慢的开合眼皮:「我不会输。」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输?你又不认识那个女人。」 「是,是我冲动,你就这么认为好了。」宁昭暮别开脑袋:「以前冲动现在还是冲动……」她苦笑着,语气中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第156页 阮雨知一愣。 「可你又为什么……」宁昭暮掀起眼皮,看向她:「为什么每次我一遇到什么事情,总能碰到你呢?在医院也是这样。」 「那次去医院只是因为我的母亲。」阮雨知说。 宁昭暮撇了眼那床从医院带回来的毯子,垂下眼帘:「你一点都不实诚。」 一点都不实诚。 这点怪她,怪她以前教阮雨知躲开秦华黎偷偷出来,现在也学会了「骗」她。 外套领子歪斜,卡在喉咙处极其难受,宁昭暮随意扒几下,将外套往旁边一扔,掉在了地上。 阮雨知捡起放好,又见宁昭暮用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她目光默然几秒,而后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撑着脑袋,看着睡在沙发上的女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一片沉静。 阮雨知撑着脑袋打瞌睡,眼皮犯困往下掉,突然听到宁昭暮喊了一声「知知」。 如此亲昵的称唿,只在以前存在过,阮雨知以为自己听错了,陡然睁开眼,站起,几步走到宁昭暮旁边,看到对方身上的毯子掉下来一半,她弯腰,弄起盖到宁昭暮的身上。宁昭暮醒来,去上厕所,然后又倒回去沙发躺着,浑身无力,短短一个小时,已经吐过好几次,就这种情况,阮雨知不太放心离开。 在最后一次吐完,宁昭暮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顾不得洗手间地板的潮湿,就瘫坐了下去。阮雨知在她面前蹲下,用纸巾轻柔的擦过她的唇角。 她不想让阮雨知看自己喝多了酒后的狼狈,因而当阮雨知再次伸过手时,她躲开,原本松松绑着低马尾的长髮已经散了,髮丝遮挡住她的侧颜。 阮雨知缩回手:「地板凉,别坐太久。」 曾有好几年的狼狈,比喝醉酒不知道糟糕几百倍几千倍,备受精神折磨的同时,自尊心也得到了摧毁。 那是阮雨知最不想提起的几年。 低落时最后一丝的体面,可能是成年人最后一点的倔强。 她出去,费了些时间,从卧室找到一件宁昭暮的睡衣,而后给对方放到了洗手间,再是替她关上了门,让对方收拾自己。 凉意透过衣物浸润肌肤,宁昭暮扶着墙壁站起,手肘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按钮,花洒里的水尽数喷洒下来,从头浇到尾。 再出来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情。 宁昭暮身上就只套了件薄薄的长袖睡裙,浑身清爽了许多。 走近,阮雨知已经不怎么能闻到宁昭暮身上的酒味,只有一阵薄荷的清香从对方嘴里散发出来。 她去找吹风机给宁昭暮吹头髮,宁昭暮扶着额头,脑袋还是昏沉得要命。 吹风机声停下,阮雨知把线收好,放回原来的地方。 她转过身,宁昭暮已经站起,身体歪斜的倚靠在梳妆檯旁,拿着梳子的手停顿在发梢中间,而后顺着梳了下来,就这么随便梳了两下,她就扔下梳子不梳了,侧边发梢还是凌乱的,几绺头髮更是跑进了衣领里。 阮雨知视线降低,心想刚才应该给她拿内衣内裤的,但是她找不到宁昭暮的内衣内裤放在哪里。 她几步过去,抬手替宁昭暮将滑进衣领的头髮拨出来。 对方从倚靠着的地方起来,距离一下缩小了一点,她手指停顿在宁昭暮的衣领处。 「你要是……」阮雨知话还没说完,对方伸手拥抱住了她。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浮上心头,阮雨知身体不免被体内涌出的情绪而冲撞得抖了下,而后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轻的,又紧紧的,回抱住了对方。 而宁昭暮好像就只是想要睡觉一样,抱住她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她的身上,阮雨知往后趔趄了几步,脚跟挡到床脚,与之一同坠到了床上。 「好难受……」宁昭暮皱着眉头,将脸埋进被子里。 阮雨知支起脑袋,跪在她身两侧,弯下腰,指腹轻轻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对方眼睛似睁非睁的看着她,而后翻了个身,转而抱住了被子睡觉。 阮雨知伸手,想扯出一点被子盖到她身上,轻轻一拉,宁昭暮又翻了个身,有点委屈:「你干嘛?」 「这么睡容易着凉。」 阮雨知将被子给她盖到另外一边摊开的手臂,弯腰时手肘撑在床上,眸光经过宁昭暮紧皱着的眉头。 她抬起指腹,轻轻的为对方抚平,渐而往下,距离在被拉近的同时,对方的气息同样清晰的被感受到。 鼻尖在即将要触碰上之际,阮雨知停顿了几秒,最后往上移了一段,将吻落在对方阖着的双眼上。 