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个娃娃养条狗》 第1章 龟蛇大战 鸭蛋黄似的夕阳,悬在连绵起伏的山脊线上。 此刻暮霭渐浓。 潺潺小溪蜿蜒东去,两岸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青草,还有五颜六色、喊不出名字的小野花儿。 一缕炊烟从柿头村最西边的农家烟囱里冒出来,小山村染上了人间的气息。 “嘎~啊~” 半空中凄厉的鹅鸣,打碎了应有的静谧。 那老鹅体型巨大,破锣似的粗嗓门夹带着金属质感。巨大的翅膀展开,噗啦啦…扇得枝叶儿乱颤,红艳艳的辛夷花瓣落得满地都是。 “受惊了受惊了,长哥子拦住它。”铁小虎光着脚丫子从林子里追出来。 “汪!” 小黑狗犹如离弦飞箭,一个蹿跳便到了小溪边上。就见它四足一蹬越过小溪,脚掌即将落地的时候,回头看了小主人一眼。 好像在说:铁小虎你倒是快点呀,大老鹅是个神经病,长哥子打不过它。 “我勒个去,打算脱胎换骨秒变天鹅?”铁小虎还是头一次看到老鹅飞上天,他沿着小溪发足狂奔,嘴里面自言自语地嚷嚷着。 溪边小路高低不平,突兀着好多小石子儿,磕得铁小虎脚底心生疼。 那只大白鹅可不简单。 竟然知道借用树枝的弹性助飞,力有不逮时,便在枝头上轻轻一点,没多会工夫飞过了高坡,踪影不见。 小黑狗鬃毛乱炸,两只大耳朵被山风拽到脑壳子后边。它一溜烟跃过小山洼,连狗尾巴都看不到了。 “长哥子靠你了!死老鹅,抓回来红烧吃肉。” 沿着小溪发足狂奔,水流声逐渐入耳。 越过高坡,势如奔雷,震得人耳膜发胀。 漫天水汽扑面而来,白练似的瀑布倾泻而下,落在碧水清潭里的大石头上,碎成亿万颗大小不一的小水珠子。 小黑狗趴在高坡上一动不动,大白鹅站在它的旁边,伸着尺把长的粗脖子,直勾勾盯紧了碧绿的潭水。 “怎么不飞了?回头让嫂子宰了你。” 铁小虎骂骂咧咧跑到高坡上,小黑狗阿长瞥了主人一眼,重新转过头去,盯着碧水潭目不转睛地看着。 眼前的景象惊得铁小虎猛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一条碗口粗的大青蛇,和一只比锅盖还要大三圈的老乌龟,正在碧水潭里辗转腾挪。 大青蛇盘住老乌龟,坚硬的龟壳子都快被它勒爆了。老乌龟也不是好惹的,咬住大青蛇的尾巴,尖尖的爪子象钢钩一样嵌在大青蛇的身体里。 老鹅往边上挪了挪,铁小虎趴在它和小黑狗中间,欣赏着碧水潭里,正在上演的好戏。 山里稀奇事层出不穷,铁小虎见过龟蛇大战。这种规模的争斗,还是第一次遇到。 “咬呀咬呀,狭路相逢勇者胜,别做怂包软蛋。”铁小虎攥紧拳头,在心里面给老乌龟加油。 在他的心目中,乌龟比毒蛇好看多了。 “嗷呜” 小黑狗扭着屁股低声叫唤,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主人,老乌龟透不过气啦,长哥子助他一臂之力。 铁小虎摁住小黑狗的腰,示意它不要轻举妄动。 拍视频发朋友圈。 果断出手,调整好角度直接开拍。 大青蛇吐着蛇信子,昂着巴斗大的脑袋往外围游。铁小虎知道,大青蛇的举动可不是怯战脱逃,它是利用自身的力量勒死老乌龟。 可惜那条蛇遇到了打架的行家,单从体型上来看,水潭里的老乌龟,至少也得三百年以上。山里的乌龟体型不大,能够长到锅盖大的,都是成了精的稀罕货。 蛇身子就要勒爆了,老乌龟躲在坚硬的壳子里毫发无伤。相对而言,老乌龟比大青蛇从容许多,遇到危险它就缩头,有了空隙,立马从壳子里探出头来撕咬。 大青蛇疼痛难忍,卷住老乌龟猛地一甩。尾巴上一米多长的蛇皮,被老乌龟硬生生撕剥下来。 白兮兮没有血,缠住老乌龟的嘴巴,格外瘆人。 太残忍。 大青蛇扭动身子往岩石缝里钻,老乌龟追过来咬尾巴,被它一尾巴拍了开去。那乌龟吐掉嘴里的蛇皮,左前爪挠了挠脸,慢悠悠地潜入碧水清潭。 “汪!”小黑狗冷不丁吼了一嗓子。 铁小虎揪住它的颈皮:“脑子进水了长哥子?老乌龟那么凶,小虎哥送你下去洗个澡怎么样?” “呜呜~~”长哥子四脚挠地,压低屁股往后面缩。 “算你识相。”铁小虎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揪住大老鹅的脖子骂道:“老东西,怎么不飞了呢?来来来,送你一程秒变天鹅。” 提溜着大老鹅的长脖子,把它甩了出去。 大老鹅“嘎啊嘎啊”叫了几声,从草坡上滚出十几米远。它爬起来扭扭屁股,昂着大鹅头飞奔下坡。 这鹅是铁小虎的爷爷养的,自打铁小虎记事起就在他们家了。铁小虎敢让小黑狗喊他哥,却不好意思在大白鹅面前充老大。 山脊线处云霞满天,鸭蛋黄似的夕阳还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快走快走,天要黑啦。”铁小虎跳下高坡,折了片斑竹叶卷在嘴里,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往村里面走。 沿小溪顺流而行,穿过开满辛夷花的小树林,现出一角农家小院。 青砖灰瓦,绿竹花墙,墙上盛开着红色、黄色、还有白色的野蔷薇。 天色暗了下来,小院里亮起四盏月影灯。清风拂过,挂在月影灯底座上的不规则小瓷片,发出丁铃当啷的脆响。 暖暖的色调,真如月影一般。灯罩上画着远山近水,还有一只歪着脖子挠耳朵的小花狗。 长哥子坐在月影灯下面,学着灯罩上的小狗子挠耳朵。 “嫂子我们回来了。”铁小虎拧开小竹管做的水龙头,凑在底下洗了把脸,顺便把脚冲洗了一下。 “贪玩小虎,太阳落山才知道回来,爷爷要擦身啦。”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比银铃儿还要清脆。 “大老鹅飞走了,我和长哥子出去追的。”铁小虎甩干手,穿上方口黑布鞋。 嫂子张玉娟喜欢唠叨,要是被她知道铁小虎不穿鞋在山里头乱跑,少不得又是一通埋怨。 “大老鹅会飞?一准儿又在骗嫂子吧?大锅里有热水,爷爷要起床吃饭了。”张玉娟在屋里头说。 “好,马上来。”铁小虎抱着小木盆,飞一般地冲进厨房。 爷爷脑子不好,落了日头不认识人。 第2章 龙脊山神 “你是谁啊?”铁银根眯缝着昏花老眼,傻愣愣地望着铁小虎。 两年前,铁老头的记忆力开始退化,现在连自家孙子都认不得了。 “爷爷,是小虎呀。咱们家小虎,您的亲孙子。”张玉娟扶着铁银根的肩膀,趴在他的耳朵上柔声说道。 “……”铁银根仰着脸,凑到铁小虎面前打量来打量去,到最后,还是无助地摇了摇头。 “算了嫂子,等明天出了太阳,爷爷就认识我了。”铁小虎麻溜地拧好热毛巾,撩起铁银根的衣服给他擦身。 铁小虎原本在城里中药铺打工,上个月爷爷在碧水清潭边上叉鱼摔裂了骨盆。男女有别,嫂子不方便照顾,他便辞工回了老家。 “都怪我,爷爷要不是摔坏了身子,脑萎缩不会这么严重。”张玉娟背转身,托着下巴,坐在里屋门口的椅子上说。 铁小虎重新拧了把热毛巾,一边给爷爷擦身一边安慰嫂子:“嫂子真唠叨,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呀?爷爷脑萎缩两年了,跟这次摔跟头没有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爷爷原本认得你的。医生说了,摔跤的时候震伤了脑子。”张玉娟始终迈不过这个坎。 给铁银根擦完身,铁小虎抱着小木盆出去倒水:“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是哪个医生告诉你,摔裂骨盆震得伤脑子的?你把名字告诉我,大耳刮子扇不死他。” 张玉娟瞪了铁小虎一眼,扶着铁银根坐起来,往他后背上放了只枕头,顺便给老头披了件厚实点的衣服:“就知道莽撞,能不能多听听医生的?” “哈哈,多听听医生的?爷爷是屁股坐在地上,骨质酥松造成的骨裂。检测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坐下去导致的骨裂,不是脑袋着地懂不懂?他忽悠你,不就是想让你多配点药吗?” “倔小虎,跟你没说头。”张玉娟把他一拨,去厨房里盛饭盛菜。 铁小虎仰天长叹:“头发长见识短,聪明面孔笨肚肠啊。” 叔嫂二人配合默契,张玉娟盛饭搬菜,铁小虎负责往床上架好小饭桌。 小饭桌是张玉娟亲手做的,别看她弱不经风,却是老铁家当仁不让的顶梁柱。三年前她和铁小虎的哥哥铁大龙正式结婚,这么多年来起早摸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 铁大龙过世两年多了,好多人劝她改嫁,张玉娟一律拒绝。 在铁小虎的眼里,嫂子张玉娟又轴又唠叨。这次回来,他不想走了,决定留下来照顾爷爷。顺便劝劝张玉娟,给她物色个合适人家开始新的生活。 “嫂子,我们家大老鹅通灵性,隔着大老远就能感觉到碧水潭里出了事儿。”铁小虎一边扒饭一边望着张玉娟说。 张玉娟往土陶碗里夹了两只五花肉秋葵卷,又放了颗青椒塞肉,再加上几样绿叶子蔬菜,放到铁银根面前。 铁银根呵呵呵地笑着,自顾自扒饭。 “谁嚷嚷着红烧老鹅煲的?这会儿又说通灵性了。”张玉娟端起饭碗,夹了几粒米送进嘴里慢慢地嚼。 铁小虎看不惯张玉娟吃饭的样子。她喜欢数米粒儿,一顿饭至少吃上半个小时。 “真的,不骗你……”铁小虎端起菜碗,往饭碗里扒拉了大半碗腊肉丝儿炒黄瓜丁,一边吃一边把碧水潭看到的龟蛇大战说了一遍。 “瞎说,山里头小蛇有的是,哪会有碗口粗的大青蛇?”张玉娟给铁银根盛了碗翡翠豆腐羹。 除了猪肉,所有食材都是张玉娟自己做的。山里人家,吃的就是新鲜。 “不信拉倒。”铁小虎两碗饭扒完,又吃掉三根手剥笋和两只隔夜的蒸芋头。他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儿:“酒足饭饱,嫂子你陪爷爷慢慢吃,我眯会儿去。” “汪呜。” 小黑狗挡在里屋门口。 铁小虎笑眯眯地摸着小黑狗阿长的细长脖子,趁它闭眼睛享受的时候,手腕子忽然一翻,引着它在原地转了三四个圈圈哈哈大笑:“哈哈哈长哥子,两根大骨头这么快解决掉了?你个饿死鬼投胎的狗崽子,猪肉这么贵,拜托你少吃点行不行?” 小黑狗委屈地吼了几声,爬起来接着啃它的猪骨头。 “别睡太久,当心睡成大肥猪。”张玉娟在屋里头说。 “放心吧嫂子,误不了洗碗。”铁小虎躺到床上,脑子里尽是龟蛇大战的场景。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感觉蚊帐微微拂动。紧接着腥风四起,一颗斗大的蛇头在他面前晃荡。 “哇喔!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跑到我们家了?”铁小虎吓得坐了起来。 正是那条和老乌龟争斗的大青蛇。 它的尾巴上掉了一大块皮肉,眼睛里滑出两行泪水。 “走开,咱们无冤无仇,你找老乌龟去。”铁小虎抓住枕头挡在胸口。 “别怕,我是龙脊山神侍卫灵蛇。和龟魔争斗伤了元气,不能再保护我家主人。守护山神的工作,需要你来接替。”大青蛇一本正经地说。 “你先出去好不好?我就是个肉骨凡胎,没有能力保护你的山神。”铁小虎指着窗户外面说。 “我不会亏待你。”大青蛇摇了摇脑袋,吐了吐红色的舌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朋友你的思想有问题。龙脊山神是我们大家的山神,不是我一条蛇的山神。” “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个山野农民。”铁小虎嘴巴里应付大青蛇,其实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往床边上挪。 床头柜的夹缝里藏了根紫竹段,早上锯回来准备做洞箫用的。 “龙脊山被人类开发殆尽,山神殿毁于一旦。我家主人逃难来到这里,被龟魔封印在碧水潭底。我急着赶去西昆仑修行,待到功德圆满后才能救出主人。”大青蛇说。 “山神都被封印住了,我个凡人能有什么办法?大青蛇老神仙,您老人家想想别的法子去吧,我只想安安逸逸给爷爷养老送终。”铁小虎继续往边上挪。 “呵呵呵,守护山神的重任由不得你。赐你灵蛇心丹玄古符箓,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大青蛇一脑袋砸在他的脑门子上,随即伸出蛇信子,托着颗血红色的亮珠子放到铁小虎的嘴巴里。 “记住,是我们的山神。”大青蛇舔了舔嘴巴重复了一遍。“我们”两个字被它说得特别重,好像在强调什么。 铁小虎的脑袋如遭雷击。 紧接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还有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以及各式各样的文字信息,象电影胶片似的涌入脑海,撑得他眼睛发花头痛欲裂。 “妈呀,疼死我啦。”铁小虎大吼一声惊醒。 我勒个去,做噩梦了。 他揉揉眼睛,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对劲,肚子里忽冷忽热,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腥味。 “完蛋,老蛇精赖上我了。”抠舌头打算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哪知不抠还好,手指头挖到舌头根,把他恶心得差一点晕过去。 “笃笃笃” 张玉娟敲着门喊:“懒小虎起来啦,爷爷要上茅房。” 第3章 狗吐人言 伤筋动骨一百天,伺候铁老头上厕所是件让人头大的事情。 只要太阳一落山,除了张玉娟之外,铁银根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将近一个月了,每次去茅房,他都象防贼一样防着他的孙子。 “玉娟,他是谁啊?”铁老头指着铁小虎颤巍巍地问。 “爷爷,让小虎扶您去吧,昨天夜里也是他扶您上茅房的。”张玉娟安慰道。 “哦,那你在这儿候着,万一他把我推到茅坑里,放阿呆咬他。”铁老头指着后院交待张玉娟。 “放心吧爷爷,他敢做坏事,我就剁了他的手,做成红烧蹄髈给您吃。”张玉娟憋住不笑。 铁老头直摇手:“不行不行,阿呆力气大,放阿呆叼他。” “好嘞,听爷爷的,放阿呆叼他。”张玉娟脆生生地重复一遍。 阿呆就是那只会飞的大老鹅,叼起人来可疼了,铁老头养了它整整二十五年。 总算伺候完爷爷,铁小虎跑到院子里长叹一声:“苍天无眼捉弄人呐。” 张玉娟拧开青竹管洗手:“跟自家爷爷怄什么气?” 铁小虎双手一摊:“跟他怄气作啥?我是在想办法,给他治脑病好不好?” “切,不好好读书,爷爷的脑病你能治得好?”张玉娟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抱了只小酒壶出来,她冲着铁小虎招招手说:“走,陪嫂子喝一杯去。” “喝就喝,谁怕谁?”铁小虎耸了耸肩,趿拉着拖鞋跟了过去。 院墙上开满了蔷薇花,张玉娟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青竹凉亭,竹亭里摆了张老梨木长条桌子,还有两把三人座的竹椅。 她喜欢喝酒,浅酌发呆的那种。每天铁老头睡着,张玉娟习惯喝几杯再去睡觉。所有酒都是她亲手酿的,有时候酿得多,便拿去百花镇卖掉,换点儿家用。 此刻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在月影灯的映射下,美人如画,玉骨冰肌。 “嫂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铁小虎瞄了一眼正在摆菜的嫂子。 “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张玉娟端了盘糟毛豆,还有酱腊肉,和一碟子自家腌制的黄桃罐头。 铁小虎往小酒盅里倒酒:汝窑小酒壶,水青色的小酒杯,配上张玉娟自酿的玫瑰花米酒,闻一闻沁人心脾。 “来嫂子,走一个壮壮胆先。”铁小虎端起小酒盅,往张玉娟面前的酒盅沿儿上轻轻一碰。 “噗嗤……”张玉娟掩嘴轻笑:“你那点酒量,还是慢慢喝吧。” 铁小虎装作没听见,滋溜一口喝完。他把空酒盅往桌面上轻轻一顿,夹了片酱腊肉丢到嘴里说:“嫂子不要看不起人,我在药铺干活的时候,跟同事们喝的都是五十六度的烈性酒。” 连说带比划,他继续介绍:“就这种三钱三的牛眼盅吧,一口一个,连喝七八个不在话下。” 张玉娟浅浅地抿了一口酒,笑吟吟地望着小叔子:“你以为嫂子会相信吗?过年陪爷爷喝酒,不知道谁喝醉了躺在院子里唱歌。” 铁小虎俊脸儿一红:“你们女人呐,就是喜欢说过去的事情。与时俱进懂不懂?现在是新社会了,老旧的一套早该丢丢掉了。” 张玉娟没搭理他。 自斟自饮,三杯酒下肚,铁小虎趴在桌子上接着说:“嫂子啊,我是真把你当成亲嫂子呀。” 张玉娟吃了颗毛豆米:“有毛病是吧?我不是你亲嫂子谁是你亲嫂子?” “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说了不许打我。”铁小虎连着吃了两片酱腊肉:“我哥过世两年多了吧?你呀,该尽的义务已经尽了,不能太委屈自己。” 张玉娟粉面一沉:“打住铁小虎,我可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不然的话,别想回家吃饭。” “你看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听劝呢?这年头不是旧社会,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早就不需要啦。”铁小虎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滋溜一口嘴到杯空。 张玉娟眼圈儿一红:“小虎的心意嫂子知道,你要是真为嫂子着想,以后不要说这件事了。就想守着爷爷还有这座小院儿过活,种种花养养草,自给自足多简单呐。” “你以为你是陶渊明?行不通啊嫂子,我是真的被你打败了。这么说吧嫂子,只要你相得中的,我铁小虎百分之百挺你。实在不行的话,咱去电视台参加相亲大会。凭我嫂子的条件,嫁个亿万富翁不成问题。”三五杯酒下肚,铁小虎的胆子壮了起来。 没曾想张玉娟把酒杯一顿,板着脸说:“有完没完了你?不喝了,睡觉。” 铁小虎打了个酒嗝儿,望着张玉娟的背影叹了口气:“何苦呢女人?我是真的替你着急。” 端着酒壶喝了个底朝天,撸着肚子回屋睡觉。踹开·房门,铁小虎重新退了回来,凑到张玉娟的房门上听了听,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咳唉,泼水不进我也没辙,常金山你自己想办法吧。”铁小虎摇了摇头。 常金山是铁小虎的同学,老实本分有担当。他爹娘在省城批发水果,爷爷是柿头村德高望重的老村长。 除了弟弟常金阳不是好东西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无可挑剔。前几天常金山请铁小虎喝酒,酒至微醺,把心里话全都说了,拜托铁小虎替他探探张玉娟的口风。 行不通拉倒。 铁小虎哼着小曲儿往屋里头走,心里面甜丝丝的。 “闲操心,尽惹嫂子不高兴。” 好奇怪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嫂子的事情不要你管。” 奇怪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猫着腰四下打量,院门关得紧紧的,小黑狗趴在门槛上望着他。院子里鬼影子没有一个,打哪儿冒出来的声音? 月影灯里面的火苗一闪一闪的,清风拂过,蔷薇花的叶子发出沙沙轻响。 “谁说话?大晚上不要装神弄鬼。”想起梦里的大青蛇,铁小虎心里头发怵。 “喝不了酒逞什么能?半夜三更不睡觉啦?”张玉娟倚在门框儿上娇斥道。 没喝醉呀,一两米酒难得到我?铁小虎转过身,歪脑袋望着张玉娟说:“嫂子听见有人说话了没?好奇怪的声音,不像柿头村的人。” “神经兮兮,不能喝不要喝嘛。在这等着,给你冲醒酒汤去。”张玉娟没好气地往厨房里走。 铁小虎抓住她的胳膊:“嫂子细听听,刚才真有人说话,你一开门,声音没了。” 张玉娟摸了摸铁小虎的额头:“还说不是胡话?爷爷早就睡着了,除了你和我就剩下长哥子。你呀你,编瞎话成精了都。” “瞎话大王铁小虎。”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 小黑狗瞪着铁小虎,铁小虎发现它的嘴巴刚刚闭上。 “长哥子,是不是你在说话?”他揪住小黑狗的耳朵。 小黑狗头一甩:“汪汪汪汪汪汪汪……” “呃。”铁小虎捂住心口:“长哥子在说话,嫂子你听,就是阿长说的。他说没工夫理我,让我滚开。” “那你滚呀,喝完醒酒汤滚回去睡觉。”张玉娟戳了铁小虎一指头,扭着小蛮腰进了厨房。 铁小虎抱住小黑狗的脑袋:“来来来长哥子,跟着我一起念。”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铁小虎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小黑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小黑狗甩了个白眼子给铁小虎。 声音很低,落进铁小虎耳朵里,跟他念的诗一字不差。 第4章 稻田鼠患 铁小虎欣喜若狂,想把好消息告诉张玉娟,可是嫂子根本不搭理他。 永远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根本不讲道理。 在嫂子的唠叨下,铁小虎喝完一大碗醒酒汤回屋睡觉。躺床上憋了半个多小时,确定张玉娟屋里没了动静,铁小虎一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拉开·房门,高抬腿轻落足来到院子里。 “嘘,长哥子过来,小虎哥带你掏鸟窝去。”托住门板拉开院门,铁小虎冲着小黑狗招招手。 小黑狗呜呜了两声,铁小虎凝神静听,没听清楚它在说什么。 “狗头,快过来,带你出去玩。”铁小虎使劲招手,小黑狗阿长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方向接着睡觉。 气不打一处来,铁小虎冲过去揪住小黑狗的耳朵,噼里啪啦抽了两个大耳刮子,抱起长哥子撒腿就跑。 小黑狗扭着身子直叫唤。 这次听清楚了,狗崽子埋怨铁小虎呢。 说什么让不让狗睡觉了?你们每天睡到大天亮,我们做狗子的肩膀上担着保护家园的重要任务,睡觉的时候也要听力全开,一辈子都处在亚睡眠状态。 “嗨哎你个贱·狗子,跟我们人类争地位了是吧?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狗崽子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铁小虎把它夹在腿弯弯里,捏住小黑狗的嘴巴,往它眼睛里吹气。 “小虎是你吗?大半夜不睡觉到底想做啥?”张玉娟迷迷糊糊骂了一句。 铁小虎抱起小黑狗扭头便跑,长哥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四只小爪子胡乱踢蹬,还拿长尾巴抽他的脸。 “哈哈,你条懒惰狗,小虎哥给你醒醒觉。”铁小虎托着小黑狗的脊背,把它往上面抛。 吓得小黑狗熬呶一嗓子,眼珠子差一点斜出眼眶。 在小黑狗快要落地的时候,铁小虎哈腰接住它,随后象打保龄球似的,把长哥子推到草丛里。 “汪汪汪。”长哥子前腿挠地,脊背低垂,冲着铁小虎发火。 “哈哈哈,在老子面前自称狗爷?打算造反了是不是?罚你三天没有肉吃。”铁小虎拔了根青草杆杆戳狗鼻子。 长哥子跳着脚开始骂山门。 说什么铁小虎你个大坏蛋,打算折磨死狗爷是不是?折磨死狗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大老鼠偷鸡蛋不要找我。 小黑狗好像知道铁小虎听得懂它说的话,狗眼珠滴溜溜乱转,两条腿猛然发力,从铁小虎的库当底下蹿了出去。 “想逃?门都没有。”铁小虎扔掉青草杆子,撒腿追了下去。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大山里死一般的静寂。一人一狗沿着田垄子追逐打闹,小黑狗一会儿钻进庄稼地,一会儿又冷不丁跳出来蹭铁小虎的裤脚管。 足足跑了十几分钟,铁小虎捂着磕膝盖喊道:“长哥子别疯了,小虎哥承认跑不过你。” “汪汪汪。”犬吠声是从稻田另一端传过来的。 “我勒个去,你小子跑上断崖找死啊?怪不得老子追不上你。” 眼门前的稻田是老村长他们家的,常金山勤劳肯干,他们家的水稻是柿头村里长得最旺盛的。 走到一半,小黑狗从小沟渠蹿了出来,嘴里头叼着一只硕·大的田鼠。 “行啊长哥子,这么大的田鼠留着你明天当午餐。”铁小虎拔了把水稻,拿稻杆子戳了戳地上的田鼠。 “汪汪汪。”长哥子把大田鼠甩到地上。 “啥?来了一大群田鼠?长哥子你看清楚了没有?一大群到底是多少只?”铁小虎望着小黑狗。 情况不妙,柿头村两季稻,下个月就要收割。这要是被大田鼠啃光了,村里人就要断粮。 “汪汪汪汪汪。”小黑狗连着叫。 “不得了,真要是这样的话,村长爷爷家的稻子没得收了。走走走,快点带我过去看看。”铁小虎的面色凝重起来。 田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家伙原先是山里人餐桌上的美味,老话说“吃一鼠,当三鸡”就是形容它的营养价值。 不过现在禁止吃了,田鼠携带多种病菌,是兔热病、脑炎等传染病病原的天然携带者,很多流行病和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家伙对农作物的危害性极大,若是真如长哥子所说,老村长家的稻田铁定玩完。 跟着小黑狗跑到稻田的另一头,铁小虎大吃一惊。 一大片水稻杆子坍塌在稻田里,十几只田鼠正在疯狂的啃咬水稻,还有好多田鼠听到脚步声仓皇逃窜,钻进来田埂壁上的地洞里。 “滚蛋!不许啃水稻!”铁小虎大喝一声,抓了把土疙瘩狠狠砸将过去。 这玩意儿属于野生动物,如果大量捕杀,会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现在不敢轻易打死,铁小虎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个人抓了二十七只田鼠,被罚款三千块钱。 小黑狗可不管这些,杀入稻田放开了咬,没用到半分钟的工夫,稻田里的田鼠逃得一个不剩。 “阿长你留在这里,我喊常金山去。”铁小虎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顺着田埂路往村子里飞奔。 “砰砰砰” 铁小虎使劲砸门:“常金山,你们家水稻遭鼠害啦。” 常金山披着小褂子从屋里跑出来,他睡眼惺忪地问:“咋?大半夜吓死人了。” “快走吧,磨磨蹭蹭没收成。”铁小虎拉着常金山就往山上跑。 “哎哎哎,等等我,小虎哥我也要去。”常金山的弟弟常金阳,一边穿衣服一边追了上来。 三个人跑到稻田里,小黑狗象雕像一样蹲在田埂上,看到小主人过来,长哥子汪汪汪地吼了起来。 铁小虎指着小黑狗开玩笑:“狗崽子就知道邀功,明天问村长奶奶要猪蹄子吃。” “是长哥子发现的吗?这么多老鼠洞,最起码几百只呀。”常金山趴在田埂子上观察老鼠洞。 他和铁小虎同学,做惯了田里活计,经验不是一般的足。 有几只胆子大的田鼠探出头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嗅到常金山的杀气,立马缩回洞里。 “哥怎么办?回家喊爷爷吧。”常金阳解开扣子扇着风。 “三更半夜惊动他老人家作啥?田鼠一来一大·波,肯定不止我们家遭殃。”常金山皱着眉头叉着腰,一副深山老农的模样。 “要不挖开?”常金阳建议。 “挖开顶个屁用,密密麻麻的老鼠洞,整条田埂都要废了。”常金山沿着田埂路走了一段,托着下巴颏说道。 “熏吧,堵住老鼠洞挨着个熏死它们。”铁小虎提议。 “拿水浇也行,就是不能彻底消灭田鼠。”常金山说。 “汪汪汪……” 三个人正在思量对策,小黑狗长哥子忽然吼了起来。 铁小虎眉头一皱:“我勒个去,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什么招?” “什么招?” 常家兄弟迫不及待地追问。 “召集狗子们抓老鼠呀。”铁小虎摸着长哥子的脑袋哈哈笑道。 第5章 常家兄弟 月亮如玉盘,清风徐徐,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 柿头村里的犬吠声此起彼伏,村民们拎着各式各样的照亮玩意儿,带着自家土狗陆陆续续汇聚到大柿子树底下。 “稻田里遭了田鼠,光我们家地里就发现了百来只。牛二家的稻子被田鼠啃掉了四分之一,咱们村儿正在遭受百年难遇的大鼠患。大家伙有人出人,有狗出狗,务必把鼠患消灭在萌芽之中!”老村长站在柿子树底下发表灭鼠总动员。 “听老村长的,不杀光老鼠誓不还家!”牛二扯着大嗓门振臂狂呼。 常金阳说他们家地里的水稻被田鼠啃掉了一大片,牛二的心早就飞到山里去了。 “走走走,赶不及,可别把收成毁了呀。”村民们跟着附和。 现如今不允许打猎,大山里农耕的人,就靠这点粮食过活。虽说稻分两季,一季都不能少呀。 “出发。”老村长大手一挥。村民们雄赳赳气昂昂,牵狗抱猫握着手电筒,还有拿着火把枝儿准备放熏烟的。 “嫂子你就别去了,咱们家没种稻子。”铁小虎拍了拍张玉娟的肩膀,示意她回家接着睡觉。 张玉娟柳眉微蹙:“那哪儿行呀?平日里乡亲们一直相帮咱们,村里头出了事,应该同心协力。” 柿头村民风淳朴,铁银根中年丧子,老年失了大孙子。老村长经常让常家兄弟送米送肉过来,所以张玉娟没有种地。 “得了吧嫂子,你这细胳膊细腿帮不上忙。没看见这么多大老爷们呐?放狗子抓老鼠,这可是长哥子想出来的办法。”铁小虎扳转张玉娟,让她赶紧回家。 “长哥子想出来的办法?”张玉娟迷惑。 铁小虎趴到张玉娟耳朵边上低语几句,张玉娟狐疑不解地打量着铁小虎:“真的假的?长哥子会说话,不是骗嫂子的?” “嫂子我啥时骗过你?”铁小虎佯装生气,他接着说:“别让常金阳知道。那小子贼精贼精,指不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嗯,那你小点儿心,别让老鼠咬了。”把散乱的发丝夹到耳朵上,目送铁小虎离开,张玉娟往家里走去。 村里头鸡飞狗跳,铁银根哪里睡得着觉?喊了好几声玉娟没人答应,老头子摸索着床沿儿准备爬起来。 恰好张玉娟端水进来,吓得她赶忙开了灯,把水碗放到床头柜上:“爷爷,上茅房怎么不喊我呀?” “外面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倭子鬼杀过来了?”铁银根脑子不灵,夜里老喜欢胡思乱想。 “哪有倭子鬼呀?山上稻田里遭了鼠患,村长爷爷带人赶老鼠去了。”张玉娟扶老头坐起来。 爷爷骨盆挫裂,一个月卧床休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张玉娟不让他多走动,因为医生特地关照过她,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爷子要安安生生平躺三个月。 “老村长出面,我就放心了。快去睡,天儿不早别累着。”铁银根冲着张玉娟挥了挥手。 张玉娟哪里睡得着觉?犬吠声连成一片,还有村民们此起彼伏的粗嗓门儿。 索性不要睡了,她拿了几个紫薯,舀了一小碗大黄豆,混着昨天傍晚泡发的黑豆黑米,磨了一大锅黑豆浆出来。 紫薯蒸熟去皮,加了些热豆浆和蜂蜜搅拌成紫薯泥,抹在发好的糯米糕上,切成小块儿装盘。 就等铁小虎回来了。 说不定常家兄弟会一起来,张玉娟特地多蒸了两大盘糯米糕。 大山里的耕地分布极散,都是东一块西一块垦荒垦出来的。柿头村拢共二十九户人家,要把所有稻田里的老鼠赶跑,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工夫。 狗叫声足足闹腾到天色微亮,这才逐渐平息。知道铁小虎他们就要回来,张玉娟开始收拾桌子。 约莫隔了十来分钟,村子口开始热闹起来。村民们说说笑笑,还有狗崽子们打闹追逐的动静。 张玉娟拿着两块抹布在灶台上搬蒸笼,就听到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常金阳的小雌鸡嗓门儿传了过来:“玉娟嫂我们饿死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铁小虎扬手就是一个大头皮:“常金阳你个兔崽子,我们家大门得罪你啦?抓田鼠看不见你小子,吃起饭来你最积极。” “小虎哥你又冤枉我,我帮金娥婶抓老鼠的。”常金阳的手插在褂子兜里,兜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村长爷爷安排人了,你那么积极没按好心。”铁小虎直接戳穿他的阴谋。 “就是,我们家地头最大,我和小虎根本忙不过来。金娥婶家地头小,留了五六个人呢。”常金山拍了拍他们家的大黄狗,让它跟小黑狗阿长到外头玩儿。 “再说了,你就在金娥婶家地头里转了一圈,后来人影子都看不到了。”铁小虎气呼呼地说。 “有本事找爷爷说理去呀,合起来欺负我有意思吗?”常金阳冲进厨房,钻到灶堂后面,探出头来问张玉娟:“玉娟嫂,你们家母羊下羊奶了吗?” “要羊奶做啥?赶紧洗手吃饭。”张玉娟抱着两层蒸笼往院子里走。 “嫂子别理他,大家忙着抓老鼠,他跑山崖子底下捉猫崽了。”铁小虎洗完手,往衣服上蹭了两下。 “怪不得进门问我要羊奶呢,原来捉了小猫崽呀。你们俩抓紧时间吃早饭,吃完了补个觉去。”张玉娟掀开蒸笼盖,扑鼻的香气,馋得铁小虎口水直流。 常金山盯着张玉娟看,被蒸汽熏到了眼睛。 “有没有同情心了都?猫妈妈死了,小奶猫眼睛还没睁开呢。拢共三只小猫仔,被老鼠咬死了两只。”常金阳找了只软蒲草做的小草窝,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崽闭着眼睛蜷缩在草窝里。 中分黑白花,红红的鼻头软萌萌的,四只小脚比稻草杆子粗不了多少。显然是刚出生没多久,依大小判断,超不过三天。 据常金阳说,他在金娥婶家的地头里追老鼠,追到后山崖子底下发现的。当时猫妈妈已经死了,小猫崽叼着猫妈妈的***不松口,在它边上有两段小猫仔的残肢。 “好可怜,金阳你去吃饭,小猫仔交给我。”张玉娟把小猫崽捂在手心里,吩咐常金阳洗手吃饭。 “玉娟嫂子真麻烦,成天洗洗洗,手皮子洗破了怎么办?”常金阳很不情愿地在青竹管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手。 常金山掸了掸小褂子,还拿手指头捋了捋鬓角。 “没必要吧哥,玉娟嫂去后院了。”常金阳十指连弹,把水珠子甩到他哥常金山的脑袋上。 “你懂个屁。”常金山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就着常金阳甩过来的水珠子,把鬓角撸了两遍。 铁小虎可没有常家兄弟俩的这份闲心,折腾了大半夜,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呼噜呼噜喝了两碗紫薯黑豆浆,抓了块糯米糕丢到嘴里边嚼边说:“金山你太怂了,嫂子人不在,几根短毛撸给谁看?” “呵呵呵,整理整理总归好的,注意点形象没什么不好。”常金山讪讪地笑着自我解嘲。 “得了吧哥,自打进门到现在,玉娟嫂一句话都没有跟你说。”常金阳接连吃了两块糯米糕,开始拿碗盛豆浆。 “你懂个屁,玉娟忙里忙外不容易,暂时顾不上唠嗑而已。”常金山端着土陶碗,浅浅的抿了口紫薯黑豆浆:“味儿正,喝豆浆就得是玉娟做的。” “噗呜” 铁小虎忍不住,把常金山喷了个满头满脸。 “金山,咱把胸膛挺直,不卑微了行不行?”铁小虎捂着胸口说。 常金山瞪了铁小虎一眼,举着袖子把脸上身上收拾干净:“能不能好好吃饭?玉娟忙了一晚上磨出来的黑豆浆,不要暴殄天物好不好?” 第6章 抠脚大汉 忙活一整宿,铁小虎累得不行,吃饱喝足刚要睡觉,滴溜一声来了条短信提示音。 “龟蛇大战是你拍的?”是申请加好友的验证信息,漂亮的女神侧面头像,网名叫做“高冷女神范”。 “难不成是你拍的?”铁小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竟敢怀疑视频内容的真实性,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铁小虎把手机往枕头边上一丢。过了没多久,屏幕又亮了。还是那个高冷女神范。 “接受。” 好拽的样子。 铁小虎摁下接受,毫不客气地发了段语音过去:“你以为你是老几啊?卖茶叶的抠脚大汉。整张美人头出来忽悠人,一盆凉水让你立马现行。哈哈哈。滚!” “无聊!!!”五个字符三个惊叹号,很显然,对方生气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如今的美颜技术实在太神奇。捡垃圾的老头化个妆,都能立马变成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 谁知道网络另一头的她,是副什么鬼样子?铁小虎得意的哼了一声,拉过被褥蒙头大睡。 迷迷糊糊醒来,铁小虎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点开一看,把他吓了一跳。那个美人头像的右上角,竟然现出红底白字十三条未读信息。 “混蛋!!!” “混蛋混蛋混混蛋!!!” “……” “死猪……” “发定位!!!” …… 我勒个去,整整十三条,抠脚大汉发急疯了。 铁小虎点开对话框,显示屏上方突然蹦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信息。 “我勒个……”铁小虎打了几个字。 还没有发送,对方的信息立马发送过来:“发定位!!!!!” 惊叹号越来越多,看样子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女人心眼小,八成是守着屏幕,发现铁小虎输入字符的提示信息,立马复制黏贴过来。 发就发,老子怕你不成? “抠脚大汉。”特地加了个抠鼻屎的小黄脸儿。 紧接着把定位发送过去。 “有本事放马过来。打不死你,哈哈哈哈。”免费赠送语音,铁小虎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昏沉沉睡了过去。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觉醒来日头偏西,铁小虎的诗吟到一半,被一连串急促的狗叫声惊醒。 其中小黑狗阿长的声音最为特别,就听它说:“泥奏凯,仙女姐姐不喜欢你。” “就是,大老黄见着女人就流哈喇子,破坏我们狗类的光辉形象。”另一条狗子的声音,它是柿头村流浪母犬黑妞。 哇哦。 铁小虎欣喜若狂,不光是长哥子,其他狗狗的话也能听得懂。 没有人知道黑妞从哪里来,它是吃百家饭,喜欢瞎叫唤的流浪野狗。村里好多人家曾经收留过它,都因为受不住它的呱噪,改在家门口放了食盆,把它赶了出去。 不愁吃不愁穿,黑妞乐得在村里头游荡。这妞的生育能力实在太强悍了,柿头村百分之五十的狗崽子,都是它的后代。 “不许说我爹的坏话,再说咬死你。”扑过来一条和长哥子差不多大的小黑狗,是大老黄的儿子小四眼。 小四眼是常金阳从玉米地里捡回来的黑狗崽,疑似大老黄和黑妞的爱情结晶。大老黄认这个狗儿·子,黑妞却不肯承认小四眼是她的骨血。 “四眼,不许咬你娘。”小黑狗阿长拦住小四眼。 “滚,咬死你个龟·儿子,妞妞是你娘,你动她一下试试?”又是一条大土狗,它叫阿贵,是黑妞最忠诚的追求者。 “汪,死阿贵咬我干嘛?”小四眼骂道。 “阿贵你找死。”大老黄咆哮着跳过去,咬住阿贵的脖子骂道。 “都特么滚蛋!” 一直趴在边上的土夯子不干了,抬起狗头爆喝一声。 “呵呵呵,是它先欺负我儿子的。”大老黄流着哈喇子讪笑道。 “嗷呜,大老黄你个见异思迁的狗东西。”土夯子抬起前爪扒拉着脖子骂道。 大老黄的脖子上滴滴嗒嗒都是口水,它的口水特别多。 “臭狗子死开,你们不要过来,快把它们赶走了啦。”年轻的女人声音,还有挥舞小包包的风声。 “别吓着客人,长哥子带它们走。”张玉娟抬脚拨开小四眼。 “主人有令,跟我走!”长哥子四脚挠地,冲着大老黄和黑妞吼了几嗓子。 狗子们散去之后,就听张玉娟说:“妹妹不要怕,它们是喜欢你,不咬人的。” “遍地臭狗屎,熏死人了啦。”年轻女声捂着鼻子跟她爷爷撒娇:“爷爷我们回去吧,这种破地方,住的都不是好人。” “呵呵呵,菱儿你刚来还没有习惯。这地方山清水秀,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世外桃源。”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 “山里确实简陋了些,老爷爷您找小虎什么事?他昨天上山灭鼠一宿没睡。”张玉娟转向老头说道。 老头未及开口,他孙女插话喊道:“你让铁小虎滚出来,他不是要打死我的吗?姑奶奶送上门来了,让他放马过来。” 铁小虎大吃一惊:好熟悉的话语?这不是临睡前骂那个茶叶女的话吗?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高冷女神范果然是个女的? “妹妹别急,进来喝杯茶,我这就喊他起床去。”张玉娟扶着高冷女神范的胳膊笑脸相迎。 那女郎一点儿不给张玉娟面子,小手一扬直接踹门而入。张玉娟措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 铁老头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到有人欺负他孙媳妇儿立马不干了。 老头儿眼珠子一瞪:“上门欺负人?好大的胆子!” 高冷女神范被他一嗓子镇住:“和……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这是老铁家,你把眼睛睁大点。”铁老头趴在窗户上沉声喝道。 “爷爷您怎么又起来啦?小点声别吓着人家,是咱们家小虎先在微信上骂人,这事儿怪不得人家。”张玉娟跑进里屋,扶住铁老头跟他解释。 “我孙子从来不骂人!”铁老头武断得很,他大手一甩,摆出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架势。 “呵呵呵,老哥哥消消火。小丫头没礼貌,我这个当爷爷的替她赔个不是。”高冷女神范的爷爷乐呵呵走过来。 “免了,寒门不入贵足,老夫担当不起。”铁老头袖子一甩,把高冷女神范的爷爷晾在一边。 铁小虎呲溜蹿过来,脚尖儿一挑合上院门,随口喊了一句:“走吧走吧,我们家不欢迎抠脚大汉。” “你……哼……”高冷女神范气得直跺脚。 “小虎不能这样。”张玉娟从里屋跑出来,拉住铁小虎制止道。 “谁让她瞧不起嫂子的?她就是卖茶叶的抠脚大汉。”隔着竹篱笆,铁小虎冲着高冷女神范做了个鬼脸。 “你……”高冷女神范说不出话来,转身扑到她爷爷怀里嚎啕大哭。 第7章 玫瑰花酒 但凡女人,基本上有三样与生俱来的本事。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们的绝活,高冷女神范也不例外。 看到她哭哭啼啼,铁小虎顿时没了主意,他甚至觉得对不起她,不应该用那样的言语羞辱于她。 “哭什么哭?又没人欺负你。”铁小虎嘟囔了一句。 “就是你欺负我,谁是抠脚大汉了?谁是卖茶叶的骗子?”高冷女神范拉住柴扉,指着铁小虎哭骂。 梨花带雨,小脸儿憋的通红,清风拂过她的长发,有几缕挂在她的嘴角。 “妹妹别跟他计较,快和爷爷进来坐。”张玉娟推开铁小虎,让他伺候铁老头上茅房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高冷女神范已经换了一副脸色。她像春夏之交的彩蝶,扑朔在蔷薇花丛里。一会儿摸摸这朵花,一会儿捋捋那片叶子:“玉娟姐姐,这些蔷薇花都是你种的吗?” 女人的心情,如夏天的雨。刚才不待见嫂子,现在姐姐姐姐叫个不停,仿佛一家人似的。 “肯定不是你种的。”铁小虎没好气地接口说道。 “没人问你……”高冷女神范又要施展女人三件宝。 张玉娟瞪了铁小虎一眼,拉着高冷女神范说:“菱妹妹不要理他,待会让他泡壶玫瑰茶给你喝好不好?” 我勒个去,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连名字都知道了,菱妹妹菱妹妹的喊得好亲热。 “我才不泡,我又不是茶小二。”铁小虎打了个唿哨,小黑狗阿长象条黑线般蹿了进来,吓得高冷女神范贺妍菱躲到她爷爷身后。 “铁小虎你到底想闹哪样?”张玉娟安排贺妍菱和她爷爷贺老头坐到花墙边上的小亭子里,瞪着铁小虎娇声喝道。 嫂子动了真怒,铁小虎不敢啰嗦。他气鼓鼓地抱了只土陶罐子出来,点燃长条桌子上的小陶炉,从土陶罐子里取出玫瑰花瓣泡了壶茶。 给贺老头和贺妍妍各自倒了一杯,也给张玉娟倒了一杯。 “小虎,贺爷爷特地过来找你的。天儿不早,我去蒸些点心,准备晚饭食材。”张玉娟说。 贺老头端起茶杯,凑到鼻端闻了闻,点着头连声赞道:“好茶,好茶。此情此景,玫瑰花茶再适合不过。” “晚饭食材?不会还要住我们家吧?”铁小虎往院子外面瞧了瞧,外面没有车辆。 柿头村位于连绵大山之中,这两人怎么过来的? “谁稀罕住你们家呀?二叔一会儿就来接我们。”贺妍菱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荡着说。 “那你别坐秋千,我嫂子做的。”铁小虎随口说了一句。 “小气鬼。”贺妍菱甩了个白眼儿,赖在秋千上不下来。 刚进柿头村时,一大帮土狗到处拉屎,贺妍菱不小心踩到了,这才说山里面臭。等她看到院子里这么多诗情画意的小玩意儿,早就惊艳得不想走了。 该死的铁小虎,小心眼不像大男人。 “都是自家酿的,加点儿蜂蜜味道更好。”张玉娟捧了罐槐花蜂蜜,往茶壶里倒了一小勺子:“菱妹妹过来尝尝。” “我才不来,省得有人酸言酸语。”贺妍菱翘着小嘴儿,扶着花藤慢悠悠地荡来荡去。 小风儿拂过她的长发,铁小虎发现她肤色白皙,白得有点儿不大正常。 “小虎你是不是又欺负小妹妹了?贺爷爷是来考察超级大乌龟的,不许你欺负妍菱妹妹。”张玉娟瞪着铁小虎。 铁小虎双手一摊,做了个很无奈的动作:“谁欺负她了?她说我们家臭。” “汪。”小狗子阿长冷不丁吼了一声。 它仰着脖子望着贺妍菱。 “哈哈哈哈哈,长哥子做得好,对付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铁小虎仰天笑道。 