宁昭暮睫毛微微颤动,眼皮疲软的开了个缝隙,再是软绵绵的伸手圈住了她的脖子,阮雨知顺着对方的力度侧身躺了下去,宁昭暮抱住她,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不多片刻,人就已经安静的睡去。 手机被放在客厅,阮雨知听见好像有铃声在响,但她不舍推开宁昭暮,因而便没去管。 半夜,阮雨知听到宁昭暮在喊着「知知」两个字。 那是宁昭暮以前,在还没有分手之前,喊的阮雨知的亲昵小名。当时宁昭暮问她,你妈妈喊你小名叫什么?阮雨知回答,妈妈就只是喊她名字的最后两个字,于是宁昭暮便拿她最后一字当叠音取了个小名。 阮雨知抬手,顺了顺她的头髮,对方睡得不是很安稳,在说着呓语:「不会,我怎么会讨厌你……」 第157页 她一顿,想起先前在茶馆门口,她问宁昭暮会不会讨厌自己的这个问题。 对方的身体温软,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与人这般亲密接触。 这样温情的时刻总是不多的,而她很珍惜,因而,一夜都不舍睡去。只在天快要亮时,迷迷煳煳的闭了下眼。 明亮的光线破开云层涌出来。 阮雨知在醒来后几秒,宁昭暮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阮雨知先下床,宁昭暮坐在床上缓了大半个小时,才出去,到客厅,阮雨知已经去外面买好早餐回来了。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视线掠过宁昭暮一眼,半低垂下眼睫:「记得吃早餐,我回去了。」 宁昭暮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 对方回头,忽然问:「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宁昭暮喉咙连续滑动了好几下:「不记得。」 阮雨知眸里闪过失落,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 昨晚明明是宁昭暮主动抱她的,她还以为……算了,本不该抱什么期待的。 她覆盖下睫毛,遮住情绪,迅速换鞋。 宁昭暮几步过来,拉了下她的手臂:「开玩笑的,我记得,别生气。」 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宁昭暮抿了下唇。 这话带有点哄的意味,阮雨知刚才失落空缺的心,一下子好像就被什么给填满了。 仿佛回到了以前,仿佛她们之间没有那十多年的隔阂。 手臂被松开,阮雨知转头看她,眸子釉着一层水光。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好几声。 宁昭暮心想大早上的谁啊,阮雨知已经过去开门。 「昭……」郁桉顿了下,改口:「雨知姐。」 阮听时站在郁桉的旁边:「姐,你怎么在这里?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那个……」阮雨知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我没听到,刚想着等会回拨回去。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还一起来找宁昭暮呢?这个点卡得是不是有点太准了?她正要离开呢。 「你昨晚不回去,也没告诉家里一声,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担心你出事,所以就打给了我。」阮听时回答。 郁桉歪了下头,活力满满的沖里面的宁昭暮打招唿:「嗨,昭暮姐,早上好啊!」 宁昭暮:「……」 她心说,我一点都不好。 宁昭暮挽挽头髮,走过来。 郁桉扬了下手机:「昭暮姐,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你手机关机了。今早打了好几个给你,也是关机状态。」 「啊。」宁昭暮去找手机,发现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昨晚喝多了,压根就没去管这个。 「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宁昭暮边去找充电线,边朝郁桉说。 郁桉回答:「因为雨知姐电话一直没人接。」 而后郁桉还凑到阮听时耳边低声说:「我说什么来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两人的电话同时都打不通,指定是在一起,我就说直接来昭暮姐家里找人准没错。」 阮听时颳了下她鼻尖:「瞧把你给得意的。」 阮雨知:「……」 宁昭暮:「……」 「昭暮姐,你家里买了早餐啊。」郁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赶着来,都没吃早餐……」 宁昭暮让她们进来,阮雨知都已经换好鞋要离开了,被阮听时拉进来吃完早餐再走。 宁昭暮把早餐拆开,算了算,四个人好像够吃。 幸好不是让她一个人解决,不然指定得吃到晚上。阮雨知买那么多早餐给她,是觉得她昨晚吐酒吐得太辛苦,从而犒劳她的吧? 有点凉了,于是宁昭暮拎着去厨房热一下。 阮雨知去阳台给家里人回电话,郁桉三两步跨到厨房,到宁昭暮身边,故作帮忙的样子来套话:「昭暮姐,雨知姐为什么在你家里?」 宁昭暮:「……」 「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我怕我猜得不准。」 宁昭暮瞅她一眼:「我看你猜得挺准的,找阮雨知直接找到我家里来了。」 「……」郁桉清了清喉咙:「可是,昭暮姐你之前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你果然不是一匹好马。」 宁昭暮轻笑:「不是你说我是野马的吗?」 郁桉:「……」 「你当初当着雨知姐和她母亲的面亲口说的,绝对不可能和雨知姐旧情復燃……」 「你也知道我是当着秦华黎的面说的啊。」 「啊?这话什么意思?」郁桉眨了下睫。 宁昭暮不作回答。 郁桉靠在流理台边,理着思绪:「难不成你是故意这么说……啊,你故意……!」 她恍然大悟。 四年前秦华黎都不同意她和阮听时在一起,更别提会让阮雨知与宁昭暮旧情復燃这种事情发生了。 那会秦华黎对这方面极其敏感,怕就怕在秦华黎会因为看到宁昭暮回来凊祁市,从而产生戒备心理,这样一来阮雨知可能又会被秦华黎各种严格管着。 宁昭暮是见识过秦华黎的偏执的,不想给阮雨知造成麻烦,所以才对外这么说,让秦华黎相信她和阮雨知不再可能,从而不要再给阮雨知施压。 第158页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雨知姐啊!」郁桉错愕的微微张着嘴:「我居然也被你给忽悠了。」 「忽悠什么?」阮听时曲着手指敲了下玻璃门:「早餐热了都快二十分钟了,还没热好?」 「啊对对对,早餐。」郁桉离得近,先把微波炉给关掉了。 阮雨知站在玻璃门外,目光漾漾的朝宁昭暮身上看。 宁昭暮若无其事的别开眼。 吃个早餐不需要多久,吃完后郁桉和阮听时就先回去了。 宁昭暮说:「你们两人就只是来蹭顿早餐的吧?」 郁桉回答:「谁说的,我们是来送温暖的。」 宁昭暮:「……」 两人走后,阮雨知也离开了。 剩宁昭暮一个人,她往地毯上一坐,目光虚虚的盯着空气某处。 - 关于那次喝酒之后,宁昭暮又去了几次找老中医开中药调理。 在听到宁昭暮跟人比酒后,老医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老中医:「就你这样,一边糟蹋健康,一边调养,永远都不可能调养得好。」 宁昭暮:「也不算完全糟蹋健康吧,我吐完酒后的几天里,胃口变得比之前都更加要好。」 老中医:「……」 宁昭暮:「活力四射的,感觉我能一口气爬完一座山。」 老中医:「……」 老中医低头拨弄药材:「确实,你去爬爬山也好。」 「……可别。」宁昭暮笑:「我就说说。」 - 橙子是那种过个马路去对面买早餐都觉得远的人,俗话说好姐妹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爬山这事自然是要叫上对方。橙子在微信消息里看到爬山两个字,当场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表示,谁爱去谁去,老娘才不去。 宁昭暮了解她,微信上是劝不动对方的,得当面劝。 于是她来到了随缘吧门口,这还没进去呢,就看到了棕发女人和阮雨知站在路旁。 这竟然对阮雨知还不死心呢? 爬山这事就这么被宁昭暮在短短的时间里给抛弃掉了,而后她径直走过去打招唿,随后非常会找位置的站到了棕发女人和阮雨知的中间,活生生将棕发女人和阮雨知隔开。 棕发女人挺喜欢和宁昭暮这种性格的人交朋友的,但是宁昭暮一而再再而三阻断她的爱情之路是什么意思? 棕发女人眼里含着并不真切的笑:「姐姐,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阮雨知听后看了宁昭暮一眼,宁昭暮笑得没心没肺,而后又在顷刻间收敛起笑容,表情有点阴晴不定变化莫测的,随后她眸光在阮雨知脸上轻点过,朝棕发女人说了声「拜~」,便转身往酒吧里走去。 见状,阮雨知跟了上去。 差不多在她要踏进酒吧门口那一刻,阮雨知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了?怎么又要去喝酒?」 「去酒吧就一定是去喝酒吗?」 「不然它为什么要叫作酒吧? 「……」 旁边经过几个喝醉酒的男人,醉醺醺的沖她们笑。 阮雨知皱了下眉,拉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到车上坐着,阮雨知还没来得及说话宁昭暮就先开口了:「你说我,那你呢?」 「我只是刚好路过酒吧。」阮雨知回答。 宁昭暮心说,路过着路过着就下来和别人聊天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跟着一起进去酒吧? 她朝阮雨知只是轻笑了下,没再说些什么,推开车门要下去。 「你去干什么?」 「那我坐在你车上干什么?」 阮雨知只好实话实说:「我来酒吧门口是来找你的。」 宁昭暮转过眸:「你找我为什么要来酒吧?不能是在小区吗?」 