小黑狗的话只有铁小虎听得懂,他和长哥子相视一笑,撸了撸小黑狗的脑袋以示嘉奖。 小狗子阿长叫得更加来劲,它告诉铁小虎,说贺妍菱踩到的狗屎就是它和小四眼的杰作。当时它和小四眼在草地里比赛拉造型,阿贵往屎堆上撒了泡尿。 贺妍菱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脚底下,当时小四眼还朝着阿长做过鬼脸。 张玉娟知道铁小虎和长哥子肯定又在捣鬼,喊他去厨房帮忙搬点心。张玉娟会做各式各样的美食。这次端上来的是玫瑰饼玫瑰粥,还有一小坛玫瑰米酒。 刚刚掀开盖子,贺老头的鼻子不由自主皱了起来:“好香醇的米酒,是用玫瑰花酿出来的吗?” “当然,这可是我嫂子摸着黑,上山摘回来的野生玫瑰。”铁小虎脖子一扬,斜着眼睛得意洋洋地说道。 贺老头的眼睛贼溜溜地盯着酒坛子,伸长脖子垂涎欲滴。 张玉娟拿小竹斗给他舀了一杯。 贺老头两只手端着杯子,凑到鼻端细细品嗅。良久,他浅浅地抿了一口,闭着眼睛缓缓吟道:“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好酒啊好酒!” 忽然一拍桌子,贺老头的浑浊老眼里幻出两点星光:“姑娘,这酒是你酿的?” 铁小虎撇了撇嘴,他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是嫂子酿的难道是你们带过来的? “又不是问你。”贺妍菱看穿了铁小虎的心思。她从秋千上下来,视线落在玫瑰饼上。 张玉娟掩嘴轻笑:“好啦好啦,小虎你就不能谦让些?菱妹妹别理他,快来尝尝嫂子做的玫瑰花饼。玫瑰花做的饼,据说能美容呢。” 夹了只玫瑰花饼,放在小竹碟子里递给贺妍菱。张玉娟笑着说:“山里头没啥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我就随便瞎捉摸,摘了些玫瑰瓣儿,试着酿的米酒。” “谦虚,姑娘太谦虚。”贺老头滋溜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他闭着眼睛,享受了不止三秒钟,这才摇头晃脑接着赞道:“老夫七十有三,喝过的美酒佳酿数不胜数。唯独喝了姑娘酿的玫瑰米酒,才算尝到了酒的滋味。这真是,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酸腐老头,能背点诗了不得了。 “贺爷爷过奖,就是玫瑰花瓣儿加上糯米酿出来的米酒。”张玉娟把发丝夹在耳朵上接着介绍:“这玫瑰花,得数上巳节清晨日起前采摘的最好。这坛酒用的花瓣儿,没赶上三月三,味道稍次了些。” “这还次么?上巳节采摘的花瓣儿有啥不同?”贺老头拿过酒坛子,乐呵呵地续了一杯。 “上巳节水分充盈,这一日采回来的花瓣儿水分最满。若是挨到第二日,便有些蔫了。”张玉娟取了只杯子,给贺妍菱倒了一杯说:“妍菱妹妹也可以尝尝,玫瑰米酒没有度数,和饮品差不了多少。” 贺妍菱嘴里的玫瑰花饼还没有吃完,听张玉娟介绍得心驰神往,她接过酒杯浅饮半口,小细脖儿一仰,兴奋地喊道:“玉娟姐姐,我要再喝一杯。” 第8章 地纹骇龟 喝着玫瑰花酿出来的糯米酒,贺老头开始询问龟蛇大战的具体情形。 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贺知章,从事古生物研究四十多年,在地质层和大地构造上发表过很多论文。 贺知章说,从视频上看,那只老乌龟极有可能是早已消失的史前物种。 “不可能,史前生物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老乌龟不是活了几万岁啦?”铁小虎嘴里面说着不相信的话,心里头可是兴奋到了极点。 这要是发现了史前生物,以后的人生可就发达了呀。 “所以要去看看,如果真是史前生物,我们民族的历史人文,说不定可以再往前推上好几千年。”贺知章喝了杯玫瑰糯米酒,望着铁小虎笑眯眯地说。 “往前再推几千年呀?那我们的历史更悠久了。”张玉娟小脸儿绯红,刚才陪贺知章喝了好几杯酒,俏·女人的面色粉扑扑的。 “你们是怎么看到视频的?”铁小虎冷不丁发问。 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和贺妍菱素不相识,她开门见山直接申请添加好友,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贺妍菱细脖儿一扬:“就不告诉你。卖茶叶的抠脚大汉无所不能,就是抠脚大汉告诉我的。” 跟她实在没有办法沟通,在贺知章的提议下,乘着天色尚早,铁小虎领他们去碧水清潭查看现场。 一汪清溪水,两岸碧草茵茵。 “啾啾啾”的鸟鸣声此起彼伏,车轮般的夕阳悄没声地往远处的山脊线上靠拢。 “妍菱你走慢点儿。”贺知章拄着铁小虎特地给他做的拐棍儿说。 “咯咯咯,爷爷您自己小点儿心。”贺妍菱采了束小野花捧在手里,夕阳余晖落在她瘦削的小身板上,漾起楚楚可怜的意味。 小黑狗阿长和小四眼撒着泼飞驰过来,掠过贺妍菱正在采摘的野花丛,拨得花瓣儿乱颤,小蚂蚱四处惊飞。 “走开了啦,不喜欢你们。”贺妍菱挥舞花束驱赶小狗子。 两条小黑狗偏偏围着她走马灯似的乱转,还不停的摇尾巴,吐着舌头哈着气,说着贺妍菱听不懂的狗语。 铁小虎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长哥子说:“仙女姐姐,跟我们玩儿吧。” “小野花插在头上好看。”小四眼闻着贺妍菱的脚后跟献计献策。 “走开了啦。”贺妍菱飞起一脚,把小四眼踢了个四仰八叉。 “哈哈哈,仙女姐姐不喜欢你。”长哥子冲着小四眼做鬼脸子。 “滚开,打是疼骂是爱,总比不理不睬的好。”小四眼一骨碌爬起来,跳到长哥子的背上咬它耳朵。 “哇呀呀,你敢咬我?”长哥子回过头来就是一口。 两条小黑狗势均力敌,扑到草丛里打成一片。 贺妍菱好像天生怕狗,抱着小花儿腾腾腾地后退。 铁小虎得意地笑了笑。 被贺妍菱看在眼里,立马炸开了锅。她挥舞着小野花,照着铁小虎一通乱捶:“谁让你幸灾乐祸?把它们赶走了呀。”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呀?喜欢你才围着你转,老想着赶走它们干嘛?”铁小虎没好气地嘟囔一句。 女人喜欢无理取闹,漂亮的女人尤其如此。 虽然被贺妍菱打了,铁小虎的心里头竟然有了种甜蜜蜜的感觉。他不好意思把真情实感摆在脸上,毕竟从开始到现在,他和贺妍菱一直都是站在对立面上的死对头。 贺妍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她把小野花往地上一扔,默不作声地扶着爷爷往前走,直到爬上高坡,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气氛一度尴尬起来,和满山的落日余晖极不相称。 “是这里吗?”贺知章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睛问。 “就是那块大石头。大青蛇打不过老乌龟,尾巴被老乌龟咬伤了。”铁小虎回忆昨天的情形。 蹲高爬低,看了好一阵子,贺知章皱着眉头吸了口凉气。他沉吟半晌问道:“视频上看得不是特别细致,小虎你看清楚老乌龟的外形特征了吗?” “光留意它们打架,长什么样子没有仔细看过。”铁小虎折了根青草杆子,叼在嘴巴里想了想。他接着说:“大青蛇的眼睛特别亮,蛇信子是红色的,分成三股。老乌龟的硬壳上有两个尖尖角,好像竖起来的衣领子,披在身上可威风了。” “竖起来的衣领子?”贺知章的眉头拧成了解不开的结。 “嗯,就是尖尖角。象刺刀又象枪尖儿,还像竖起来的立领围脖。”铁小虎特地竖起衣领子,搓了搓尖尖角比划道。 “您为什么说它是史前生物?”铁小虎又问。 “因为它的枪尖儿呗。”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妍菱终于开了口。 贺知章摸着光秃秃的下巴颏:“妍菱说的没错。地球上有百十种乌龟,但是背壳顶端生出尖锐凸·起的乌龟只有一种。” 铁小虎来了兴致:“哪种?” “地纹骇龟呗,比猪还笨。”贺妍菱气鼓鼓地回答。 “地纹骇龟?好霸气的名字,之前没听说过呀。”铁小虎摸着后脑勺惊问。 贺知章介绍:他的同学发现了两米多长的骇龟龟壳,但那并不是最大的。根据不完整的化石,曾经有一只骇龟的龟壳长达三米,宽度两米有余。如果加上脑袋和尾巴,这只骇龟的长度达到五米左右,体重可能超过六吨。 他怀疑铁小虎发现的老乌龟就是地纹骇龟,因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乌龟,只有地纹骇龟的背壳上长有尖·锐的凸·起。 但是地纹骇龟比一般的骇龟还要巨大,按理说不会只有锅盖大小。 “可能是地纹骇龟的重孙子吧,比如刚刚出生的那种。”铁小虎比划了几下。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要驻扎在这里长期考察,这件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你在朋友圈发过的视频,最好立马删除。”贺知章用手里头的拐棍儿戳了戳大石头,望着铁小虎说道。 “没事没事,我朋友不多,发到现在,一个点赞的都还没有。”铁小虎掏出手机删除视频,他狐疑地望了贺妍菱一眼说道。 “看我作啥?我有病,这句话是你说的。”贺妍菱瞪了他一眼,铁小虎发现,贺妍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法言表的微光。 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她们的神经特别怪异,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她,就像铁小虎方才不经意地那句话。 “好了好了,太阳就快落山了。贺爷爷您要看乌龟,我们明天再来。不过真要驻扎在这里,最好跟村长爷爷说一下。”铁小虎赶忙转移话题。 三个人刚要下山,小黑狗阿长突然发了疯似的跑过来。小四眼跟在它后面,汪汪汪叫个不停。 “什么?你们在剑壁崖发现野灵芝?”铁小虎摸着长哥子的脑袋问。 “汪汪汪。汪汪。”小四眼飞奔过来,冲着铁小虎狂吠。 铁小虎听得清清楚楚,小四眼说:是是是,剑壁崖发现大灵芝,长哥子说的一点儿没错。 长哥子也跟着叫了几声,叼住铁小虎的裤脚管往山坡上拉。 “贺爷爷你们先回去,我去剑壁崖采灵芝。”铁小虎把长哥子拨到一边。 “切,吹牛不打草稿,说采就采,你又不是神仙。”贺妍菱甩了个白眼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骗你是小狗,你和贺爷爷先回去,晚上吃野灵芝炖小公鸡。”铁小虎大手一摆,吩咐长哥子和小四眼头前带路。 第9章 野生灵芝 “你本来就是小狗。”贺妍菱气喘吁吁追上来。 贺知章常年在外考古,身子骨硬朗得很,贺妍菱让爷爷自己回村,她缠着铁小虎要去剑壁崖看个究竟。 剑壁崖位于瀑布东南面,距离高坡还有一段距离。两条小狗子时不时撒着欢儿在前头疯跑,一会儿又飞奔回来,围着铁小虎和贺妍菱摇晃尾巴。 贺妍菱不喜欢狗狗,时不时露出厌恶的眼神。 “剑壁崖不比这里,是你自己跟着来的,到时候不要怪我不帮你。”铁小虎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她到时候耍赖。 “要你帮了吗?我自己要去,和你有关系吗?”贺妍菱的话硬气得很。 铁小虎冷哼一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剑壁崖光滑如镜,到时候上不去下不来,卡在石头缝里,别埋怨哥哥我不仗义。 两个人两条狗,来到剑壁崖底下。此时红日西沉,几群不知名的鸟儿,在不远处的林子上空飞舞盘旋。 “汪汪汪。”长哥子仰着脖子狂吠。 小四眼钻到草丛里好一通嗅。 循着长哥子狗头指引的方向,贺妍菱看到一处断崖。那断崖垂直而起,大约有二三十米高,岩壁齐整,如同刀削斧劈。 落日的余晖投射在崖顶,金灿灿暖洋洋好不惬意。崖顶长了棵小矮树,矮树底下露出一点酡红。 “汪汪汪”两条小狗子四处乱嗅,它们的叫声越发欢快。 “那个…红点…点…就是野…灵芝吗?”贺妍菱跟上几步,她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简短的话,打了好几个顿儿才说清楚。 “是啊,你们城…里人没见…过吧?这种灵芝我…们大山里遍…遍地都是。”铁小虎故意模仿着贺妍菱的语调。 “你…神经病呀?太阳…就要落山了,赶紧采了回家。”贺妍菱白了他一眼。 回家?说得好像她们家似的。 铁小虎知道她肯定吃不消,得意地踮了踮脚,折了根青草叶卷成小芦笛,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说:“你不是本事大的吗?上去摘呀。” “摘就摘。”贺妍菱撸袖子直接往剑壁崖上爬。 “喂喂喂,你想找死还是咋的?这么陡的山崖子,你上得去?”铁小虎赶忙喝止。 “没有姑奶奶办不成的事。”贺妍菱憋足了劲往上爬。 一看就不是专业的。 爬这种断崖不能走直线,坡度太陡峭,应该绕着艾斯型慢悠悠地往上面攀登。贺妍菱手脚并用,甚至连下巴颏都派上用场。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下来歇歇力,往下面一看,吓得她尖叫起来。 万丈深渊。 整个人就像挂在高墙上的风筝,想上上不去,想退退不下来。 “别动。”铁小虎吐掉小芦笛,象硕·大的壁虎,沿着艾斯线爬到贺妍菱身边。 “不要你管。”贺妍菱胳膊肘一扬,横着心接着往上爬。 “真矫情。”铁小虎冷哼一声,拽住贺妍菱的胳膊,踩住岩壁上的凹坑,噌噌噌直接爬上崖顶。 此刻贺妍菱浑身是汗,鬓角的发丝亮晶晶的都是汗水。 “坐这儿别动,动一动摔死你。”铁小虎发出严重警告。 翻过崖顶上的凸石,爬到小野树底下把野灵芝摘到手中。野灵芝的菌盖足有三四十公分,菌柄红褐色,就像涂了漆似的,发出迷人的光泽。 “哈哈哈,上好野生赤芝,爷爷有汤喝啦。”铁小虎把野生灵芝绑在腰带上。 退回到贺妍菱身边,掏出野灵芝在她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发朋友圈吗?对着夕阳拍出来的照片,光晕更迷人哦。” 很奇怪,贺妍菱竟然没有理他。就见她捂着心口呆呆地望着夕阳,小巧的鼻翼一掀一掀的,柳眉微皱,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喂喂喂你没事吧?是不是体力透支过大,心脏受刺激了?”铁小虎在药铺里做过几个月学徒,对一些常见的病状略有了解。 贺妍菱合上眼睛。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夕阳越来越红,也越来越大,一丝一丝地往远处的山脊线上靠拢。 微微起了些风,乌黑的发丝飘起来,扫在铁小虎的脸上麻酥酥的。贺妍菱象冥想中的女神,弯弯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儿上留下两道扇形的影子。 “你……”铁小虎暗叫一声不好。 伸出去的手,在距离贺妍菱的肩膀还有五厘米的时候忽然顿住。 “不用你管。”恰好在此时,贺妍菱睁开眼睛,一巴掌拍在铁小虎的手背上,站起来就往崖底下降。 “你傻呀?这么陡的山崖子,摔下去粉身碎骨。”铁小虎抓住她的小臂喊道。 二三十米的陡坡,在城市里就是将近十层楼的高度,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绝对脑浆迸裂,浑身骨头都得碎成渣渣。 “我自己有脚,用不着你管。”贺妍菱倔强地瞪着他说。 “好好好,那你摔下去,我帮你收尸好了。”铁小虎犟不过她,只能加快动作,抢到贺妍菱的下方。 这么一来至少能防着点儿,万一掉下去,有可能把她拉住。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慢慢地往山崖子底下爬。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这才降到平地。 车轮般大小的夕阳还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脸儿,山坡上的阴影越来越大,温度也低了不少。 “衣服给你穿吧。”铁小虎脱下小褂子披在贺妍菱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两条小黑狗围着铁小虎胡乱蹦跶,铁小虎掏出野灵芝表扬它们:“行啊狗崽子,待会让嫂子奖励两根大骨头给你们。以后遇到稀罕货,记得及时汇报,听到没有?” “汪汪汪” “汪汪汪” 长哥子和小四眼撒着欢儿回答。 “好吧,回家吃饭。”铁小虎把野灵芝往怀里一塞,紧了紧裤带准备动身。 回头一看,贺妍菱撑着膝盖,正在大口大口喘气。 “走不动了?某人不是要强的吗?现在秒变哈巴狗啦?”铁小虎凑到贺妍菱的小脸儿底下,望着她嘿嘿嘿地笑。 “你背我。”贺妍菱忽然说。 “瓦特?”铁小虎双足一点,跳出一米开外惊问道:“这可是大山里唉,我自己走回去都累,谁让你跟着来的?” 虽然嘴里头这么说,他还是蹲了下来。贺妍菱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勾住铁小虎的脖子,趴到他的后背上。 “真是的,走不动还要逞能。”铁小虎托住贺妍菱的屁·股,往上面掂了掂说。 以为贺妍菱肯定要恶言相向,没曾想她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铁小虎心中暗想:唠唠叨叨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怎么不吱声了?没心没肺,八成是睡着了。这帮城里人呀,大人就知道宠,明明吃不起苦偏偏要逞强。 第10章 无趣透顶 其实贺妍菱根本没有睡着,她伏在铁小虎的肩膀上发呆。这家伙脖子上套了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隐藏在衣领子里。 因为背上的人时不时往底下滑,铁小虎的衣领子敞开的幅度很大。距离肩头很近的地方有一处淡淡的疤痕,疤痕的边缘模糊不清,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从大致的轮廓依稀判断得出,应该是被人咬过的齿痕。 “脖子里挂的什么呀?女朋友给你的定情信物吗?”贺妍菱往红线上吹了口气。 铁小虎把她的身子往上面掂了掂:“跟你没关系,有力气说话,还不如自己下来走路。” “真没劲,一点幽默感都不懂。肯定没有小妹妹喜欢你,你这种人无趣透顶。”贺妍菱恼羞成怒,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再也不想说话。 “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我嫂子从来没有招谁惹谁,你凭什么欺负她?”铁小虎气鼓鼓地反问道。 “嗨,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大嫂啦?玉娟姐姐做的玫瑰花饼那么好吃,我巴结她还来不及呢好不好?”贺妍菱突然来了精神,她往上面纵了纵,一巴掌拍在铁小虎的肩膀上叫起屈来。 “那你推她做什么?刚进门的时候你就推的。”铁小虎冷冷地说道。 贺妍菱噗嗤乐了,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憨头憨脑的大男人,竟然为了那件事憋到现在。 “那我问你,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大嫂之外,还有谁是你最喜欢的?”贺妍菱仰着头问。 “我爷爷呀,我爷爷我大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铁小虎不假思索地说。 贺妍菱微微一怔,隔了一秒多钟,她轻轻地问:“那你大哥呢?有大嫂肯定有大哥。” 铁小虎的脚步微微一顿,夕阳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沉入到山脊线的另一边。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不在了,走了两年零九个月了。” 感觉到贺妍菱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勾住铁小虎的脖子,打了个十字结:“哦,对不起啊,提到你的伤心事了。真的不知道你大哥过世了呀,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欺负你大嫂的。” 铁小虎没有搭话。 “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贺妍菱推了推铁小虎的脑袋,忽然凑到他的耳朵边上轻轻地问:“再问你哟,除了玉娟姐姐和你爷爷之外,谁是你最喜欢的人呀?” “烦不烦呐?问来问去没完没了,力气恢复了自己下来走。”铁小虎不耐烦了。 唠唠叨叨,整的像个户籍警似的。 “不要这么暴躁嘛,人家就是好奇了问问,又不想打听你的隐私。”贺妍菱的声音低到了极点。 铁小虎弯了弯腰,把她的身子往上面托了托,顿了顿忽然问道:“女孩子都喜欢咬人的吗?” “谁说的?”贺妍菱照着铁小虎的肩膀就是一拳。 她用手指头戳着铁小虎肩膀上的咬痕说:“咯咯咯,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这个。看不出来呀,你这么无趣的人竟然会有女孩子喜欢。” “谁说我无趣了?女孩子咬人就是喜欢你吗?”铁小虎再问。 “当然,越是喜欢越会往死里面咬。”贺妍菱抚·摸着铁小虎的伤痕,手指头忽然一挑,把那根红线拽了出来。 红线底下绑了只湖青色的玉·兔坠儿,坠子上歪歪斜斜刻着“铁丫”两个字:“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呀,这只玉·兔坠子是咬你的女孩儿送给你的吗?” “还给我。”铁小虎抓住贺妍菱的手,把她往边上一甩。 吓得贺妍菱赶忙松开手指,但是还是迟了。就听到铁小虎“咝”的一声,红线在他的脖子上勒了条口子出来。 鲜血立马渗出,吓得贺妍菱赶忙捂住铁小虎的脖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铁小虎狠狠地瞪了贺妍菱一眼:“别碰我的东西。” 贺妍菱好像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她低着头轻轻地说:“人家只是看一眼嘛,不就是铁丫送给你的小兔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自己走吧。”铁小虎加快脚步往前走。 “汪” 小黑狗长哥子跑回来,冲着铁小虎吼了一嗓子。 气得铁小虎气不打一处来,他飞起一脚,把小黑狗挑到草丛里:“吃里扒外的狗崽子,死小狗竟敢教训我?晚上的大骨头没得吃了。” “汪汪汪” 小四眼回过头来狂吠。 铁小虎听得清清楚楚,小四眼在埋怨长哥子。它说仙女姐姐惹怒铁小虎了,责怪长哥子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喂喂喂等等我呀,天黑了我怕蛇。”贺妍菱一溜小跑赶过来,拽住铁小虎的衣摆不撒手。 “那你老实点,不老实的话……我可以喊出一百零八条毒蛇。”铁小虎扭头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吓得贺妍菱绕到他身后,再也不敢问这问那。 大山里的夜特别特别黑,隔着老老远,能看到铁小虎家温馨的灯光,走起路来却是费了很多时间。 回到家里,铁银根和贺知章正在划拳。什么哥俩好呀五魁首的,喊得惊天动地。铁小虎走进来的时候,铁银根还是问了那句老话:“你是谁啊?” “爷爷,他是你亲孙子铁小虎呀。这位是妍菱妹妹,贺爷爷的亲孙女。”尽管知道铁银根不认识人,张玉娟还是不厌其烦地一一介绍。 “喝喝喝,喝酒。”贺知章端着酒杯劝酒。 “嗯,管他劳什子的亲孙子,喝酒。”铁银根半躺在藤椅上,张玉娟特地在背后给他垫了床被褥。 “五魁首呀八匹马呀,四喜来财将进酒呀……” 两个老头子又开始咋呼起来。 贺妍菱扯了扯铁小虎的衣摆:“你爷爷不像有病,脑子不好的人怎么知道划拳?” “怀疑我爷爷装疯卖傻是吧?太阳落山他就不认识我,除了我嫂子,他谁都认不出来。”铁小虎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野灵芝,跑进厨房找他嫂子去了。 “嫂子嫂子,就知道嫂子。”贺妍菱跺脚皱眉头,跟着铁小虎跑了进去。 “小虎过来烧火,贺爷爷和菱妹妹今晚不走,我去收拾房间。”张玉娟往大铁锅里放了两大勺凉水,一边盖锅盖,一边在围裙上擦手。 “嫂子快来看,我们采到野灵芝了,是长哥子和小四眼发现的。”铁小虎把野灵芝往张玉娟面前一送。 “嗷呜呜” “嗷呜” 长哥子和小黑狗跑进来,蹲在张玉娟的脚门前,望着她直摇尾巴。 “咱们家有大骨头吗?答应要奖励它们的。”铁小虎往灶膛里加了把柴火。 “没有大骨头了,早上炖汤给爷爷喝掉了。”张玉娟打了个愣。 “那算了吧,明天给它们吃。”铁小虎说。 “不行,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变。小虎看着锅,我去村长爷爷家借大骨头去。”张玉娟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往外面跑。 “汪汪汪” 两只小狗子跟着张玉娟撒腿就跑。 “个狗崽子。”铁小虎抓起一把柴火丢了过去。 第11章 得过且过 第二天一大早,贺妍菱的二叔接走了贺知章。 贺妍菱赖着不肯走,她说她要拜张玉娟为师,学习种花养草,在柿头村过一段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 因为老村长同意了贺知章驻扎在村子里的请求,贺老头便没有勉强她,反正过阵子还要再来,临走时拜托铁银根和张玉娟照顾他孙女。 “柿头村不是种花养草的,花花草草养活不了人。”铁小虎泼她凉水。 “谁说养活不了人?玉娟姐姐不是养活你和爷爷了吗?”贺妍菱针锋相对。 铁小虎很没面子,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贺妍菱这是看他不爽。但是人家把实际情况摆出来了,想要狡辩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从药铺辞工回来,家里家外都是嫂子张玉娟一个人张罗。说是照顾爷爷,他无非是做一些女人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已。 见铁小虎沉吟不语,贺妍菱接着追问:“好意思让玉娟姐一个人忙里忙外吗?”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铁小虎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算我看错你了,你就得过且过一辈子吧。反正玉娟姐姐任劳任怨,既然你嫂子不嫌弃你,我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贺妍菱气得一甩手,爬到阁楼的库房里帮张玉娟搬东西去了。 “凭什么教育别人?你就是个吃白食的。”铁小虎一口气喝完豆浆,抓了两只芙蓉包子往外面走。 小黑狗阿长跑出来跟着他,被他一脚踢到花丛里。长哥子打了个滚,嗷嗷叫了两声,打算跟上来,又害怕主人生气。 “滚回去,不许跟着我。”铁小虎捡了块土疙瘩,恶狠狠地砸在长哥子的脚边。 土疙瘩碎了一地,溅在长哥子身上,小黑狗夹着尾巴,委屈地转了个圈圈。 “狗崽子,用不着你来教训我。”铁小虎冲过去,揪住长哥子的颈皮,把它提溜起来丢到灌木丛里:“没心思跟你耍贫嘴,你要是再敢跟过来,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吃着包子,气鼓鼓地往前走。长哥子没有跟上来,铁小虎心里不是滋味。 贺妍菱的话,像锋利的刀子扎中了他的心窝。 “谁说不能养活人的?玉娟姐不是养活你和爷爷了吗?” “好意思让玉娟姐一个人忙里忙外吗?” “算我看错你了,你就得过且过一辈子吧。反正玉娟姐姐任劳任怨,既然你嫂子不嫌弃你,我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一连串的问号,烙在他的心坎上。铁小虎越想越气,他跑上山坡振臂狂吼:“要你管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呀?得过且过关你屁事!” “干嘛呢小虎哥,咋咋呼呼让不让人晒太阳了?”常金阳扒开草丛,冷不丁说了一句。 “兔崽子,死这里作啥?”铁小虎大吃一惊,心里的小秘密被常金阳知道了,这家伙喜欢搬弄是非。 “我没死啊,这会儿太阳不大,我得补个早觉。”常金阳伸了个懒腰,两只手抱住后脑勺,接着躺了下去。 “你给我起来!”铁小虎好像发了狂似的,冲过去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干嘛啊小虎哥,我没得罪你。”常金阳打着哈欠,拍了拍嘴巴。 “老大不小的人了,就知道得过且过。你小子能不能长进点?帮家里做点事你会死啊?让你哥一个人干,好意思吗?”铁小虎怒目而视。 常金阳一脸懵逼:“小虎哥,大早上吃错药了是不是?听说你们家来了个小美人儿,是不是她得罪你了?” “她能得罪个屁,老子的事情不用她管。”铁小虎把常金阳往草地里一推,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啧啧啧,你这人不老实。明明受了人家的气,还不肯承认。”常金阳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躺下来补个觉吧,每天被爷爷大清早拽起来,睡眠不足影响发育。” “发育你个大头鬼。”铁小虎瞪着常金阳吼道:“你小子就是个怂包软蛋,年纪轻轻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嘛事不干。” 常金阳皱了皱眉头,侧过身子仰着脸问道:“小虎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游手好闲嘛事不干的人不是你吗?” “就是说的我,你能拿我咋滴?”铁小虎踹了常金阳一脚。 “不不不,小虎哥你不能这样。再这么下去,你的状态可就危险了。抑郁症,抑郁症知道不?我琢磨着,你这种抑郁症还是狂暴型的。”常金阳叼了根青草杆子,斜着眼睛打量着铁小虎。 铁小虎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观赏天上的白云。 沉默了三五分钟,常金阳四仰八叉睡着了。铁小虎折了根长草杆子捅他的鼻孔。常金阳阿嚏一声醒转过来,他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嘟囔两句接着睡觉。 “起来起来,咱不能得过且过混日子。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参加?”铁小虎继续挠他的鼻孔。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我娘每个月寄钱回来,我又不用担心。”常金阳梦呓般地说道。 他父母在外省做生意,常金阳家里不缺钱。这小子跟他哥常金山截然相反,他哥常金山忠厚老实,干起活来特别勤快,常金阳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少爷。 “屁话,你想一辈子靠着你娘养活?”铁小虎问。 “我又没问我娘讨钱,是她自己转过来的。”常金阳懒洋洋的说。 铁小虎火了,腾的站起身来,指着常金阳骂道:“好吃懒做不可救药的二流子,不参加拉倒,我一个人照样干得成。到时候老子买了大汽车,带着嫂子和金山哥出去追太阳,你小子别想跟着来。” 听到大汽车这三个字,常金阳一骨碌蹦了起来:“大汽车?小虎哥你有办法弄到大汽车?” “什么弄到不弄到?花钱买,用自己赚的钱买辆大汽车不行吗?”铁小虎鄙夷地瞥了常金阳一眼。 “得,小虎哥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常金阳怎么能不配合呢?”那货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青草叶子,拉着铁小虎的胳膊接着问:“那我要不要先去考个驾照?我娘给我转的钱还没用完。” “没出息,是男人就把你娘给的钱退回去。”铁小虎气鼓鼓往村里面走。 “哎哎哎,小虎哥你要去哪里?咱们要做的大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呢。”常金阳追上来。 两人边走边聊,铁小虎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惊得常金阳合不拢嘴,他问:“小虎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忽悠你干嘛?前天夜里抓田鼠,就是长哥子告诉我的。昨天下午采的野灵芝,也是长哥子和你们家小四眼带我去的。”铁小虎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感情好。”常金阳换了副脸色,他笑眯眯地缠上来,拉着铁小虎的胳膊说:“嘿嘿嘿,小虎哥,能不能教我几句狗语?” “废话少说,跟着小虎哥,你小子还愁学不到东西?”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拍得常金阳屁颠屁颠,高兴得不得了。 第12章 寡嫂受欺 早晨的太阳光照射在铁小虎和常金阳的身上,在庄稼地里落下长长的影子。 两个年轻人意气风发,觉着柿头村是他们的,大青山也是他们的,甚至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走,喊上长哥子小四眼,这两个小东西机灵得很。”铁小虎卷了片芦竹叶子,沧海一声笑的调子,瞬间在田垄子上飘扬起来。 “小虎哥教教我呗。”常金阳一连弄坏了四片芦竹叶,就是吹不出完整的调门。 “这是我的绝活,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吹得出来?”铁小虎挥挥手,吩咐常金阳不要磨蹭。 回到家,电动三轮车不见了。 铁银根半躺在青竹凉亭里吃早饭,背后惦着厚厚的褥子。很显然,是张玉娟安排他在这里晒太阳的。 “爷爷,我嫂子呢?”铁小虎问。 “和菱丫头镇上卖酒去了。”铁银根呼噜呼噜喝完紫薯粥,夹了块芦荟黑米糕丢到嘴里。 张玉娟除了会酿酒,还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所有食材都是大山里采摘回来的。柿头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都说铁老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找了个这么好的孙儿媳妇。 “又卖酒啊?那么好的酒卖给他们,他们又不知道珍惜。”常金阳喊了声爷爷,趴在长条桌上,接连吃了三块芦荟黑米糕。 张玉娟经常去镇上卖酒,菜市场门口卖酒的大胡子赶过她好几次。 “兔崽子,爷爷不能干农活,要不是你嫂子酿了酒卖,我和小虎喝西北风去?”铁老头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 常金阳摸了摸脑袋:“银根爷爷,小虎和您一个德行,动不动拍人家后脑勺,我都被你们拍笨啦。”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后脑勺越抽越结实,甭听别人胡言乱语。”铁银根哈哈大笑,指了指土陶砂锅,问常金阳要不要喝粥。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忙着进山干大事呢。”铁小虎从柴房里翻出两只竹背篓,还有两捆麻绳。 “嗯,不喝了,小虎哥准备买大汽车,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他?”常金阳往嘴巴里塞了只芙蓉小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跑到铁小虎身边。 铁老头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收拾东西:“是啊,老大不小的人了,该干点正经事。” 二人正在收拾,就听到张玉娟和贺妍菱在外面嘀嘀咕咕。 “菱妹妹,什么都别说,知道不?”张玉娟先开的口。 声音很低,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清楚。 “就不。”贺妍菱的倔脾气上来了。 她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听起来挺憋屈的。 “乖,听姐姐话,你不是想学弹棉花的吗?一会儿姐姐教你。”张玉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紧接着,一阵子悉悉索索,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俩捣什么鬼?”铁小虎背着绳子探出头去。 “没…没啥,菱妹妹让我教她弹棉花。”张玉娟身子一颤。拽住贺妍菱,把她拉到后面,生怕她揭发似的。 常金阳眼尖,瞅着张玉娟觉得不对劲,他一个箭步跳过去,哈腰仰头盯着张玉娟的脸问:“怎么了玉娟嫂?是不是谁打你了?” “啥?”铁小虎拽住常金阳往边上一甩,捧着张玉娟的脸厉声问道:“嫂子,是不是大胡子干的?” “不不不,半路上摔的。你…你不相信,问菱妹妹。”张玉娟粉脸儿通红,她拼命摇头,想从铁小虎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 “问你个大头鬼!”铁小虎大手一挥:“常金阳,抄家伙弄他个狗·娘养的。” “玛了个皮,长哥子喊我哥村口汇合!”常金阳冲到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别在腰上。 小黑狗阿长知道出了事,四条腿撒开,往常金阳家里拼了命地跑。 铁老头的粗嗓门儿从院子里传出来:“小虎咋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嫂子?” “菜市场门口卖酒的大胡子,他们说妨碍他们家生意,就冲出来骂我们。玉娟姐姐拦着我,被他老婆打了。”贺妍菱摁住张玉娟的肩膀跳起来喊道。 “干·他·娘的!”铁小虎掰开张玉娟的手掌,从她手里把三轮车钥匙强行抢了过来。 “小虎,别…别惹事。”张玉娟都快哭了,她拉着铁小虎的胳膊央求道。 “屁话!欺负老铁家媳妇儿,小虎弄他!”铁老头颤巍巍地爬起来,扶着墙壁往院门口走。 墙壁上开满了蔷薇花,老头手上扎了好多花刺。 张玉娟赶忙跑过来扶住老铁头:“爷爷爷爷,您别跟着胡闹了好不好?这要是出了事,您让我怎么跟大龙交待呀。” “交待个屁,大龙不在了,有人欺负他媳妇儿,是我老头子没脸跟他交待。”铁老头气得浑身发抖,他捂着胯骨,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爷爷放心,今儿不拆了他那鸟店,老子就是龟·儿子生的。”铁小虎跑到柴房里,抓了把劈柴的斧头出来。 “混账小子,龟儿子龟儿子,把你爹你爷爷全都骂了。”铁老头摆摆手:“管不了那么多,小兔崽子你们俩给我听好喽,今儿不给你嫂子讨回公道,全特么给我滚蛋。” “走!”铁小虎跳上电三轮,调转车头往村子口开。 “等等我,你们不认识大胡子。”贺妍菱抓住常金阳的衣服,不让他上车。 “上。”常金阳拉住车厢,让贺妍菱坐到铁小虎边上的软垫子上,他自己跳进车厢里,那刀背敲打栏杆,催促铁小虎快点开车。 “菱妹妹不许去,不许去……”张玉娟哭着喊道。 铁银根好不容易养了一个月的伤,一急一跳又玩完了。 张玉娟扶着爷爷,急得直跺脚。 铁老头安慰她:“玉娟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想当年爷爷比他们还要虎。” 车子开到村子口,常金山拎着扁担早就侯在柿子树底下了:“玉娟怎么样了?伤着哪儿了?是不是大胡子欺负的她?” 长哥子和小四眼跳进电三轮车厢,坐在常金阳边上哈着舌头东张西望。 “别废话了哥,砸了他们家店,把他老婆抓到柿头村给玉娟嫂子赔礼。”常金阳小手一摆。 “叉他个丫丫,果然是大胡子。”常金山跳上三轮车,双目尽赤。 “你们知道大胡子?就是菜市场门口卖酒的那个。”贺妍菱插话说道。 “咋不知道他?欺负玉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就要找他理论,玉娟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常金山把扁担踩到脚底下,咬着牙接着问:“玉娟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 “被他老婆抽了一巴掌,半边脸颊上五个手指印。”常金阳说。 “叉他个丫丫,疼死我了!铁小虎,你个兔崽子会不会开车?陪女朋友荡马路啊?电门拧到底你特么会不会弄?”常金山拍着铁小虎的肩膀子狂吼。 “再拧电门线断啦,逃得了和尚逃不了,让他多活几分钟。”铁小虎面色铁青,眼珠子里布满了杀气。 第13章 有仇必报 一路上吹着风,贺妍菱瞥了一眼铁小虎别在腰里的斧子,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铁小虎,使用凶器犯法的知不知道?” “是他们先动手,打我嫂子的。”铁小虎把衣摆往腰带里塞了塞说。 “就是,卖假酒还打玉娟嫂,早就想收拾他了。”常金阳把菜刀拔出来,迎着风吹了口气说。 “那也不能弄出人命的呀,教训教训就可以了。”贺妍菱脸上的神色,紧张里夹杂着一丝兴奋。 “不行,非打到他满地找牙不可。”铁小虎的态度非常坚决。 “她说得对,咱得合计合计,犯法的事情不能干。”常金山凝视着百花镇的方向。 “哥你是不是怂包软蛋?人家欺负到你心上人的头上来了,这口气怎么忍?”常金阳瞪着他大哥,反反复复地问。 “你懂个球,就是喜欢玉娟,才要更加惜命。”常金山一巴掌拍在他弟弟的后脑勺上。 “切,怂包软蛋就是怂包软蛋,别往脸上铁金片了。”常金阳捂着后脑勺扭过头去。 “你哥说得对,不是怂不怂的问题,是怎么给玉娟姐姐报仇,而且不触犯法律。”贺妍菱扭过头来看了常金山一眼。 她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如果不是这个节骨眼上,非要揪住常金山喜欢张玉娟的事情跟大家伙掰扯掰扯不可。 沉默了五六分钟,电动三轮车连续拐了十几个弯坡,铁小虎吐了口气说:“常金阳,把菜刀丢了。” “啥?小虎哥你神经病啊?”常金阳满脸狐疑地瞅着铁小虎的后背。 “丢了。”铁小虎从腰里拔出斧头,瞅了个空,往山路边上的树丛里一丢。 “咋?小虎哥你变卦了?大胡子欺负的是你嫂子,也是我常金阳未来的嫂子。”常金阳扒住铁小虎的肩头。 “咱不能犯法。”铁小虎重复一句。 “丢了吧常金阳,不然玉娟姐姐要担心的。”贺妍菱扭过头来劝他。 “她又看不见。”常金阳小细脖儿梗梗着。 常金山抬手就是一个大头皮:“丢了,听见没有。” “你咋不丢呢?赤手空拳跟人打呀?神经病。”常金阳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常金山摁住常金阳的脑袋,拔出菜刀丢到草丛里:“记准喽,待会回来把菜刀带回去,要不然你嫂子没法切菜。” “管我屁事,咱们家扁担你咋不丢?”常金阳不服气。 “扁担是凶器吗?我是农民,扁担是随身工具懂不懂?”常金山虎着脸解释。 说话间的功夫,百花镇到了。 三连门的武康石大牌坊,记录着这座千年古镇的历史兴衰。 用不着贺妍菱指路,铁小虎直接把电动三轮车停在大胡子酒坊的大门口。大胡子不认识铁小虎,但是贺妍菱他是记得的。 “干嘛?带仨歪瓜裂枣回来找茬?”大胡子迎了上来。 “啪啊” 铁小虎还没动手,常金山的扁担直接招呼到大胡子的脸上。 山里人用惯了的竹扁担,一扁担下去,大胡子脸上血肉横飞。牙齿甩出去两颗,几串血珠子落在胡子上。 “叉你个丫丫,欺负我老婆是不是?”常金山拿扁担顶住大胡子的咽喉,把他戳到墙壁角落里逼问。 “杀人啦!杀人啦!大家快快来救命啊!”从里面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跳着脚往外面跑。 铁小虎往边上微微一侧,揪住那个女人的头发,把她硬生生拽住。由于惯性,女人的脑袋停在原地,身子还在往前冲。大·胸·脯子扑腾扑腾,疼得她哇哇大叫,眼泪直接飞射出来。 “男人不打女人,不许动我老婆。”大胡子贴在墙壁上不敢动,常金山的扁担头子捅得他喉骨生疼。 “不许你个大头鬼!你特么动我嫂子是啥意思?”铁小虎叉住女人的喉咙,把她拖到大胡子边上并排站好。 那女人早就吓傻了,白眼珠子往上翻,两只手拼命去抓铁小虎的脸。被铁小虎一声爆喝,直接尿了裤子。 “是…是你嫂子先动的手。”大胡子说。 “叉你个丫丫,竟敢侮辱玉娟。”常金山撤回扁担,揪住那个男人的大胡子,照着他的脸噼里啪啦一通狂扇。 大胡子满嘴是血,血珠子甩到他老婆脸上,吓得那个女人哭天喊地,拿头撞墙。 铁小虎抽了大胡子一个嘴巴,把他甩到地上:“谁特么动手打我嫂子的?再特么不老实,老子一把火烧了铺子。” “你们敢!”大胡子翻着白眼躺在地上,说话的时候,嘴里面吐出来的尽是血沫子。 “小虎哥,要不要点火?”常金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半盒子打火机,拿在手里噼里啪啦打了几下问道。 “别……”贺妍菱赶忙拦住他。 已经慢了,常金阳是个愣头青。手一抖,打火机丢到酒坛子上:“完了完了,咋不早点儿制止我?最近手抖得厉害,昨天睡觉,把被子点燃了。还好是一次性打火机,换成火柴立马完蛋。” “不能点呀,不能点,求求你们了,不能点。”