阮雨知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来酒吧碰见你的概率更大一些。」阮雨知回答。 宁昭暮颤了下睫毛,心想自己来酒吧的次数真的有那么频繁吗? 但是她有很多次真的只是来找橙子玩而已,并非来喝酒的。 「你能尽量别喝那么多酒吗?」 宁昭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阮雨知喉咙滑动:「要是不能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对方鼻音里带出一点细碎的轻哼,而后把安全带系好:「你来找我干什么?」 阮雨知启动车子,没回答她。 风从车窗缝隙里涌进来,宁昭暮目光偏转去看她,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发出任何一个音。 一路到东临小区停下,阮雨知遥遥望着前面散发着一层光晕的路灯:「早点回去休息。」 宁昭暮内心噗的一下:「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在酒吧门口堵我,然后把我送回来?」 没想到这人还真的点头「嗯」了一声。 「好吧。」宁昭暮正欲去推开车门。 阮雨知突然说话:「你知道你那天喝完酒睡着后喊了好几次知知吗?」 宁昭暮背影一顿。 阮雨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骤然紧了几分:「如果,如果我都能出现在你的梦里,那在现实中,我们可不可以……再试一次呢?」 最后一个字低得都快没音了。 说完后,空气都陷入了沉默。 - 阮雨知跟着宁昭暮上楼。 到卧室,宁昭暮拿了件睡衣给阮雨知去浴室洗澡。 第159页 再是等她洗完出来后,阮雨知站在阳台打电话给家里人那边,说今晚不回去了。 挂断电话,转身,触碰到上宁昭暮的目光。 她半低下睫毛,而后抬起,往沙发上规规矩矩的坐下。 宁昭暮走到她旁边,伸手去撸起她袖子。 雪白的肌肤上有好几道痕迹触目惊心,经年累月,疤痕已经痊癒,但可能是因为上面划了不止一次,所以留下了印记。 阮雨知看到她在看什么后,立马缩回了手,紧接着把袖子扯了下来遮住。 宁昭暮手一空,眸光凝在空气某处,顿了好几秒。 而后,她弯腰,想去看阮雨知另外一只手,阮雨知没给她看:「别看了。」 「不能给我看吗?」宁昭暮问。 阮雨知咬了下唇:「不好看的。」 「可我想看。」 她想看看,她不在阮雨知身边的那几年,阮雨知身上所发生的事。 宁昭暮去挽她另外一只手臂的袖子时,阮雨知没再躲。 上面和另外一只手臂一样,都是同样的惨不忍睹。上面的痕迹都不是分开的,而是层层叠叠的,就像是那种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循环反覆,由此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些伤疤一点点的刻入宁昭暮的眼里,犹如许多根尖锐的针刺穿瞳孔,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目光往下,半蹲了下去,而后掀开阮雨知的睡裙。 阮雨知伸手按着她的手腕,宁昭暮抬眼,眼里情绪变得很柔,是一种心疼的柔,阮雨知松开,她撩起布料,腿上又是一片层层叠叠的痕迹几乎要让宁昭暮窒息。 那几年,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伤害自己来得到解脱,她又是,如何艰难的熬过那几年的,又是如何一次次在生与死之间做斗争的。 宁昭暮不敢去细想。 阮雨知喉咙滚动,想说,没事的,都已经好了。 便感觉到腿上落了几滴滚烫,在她肌肤上晕染开来。 她怔住,眸光下撇,看到宁昭暮湿润颤动的睫。 对方微微低头,温软的唇,在疤痕上落下绵长的一吻。 阮雨知条件反射性的抖了下,而后,渐渐的,陷入那一片润海之中。 到卧室,宁昭暮双膝跪在她身旁两侧,一点点的,掀开衣物,去数她身上多处的伤痕。 阮雨知眸子沾染着水光,伸手搂住了宁昭暮的脖子:「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声音哽咽了下,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宁昭暮去吻她的眼角,去吻她的每一处伤痕。 「好。」她心痛的说:「你答应我,再也不要伤害自己了好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阮雨知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对方的泪水流淌过她的锁骨,灼进心骨。 早晨,帘子被风吹开一角,光线鱼贯而入到床边。 乌黑的长髮掩藏住半边雪白,阮雨知将身体往宁昭暮怀里靠,她问:「你后悔认识我吗?」 如果有重来,当年在酒吧,你还会不会,选择朝我的方向走来。 宁昭暮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择。 因为,那是她想要爱一生的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