大胡子他老婆哭着爬过来,抱住常金阳的脚直磕响头。 市场里的人全都围过来了,因为这家店里老是卖假酒,大胡子夫妻俩,在市场里的声誉不好。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上来拉架。 “活该,这就是报应。” “卖假酒,仗着上头有人不得了?” “他上头有人?” “当然,这要是上头没人,他敢明目张胆贩卖假酒?” “听说他小舅子是沉关头头。” “沉关头头怎么了?他们敢护着犯法的事情不查?” “嘿嘿嘿,小伙子,你还年轻……” 正在这时,人群背后跑过来一大群人,清一色穿着制服,别着沉关的徽章。为首是个面色铁青,瘦不拉几的中等个男人。 “闪开闪开!全部抓到局子里去!”瘦不拉几的中年沉关喊道。 “干嘛?卖假酒你们不管,我们伸张正义,你们特么冒出来了?”常金阳扯着小雌鸡嗓子吼道。 “抓起来!”中年沉关抓住常金阳的胳膊往外面一甩,立马冲过来五六个沉关把他摁在地上。 “放开我弟弟,要不然老子弄死他!”常金山抠住大胡子的喉咙,油钵大的拳头对准大胡子的太阳穴吼道。 “放开他!”铁小虎抡起扁担冲了过去。 “统统带走!一个不留!”中年沉关以为常金山不敢动手,叫嚣着喊道。 “砰!” “妈呀!” “砰砰砰!” “妈妈呀!” 大胡子的叫声越来越惨。 “快住手快住手!”中年沉关赶忙制止他的手下。 “麻了个必的,打我兄弟是吧?”铁小虎扁担一挥,十七八个沉关吓得纷纷后退。 常金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冲着沉关头头的皮鞋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个八字的,老子们交税养活了一帮狗。” 第14章 公道人心 “干得好。” “哈哈,平日里欺行霸市,对我们人五人六,碰到硬茬成煨灶猫了。” “嘿嘿,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 “不好啦不好啦,警察来啦。” 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常金阳像凯旋的甲士,回到铁小虎身边。 一老一少两名警察停好摩托车,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金山别打了。”铁小虎冲着常金山使了个眼色。 “怎么回事?是不是打架了?”年老的警察冷冷地问道。 沉关头子满脸堆笑,凑到老警察面前,指着铁小虎说:“李警官,他们冲到店里打砸抢,扰乱市场秩序。” 年轻的警察托着文件夹记录,被称作李警官的老警察哼了一声,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没有搭理沉关头头,直接问铁小虎说:“怎么回事,是斗殴还是打砸抢?” “他先打我们的。”铁小虎把扁担竖起来。 “对对对,是他们先动的手。”常金阳凑过来帮腔。 “叉你个丫丫,再敢打我老婆试试?”常金山把大胡子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摔,恶狠狠地指着他骂道。 “李警官您看,他们打我嫂子,我哥急疯了都。”常金阳凑过来,贼特兮兮地说。 “李警官,不是斗殴,是这三个人冲进店里抢东西,打砸伤人。”沉关头头纠正。 李警官往周围扫了一眼,摸着酒坛问大胡子:“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胡子吐了口血沫子刚要开口,他老婆把他往背后一拽,抢着回答:“是是是,是他们在我们店门口摆地摊儿卖酒,抢了我们店生意,这才打起来的。” 沉关头子一愣,看了大胡子的老婆一眼,又瞄了瞄李警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手一挥,招呼他的手下收队走人。 李警官故意提高音量说:“抢生意闹出来的矛盾,大家可以好好商量,有必要小题大做,闹出这么大架势吗?” “哼,走人。”沉关头头冷哼一声,在十七八个手下的簇拥下离场而去。 李警官话里有话,铁小虎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近前一步,陪着笑说:“李警官您说得对,都是我们不好。年轻气盛,做事情不动脑子。” 李警官眼睛一瞪:“两方人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斗殴还是打砸抢?要不要去所里做个笔录?” 铁小虎没吭声,大胡子的老婆扑过来摇着手说:“不不不,不去所里了。我们也有不对,是我男人先动的手。” “我……”大胡子拿了块灰不喇唧的抹布正在擦脸。 “我什么我?还不嫌丢人现眼呐?大男人动手打女人,老娘的脸被你丢尽了。”大胡子的老婆指着大胡子,喝令他闭嘴。 铁小虎注意到,李警官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搭在酒坛子上没有离开过。大胡子的老婆时不时瞄一眼酒坛子,她的眼神扑朔迷离,此中必有猫腻。 “这件事情怎么处理,你们谈谈自己的看法。”李警官面沉似水。 做警察的都是这副脸色。 “……”铁小虎欲言又止。 常金阳想说话,铁小虎把他往后面拽了拽。常金山气鼓鼓的抓起扁担,从柜台上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擦上面挂着的血。 大胡子捂着脸没说话。 “私了私了,李警官我们听您的话,好好商量我们私了。”大胡子的老婆抢着说道。 “嗯,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好好商量。和谐社会,动不动出手,象什么话?”李警官瞪了铁小虎和常金山一眼:“还有你们,读过书吧?知道法律吗?拳头硬脾气躁就能解决问题?” “不是……”常金阳小脖子梗梗着,想要说话。 铁小虎把他往身后一甩,陪着笑对着李警官说:“是是是,李警官教训的对。这两小子成天窝在大山里没见过世面,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育。让他们学法守法,为和谐社会贡献力量。” 李警官瞪了铁小虎一眼,对身边的年轻警察说:“收队。” 警察走后,大胡子还想报仇,被他老婆拽住。 “走,回村办大事业去。”铁小虎大手一挥,带着常家兄弟,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打量着三个人的背影,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啧啧啧,就该这么办。能动手绝不吵吵。” “你懂啥?要不是担心假酒,大胡子能这么善罢甘休?” “不能吧,沉关头头是他小舅子。” “小舅子怎么样?激起民愤照样办他。” “还是李警官有一手,巴掌搭在酒坛子上,直接把事儿了了。” “不会的,已经有人去相关部门反映卖假酒的事了。” “嗯,镇西老尤头喝假酒住了院,他女儿正在闹呢。” “尤三姐呀?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鼎香楼的事情还没结束,又来了个尤三姐。哼哼哼,等着看好戏吧,走,回去干活。”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过了没多久,沉关头子换了身便装来到店里。 “这事不能算完,那三个小子哪个村的?”沉关头子问。 大胡子窝在藤椅里不说话,他老婆跑过来拉着沉关头子说:“二小,别纠缠了。镇西老尤头出了事,他女儿不会善罢甘休的。” 沉关头子眼一瞪:“姐,咋怂成这样了你?一码归一码,今天不治他,明天还会再来。” “算了二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把事情闹大。”大胡子他老婆说。 “我不管,非弄死他不可。”沉关头子手臂往上一扬,差点打到他姐姐的脸。 大胡子他老婆急得直跺脚:“二小啊二小,你是想把姐姐折腾死对吗?老尤头他女儿交际广,咱斗不过她的呀。” “二小听你姐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避过风头再说。”大胡子捂着腮帮子插话说道。 沉关头子咬牙发狠,一拳头砸在柜台上说:“麻了个必,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姐,那些酒处理掉没有?” 大胡子他老婆扶着沉关头子坐下来,拿了包华子烟给他:“早处理掉了,咱还能留他把柄?” “进货单也要处理掉,别让监管局的人查到。”沉关头子点了根烟,顺手把华子烟往兜里一塞。 “还要你说?真以为你姐跟你姐夫不中用了?不光进货单烧掉,你姐夫昨天下午定了两百坛一模一样的正宗老酒。”大胡子他老婆得意地撩了撩头发。 “哼哼,先让他们嘚瑟会儿。等这件事情了了,老子特么饶不了他。”沉关头子恨声说道。 “放心,都是柿头村的小混混。那村子拢共二十几户人家,姓张的小寡妇经常来菜市场卖酒。”大胡子他老婆告诉沉关头子。 “好,到时我安排人弄死他算逑。”沉关头子把抽了一半的烟头往地上一丢,踩成粉末跟他姐说:“姐我走了,快把裤子换了,带姐夫去医院看看牙齿。写我名字,发票拿回来报销。” 那女人一低头,臊得满脸通红。 “二小,别自己出面。”大胡子说。 沉关头子死人脸一扬:“放心吧姐夫,这事我拿手,他们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第15章 深山酒窖 穿过石牌坊,电三轮拐了个弯儿驶上盘山公路。 小风儿呼呼,别提多爽快了。 对于常金山刚才的举动,铁小虎给予了十二分的肯定。贺妍菱更是佩服得不得了,拍着手说金山哥棒棒的,还说和金山哥在一起安全感十足之类的话。 “呵呵呵,男人本色,遇到这样的事,每个男人都会这么做的。”常金山大手一摆,周围的空气被他渲染出万丈豪情。 就在这时,铁小虎的声音冷冷传来。 “金山呐,刚才喊我嫂子啥了?” 常金山一愣:“啥?” “喊玉娟姐姐老婆呀。”贺妍菱及时提醒。 “金山呐,别怪做兄弟的没有警告你,老婆这两个字不能乱用。”铁小虎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了一句。 “没事没事,嫁给我哥就是迟早的事。”常金阳举着手说。 “嘎吱” 铁小虎刹住三轮车,回手甩了常金阳一个大头皮。 两条小黑狗呼哧呼哧一通乱嗅。 铁小虎的手还在半空中,长哥子跳下车厢撒腿就跑,和小四眼一前一后,钻进了山坡上的矮树林子。 “死狗子回家啦。”铁小虎停稳三轮车追着喊。 “铁小虎你神经病啊。”常金阳张牙舞爪扑过来。 铁小虎拔腿就追,任凭他怎么喊,长哥子就是不听话。小四眼偶尔还会回过头来看看常金阳,长哥子却像发了疯似的焦躁不安。 它一会儿在这棵树底下撒几滴尿,一会儿又去闻闻边上的小草。 在这种细密的矮树林里,人类远没有动物灵活。铁小虎一边追一边喊,赶上两条狗的时候,长哥子正在草丛里刨地,小四眼围着棵矮树翘腿撒·尿。 “小虎哥,它俩干嘛?”常金阳挥舞小树棍,把齐腰深的青草抽断了一大片。 “汪汪汪” 长哥子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追进来好一段路了,狗子们到底想作啥? “走,看看去。”铁小虎大手一挥。 “长哥子说啥了?你不是懂狗语的吗?”常金阳问个不停。 “它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小四眼也这么说。”铁小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常金阳嘚不嘚嘚不嘚还在追问,铁小虎懒得理他,绕过灌木丛,循着狗叫的声音发足狂奔。 攀上高坡,长哥子和小四眼围着一面黑色的陡峭石壁汪汪汪叫唤。 石壁周围长着好多小松树,峭壁顶上的小野松歪七扭八,犹如风中摆舞的醉汉。小四眼看到铁小虎过来,跑到石壁底下撒了泡尿水。 它的尿比它爹大老黄的哈喇子还要多,光铁小虎亲眼所见,一路上已经尿过七次。 “快点常金阳,长哥子发现好东西了。”铁小虎招呼常金阳赶紧上来。 二人从灌木丛里劈开一条小路,看见突石壁上有个黑黝黝的山洞。长哥子和小四眼围着洞口转来转去,估计里面有危险,它们在等主人过来定夺。 “长哥子,发现什么了?”摸摸小黑狗的脑袋,铁小虎蹲在洞口往里面看。 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山风拂过,空气中夹在着一股老酒的香味。 “哟吼,谁把酒窖弄到山里来啦?”常金阳吸了吸鼻子。 “汪汪。”两条小狗子望着常金阳吼。 “小虎哥快点翻译翻译。它们说啥了?是不是表扬我常金阳英明神武?”常金阳趴到石头上,撅着屁股往洞里面瞄。 长哥子和小四眼夸常金阳聪明,说它们就是循着酒味儿追过来的。还说铁小虎到现在都没有发觉,智商和灵敏度跟常金阳比起来,相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长哥子说你是天底下最最勇敢的男人,小四眼让你进去瞧瞧。”铁小虎微微皱了皱眉头。 “真的假的?吼两下竟然说了这么长的话?小虎哥你是不是蒙我?”常金阳把脑袋伸进山洞里,一边打量一边问。 “骗你干嘛?我只是直译而已,狗语和人话不是同一个系统。”铁小虎憋住不笑。 洞口不大,正常体型的成年人侧身通过没有问题,里面乌漆嘛黑,阳光射不进去。 常金阳探头探脑观察了一会儿,把夹在屁·股·缝里的裤子往外面拉了拉,他开始往洞里面钻:“这活除了我你们谁都干不了,小虎哥你负责守卫,我进去查探情况。” 山洞里忽然一亮,常金阳拿着手机往外面照了照说:“小虎哥看见没有?洞里面有酒气,不可以使用明火。” “嗯,你小子真不是盖的,这要是换了我,指不定要惹出祸来。” “嘿嘿嘿,那是必然的。要不然狗崽子怎么表扬我不表扬你呢。” 常金阳得意非凡,他摸着石壁继续往前走,脑袋撞疼了也不吱声。约莫过了十几秒钟,就听他喊了声“窝草”,随即山洞里传来搬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常金阳扯着小雌鸡喉咙嚷嚷开了,说里面宽敞得不得了,整整齐齐垒了百十坛陈年老酒。 “小虎哥,下来喝一杯呀。”常金阳的小嗓子带着回音,有一种类似于电声的感觉。 “滚犊子,拍点照片发过来看看。”铁小虎趴在洞口,冲着里面喊。 “拍照片干嘛?你这智商让人捉急,拍视频不是更全面吗?” 常金阳在山洞里唠唠叨叨,铁小虎听到“嘭嘭嘭”的声音,估计那小子正在挨着个儿拍打酒坛子。 没多久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哎哟妈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过了半分多钟,常金阳捂着脑门子,垂头丧气探出头来:“太重了,打算搬两坛子带回去给爷爷喝的。” “真是酒窖?”铁小虎问。 “咋不是?电影里的那种大酒坛子,一百坛绝对不止。”常金阳小脸儿红彤彤的,他吧唧着嘴巴,满身酒气。 “你小子没喝醉吧?”透过常金阳和石壁之间的空隙,铁小虎往里面瞄了一眼。 “嘿嘿嘿,味儿不错,酒坛子打碎的时候,尝了小半口。”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常金阳干巴巴的瘦脸儿上铺展开来。 不可能,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酒藏到深山老林里来? 铁小虎打算亲自进去瞧瞧,忽然听到常金山在坡底下的林子里狂吼。连绵不绝的大山犹如天然音箱,传音效果特别的好,常金山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却听不明白他到底在吼什么。 声音挺愤怒的,甚至有些凄厉。 “吼吼吼……”为了呼应常金山,铁小虎把手掌卷成喇叭状,冲着大山狂吼。 常金阳也跟着叫了起来。 这叫做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在深山老林里驱赶大野猪特别有效。 “铁小虎,常金阳,三轮车被人抢走啦!” 漫山遍野,尽是常金山的怒吼声。 “呀呀呀!快下来,抓强盗呀!” 还有贺妍菱的尖细小嗓门。 第16章 癞头蛤蟆 回到柿头村已经日头偏西。 是张玉娟从老村长家借了三轮车,把他们接回来的。 几个人本想炫耀几句,因为车子被人偷走,一个个无精打采,如同斗败的公鸡。 “玉娟对不起,存折上有三千九百五十块钱,明天去镇上买一辆赔给你。”常金山的脸上写满了愧疚。 “我们家三轮车,要买也轮不到你。”铁小虎把常金山往边上一推,腾腾腾往院子里跑。 “……”常金山的紫棠脸臊得通红。 张玉娟白了他一眼:“金山你说什么呀?不就是辆三轮车吗?又不是你们故意弄丢的。” “是呀是呀,都怪小偷太可恶。我和金山哥去找铁小虎,他从林子里蹿出来,跳上三轮车开了就跑。”贺妍菱又把电三轮被人抢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底还是智商的问题。人离开车子,为嘛不把钥匙拔下来呢?”常金阳歪着小脑袋,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模样。 长哥子和小四眼绕着常金阳转圈圈,这小子不知道北在哪里。 “谁知道深山老林里藏着小偷?”贺妍菱狠狠地瞪着他。 “所以说,你们的智商让人捉急呀。”常金阳搂着长哥子和小四眼,在它们的脑袋上亲了好几口。 小四眼舔他的鼻子,他也不觉得恶心。 “好啦好啦,回屋吃饭。”张玉娟走了两步,发现常金山没有跟上来,便重新折转回去,把他往院子里拉。 赶巧铁老头在屋里喊,常金山只能扭扭捏捏往里边走。 “臭小子,愁眉苦脸,不会是干败了吧?”日头尚未落山,铁老头的状态还是清醒着的。 “嘿嘿嘿,爷爷您猜错了,我们哥仨一起出马,谁能打得败呀?”常金阳一溜小跑坐到床沿儿上,挽着铁老头的胳膊,把和大胡子干架的事情,添油加醋大说一通。 “好好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团结起来才能所向披靡。咦?你小虎哥呢?兔崽子跑哪儿去了?”铁老头听得兴起,拿拳头砸着床板喊好。喊了半天没见着铁小虎,他便问道。 “小虎哥呢?刚才还在的呀?”常金阳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瞅。 铁小虎提着两捆麻绳,正在柴房门口收拾家伙事儿。看到常金阳探头出来,勾了勾手指头,让他赶紧过来。 “咋回事?玉娟嫂做了红烧小公鸡,晚饭没吃就去做大事业吗?”常金阳蹑手蹑脚跑过来。 “嘘,挣点钱,给嫂子买新车。”铁小虎把麻绳和背篓丢给常金阳。 “嘿嘿嘿,这种事情离不开我。”常金阳抱起麻绳和小竹篓,跟着铁小虎往外面走。 两个人做贼似的溜出院子,还是被张玉娟发现。 “吃晚饭了,你俩干嘛去?”张玉娟拎着铲刀从厨房里追出来。 铁小虎打了个唿哨,长哥子带着小四眼撒着泼儿跑过来:“嫂子你让金山哥扶爷爷上茅房,我和金阳去趟山里。” “发神经,马上天黑了,不许去。”张玉娟追过来喊。 “金阳快走。”铁小虎纵身跃过小溪流,撒开脚丫子往林子里跑。 “嫂子放心,我去看着他。”常金阳摘了三五根茄子,往张玉娟怀里一塞,乘着张玉娟手忙脚乱的工夫,猫着腰追了上去。 跑过小树林,张玉娟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常金阳赶上铁小虎:“小虎哥,这会去哪儿干大事业?” 铁小虎指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高大山峰。 常金阳吓得小腿肚子哆嗦:“小虎哥,你,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胆小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摩天岭上肯定有好东西。”铁小虎把他在剑壁崖上采到野灵芝的事情跟常金阳说了。 剑壁崖上有,摩天岭肯定少不了。 “那也不能大晚上去呀,摩天岭太高,上得去下不来。”常金阳缩着脖子,瑟瑟抖抖地说。 铁小虎反手一个大头皮:“两捆麻绳不够吗?你想做怂包软蛋?” “屁,小虎哥你这智商让人捉急呀。我说上得去下不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在思考最最安全的办法。”常金阳紧了紧缠在腰里的麻绳。 “废话少说,乘着日头没落山,赶紧出发。”铁小虎大手一挥。 两条小狗子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它们去的方向不是摩天岭。铁小虎接连打了好几个唿哨都不管用,气得常金阳抓了把土疙瘩狠狠地丢。 “狗崽子,不听话是吧?”常金阳掏出麻绳,打了个活结准备套狗。 “嘘,别打扰它们。”幸亏铁小虎及时制止,要不然的话狗崽子们非得遭殃不可。 这常金阳没有别的本事,玩绳索的技术柿头村第一。他用绳子套过大野猪,还套过从水里面跳起来的激浪鱼。 激浪鱼是大清江特产,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更没有人知晓它们到何处去。每年春天都会逆流而上,来红石滩产卵之后顺江而下,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不是担心我套不住它们?”常金阳迷瞪着小眼睛,甩着绳子头问。 铁小虎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狗崽子们钻进去的草丛说:“长哥子说草丛里有动静。” “这不是屁话吗?草丛里蚂蚱虫子多得是,没动静反而怪了。” “不是一般动静,你小子不要胡来。” 两人蹑手蹑脚靠近草丛,冷不丁听到“呱”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发胀。再看两条小狗子,尾巴夹在屁·股缝里,狗毛都炸起来了。 “啥玩意儿?” “我哪知道?” “你不是懂狗语的吗?” “兔崽子,狗叫了吗?” 又是“呱”的一声,两条小黑狗好像遇到了天敌似的,原地蹦起三尺高,在空中调了个头,丢了魂儿似的跑到铁小虎和常金阳身后。 “汪昂” 小黑狗吼了一嗓子,声音发抖,四条小细腿抖个不停。 “什么?癞蛤蟆有啥啪的?”铁小虎摸着长哥子的脑袋问。 “哈哈哈,捉蛤蟆我最拿手了。”常金阳扒开半人多高的青草往里面闯。 铁小虎打算拦住他,手伸到一半,看见常金阳站在草丛里呆若木鸡。 “咋了常金阳?捉蛤蟆你不是拿手的吗?”铁小虎抓了把挖草药的小锄头在手里。 越过常金阳的肩膀往草丛里看,我勒个去,惊得他掐住了常金阳的脖子。 就见草丛里蹲着一只脸盆大的癞蛤蟆,眼珠子赤红似火,浑身的脓包覆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每个脓包统统鼓鼓着,浆水好像要随时可以喷发。 常金阳直接就给吓傻了。 第17章 巨型蟾衣 癞蛤蟆目露凶光,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铁小虎和常金阳傻愣愣地站着,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几乎炸裂。 “怎么办小虎哥?”常金阳声音有些颤抖。 “它好像没有进攻的意思。” “撤吧,我想尿尿。” “哈哈,嫂子的三轮车就指望它了。” 常金阳满目狐疑,膀胱面临憋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真的,不骗你。”铁小虎象电影慢镜头那样掏出小铲子,凑到常金阳的耳朵边上轻轻地指给他看:“癞蛤蟆要脱衣服,它们的衣裳可金贵呢。” “啥?我…我没听错吧小虎哥?”常金阳的眼珠子挂到眼眶上。 实在搞不明白,癞蛤蟆的衣服竟然能用金贵这个词来形容? “你掩护我,被它看见药铲子就麻烦了。”铁小虎压低声音,握住小铲刀盯紧了癞蛤蟆。 那只癞蛤蟆真是奇怪,犹如木雕石刻,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在它侧前方的草丛里开了两瓣紫色小芽,芽芽的外形跟豆芽菜一般无异,唯一的差别只是颜色。 紫色小芽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绽开。 大山里寂静无声,仔细听的话,能听到紫芽壳子破裂的声音。 “呱” 癞头蛤蟆又开始叫了。 这次的叫声比先前两次低沉了不少。 饶是低沉,也震得铁小虎和常金阳的耳膜嗡嗡嗡地响。 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蛤蟆后背上的癞皮开始裂开,露出一小段粉红色的新皮。 “真蜕皮嘞。”常金阳的绿豆眼瞪得溜圆。 “嘘……别说话。”铁小虎提醒。 癞头癞蛤蟆开始摇头扭身,慢慢地,一小段后背从它满是脓包的癞皮里顶了出来。它一边扭身子一边瞪着铁小虎和常金阳,眼神里流露出恐惧和警惕。 “打死它吧,太恶心嘞。”常金阳掏出小锄头,迎着癞头蛤蟆兜头便砸。 “别。”铁小虎抱住常金阳的胳膊:“蜕下来的蟾衣可值钱了,嫂子的三轮车全靠它呢。” 癞蛤蟆虽然凶恶,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扑过来,也没有喷·射毒浆。 在它癞皮炸裂的时候,周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常金阳朝地上啐了一口:“那你在这儿等吧,我实在看不下去。” 铁小虎没有阻拦,他猫着腰,目不转睛地盯着癞头蛤蟆。先前在药铺里干过几个月学徒,知道蟾衣是名贵的药材。 癞蛤蟆在生长发育,或者强烈饥饿的情况下才会蜕皮。这只巨型癞蛤蟆看上去身强体健,大山里到处都是昆虫食物,它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忍受饥饿? 难不成是在守护那株紫色的豆芽? 就在铁小虎冥思苦想的时候,癞蛤蟆从蟾衣里突了出来。它的两只前爪正在撕扯蟾衣,大扁嘴往边上一扬,咬住蟾衣一角开始吞吐。 “哈哈哈,打住吧你。”铁小虎摸出小锄头,顶住癞蛤蟆的喉咙使劲一戳,另一只手里的小铲刀往前一探,连土带蟾衣抄了过来。 “呱!” 癞蛤蟆张开大嘴巴一声暴吼,震得铁小虎原地翻了个跟头。还好身边都是半人多高的青草丛,要是石头的话非得磕破脑袋不可。 “我勒个去,叫这么大声干嘛?”常金阳拎着小锄头跑过来。 这家伙的前门襟拉链拉到一半,裤子上湿·了一大片。 “快走。”铁小虎拉着常金阳的衣领子发足狂奔。 “呱” “呱” 癞头蛤蟆连声大叫,震得树林子里的鸟儿噗啦啦惊飞。还有几只刚出窝的雏鸟,直接被声浪震死掉落在地。 长哥子和小四眼跑得比谁都快,特别是小四眼,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看。不小心撞到树上,疼得它原地翻了好几个滚,连滚带爬没了命地逃。 二人不敢停留,足足跑过两道山洼子,铁小虎喘着气说:“好…好了…癞蛤蟆没…有追上来吧?再…跑的话,老子要吐血了。” 常金阳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躺,呼哧呼哧吐着气说:“我倒还行,基本上跑回村子没有问题。” 长哥子和小四眼回过头来,汪汪汪吼了几声。见铁小虎停步不走,它们两也趴在石头上吐舌头哈气。 铁小虎托着小铲子,指着常金阳的裤裆说:“拉倒吧你,红裤头都露出来了,你小子真恶心。” 常金阳挺着小脑袋,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开始整理拉链:“嘿嘿嘿,尿撒了一半,硬给憋回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裤子卡在拉链头里,弄了半天还把手指头上的皮给划掉一小块。 “真特么倒霉,老蛤蟆叫起来太吓人。”常金阳把手指头含在嘴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 铁小虎趴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癞头蟾衣。除了前爪被癞蛤蟆吃掉之外,其他地方完好无缺。 “简直是艺术品呐,明天拿到药铺里,卖个万儿八千没有问题。” “真的假的?不就是张癞蛤蟆脱下来的废皮吗?” “你懂个屁,蟾衣是消肿解毒、强心利尿的良药。万儿八千那是往少了说,要是遇到识货的人,能卖两万多呢。” 两人躺在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此时的夕阳,即将挨到远处的山头,大山里的温度开始迅速降低。 铁小虎心头一震:癞蛤蟆只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蜕皮,蟾衣是它们用来垫饥救命的东西。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癞蛤蟆是不会蜕皮的。 “金阳,那只蛤蟆会不会死掉?” “管我们什么事?人类好不容易混到食物链的顶端,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铁小虎想来想去还是无法释怀,井水不犯河水,那只癞蛤蟆长到那么大不容易。 “不行,上天有好生之德,捉几条虫子喂喂它去。”铁小虎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包住蟾衣,放到背上的小竹篓里。 “少来这一套,午饭还没吃,我可没有力气。”常金阳两只胳膊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抖了抖说。 捉虫子是铁小虎的拿手好戏,往草丛里一钻,没多久便捞了七八只地狗子,还有十几只螳螂。 长哥子和小四眼叼着两只小龙虾跑过来。 赶到蛤蟆脱皮的地方,那只癞蛤蟆蹲在原地气鼓鼓地瞪着铁小虎。长哥子和小四眼躲到铁小虎脚跟后面,探出狗头傻愣愣地望着癞蛤蟆。 “蛤蟆兄,别怪我铁小虎无情。蟾衣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顿晚餐,对我而言,可是嫂子的三轮车呀。” 铁小虎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一边把地狗子和螳螂摔晕了,放在小铲子上递给巨型蛤蟆。 就听到“咻”的一声轻响,腥风扑鼻。 癞蛤蟆舌头一伸,只一下,小铲刀上的地狗子和螳螂统统到了它的嘴里。 “呱” 癞头蛤蟆轻轻地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明显轻柔多了,耳膜上没有回响。 “吃吧吃吧,吃完了接着守护你的紫豆芽。”铁小虎捡起两只小龙虾,丢到癞蛤蟆身边。 癞蛤蟆咕噜咕噜,直接把两只小龙虾吞到大肚子里。 第18章 鼠须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常家兄弟开着三轮车来到铁小虎家。兄弟俩特地过来吃早饭,昨晚说好要陪张玉娟去百花镇买新车的。 早饭格外丰盛,蒸的煮的荤的素的应有尽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早餐以玫瑰花为主。 不但有玫瑰饼、玫瑰糕,还有玫瑰熏鸡和玫瑰酱。 “玉娟嫂子就是牛,我要是有这样的嫂子,肯定不能这么瘦。”常金阳吃着玫瑰糯米糕,呼噜呼噜喝着玫瑰小米粥,乐呵呵地说。 常金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金山你倒是吃呀。”铁小虎撕了条玫瑰熏鸡腿,歪着腮帮子嚼。 常金山捧着玫瑰饼,憨憨地笑着。 “小虎哥别理他,他要拿回家珍藏。”常金阳把半只玫瑰熏鸡拿到手里头啃。 “兔崽子,嫂子和贺妍菱还没吃呢,爷爷也没吃呢。”铁小虎一筷头敲在常金阳的脑门子上。 常金阳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说:“锅里还有一只,给爷爷留的。” 铁小虎正要开骂,张玉娟端着蒸笼走过来。常金山赶忙挪开桌子上的碗碟,望着张玉娟傻呵呵地笑。 “妍菱妹妹,赶紧出来吃饭了啦。”掀开蒸笼,玫瑰花的清香气迅速弥散。 “姐姐做的玫瑰花水好清爽呀,喷在脸上舒服极了。”贺妍菱在里屋应了一声,两只手拍打着脸庞跑出来。 张玉娟心灵手巧,她不但能把玫瑰花变成香甜可口的美食,还能用玫瑰花汁制作洗脸的花水。 村里女人争相效仿,乐得男人们美滋滋的。 张玉娟嘱咐众人赶紧吃饭,她自己端着玫瑰小米粥和另一盘玫瑰熏鸡,去里屋和铁银根一起吃。 “玉娟呐,你们放心去,去镇上玩会儿再回来。用不着念着家里,一会儿金阳他爷爷过来陪我唠嗑。”铁老头爱怜地望着孙儿媳妇。 成天忙里忙外,张玉娟还穿着三年前的衣服。铁飞龙想让张玉娟改嫁,可是又舍不得把她嫁出去。虽说常金山憨厚老实家境好,铁老头总觉得憨小子配不上张玉娟。 “娟儿啊,家里存折上还有一万五千块钱,一会儿去镇上银行取出来,买几件花衣裳穿。”铁老头从枕头底下掏出存折本。 这张存折是铁大龙生前寄回来的家用。张玉娟说她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养活爷爷和小叔子,硬把存折放到铁银根那里。 看到存折,张玉娟的眼圈儿染上了红色:“爷爷您留着,就这么点念想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谁都不能动。” “丫头啊,你个倔丫头哟……”铁银根摇摇头叹了口气。 张玉娟哪能瞧不出爷爷的心思?唠叨过好多次,总想劝她改嫁。铁大龙临走的时候嘱咐张玉娟,让她好生照顾家里。 屋子里的气氛略显尴尬,幸亏铁小虎进来催他嫂子。铁银根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好好照顾张玉娟。 “爷爷放心,大胡子再敢找事,我就敲断他的腿。”铁小虎挥舞拳头。 铁银根接连使了好几个眼色,还把食指弯过来勾住张玉娟的衣服。 “爷爷您咋了?是不是手指头疼?” “死不开窍的兔崽子,滚。”铁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让铁小虎立马滚蛋。 “爷爷的脑子还是有问题,过几天上摩天岭看看有没有人参。”铁小虎挠着头皮爬到三轮车上坐好。 一行人乐呵呵往百花镇去。 穿过三联门石牌坊,沿着主干道往东,不多远就是万芝堂大药铺。万芝堂是百花镇上的老字号,传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年。 一排棕色药橱,黄铜的拉手。大厅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幽香。 老实木柜台里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皮肤白皙面容姣好,扎着根黑漆漆的马尾辫子。 “大姐,蟾衣收不收?”铁小虎上前打招呼。 “收啊,拿过来瞧瞧。” 答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从大厅角落里传过来的。 “呃……”铁小虎打了个楞,扭过头去,发现角落里靠窗户的地方放了张长条子实木桌。 实木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留鼠须的瘦小男人。 “是他跟我说话的?”铁小虎冲着马尾辫女人做了个询问的姿势。 马尾辫女人爱理不理地指了指鼠须男人。 鼠须男人沉声喝道:“纠缠我老婆作啥?要卖就卖不卖滚蛋。” “嘿嘿嘿,脾气不小哎嗨。”常金阳乐了。 求着人家买蟾衣,可不能得罪人家呀。 铁小虎乐呵呵地走过去,解开背上的棉布口袋,取出蟾衣放在桌子上:“掌柜的您给掌掌眼,昨晚刚到手,新鲜着呢。” 鼠须男人眨巴着绿豆眼,瞥了瞥众人说:“咋?抢劫还是咋的?” 铁小虎回头看了看:“没啊,我们一起的。” “卖个破蟾衣来这么多人作啥?出去出去,留一个能做主的就行。”鼠须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窝草……”常金阳冒出一句。 鼠须男人顿时恼了,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往常金阳身上砸。常金阳往边上一闪,顺手抄起顶门杠子就要动手。 “金阳别冒失。”张玉娟拉住常金阳。 常金阳不服气,被他大哥牛眼一瞪,这才把顶门杠子往地上一摔,气鼓鼓走出去。 “砸吧砸吧,祖上传上来的东西统统砸光了拉倒。”柜台后面的马尾辫女人眼皮子没抬嘀咕了一句。 这下了不得了,鼠须汉子蹦起来,指着常金阳跳脚大骂。骂什么不知礼数的小兔崽子,识不得他胡千牛啥的,还说常金阳给他提鞋都不配。 “有完没完了你?”铁小虎一拳砸在长条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滚滚滚,拿上破蟾衣立马滚蛋。”胡千牛的脾气实在暴烈。 “去尼玛的,老子不卖了。”铁小虎抓起棉布袋子就走。 跨出门槛的脚还没落地,背后传来胡千牛撕心裂肺的叫声:“窝草,这件蟾衣哪儿来的?” 铁小虎光顾着拿袋子,里面的老棉布忘记拿了。此刻老棉布滑落在地,一张几乎完整的巨大蟾衣平摊在地上。 胡千牛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过来过来,这玩意哪儿来的?” “管你屁事,不卖了。”铁小虎包好蟾衣往外走。 胡千牛扑过来抱住铁小虎的大腿喊道:“不许走,我出五万块钱。” “去尼……”铁小虎一抖腿,抡起来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中。 常金阳托住铁小虎的胳膊说:“别别别,他刚才说啥了?” 铁小虎的眼睛瞪到最大:“好像说五万块钱?” “对对对,五万块钱,他说五万块钱。”常金阳直接乐疯。 贺妍菱抱住张玉娟的胳膊一个劲蹦跶。常金山靠在门框上傻呵呵地笑着,紫棠脸上泛起兴奋的神光。 “对对对,我出五万块钱,不能再多了。”胡千牛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铁小虎的小臂不松手。 所有人的目光统统落在铁小虎身上,连柜台后面的马尾辫女人都瞄了他一眼。 “嘿嘿嘿,发财了。”常金阳舒展双臂,做了个开门纳财的动作。 铁小虎脑子灵光一闪,拉着张玉娟,大步腾腾往外走,嘴里还骂咧道: “老子不卖!” 第19章 嫂子心愿 常金阳直接傻眼。 一张蛤蟆皮五万块钱不出手,留到夏天当肚兜穿吗? “他……是不是疯掉了?”贺妍菱惊得小嘴儿合不拢。 “是他们态度不好,妍菱妹妹我们走。”张玉娟可不这么认为。 鼠须汉子胡千牛太欺负人,动不动发脾气,这样的买家不要也罢。 胡千牛眨巴着绿豆眼:“小兄弟哎,价钱好商量,我再往上加一点儿,六万块钱立马成交。” 常金山暗喜:无商不奸,没想到开药铺的大夫也会玩猫腻。小看铁小虎了,这小子是个讨价还价的大行家。 铁小虎拉着张玉娟直接跳上三轮车:“金山,你小子磨蹭个啥?” 常金阳心想:小虎哥你倒是慢一点,刚刚表扬过你,讨价还价不能心急。 于是他冲着胡千牛陪了个笑脸儿:“大老板不要跟他计较。这小子是个神经病,平日里除了能听我几句话,连他爷爷都拿他没得办法。” “六万,六万块钱不能再多了。”胡千牛转身负手往药铺里走。 常金阳心里头那个急呀:铁小虎你个王八羔子,演戏演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六万块钱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懂不懂? 谁知道铁小虎大手一挥:“十一万,少一个子儿不卖。” “我的个天,铁小虎你个瘪犊子,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常金阳拉住铁小虎吼道。 所有人全都望着铁小虎,张玉娟的粉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里布满了惊讶。 “小虎,生气归生气,不能狮子大开口。” “嫂子你别管,十一万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小虎,六万块钱不少啦。” “铁小虎你真是的……” 大家涌过来劝他,铁小虎就是不听。他从常金山手里抢过车钥匙,发动车子招呼众人赶紧上车。 原地调头直接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常金阳心里面那个悔呀。 “铁小虎闹够了没有?嫂子的三轮车迟早毁在你手里。”常金阳一边说,一边回头观望。 万芝堂里面静悄悄的,本来就没有顾客,没了他们闹腾,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人家不买了,铁小虎你就作吧。”常金阳扶着车厢栏杆扭头观望。 三轮车开到巷子口,万芝堂里动静全无。 完了。 再有十米就要拐弯, 没有发财的命。 在常金阳的心目中,铁小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小时候他往牛二家的母猪尾巴上绑小炮仗,打火机暂时没能点着火,被铁小虎一桶水浇了个灰飞烟灭。 后来牛二家的母猪回过头来咬了常金阳一口,害得他去镇卫生所打了半个月的狂犬病疫苗。 “无福消受啊。嫂子,我常金阳这次帮不了你喽。”常金阳拍着栏杆唉声叹气。 “十一万!十一万我出!” 常金阳的感叹声还没有落下,胡千牛拍着门框一个劲地喊。 “成交!”铁小虎车龙头一拐,电三轮调了个头,在距离万芝堂门槛不到一米之处的地方停得四平八稳。 胡千牛捶胸顿足:“小兄弟啊小兄弟,你可真能沉得住气。你这不是卖蟾衣,是在吸老哥哥的血呀。” 铁小虎哈哈一乐:“大叔,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血可是您老人家自愿放的,别往我脑门子上扣大帽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芝堂果然财大气粗。 胡千牛喊他老婆取了十一万块钱现金出来,一大包红艳艳的钞票撂在众人面前,看得铁小虎瞠目结舌。 “走,买新车去。”抓住钞票,铁小虎大手一挥。 “呵呵呵,小兄弟慢走。往后有好货尽管往万芝堂来。”胡千牛乐呵呵拱手送客。 发动电三轮,直接往车行去。常金阳一个劲地怂恿铁小虎买辆大汽车,被他哥常金山抽了两巴掌这才作罢。 “汪汪汪” 小狗子阿长叫了几声,扭屁股挠爪子,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 常金阳觉着来了帮手:“你看看你看看,长哥子和小四眼赞同我的想法。反正要买大汽车的,一步到位多好?” “赞同你个大头鬼,长哥子骂你铺张浪费。”铁小虎放了个屁,常金阳耷拉着脑袋坐在后车厢里,刚好弹在他的脸上。 那小子捂着鼻子嚷嚷:“铁小虎你神经病?让你别吃那么多,放屁找别的地方好不好?” 贺妍菱和张玉娟捂着嘴笑,常金山的脸憋得通红。 “哥?你咋脸红了嘞?那个屁是你放的?” “……”常金山不说话。 “你管是谁放的?不在屋子里,熏不死你。”铁小虎嘎吱刹住车。 石板路左边,有家叫做鼎香楼的饭店。 刚才长哥子说:附近有它熟悉的味道。 鼎香楼是百花镇上最古老的饭店,四开间古色古香的门面,百十年来生意兴隆。现如今大门紧闭,门板上被封条打了个叉叉,格外醒目。 “多好的饭店呀,掌柜的死了没几天,关门打烊了。”常金阳的消息比较灵通。 “上个月初五出的事,说是掌柜夫人贪便宜卖假酒,还被供货商骗了不少钱。”常金山接口说道。 “你咋知道得这么详细?”铁小虎扭头望着常金山问。 常金山的紫棠脸红到了脖子根,他瞥了瞥张玉娟,支支吾吾地说:“玉…玉娟不是喜欢做菜吗?我想给她开家小饭馆。” “好浪漫耶,玉娟姐姐真幸福。”贺妍菱搂住张玉娟,呜啊呜啊亲了两口。 张玉娟羞得满脸通红,她把发丝撩到耳朵上,用很低的声音说:“金山谢谢你,我自己想办法,不要你多操心。” 铁小虎直接懵了。 嫂子喜欢下厨没错,可是她从来没有提到过开饭馆呀。 “常金山你个兔崽子,我嫂子啥时跟你说的?”铁小虎揪住常金山的膀子。 常金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他在铁小虎的逼视下瑟瑟发抖:“不是玉…娟说的,是我有这个想法……” “想法?想法你个大头鬼。嫂子开饭馆轮不到你出钱,不过你小子力气大,帮忙打个下手还行。”铁小虎怒不可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直觉告诉他,嫂子开饭店,不能让外人掏钱。 “急什么呀你?金山哥帮嫂子,要你多管闲事?”贺妍菱莫名其妙发了火。 “好了好了,不要吵。谁的钱我都不要,总有一天我会把美食屋开出来的。”气得张玉娟把头扭向一边。 “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想法,到了你们这里,就变成乌烟瘴气。”常金阳搂着小四眼的脖子,把脸贴在门缝上往里面瞧:“嗨嗨嗨,过来看唉,两只老鼠偷酒喝了。” 第20章 野蛮女孩 透过木门之间的缝隙,大厅里的桌子椅子倒得到处都是,让人根本无法和它昔日的兴隆联系起来。 铁小虎清楚地记得,哥哥铁大龙考上军校的那一天,爷爷特地从银行里取了钱,一家三口来鼎香楼奢侈了一顿。 爷爷说鼎香楼的老掌柜的会做红楼菜。 什么糟鹅掌、野鸡瓜、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鸡髓窝头笋、炸鹌鹑……等等等等,都是他的拿手好菜。 但那只是个传说,老掌柜的三十年前已经过世。 后来鼎香楼到他孙子手里,只可惜他孙子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红楼菜从此失传。纵使新掌柜的奋发图强,鼎香楼的生意一天还是不如一天。 常金阳说鼎香楼现任掌柜的上个月得癌症死了。 “嗯,得的肝癌,死的时候头发都掉光了。”常金山补充介绍。 “咳唉,可惜喽。咱娘咱爹过年回来,还带我们来这里吃过一次。不知道肝癌会不会传染?明天我得去市里医院查查身体。”常金阳扶着柱子仰天长叹。 就在他抬头看天的时候,忽然“嗖”的一声,常金阳的惨叫声随之而起。 “啊嗷…谁?谁他·娘的打我?” “敢说我爹,该死!”清脆的童声。 铁小虎扭头一看,石板路对面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女孩子。那孩子扎着两根麻花辫,背着书包,手里握着一把树丫丫做的简易弹弓。 “哎,怎么打人呢你?”铁小虎火了。 张玉娟赶忙拉住他,一溜小跑走到小女孩近前问她:“小妹妹,你…是鼎香楼的人吗?” “不要你管。”小女孩奋力一推,把张玉娟推了个大跟头。 “个死丫头。”铁小虎一个箭步蹿过去,揪住小女孩的胳膊瞪着她。 “放开我!”小姑娘脾气特别大,歪脖子斜眼瞪着铁小虎,脸上写满了不服就干的表情。 “你……”铁小虎举在半空中的拳头落不下去。 “小虎哥给她点颜色看看。”常金阳捂着屁股跑过来。 两条小黑狗也跟了上来,围着小女孩摇头摆尾。小四眼还跳起来,去舔小女孩衣服上的扣子。 “交给你了。”铁小虎把小丫头往边上一甩,让常金阳过去收拾她。 常金阳发出一长串狞笑,撸袖子冲着小女孩抖脚:“哼哼哼,小丫头片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了吧?” “啪” “哎哟” 小女孩拉弓便打。 亏得常金山眼疾手快,抓住她弹弓上的皮囊,被弹弓把儿弹了一下,弹丸没有发射出来。 “谁家娃儿?怎么这么野蛮?”常金山说。 “金山你松手,别吓着小妹妹。”张玉娟拉着贺妍菱的手爬起来。 “放心玉娟,不能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常金山跟张玉娟说话的时候一直脸红,即使在危急关头也不例外。 常金阳想要报复,被铁小虎甩到边上。两条小狗子跑到远一点的距离,蹲在地上仰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小女孩。 张玉娟一而再再而三的好言询问,那女孩儿一句话都不肯说。她小手一扬,手里的弹弓差点划到张玉娟的脸。 “看吧,你们尽管看吧。”女孩儿红着眼眶,一个挨着一个指过来骂道:“总有一天我会让鼎香楼变成百花镇最好的饭店。” 说完,她猛地转过头去,那右胳膊抹了抹眼睛,撒腿就跑。 “我的天,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凶?幸亏逃跑,要不然我让小四眼咬她。”常金阳打了个激灵。 “嗷呜” 小四眼冲着常金阳叫唤,好像在回答主人,又好像在责怪常金阳。 “可能是鼎香楼的小主人。”贺妍菱说。 “你咋知道?说不定是个小神经病。”常金阳撇着嘴。 屁股上肿了一大块,皮肤凸起来,铁定肿了。 贺妍菱切了一声,她从鼻孔里出了口气:“人人都是神经病,能不能换个创意点的说法?” “算了算了,买车要紧。小丫头戾气重,万一躲在墙角放冷箭,常金阳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铁小虎拨转张玉娟的肩膀,让她不要盯着小丫头的背影看。 “我怕她?别让我碰到,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她。”常金阳揉着屁股跟上来。 “都别说了,她爹刚刚过世,孩子心里头不好受。”张玉娟眼圈儿一红,好像小女孩是她至亲骨肉似的。 铁小虎知道嫂子的脾性,平日里伺候花花草草,把自己当成了观世音菩萨。 常金阳还在啰嗦,被铁小虎一把衣领子揪到车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买完三轮车去银行把多余的钱款存好,回去的路上又跟那个小丫头照上面了。 这次碰面,小丫头实在太惨。弹弓被人扯断了橡皮筋,三个女中学生把她摁在地上正在胖揍。旁边歪七扭八站着四个男生,嘴里叼着烟卷儿正在抖腿。 “打不死我,要你们的命。”牙齿上都是血,衣服被人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小丫头的气势可没有输。 “哪个班级的?你们王校长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铁小虎跳下三轮车,揪住正在打人的女生摔到地上。 “艹,要你管?”打人的女生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瞪着铁小虎,眼睛里杀气腾腾。 “混账东西!”贺妍菱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得那名女生嘴上脸上都是血。 “玛德,想干架是不是?”叼烟的男生歪着脖子冲过来。 “去尼玛的。”常金阳一个扫堂腿,直接把那名男生绊倒,随后骑在那名男生的身上,摁住他的脖子往石板路上撞。 另外几名男生见机不妙,撒腿就逃。 “都特么别动!”常金山一声大喝,抓住两名男生的衣领子使劲一撞,两名男生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另外两名打人的女生捏着小拳头,狠狠地瞪着贺妍菱。 “蹲下!”铁小虎一声爆喝,吓得那两名女生瑟瑟发抖。 “拽什么拽?知道我爹是谁吗?”挨了贺妍菱打的女生拿衣袖抹了抹嘴。 常金阳乐了:“嘿嘿嘿小虎哥,有人拼爹了嗨。” “小虎别理他们,把他们送到学校里让老师处理。”张玉娟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孩子也太皮了。 “姑奶奶杀了你!让你爹卖假酒。”挨打的小丫头直接从地上扑了过来,抱住为首的女生大腿,嗷呜一口。 “疼疼疼……疼啊。”为首的女生抡拳便打。 “你还知道疼?”贺妍菱抱紧了为首女生骂道。 铁小虎却是愣了愣,什么意思? 她爹是卖假酒的,恍惚间,让他想起了欺负嫂子的大胡子。 不是他吧? 第21章 烹饪偏方 回柿头村的路上,铁小虎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大胡子卖假酒,他女儿小小年纪也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小兔崽子逃得快,统统抓起来送到百花中学教务处去。 只是鼎香楼的小女孩儿挺可怜的。 脾气倔,被一帮子学渣欺负,迟早非出事不可。 “小虎哥,你是不是想念王校长?”常金阳一只手搭在车把儿上,扭过头来打断了铁小虎的思绪。 “……”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铁小虎曾经往王校长家窗户里甩过电光炮,至今还记得王校长的齐耳短发,以及她咆哮着拿书本砸他脑袋时的神情。 刚要提醒常金阳留意路况,就听到哐当一声响,那小子连人带车撞上了拐弯处的大石壁。 常金阳捂住裤裆嗷嗷乱叫,幸好没有人坐他开的车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活该。”铁小虎电门拧到底,三轮车擦着常金阳的身子呼啸而过。 拐个弯穿过小石桥,就是进村小路。此刻的柿头村与往常大不一样,村子口好像开了锅似的热闹,汪汪汪的犬吠声此起彼伏。 长哥子和小四眼跳下三轮车撒腿就跑。 柿子树底下,大老黄领着十几条大大小小的土狗扯着脖子狂吼。 在它们对面,站着一条黑毛大狼犬。 那狼犬比牛犊子小不了多少,眉心一撮黄毛,形似弯刀。挺·立的耳朵犹如破天而出的犄角,狗头和常金山的脑袋差不多大。 “死狗,不准欺负我们村狗子。”铁小虎加大电门,三轮车卷起一阵狂风,迎着大狼狗冲撞过去。 这条狗经常在附近出现,村里人喊它“刀条”。 刀条和黑妞一样,都是来历不明的流浪狗。 只不过黑妞随便跑到哪户人家都有吃喝,刀条从门口路过就得挨打。 原因是黑妞会帮村民们干点小活,刀条除了咬死小鸡小鸭之外,就是吓唬别人家的小孩。 “汪汪!” 大狼狗往边上一闪,它步伐歪斜,左后腿好像受伤了,有点儿瘸。 不过叫声却是震耳欲聋。 “嗒嗒嗒……”在大老黄的带领下,柿头村的狗子们往后面退。 “熬~”小四眼刹不住车,被大老黄叼住尾巴拖回队伍。 “奈奈个熊,敢欺负我们家小四眼?” 常金阳跳下三轮车,捡了块石头冲向大狼狗。 刀条一瞪眼,常金阳站立不稳摔了个跟头。 “妈妈·的,鞋子旧了,娘寄过来的新鞋啥时候到?” 常金阳小手一扬,手里的石头划过一条拙劣的弧线,落在距离刀条一米之外的地方。 刀条瞪了常金阳一眼,一瘸一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大老黄带着狗子们,跟在刀条后面使劲叫唤。 “汪!” 刀条冷不丁回头吼了一嗓子,大老黄和柿头村的狗子们撒腿就跑。 “小虎哥,你听得懂狗语,死刀条嚷嚷什么?” “它好像受伤了,说你是孬种。” 铁小虎调了个头,停在常金阳身边回答道。 “不可能,我准备整死它呢。” 常金阳故意在铁小虎面前捧着脚检查鞋底。 “就你还想整死刀条?” 铁小虎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掉转车头往家里面去。 “刀条是干嘛的呀?”贺妍菱问。 “黑狼狗,大青山里的幽灵。”常金山告诉她。 穿过开满辛夷花的林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铁小虎不由自主地吸了好几下鼻子,常金阳舔着嘴唇,哈喇子挂在嘴角边。 铁银根斜躺在青竹凉亭里的长椅上听小曲儿,厨房里香味浓郁。 “爷爷,谁在我们家烧菜呀?”张玉娟一溜小跑进了厨房,看到老村长正在灶台前忙活。她赶忙夺过老村长手里的铲刀,让他去院子里陪爷爷喝茶。 老村长把铲刀抢过来哈哈大笑:“玉娟呐,村长爷爷的厨艺比不上你。这是金阳他奶奶最新研制出来的菌菇煲老鹅,里面加了十八种天然野生菌,让你们尝尝鲜。” 张玉娟的厨艺是柿头村一绝,她是村里小媳妇大婶子们最最羡慕的对象,也是最最不服气的对象。 就拿常金阳他奶奶来说,在张玉娟没有嫁到柿头村之前,她是柿头村美食界稳坐头一把交椅的人物。张玉娟嫁过来之后,村长奶奶的地位跌下了神坛。 老奶奶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她三天两头让老村长送点烧好的菜过来,目的是为了跟张玉娟比拼。 张玉娟哪能不知道这个缘故?村长奶奶考我来了。 “怪不得这么香呢,村长奶奶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单就这十八种菌菇我就说不出来了,哪见过那么多的菌菇呀,而且还是天然生长的野生菌。”张玉娟去掀锅盖。 老村长赶忙挡住她:“哈哈哈哈,玉娟你别谦虚。这是你村长奶奶做出来的半成品,爷爷烧完这只菜再去喝茶。” 老村长占据有利地形,张玉娟撩着围裙下不了手。 常金阳扒着厨房的门框:“玉娟嫂子让他做吧,要是完不成任务,他会被奶奶揪耳朵的。” “小兔崽子胡说个啥?”老村长吹胡子瞪眼,打算冲出来教训小孙子,又担心张玉娟掀锅盖泄露秘密。 常金阳一溜小跑冲出院门,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发现铁小虎拿着带杆子的网兜和小背篓跑出去了,还有贺妍菱和两只小狗。 “小虎哥等等我,马上吃午饭了,你们要去哪里?” 常金阳跑得比风还快,铁小虎和贺妍菱已经上了小石桥,长哥子和小四眼在小树林里翘着后腿撒·尿。 “你来干什么?”铁小虎问。 “嘿嘿嘿,有好事不带我。老实交代,是不是长哥子和小四眼又有好消息了?” “有个屁的好消息,村长奶奶考验嫂子,我们进山摘点野生菌去。” “哈哈哈,铁小虎你就骗鬼去吧。摘蘑菇用得着带网兜吗?肯定是秘密情报,你听得懂狗语骗不了我。” “我骗你个大头鬼,真是摘菌菇去的,你不相信我也没辙。” 铁小虎拉着贺妍菱加快脚步。 “哎哎哎,等等等等,我有好情报呀。我奶奶组织了一帮老婆婆,成立老奶奶美食团,要跟玉娟嫂子一较高低。” 常金阳一溜烟跑过小石桥,追上铁小虎说道。 “老奶奶美食团?”贺妍菱差点笑落下巴。 “是啊,我奶奶是团长,牛二·奶奶和小翠奶奶负责收集烹饪偏方。”常金阳掰着手指头说。 铁小虎没理他,常金阳扯了扯铁小虎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办法弄到她们的烹饪偏方,你教我狗语,我把偏方拍照片给你。” 第22章 野山菌群 “没出息,就算你偷出来,嫂子也不会要。”铁小虎折了段小斑竹,掏出小刀三两下削成芦笛,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扬长而去。 “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赢,常金阳你真卑鄙。”贺妍菱绕过常金阳,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铁小虎走了。 常金阳气得原地转圈,他冲着铁小虎和贺妍菱的背影呸了一口:“全世界只有你们高尚,等我奶奶赢了玉娟嫂子,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铁小虎,村长奶奶真的要和玉娟姐姐比试吗?”贺妍菱问。 铁小虎把小芦笛往兜儿里一塞:想把嫂子比下去的人多了去了,村长奶奶是坚持得最长久的。 前阵子八太公过寿,村长奶奶做的香辣小鸡公,所有人吃了都说好。后来电饭煲焖鸡端上来,香辣小鸡公就没有人光顾了。 “八太公是谁?电饭煲焖鸡是玉娟姐姐做的吗?”贺妍菱问。 “当然。八太公是我们村年纪最大的老寿星,村长爷爷都得喊他八太爷。八太公吃了嫂子做的电饭煲焖鸡长出黑头发,你信不信?” “没这么神奇吧?” 贺妍菱的眼睛本来就大,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得更加大了。 “这算什么神奇?摩天岭上千年参,梧桐坡上何首乌。大青山里的珍稀药材多了去了,村里人谁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是去摩天岭还是梧桐坡?”贺妍菱问。 铁小虎瞥了贺妍菱一眼,他心想:就凭你这种小身板,还想去摩天岭和梧桐坡? 摩天岭高耸入云,岭上毒虫遍地野兽出没。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它不仅是柿头村的禁地,也是大青山的禁地。 至于梧桐坡,历来是大老雕盘踞的地方。半山腰云蒸雾绕,就算晴空万里,也只能看到它被雪盖着的山顶尖儿。 “所以,摩天岭和梧桐坡我们都不会去。”铁小虎盯着贺妍菱的眼睛告诉她。 “那还说个屁呀?两个地方都不能去,我们出来干嘛?”贺妍菱的小脸儿上现出鄙夷的神色。 “说你不懂就是不懂。刚才长哥子告诉我,它和小四眼在梧桐坡底下,发现了野生菌菇群。”铁小虎打量着梧桐坡的方向。 “梧桐坡不是柿头村的禁地吗?长哥子和小四眼啥时候去的?” 真是烦透了贺妍菱的唠叨,都快赶上张玉娟了。 “刀条告诉它们的。”铁小虎掏出小芦笛,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继续前行。 无论贺妍菱如何打破砂锅问到底,铁小虎再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警告贺妍菱留意脚底下,因为此刻,已经进入了梧桐坡的地界。 动物具有与生俱来的敏锐性,长哥子和小四眼不敢撒欢儿跑,围着主人夹·紧了尾巴。 穿过茂密的丛林,现出一大片开阔的山谷。 矗立在山谷尽头的高·峰拔地而起,径直耸入云霄。这座山的上半段雾气缭绕,好像披上了好几层白色的纱巾。 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因为有白纱隔阻,看不到一丝动静。 “这里好安静呀,安静得吓人。”贺妍菱拽着铁小虎的裤腰带,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从她身上透过来的阵阵颤抖。 “放心,不上梧桐坡。真要爬梧桐坡,就不会带你来了。”铁小虎拉着贺妍菱的手,入手处尽是冰凉。 “汪” 长哥子吼了一声。 “它说啥?”贺妍菱问。 “找到大榕树就能找到菌菇群,刀条说的。”铁小虎翻译。 “铁小虎你真能听懂狗语?”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哦……” 趴到贺妍菱的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嘎吱” 一声轻响,两人齐刷刷回过头,只看到枝叶微动,可能是山风拂过的原因。 “能不能教教我?” 贺妍菱兴奋地问。 “等以后有机会吧。” 铁小虎扛着兜兜网,拉着贺妍菱往前走。 高高低低,兜兜转转,翻过一道小坡,山谷里果然有棵大榕树。那榕树的树冠足有四五十米,看年头至少几百年以上。 山里人说大榕树阴气重,山精鬼怪喜欢藏在里面。 长哥子和小四眼跑在前头,距离大榕树还有百来米的时候,茂密的树冠里噗啦啦惊起无数鸟儿。 寂静的山谷立马热闹起来。 “咕呃……” 鹰唳惊空遏云,吓得贺妍菱浑身哆嗦,掐住铁小虎的腰眼儿好一阵颤抖。 “干嘛啦?很疼的。”铁小虎龇牙咧嘴。 “嘻嘻嘻,人家害怕嘛。” “别怕,那是秃老鹫的叫声。它们吃腐肉,不会攻击人类。你要是害怕,兜兜网给你防身。” 铁小虎揉了揉被她掐疼的地方,把兜兜网塞到贺妍菱手里。 “汪汪汪” 长哥子和小四眼忽然欢呼起来。 大榕树底下的草丛里一大片菌菇群,五颜六色什么都有。规模之大,只能用铺天盖地这个词语形容。 “哈哈哈,村长奶奶认输吧。”铁小虎狂喜,拉着贺妍菱发足狂奔。 “彩色的蘑菇不能吃。” “放心,小虎哥三岁进山摘蘑菇,有毒没毒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铁小虎卸下小竹篓,让贺妍菱拿着竹篓不要动手。 黄黄的是鸡油菌,它们长在枯萎腐烂的草丛里,跟喇叭花外形相似。这种野生菌最能吸油,和小公鸡一起红烧,咬下去满嘴流油。那个美味哟,只能意会不可言表。 还有虎掌菌、黑松露、牛肝菌、小豆包…… 以及蜂窝状的羊肚菌…… “这些都能吃吗?”贺妍菱凑到小竹篓的口子上嗅了嗅,都是泥土的味道,还有枯草腐·败的气息。 “当然,回家让嫂子煲羊肚菌汤给你喝。” “羊肚菌汤好喝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功能?” “呃……”铁小虎脸色微红,支支吾吾一时语塞。 贺妍菱以为他在吹牛,握着小拳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一个劲地捶:“快说呀快说呀,羊肚菌煲汤到底怎么了呀。” “嘿嘿嘿,对你们女孩子好的……” 铁小虎往贺妍菱的胸·部瞟了一眼,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贺妍菱顿时明白过来,小拳头一个劲地砸:“哎呀~~铁小虎你坏死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你让我说的,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铁小虎缩着脖子任由她打。 贺妍菱还不解气,在铁小虎的肩膀上重重擂了几拳,站起来转身就走。 就听到“噗通哎哟”两声,贺妍菱跌倒在地,捂着脚踝哭了起来。 第23章 苍鹰折翅 “真是麻烦。” 铁小虎跑过去,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 贺妍菱跌倒在地上,她把食指竖在嘴唇上,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半人多高的草丛里,躺着一只硕·大无朋的大老鹰。 长哥子和小四眼冲过来,围着大老鹰一个劲地叫。 “死开。”铁小虎飞起一脚,把小四眼赶跑,随后抱住贺妍菱的肩膀,关切地询问:“没摔疼吧?” 贺妍菱捂着脚脖子,让铁小虎先去看老鹰。 大老鹰侧翻在草丛里,锐利的鹰眼警觉地盯着铁小虎。 它受伤了,要不然不会摔在地上。 铁小虎用兜兜网的杆子拨开草丛,发现那只大老鹰的翅膀压在身子底下,翅膀的拐角上湿漉漉的,沾着血迹。 小四眼和长哥子跟在铁小虎后面龇牙咧嘴,全身的毛发收缩到极致,好像随时随地准备扑过去似的。 “长哥子小四眼,再不听话要挨揍啦。”铁小虎抱起长哥子往草丛里一丢。 小四眼吓得“熬儿”一嗓子,扭头就跑。 草丛里的大老鹰略微挣扎了几下,眼睛里的戾气略微收敛。 “大老鹰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贺妍菱趴在地上,轻轻地说。 铁小虎摊开双手,小心翼翼地走近大老鹰。 翅膀上的鹰毛掉了一大片,骨头上沾着血,耷拉在身子底下。 “它受伤了,需要立即救治。”铁小虎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沿着羽毛的生长方向,轻轻地抚·摸。 “它好像没有恶意耶。”贺妍菱朝着草丛里爬行几步。 她说她的脚没事,让铁小虎先救大老鹰。 “长哥子,去采点刺儿菜来。” 铁小虎喊了好几声,长哥子和小四眼都没出现。 “死狗崽子,不听老子使唤?”铁小虎骂骂咧咧起身寻找,两条小黑狗早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咕喔……” 又是一声恐怖的鹰唳,一只秃老鹫从雾气中穿透出来,绕着半山腰滑翔。 “它们想吃大老鹰的尸体,我去挖点刺耳草。你留在这里,秃老鹫不敢降落。” 饶是铁小虎再三关照,贺妍菱还是瑟瑟发抖。 秃老鹫的叫声太恐怖了,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多长,时而钻入云雾,时而迎着太阳光,投下阴暗的影子。 “去,去。”贺妍菱挥舞着兜兜网。 好在秃老鹫一直没有降落的意思,过了大约五分多钟,铁小虎拿着一束开着小紫花的绿叶子跑过来。 “这就是刺儿菜?能给大老鹰疗伤吗?” “当然。常金阳被铁耙子耙穿了脚,我就是这么给他止血的。” 铁小虎把绿叶子连同小紫花一起放到嘴巴里嚼。刺儿菜的味道真不好闻,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死人味。 “不管了,大老鹰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铁小虎把嚼烂了的花叶糊糊吐在掌心里,拿胳膊肘抵住大老鹰的钩子嘴,掀开大老鹰的翅膀给它敷药。 这种鸟属于猛禽,饿极了冲到村子里,连村民们放养的山羊都能直接叼走。 好在那只大老鹰明白铁小虎的意思,耷拉着脑袋,竟然闭上了眼睛。铁小虎折了七八根小树棍,又用细藤搓出绳子,把大老鹰受伤的翅膀固定好。 “留在这里不行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早晚被野兽吃掉。” “那怎么办?把大老鹰带回村子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让它跟爷爷作伴。” 铁小虎点了点头,摸着鹰头说了几句,大老鹰竟然把脑袋窝到他的胳膊弯弯里。 背好小竹篓,贺妍菱拄着兜兜网,走了没到五十米,实在吃不消了。铁小虎搬住她的小腿一看。妈呀,脚踝肿得比小腿肚还要粗。 “咋不早说?”铁小虎气呼呼地瞪着他。 贺妍菱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把几缕散乱的发丝夹到耳朵根子上:“大老鹰伤的重,我这点伤不要紧的。” “谁说不要紧的?”铁小虎把大老鹰放到青草上,托着贺妍菱的脚,把她的裤脚管往上面撩。 “真拿你们没有办法。”抱着贺妍菱的脚轻轻地揉,铁小虎的嘴巴可没有停。 “嘻嘻嘻……”贺妍菱的脸上绽放出山花般的笑容。 “还笑。”铁小虎没好气地埋怨道。 贺妍菱闭着眼睛仰起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和他真的蛮像的。” “什么他呀?”铁小虎问。 贺妍菱告诉铁小虎,那个“他”是她在书里认识的主人公。 她说那个“他”总是那么唠叨,女孩子冻着了她会心疼,不肯吃早饭,他也会心疼。 “没那么夸张吧?你是没见过真正唠叨的人。”铁小虎告诉贺妍菱,喜欢唠叨的是她嫂子张玉娟。 贺妍菱托着腮,享受着从铁小虎掌心里传过来的温暖。 “玉娟姐姐好漂亮,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贺妍菱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略微顿了顿,她忽然问铁小虎:“哎,有个事情问问你呀,你是不是喜欢你嫂子呀?” “当然,我哥让我照顾她的。”铁小虎不假思索地说。 “哦,就是照顾她吗?”贺妍菱追着问。 “你这人烦不烦呐?嫂子和爷爷是我最亲的人。” 贺妍菱叹了口气,她说她也有个最亲最亲的人。还说时间隔得久了,就算见了面也会彼此认不出来。 “不可能,最亲的人就算化成灰也不会认不出来。”铁小虎立马反驳。 贺妍菱并没有急着辩解,她只是笑了笑,指着铁小虎脖子上的红线说:“哎,玉·兔子的造型好丑呀。既然你救了我,我重新买个好点的送给你怎么样?” 铁小虎帮她穿好袜子,把贺妍菱的鞋子往腰带上一别说:“我的姑奶奶,别动不动打听别人隐私行不行?真是烦了你们这帮女生,年纪轻轻喜欢八卦。” 抬手打了个唿哨,长哥子和小四眼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他准备开骂的时候,常金阳贼特兮兮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嘿嘿嘿,小虎哥你知道长哥子和小四眼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吗?” 不等铁小虎回答,常金阳从兜里掏出一袋子小鸡腿,往自己嘴巴里丢了一根,又拿了两根丢到地上。 “啊呜啊呜” 两条小黑狗一边啃鸡腿,一边斜着眼睛看铁小虎。 气得铁小虎飞起一脚,把长哥子掀翻到草丛里:“狗崽子,天天让嫂子给你做好吃的,有了鸡腿忘记主人了?” “嘿嘿嘿,小虎哥别急眼,小鸡腿就是玉娟嫂子做的,我只是随手带了一袋子出来而已。”常金阳嬉皮笑脸的凑到铁小虎近前。 “滚犊子,回去再收拾你。”铁小虎把小竹篓转到胸前,背着贺妍菱,甩了个眼色给常金阳,让他抱大老鹰回村。 第24章 如风往事 “你背过别的女人吗?我是说除了我之外的女人。”贺妍菱趴在铁小虎背上,白皙纤细的手臂交叉在他的面前。 一晃一晃的,蹭在铁小虎的腮帮子上,心里头麻酥酥的。 淡淡的少女芬芳侵入铁小虎的鼻孔,竟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苦笑着自我解嘲:“其实她也不算女人。” 贺妍菱的小拳头迅速砸落,她说铁小虎骗人,还说他不尊重女性。最后拉着铁小虎脖子上的红线,死皮赖脸地缠着他,问那个女人是不是铁丫。 铁小虎吐了口气,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 那是发生在十二年前的事情,当时的铁小虎还是百花小学四年级的学生。 “对不起铁丫,是我害了她。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她的亲生父母挖掉了她的心脏。” “不可能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贺妍菱愣住,她的眼圈发红。 “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怎么可能明白?残害亲生骨肉的事情,大青山里多了去了。” “残害亲生骨肉?” “女娃儿没有男娃金贵,生下来直接丢到塑料袋里闷死。” 铁小虎把贺妍菱的身子往上面掂了掂,他腾出手做了个给塑料袋打结的动作。 好久没有听到贺妍菱的回话,他便接着往下面说:“铁丫的父母比山里人更狠,他们要把铁丫的心脏卖掉。” “……” “但凡一丝天良没有泯灭,都不会这么做的。何况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和铁丫在水泥管子里躲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上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贺妍菱吸了吸鼻子:“那…后来呢?铁丫被他们抓走了吗?” “我拉着铁丫拼了命的逃,那个男人揪住铁丫的胳膊,我咬他的手,嘴巴里都是血,咸咸的,还有他的肉……” “你也真够狠的。”贺妍菱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比起挖掉女儿心脏,咬他一口算得了什么?只可惜我打不过他,我去派出所报警也没有人理我。” “他为什么要挖掉铁丫的心脏?警察怎么不理你了?” “卖钱呗,贩卖小孩器官的坏人多了去了,器官比小孩子值钱呀。你问我警察为什么不管?谁会相信四年级小学生的话呢?何况我不是成绩好的孩子。” “不可能吧?我认识的警察不是这样子的。他单枪匹马横跨十三省追捕逃犯,救过很多很多的人。” “教育片看多了吧?他是讲故事逗你玩儿。” “不是的,他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警察。” 见铁小虎不相信他,贺妍菱攥紧了拳头。 “……” 铁小虎不再说话,他的脑海里都是十二年前的影子。有铁丫的哭喊,有铁丫父亲抱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还有派出所警察扶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过的话。 “娃儿要有根据哦,铁丫的爸爸不会伤害她的。你要好好读书,做一个诚实正直的好孩子。” 我呸,诚实正直的好孩子?变成你们那种冷漠无情的人吗? 铁小虎加快脚步,气鼓鼓地往前走。 冰凉的小手抚·触铁小虎肩膀上的疤痕:“她为什么咬你?” “我哪知道?恩将仇报的铁丫,可能因为我咬了她的父亲。” “为她爸爸报仇吗?” “那可说不准,女人痴傻了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傻不拉几的铁丫,临死都没有忘记,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她可能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咬你。” “管她是不是,她就是个傻人。” 铁小虎的脚步更加快了,小石桥已然在望,常金阳和小狗子们还没有跟上来。 “铁丫咬你,不是因为她的父亲。” 贺妍菱再次强调。 踏上小石桥,铁小虎把贺妍菱放到桥栏杆上。 他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指着她说:“你不是铁丫,也不是八岁的女孩子。山里面的事情你们城里人理解不了。所以,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 贺妍菱火了:“你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呀?什么城里人山里人的?都是人,有什么两样?” 铁小虎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指了指树林子说:“神经病来了,你跟他说去吧。” 贺妍菱转首。 她噗嗤笑出声来。 就见常金阳赶着两条小黑狗,长哥子和小四眼身上绑着山藤做的小担架,担架上躺着那只受了伤的大老鹰。 “小虎哥,你们怎么还没到家?” 常金阳挥舞着兜兜网,提醒长哥子和小四眼保持队形。 铁小虎没理他,紧了紧小竹篓,背起贺妍菱往家里走。 铁银根和老村长坐在青竹亭子里下棋,张玉娟在院子里洗碗。看到铁小虎背着贺妍菱进来,微微一怔,赶忙一边擦手一边迎上来。 “怎么了妍菱妹妹?你们跑哪里去了?” “哈哈哈,摘野蘑菇去的,村长爷爷帮我看看。”铁小虎把贺妍菱放到院子里的小秋千上,端着小竹篓往老村长面前走。 看到这么多野生菌菇里的珍稀名品,老村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他微微一怔,速记哈哈笑道:“嗯,不错。怪不得玉娟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原来是小虎帮忙的呀。” “菌菇煲老鹅才好吃呢,村长爷爷您笑话我。”张玉娟给贺妍菱检查伤势。 “呵呵呵,茂林,你和老嫂子就别为难玉娟了。咱们家娟儿心灵手巧,做菜的本事天生就有。”铁银根吃掉老村长一颗棋子儿,拿在手里头边敲边说。 “哈哈哈哈,是你小心眼呐。让她们老娘儿们小娃娃较着劲儿,咱大老爷们狂饱口福岂不更好?”老村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两老头正要斗口,忽然听到大老鹅在外面“嘎啊嘎啊”叫个不停,还有长哥子嗷呜嗷呜的叫声。 “小虎哥,你们家大老鹅出来行凶啦!”常金阳在外面喊。 铁小虎跳出院门,大老鹅和两只小狗子正在对峙。 “死老鹅不许啄。”铁小虎抓住大老鹅的脖子,把它往怀里拉。 “嘎啊嘎啊” 大老鹅扑打着翅膀拼命挣扎,还拿鹅头去撞小黑狗背着的担架。 “它和大老鹰有仇。”常金阳说。 “怎么可能?大老鹰不认识它。” “那它为啥啄大老鹰?” “我哪知道?” 铁小虎抱着大老鹅往后院跑。 常金阳驱赶小狗子,把大老鹰抬到院子里。铁银根扶着桌子说:“娃,这只大老鹰哪儿弄来的?” 常金阳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铁银根叹了口气:“咳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爷爷,原来您是大词人呀?”铁小虎滋溜跑进来,脚后跟一拐,合上院门。 大老鹅追到大门口,隔着竹篱笆叫个不停。 第25章 上门找事 老村长觉着诧异,走到大老鹰边上,盯住它的右爪看了良久。 “难不成真是那只大老鹰?” “有什么可怀疑的?茂林你的眼力越来越不行了。” 大老鹰闭着眼睛躺在藤条编制的担架上,它偶尔会瞄上铁银根一眼,随后就合上眼皮子睡觉。 “爷爷是说它的小指头吗?” 铁小虎发现,大老鹰右爪朝后的那根脚趾头比左脚的脚指头明显短了一截,好像是被利刃斩断过似的。 铁银根摆了摆手,老村长介绍说:“怪不得大老鹅追着大老鹰不放,它们是二十多年前的世仇啊。” 铁小虎家的大老鹅已经养了整整二十五年,它的父母被大老鹰叼走了,大老鹰的后脚趾就是被铁银根飞出去的斧子劈中的。 “爷爷还有这么好的身手?”贺妍菱坐在秋千上问。 “那当然,银根爷爷和我爷爷是柿头村绝代双骄。”院子里之后一只秋千,常金阳轮不上,他站在后面轻轻地推。 “绝代双骄?”贺妍菱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等着常金阳解释。 常金阳刚要开口,就听到院门外马达轰鸣。 听声音不是拖拉机。 “嘎啊!” 大老鹅叫嚣着调头就走。 铁小虎跳出院门,门口小路上开过来两辆面包车,速度极快,即使在村里小道上也是疾如闪电。 “小四眼,通知常金山过来!” 铁小虎抄起顶门杠子挡住院门。 “咋啦小虎哥?” 常金阳照着小四眼的屁股飞起一脚。 “不知道,肯定不是好人。” 铁小虎让张玉娟赶紧扶贺妍菱进屋。 “小虎不要慌。” 老村长腾腾腾跑到院门口。 面包车在铁小虎家门口停住,副驾驶门打开,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抱着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跳了下来。 “小虎哥,这个叔叔找你。”愣头愣脑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棒棒糖。 “放开愣头。”铁小虎沉声喝道。 两辆面包车的车门同时打开,从车厢里跳下来二十几个彪形大汉。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留着奇奇怪怪的发型。 面色铁青的中年人阴兮兮地笑了笑:“愣头啊,谢谢你给叔叔带路,车里还有好多棒棒糖,都是你的,上去吃。” “放了愣头,别以为换了便装就可以胡作非为。”铁小虎顿了顿顶门杠子。 “麻了个皮,原来是这小子。” 常金阳冲到厨房里拎了两把菜刀出来。 “咋回事金阳?” 老村长拦住大门,不让常金阳出去。 “他们是来打架的,这个人是大胡子的小舅子,百花镇沉关头子。” 常金阳从老村长的胳肢窝底下钻了出去。 “金阳别胡闹,犯法的事情咱们不干。” 老村长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 铁小虎也让常金阳不要轻举妄动,愣头在沉关头子的手里,投鼠忌器。这家伙不穿制服,带领这么多人找上门,一准儿不是好事。 “说吧,带这么多人过来干嘛?” 铁小虎冷冷地问。 “你说干嘛?我姐夫的事情就这么了了?” 沉关头子手一挥,那些混子立马围拢上来。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常金阳噼里啪啦,两把菜刀互相拍打。 沉关头子掏出华子香烟,自己点了一根,把整包香烟丢给边上的混混:“你也知道人多欺负人少?三个人打我姐夫一个,你们特么活腻歪了是吧?” “哈哈哈,那你找三个姐夫呀。”铁小虎把顶门杠子横过来。 “屁话,我就一个姐,哪来三个姐夫?” “嘿嘿嘿,让你姐用点力,给你找三个姐夫不就得了。”常金阳挥舞着菜刀,笑嘻嘻地说。 “放屁,骂了个八字,给我往死里打!” 沉关头子憋不住了,掐住愣头的脖子,吩咐混子们开战。 “都特么住手!” 常金山拎着扁担,箭一般地跑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村民,手里头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儿。 “放开我儿子!” 就听到一声爆喝,沉关头子还没找准方向,被人巴掌扇在脸上,手里的半大小子也被抢了过去。 “我屮,还不动手!” 沉关头子气急败坏。 “干,弄死他们。” “一条胳膊五百块钱。” “杀啊。” 混混们一拥而上,和赶过来的村民们打成一团。 站在沉关头子对面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农民,中等个子,手里头拿着除草的镰刀。 他是根叔,愣头是他儿子。 “爹,我要吃棒棒糖。” 愣头还在喊呢。 “去,去银根爷爷家里,千万别出来。” 根叔把愣头推进院门。 “统统住手!” 老村长挡住院门高声断喝。 “干·死那个老东西!” 一大帮混子冲过来,铁小虎挡住四五个,还有几个冲向大门。 “混账东西,真以为老头子不中用了?” 老村长噼里啪啦两巴掌,扇翻两名混子。 只可惜混子太多,老村长虽然神勇,终究是赤手空拳年纪大了。他跑进院子里狂喊:“玉娟,玉娟,家里麻绳拿几捆来。” 张玉娟扶着贺妍菱还没走进里屋:“小虎和金阳拿走了,不在家里。” “金阳小虎,麻绳放哪去了?”老头子急得大喊。 “哈哈哈哈,茂林你个老小子,离开麻绳不行了啊,看我的!” 铁银根一拍桌子,两颗棋子飞向老村长身后的混子,就听到“噗噗”两声响,两个混混捂着眼睛蹲到地上。 “去尼玛的。”老村长抓了只大铁锅,照着混混们一通乱砸。 柿头村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孬种,只可惜沉关头子带过来的混混们数量太多,没多久村民们便顶不住了,牛二的胳膊还被混混们砍了一刀。 好在铁小虎见机得早,舞着顶门杠子,把混混们挡在门外,让所有村民统统进屋。 “小虎,这么打下去对我们不利。” 常金山和铁小虎肩并肩守住大门。 “金山你先顶住,我去半点事儿。” 铁小虎抡起顶门杠子冲了出去。 长哥子和小四眼跟着他一起往外跑。 “铁小虎,你个没良心的,这个节骨眼上跑出去办啥鸟事?” 常金阳挥舞菜刀,顶住铁小虎离开的空缺。 “给我往死了打!”沉关头子捂着腮帮子狂叫。 刚才被根叔两记耳光抽烂了嘴。 “头儿,点把火烧了吧,这帮刁民强悍得很。” 有个混子建议。 “好,注意风向,不要引发山火。” 沉关头头默许。 五六个混子狞笑着去车上找引火的东西。 “嘎啊” 半空中一连串凄厉的鹅鸣,大老鹅踩着混混们的脑袋,挨着个儿啄他们的眼睛。 哎哟妈,惨叫声不断,好几个混子的眼睛里开始流血。 第26章 协同作战 接下来的场面,沉关头子和他带过来的混混们更加惨了。 就在他们被大老鹅啄得眼睛出血的同时,田埂路上冲过来二十几条狗子,大大小小什么形状的都有。 狗子们冲进人群胡乱撕咬,沉关头子被长哥子咬住裤脚管,小四眼跳起来挠他的脸。 “噌噌噌” 脸上全是血印子。 大老黄咬住沉关头子的腮帮子,大舌头上带着倒钩子,沉关头子脸上身上都是口水。 “我的妈呀,别舔了,老子求你不要舔了。” 沉关头子哭着喊道。 “常金阳,快点拦住大老黄,大老黄有狂犬病!” 铁小虎站在小山坡顶上狂喊。 “啊?”常金阳一愣,立马回过神来:“不是的,土夯子也有狂犬病!” 混混们吓得四散奔逃,争先恐后往面包车里钻。 “汪!” 犬吠声震耳欲聋,土夯子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 它是金娥婶家里的狗,平时只跟江小翠亲·热。江小翠在城里上大学,土夯子成天趴在门槛上睡大觉。 狗狠话不多是它最大的特点。 土夯子方头方脑,不知道属于什么品种。它的叫声特别大,是柿头村里唯一敢跟刀条单挑的大公狗。 “爷爷,要不要回家敲锣?” 常金阳两把菜刀舞得密不透风。 “敲屁个敲,统统绑了!” 老村长跑进跑出三五趟,愣是没有找到麻绳。 这时候传来一声猫叫,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黑白花小奶猫,蹒跚着钻出青竹篱笆。 沉关头子伸手去捞,被常金山一扁担砸在手背上。就听到“呼”的一声,一条黑影比箭还快,叼住小奶猫的颈皮跳出五米开外。 “长哥子好样的,快把小奶猫送给玉娟嫂子。” 常金阳大喊。 “统统绑了!”老村长终于找到了麻绳。 就见他手一抖,那捆麻绳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空中抖出一个又一个绳圈,眨眼间的功夫,七八个混子被麻绳捆成一团。 更多的村民陆陆续续赶过来,根叔和牛二豪不怠慢,一个人管两个,把二十几个混子捆得结结实实。 沉关头子落荒而逃,铁小虎爆喝一声,抡起顶门杠子从天而降,一杠子抽在沉关头头的屁股锭子上。那小子白眼一翻,滚到草丛里。 “哈哈哈,还特么想逃?” 常金阳拎着跟布带子跑过来,三下两下,把沉关头头绑成了端午节的大粽子。 说到绳子,是常金阳他们家祖传的绝招。而且就常金阳而言,他目前的套绳子技术比老村长还要牛。常金阳在柿头村里自称第二,老村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第一。 “麻了个皮,竟敢绑架我儿子。”根叔揪住沉关头头的头发,照着他的脸又是五六个大巴掌。 “土根,不许虐·待俘虏。”老村长吩咐。 根叔往地上啐了一口:“老村长,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便宜啥呀?金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收拾他们。”老村长大手一挥。 “哈哈哈,茂林老哥。你个老小子,还是离不开绳子。”铁银根靠在长椅上哈哈大笑。 他的骨伤还没恢复,前几天动怒,情况比以前还要糟糕。 “你懂个屁,这叫做专业。” 老村长吩咐村民看好前来闹事的混子,坐到青竹凉亭里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警笛声呼啸而来,李警官沉着脸下车。问过情况之后,把沉关头子和混混们押上警车。 沉关头子说他是公务人员,李警官问他公务人员为什么和混混们在一起。 沉关头子屁都没放一声,耷拉着脑袋钻进警车。 “谢谢你老村长。”李警官握住老村长的手。 老村长使劲抖了抖:“哈哈哈,不客气。协助警方惩治坏人,是我们每个村民应尽的义务。” 李警官脸一沉:“但是也不能出手伤人呐。” 老村长哈哈大笑,他指了指围在门口的狗子们,对李警官说:“警官同志,我们只负责守护家园,和歹徒们恶斗的是这些勇士。” “汪汪” 长哥子和小四眼争先恐后跑过来,仰着脸,围着李警官叫。 “这是干嘛呢?”李警官俯身摸了摸狗头。 “问铁小虎,他会狗语。”常金阳把铁小虎往前面一推。 李警官诧异地“哦”了一声。 “它们问你要吃的。”铁小虎极不情愿地说道。 他不喜欢警察,小时候因为铁丫的事情,去派出所报警,派出所的警察以为他在说谎。 李警官很尴尬,兜里挖了半天,连颗糖块都没有翻得出来。他只能蹲下来,抱着长哥子和小四眼的脑袋说:“两位狗同志,你们立了功应该奖励,可是我身边没带吃的,下次来百花镇请你们吃大餐。” “嘎啊” 大老鹅冷不丁冒出来吼了一嗓子。 李警官迷惑不解地望着铁小虎,他的意思是问铁小虎动不动鹅语。铁小虎耸了耸肩,扛着顶门杠子回了屋。 警车开走之后,老村长遣散村民。铁小虎冲着常家兄弟使了个眼色,兄弟三人溜进辛夷花林子里。 “怎么了小虎?” “沉关头子为什么来?”铁小虎问。 常金阳抱着小奶猫:“这帮小子歹毒着呢,幸好我们都在家里,要不然银根爷爷和玉娟嫂子铁定吃亏。” 铁小虎咬了咬牙:“所以,我们得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常家兄弟齐刷刷地望着铁小虎。 铁小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不是找上门来了吗?老子毁了他的店,让他姐夫卖不成假酒。” “好,夜里一把火,烧了算逑。”常金阳把小奶猫放到地上。 “烧你个头。”铁小虎抬手一个大头皮:“读过书没有?烧了他的店,我们得坐牢。” 常金山也责怪常金阳莽撞。 常金阳两手一摊:“那我没有办法了,不放火怎么毁他老巢?” 铁小虎气得恨不能揍他一顿,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动点脑子会死掉吗? “小虎你就说吧,怎么做?我和金阳听你的。”常金山说。 “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他们家不是卖假酒吗?我们就从假酒上着手。”铁小虎皱着眉头。 “对,那天在菜市场听别人说,有个叫尤三姐的人要告他们。”常金阳耳朵特别尖。 “镇西口的老尤头,尤三姐是他女儿。”常金山补充说。 “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尤三姐肯定要找,但却不是现在。”铁小虎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27章 发动群众 三个人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大早,装了几十坛各式各样的果子酒,在百花镇菜市场正门口支了个卖酒的摊儿。 常金山连夜做了面酒幌子插在电三轮的栏杆上。 别看他生得五大三粗,不但会干农活还会绣花。爹娘在外省做生意,爷爷和弟弟的衣服破了,都是常金山缝补。 酒幌子长一米,宽约六十公分。杏黄色的旗子镶着朱砂边,上面用黑棉线绣了个斗大的“酒”字,底下飘着朱砂色的流苏。 虽说那个“酒”字绣得歪歪斜斜,离远了望过来,颇有些三碗不过岗的意味。 铁小虎去小超市买了包一次性小纸杯,每种酒倒了一杯放在酒坛子前面。镇子上的人起得早,买菜的大爷大妈立马围了上来。 “小伙子,这酒咋卖的?” “不论品种,三十块钱一坛子。大家伙可以免费试喝,是我嫂子自己酿的。” 有几个大爷瞧着酒坛子眼熟,问铁小虎和张玉娟的关系。常金山傻呵呵地接过话头,说他们是张玉娟的家人。 听说是张玉娟酿的酒,还能免费试喝,几个大爷大婶争先恐后围了过来。铁小虎打开一坛子青梅酒,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 “嗯,好酒。” “确实是张丫头酿的。” “不过瘾呐,再来一杯。” “你个贪吃鬼,人家孩子做生意的,哪有你这么喝的?” “没关系没关系,大爷大婶喜欢喝,我再送大家一杯。” 嫂子酿的酒这么受欢迎,铁小虎喜上眉梢。借着给大家伙倒酒的空隙,他瞥了一眼对面卖酒的小店。大胡子站在门口抽烟,他老婆拿着酒勺子气鼓鼓地瞪着他们。 “哈哈哈哈,敞开了喝呀,我嫂子酿的酒是天下绝品。” 常金阳踩着脚蹬子,扯着小雌鸡喉咙不停地叫。 “兔崽子,一边呆着去。”铁小虎瞪了常金阳一眼,果子酒是拿来卖钱的,敞开了喝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嘿嘿嘿,我就是说说而已。大爷大婶们还能光喝不给钱吗?”常金阳挠着头皮,贱兮兮地嘟囔着。 “小伙子说的对,别顾着免费喝,张丫头酿酒不容易,喜欢喝的赶紧买。”有个白头发大爷掏出一百块钱,买了三坛子,让铁小虎不要找零。 哪能贪顾客的便宜?铁小虎说什么都不答应,硬是找了十块钱给白头发大爷。 没用上半个小时,几十坛果子酒被大爷大婶们一抢而空。买到的人欢天喜地,空着手的人垂头丧气。 “都怪你个死老头子,大清早赖床不肯起。张丫头不常过来卖酒,这下又要等到十天半个月了。” “哪是我赖床不肯起?大清早搂着别人嘟嘟嘴,我能拒绝你吗?” 两个大爷大婶的对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常金阳凑过来看热闹,被铁小虎摁住脑袋。 铁小虎提高音量:“谢谢大家喜欢我嫂子酿的酒,不会等到十天半个月。各种各样的果子酒,我们家阁楼上多的是。明天老时间,我们还来。” 大家伙听说张丫头的就还有库存,立马欢呼起来。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人群后面有个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天还来?你们想搅乱市场吗?” 七八个穿着沉关制服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瘦男人正是沉关头头。 “小虎哥,他不是被关进派出所了吗?”常金阳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派出所?派出所敢关老子吗?”沉关头头的手搭在电三轮栏杆上,五根手指头轮换着敲来敲去。 “你想怎样?”常金山拿牛眼珠子瞪着他。 沉关头头大手一挥:“非法经营,扰乱市场秩序,把三轮车扣起来!” 七八个沉关呼啦啦冲过来,常金山上去争夺,被几个沉关摁住手臂。 “你们想干什么?”铁小虎跳上三轮车,指着沉关头头怒声骂道:“这地方谁说不能摆摊儿啦?你说非法经营就是非法经营?” “跟他啰嗦什么?放开我哥!”常金阳握着小拳头冲上去,被另外几个沉关锁住脖子。 “武力抗拒执法,罪加一等!”沉关头子阴沉着脸。 周围的群众立马怒了。 “屁话!老百姓的地方,谁说不能摆摊卖酒?” “对,你说非法经营,把证据拿出来!” “昏了头了,老百姓养着你们,艹泥马的骑到老百姓头上来了。” “放开他们,不然报警!” 沉关头子眼睛一瞪,他扒开人群,揪住骂他们的大爷喊道:“辱骂执法人员,扣起来!” “扣你妈·个头!我看谁敢?” 从菜市场里冲出三个拎着杀猪刀的彪形大汉。 沉关头子一愣,指着三名壮汉骂道:“持刀伤人,扣起来。” “扣你个大头鬼,吓着我爹,要你狗命!” 为首的壮汉挥舞着杀猪刀,一步步逼近沉关头子。 被沉关头子揪住的大爷是三壮汉的老爹,三壮汉在菜市场里卖猪肉,平日里抱打不平,人缘儿特别好。 听到外面出事,卖菜的人跑出来三四十个,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家伙,把沉关们围得水泄不通。 沉关头头吓得瑟瑟发抖。 铁小虎见状喊道:“老大爷说句公道话惹到你了?野蛮执法天理不容!” “野蛮执法天理不容!” “天理不容!” 老百姓们齐声大吼,七八个沉关面面相觑。 “卖假酒不去阻止,我们在这里摆摊犯法了吗?”铁小虎再次怒吼。 “就是,你姐夫卖假酒,镇西老尤头肝中毒住院了。”人群里有人喊道。 “放屁,谁说我姐夫卖假酒的?站出来给我看看。”沉关头子气急败坏。 “我说的。”铁小虎指着大胡子的小店。 “证据,说话要讲证据。”沉关头子蔫了。 铁小虎大手一挥,跳下三轮车喊道:“好,大家伙做个见证,假酒就在他姐夫的店里。” “走,让他自己进去搜。”常金阳吼道。 群情激奋,沉关头子没有办法,吩咐手下松开常家兄弟,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往他姐夫的小店里走。 大胡子拦住大家伙:“干嘛?你们干嘛?这么多人涌进来,公然打劫吗?” “打劫你个大头鬼,我们搜假酒的。”常金阳跑在最前头,小手一拨,反而被大胡子弹了回来:“哟吼,你个奸商武力抗法?” “抗你个屁,老子正经开店,是你想查就能查的吗?”大胡子憋着嘴巴,门牙还没装,说起话来有点儿漏风。 “姐夫,让他们搜。”沉关头头做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 “搜个屁,二小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是执法人员,你有责任保护商户。”大胡子指着沉关头头的脸,黑着脸警告他。 “让他们搜!搜不到告他们诽谤!”大胡子的老婆分开人群冲进来,她手里拎着咸豆花,四根油条穿在筷子上。 第28章 证据确凿 大胡子还想阻拦,被他老婆一巴掌扇了回去。沉关头子说人多手杂,在人群中挑选了七个人进店搜查。 长哥子和小四眼打算溜进去,被大胡子飞起一脚,疼得小四眼嗷嗷直叫。常金阳打算发火,铁小虎让他稍安勿躁。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货架上的酒瓶子全都查了两遍,就连店后面的仓库都搜查遍了,没有发现一瓶假酒。 “小虎哥,好像要糟。”常金阳凑到铁小虎跟前低低地说。 长哥子的爪子搭在小四眼身上,铁小虎有点儿懵。 为了防止他们做手脚,故意引来沉关头头和这么多群众,就是想在大胡子不注意的情况下,查他个措手不及。 看来这小子肯定事先转移掉了,先前只听说老尤头喝了假酒,刚才有人说老尤头肝中毒住了医院。 大胡子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 “怎么办?小虎。”常金山一个劲地搓手。 “哼哼,是你说我们店里卖假酒的吗?”大胡子他老婆揪住铁小虎的衣领子,唾沫星子飞了铁小虎满头满脸。 “松手!”铁小虎掰开她的手,往后面一推。 大胡子他老婆借势摔倒,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出人命了呀,有没有王法了还?说卖假酒就卖假酒,冲进店里面打砸抢。大家伙给我评评理,让不让人活了呀。” “姓铁的,你还有什么话说?”沉关头子阴沉着脸。 “……”铁小虎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对答。 “扣起来,带回去!”沉关头子大手一挥。 七八个沉关立马涌上来,摁住铁小虎的胳膊往外面推。 “慢着!” 人群自动散开,有个留着大·波·浪卷儿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男人。 “尤三姐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人群里议论纷纷。 “就是他们家卖假酒,我爹喝的酒都是这家店买的,请两位同志细查。” 尤三姐掏出老尤头的住院病历,还有影像片子拍在柜台上。 “尤三姐,你可不能冤枉我们。你爹在我们店买酒没错,他老人家肝中毒的事情可不能怪到我们身上。”大胡子他老婆拦住尤三姐说。 “这是市立医院的检测报告,还有你们装酒的瓶子。酒里有工业酒精成份。”尤三姐从包里掏出检测报告和两只酒瓶子,一只酒瓶子是空的,另一只酒瓶子里还有小半瓶残留的酒。 “工业酒精?不可能不可能。我姐卖的酒都是正规渠道进过来的货,不可能有工业酒精。”沉关头子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到底是不是,检测之后自然明白。接到群众举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两名监管局的同志出示证件。 “好好好,真金不怕火,二位领导明察。”沉关头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铁小虎冷冷地盯着大胡子他老婆,那女人脸色刷白,和她弟弟对视一眼之后,这才恢复常态。 监管局的同志经验足,他们检查完酒瓶包装,取了十几种样品带回去检测。铁小虎发现,大胡子老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神色。 “糟了,他们已经把假酒销毁掉了。”铁小虎捣了捣常金阳。 “接下来怎么办?”常金阳低低地问。 “我哪知道怎么办?肯定是沉关头子通风报信。”铁小虎恨得牙痒痒的。 尤三姐和监管局的同志正要转身离开,铁小虎冷不丁发现货架底下黄影一闪,一只黄鼠狼从地板缝里钻了进去。 “有情况。”铁小虎指着货架边上的地板喊道。 “呀……”大胡子他老婆脸色刷白。 “什么情况?”监管局的同志问。 “地板是空心的。”铁小虎分开人群往店里面走。 “干嘛?光天化日私闯民宅。”大胡子拦住铁小虎。 “有只黄鼠狼钻到地底下去了,地板上有条缝。”铁小虎往里面挤。 “放屁,这么窄的缝,黄鼠狼钻的进去吗?”大胡子吼道。 “哼哼,黄鼠狼会缩骨功。可以压缩身体,在三厘米的缝隙里奔跑如飞。不信的话,你去查资料好了。”铁小虎坚持要过去查看。 围观的群众也证明,刚才确实看见一只黄鼠狼钻到地底下去了。如果地板不是空心的,黄鼠狼怎么可能钻得进去? “请你们配合执法。”监管局的同志示意大胡子不要阻拦。 “不许查!”大胡子的老婆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抓住监管局执法人员的手,张口就咬。 “疯女人你干嘛?”常金阳离得近,揪住大胡子老婆的头发往后面一扯,疼得那女人嘴都歪了。 “不能查呀,长官不能查。里面……里面是……是女人用的那种东西。”大胡子的老婆低着头,她满脸通红,一副羞死人了的表情。 “这位女同志,有人举报,我们必须彻查清楚。你放心,如果是私人物品,我们会替当事人保密。”监管局的同志耐心地解释。 他们的态度很坚决,既然发现了,一定要彻查清楚。 撬开地板,大胡子的老婆熬呶一嗓子晕倒在地。大胡子搂着他老婆,贴在墙角跟里。 地板底下现出一把木质梯子,沿着梯子下去,底下是个二十平方左右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着好多空酒瓶,还有一桶一桶的工业酒精。 “散开,统统散开!”监管人员冲着地面上喊。 “吧嗒” 一声轻响,沉关头子点了根香烟。 “闪开!” 铁小虎把沉关头子扑倒在地,摁住他的两只手。就觉得手指头上钻心疼痛,点燃的烟头被铁小虎硬生生掐灭。 “还想毁灭证据?”常金山一声怒吼。 “麻了个皮,他是要炸死大家!”常金阳飞起一脚,踢在沉关头头的屁股上。 “疏散群众,护住洞口!”铁小虎象拖死狗似的把沉关头子拖到外面,吩咐常家兄弟守护洞口。 人群四散奔逃,卖猪肉的三壮汉押住大胡子和他老婆。 监管局的人从地洞里爬上来,把取样的小瓶子放进公文包:“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冤枉啊,同志同志你听我说,地底下的情况我们不知道的呀。”大胡子的老婆哭着扑过来。 监管局的人掏出封条:“涉嫌使用工业酒精伪造假酒,你们店不能营业了。具体怎么处理,会有相关部门作出决定。” “不要啊……”大胡子的老婆哭天抢地。 她一个劲地冲着她弟弟使眼色,沉关头子一拳头砸在墙上,把头扭向别处。 铁小虎的手指头烫得不轻。 尤三姐捧着他的手轻轻地吹,丰·润红·唇近在咫尺,羞红了铁小虎的脸:“谢谢你小兄弟,要不是你发现地窖,他们还得继续害人。” “不碍事…咝…”铁小虎大手一挥,手指头见了风,火辣辣地疼。 第29章 百花中学 送走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已经中午十二点钟。 尤三姐非要带铁小虎去镇卫生所包扎,铁小虎再三谢绝。 “那就一起吃个午饭吧,尤姨请你们。”尤三姐拉住铁小虎的胳膊,望着常家兄弟们说。 “嘻嘻,姐姐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常金阳揉着小肚子。 尤三姐柳眉一扬:“小嘴儿怎么这么甜呢?还是喊尤姨吧,我比你们的母亲小不了多少。” “那也不能喊尤姨,姐姐看起来顶多二十八岁,比我们大了一丁点而已。”常金阳掐着右手的食指尖儿,做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姿势。 “金阳说得没错,喊尤姐姐阿姨确实不合适。”铁小虎也这么认为。 只有常金山愣头愣脑地打量着贴了封条的门板。 “咯咯咯,那感情好。姐姐收了你们这帮弟弟。从今往后咱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来清江市找我。”尤三姐是个豪爽人,挽着铁小虎和常金阳的胳膊,请他们去鸿运楼吃午饭。 鸿运楼和鼎香楼在一条街上,因为鼎香楼的突然没落,鸿运楼成了百花镇上最热闹的饭店。 “可惜啊,没了鼎香楼的百花镇,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尤三姐的视线穿过玻璃大窗户,落在不远处的灰瓦屋檐上。 那里就是辉煌了一百多年的鼎香楼,现如今的屋檐上停着好几只乌鸦。 “听说鼎香楼卖假酒,这才被查封的。”铁小虎说。 “是呀,厨师长瞒着老板娘进假酒,卷了一大笔钱跑路了,不知情的老板娘背了锅。”尤三姐叹了口气。 “是厨师长进的假酒?老板娘不知情吗?”常金阳好奇。 “她懂什么?弱风扶柳的千金大小姐,仝掌柜的疼老婆,可是百花镇上出了名的。”尤三姐知道的不少。 “那也不能辨不出真假呀,鼎香楼开了一百多年,天天跟酒菜泡在一起,这点常识应该有的。”铁小虎皱起眉头。 尤三姐拿纸巾拭了拭嘴角:“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仝掌柜的过了世,鼎香楼天就塌了。留下她孤儿寡母真是可怜。听说老板娘前阵子进了精神病院,也不知道他们家孩子怎么生活。” 铁小虎心头一紧:卖蟾衣那天,在鼎香楼门口遇到过那个会打弹弓的小丫头,后来在镇子口看到她被学渣欺负。 “难道假酒是大胡子卖给鼎香楼的?”铁小虎的眉头拧得更加紧了。 “不可能。”尤三姐当场否决。 大胡子的小店档次不够,百花镇排·名第一的百年大饭店,怎么可能去那种小店进货? 再说了,鼎香楼的需求量,不是大胡子的小店供得起的。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三点钟。尤三姐接到电话,说是厂里有业务洽谈会,让她速回。 望着远去的汽车,常金阳叹道:“这才是有钱人的生活呀。尤姐姐的大汽车,没有一百万块钱下不来。” 尤三姐在清江市里开染织厂,是他娘留给她的厂子。老尤头和他老婆不对付,夫妻二人一个住在市里,一个蜗居在百花镇上。 她娘过世两年多了,尤三姐好几次要把老尤头接到市里去住,老尤头就是不肯。 “总有一天,我要让玉娟开上这样的汽车。”常金山冷不丁冒出一句。 自打从大胡子小店里出来,常金山没有说过几句话。这家伙不说则已,一说话就是石破天惊。 “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常金阳跳过去,摸他哥哥的额头。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给玉娟开家大饭店。”常金山把他弟弟往边上一甩,认起了死理。 “金山,你小子病得不轻。”不知道什么原因,听到常金山的信誓旦旦,铁小虎的心里闪过一丝奇妙的感觉。 “肯定病得不轻,上次说开家小饭馆,这才几天?小饭馆变成大饭店了。”常金阳蹲在地上,捂着小四眼的狗脸。 三个人边聊边走,路过鼎香楼的时候,铁小虎停下来看了看门头上的牌匾。 “金山呐,咱把鼎香楼盘下来送给嫂子吧。”铁小虎反背着手。 “啥?”常金山打了个趔趄,扶着他弟弟常金阳这才站稳。 他以为铁小虎拿他寻开心,谁知道铁小虎大手一挥:“就这么定,鼎香楼是咱百花镇的名牌,不能让它败落。” 常金阳跳过来:“小虎哥,这会儿风大,咱找个避风的地方说。” 铁小虎打了个唿哨,叫上长哥子,在前面开路。 路过拐弯口,去菜市场应该右拐,铁小虎选择往左边走。左边到底就是百花中学,是大青山几乎所有人的母校。 “小虎哥,咱来百花中学干嘛?”常金阳贼头贼脑跟上来。 常家兄弟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这里念了六年书,对百花中学的一草一木相当熟悉。 常金阳不喜欢这里,好多次路过校门口,他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真要去百花中学?别被王校长看见。” 就连老实巴交的常金山也跟着发出警告。 “哈哈哈,毕业这么多年你还害怕王校长啊?她又不会吃人,只是唠叨而已。嫂子喜欢唠叨,你咋粘着嫂子呢?”铁小虎搂住常金山的脖子,拐进路边的老茶铺。 两条小黑狗蹲在老茶铺门口,铁小虎要了两根火腿肠,丢给它们吃。 “小虎,咱到底想干嘛?” “想等鼎香楼的小丫头吗?” 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你和金山都是桂芝婶生的,怎么你这么聪明,你哥哥不开窍呢?” “谁说我不开窍的?以后打架不要拉上我。”常金山不乐意了。 “哈哈哈,金山兄不要生气,咱们来这里,说不定真要干架。” “咋?教训鼎香楼的小丫头吗?” “屁,说你聪明你就喘了?” 铁小虎要了壶野山茶,虽然没有张玉娟炒制的茶叶甘醇,喝起来倒也爽口。 老茶铺距离学校不远,透过木格子老窗户可以看见校门口的情况。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大铁门打开,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 住在镇上的学生大部分走读,只有家在大山里的孩子们才会住宿。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鼎香楼的小丫头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她低着头,沿着石板路踽踽独行,身后边还有好几个女生对着她指指点点。 “仝小芹,轩姐让我们问你,这几天的保护费啥时候交。”墙角跟闪出五六个男生。 “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鼎香楼的小丫头从书包里掏出把菜刀舞了几下。 第30章 大酒坛子 “仝小芹你不要冲着我们耍狠,是轩姐让我们通知你的。她脾气不好,前几天你尝到厉害了吧?”为首的学渣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边抖腿一边警告仝小芹。 “来呀!让崔宇轩找我来呀!我不会对她客气的,让她放马过来好了!”仝小芹小脸儿憋得通红,她挥舞着菜刀虚空狂砍。 “去你的吧,轩姐要处理那么多事情,哪有时间找你?”为首的学渣抡起书包,拍在仝小芹的手臂上。 仝小芹拿捏不稳,手里的菜刀飞了出去,蹭到青砖墙落在铁小虎的脚边。 铁小虎捡起菜刀,迎着阳光照了照,慢吞吞地走过来。 “你…你们干嘛?是轩姐让我们来的。”为首的学渣认识铁小虎和常家兄弟。 前几天刚刚被他们教训过。 “大哥,跟他费…费…什么话?直接…干…干干…干·死得了。” 常金阳一听乐了,指着说话的学渣哈哈大笑:“快来看,这小子是个磕巴。” “干…干什么…取…取笑我?你…你…你活…活得…不…不耐烦了?” 铁小虎一巴掌拍在磕巴学渣的脑脖子上:“话都说不清楚,滚一边去。” 小磕巴不服气,歪着脖子上前理论,被常金阳掐住脖子,顶到墙壁上好一通教育。 为首的学渣见状不妙,小手一挥,带着他的小跟班落荒而逃。 铁小虎指着他们的背影沉声喝道:“小兔崽子,回去告诉你们头儿,以后再敢找仝小芹麻烦,老子让她变成小光头。” 小磕巴跑在最后头,长哥子叼住他的裤脚管,就听到“呲啦”一声,裤子上撕了条大口子。小四眼咬住另一边。小磕巴吓得拼了命的逃。这一逃不要紧,整条裤管全被撕下来了。 那家伙露着腚,惹得围观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常金阳乐呵呵地打算炫耀一番,哪知道仝小芹根本不领情,收好菜刀,推开常金阳气冲冲地走了。 “我勒个去,小丫头真没礼貌。” “不要急,给人家留点面子。” 铁小虎从长哥子嘴里接过小磕巴裤子上的破布条,折叠好收进口袋,撸着长哥子的脑袋低低地说了几句话,顺便往狗嘴巴里塞了张小纸条。 长哥子“汪呜”叫了一声,带着小四眼撒腿跑开。 “小虎哥,你让长哥子干啥去?” 铁小虎笑而不语,大手一挥,当先往菜市场走。 眼下日头偏西,夕日余晖穿过层层叠叠,灰瓦屋脊的缝隙,落在三个小伙子的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小巷里偶尔传来卖豆腐的吆喝声,夹杂着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百花镇从白日里的死气沉沉中苏醒过来。 张玉娟担心他们跟大胡子惹出麻烦事,打过好几次电话,问他们啥时候回去,还说今天晚上有好菜吃。 “有什么好菜吃?嫂子说了没有?”常金阳对吃比较感兴趣。 “除了吃你还知道干啥?明天别磨蹭了,早点过来搬酒。”铁小虎抽了常金阳一个大头皮。 “还卖酒啊?阁楼上的酒搬得差不多了。”常金阳做出委屈的模样。 “你知道个屁,我们家地窖里还藏着几个大坛子呢。”铁小虎鄙视地扫了常金阳一眼。 “那行,省得嫂子拉来拉去,明天一早全部卖光。”常金阳哈哈大笑。 约莫过了三四十分钟,长哥子和小四眼撒着欢跑回来。狗嘴里的小纸条不见了,铁小虎拍着小黑狗的脑袋以示嘉奖。 回到柿头村正好赶上吃饭,桌椅酒盅一应俱全,长条桌当中放了只特大号的黄泥砂锅。 与往常不同的是:老村长和村长奶奶也在。 这可是大稀客。 村长奶奶和张玉娟在厨艺上较着劲,除了偶尔过来刺探情报,平日里很少往铁小虎家里来。 “我说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村长奶奶过来了呀。”铁小虎把长哥子和小四眼赶走,省得它们在院子里折腾。 “呵呵呵,三只小吃货来得正好。要是你们再不回来,我和老银根非得饿死不可。”老村长乐得合不拢嘴,往对面指了指,喊铁小虎坐到贺妍菱身边去。 常金阳早就等不及了,在水龙头上冲了冲手,直接去掀砂锅盖子。 “馋虫。”贺妍菱拿手推他。 村长奶奶后发先至,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手背上,冲着地窖口努了努嘴说:“大家伙等了这么久,帮你嫂子搬老酒去。” 常金阳小脖子梗梗着:“奶奶你老糊涂了吧?我哥在,这种活轮得到我?” 老村长冲着铁银根呵呵呵地笑:“老婆子确实糊涂,玉娟藏在地窖里的酒,只有金山搬得动。” “那可不一定,地窖里都是大酒坛子,嫂子都是舀在酒葫芦里拿上来的。”铁小虎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 老村长大手一摆不以为然,手势还没有落到底,就听院子后面“噗通”一声,紧接着张玉娟的惊呼声传了上来:“金山没事吧?哎呀呀,就知道逞能。” “啥?”铁小虎一个箭步蹿到地窖口,探着头喊道:“怎么啦嫂子?是不是常金山腰断了?” “小虎快来,金山被酒坛子压住啦。”张玉娟焦急地喊。 走了三五个台阶,铁小虎下到地窖里。 常金山的紫棠脸憋得通红,他一只手撑在地上,招着另一只手说:“快快快,帮我扶住酒坛子。这坛子不重,等我缓缓劲儿,一鼓作气搬上去。” 铁小虎把酒坛子挪开,推着张玉娟往上走。张玉娟在他肩膀上一个劲地捶:“坏小虎,快帮金山搬酒坛子去。” “哈哈哈,嫂子你别急。人家说过了的,容他缓缓劲儿,一鼓作气搬上去。” “坏小虎,你再胡闹,不许吃饭。”张玉娟揪着铁小虎的耳朵娇声斥道。 常金阳在地窖口探头探脑:“嫂子没事的,我哥力气大得很,别说一坛子酒,就是三座大山他也扛得动。” 铁小虎拿脑袋夹住张玉娟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几乎把张玉娟抱离地面:“听到了吧?人家力气大得很,用不着别人帮忙。” “玉娟放心,这坛子酒超不过一百斤,我挑过一百五十斤的担子。”常金山望着张玉娟傻呵呵地笑。 常金阳也是个落井下石的货,俯身把张玉娟拉了上来:“嫂子你真是的,你这是瞧不起我哥。” 第31章 飞天黄蛇 日头一落,铁银根又认不得人,早早上·床睡觉。 “咳唉,老银根不中用啦。”老村长意犹未尽,饮干杯中酒,带着老婆孙子回家去了。 贺妍菱抱着小奶猫坐在凉亭里喝茶,铁小虎相帮嫂子洗碗。 “嫂子,常金山说要给你开家大饭店。” 张玉娟拿小臂蹭了蹭额头:“我不要。” “为嘛不要?” “为嘛子要?” 铁小虎蹑手蹑脚走到张玉娟身后,他探出头来,压低声音问:“你不是一直想开家美食屋吗?人家金山可是一片好心。” 张玉娟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的好心是人家的,你开我就要。” “哇哦。嫂子这么看得起我?”铁小虎故意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 “当然,谁让你是我们家小虎?”张玉娟在铁小虎额头上轻轻一戳,留下几滴水珠。 铁小虎眼珠子转了转:“咱把鼎香楼盘下来怎么样?” 张玉娟吓了一跳,她问铁小虎是不是疯了。鼎香楼是百花镇上的百年老店,不算大堂,包间雅座就有八个。 她只想卖点自家做的美食,哪里开得起那么大的饭店? “哈哈,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嫂子不要低估自己,你要发起狠来,肯定是百花镇头号名人。” “油嘴滑舌,被常金阳带坏了。” “玉娟姐姐你真傻,他把常金阳带坏还差不多。” 贺妍菱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接口说道。 “妍菱妹妹,脚伤还没好,你咋又走动了?”张玉娟跑过来责怪贺妍菱。 贺妍菱故意跺了跺脚:“玉娟姐姐,只是脚踝扭伤而已,昨天夜里就能走啦。” “走走走,嫂子喜欢唠叨,爷爷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没敢起来。” 铁小虎拉着贺妍菱的胳膊往后院里跑。 “嗨,合着我欺负菱妹妹了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特意关照过。”张玉娟追出厨房,铁小虎和贺妍菱早就拐进后院。 后院里的情形比较尴尬,角落里用半人多高的毛竹拦起来,大老鹰伏在干稻草上打盹。 大老鹅站在围栏外面一动不动,又·粗·又·长的脖子犹如白色标枪迎风伫立。 “我勒个去,大老鹅你还想着报仇?”铁小虎把大老鹅往边上踢开几步。 铁银根说,这头金眼雕叼走过大老鹅的儿子。大老鹅过不了这个坎。 “嘎” 大老鹅爬起来,站到原来的位置上。脖子上的羽毛轻轻颤动,看样子气得不轻。 那头金眼雕把脸埋到翅膀里,似乎早已习惯了大老鹅的挑衅。 “冤仇宜解不宜结,大老鹅听我一句劝,你俩和睦相处吧。” “喵呜” 贺妍菱怀里的小奶猫叫了一声。 “你看,刚出生的小猫咪都在劝你,给个面子行不行?” 这只小奶猫是常金阳前几天打老鼠,常金阳从断崖子底下抱回来的。前天早上刚刚睁开的眼睛,差点被沉关头子踩死,得亏长哥子及时叼走了它。 小家伙的眼珠子雾蒙蒙的,比贺妍菱的巴掌长不了多少。 “它不懂人话,说到天亮也没有用。”贺妍菱轻轻地撸着小奶猫的脑袋。 “我们家大老鹅可有灵性啦,那天就是它带我去看龟蛇大战的。” “这有什么稀奇?动物的感觉本来就比人类敏锐。”贺妍菱不服。 铁小虎心头一动,他搂着大老鹅的脖子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话,还时不时拿手背抹眼睛,最后把大老鹅抱进鹅棚子,摸着它的红顶子说:“饿死不能复生,老鹅哥您要节哀顺变,与时俱进。” 大老鹅“嘎啊嘎啊”低鸣几声,蹲到草窝里掉眼泪去了。 “嘿嘿嘿,大老鹰我们换个地方。”铁小虎拉开竹篱笆,抱着大老鹰往前院儿走。 贺妍菱追上来问他话,铁小虎趴到她的耳朵上低声说了几句。 “这能管用?”贺妍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不行?过几天就见分晓。” “哎哎哎,前院住人,你把大老鹰抱过来作啥?”张玉娟端着锅出来倒水。 “两只老家伙不对付,不能让它们打得头破血流啊。” 铁小虎把大老鹰放在地上,跑回去搬竹篱笆。等他再次回到前院,张玉娟已经在角落里铺好了干草。 “你就在这儿吧,谁让你叼了人家的孩子。”铁小虎摸着金眼雕的钩子嘴说。 大老鹰好像听得懂他说的话,微微张开钩子嘴,还拿舌·头舔了舔铁小虎的手指头。 “这是在跟我套近乎呢,舔过之后,它会记住我的气味。”铁小虎介绍道。 “我也摸摸。”贺妍菱伸过手来。 “得了吧丫头片子,你们身上都是脂粉香,别熏坏了大老鹰的味觉神经。”铁小虎推开贺妍菱的手,合上竹篱笆,往院门口走。 该死的小狗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想让长哥子捉几条小青蛇给大老鹰吃的。 月朦胧鸟朦胧,大青山里雾蒙蒙。 长哥子和小四眼正在山路上拉车,小板车上放着两只黑黝黝的酒坛子,常金阳舞着小树棍儿跟在后面。 这家伙嘴巴里含着一小段竹管,鼓着腮帮子死命地吹,就是吹不出调门。 “奶奶的,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拿我们家的套索绝技跟他换了。”常金阳丢掉小竹管,紧走几步追上小板车自言自语。 “汪” 长哥子叫了一声。 常金阳猛地一拍脑袋:“不行不行,还是拿套索绝技跟他换狗语吧。” 顺着山路拐了两个弯弯,村子口的柿子树已然在望,常金阳忽然听到林子里嘎嘣一声脆响。 “什么人?” 他警觉地握紧小树棍。 两条小黑狗略微停步,对视一眼之后,低低地叫了两声。 常金阳弓着腰正要摸索进去,冷不丁一道弯弯曲曲的黑影从天而降,迎着他的面门直扑过来。 “小四眼快跑,飞天大黄蛇呀。” 常金阳手里的小树棍舞得密不透风。 飞天大黄蛇是栖息在树上的蛇类,爬起树来比猴子还要快。大青山里有很多飞天大黄蛇,它们发现猎物后,会弓起身子疾射而出,在空中把身体压缩成薄片,利用头尾的摆动和扭曲滑行飞翔。 这种蛇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它在遇到紧急情况,或者快要饿死的时候。 “见鬼。”常金阳迎着飞天大黄蛇抽了过去。 “咻” 暗器破风之声。 一颗石头子儿打在飞天大黄蛇的脑袋上,那条蛇直直地落在常金阳的脖子上。 常金阳“妈呀”一声,吓得原地高抬腿,手舞足蹈。 “打中了打中了,耶。” 贺妍菱抱住铁小虎又蹦又跳。 “哈哈哈,常金阳你个兔崽子,大晚上玩狗车呀?” 是铁小虎的声音。 第32章 原浆老酒 铁小虎一个箭步冲过来,大手一挥,从常金阳的脖子上捞过飞天大黄蛇,吓得贺妍菱捂着眼睛,抱紧铁小虎的腰不撒手。 常金阳哭丧着脸:“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大晚上以为遇到树精鬼怪了呢。” “胆小鬼,这蛇只能毒死耗子田鸡,被它咬到也不会死。”铁小虎捏住飞天大黄蛇的脑袋,把蛇身子团吧团吧塞到棉布袋子里。 “你是有备而来当然不怕。”常金阳挥了挥树棍。 铁小虎的鼻子都快被他气歪了,越是胆子小的人越是喜欢硬撑,这家伙吓得面无人色,还在行家面前装威风。 “拿着,带回去给大老鹰吃夜宵。”铁小虎把棉布袋子往常金阳怀里一丢,收好弹弓放进兜里。 “妈呀,铁小虎你不得好死。”常金阳两只手往外一推,棉布袋子挂到贺妍菱的脖子上。 “嗝儿” 贺妍菱白眼一翻,仰面就倒。 “常金阳你个死货。”铁小虎一边骂人,一边勾住贺妍菱的小细腰。 贺妍菱轻得很,要是直接摔下去,后脑勺触地,那可不是小事情。 “不能怪我,我是迫不得已。”常金阳不敢靠近。 飞天大黄蛇还在袋子里蠕动。 “没用的家伙,还没长哥子胆大。”铁小虎把棉布袋子丢到小板车上。 他盯着小板车看了一会儿,竖着大拇哥说:“看不出来呀,这车小巧玲珑的,是你做的?” “嘿嘿嘿,不是我还能是谁?”常金阳凑到铁小虎身边,伸手过去掐贺妍菱的人中。 “死开,这活用得着掐人中吗?”铁小虎把他往边上一拱,在贺妍菱的心口随便撸了两下,贺妍菱悠悠醒来。 “嘿嘿嘿小虎哥,还有这种绝招?”常金阳上前模仿。 贺妍菱一睁眼,看见常金阳笑眯眯地趴过来,抡起巴掌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打得常金阳眼冒金星,捂着腮帮子说:“干嘛啦?人家好心救你。” “去你的,小流·氓。”贺妍菱夺过常金阳手里的小树棍儿兜头便打。 铁小虎哈哈大笑,一脚揣在长哥子的屁·股·蛋子上:“哈哈哈,让他们打,咱们回家。” 小板车拉到门口,张玉娟问铁小虎坛子里装的什么。贴小伙神秘地摆摆手:“问常金阳吧,是他弄回来的。” 其实铁小虎早就知道,前几天在深山酒窖里看到过这种坛子,里面全是酒,常金阳还偷喝过。 他故意不说,免得嫂子怪他偷人家东西。 果不其然,铁小虎喂大老鹰吃蛇的时候,常金阳被贺妍菱追进了小院。 “嫂子嫂子救救我,菱小丫发神经。” 常金阳躲到张玉娟背后,被张玉娟一把揪住耳朵娇斥道:“常金阳你快说,这两坛老酒从哪儿弄过来的?” “酒窖呀,无人酒窖。”常金阳捂住耳朵踮着脚,他的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快给人送回去,无主的东西不能要。”张玉娟叉着腰瞪着常金阳说。 “干嘛送回去呀?好多天了,说不定是一百年前藏在那里的,主人死于战乱。” “瞎说,一百年前的酒坛子怎么会这么新?” 张玉娟不依不饶。 贺妍菱喘着气,扒住门框指着常金阳告状:“玉娟姐姐帮我抓住他,这个人不是东西,他…他耍流·氓。” “哎哎哎,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救人变成耍流·氓,搬点老酒说我偷东西。”常金阳百口难辩。 铁小虎搓了搓手掌心:“金阳啊,啥都别说了。给贺妍菱赔个不是,再把老酒的事情解释清楚。” “铁小虎,你,你们欺负人。”常金阳都快哭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争吵,惹得铁银根睡不着觉,拍着床板大骂一通,这才平静下来。 张玉娟点上月影灯,泡了壶褚菊茶,取了四样小点心,招呼众人去凉亭里边吃边聊。 铁小虎故意挨着嫂子坐,让常金阳和贺妍菱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常金阳捂着脑袋离得远远的,担心贺妍菱对付他。 “金阳,咱不能拿人家的酒。”张玉娟又开始唠叨了。 常金阳解释了半天没用,到最后还是铁小虎出面,替他解了围。 铁小虎说:“嫂子,你就别责怪常金阳了,这小子也是一片好心。最近咱们家的酒不是卖得好吗?泡果子的原浆来不及采购。” “谁说来不及采购的?大胡……”张玉娟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没说错吧嫂子?大胡子家的小店被监管局贴了封条。再说了,就算他们家没被封掉,就凭他跟我们的过节,嫂子还要去他们家买原浆吗?”铁小虎给嫂子续了杯茶水。 常金阳终于找到了理由,他桌子一拍说:“就是这个理,要不然我去人家酒窖里搬酒作啥?” “你还有理?”张玉娟重新找到由头。 吓得常金阳缩脖子不敢说话。 “玉娟姐姐,谁会把酒窖挖在深山里呀?常金阳说的没错,没有主人的酒,咱们先用他几坛再说。大不了以后找到主人了,我们还给他好了。”贺妍菱也开始帮着常金阳说话。 见嫂子低头不语,铁小虎打岔道:“就是不知道坛子里的老酒成色怎样?万一是假酒,或者有毒的话,那就惨了。” “不会不会,我都喝过两回了。酒味纯酒味香,一喝就知道是上等的好酒。”常金阳的小手舞得比风车还快。 “你懂个屁,说到酒,还得咱嫂子。”铁小虎开始拍马屁。 六道目光齐刷刷地盯住张玉娟。 张玉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嗯,搬都搬回来了,以后找到主人,一定要加倍奉还。” “是是是,嫂子教训的是。常金阳你个兔崽子,老子警告你,打听到主人立马还给人家。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必须的呀,我又不是小偷。” 常金阳耷拉着脑袋:合着力气活都是我干的,天大的便宜被铁小虎捡了去。 “就这么定吧,小虎舀一碗过来尝尝。”张玉娟杵了杵铁小虎。 “得,咱们家的超级品酒师要出场了。”铁小虎一溜烟跑进厨房里,拿了只小铜勺,舀了小半勺酒盛到玻璃酒盅里端过来。 张玉娟闭上眼睛闻了闻,随后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酒盅沿儿,然后一口饮尽。 “怎么样嫂子?” “玉娟姐姐,这酒没问题吧?” “我都说过了,绝对的好酒。” 隔了半晌,张玉娟睁开眼睛,把酒盅放到桌子上说:“真的是好酒耶,比我酿果子酒的原浆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真哒?那我们家的果子酒肯定畅销。” “嘿嘿嘿,我就说是好酒,这趟功劳归我了吧?”常金阳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归你个大头鬼,以后不许偷酒。”铁小虎抬手一个大头皮,打得常金阳龇牙咧嘴,差点把茶壶打翻。 第33章 十万块钱 接下来的好多天,铁小虎和常家兄弟每天来百花镇支摊卖酒。张玉娟酿的果子酒名不虚传,已经成为镇上老酒民每天必备的日需品。 因为供不应求,扩大规模成了眼门前的当务之急。 “这样下去,前景堪忧啊。”常金阳抱着小奶猫,坐在酒摊边上的马路沿儿上发表感叹。 “我倒有个办法,就是玉娟不肯答应。”常金山端着大茶缸子。 “什么办法?”常金阳抬起头。 铁小虎点了点头,随即又摆了摆手。他知道常金山想说什么,但是嫂子已经明确表过态了。 常金山又脸红了,他在等待铁小虎的回复。 “金山你说的有道理,就是嫂子的个性太倔强了。不过问题不大,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嫂子的工作我来做。”铁小虎摸着下巴颏,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姿态。 可把常金山乐坏了,他照着常金阳就是一脚:“小虎答应了,赶紧行动。” “行动啥呀?”常金阳白了他哥哥一眼。 “把钱呀,娘给你的生活费比我多,赶紧把私房钱交出来。”常金山弯着腰,盯着常金阳的眼睛。 “那是我的钱,凭什么给你?”常金阳是个小财迷。 “给你嫂子开小店,我就几千块钱,加上你的应该够了。”常金山的脸上布满了兴奋和迫不及待。 铁小虎斜倚在电三轮的坐垫上,把玩着扶手看好戏。 在常金山的逼问下,常金阳从最初的出资一千五,最后增加到七千。 “好哇,没想到你竟然藏了这么多钱。”常金山心满意足地拍着他弟弟的肩膀。 常金阳急了,把小奶猫往褂子兜里一塞叫道:“都是我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好不好?铁小虎比我有钱,你咋不问他要呢?” 常金山飞快地瞥了铁小虎一眼,搂着他兄弟的脖子,压低声音说:“让他出算什么?这是你哥我送给你玉娟嫂子的。” “那我出七千八,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常金阳点了点头。 “好兄弟,好样的。”常金山激动不已,一副立马行动,赶紧摘果子的模样。 说干就干,弟兄三人停好电三轮,沿着青石街寻找合适开店的门面。 这条街是百花镇上最宽的道路,也是最热闹的大街。鼎香楼和鸿运楼都在这条街上,只是鼎香楼的门还关着,原本贴的封条倒是被揭走了。 “一步到位该有多好。”铁小虎打量着鼎香楼的红漆大门说道。 “急啥?万里长征第一步,咱慢慢来嘛。”常金山乐呵呵地说。 “小虎哥,那天你让长哥子和小四眼干嘛去的?”常金阳把小奶猫搁在肩头,屁颠屁颠赶上来问。 “没啥,出趟小差。”铁小虎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昂着头慢悠悠地往前走。 “得了吧你,狗崽子出个屁的差。”常金阳滴溜着绿豆眼,接着说:“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盯上人家小姑娘了。” “什么小姑娘?”常金山问。 “哥你这智商让人捉急,鼎香楼的小丫头呗,拿弹弓打我们的那位。”常金阳拿脖子蹭了蹭小奶猫的头。 小奶猫“喵呜喵呜”喊了几嗓子,把脑袋换了个方向,窝在常金阳的肩膀上接着睡觉。 “呵呵呵,我能不知道嘛?”常金山拿胳膊肘杵了杵铁小虎:“玉娟的事业刚刚起步,以后肯定会扩大规模的。” 铁小虎低着头没说话。 接连看了好几间店铺都不合适,要么是没有阳光,要么就是门脸歪七扭八。 “要不咱去别的地方看看?”常金山用征询的口吻问道。 “不急…”铁小虎顿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 打进来的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略显幼稚的童音:“你想帮助我,对吗?” 铁小虎微微一怔:“是两条小狗子送过来的纸条?” “我要十万块钱,今天中午就要。”幼稚的童音清脆得很,隔着听筒都能听见。 常金阳支着下巴颏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偷听,吓得他叫了起来:“我勒个去,十万块钱?小虎哥赶紧报警。” “啥?十万块钱?去他个姥姥。”常金山摩拳擦掌。 铁小虎胳膊肘往后一捣:“去去去,瞎嚷嚷啥?老子谈正事,你们没看到吗?” 略微停顿,铁小虎换了副郑重的语气,对着话筒说:“没问题,几点钟?哪里见面?” “越快越好,百花中学后面小树林,你一个人来。”幼稚的童音说道。 “好,给我五分钟。” 挂掉电话,铁小虎让常家兄弟先回柿头村。 “干嘛咧小虎?有人敲诈你么?” “嘿嘿嘿,前阵子卖了蟾衣,小虎哥是大财主。” “屁话……哎哎哎等等。”铁小虎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转回来:“你俩银行卡和密码给我。” “小虎你想做啥?” “不给不给。” 常家兄弟齐刷刷往后面退了两步。 “别啰嗦,下个月还给你们。” 常金山从兜里掏出银行卡,放到铁小虎手里说:“犯法的事咱不能干,密码是我生日,这是给玉娟开店的钱。” 要让常金阳交出银行卡可就难了,非要铁小虎掐住他的脖子才行。 跑到柜员机上取钱,常金阳的银行卡里竟然存着一万多块。 急匆匆赶到小树林,仝小芹背着书包已经等候多时。 “逃课出来的?”铁小虎问。 仝小芹切了一声:“废话少说,我要的十万块钱呢?” 铁小虎掏出一沓红票子:“要十万块钱干嘛用?犯法的事情咱不能做。” “谁说犯法了?你是不舍得给钱吧?”仝小芹摊开手,示意铁小虎把钱给她,她还说只是暂时借用,等她长大了会还给他。 “还不还以后再说,你知道十万块钱是多少钱吗?”铁小虎指了指刚刚放到仝小芹手里的票子。 “不舍得了吧?还给你好了。”仝小芹把一万块钱还给铁小虎。 铁小虎看到,小丫头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泪光。 他摇了摇头,把手机压在红票子上,告诉仝小芹:“你这是遇到我,要是问别人借钱的话,你就惨到家了。” “……”仝小芹倔强地望着铁小虎。 “这是一万块钱,十个这样的才是十万块钱。” “……”仝小芹很明显地愣了一愣,她抿紧嘴唇没说话。 “说吧,你要十万块钱干嘛用?如果用在正道上,小虎哥支持你。若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我会通知你们王校长处理你。” “不给就算。”仝小芹拉着双肩书包的肩带调头就跑。 第34章 精神病院 哪能容她逃跑? 铁小虎探手抓住双肩包顶上的提把,仝小芹来不及刹车,被铁小虎凭空拖移过来。 “哈哈哈,把小虎哥当成空气是不是?” “啊啊啊,臭骗子放手,再不放我喊人啦。” “喊啊喊啊,要不要我去把你们教导主任喊过来?” “走开,别碰我。” 小丫头倔得很,使劲挣扎,差点扭伤铁小虎的手指头。 “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狮子大开口,连个理由都没有吗?” 铁小虎火了,扳过仝小芹抡拳便打。 “你打你打。” 拳风震得仝小芹的刘海微微一颤,拳头都快挨到她的眼睫毛了,仝小芹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了个去。”铁小虎紧急撤回,再晚零点零一秒钟,非把她的鼻梁砸碎不可。 软硬不吃,实在拿她没有办法,铁小虎怒哼一声,转身便走。 走出去十来步,身后传来“嘤嘤嘤嘤”的哭泣声。 仝小芹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放生痛哭。 哭得那个牵肠扯肚,心肝肺好像被人揪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揉。 铁小虎躲到大树后面,足足听她哭了半个多小时。 “仝小芹,你已经没有爹了。你一定要振作,要是不振作,你娘也会病死的。呜呜呜,不要娘死,我要找娘。呜呜呜,我要接娘回家……” 仝小芹抡着小拳头,歇斯底里地边哭边说。 铁小虎实在听不下去,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仝小芹的哭声轰烂。 “哭够了吗?哭够了带我去找你娘。” 铁小虎从大树背后走出来,戳了戳仝小芹的书包。 “不要你管,你走开。” “我走开就没有人陪你啦,你不是要接你娘回家吗?我陪你一起去接。” 铁小虎耐着性子哄她,使尽浑身解数,仝小芹就是不理不睬。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铁小虎折了片树叶含在嘴里,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总算让仝小芹张开了口。 她说精神病医院通知她去给她妈妈交抢救治疗费,还掏出手机给铁小虎看。 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通过手机短信息发送过来的,用黑括弧标明了精神病医院。 内容是:亲爱的病人家鼠您们好,病人昨晚九点钟病情加重,出现休课。已与今晨转送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治疗。请将抢救医疗费十万元转账至某某某账户,否则病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我没骗你,我要十万块钱救我娘。” 铁小虎乐了:“给了十万块钱就能救你娘了?” 仝小芹一个劲的点头,她的眼眶又变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转圈圈:“求求你救救我娘。等我长大了,一定把钱还给你。” “长大了才能……”原想跟她开几句玩笑,没料到仝小芹的眼泪说掉就掉,铁小虎赶忙扶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傻丫头你上当啦,这个短消息根本就不是医院发给你的。你娘没事,她好好的等着你去看她呢。” 太明显了,一条短消息两处出错。铁小虎指给她看:家属写成了“家鼠”,休克变成了“休课”。 除了错别字之外,电话号码也有问题。这条短信息从何而来,铁小虎心里有数。为了不给仝小芹的心理增加负担,他没有过多解说。 “我娘真的没事?” “你娘在哪家医院?学都逃了,小虎哥带你看看她去。” 仝小芹说,她娘住在清江市普济医院精神病科。已经五十三天没有见到她娘,尽管每个星期天,她都会去普济医院。 铁小虎很快便发现,这个倔强的小丫头看起来倔强,当你真正接近她的时候,却是比她的声音更加稚嫩。 中巴车还没有开出大青山,仝小芹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的睡姿实在不敢恭维,起初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睡,没到五分钟,就倒在铁小虎的肩膀上磨起牙来。 “咯吱吱咯吱吱” 这声音太渗人了,以至于在铁小虎的眼睛里,仝小芹变成了恐怖的元素。 他在她鼻尖上轻轻戳了一下,磨牙声暂时消失。当中巴车拐上国道,恐怖的声再度响起,而且没有停歇的意思。 普济医院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位于北市区偏僻的边缘。 办理完探视手续,在一名短发护士的带领下进入探视病区。仝小芹不由自主地拉住铁小虎的皮带,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地颤抖。 “不怕,把手给我。” 铁小虎抓住仝小芹的手,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定。 走廊很长,是那种老旧阴森的建筑,时不时路过病房,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在这儿等,不要大声喧哗。否则刺激到病人,对精神恢复不利。” 短发护士说完之后就出去了。 “我娘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仝小芹揪着铁小虎的胳膊,手心里冰凉冰凉。 “你娘会好点,她只是暂时精神失常而已。”铁小虎平静地告诉她。 “是呀是呀,我一定好好读书,再也不惹我娘生气。”仝小芹把铁小虎的胳膊抓得更加紧了。 约莫过了三分多钟,探视室的大门再度打开,两名中年护士扶着个长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娘……”仝小芹扑了过去。 长发女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撩起发梢轻轻地拨弄手心:“黑牙牙黑牙牙,东方不亮西方亮……” “病人家属退后,不要影响病人。” 左边的护士冷冷地说道。她面无表情,让人感觉到,她连嘴皮子都没有动,声音便发出来了。 铁小虎扶着哭泣的仝小芹。 长发女人傻愣愣地转过一个角度,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铁小虎的眼睛。停滞了三五秒钟,她突然走过来,撩起发丝在铁小虎的脸颊上轻轻地扫。 她一边扫一边说:“黑牙牙黑牙牙,东方不亮西方亮……” “娘……”仝小芹拼命忍住眼泪。 撩开女人散乱的头发,铁小虎看清了她的面容。好一副绝世精妙的五官,面色虽然惨白,皮肤却如青玉般细腻。在她的脸上,连毛孔都看不出来。 “我……”铁小虎不知道说什么好。 “黑牙牙黑牙牙,东方不亮西方亮……”面前的女人又开始重复。 她的目光形如死水,铁小虎的脸颊上感觉到一丝刺痛。被她的指甲刮出来的刺痛感,那种力度显然特地加重过。 她要表达什么?是有所暗示吗? 铁小虎微微一怔,女人忽然甩了甩头,长发飘散,遮住了护士的眼睛。 “黑牙牙黑牙牙,东方不亮西方亮……”女人勾住铁小虎的脖子,她的音量陡然加大,面孔也变得狰狞起来。 “三零四二九,镇静。”两名护士一左一右,叉住长发女人的胳膊往探视室外面拖。 第35章 一封密信 回去的路上,仝小芹哭了很久。 好不容易见到娘亲,面对面却把她当成了空气。母亲浑浊涣散的目光,犹如带钩的钢钉扎在她幼小的心脏上。 “肯定是崔大旺害的,我要他不得好死。” 仝小芹握着小拳头,清澈的大眼睛里怒火奔腾。 “崔大旺是谁?是他把你娘逼疯的吗?” “他卖假酒,他是崔宇轩爸爸。”仝小芹气得小脸儿发青。 铁小虎以为崔宇轩是大胡子的女儿,问过仝小芹之后才知道,崔大旺和大胡子根本就是两码事。 论起辈份,仝小芹和崔宇轩还是表姐妹。她娘曹颖是崔大旺的亲表妹,她爹仝德海是崔大旺的表妹夫。 仝德海在世的时候让妻子防着点崔大旺,说崔大旺卖假酒,不是正经商人。仝德海死后,崔大旺来过鼎香楼,一个月后鼎香楼就被查封了。 “那也不能证明是崔大旺害了你娘。”铁小虎把书包换到左肩。 “谁说证明不了?崔大旺想偷我们家菜谱,我娘不同意,他就用假酒陷害鼎香楼。”仝小芹紧握双拳,象战斗中的小公鸡,瞪着铁小虎说。 铁小虎赶忙推住仝小芹的肩膀:“咱先不要激动行不行?害你娘的坏人暂时不知道是谁,害你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谁要害我?”仝小芹小辫子一甩,斗志昂扬。 铁小虎指了指车站对面的小广场,树荫底下停着辆红色电三轮。常金阳蹲在地上引导蚂蚁打架,常金山搂着个中学生模样的浑小子正在说话。 “果然是崔宇轩的人,我饶不了他。”仝小芹气呼呼地冲出去,揪住那名学渣的衣领子怒吼道:“崔宇轩呢?她不是要对付我的吗?你让她放马过来。” 那名学渣浑身发抖:“不…不是我发的短信,是…是轩姐逼我发的。轩姐说如果不发短信,以后就不带我玩儿。” “什么?什么短信?”仝小芹咬牙切齿。如果眼睛能够喷·火,面前的学渣肯定会在一秒钟之内变成焦炭。 “就是让你转十万块钱的短信,轩姐说了,只要我发短信,今年网吧打游戏的费用她全包了。”学渣是个老实孩子,不待仝小芹用刑,直接招供。 “好啊,原来是你骗我。”仝小芹揪住学渣的衣领,脑袋顶住学渣的脖子,一个劲地叫嚣。 “罪魁祸首不是他,把他顶死照样解决不了问题。”铁小虎掰开仝小芹的手,把她抱到三轮车上好言安慰。 常金山也过来劝,说他和常金阳接到铁小虎的信息立马行动。这家伙好对付得很,一个电话就把他从网吧里喊了出来。 “你发给仝小芹的短信息我们备过案了,这可是诈骗罪知道不?单凭这条短信息就可以把你送进监狱。”铁小虎冷冷地说。 学渣低着头瑟瑟发抖。 常金山抬手一个大头皮:“兔崽子,以后不许欺负仝小芹,不许为虎作伥知道不?” “知…知道,以后我跟轩…不不不,我跟崔宇轩划清界限。我娘让我考清江中学,求求你们,别…别告诉我娘。”学渣恨不得跪下来磕头。 “滚蛋,限你三十秒,在我们面前消失。”铁小虎挥了挥手。 学渣嗷了一声,抓起书包撒腿就跑,速度比博尔特还要厉害。 “你怎么知道短信息是他发的?”仝小芹开始崇拜铁小虎了。 “很简单呐,他用手机直接发的,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就可以。”铁小虎坐到三轮车的座椅上。 “那你们怎么抓到他的?”仝小芹好奇地问。 一直没有作声的常金阳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昂着小细脖摆了个造型:“那就更简单了,我和我哥守在校门口等他们放学,给那小子挂个电话,说警察办案,让他立马过来就可以了。” 仝小芹更加崇拜了,常金阳还想继续吹牛,被铁小虎一巴掌拍回原型:“现在不是吹牛的时候,有新任务需要布置。” “什么新任务?”常金阳问。 铁小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把仝小芹拉到角落里问她:“我说过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现在信得过我吗?” 仝小芹一个劲的点头,就像找到了组织似的。 “那好,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但是你得发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铁小虎扶住仝小芹的肩膀。 “嗯,我嘴巴紧的。上次崔宇轩亲自收保护费,我把十块钱藏在袜子里,就是不告诉她。” “这个秘密千万不可以泄露一丝一毫出去,要是让第三个人听到风声,你娘会有生命危险。”铁小虎再三强调。 “嗯,我保证不说。”仝小芹捂住嘴巴,用实际行动显示她的决心。 铁小虎勾住仝小芹的脖子:“你娘没有疯,在医院里说话不方便,她暗示我重振鼎香楼。” “我娘……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仝小芹瞥了一眼常家兄弟,压低声音问。 铁小虎做了个警示的表情,仝小芹知道说漏了嘴,一巴掌拍在嘴巴上,清澈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布满了坚定的表情。 “就在医院探视室,你娘冲着我大吼的时候告诉我的,她说让我重振鼎香楼,还让你听我的话。这是她塞给我的小纸条,你应该认识你娘的笔迹。” 握着小纸条,仝小芹泪如雨下。字迹虽然潦草,但是她认得出来,正是她娘曹颖的笔迹。 “我……我听你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仝小芹擦干眼泪。 铁小虎跟她拉过勾勾,带着常家兄弟送仝小芹回家。 仝小芹的家就是鼎香楼。三进深宅大院,前两进开饭店,最后面的院子住人。因为仝德海的离世,百花镇最热闹的百年饭店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阴森老宅。 仝小芹带领大伙从边门进入鼎香楼,眼前的景象让铁小虎暗自落泪。这么大的老宅子,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独自住在这里,不知道她是怎么渡过这两个月的。 “我胆子很大的,这是爹传下来的菜刀,我娘说可以辟邪。”仝小芹从书包里摸出菜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 “放心,明天我让两位大姐姐陪你住在这里。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小虎哥会让鼎香楼变成百花镇最好的大饭店,只是你一定要做个坚强的孩子。” “……”常金阳的绿豆眼瞪得溜圆。 什么什么?铁小虎要把鼎香楼变成百花镇最好的大饭店?鼎香楼是仝小芹家的,跟铁小虎有什么关系? 常金山也迷惑不解,他挠了挠头皮没有说话。 “放心吧小虎哥,鼎香楼开好了,我娘就能回家了吗?”仝小芹望着铁小虎的眼睛问。 铁小虎点了点头:“小虎哥肯定会尽快把你娘接回家,但是你以后不可以随便逃学。” 仝小芹一个劲的点头,她现在对铁小虎唯命是从,只要能把她娘接回来,让她做什么事情她都没有怨言。 “那你再将就一晚,从明天开始,鼎香楼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交待完这句话,铁小虎挥手告别。 从鼎香楼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出了百花镇,常金阳怀疑铁小虎使诡计欺骗孤儿寡母,骗取鼎香楼的财产。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你以为我在编瞎话骗小孩子吗?她爹刚死,她娘在精神病医院里艰难度日。你忍心让十三岁的小孩子自生自灭吗?” 第36章 该赔就赔 铁小虎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天蒙蒙亮,就带着张玉娟贺妍菱,在村子口汇合常家兄弟后往百花镇去。 “小虎,我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吧?” 张玉娟还是放心不下,她总觉得有点儿背着人家孤儿寡母做坏事似的。 贺妍菱却不这么认为,她说仝小芹她娘住进精神病医院,仝小芹无亲无故没有人管。还说铁小虎这么做是实实在在地帮助仝小芹,让张玉娟放心。 常金山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给张玉娟开家美食屋是他计划了很久的事情。好不容易有点儿眉目,到头来自己没有派上用场。 “我赞成菱丫头的意见,虽然小虎哥确实有点儿不地道。”常金阳捏着小四眼和长哥子的嘴巴,在边上幸灾乐祸。 “怎么不地道了?我们这么做一举两得。可以完成玉娟姐姐的心愿,还能帮助到仝小芹,哪里不地道了?”贺妍菱瞪着常金阳娇斥道。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你们咋么说我就咋么干。”常金阳抱起小四眼,往车厢外面一丢。 小四眼嗷呜一嗓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撒腿就追。 “汪呜” 长哥子冲着常金阳吼。 “嘿嘿嘿,你也滚下去吧。”常金阳飞起一脚,把长哥子踹出车厢。 “有意思吗?欺负小狗狗。”贺妍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那就这么干。赚了钱给仝小芹存着,不能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张玉娟是个明事理的人,昨天夜里铁小虎跟她详细解释过,既然已经开始行动,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哎哎哎嫂子,赚了钱不能全给仝小芹吧?难道我们要给仝小芹免费打工?”常金阳提出疑议。 “当然不是全给了啦,只要好好干,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工钱。”张玉娟让常金阳放宽心。 “有钱就行,嫂子我是信得过的。不像某些人赚了十万块钱,一个子儿都不肯撒出来。” 铁小虎闻言怒了:“小兔崽子说我是吧?做大事业要不要启动资金?今儿老子把话放在这里,鼎香楼以嫂子和金山为主,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好耶好耶,是啥大事业呀?带不带我?”贺妍菱拍手叫好。 常金阳瞥了一眼贺妍菱:“你还是跟着嫂子和我哥在鼎香楼里面呆着吧,我和小虎哥的大事业不是你能做得了的。” “你……”气得贺妍菱一时语塞,略微顿了顿,她闭着眼睛叫道:“不行,就要做大事业,你能做我也能做。” 几个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进入百花镇镇区。 敲了老半天门,仝小芹才迷迷糊糊出来。 “傻丫头,幸亏我们来得早,不然的话上学迟到。”铁小虎说。 “嘻嘻嘻,早就习惯了啦。老师知道我们家的事,她不会怪我的。”仝小芹嘻嘻哈哈。 “迟到还有理了?赶紧刷牙洗脸吃早饭,尝尝嫂子做的点心。”张玉娟把食盒里的点心摆到桌子上,常金山端来了大砂锅。 仝小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到家里人做的饭食,她掀开食盒盖子,迫不及待地抓了只枇杷糍粑丢到嘴里。 “哦…烫烫烫,好好吃……”食盒里热气腾腾,烫得仝小芹张着嘴巴直哈气。 送走仝小芹,众人开始打扫卫生。好久没有营业,店里摆设上都是灰尘,椽子上甚至结了好多蜘蛛网,墙皮也有好几处剥落。 好在人多力量大,加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鼎香楼窗明几净,里里外外焕发出崭新的生命。 “这些餐具不能用了,金山,你陪嫂子挑些新颖的来。”铁小虎掏出手机准备给常金山打款。 常金山可劲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玉娟先一步开了口:“不能让金山垫钱,买餐具的钱爷爷给我了。” 铁小虎急了:“嫂子你这是干嘛?我说九万块钱放你那里,你就是不肯要,爷爷的钱怎么你就收了?” 张玉娟晃了晃手机说:“一码归一码,九万块钱留着你和金阳做大事业。爷爷给了七千块钱,不用掉他不答应。” 常金阳立马得势:“小虎哥听见没有?九万块钱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拿小头,转给我三万块钱就行。” “行你个大头鬼,统一规划懂不懂?金山你和嫂子赶紧去,争取天黑前把餐具买回来。”铁小虎催促常金山速去速回。 两人刚刚发动电三轮,就听到石板路上噼里啪啦脚步声响,乌泱泱一大群人跑了过来。那些人七嘴八舌,挥舞着手臂。 “快快快,鼎香楼开门了,这回逃不掉了。” “得了神经病就不要赔钱了吗?终于找到他们了。” “得亏谢老板消息灵通,分头堵住,别让那个女人跑路。” “哎哎哎,好像不是原先的婆娘,鼎香楼换老板了吗?” “管他换不换,换老板也得还钱。” 十几个人涌到鼎香楼门口,为首的秃子红光满面,胳肢窝里夹着黑色的小手包,一看就知道是个暴发户。 张玉娟有点懵圈:“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干什么的?把你们老板娘喊出来,她欠了我们钱,法院判下来的赔款。” 红光满面的秃子举着小手包喝道。 “什么钱不钱的?这事我们不知道,你去普济医院问老板娘去。”常金阳跳出来吼道。 “不行,躲进精神病院就不要赔钱了吗?鼎香楼卖假酒,不能让他开门。” “对,不赔钱不能开门。” 常金阳拉了张长条凳子坐在门槛上:“冤有头债有主,卖假酒是前老板娘惹出来的事,跟我们无关。你们要拿钱,去普济医院问她要去。” “小子,想赖账是不是?以为换张新面孔就可以旧事不提了?前老板娘出面不出面没有关系,我们是在鼎香楼喝到的假酒,我们问鼎香楼要钱。”红光满面的秃子叉着腰说道。 “谢老板说的对,我们就认鼎香楼,不给钱门都没有。” “我就住在附近,不怕你们耍幺蛾子。” 十几个人往门口一拦,本来就不是特别宽敞的石板路一下子堵塞了。 常金阳想要发狠,张玉娟挤到人群前面喊道:“大家有话慢慢说,老板娘现在在医院里,鼎香楼由我们暂时接管。你们说是法院判下来的赔款,那你们把法院的判决书拿出来给我们看。” “拿出来给你们看?看了判决书你能掏得起这么多钱吗?”谢老板晃了晃小手包说。 张玉娟粉面微红:“该陪的钱我们认,只要是鼎香楼欠你们的,我们肯定还。” “玉娟说得对,该还的我们肯定还。”常金山冲进来,挡在张玉娟身前说。 “嫂子……哎呀,哥……”常金阳急的直摇手,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慌什么?咱是正经做生意,该陪就得陪,你怕个啥?”铁小虎拦住常金阳。 接下来的场面几乎失控,谢老板掏出法院判决书,说他在鼎香楼消费过十八瓶飞天酒,鼎香楼用两百块钱的王子酒冒充一千九百八十元的飞天酒,要退回谢老板三万二千零肆拾元。 找过来的人个个都有正规的法院判决书,判决书后面附着消费发票,七七八八加起来,总共要赔款二十三万五千九百捌拾元。 第37章 三日之约 “哼,我说的话没人听吧?二十三万五千九百八,咱排着队卖血也不够。”常金阳摇头晃脑,摆出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架势。 张玉娟也吓傻了,光谢老板一个人的赔款,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别怕玉娟,我问我娘要钱。”常金山掏出手机。 张玉娟扯住常金山的袖子不让他动,铁小虎摆了摆手,走到谢老板面前作了个揖:“谢老板呐,跟您商量件事儿。” “商量啥?给钱。” “对,判决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法院发下来的判决书,别想抵赖。” 光头谢老板还没开口,那些讨钱的人七嘴八舌吵杂起来。 铁小虎压了压手:“各位老板不要着急,刚才我嫂子已然说过,只要是鼎香楼欠大家的,我们一分钱都不会抵赖。”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接着往下说:“鼎香楼仝老板刚刚过世,老板娘现在普济医院里面接受治疗。普济医院是干什么的,各位老板比我清楚。现如今老仝家就剩下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大家伙总要给她一条活路走吧?” “给她留条活路,让我们喝西北风吗?谁的钱不是流血流汗赚回来的?鼎香楼卖假酒,死绝了活该。”人群里有人吼了一嗓子。 谢老板脸上的横肉微微一颤。 铁小虎冷冷地看了那个人一眼,对着他招了招手说:“这位怨气足的老板,请你近前来。” 看到铁小虎的脸色,常金山立马围拢过来。两人从小搭档东征西讨,他们之间早已经达成默契。 常金阳也从门槛上爬起来,两只手抓着长条凳子的腿伺机而动。 “小虎别冲动……”张玉娟拽住铁小虎的胳膊。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铁小虎这个小混蛋又要开始犯浑。 “菱丫头扶你嫂子进屋。”常金山大手一摆。 “好嘞,嫂子交给我,金山哥你放心。”贺妍菱是个不嫌事儿多的主,为了配合常金山,她连对张玉娟的称呼都改变掉了。 “金山你别起哄。”张玉娟的额头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嫂子没你事儿。”常金阳像模像样地挥了挥手,吩咐贺妍菱把张玉娟拖进大堂。 “近前就近前,还能吃了老子不成?”人群里吼得最凶的那位是个瘦高个儿,比铁小虎高出半个头,刀条脸白里泛灰,就跟涂了层劣质白水泥似的。 他走到铁小虎面前站定,用两只手的手指头勾住皮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望着铁小虎说:“咋?老子的话说错了吗?合着鼎香楼卖假酒值得同情,大家伙的血汗钱就是擦·屁·股的烂草·纸?” 铁小虎笑了笑,从瘦高个的口袋里取过赔款通知书开声念道:“九瓶酒,计一万六千零二十块钱。” “怎么?这些钱不是钱吗?老子给你打个折,你给一万六千块钱拉倒,二十块钱就当赏给叫花子了。” “别呀大老板。给个账号,一万六千零二十块钱,老子一分不少立马转给你。”铁小虎冷冷的说。 常金阳就等这句话呢,往常都是铁小虎不阴不阳跟对方斡旋,等对方的情绪稍微安定之后,立马发动攻击。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他操起长条凳子,尖吼一声扑了过来:“来吧,一分不少转给你。” 谢老板脸上的横肉再一次轻轻颤动,他往边上退了半步,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闪开半步。 瘦高个打了个激灵。 说时迟那时快,长条凳子照着铁小虎的后脑勺砸将过来。 “小虎哥闪开!”常金阳大吼。 按照以往的经验,铁小虎应该往左边闪开的呀,这小子今天脑子里进了水?怎么一动不动? “常金阳你想做啥?”铁小虎猛地回过头来,托着常金阳的胳肢窝往屋里一推。 常金阳撞在鼎香楼的门框上,扶着长条凳问:“咋啦小虎哥,这仗打不打了?” “打你个大头鬼,你小子没轻没重,上次在清江市把人两条腿打折了,在局子里关了三天你忘记了?” 常金阳挠了挠后脑勺:“不就赔了三十万块钱吗?哈哈哈,那小子下辈子甭想站起来了,这三十万花的值。” “打死你个兔崽子,咱爹咱娘起早摸黑赚出来的血汗钱,都被你赔光了。”常金山扑过去揪住常金阳的耳朵,在他后脑勺上狠狠地抽了两个头皮。 常金阳多拎得清啊,他托住常金山的拳头嚷嚷道:“你有脸说我?是谁拎着两把菜刀冲进洗·浴中心,把人家老板手指头剁掉的?爹娘把我娶媳妇的彩礼钱拿去赔给人家了。都是你惹的祸,害得我到现在还没有小媳妇儿。” 常家兄弟扭打到一处,实在不像话,铁小虎陡然暴喝:“都特·娘的给我住手。” 就见他两只手往常家兄弟的胳肢窝里一·插·一分,常金山跟常金阳同时惨嚎,跌跌撞撞飞出两米开外。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常家兄弟趴在地上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铁小虎你别发火,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前来讨钱的人吓得不轻,包括瘦高个也往后面退了半步。这三个小伙子愣头愣脑的,最怕跟这种愣头青打交道,这种年轻人不怕死,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人群中有两个人见过铁小虎和常家兄弟,前些天他们把菜市场开小店的大胡子修理得很惨。大胡子的小舅子是沉关头头,带了那么多沉关亲临现场,到最后还是被这三个愣头青给打了。 “嗯嗯嗯,我也听说过,这几个家伙是柿头村的。沉关头子带了三十几个混子,被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柿头村呐?那地方尽出刁民。” “可不是?铜锣一响千军万马,说的就是那里。”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吧?我听我太爷爷说过。” “还是别惹了吧,这几个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些人把柿头村的典故说得绘声绘色。 铁小虎冷哼一声,板着脸走到瘦高个面前:“铁某人不想惹事,请把账号报给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呃……”瘦高个掏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他想把事先存好的账户递给铁小虎看,却又在手机送出一半的时候缩了回来:“算了算了,看在鼎香楼就祸不单行的份上,且容你几天。只要你给个确定的时间,老子的钱先不问你要。” 铁小虎背着手原地转了个圈,他环视四周,冷冷地问道:“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瘦高个拍了下脑门子:“万把块钱的事儿,后悔个屁。” “好,多谢这位大哥成全。我铁小虎重开鼎香楼,但凡鼎香楼欠各位的,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三天之后鼎香楼重新开业,开张当日,所有旧账一并清还。” 人群中好一阵骚动。 红面秃顶的谢老板咳嗽一声:“好,我谢老三信你一回。三天之后,我多带点弟兄过来捧场。” 第38章 灵蛇心丹 讨钱的人暂时走了,张玉娟在厨房里做饭,铁小虎去接仝小芹放学。常家兄弟犯了愁,倒是贺妍菱像个没事人似的,她说铁小虎肯定有办法,让大家不要紧张。 常金阳摸着下巴颏:“二十万块钱我娘凑得出来,就是嫂子不让我哥开口。” “嫂子不想麻烦你们。”贺妍菱骑在长条凳子上。 常金阳眯缝着绿豆眼,盯着贺妍菱问:“你咋也喊嫂子?” “就我一个人喊姐,不别扭吗?”贺妍菱做了个骑马的动作。 “这倒也是,就是我哥不得劲儿,要是换作我的话,早就先斩后奏了。”常金阳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天底下老子最牛的姿态。 常金山搬着百叶结红烧肉从厨房里出来。听到他弟弟吹牛,把红烧肉往桌子上一顿骂道:“你懂个屁,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无条件支持玉娟。” “嘿嘿嘿,无条件支持,三天之后,我看你怎么支持。”常金阳觉得他哥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望着常金山的背影,贺妍菱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哥是个痴情种呀。” 常金阳切了一声:“哈哈哈,就他?” “当然,对嫂子不离不弃,还知道尊重女人。”贺妍菱趴在桌子上,白皙的手腕支棱住腮帮子。 常金阳抓了只百叶结丢到嘴里,嚼了几下说:“到你这里成了尊重女人。其实啊,他就是个三辊子砸不出屁的呆头老蔫。”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边吃边说,一大盆百叶结红烧肉吃掉一半。仝小芹跳跳蹦蹦进了门,使劲吸了吸鼻子,小丫头书包一甩扑了过来:“好香的红烧肉……” “慢点吃慢点吃,好菜还没上呢。” 啊呜啊呜一通狂吃,等到第二盆菜端上来,百叶结红烧肉已经见了底。 “你们这帮吃货,不知道搭把手啊?” 铁小虎停好三轮车,抱着新买的古琴走了进来。 最后一颗百叶结被常金阳塞进嘴里,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不得其解。二十万块钱没有着落,弄张古琴回来作啥? 铁小虎哈哈一笑,手指头贴着弦轻轻一扫,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好像置身于幽幽山谷,竹林飞瀑,仙鸟鸣虫…… “嗨,这玩意好哎,整的跟仙风道骨似的。”常金阳跑过来弹琴。 被铁小虎一巴掌扇回原地。 贺妍菱擦干净手,跑过来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推:“我会弹我会弹,我还得过奖呢。” 这丫头果然名不虚传,蹭蹭蹭蹭,手指头好像触了电似的,美妙的音符肆意流淌。 铁小虎凝神静听,感觉气海穴陡然一动。 有颗血红色的小珠子沿着神阙穴、巨阙穴、中庭穴一路上行,直达璇玑。而后顺着奇经八脉,归于气海。 灵蛇心丹? 要不是能听懂长哥子和小四眼说话,铁小虎差不多已经把梦中遇到大青蛇的事情忘记掉了。大青蛇说传他灵蛇心丹和玄古符箓,除了听得懂狗语之外,好像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妙用。 可是这个时候不一样了。 贺妍菱的手指头扫在琴弦上,每一个动作直接融入铁小虎的脑海深处。不管她的动作快到何种程度,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或紧、或慢、或多、或少。各种各样的组合,铁小虎一听就会,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个乖乖,老子有古琴天赋啊。 铁小虎欣喜若狂。 “好听好听,菱姐姐教我好不好?”仝小芹兴奋地拍着手。 “这首曲子诸葛亮弹过,姜子牙好像也会弹。”不管什么时候,常金阳都喜欢显呗他的见多识广。 贺妍菱掩嘴轻笑:“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如江河。这是俞伯牙弹给钟子期听的高山流水呀。曲子谱出来的时候,姜子牙死了几百年啦。小芹妹妹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哦。” 常金阳一愣,他捻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果然是高山流水,大青山里听到过这种声音。” “大青山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一直没做声的铁小虎接过话来。 常金阳指指天,又指了指地,还垫着脚尖指了指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天地乾坤妙不可言,知道我为嘛经常一个人躺在大石头上了吧?平庸的人以为我在睡懒觉,其实我是在感受天地灵气。而这种声音,就是在我灵气充盈时感受到的。” “不要脸,睡懒觉不敢承认。告诉你吧,你听到的声音是我弹出来的。” “切,铁小虎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会吹芦笛那是真的,若是古琴,还是算了吧。”常金阳小拇指冲着地,做了个鄙夷至极的动作。 “冥顽不化,不会弹,我说了干嘛?”铁小虎点了点贺妍菱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嗨哟,铁小虎你真的假的?你要是弹不出来,这事儿怎么算?”常金阳摁住琴弦。 “那就赌一赌,不是有人惦记九万块钱吗?弹不出来,九万块钱归你。弹得出来,你把套绳子的口诀交给我。” “行,小菱子帮我作证。” 铁小虎冷哼一声,照着脑子里的记忆弹了起来。 “哇哦……”贺妍菱捂住嘴巴,清澈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常金山端着泡椒大麻鸭,一只脚站在厨房的门槛里面,另一只脚悬在空中不忍落下。 “金山你咋……”张玉娟问了半句陡然顿住。 她一直在灶台上忙活,每一样小菜都给爷爷留了一份装进食盒。刚才的琴声,以为是从鼎香楼外面传进来的。视线穿过常金山的肩膀,这才发现是铁小虎在大厅里弹琴。 那琴声平和中正,时而环绕在屋梁之上,时而又悠忽远去。犹如泉水与青山窃窃低语,又似松涛伴孤鹤往来回旋。 “没想到小虎还会这个呀。”泡椒麻鸭的汤水滴在常金山的衣服上,他也浑然不觉。 “小虎哥帅呆了。”仝小芹和贺妍菱依偎在一起,含着小手指,目光里都是崇拜。 “嘎嘣” 奇怪的声响,紧接着常金阳叫了声“哎呀妈”仰面栽倒。 铁小虎抚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常金阳身上,这小子抱着百叶结红烧肉的空盘子坐在地上,嘴角上都是血,盆子沿儿缺了一只角。 “呀,金阳,盘子不能吃。”张玉娟第一个回过神来。 第39章 不祥女人 夕阳依依不舍,终究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一轮淡淡的明月现于群山之巅,偶尔有几声乌鸦叫,让人心生落寞。 红色的电三轮驶出百花镇,沿着蜿蜒起伏的山路疾驰。 张玉娟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夹到耳朵上,拽着铁小虎的皮带不敢松手。 “嫂子放心吧,有村长爷爷在,老头儿饿不死。” “不像话,哪有喊爷爷老头儿的?” “他都七十三啦,难不成喊他老大哥?” 铁小虎故意逗她,他知道嫂子心里最担忧的是什么。答应谢老板他们三天之后过来清账,二十多万块钱,还差十三万块钱没有着落。 见张玉娟不作声,铁小虎又问:“嫂子,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的。金山说问他爹娘拿点钱应应急,你咋死活不肯呢?咱又不是不还给他,暂时借几天而已嘛。” “你不懂,不能开这个头。很多事就是这么陷进去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哎哟哟,我的亲嫂子唉。金山跟咱啥关系?听你这么一说,他好像成了大恶魔似的。” “小虎你别耍贫嘴,听嫂子的,咱不能拿别人的钱。” 张玉娟认了死理。 铁小虎不敢多嘴,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他要是接过话,嫂子就要开始唠叨了。 果然不出所料,张玉娟把刘海往两边分了分,坐直了身子开始念叨。 说什么你哥不在了,这些年家里面的猪肉牛肉,都是村长奶奶让常金山送过来的。还说欠了人家的情就得还,还不了的话一辈子没法心安。 “那你欠我哥啥了?爷爷都说你是头小倔驴,你真打算还一辈子吗?” 铁小虎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最后一个字送出口,赶忙腾出手来护住腰眼。 奇怪的是,这一次张玉娟没有掐他:“我欠你哥的情这辈子都还不了。要不是他,我公公婆婆早就在医院里病死了。” “啥?你公公婆婆?”铁小虎大惊。 从来没听哥哥嫂子说起这个,铁大龙说张玉娟是他战友介绍给他的对象,除了知道嫂子无父无母之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嫁给你哥哥之前我结过婚,他是你哥哥最好的战友。公公婆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丈夫牺牲后,他们就住院了。” “啊?到底怎么回事?嫂子你给我说说。”铁小虎刹住车,盯着张玉娟的眼睛问道。 张玉娟叹了口气:“应该说是前夫吧,其实算不上牺牲。执行任务的时候犯了错误,所以我们家没有拿到抚恤金。得知噩耗公公婆婆一病不起,我们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是你哥找到我们家,把他们送进医院的。虽然公公婆婆的命到最后没能保得住,但我欠你哥哥的情,这辈子都换不完。” “所以你嫁给我哥哥,就是为了还他的情?” “也不能全部这么说。当时我特别憋屈,我前夫不是那样的人。你哥哥也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张玉娟抹了抹眼睛。 整理完头发,她接着往下说:“当时我都不想活了,是你哥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拉着我的手向我求婚,我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因为我是个不吉利的女人。” “后来怎么答应我哥了呢?” “我和你哥哥挂在悬崖外边,一棵就要连根拔起的小野树维系着我们的生命。他说我前夫临死前让他娶我,还说要替他申冤昭雪。” “那…那你爱我哥哥吗?”铁小虎实在想不通,在他心目中,嫂子一直都是天底下最最完美的女人。 张玉娟撩了撩头发,她仰着脸问铁小虎:“嫂子是不是扫把星?嫁给谁倒霉。我前夫如此,你哥哥也如此。” 铁小虎使劲挠头皮。 “我是个不祥的女人。除了替大龙照顾好你和爷爷,我还能做什么呢?”张玉娟扶着栏杆哭了起来。 铁小虎刹住电三轮:“嫂子你别这样,哥哥只是失踪了,他只是失踪。” “你还小,你不懂的。”张玉娟的手指头插·入发丝里。 铁小虎扶着张玉娟的肩膀,在她耳朵边上狂喊:“我哥出事跟你没有关系。这么多年,你把爷爷照顾得无微不至,你不是不祥的女人。谁敢说你是不祥的女人,铁小虎要他的命。” “嘤嘤嘤,嫂子就是不祥的女人。” “啪啊” 铁小虎一巴掌拍在车龙头上,塑料罩子被他拍成粉碎,碎片扎进他的掌心:“嫂子你有完没完?我和爷爷不觉得你是不祥的女人,常金山常金阳也不觉得你是不祥的女人。” 血腥气冲入张玉娟的鼻孔,她捧着铁小虎的手,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是要把嫂子心疼死是吗?” “谁让你唠唠叨叨的?你不是不祥的女人,听到没有?”铁小虎把手一甩,吼道。 “傻小虎……”张玉娟从棉布袋子里掏出湿纸巾,把碎片起出来,包扎伤口。 铁小虎替张玉娟理了理头发,盯住她的脸说:“不许小看自己。还有,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跟谁都不要说,包括爷爷。” “嗯,大龙让我不要说,我谁都没有告诉。” 铁小虎又好气又好笑:谁都没有告诉,那我不是人么? 张玉娟好像觉察到什么,望见铁小虎看着她坏笑,气得她把头埋进铁小虎的胳膊底下,掐住他的腰眼子使劲地扭。 疼得铁小虎龇牙咧嘴:“嫂子嫂子,你这是做啥?月黑风高杀人夜,救命啊,嫂子杀人啦。” “臭小虎,就知道莽撞。”张玉娟抬起头来,照着铁小虎的肩膀就是一拳。 “怎么莽撞了?你们女人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还嘴硬,我问你,为啥答应人家三天?多说一个月也有时间想办法呀。” 铁小虎哈哈大笑:“嫂子,我还觉得三天多余了呢。要是让我重说的话,明天晚上就行。” “疯小虎,跟你没说头。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张玉娟揪住铁小虎的耳朵骂了一句,转过身子再也不理他了。 “死要面子那是常金阳,他能跟我比吗?不是一个级别。”铁小虎趴在张玉娟的耳朵边上低低的说了几句。 张玉娟的脸色由忧转喜,过了不到一秒钟功夫,她的脸色又由喜转到了忧。 “这不行吧,太危险了,当中隔着万丈深渊呢。” 铁小虎大手一挥:“怕啥?常金阳祖传的绳索功我全学会了,管他悬崖不悬崖,一根绳子直接搞定。” 第40章 铩羽而归 第二天一大早,铁小虎往身上绑了两捆麻绳,背上小竹篓准备出发。 他要爬摩天岭。 摩天岭高万仞,直逼苍穹。岭上毒虫遍地野兽出没,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它不仅是柿头村的禁地,也是整座大青山的禁地。 “小虎,咱不上摩天岭行吗?梧桐坡底下好多菌菇,你前天采回来的都是珍稀品种。嫂子跟你一块儿去,多采些回来拿去镇上能卖不少钱。” 张玉娟想了一整宿,铁小虎说摩天岭上有百年老参,多挖几棵拿去万芝堂卖掉,肯定能把十几万块钱凑出来。可是摩天岭和剑壁崖不同,剑壁崖虽然陡峭但是不高,摩天岭可是村长爷爷一再强调过的柿头村禁地。 村长爷爷说,八十年前闹倭子鬼的时候,柿头村和附近的村民们利用摩天岭的有利地形,在大清河对岸全歼倭子鬼一百五十八人。摩天岭山高林密,大部分倭子鬼受了毒瘴死于非命。 “哈哈哈,嫂子你放宽心在家陪爷爷,筹钱的事情交给大老爷们。”铁小虎趴在竹篱笆的缝儿上查看大老鹰的伤势,小狗子阿长搭在他的屁·股上可劲地嗅。 大老鹰和大老鹅不对付,张玉娟只能把它们隔开。小鸡小鸭养在后院,一般不往前院里来。 “死狗,不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吗?”铁小虎抓住长哥子的狗头往外一甩,小黑狗站立不稳,摔了个大马趴。等他转过头来,发现大老鹰的翅膀底下探出颗小奶猫的脑袋:“哎哎哎,嫂子快来看,小奶猫把大老鹰当成猫妈妈了。” “钻好几天了,大老鹰不啄它。”张玉娟把铁银根的薄被子抱出来洗晒。 “给它舔伤口,这猫跟金眼雕投缘。”铁银根扶着墙,从里屋跟了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张玉娟把被子往晾衣杆上一搭,好像天塌下来了似的。她一路小碎步,跑过去扶着铁银根好一通唠叨。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慢,要铁银根老老实实把灵芝汤喝掉。 铁银根呵呵呵地笑,仰着脖子冲铁小虎使眼色,那意思是让铁小虎帮他劝劝张玉娟。 铁小虎做了个鬼脸,抓起小竹篓撒腿就跑。小狗子阿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调转狗头飞奔而出。 “小虎等等我,嫂子跟你一块儿去。” “拉倒吧嫂子,大老爷们的活儿女人干不了。” 长哥子跟着吼了两声。 “哈哈哈,连你也觉得嫂子唠叨么?老子跟你讲,就算被嫂子唠叨死,也不可以埋怨她,听见没有?” “汪” 长哥子跃过小溪,站在大石头上回过头来吼了一声。 “算你拎得清,要不然赶出家门,跟刀条浪迹天涯去吧。” 铁小虎踩住石头轻轻一点,轻轻松松跳到小溪对面,一人一狗迎着温·软的朝晖往深山进发。 翻过两座山头,清雅秀绝的水墨画映入眼帘。层峦叠嶂伴着大清河蜿蜒绵长,一眼看不到尽头。 此刻时辰尚早,日头尚未拔高。轻灵的晨雾在疏枝密叶间浮来游去,宛若羽纱轻动,似幻如烟。 凤尾竹的叶子上挂着朝露珠儿,水墨丹青含蓄朦胧。更有萋萋芳草,野花簇簇,偶尔溪水潺潺。 溯流而上,现出瀑布飞流。比之碧水清潭,又是另一番景象。 “咕儿~~” 清脆高昂的鸟鸣声,因为特别寂静,听起来有点儿吓人。 这是龙头鸠的叫声,这种鸟叫起来没完没了,尤其在它们寻找配偶的时候。 “长哥子跟紧点。” 铁小虎勒了勒肩上的两捆麻绳,穿过大清河就是摩天岭的地界,眼下雨季未到,大清河虽然湍急,水面却不是很宽。沿着红石滩走了一段路,铁小虎解下麻绳,瞅准河对岸的老松树单臂一振。那捆麻绳犹如长了眼睛似的,勾住老松树的树根绕了三四圈打了个结。 “老常家的绳圈秘技果然不是盖的。” 铁小虎拽了拽绳子,打心眼里佩服。 他吃了大青蛇的灵蛇心丹,任何技法只要看上一遍,立马就能领会。在鼎香楼看贺妍菱弹奏高山流水,跟常金阳学习绳圈秘技,就是占了灵蛇心丹的光。 借助绳索,铁小虎背着长哥子淌过大清河来到对岸。 “咕儿~~” 龙头鸠又开始叫了,叫得铁小虎心头发毛。 沿着林子往里走,能见度越来越低,地势也开始迅速拔高。林子里时不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小狗子阿长竖着耳朵,紧紧地贴在主人的脚边不敢乱动。、 铁小虎知道,那些声音是过路的野猪弄出来的。 村长爷爷说过,摩天岭上不仅有野猪,还有狼群和棕熊。 “长哥子跟紧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铁小虎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喊上常家兄弟一起来,独闯摩天岭,实在太吓人。 地势越来越陡,铁小虎砍了根手臂粗的大树棍子拿在手里,一来可以当拐棍用,二来还能防身。约莫走了个把小时,呼吸略有不畅。 “不行了不行了,歇一会儿再走。” 靠在树干上,铁小虎抹了把汗。 “嗷呜~~” “嗷呜~~” 岩壁上忽然传过来奇怪的吼声,蠢萌蠢萌的,跟猫叫差不多,就是音量比猫叫大了好几十倍。 长哥子浑身一震,狗毛贴在背心上,狗尾巴夹在屁·股·沟·子里,四条小细腿一个劲地打颤。 “别怕。” 铁小虎握紧树棍,全神戒备 “嗷呜~~” “嗷呜~~” 那物叫个不停。 铁小虎摸了摸长哥子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害怕。一人一狗蹑手蹑脚,循着蠢萌的吼叫声往断崖上摸了过去。 透过枝叶缝隙,一只超级大猫正在拍打石崖。那只大猫的长度足有六十公分,浑身灰白色,身上布满黑色斑点,脑袋上的斑点又小又密,身上的斑点呈不规则的环状分布。尾巴像个大·棒·槌,和它的身体差不多长。 蠢萌蠢萌的吼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妈妈呀,这特么是白豹子吧?”铁小虎在动物园里没有见过这种动物,像猫又像豹子。 “嘎吱” 因为紧张,不小心踩断了脚底下的枯枝。 白豹子立马望了过来,随后就见它后足一蹬,顺着陡峭的断崖直接爬上去了。速度之快疾若狸猫,将近六十度的山体,在它脚底下如履平地。 “我勒个去,摩天岭上果然野兽出……” 说到一半,断崖上的山洞里探出一颗狼头。不对,是七八只狼头。狼群在捕猎,那只白豹子就是它们的猎物。 “长哥子快逃。”铁小虎顺着原路撒腿就跑。 逃到大清河边上的时候,山崖子上传来好一阵狼嚎。不知道狼群得手了没有,那只白豹子能不能逃脱野狼的围猎。 “我勒个去,别去摩天岭了,还是喊上嫂子采蘑菇去吧。” 淌过大清河,铁小虎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神。 这特么没法交待呀,大清早信誓旦旦出来,回去怎么跟嫂子说? 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头顶心掠过一片灰影,紧接着响起凄厉的雕鸣。 “长哥子,那不是我们家的大老雕吗?它怎么飞出来了?” 铁小虎手搭凉棚,那只受了伤的金眼雕展开双翅正在空中滑翔,鹰头所指,正是摩天岭的方向。 第41章 意外收获 “养不家的大老雕,招呼不打直接走,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铁小虎躺在红石滩上仰望天空。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怪不得常金阳喜欢躺在石头上补觉,小太阳照着果然舒服。” 铁小虎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长哥子跑过来舔他的脸,被他一巴掌掀出大老远去。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耳朵根子上麻痒痒的,还有“喵呜喵呜”的声音钻入耳道,凉飕飕的小肉爪挠他的脸。 “喂,长哥子你想找死?”铁小虎睁开眼睛,一根毛茸茸的小尾巴扫中他的眼球。 “我勒个去,小猫崽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铁小虎大惊,常金阳抱回来的那只黑白花小奶猫趴在他的脖子上,两只小爪子搭住他的脸,正在舔他的耳朵。 “长哥子,你小子死哪去了?” “汪” 长哥子吼了一声,它就趴在铁小虎三米之内的地方。 “你也不知道?你不是经常埋怨你们狗类辛苦,主人睡觉,你们还得巡视保护的吗?” 铁小虎把小奶猫捉到手里,摸了摸它的小鼻子,红彤彤凉飕飕。那货歪着脑袋喵呜喵呜叫个不停,在铁小虎的手掌心里扭来扭去龇牙咧嘴。 长哥子又吼了一声,铁小虎听清楚了,它说大老雕回来了,嘴巴里叼着颗傻不拉几的丑萝卜。 “什么?大老雕回来了?” 铁小虎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因为激动,小奶猫被他捏得喵喵乱叫。 傻眼,彻底傻眼。 大老雕伫立在十米开外的歪脖子老槐树上,钩子嘴上叼着棵奇形怪状的人参。 那人参张牙舞爪,顶着颗雁脖脑袋,好像小头爸爸和贾队长的合体,脸上身上长满了螺纹状的横纹。两条短鸡腿,须须上缀着好多米粒似的小疙瘩,头上挂着绿油油的长樱子。 铁小虎在中药铺里上过几个月班,略微知道些野山参的辨别方法。 “我的天,这人参至少百年以上,是摩天岭上挖出来的么?” 铁小虎心头狂跳不已,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大老雕,大老雕把头转向别处,并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大老雕,老雕哥~~雄鹰食肉不吃素,这种东西对你没啥用处。嘿嘿嘿,兄弟救了你的命,把这玩意儿送给兄弟,聊做医资好不好?” 铁小虎摊开手掌,不敢离大老雕太近。 鹰眼环视,不怒自威。 它好像没有听懂铁小虎的话。 昂着脖子傻愣愣地站在,偶尔抬抬脚抖几下雕毛。 “嘿嘿嘿,雕兄翅膀上的伤好些了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伤成这种样子?我告诉你哦,那天在草丛里发现你,我的心都碎成渣了。这阵子日日夜夜睡不着,寻思着遍访名医,搜寻良药,就想着让你展翅高飞睥睨宇内。” 铁小虎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好听的全都说光了,那只大老雕就是不理他。 长哥子几次三番摇着尾巴跑过来,被铁小虎用眼神喝退。 小奶猫从铁小虎的掌心里探出脑袋,它左顾右盼,歪着脑袋叫了几声。随后蹬小腿,嗖的一声跳到雕脖子上,扒着大老鹰的翅膀往它的胳肢窝里钻。 大老雕“啾呜”低鸣,嘴巴里的人参掉了下来。 “我的天,摔碎了不值钱。” 铁小虎抓住长哥子往前面一丢,长哥子扭脖子摆尾巴,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长哥子你怕大老雕吗?” 铁小虎一探身,从长哥子的肚子上抓过野山参。 长哥子骂骂咧咧,蹿出五米开外,然后四脚挠地,撅着屁·股发·泄它的不满。 主人你也太损了吧?老子的狗眼被大老雕啄瞎了怎么办? 铁小虎脚尖一挑,一颗鹅卵石飞向长哥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 长哥子撒腿就跑。情急之下,它忘记铁小虎听得懂狗语。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道这支人参能值多少钱,得想办法让大老雕再去摩天岭挖几棵才行。” 做着春秋大梦,猛然间狂风骤起,肩膀上一阵钻心疼痛。 那只大老雕踩着铁小虎的肩膀振翅高飞。 “喂喂喂,快把小奶猫放下来。” “喵呜” 半空中传来小奶猫的叫声。 铁小虎心想完了,非把小奶猫摔成肉饼不可。 转念一想,不对不对,大清河距离柿头村要走个把小时呢,蓝膜还没退掉的小奶猫不可能自己爬到这里。 “长哥子,小猫怎么过来的?骑着老鹰飞过来的吗?” 铁小虎问长哥子。长哥子记仇,跑到大清河边玩水去了。 “你个狗崽子,不听话想挨揍是不是?” 把人参放进棉布袋子,铁小虎三步两步赶过去。长哥子从水里蹿出来,狗嘴里叼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喔吼,就是个头小了点。不管了,多抓点,带回去给爷爷下酒。” 铁小虎解下小竹篓,卷起裤腿和长哥子一起抓螃蟹。 春夏之交,正是各种生物繁衍昌盛的好时节。螃蟹躲在石头缝里,掀开石头就能捉到。没用上半个时辰,小竹篓已经放不下了。 一篓子螃蟹不屈不挠,攀着竹篓子往上爬,铁小虎脱下小褂子封住篓子口:“差不多了,回家吃饭卖人参去。” 翻过山头钻出丛林,距离小溪还有百来米地,小四眼嗷呜嗷呜跑过来,绕着铁小虎和长哥子跳上跳下。 这家伙埋怨长哥子不去喊它。长哥子说主人走得急,谁让你贪睡不在村子口候着的? 小四眼咬着长哥子的耳朵,说长哥子不仗义。还说邻村来了只小母·狗,扎着红蓝相间的蝴蝶结,漂亮极了。问长哥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长哥子眼巴巴地望着铁小虎。 铁小虎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小螃蟹给你留着,老子还能吃独食不成?” 两条小黑狗欢天喜地,撒着欢跳上小石桥。 回到家里,大老雕和小奶猫早就趴到毛竹窝里去了。 张玉娟正在厨房里忙活午饭,看见铁小虎进来,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怎么样?没伤着吧?” “咳唉,摩天岭不好上啊。” 铁小虎叹了口气,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望着嫂子忙碌的背影。 “没伤着就行,钱的事儿,咱再想办法。” “怎么想哦,大后天就要还给人家了。” “不怕,你哥临走时另外留了一万块钱。刚才金山打电话回来,说鸿运楼问咱进酒。加上这些天卖酒的钱,大不了把电三轮卖掉,十万块钱凑得出来。” 张玉娟一边炒菜一边说话,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动力十足。 铁小虎叹了口气:“嫂子,三轮车能值几个钱?我准备买辆大汽车,接送嫂子上下班呢。” 张玉娟一愣,炒菜的铲刀差点掉进锅里。她转过身来,摸摸铁小虎的额头:“摩天岭邪乎得很,没遇到什么怪东西吧?”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常金阳吗?”铁小虎掏出野山参,凑到张玉娟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仔细了。 “呀,这是哪里挖到的呀?我去万芝堂拿药,见过这样的人参。”张玉娟兴奋地抓住铁小虎的手。 铁小虎眯缝着眼睛,摆出不可一世的表情:“摩天岭没啥了不起,想上就上,就是山路长了些而已。” 第42章 大智若愚 “小兔崽子,真上摩天岭了?” 铁银根在里屋喊。 张玉娟捧着野人参跑进去:“爷爷快看,咱们家小虎刚从摩天岭上挖回来的。” 铁银根眯缝着昏花老眼,接过野人参摸了又摸:“嗯,成色不错,保不齐比爷爷的年纪还要大。” “你才七十三岁,能跟它比吗?这可是从摩天岭雁回峰上挖回来的。” 铁小虎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说。 “小兔崽子有点儿本事,过来,让爷爷瞧瞧。”铁银根拍了拍床板,示意铁小虎坐到他身边来。 接触到爷爷的目光,铁小虎心里头发毛:老家伙的眼神好怪异啊,会不会设套让我钻?这是大老雕叼回来的,我和长哥子刚到摩天岭脚底下就逃回来了。 他极不情愿地坐到床沿儿上:“嘿嘿嘿,爷爷您别表扬我。咱哥不在,您老年纪大了,以后我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铁银根握住铁小虎的手,笑眯眯地瞅着小孙子:“呵呵呵,小兔崽子长大喽。不再是那个调皮蛋惹祸精,往人家猪尾巴上绑小炮仗的兔崽子喽。” 铁小虎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爷爷您咋老提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常金阳干的缺德事,您能不能不要到处乱说?” 铁银根老眼一瞪:“咋?敢做不敢当,你个兔崽子是我铁银根的亲孙子吗?” “嫂子你来评评理,爷爷又开始了。敢做不敢当,是我铁小虎的作风吗?” 张玉娟掩着嘴笑:“爷爷,您这次真的冤枉小虎啦。摩天岭那么高,只有咱们家小虎来去自如。” 铁小虎冲着张玉娟双挑大拇指:“您看看您看看,到底是亲嫂子,比亲爷爷稳当多了。” “呵呵呵……”铁银根乐呵呵地打量着小孙子和大孙儿媳妇,他拍着铁小虎的手背接着说:“老喽,不中用喽。几十年一晃眼,就这么流过去了。听你们爷爷的爷爷说,摩天岭上最高的地方有棵歪脖子柿子树,如果我没记错,就在雁回峰上。不知道挂果了没有。” “挂了挂了,比咱们村子口的柿子树上挂得还要多。密密麻麻的红灯笼,树梢都压弯了。我摘了六个红柿子,想要带回来给爷爷和嫂子吃,结果半山腰遇到白豹子,不小心掉悬崖里了。” 铁小虎一边比划一边介绍。 张玉娟一愣,傻呆呆地望着铁小虎。 “咋了嫂子?心疼红柿子啊?过几天我还要去的,到时候带只双肩包。”铁小虎说的兴起,一时半会儿没有觉察得到。 铁银根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勺上:“小兔崽子,嘴巴里没一句实话。快说,野山参哪里起出来的?” “爷爷你……” “笨小虎,秋天才有红柿子,现在哪有红柿子呀?”张玉娟白了铁小虎一眼。 “呃……”铁小虎猛然惊醒。 在爷爷的逼问下,把早上去摩天岭的经过一五一十从实招来。说到大老雕和小奶猫的时候,铁银根连连点头。听说有白豹子,铁银根微微皱了皱眉头。 “娃儿啊,爷爷不求咱们家大富大贵,但求你们平平安安,做人坦坦荡荡。” 张玉娟拿眼色示意铁小虎,铁小虎赶紧虚心道歉。据铁银根说,大老鹰抱回家的那天,小奶猫就跟它黏在一起了。这只小奶猫着实奇怪,不但喜欢往大老鹰怀里钻,还蹦跶着想要跳上铁银根的床。 “爷爷大前天上茅房,小奶猫差点掉进臭屎坑里。” 铁小虎想起来了,小奶猫除了会粘着张玉娟讨吃的,就是喜欢趴在大老鹰和爷爷身边。至于铁小虎,想要抱抱它,它都极不情愿。 “可能我身上煞气太重。”铁小虎自我解嘲道。 张玉娟白了铁小虎一眼:“成天跟常金阳泡在一起,你和金山都被他带坏了。” “对啊,嫂子不说我差点忘了。常金阳那个小兔崽子,上次抱着小奶猫去百花镇,把它塞在口袋里,那只瘟猫都没有反抗。” 张玉娟柳眉轻皱。 铁银根沉默不语。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没用的啰嗦事,我得赶紧吃饭,去万芝堂拿个好价钱。”铁小虎把人参装进棉布口袋。 “我跟你一起去,村长爷爷说,今天他留在我们家陪护爷爷。” “你们放心去,今晚跟老村长杀个通宵。”铁银根大手一挥。 张玉娟急了:“那可不行,九点钟就要上床睡觉,您和村长爷爷不许熬通宵。” 铁银根傻呵呵地不说话。 铁小虎扶着张玉娟的肩膀,推着她走:“嫂子你才比我大几个月,怎么比常金阳他奶奶还要唠叨?” “不许欺负你嫂子,小兔崽子,嫂子的话也敢不听?”铁银根在里屋拍着床板教训孙子,吓得铁小虎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伺候铁银根吃完午饭,张玉娟让铁小虎去地窖里搬了两坛子杏子酒出来,说是要带去鸿运楼验验货。 “鸿运楼买咱们酒干嘛?就剩七八缸了,光咱们鼎香楼都不够用。” 铁小虎把脚翘在电三轮的龙头上,靠着坐垫乱开。 张玉娟捶了他一拳头,让铁小虎好好开车:“多条销路有什么不好?等鼎香楼正常营业了,嫂子多酿点就行。” “哟吼,聪明面孔笨肚肠,这句话到嫂子这里拐了弯了。配方在咱们手里,他鸿运楼负责代销,对于咱们而言,有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就知道油嘴滑舌。”张玉娟的小脸儿上泛起两朵绯云。 关于酿酒和做菜,铁小虎对张玉娟一百二十万分的相信。有些本领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拿村长奶奶来说,出身美食世家,曾曾祖父是皇宫里的御·用厨师长。她做出来的菜就是比不过张玉娟,酿的酒也是。 “嫂子,那天你也做了菌菇煲老鹅,干嘛当天不让我们吃?” 张玉娟瞪了他一眼:“村长奶奶做的,不够你吃吗?” “都被常金阳抢了去,根本就没吃到几块。”铁小虎开始叫屈。 “又不是没有菜,留着第二天吃,可以省着点嘛。” “真是这样的吗?”铁小虎歪着脑袋,盯着张玉娟一个劲地看:“嘿嘿嘿,别以为瞒得了我。你是故意不让常金阳吃的。你做的菌菇煲老鹅,让常金山藏起来了。” “就你聪明,这事儿不许告诉村长奶奶。”张玉娟气急败坏。 铁小虎怎么会不明白?村长奶奶组建老奶奶美食团,打算跟嫂子一较高下。那天做了菌菇煲老鹅,让村长爷爷拿到铁小虎家,就是故意跟张玉娟交手过招的。 张玉娟那天做的也是菌菇煲老鹅,她喊常金山把她做的菌菇煲老鹅藏到厨房里的灶台顶上,就是不想跟村长奶奶比试。 “行啊嫂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家嫂子虚怀若谷。”铁小虎甩了个得意的眼神。 第43章 悟出使命 一回生二回熟,卖蟾衣时胡千牛领略过铁小虎的倔脾气。所以这次客客气气,验完货直接给了十五万块钱现金。他说参头上有钝器压痕,要是没有压痕的话,最起码可以给到二十三万块钱的价格。 那道压痕是大老鹰的钩子嘴叼出来的,能把野山参带回来已经很不错了,纵使有所遗憾,倒也不能怪它。 “呵呵呵,大青山里宝贝多,下次还拿万芝堂来。”胡千牛亲自送出店门。 他老婆拉着张玉娟的手夸她好看,送了一大包从弗兰西带回来的保湿面膜,还有五颜六色的许州小方巾。丝巾上画着小桥流水,还有斜塔枫林。 “嫂子,通知谢老板,让那些乘人之危的家伙立马过来取钱。”铁小虎指了指张玉娟搂在怀里的钱包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张玉娟白了他一眼:“早就惦记着怎么花光了是吧?嫂子先跟你打好预防针,以后赚了钱都要入账。” “哎哎哎嫂子,我咋惦记着把钱都花光了?那是咱欠别人的钱。” 张玉娟咯咯轻笑,趴到铁小虎的耳朵根子上说了几句。 “行啊嫂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策略家呀。”铁小虎大喜,电门线拧到底说:“以后我赚了钱统统交给嫂子,用不了三年,咱们家可定能富可敌国。” “嘚瑟吧你。嫂子先帮你管着,等成了家,再还给你。” “谁成家呀?嫂子成家,还是小虎成家?” 张玉娟粉面绯红,掐住铁小虎的腰眼子死命一扭娇声骂道:{“臭小虎,再敢乱说,嫂子拿针线把你的嘴皮子缝起来。” “呀呀呀,疼死我啦,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折磨人?” “瞎说,是你该打。”顿了顿,张玉娟换了副口气说:“妍菱妹妹挺可怜的,你要好好照顾她。” 铁小虎一愣,现在谈钱的事儿,怎么扯到贺妍菱身上去了? 张玉娟告诉铁小虎,她说贺妍菱身体不好,好几次夜里睡觉,看见她捂着心口透不过气。 铁小虎想起去剑壁崖采灵芝的情景,贺妍菱好强,爬上剑壁崖的时候脸色刷白。下山不要他扶,后来回家的路上,是他把她背回去的。 “没准儿真有心脏病,会不会死在咱们家里?”铁小虎扭过头来盯着张玉娟的眼睛。 “呸呸呸,坏小虎良心这么坏?妍菱妹妹那么可爱,不许咒她。”张玉娟掐住铁小虎的腰,命令他赶紧呸呸呸。 “……”铁小虎突然说不上话来。 “那支野人参对妍菱妹妹的身体肯定有帮助,要不是急着还钱,说什么都不能卖。”张玉娟低着头,看着怀里的钱袋子黯然神伤。 铁小虎大手一摆:“这算什么?忙完鼎香楼开张,我再去摩天岭挖几棵去。” “贪婪小虎,就知道说大话。这次要不是大老鹰帮忙,咱能轻轻松松挖到野人参?” “嫂子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和长哥子在摩天岭遇到小雪豹了。”铁小虎特地去网上查了查,那天看到的白豹子是濒临灭绝的特级保护动物雪豹。 “呀?特级保护动物,赶紧报告村长爷爷。” 铁小虎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嘘,千万别告诉村长爷爷,咱们谁都不能告诉。” “为啥?”张玉娟不解。 “嫂子你傻呀,咱要是把摩天岭上有雪豹的消息透露出去,哪得引来多少偷猎的坏人?说不定国外的探险家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摩天岭上的雪豹再也过不上安宁日子了。” “相关部门可以控管保护的呀,连大熊猫都被他们保护起来了呢。” “拉倒吧相关部门。我觉得让野生动物们,自由自在地活在属于它们自己的领地里才是硬道理。” 张玉娟想了想,抿着嘴唇说:“好吧,那咱们谁都不告诉。不过咱们得防着坏人渗透进来,大青山要是变了样子,雪豹们就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铁小虎突然打了个激灵,他停住三轮车,抓住张玉娟的手臂说:“我想起来了,那天做的梦不是假的。大青蛇给我灵蛇心丹还有玄古符箓,让我保护龙脊山神。它说的龙脊山神就是大青山里隐藏着的野生物种。” 张玉娟连连点头,如果那个梦不是真的,小虎怎么能听得懂狗语,大老鹰还能替他上摩天岭挖野人参呢? “小虎,灵蛇心丹嫂子理解,玄古符箓到底有什么用场呀?” “哈哈哈,嫂子你啊呜特了。灵蛇心丹是让我百毒不侵智商超群的宝贝,玄古符箓就是金手指呀。我能听懂长哥子和小四眼说话,说不定也能听得懂其他动物的语言。”铁小虎做了个弹古琴的姿势。 “包括大老鹰……”略微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叔嫂二人说说笑笑往鼎香楼去,鼎香楼的大门开得笔直,门口空空荡荡,连只觅食的麻雀都没有发现。常家兄弟在大厅里下斗兽棋,常金阳说贺妍菱吃完饭出去逛街,顺便接仝小芹放学。 “这也太牛了吧?提前三个小时去接小孩?”铁小虎接过嫂子递过来的茶水,特地摸了摸张玉娟挎在胸前的背包。 常金山羞红了脸,常金阳不乐意了,翻着小白眼说:“小虎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干嘛?”铁小虎没明白常金阳的意思。 常金阳指了指他的手:“我说你干嘛呢?你那破手放哪里不好?偏偏放在玉娟嫂子的肚皮上。” 张玉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脖颈上:“兔崽子睁开眼睛好好瞧瞧,瞧瞧嫂子背包里放着啥了好不好?” 说完,铁小虎打开拉链,一沓沓的红票子亮瞎了常金阳的绿豆眼。 “哇哦,小虎哥你和嫂子抢银行了?” “啥?”常金山一只手撑住桌子站了起来。 “哥哥哥,别激动。抢银行轮不到嫂子,让警察把铁小虎抓进去更好。”常金阳扶着他哥。 铁小虎猛地站起身,长条凳子立马翘头,常金阳噗通坐到地上。 “摩天岭,摩天岭知道不?今天早上我和长哥子上摩天岭了。”铁小虎举着手来回踱步。 “我要信你么好,摩天岭连我爷爷都上不去,就你那几招三脚猫功夫,还带着长哥子上了摩天岭?”常金阳的嘴巴都要笑歪。 铁小虎从背包里抓出一把红票子,砰的一声摔在八仙桌上:“常金阳你小子眼睛瞎了?老子在摩天岭上挖到了野人参,卖给万芝堂,胡千牛屁都没放,直接给了十五万块钱。” 第44章 开张不利 接下来的两天,一帮小年轻张罗鼎香楼开张的事情,村长奶奶带着柿头村老奶奶烹饪团入驻鼎香楼帮忙。 村长爷爷特地打电话过来,让张玉娟不要担心家里。他说他和铁银根同塌而眠,一天三顿饭,菜是菜汤是汤,除了喝酒下棋,其他的事情啥都不干。 今天是鼎香楼重新开张的重要日子,张玉娟和贺妍菱去理发店做了新发型,铁小虎和常家兄弟也都换上了定制的唐衫套装。仝小芹闹着不肯去上学,被铁小虎掐着脖子扭送到学校。 “凭什么不让我参加鼎香楼开张仪式?” 仝小芹握着小拳头摆出战斗鸡造型,小细脖耿耿着质问铁小虎。 “怎么?想跟小虎哥动手?就凭你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该干什么?好好读书知道不?”铁小虎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把仝小芹推进校门,警告她不要耍小脑筋。 临走前丢了包华子烟给看门的黄大爷,让他留意仝小芹的动向。 回到鼎香楼不到一个小时,百花中学的电话打过来了,黄大爷说仝小芹有话要跟铁小虎说。 “小虎哥,崔宇轩说她七叔要来鼎香楼找你算账。”仝小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她七叔是谁?”铁小虎叼了根华子烟黏在嘴皮子上。 他平时不抽烟,今天鼎香楼开张,兜里带包烟装装门面。 “就是我七表舅。”仝小芹没头没脑甩了一句,听到上课铃响,撂掉电话就跑。 “莫名其妙,跟她七叔有个半毛钱关系。”铁小虎把香烟挪到嘴角边,嘟囔了一句。 常金阳叼着香烟跑过来:“小虎哥,咱们的员工不服管。” “管你个大头鬼,村长奶奶你也敢管?”铁小虎从常金阳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接连摁了三五下,总算把香烟点着。 “奶奶挺配合,牛二他二大姨管不住。”常金阳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吐了个特大号烟圈。 铁小虎差点被香烟呛死。 常金阳真是个多事的主。 大堂里有嫂子张玉娟亲自坐镇,贺妍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村长奶奶带着一帮中老年妇女在厨房里忙活。他们三个人只要负责开门迎客就行,没事去厨房里横插一脚干嘛? “你应该跟你哥学学。”铁小虎冲着大门外面努了努嘴。 常金山喜气洋洋,脑袋上扣了顶金色的瓜皮小帽。他在门口摆了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四盘水果,还有一盘子拆散了的华子烟。 “学他做迎宾小·姐?”常金阳缩了缩脖子。 这家伙长得跟猴子似的,嘴角叼着烟,没长开的五官挤到一处。 借助鼎香楼的百年名声,没到十一点钟,门口便围了很多前来看热闹的群众。 “啧啧啧,鼎香楼开张了耶。” “老板不是死了吗?” “老板娘在医院里躺着呢,听说得了神经病。” “呵呵呵,估计是老板家亲戚。” “有可能。” “不是不是,大前天谢老板来店里讨过账,这伙人好像是仝掌柜的女儿雇过来的。” “仝掌柜的女儿?听说还是小学生。莫不会被这帮人欺骗了吧?” 看热闹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常金山越听越不是滋味,本来热热闹闹的老店开张,被他们说死说活,弄得整个人都不好过了。 “哈哈哈,大家伙不要误会。”铁小虎大步流星迎出来,冲着人群拱手说道:“我们是鼎香楼合作伙伴,并没有欺骗小孩子。仝掌柜的夫人病体未愈,鼎香楼暂时由我们接管。” “仝掌柜死了,他老婆得了神经病,你们是仝家亲戚吗?”人群里有人吼了一嗓子。 围观的人群顿时乱了,有人默不作声退到最后,更多的人开始怀疑铁小虎霸占仝家财产。还有几个说铁小虎是诈骗团伙,骗取仝家未成年的小孩子,目的是为了谋取鼎香楼的祖传宝贝。 “祖传宝贝?不就是饭店吗?有什么祖传宝贝?” “哎哟歪,您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仝掌柜祖上做过皇宫里的厨师长,可别小看了鼎香楼,这里面藏着的宝贝多了去啦。” 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质问铁小虎是不是仝家亲戚的人。 此人近四十左右的年纪,中等个儿,白净面皮,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 看上去是个有学问的人,口音跟阿克尤相似,肯定不是本地人。 常金山憋得满脸通红,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扑过去砸烂那人的金丝边眼镜。 “小虎哥,眼镜男挑事,要不要喊他过来单独开个小灶?”常金阳摩拳擦掌,华子烟屁·股被他的小钢牙咬成对穿。 “添什么乱?开饭店笑迎四方客,哪有动不动给人开小灶的?”铁小虎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玉娟从里头跑出来,气红了脸想要解释。被铁小虎拢到身后,让她不要出面。 “这位有学问的大叔,鼎香楼有没有宝贝跟我们无关。我只知道,这么好的百年老店不能就这么垮掉。还有一点我要替鼎香楼向大家澄清事实。前阵子饭店被封,是因为前任厨师长瞒着老板娘进了以次充好的假酒。逃逸的厨师长已经被通缉了,谁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相关部门核实。”铁小虎扬声说道。 眼镜男走到铁小虎面前,笑了笑说:“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我个人也很同情鼎香楼的遭遇。仝掌柜的刚刚入土,他爱人又住进了精神病医院。百年老店鼎香楼,只剩下个还在念初一的女娃儿。可怜呐可叹,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落泪。” “是啊是啊,老仝家实在太可怜了。” “嗯,五·八年闹饥荒的时候,老仝掌柜在鼎香楼门口施粥。天天十六口大铁锅,救了不少人呐。” “咳唉,苍天不佑善良人,奈何世事险恶多。” 围观的人群好一阵唏嘘,鼎香楼百年不倒,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善德还在。 眼镜男擦了擦眼镜,重新架回到鼻梁上,扶正之后点了点头:“老仝家世代善行,乡亲们的祖上多少受过他们的恩惠。现如今鼎香楼出了事情,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对对对,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人群中有人应和。 常金阳捅了捅铁小虎:“不对小虎哥,这家伙话里有话。” “先听他说。”铁小虎使了个眼色。 就见那眼镜男转过身来,望着铁小虎,指了指众人颔首笑道:“这位小姐姐貌惊天人,几位小兄弟更是英武非凡。请问你们怎么跟鼎香楼确立的合作关系?仝夫人在普济医院接受精神病介入治疗,她女儿十三岁,还在念初一呀。” 第45章 崔七旺 铁小虎正要解释,常金阳早就憋得要爆炸。别看他长得跟只猴子似的,骨子里可是个霹雳火的脾气。 这货叼着华子烟,摆出社会好男儿的姿态,拍了拍眼镜男的肩膀问道:“老小子,到底闹哪样?照直说吧,常二爷没工夫跟你玩花花肠子。” “呵呵呵,好说好说。我就是不明白仝夫人得了精神病,她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怎么跟你们签订的合同?”眼镜男捋了捋额头上飘落的碎头发,顺手将镜框扶正。 常金阳乐了,他捋起半截袖子,冲着眼镜男招招手:“老小子你问得太好了。附耳过来,二爷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眼镜男笑眯眯地凑过去。 “呆这儿吧……” 常金阳手臂抡圆,一巴掌扇将出去。 “呀……”张玉娟扑过去拉。 “嫂子你别不自量力。”铁小虎抱住张玉娟,闪到边上。 “啪啊” 一声闷响,铁小虎的肩膀上火辣辣生疼。 “呃……小虎哥你挡着我干嘛?”常金阳一脸懵逼。 “挡住你个大头鬼,兔崽子胳膊冲哪儿抡呢?”铁小虎指着常金阳大骂。 张玉娟花容失色,得亏铁小虎挡住,要不然非让常金阳闪个大耳刮子不可。 “卧草~~老小子行啊。”常金阳扭过头来,重新打量眼镜男。 眼镜男撸了撸头发直起腰板,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往微笑:“呵呵,小兄弟是不是想……” 一句话没说完,眼镜男突然改口惊叫。 骚风扑鼻,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越过常金阳的肩膀,砸在眼镜男的脸上。 “常金阳你做的好事!” 女人的狂叫,犹如裂空惊雷,又似下山虎啸。 震得屋檐下的灯笼穗儿扑簌簌发抖。 所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齐刷刷往后面退。 “这是谁干的好事?谁干的好事?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泼皮。” 眼镜男趴在地上大吼大叫,脖子上血糊糊臭烘烘,好一圈猪大肠。除了血,里面还有黄绿绿的东西,嘀嘀嗒嗒往外面流。 “啊呀,臭死啦臭死啦。” “快快快,快往后退。”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常金阳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有散开,衣领子被一双肉嘟嘟的大肥手揪住。面前的女人怒目圆睁,超级大肥脸挡住了常金阳欣赏世界的眼睛。 “二大姨你放开我,我……我在门口迎客,没……没有得罪你。” 常金阳吓得连声音都变了,小雌鸡嗓子抖得厉害。 “猪、大、肠、是、你、挂、哒?!” 牛二他二大姨的嗓门石破天惊,即使再加十个感叹号,都不足以再现当时的情形。 “不不不,不关我事。”常金阳缓过神来,指着铁小虎,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句话:“小虎哥,我……我……” 这货分开人群撒腿就跑,眼镜男刚刚解开的猪大肠,被常金阳一脚踩下去,黄绿色的东西飚得他的脸上到处都是。 “十三点,杀千刀……”眼镜男再也顾不得形象,眼睛一闭,挥舞着两只手臂到处乱打。 没料想一巴掌扇在牛二他二大姨的超级大肥臀上,被牛二他二大姨揪住耳朵,摁在地上狂揍。 “二大姨……”张玉娟想要挣脱。 铁小虎嘿嘿一笑,凑近大肥婆扯着嗓子喊:“二大姨,今儿鼎香楼开张,不能脏了地。” 牛二他二大姨是牛二他娘的嫡亲妹妹,她不是柿头村的人,经常会来姐姐家住上一阵子。是看着铁小虎和常家兄弟长大的,加上她没有结过婚,一直把柿头村的年轻人当成自家孩子。 “好,二大姨给他挪个地儿。” 牛二他二大姨掐住眼镜男的脖子,拖死狗似的,把眼镜男往路对面的林子里拖。 看热闹的人群捂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 牛二他二大姨干起活来特别来劲,在人群闪开的通道里被一个阴冷至极的声音拦住。 “这位大嫂,麻烦放了我们家师爷。” “师爷?你们家?你算老几啊你?” 牛二他二大姨肥肉一抖,瞪着铜铃眼盯住对方。 是个留着中分发型的瘦皮汉子,如果不是脸上的皱纹少了点,简直跟地下交通站里面的贾队长一模一样。 “哼哼哼,鄙人崔七旺。”瘦皮汉子说起话来,总是一副死气沉沉,像是从殡仪馆里冒出来的样子。 “你是崔七旺管老娘屌事。”牛二他二大姨肥手一摆。 铁小虎听得清清楚楚,早上仝小芹特地打电话回来通风报信,说是崔宇轩的七叔要来鼎香楼找事。瘦皮汉子自称姓崔,名字里带个七字,定是崔玉舒的七叔无疑。 看他身后跟着六个黑衣大汉,这人肯定不是善良之辈。 不能让牛二他二大姨吃亏,虽说肥女人力气大,也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了。 “二大姨回来,厨房里忙得怎么样了?中午客人多,别误了生意。”铁小虎紧走几步,扯了扯二大姨的裙摆。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二大姨这就过去,误不了事。” 别看二大姨肥头肥脑,她是个拎得清的人。眼门前的瘦皮猴肯定不是好东西,况且这小子带着六个打手。老胳膊老腿见好就收,打架的事情让他们年轻人去做。 “就这么走了?”崔七旺的师爷眼镜男抹了把脸。 “刑师爷,让她去吧。粗鄙村妇,不值一提。”崔七旺摆了摆手,示意手底下的黑衣汉子带刑师爷下去收拾收拾。 “哼。”二大姨附身捡起猪大肠,卷在腕子上进了鼎香楼。 “小虎,开张不适合掐架。”常金山凑过来,低低地说。 铁小虎撇了撇嘴:“你怕啦?这可是嫂子的第一份事业。” “我怕个鬼,就因为这是玉娟的第一份事业。开张大喜,不能冲撞吉星。” “哟哟哟,哥你啥时候研究迷信啦?”常金阳屁颠屁颠跑过来,两只手藏在背后。 “你懂个屁,为了你嫂子,天大的事情也要忍。” 常金山沉肩坠肘撞开他弟弟,两只手托着华子烟,凑到崔七旺面前笑嘻嘻地说:“原来是崔七爷呀,呵呵呵,他们小年轻不懂事。我是他们大哥,给您陪不是来了。” “握草~~”常金阳捂着脸不忍直视。 铁小虎直接想吐。 张玉娟抿着嘴,两只小拳头握紧了,在心口上一个劲地抖。 “呵呵呵,崔七爷我给您点火。” 常金山更来劲了,人家连香烟都没有接,他把打火机掏了出来。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崔七旺连个正眼都没有甩给常金山。 常金山恨不得笑出鱼尾纹:“七爷说笑,一回生二回熟,抽了这根烟,咱们不就认识了吗?” “哦?还有这种操作?”崔七旺回头看了看他的手下,刑师爷换了身衣服走过来。 崔七旺努了努嘴:“刑师爷出个主意,这小子想跟老子做朋友,你跟他说道说道,跟老子交朋友必须满足什么条件。” 刑师爷想都没想:“七爷撒泡尿,让这小子当场喝光,其他事情接下来谈。” 常金山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给脸不要脸,老子劈死你。”常金阳爆吼一声,藏在手里的板砖砸向刑师爷的脑袋。 第46章 崔家兄弟 刑师爷今天很倒霉,刚现身的时候,常金阳扇他耳光被他躲过去了,这次的板砖再也不能错过。 就听到“啪啊”一声响,未及他叫出声来,围观的群众们嚷嚷开了。 “玩了完了,非出人命不可。” “得罪了崔七爷那还了得?七爷非得把鼎香楼拆了不可。” “报警吧,报晚了,这几个小年轻性命不保。” “是啊是啊,咱受过老掌柜的恩惠,可别在鼎香楼闹出人命。” “四麻子赶快报警。” “你咋不报?合着让我做出头鸟?”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报过了!” 银铃般的声音,围观的人群齐刷刷转过头去。 贺妍菱挎着大包袱,牵住仝小芹的手,分开众人走了进来。 看到刑师爷倒在地上,她赶忙捂住仝小芹的脸。 刑师爷太惨了,满脸是血,眼镜片嵌在脸上。 “骂了个皮,老子跟你拼了。”刑师爷一跃而起,晃了两下噗通栽倒。 “拆了鼎香楼!”崔七旺大手一挥,六个黑衣手下一拥而上。 “都特么别动!”常金阳举着板砖,跳到门口的八仙桌上。 “去尼玛的。滚蛋。”两个黑衣汉子掀翻八仙桌,差点把常金阳压到桌子底下。 张玉娟气的瑟瑟发抖,和贺妍菱把仝小芹护在当中。 铁小虎揪住扑过来的黑衣汉子,一个摆拳给她来了个满脸开花。他从腰里抽出根三五米长的麻绳,在空中甩了个响,荡开人群。 “崔七旺你是诚心找事是不是?”铁小虎抖了抖绳圈,掉下来的时候拿右脚尖踩住。 “别特么废话,砸了鼎香楼,让他开不成店。”崔七旺彻底火了。 “敢拆鼎香楼?门都没有。”铁小虎脚尖一挑,绳圈在空中抖出三朵枪花。 噗噗噗,三声脆响,绳圈勾住一名黑衣汉子甩出三米开外。 “老少媳妇们,跟他们拼了。”村长奶奶领着一帮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冲出来,人人手里头拿着家伙。铲刀菜刀,火钳铁锅,应有尽有,整个一队厨师卫队。 “奶奶,开张大喜,不能见血。”常金山揪住刑师爷,双臂一较力,将刑师爷举到半空,随后往石板路上狠狠一丢。 村长奶奶带着女人们,跟两个黑衣汉子游斗,听到常金山的话,老太太菜刀一指,高声骂道:“金山,柿头村的人怕过打架吗?” “怕个大头鬼,柿头村里女人比男人厉害。”常金阳绕到刑师爷背后,砰砰两脚,把正要爬起来的刑师爷踹了个大马趴。 “金阳你个小兔崽子,胆敢污蔑柿头村女人。”村长奶奶一声令下,六个黑衣汉子被老太太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没说错,这帮男人不够塞牙缝的。”牛二他二大姨跳起来自由落体,把一名黑衣汉子埋入她的肥膘。 刑师爷刚刚爬起来,二大姨转身一个飞跃,整个人变成“大”字,直接将眼镜男淹没。 所有手下全部败北,崔七旺连眼皮子都没有动过。 常金阳想夺头功,抡起板砖扑了过去。就觉得眼门前黑影一扇,一丝头油的骚味儿晃过他的鼻孔。 “哎呀妈,疼死我了。” 常金阳直挺挺摔在地上,胳膊肘撑地,没能爬得起来。 “噗” 崔七旺踩住常金阳的心口,常金阳抱着他的小腿想要挣脱。可是崔七旺的脚就像钉在他胸骨里的钉子,任凭他如何挣扎,和八百年的老树根没有两样。 “完了完了,小虎哥救我。” “金阳别怕,咱们人多。”常金山抡着长条凳冲向崔七旺。 “不知天高地厚的鳖孙。” 这是常金山唯一听到的声音,接下来的半分钟,整个人失去知觉。 “村长奶奶退后。”铁小虎绳圈一抖,拦住想要冲上去的老奶奶烹饪团:“老小子邪乎得很,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他会武功,我爹我娘被他打过。”仝小芹小脸憋得通红,倚在鼎香楼的大门柱子上说。 “死丫头,你咋还没死呢?”崔七旺从牙缝里迸出恶毒的话。 “就不死,要死也是你先死。”仝小芹根本不怕他,还冲着崔七旺吐了口口水。 “谁让你把她带回来的?”铁小虎吼道。 “干嘛?鼎香楼开张,小掌柜的观礼不行吗?”贺妍菱的声音从鼎香楼里面传了出来。 现场打斗激烈,刚才铁小虎把张玉娟贺妍菱和仝小芹推进鼎香楼。 “跟你没说头。这种场面,适合小孩子看吗?”铁小虎一边说话,一边盯住崔七旺不放。 他手里头拽着麻绳,只要崔七旺稍有破绽,立马甩绳圈救人。 “小虎哥别管我,让他踩死我算逑。”常金阳透不过气,抱着崔七旺的小腿哼哼。 “哈哈哈,这才是我老常家的好男儿。小兔崽子你放心,他踩死你,奶奶给你报仇。”村长奶奶两把菜刀相互一碰,三四颗火星子跳出来为她助威。 “嗯,奶奶你回去告诉爷爷,就说我常金阳没给他丢脸。” “还有我。”常金山悠悠醒转。 “都别废话了,崔七旺你个老小子敢不敢跟我打赌?”铁小虎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崔七旺的脸上。 崔七旺仰天狂笑:“小鳖孙,你的人在老子手上,信不信老子稍微用点力,直接把他俩踩死。” “他没说谎,上次他踩断我爹四根肋骨。”仝小芹立马证明。 “小芹别说话。”张玉娟把仝小芹搂到怀里。 这个时候不能让铁小虎分心,这是张玉娟目前唯一能帮到铁小虎的小忙。 “缩头乌龟,那是你不敢赌喽。”铁小虎使用激将法。 崔七旺见多识广,哪里会钻进他的圈套? “小子,喜欢赌的话找我六哥去,崔老七从来不沾赌的边。”崔七旺脚底下稍稍加力,常金阳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接往外面渗。 铁小虎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我赌你脚底下有条大蟒蛇。” “呃……”崔七旺大惊。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铁小虎右手一抖,麻绳翻出五六个大小不一的圈圈,套住了崔七旺的脖子。 “骂了个皮,暗算老子。”崔七旺袖子急抖,一道寒光扑向铁小虎的面门。 我勒个去,铁小虎收紧绳子不敢躲闪。 就听到“噗”的一声,寒光闪闪的牛耳尖刀插·入铁小虎的肩膀,鲜血立马飚了出来。 崔七旺也不好受,脖子几乎被绳子勒断。 “小虎……”张玉娟扑向铁小虎。 “铁小虎你个大笨蛋。”贺妍菱也跑了出来,临出门时没留意到脚底下,被门槛绊了个离司跟头。 “来呀,大家一起死!”铁小虎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弄……死他……们”崔七旺的脚尖加大力度,他额头上爆出一段段蚯蚓般的青筋。 常家兄弟双目尽赤。 围观的群众全都傻了眼。 “哈哈哈哈,老七真没用,六哥的脸被你丢光啦。” 破锣般的大嗓门透过人群传了过来。 第47章 角力大赛 围观的人墙被黑衣汉子们推得东倒西歪。 张玉娟急哭, 贺妍菱跌跌撞撞爬起来。 铁小虎定睛望去,禁不住心头一紧: 崔七旺明明被绳圈勒住脖子,灰鼠脸变成了猴屁股,怎么又来了个崔七旺? 要不是来人的大嗓门如同破锣,铁小虎真以为他是崔七旺飞出去的魂魄。长得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衣服一样,身材一样,发型一样,就连嘴角边的褶子也是一模一样。 “老七,咋混到这地步了?” 破锣嗓子揪住绳子猛地一拽,铁小虎站立不稳,差一点摔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他腕子一抖,绳头从绳结里钻出来,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戳在来人的脉门上。 “喔吼,好邪门的绳子。”破锣嗓子手一松,拉着崔七旺退后两步惊道。 “还有更邪门的。”铁小虎绳圈一抖,麻绳上抖出两个圈圈,好像天罗地网兜头而来。 崔家兄弟手忙脚乱,常金山抱着常金阳滚到铁小虎身边。 “哥哥丢人了。”常金山恨声叹道。 “小虎疼不疼?”张玉娟扑到铁小虎身上,望着插在他肩膀上的牛耳尖刀。 想拔, 又不敢拔…… “玛德,跟你拼了。”贺妍菱披头散发冲过来,从铁小虎身上拔出尖刀,二话不说扑向崔七旺。 “回来。”铁小虎绳圈回撤,锁住贺妍菱的小细腰,把她拽回。 “替你报仇。”贺妍菱状若疯虎。 “小虎哥,血咋不流了?”常金阳捂着脖子,缓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傻愣愣地望着铁小虎。 按理说拔出刀子,伤口上的血应该更多才对。可是铁小虎和常人不一样,牛耳尖刀被贺妍菱起出来,他肩膀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正在愈合,并且疼痛感逐渐消失。 “小虎你没事吧?”张玉娟关切地问。 她可没有贺妍菱那么大的胆子,铁小虎中刀,她只会心碎。 “没事,小菱子带嫂子进去。常金阳你到这里来,我来教教崔七旺怎么用刀。”铁小虎哈哈一笑,从贺妍菱手里抢过牛耳尖刀,迎着阳光看了看,招手让常金阳过来。 “干嘛小虎哥?你不能拿我当靶子,教崔七旺怎么用刀吧?”常金阳战战兢兢。 铁小虎把牛耳尖刀绑在麻绳上,丢到常金阳手里喊道:“哈哈哈,替你做了把趁手的兵刃。把你们老常家藏着掖着的绝技统统使出来,教教他们怎么用刀。” 常金阳大喜,把麻绳在胳膊肘上绕了两个圈圈,随后右肩一震,噼里啪啦抖出两朵刀花就要动手。 常金山慌里慌张抱住他弟弟:“金阳使不得,咱们家绝技出手必见血。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当众杀人。” “哥你松手,刚才不小心上了他们当,这仇非报不可。”常金阳使劲挣扎。 “哥不会松手,哥松手,你肯定大开杀戒。上次卸掉人家两条胳膊,到现在钱还没有赔完呢。”常金山信口开河。 铁小虎照着常金阳的屁股就是一脚:“跟你哥啰嗦个啥?常金山你是越来越怂了。” “铁小虎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常金阳指着铁小虎骂道。 “再说一遍怎么了?常金山你个怂包软蛋,常金阳你最好离他远点。” “兔崽子,老子跟你拼了。”常金山挥拳怒吼扑了上来。 “去你的吧,滚蛋!”铁小虎闪身避过,托住常金山的后背,猛地往前一送。 借助一推之力,常金山掉了个头冲向崔家兄弟。 “去尼玛的。”常金阳绳圈一抖,后发先至,绑着尖刀的绳子头,如同毒蛇出动,射向崔七旺的咽喉。 铁小虎更不怠慢,和常金山一左一右扑向崔七旺他六哥。 三个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只可惜崔家兄弟见多识广,没有中他们的圈套。 “去死吧你!”破锣嗓子犹如晴天霹雳,崔六旺抓住两名黑衣手下,如封似闭,迎着常金山和铁小虎撞了过去。 就听到“砰”的一声响,铁小虎和常金山被人撞了个满怀,只觉着心口发甜,差点当场吐血。 常金阳也没讨到好处,绳子头被崔七旺抓住,两个人瞪着四只绿豆眼,使出吃奶的力气争夺麻绳。 “你给我。”崔七旺抓住麻绳往怀里拽。 “给你个大尾巴。”常金阳坐在地上,借用体重往后面拉。 “好孙子,奶奶帮你。”村长奶奶把菜刀往围裙上一别,抱住常金阳的腰往后面拉。 老奶奶烹饪团的成员统统加入战团。 崔六旺的手下也没闲着,两队人马开始拔河。 “七爷,带上我。”刑师爷探出头来,双拳擂地。 他被牛二他二大姨压在身子底下出不来。 “过了老娘这一关。”牛二他二大姨坐在刑师爷的腰眼子上哈哈大笑。 铁小虎喝常金山双战崔六旺。 这个崔六旺着实了得,别看他瘦皮猴一个,力气出奇的大。常金山扳住他的右胳膊,铁小虎抱紧了他的左胳膊,三个人脑袋顶着脑袋,六只脚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 鼎香楼开张之喜变成了拔河大赛。 围观的人群一开始提心吊胆,看双方打到这个份上,一个个全都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铁小虎是不是没钱跑了?” 谢老板带着讨钱的人赶过来,鼎香楼门口更加热闹。 “老谢你别多事,你们的钱我都准备好了,等老子干完瘦皮猴就来还你。”铁小虎龇牙咧嘴,从缝隙里瞟着谢老板说道。 “哈哈哈,鼎鼎大名的六爷七爷,怎么跟小娃娃过家家啦。”谢老板撸着秃头哈哈大笑。 “谢秃子,跟六爷赌一把如何?”贾六旺咬牙切齿。 谢老板蹲下来,仰头望着崔六旺问:“六爷发话,谢秃子不赌也得赌啊。” “好,赌注一百万外加长腿妹。你输了长腿妹归我,你赢了老子给你一百万。”崔六旺沉声说道。 “赌什么?” “赌六爷的力气比他们俩大。” “成,谢秃子跟你赌了。”谢老板拍拍铁小虎的肩膀,接着说:“小崽子听见没有?老谢押你俩赢。你们要是给老谢长了脸,欠的钱不用还,老谢给你们捧场拉生意。” 谢老板话音未落,崔六旺陡然加力。常金山尚能勉强支撑,铁小虎的右膝盖立马弯了。 “金山用力,你小子没吃饭呐?”铁小虎就要撑不住了。 崔六旺压过来的力量基本上全靠常金山一个人顶着,他听得见铁小虎说话,却没有力气回答。 “金山顶住呀,小虎有伤。”张玉娟担心铁小虎吃不消。 “呀啊啊!” 常金山如闻仙音,他狂吼数声,身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崔六旺的半片身子被他举过头顶,另一半身子被铁小虎死命抱住,动弹不得。 第48章 老奸巨猾 崔六旺愿赌服输,当场给谢老板打了一百万块钱过去。 铁小虎万万没有想到,偏居大山一隅的百花镇上,竟然竟然藏着有钱人呐。谢老板在市里做工程,手上有钱无可厚非,其貌不扬的崔老六到底干什么营生? 眼门前这对跟贾队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他们是崔宇轩的六叔七叔,看来崔宇轩的来头不小,他爹崔大旺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喝得起一千九百多块钱飞天酒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因为谢老板和一众讨钱的债主打圆场,加上贺妍菱报警之后,李警官带着他的徒弟郑一一赶到现场,崔家兄弟没有再找鼎香楼的麻烦。 不过崔六旺临走时的眼神特别阴冷,不光铁小虎,就连常家兄弟都看得出来。姓崔的这个仇人算是结定了,以后得小心防范才对。 “干嘛不把崔七旺甩刀子扎人的事情告诉李警官?”常金阳气呼呼地问铁小虎。 “脑子有病啊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脖颈上。 常金山一直不出声,红着脸羞答答地坐在门口的大椅子上。 “干嘛把人举起来呀?扭伤了腰怎么办?”张玉娟拿围裙给他擦汗。 别说扭到腰了,这个时候就算让常金山立马去死,他都愿意。 “呵呵呵,多大点事,哪能扭到腰?”常金山傻呵呵地笑着。 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以至于铁小虎以为常金山在偷看他嫂子,狠狠抽了他一个头皮。 “小虎哥,你咋连我哥都打?”常金阳傻愣愣地问。 “人家心疼玉娟嫂子呗。”贺妍菱翻了个大白眼,拉着仝小芹出去玩了。 “小丫头片子,又逃学缺课。”铁小虎拿了块糖,冲着仝小芹的后脑勺丢了过去。 仝小芹跑的快,那块糖落在地上,被贺妍菱转过身来,狠狠地踩了几脚。 “嗨哎,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常金阳捂着脑门子,想不出所以然来。 招呼谢老板和一众债主入座,铁小虎负责收纸条,张玉娟负责转账。 “哈哈哈,老谢的帐用不着给了。鼎香楼开张大喜,今儿所有客人吃饭的钱算我老谢账上。”谢秃子满面红光,撸着脑袋上仅剩的一圈稀毛哈哈大笑。 铁小虎大手一摆:“谢老板别介,一码归一码,鼎香楼开张哪能让您花钱?打今儿起有一个算一个,鼎香楼免费吃喝三天。” “呃……”常金阳打了个趔趄,扶着大圆柱子瘫软在地。 谢老板更加高兴,他指着常金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这位小兄弟激动成这样,今儿这饭钱我就不跟小虎抢了。” 常金阳眼皮子上吊,一口气没能接得上来,抱着柱子睡了过去。 村长奶奶张罗柿头村的女人们开火做饭,张玉娟脸上挂着笑,心里面早已哭成了咸水湖。 “小虎你又胡闹,百花镇这么多人,咱还等着开张的钱买油盐酱醋呢。” 她把铁小虎拖进厨房。 铁小虎胸有成竹,扶着嫂子的肩膀说:“多大点事?瞧把你急的。百花镇来多少人咱管不住,鼎香楼开多少桌由我们做主。” “那不成,开门做生意不能骗人。”张玉娟坚决反对。 铁小虎的意思她明白,鼎香楼拢共三进院子,第三进住人,前两进共有包厢十二间,大厅里各有六桌。 他是想少开几桌糊弄客人。 “嫂子我真搞不懂你,怎么就骗人了呢?怎么请客我们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吗?听我的话没错,就说鼎香楼刚刚开张,只有第一进院子开始营业。十二桌翻三次,中午晚上两顿,加起来就……”说到这里,铁小虎猛拍额头:“哦我的天……嫂子我们闯祸了,没想到只开第一进院子也有这么多。” 张玉娟狠狠瞪了他一眼,掐住他腰上的肉肉低声骂道:“你还知道闯祸了?以后说话过脑子不?” 铁小虎连声讨饶:“要不咱反悔吧,或者只开大厅不开包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咱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 “对,不管玉娟遇到什么困难,我常金山无条件支持。”常金山捂着腰,靠在门框上说。 “支持你个大头鬼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常金阳从他哥背后钻了出来。 这家伙口吐白沫假装晕倒,打算牺牲面子替铁小虎圆场,没料想谢秃子是个大人精,顺着铁小虎的话,直接甩锅。 张玉娟柳眉紧蹙,她咬着嘴唇转了两圈:“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数量够不够。” “啥主意?” 三颗脑袋不约而同凑到张玉娟面前。 “今天的食材肯定够的,就是不知道梧桐坡的菌菇够不够多。”张玉娟拉住铁小虎的手。 常金阳顿时泄了气:“嫂子就是太天真,难道你还能做几百桌菌菇宴呀?” “就是菌菇宴。”张玉娟握着小拳头。 “可拉倒吧嫂子,和尚做素斋还得用很多不一样的食材。”常金阳背转身靠在墙上,点了根华子烟抽了起来。 “你个兔崽子,香烟抽上瘾了是吧?竟敢看不起嫂子的美食天赋?”铁小虎照着常金阳的大腿就是一脚。 常金山浓眉飞扬:“玉娟肯定行,玉娟是天字第一号美厨师。” 铁小虎说干就干,等客人们吃好喝好之后,拉着常金阳跳上电三轮,准备去梧桐坡采蘑菇。常金山从柱子后面闪过来,他说鼎香楼有难,他不能坐视不管。 “拉倒吧哥,你扭了腰,容易耽误事。” 常金山揉着腰,一边吸气一边说:“金阳你不懂,人多力量大,你嫂子遇到困难,哥哥我不能不管。” 这家伙死气白咧爬上三轮车,张玉娟一溜小跑追上来:“金山你回来,扭了腰不能干重活。” “放心吧玉娟,就算断成两截,我也可以把蘑菇运回来。”常金山艰难的举起右臂,冲着张玉娟挥挥手,让她回去。 铁小虎憋住笑,常金阳直摇头。 三轮车拐出路口,贺妍菱和仝小芹正在跳格子。两人听说要去梧桐坡,立马缠着铁小虎非要跟着去不可。 “晚上回不来的,你明天不上学了?”铁小虎板着脸问。 仝小芹缩着脖子嘻嘻笑:“明后天周六周日呀,笨蛋。” 铁小虎抬手抽了常金阳一个大头皮:“你个兔崽子,仝小芹跟你学坏了。” 常金阳捂着脑袋叫屈:“铁小虎你真不是东西,以前老打我,现在连我哥都敢打。” 第49章 神医小猫 梧桐坡底下的菌菇多得是,怎么运去鼎香楼是个大问题。 “娃儿不急,你们在镇上开大饭店给柿头村露了脸,爷爷代表全村人支持你们。” 老村长大手一挥,说明天一大早,让乡亲们帮着送过去。 “哪得起多早?总得天亮了才能进山采蘑菇吧?” “小虎哥为嘛要等天亮?咱摸黑进山,摘多少送多少。” “摸黑进山不想活啦?万一采到毒蘑菇咋办?”这回轮到常金山抽他弟弟头皮。 常金阳捂着脑袋直接蒙圈:“哥,你不是扭到腰不能动的吗?怎么打起人来这么顺手?” 常金山捂着腰傻呵呵地笑。 “金山我可警告你呀,下次再敢骗嫂子,别怪我铁小虎翻脸不认人。” “好啊哥,连你都学会说谎骗人了?”常金阳照着他哥的腰眼子就是一拳。 常金山呵呵呵地笑着跳开:“当时确实腰疼,一路歇到家里刚刚好转。” “我让你好转。”常金阳追过去推他哥。 小奶猫忽然从铁银根的后脖子上探出头来,喵呜叫了一声,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盯着仝小芹看。 仝小芹想抱小奶猫,但是他对铁银根有所忌惮。日头早就落山,铁老头认不得人。 “呵呵呵,抱吧抱吧,今天让小猫跟你睡。”老村长望着仝小芹呵呵呵地笑。 “你是谁啊?不许碰我孙子。”铁银根一巴掌抽在村长爷爷的手背上。 “嗨你个老东西,合着把小奶猫当作亲孙子了。”老村长不跟他计较,摸着下巴颏自我解嘲。 “你才是亲孙子,小虎,过来给爷爷后背心上挠挠,你嫂子不在家,没人放洗澡水。”铁银根傻愣愣地说着。 铁小虎以为爷爷在跟小奶猫说话,正要调侃几句,铁银根忽然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兔崽子,你想让爷爷痒死,把小奶猫偷走送人?” “呃……”铁小虎大惊:“爷爷,您在跟我说话吗?” “跟你说话个大头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爷爷差不动你了是不是?”铁银根抡起巴掌又要动手。 铁小虎欣喜如狂,掀开铁银根的衣服,扶住他的肩膀使劲地挠。 就连老村长都吃惊不小,铁老头天一黑只认得孙儿媳妇,现在竟然认出铁小虎了。 老村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铁银根认不认得他。铁银根切了一声:“老东西你咋长胡子了?小翠儿她娘腿没事吧?” 老村长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跳过来,捂着铁银根的嘴巴说:“老银根你找死啊?小翠儿她娘关我啥事?” 常金阳叹了口气:“江小翠啥时回来呀?城里大学有啥好上的?回家套知了才好玩呢。” 老村长飞起一脚,踢得常金阳捂着屁股,跳出三丈开外:“爷爷干嘛了啦?我就是喜欢江小翠,你无权干涉。” “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金山,把他给抓回来。”老村长大怒。 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常金阳提到江小翠,老村长铁定发火。上次因为常金阳去城里找江小翠,被老村长抓回来,吊在屋梁上拿皮带子抽。 “嘿嘿嘿,这地方结实,常金阳赶紧趴过来。”铁小虎拎着长条凳子,堵住院门。 常金阳狗急跳墙,抄起墙角边的竹枝扫把扑了上来:“铁小虎你个落井下石的小王八蛋。” “回去受死。”铁小虎二话不说,伸着长条凳子去拦常金阳。 被常金阳的扫把横过来一扫,长天凳子载在地上,铁小虎捂着脚指头跳着喊道:“常金阳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动真格的了?” 常金阳把大扫把往铁小虎身上一丢,撒开脚丫子夺门而逃。 “汪” 长哥子从门边上蹿出来,扭头看了铁小虎一眼,铁小虎对它使了个颜色,小黑狗狗毛乱炸,追着常金阳跑了下去。 “兔崽子,看你往哪儿逃?”老村长亲自去追。 被铁小虎拦腰抱住:“村长爷爷,常金阳可是您亲孙子,您把他打死了还则罢了,这要是打残了没打死,后半辈子咋么办呐?” 常金山跑过来给他爷爷撸心口。 没有人知道老村长为什么要打常金阳,他不许常金阳跟江小翠走得太近。可是每逢江小翠家里需要劳力,老村长又会催着常家兄弟过去帮忙。 “整个柿头村都是奇怪的人。” 这是夜深人静后,贺妍菱说的第一句话。 老村长扶着铁银根早早睡了,仝小芹蹲在蔷薇花墙边上玩月影灯。 “墙底下有小蛇,咬到你我可不管。”铁小虎吓唬她。 仝小芹的胆子出乎他的预料,她说玉娟嫂子把家里收拾的就跟仙境似的,大家伙经常坐在青竹凉亭里喝茶吃饭,这么干净的地方不可能有蛇。 “那你准备多久去睡?”铁小虎彻底没辙。 “妍菱姐姐不睡,我也不睡。凭什么你们大人可以喝茶聊天,我们小孩子就要睡觉?”仝小芹摘了多白色的蔷薇花,挂到月影灯底座上的格子里。 “跟你没说头……”铁小虎想起嫂子的口头禅。 话音未落,蔷薇丛里忽然荡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仝小芹来不及发出尖叫,手背上被大蜘蛛咬了一口。 钻心的疼,手背立马红肿。 “别动。”铁小虎照着仝小芹的手背就是一巴掌。 彩色蜘蛛被他拍了个稀巴烂,仝小芹的手背肿得比馒头还高。 “喵呜” 铁银根的窗户里扇出一道黑影,小奶猫蹭蹭蹭跑过来,沿着仝小芹的裤脚管攀援而上,伸出小·舌·头,舔仝小芹的手背。 仝小芹摇摇欲坠,两只大眼睛似睁似闭,倒在铁小虎怀里。 “小芹中毒了,赶紧送医院。”贺妍菱跑过来。 “嘘” 铁小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贺妍菱不要乱动。 小奶猫比亚级比亚级舔得来劲,仝小芹手背上的红肿竟然慢慢消褪。 “小奶猫能解毒?”贺妍菱趴到铁小虎的耳朵边上低低地问。 铁小虎点了点头:“应该能,爷爷的病应该也是小奶猫治好的。” 贺妍菱张大嘴巴吸气:“不可能吧,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呢,我还能听得懂狗语呢。” 夜色里传来啾啾啾的虫儿鸣叫,晚风拂动月影灯,青竹亭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挪动。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小奶猫喵呜喵呜嗲叫两声,舔了舔雪白的前爪,跳到长木桌上,扭着小屁股,降落在地。 “哈哈哈,我们家小奶猫能治病。” 仝小芹的手背恢复原样,铁小虎抱着她得意地大笑。 贺妍菱往月影灯里面换了根蜡烛。 “咳唉,如果十二年前认识小奶猫就好了。”铁小虎忽然幽怨起来。 “十二年前?非得十二年前吗?”贺妍菱扭头看他。 铁小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时候不早,带小芹进屋睡吧。” 第50章 先进武器 小奶猫祛毒立竿见影。 望着贺妍菱的背影,铁小虎想喊住她,到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嫂子说贺妍菱夜里睡觉的时候,好几次捂着心口透不过气。铁小虎打算让小奶猫给她试试,想了想觉得不大妥当。 “还是让嫂子跟她说吧,女人和女人沟通起来方便。”铁小虎伸了个拦腰准备睡觉。 就在他舒展胳膊的同时,脑子里忽然现出“玄古符箓”四个淡金色的篆体字。 对啊,我都能听得懂狗语了,那天做的梦不是假的。 想到这里,铁小虎闭目凝神,玄古符箓四个纂体字又出现了。不仅仅是四个大字,还有好多蝇头小字和没面目的小人不断闪现。起初他担心来不及记忆,后来发现根本用不着他专心去想。 只需凝聚精神,那些字和小人儿就会随时浮现,并且自动注释后融入脑海。 “嘿嘿嘿嘿,我有超能力了。” 那些小人儿正是修炼之法,铁小虎按照玄古符箓里的图形盘膝而坐。 约莫过了三五十秒光景,感觉丹田里开始微微发热,一股很绵柔很清纯的气息从气海穴里缓缓而起。 用不着多想,这股气息顺着他的奇经八脉游遍全身,最后重新回归到气海穴,隐而不见。 神了神了,四肢百骸舒坦无比,比泡完温泉浴还要舒服。 “哈哈,我现在不是人了。”铁小虎得意洋洋,闭着眼睛享受超能附体的感觉。 “嗯……看样子病的不轻。” 朦朦胧胧,现出一张清丽白皙的女人面孔。 是贺妍菱。 她瞪着清澈的大眼睛,两道叶儿眉拧成了恼人的小疙瘩。还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铁小虎眼皮子上晃来晃去。 “妍菱姐姐,小虎哥是不是走火入魔?” 是仝小芹的声音。 “小芹离他远点,他不是走火入魔,小兔崽子装神弄鬼。” 奇怪,连爷爷都起来了。他平时都要睡到太阳光洒到枕头上才会起床,现在是什么情况?声音是从青竹亭里飘过来的。 “爷爷说的没错,你看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衣服上积了这么多露水。哎哎哎,这家伙眼睫毛好长呀,可以做珠帘子嘞。”贺妍菱伸出手指头,在铁小虎的眼皮子上轻轻地刮。 “啊。”铁小虎猛地张大嘴巴。 吓得贺妍菱一个趔趄,辛亏仝小芹个子矮底盘低,要不然两个人都得摔倒。 “兔崽子,装神弄鬼吓唬女娃娃,要不要脸?”铁银根拍着桌子大骂。 “爷爷你怎么不睡懒觉了?天都没亮,应该认不得我呀。”铁小虎狂喜,对于爷爷的责骂丝毫不以为意。他跳到铁银根背后,掌心贴在他的灵台穴上,按照顺时针方向揉了两圈,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你个大头鬼,你嫂子等着食材下锅,老村长发动所有人上山采蘑菇,就连金阳都挑回来两大筐。只有你装神弄鬼不学好,赖在家里偷懒。”铁银根一巴掌抽在铁小虎的屁股上,打得他直接蹦出亭子。 “哈哈哈,天上一秒钟,地上八千年。我才坐了半分钟,哪知道天都亮了?爷爷您说常金阳上梧桐坡了?年纪大不能瞎说,昨天说好,让他早上过来喊我,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这回轮到铁小虎懵圈。 铁银根的老脸上绽放出春天般的笑容,他冲着铁小虎招招手:“小虎你过来,爷爷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铁小虎捂着屁股蛋子,走到距离铁银根一米之外的地方陡然换了个方向:“哈哈哈哈,老掉牙的招式拿来对付我,爷爷您能不能翻几个新的花样?我现在山神附体,用脚指头都能破解您的阴谋。” “吼吼吼,孙子大了了不起呀。老头子老了不中用了……吗?” 铁银根故意拖长语音,疑问语调刚刚出口,就见他右手一扬,两颗樱·桃果扑面而来。要想躲避已然不及,一颗击中铁小虎的眉心,另一个在他惊呼的同时钻进他的嘴巴里。 “呃……”铁小虎捂着脖子翻白眼。 贺妍菱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仝小芹拍着小手,吵着闹着让铁爷爷教她。 小四眼在门外汪汪汪地叫,长哥子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狼狈不堪的主人。 “铁银根为老不尊,以后您自己上茅房吧。”铁小虎大手一挥,带着长哥子跑了出去。 背后传来铁银根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丫头们全都看到了吧?老夫略施小计,打得他落花流水。” 接下来是贺妍菱和仝小芹近乎阿谀的奉承,跑出去一段路,铁小虎蹑手蹑脚走回来,抓了把杂草乱花揉成团,攀住竹篱笆丢了进去。 “兔崽子找抽,爷爷刚泡的茉莉花茶。”铁银根拍着桌子大骂。 “小虎哥你太坏了,迷住爷爷眼睛了啦。”仝小芹带着哭腔。 “哈哈哈哈,小丫头片子找抽是吧?都是杂草,怎么迷眼。”铁小虎得意洋洋的露出头,冲着里面的人做了个鬼脸,带着长哥子撒腿就跑。 跑上小石桥,老村长带着乡亲们挑着大箩筐钻出林子。 “小虎啊,村长爷爷占了先啦。这么些蘑菇足够鼎香楼开两天菌菇宴了,赶紧收拾车子,给玉娟她们送过去。”老村长乐呵呵地喊道。 柿头村村民全体行动,有开电三轮的,有推自行车的,唯独没有看到常金阳。 “老银根忽悠人呐,不是说常金阳早就挑了两大筐蘑菇回来了吗?”铁小虎问常金山。 常金山一边擦汗,一边四处打量。 “别找了,小兔崽子偷懒,抢了牛二挖的蘑菇,下了梧桐坡没影子了。”老村长气呼呼地说。 “咳唉,金阳就是喜欢偷懒,这小子办事不靠谱。”牛二摇了摇头,颠了颠肩膀上的担子说。 “不可能啊,这几天他的劳动热情挺高昂的。”常金山还不死心,时时刻刻想着替他弟弟辩护。 大家伙在柿子树底下装好车,就看见村子里尘头大起,狗叫声连成一片。 大老黄流着哈喇子跑在最前头,一大帮狗子拉着两辆平板车,呼啸而来。 “小虎哥,我这个先进武器怎么样?”常金阳坐在平板车上,手里头举着根细竹竿,竹竿头上绑着一条咸肉。 铁小虎大手一摆:“我就说金阳不是偷懒的人,他肯定是去想办法的。” 常金山挠了挠头皮:“不是……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吗?” 铁小虎一记肘锤捣在常金山的小肚子上,乘着常金山弯腰的工夫,他大步流星迎上常金阳,拍着他的脑袋说:“好样的,做大事业就得动脑子。跟着小虎哥好好干,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嘿嘿嘿,那是必须的。”常金阳直接笑没了五官。 第51章 狗车送菜 百花镇上热闹非凡,人们扶老携幼涌往鼎香楼。 “免费吃三天,鼎香楼果然大手笔。” “百年老饭店,老仝家祖上掌管过康熙爷的御膳房。” “了不得呀了不得,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要不怎么叫做鼎香楼呢?一言九鼎,百花镇独此一家。” “别说百花镇了,放到清江市里也是首屈一指。” “哎哎哎哥几个,听说鼎香楼藏着当年康熙爷的宫廷菜谱,不知道是真是假。” “八成真有宫廷菜谱,昨儿晚上我去吃过。普通肉丝儿,到了人家手里比清江饭店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去去去,就你这点身家,去得起清江饭店?” “谢老板请我去的。嘿嘿嘿,他带的那个……那个长腿妹不要太漂亮哟。” “哈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是去清江饭店吃山珍海味,你是瞄着谢老板的长腿妹流口水吧。” “嘘,小声点,被谢老板家的母老虎听见可就惨了。” 鼎香楼外门庭若市,眼下九点钟不到,排队等吃的人群堵到了巷子口。有昨天吃过今天又来吃的,还有其他饭店过来刺探行情的厨师,更多的是拖家带口特地尝鲜来的。 “让一让让一让,大家伙让一让。” 常金阳赶着狗拉平板车,扯着小雌鸡喉咙开道。 等餐的人们顿时乐了。 活了几十年,今天算是开了眼。 “快看,鼎香楼的食材是狗送的。”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嗓子。 “神马?”常金阳顿时火了,喝住大老黄,用挂着咸肉的长竹竿指着说话的人骂道:“说话的那个死胖子,给老子死到前面来。” “呵呵呵,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是说鼎香楼怎么用狗送菜。”人群中蹦出个大肥男,赔着笑脸儿解释。 常金阳更加愤怒,一咸肉砸在大肥男的脑袋上骂道:“你小子再说一遍。” 大肥男解释半天愣是说不清楚,他的意思是说鼎香楼送菜怎么用狗作为运输工具,常金阳以为死胖子骂他是狗。 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围观的人们嘻嘻哈哈跟着起哄。 “不要吵啦,鼎香楼吃的就是新鲜。绝对环保无污染,鼎香楼不用汽车拉货!” 铁小虎站在平板车上振臂高呼。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狗车送菜成了鼎香楼的特色招牌。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吃货们纷沓而至,为了品尝张玉娟的手艺,也为了一睹狗车拉菜的靓丽风景。 “鼎香楼了不起,鼎香楼考虑周祥。” 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张玉娟从厨房里跑出来,招呼奶奶烹饪团卸货。 因为愧疚,大肥男主动上来帮忙。这家伙的力气比谁都大,别人扛一筐菌菇,大肥男一次拎四只大竹筐。 “我勒个去,幸亏没跟你干架,要不然弄不过你。”常金阳挑了根华子烟,递给大肥男算作和解。 大肥男摆摆手:|“呵呵呵,我不抽烟,抽烟污染环境。” 常金阳小细脖梗梗着,调转华子烟,往大肥男的嘴巴里硬塞:“死胖子……诚心跟二爷作对是吧?” 两个人的身高体型相差太大,大肥男比常金阳高出大半个头,宽度直接是他的两倍。 “二爷二爷,我是真不抽烟。” 没想到大肥男是个怂包软蛋,被常金阳直接挤到墙壁旮旯。 太不像话,哪有欺负客人的道理?铁小虎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狠狠教育一番过后,让他去镇上找个最好的木匠。 “找木匠干嘛?”大肥男挠着后脑勺,他的后脑勺上布满了肥肉褶子,挠起来扑啦啦作响。 “做平板车,以后鼎香楼的食材统统用狗车拉。”铁小虎说。 常金阳来了劲,凑到铁小虎跟前,压低声音说:“小虎哥,赶紧把狗语教给我,我得多找点狗子谈谈价钱。” “价钱你个大头鬼,狗问你要工钱了吗?” 常金阳满脸委屈:“做平板车不用木料?请木匠不要工钱?拉车的狗用不着吃饭?这些费用都是狗车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上次卖蟾衣的钱一分都没给我,人家去城里打小工还拿钱呢。” “兔崽子,鼎香楼正在起步阶段,关键时刻你问我要工钱?”铁小虎抡起巴掌要打。 常金阳跳出三米开外:“好好好,铁小虎我算认识你了,你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做狗车的钱我先找人欠着,能欠多久不敢保证。” “去去去,废话少说,先去做十辆狗车,工钱你先垫着,等鼎香楼赚了钱还给你。”铁小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常金阳赶紧行动。 常金阳摇着小脑袋往外面走:这特么哪门子事呀?把二爷当成免费的志愿者了。 大肥男从后面追上来,他喊住常金阳,说做狗车用不着请木匠,他们家五代祖传,个个都是做木工的好手。 “我勒个去,死胖子你咋不早说?”常金阳斜着膀子踮起脚,勾住大肥男的脖子边走边说。 “呵呵呵,如果我说了,你就拿不到工钱。|” “钱是啥玩意儿?给我嫂子干活,二爷要钱干嘛?” 大肥男捶了常金阳一拳:“得了吧二爷,那位爷不给你钱,你心里怨恨着呢。” 常金阳停住脚步,扳正大肥男的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五秒半钟:“我说死胖子,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鸿运楼混到咱们这里的商业间谍?” 他留意鸿运楼好几天了。 为了鸿运楼从鼎香楼进酒的事,常金阳问过铁小虎。铁小虎说嫂子对配方有信心,让他不要多虑。 “间谍?二爷你仔细瞅瞅,猪都比我聪明,谁会请我做间谍呀?”大肥男拉住腮帮子上的肥肉,让常金阳看他的脸。 “嗯,这么看确实不像。”常金阳掀开大肥男的嘴皮子看了看牙口。笨头笨脑,不是做间谍的料。不过他还是有些疑心,于是接下去问道:“那你为什么帮我?” 大肥男握着常金阳的手,肥脸上堆出憨厚的笑容:“二爷性子直,跟着二爷有饭吃。” 他一边说话,一边搓手指,还冲着常金阳点头哈腰,露出神秘的微笑。 常金阳明白了,既然人家慷慨,他也不能小气:“行,你要是没有正经工作的话,以后跟着我干吧。咱俩有福同享,做狗车的利润分你一半。” “别别别二爷,一半太多了,只要管饭,分给我两成就行。” “得嘞死胖子,只要二爷有饭吃,咱就不能给你喝汤。” 常金阳小手一挥,带着大肥男出去找材料。 长哥子和小四眼追上来,围着大肥男的脚后跟好一通嗅。 第52章 二崔找茬 鼎香楼座无虚席,就连远在清江市的尤三姐也都闻讯赶来。 她爹老尤头出院好几天了,在城市里住不习惯,非要闹着回百花镇老宅子住。 还没到家就听见街上行人议论纷纷,说鼎香楼开张,所有食客免费吃三天。昨天吃过的人赞不绝口,更有好事的年轻人在背地里赞叹鼎香楼老板娘如何如何漂亮。 “三姐呀,鼎香楼又开张啦?好久没尝到老仝家的味道,带爹搓一顿去。” 因为老尤头的一句话,尤三姐调转方向来到鼎香楼。 “三姐呀,老板娘换人了?瞅着不像仝掌柜的小媳妇儿。” 老尤头眯着昏花老眼,凑到张玉娟的眼皮子底下打量了老半天。他是高度近视眼,镜片比啤酒瓶还要厚。 尤三姐尴尬地笑了笑:“爹,能不能别喊我三姐?你说你一口一个三姐三姐的,容易让人家误会。” “哦,那爹不喊三姐了。”略微顿了顿,他又开口问道:“我说三姐呀,老板娘的事儿还没跟爹说呢。” 张玉娟憋住笑,铁小虎假装跟客人打招呼。 尤三姐耸了耸肩:“没办法,打小我爹就这么喊,玉娟小虎你们不要见笑。” 因为排队等吃的人实在太多,张玉娟特地把尤三姐和老尤头请到内院。就是第三进,自己住的那个院落。 “尤姐您多担待,客人太多,有点儿忙不过来,只能请您和尤爷爷在家里将就吃了。”张玉娟招呼铁小虎,麻溜地收拾好桌椅。 “嫂子,你这称呼有点儿乱套。”铁小虎跟张玉娟咬耳朵。 张玉娟粉面绯红,尤三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玉娟不要听他胡说,咱们各交各的,你这声尤姐,省掉姐姐几大包面膜。” 说起面膜,尤三姐的目光停留在张玉娟的脸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她搂着张玉娟问长问短,把她爹来鼎香楼吃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啧啧啧,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这张小脸子就跟剥了壳的鸡子儿一般光滑,多水灵多细腻呀。”往张玉娟跟前凑了凑,尤三姐的脸上露出羡慕兴奋的笑容:“我说玉娟妹子,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张玉娟羞的抬不起头来。 铁小虎接过口:“嫂子不用化妆品,我们村的女人都用玫瑰鲜花水洗脸洗澡。” “玫瑰鲜花水?哪里买的?” 女人离不开化妆品,说起玫瑰鲜花水,尤三姐开始没完没了地发问。直到老尤头撸着肚子问她什么时候开饭,尤三姐这才回过神来。 “咯咯咯,听说鼎香楼重新开张,我爹一肚子老馋虫全被香味儿勾起来了。” 尤三姐和蔼可亲,张玉娟亲自下厨,给尤家父女做了一桌子菌菇宴。还特地让铁小虎拿来梨花酒,敬了老尤头三杯。 老尤头眯着眼睛只顾着喝酒,尤三姐对菌菇宴很感兴趣。 “天呐,一桌子菜都是菌菇做的,玉娟你从哪儿学来的手艺?” “小时候穷吃不起肉,山里头不是菌菇多嘛,我就和娘琢磨着做些蔬菜。” “啧啧啧不得了,玉娟你跟我去清江市得了。现如今女人的钱最好赚,这要是在市里头开家菌菇馆的话,管饱你生意火爆。” “我这手艺上不了大台面,能渡过三天免费期就不错了。”张玉娟有意无意地瞪了铁小虎一眼。 铁小虎大手一挥:“嫂子担心什么?以前在药铺上班的时候,边上有家蔬菜馆,生意不要太火爆哦。” “上个月倒闭了呢,好像是食材不新鲜,好多客人集体中毒。”尤三姐夹了块鸡茸菇慢慢地嚼。 “倒闭了?那是大好事呀。过几天我去把它盘下来,咱在市里开分店。” “贪心小虎,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人家倒闭你还幸灾乐祸。” “同情啥?谁让他食材不新鲜的?”铁小虎不服。 尤三姐柳眉微皱:“是啊玉娟,山里头菌菇多,千万不能采到毒菌菇。” “放心尤姐,这些菌菇我都吃过,我娘写了本菌菇食谱,里面记载了三百多种菌菇植物。” “哟哟哟,嫂子来我们家三年了,这件事我咋不知道嘞?” “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张玉娟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铁小虎一把:“就知道跟着常金阳掏鸟窝打野猪崽子,啥时关心过家里的吃食?” 铁小虎刚要喊冤,常金阳的小嗓门从门外面传了进来:“玉娟嫂子,你这句话说的不对。是你们家铁小虎带坏我,不是我常金阳带坏你们家小虎。” “兔崽子,让你在前院帮忙,跑来这里说玉娟坏话?”紧随其后的常金山,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脖颈上。 张玉娟的脸更加红了:“你们两个都要注意,老大不小的人,不能游手好闲。” 常金阳想要争辩,被他哥常金山掐住脖子往外面推。 “不好了不好了,玉娟嫂子不好了。昨天闹事的瘦猴子在咱们店门口摆了好多小桌子。”贺妍菱拉着仝小芹风急火燎跑进来,进院子的时候踩了常金阳一脚。 “怎么回事?”铁小虎腾腾腾往外面走。 鼎香楼大厅里鸦雀无声,店门口排队的人全都躲到边上。 一排溜小桌子摆在石板路上,折叠带凳子的那种。每张桌子边上站着四名黑衣男人,桌子一直摆到巷子口,少说也有七八十张。 “铁小虎,六爷七爷给鼎香楼捧场来了。”崔六旺扯着破锣嗓子大吼,他个子矮声音大,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小芹呐,快出来,七舅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崔七旺冲着仝小芹招手。 “哼,仝小芹你给我死出来,七叔喊你没听见吗?”崔宇轩抓着她七叔的袖子狂喊。 仝小芹不甘示弱,指着崔宇轩骂道:“崔宇轩你给我老实点,你七叔关我屁事?我仝小芹不怕你的。你和高中生谈恋爱的事情王校长知道了,就是我告诉王校长的,周一上学等着挨处分吧。” 崔七旺扭头望向崔宇轩,崔宇轩急红了眼:“仝小芹你踏马的不得好死,七叔她撒谎,别听她的。” “哼,谁撒谎谁心里有数,王校长不会放过你。五舅也知道,你去问他好了。”崔宇轩昂着小脑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崔宇轩她爸是仝小芹的大表舅,仝小芹说的五舅是崔宇轩的五叔崔五旺,崔五旺是百花中学里的历史老师。 崔宇轩还想争辩,仝小芹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大家,她说崔宇轩在网上交了一千多个好友。上劳技课的时候,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刻在橡皮泥上让别人加她。整个学校都知道了,王校长说这件事情要严正处理,绝不姑息。 “仝小芹,你……血口喷人。”崔宇轩一跺脚,掉过头撒腿就跑。 崔七旺一把没抓住,跟他哥交待一句追了上去。 崔六旺仰天打了个哈哈:“老七你放心去,六哥吃垮鼎香楼就去找你。” “好大的口气,鼎香楼是你吃得垮的?”铁小虎把仝小芹拉回到贺妍菱身边。 “免费吃三天是你当众承诺过的,六爷生平好个赌,敢不敢跟六爷赌一把?”崔六旺掏出两副骰子,往空中丢了几下说。 “赌什么?” 张玉娟想要阻拦,铁小虎已经接过口去。 “比大小,一局定输赢。你赢了,六爷带所有人走;你输了,六爷带过来的这些人在你鼎香楼吃喝三天不给钱。” 崔六旺紧紧盯住铁小虎,赌徒的眼光阴森至极。 第53章 愿赌服输 为了公平起见,崔六旺让铁小虎拿了两只喝茶的白瓷杯出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两只杯子里分别放入一副骰子。 排队等吃的群众全都围了过来,还有好多正在吃饭的人也跑出来看热闹。 吃了人家的最短。除了崔六旺带过来的黑衣汉子,其余的人没有一个希望铁小虎输的。 张玉娟小脸儿憋得通红:“莽小虎,谁让你答应他的?他们敢胡闹,我们报警。” 铁小虎冲着贺妍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张玉娟回屋。贺妍菱挽住张玉娟的胳膊说:“嫂子别担心,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铁小虎不一定输。” “谁说不一定输的?小虎哥赢定了。”常金阳搓着手满怀期待。 “你俩搭档作吧,没人管得了你。”气得张玉娟甩手回了鼎香楼。 “没人管得了你,你俩搭档作吧。”常金山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常金阳点了根华子烟,凑到铁小虎身边说:“嘿嘿嘿,小虎哥,我哥最近老喜欢鹦鹉学舌。” 铁小虎托住白瓷杯迎着太阳照了照,又放到耳朵边上听了听,随后交给常金阳。常金阳看都没看,直接把杯子放到八仙桌上。 “你先摇还是我先摇?”崔六旺十指交叉,揉了揉手腕。 “慢,我们俩谁都不能摇。”铁小虎摁住白瓷杯。 “行,省得你输了说六爷做手脚。”崔六旺阴沉着脸,让铁小虎确定摇骰子的人选。 崔六旺非常大方,他九岁辍学开始玩骰子,在这上面浸淫了二十多年,自认为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对面的愣头青。铁小虎丝毫不跟他客气,指了指白瓷杯子,示意贺妍菱过来摇。 贺妍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二叔不让赌博,让他知道我摸过赌具,非告诉我娘不可。” “真没用,我来。”常金阳撸袖子准备干活。 “常金阳你走开,咱不能欺人太甚。” “我来摇。” 甜美轻柔的声音从铁小虎背后传了过来,紧接着空气中浮起淡淡的女子幽香。尤三姐捋了捋新做的大·波浪发卷,摁住铁小虎的手背。 “原来尤总也在这儿。”崔六旺嘎嘎嘎奸笑几声,扳了扳手腕子说:“行,尤总摇骰子再适合不过。” 自打尤三姐出现,崔六旺的贼眼珠子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真是个死色胚,眼睛里寒光闪烁,瞄住尤三姐骄傲的部位不放。 等你输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想到这里,铁小虎把手从杯子上抽回来:“尤姐你尽管摇,小时候我经常躺在玉米地里看星星,蚂蚁吼一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铁小虎故意这么说,与其让对方看不起,不如从心理上弄他个下马威。 “好,一局定输赢。”尤三姐点了点头,把骰子倒在桌面上,抄起白瓷杯腕子一抖,三颗骰子卷进杯子。 叮叮叮的脆响不绝于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射在尤三姐的手上。 “好潇洒的动作。” “一气呵成。” 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 “不许说话!”崔六旺带过来的黑衣汉子高声喝道。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到骰子敲打杯壁的脆响,就算一根缝衣针掉落到地上,都会变成惊天炸雷。 “啪” 白瓷杯扣回到桌面上,所有人的视线集聚到一点。 随后尤三姐使用同样的手法,摇完另一副骰子扣在八仙桌上。 “二位请吧。”尤三姐摊开掌心,分别指了指两只倒扣的白瓷杯,做了个请的姿势。 崔六旺的视线落在尤三姐白皙的小手上:“六爷年纪大,小子你先选。” 铁小虎毫不犹豫选了离自己近的那只杯子。 “好,那这一副就是我的。”崔六旺摸着下巴颏清了清嗓子:“说吧,比大还是比小?” “随你定,不想占你便宜。”铁小虎冷冷地回答。 “好啊,那我不客气了。”崔六旺曲起手指头,在牙齿上弹了一下子说:“比大小,桌面上谁的点数大就算谁赢。” “好,尤姐数到三,咱俩一起开。”铁小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别,别让他碰到杯子。”常金阳叫了起来。 “对对对,这个人是老赌鬼,最会做手脚了。”贺妍菱跳过来帮腔。 遇到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崔六旺实在无话可说,他耸了耸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只杯子都让尤三姐开吧,六爷站在这儿不挪窝,总可以了吧?” “行,就这么定。”铁小虎把常金阳往后面拱了拱。 尤三姐两只手同时摁住两只白瓷杯,亲启朱唇开始数数。 就在她数到三,掀开杯子的时候,一只黄鼠狼突然扑上桌子。四条腿在崔六旺选中的骰子上轻轻一点,蹿上屋顶。 被黄鼠狼踩中的骰子在桌子上翻了个身,停下来的时候从一点变成了六点。 “我的天,死黄鼠狼老子活剐了你。”常金阳跳脚大骂。 “怎么了铁小虎?”贺妍菱拉住铁小虎的袖子,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铁小虎气得要吐血,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嘛?本来比崔六旺大两点,现在变成崔大旺比他大三点了。 “骰子没落地,六爷赢了。”崔六旺阴不阴阳不阳的干笑几声。 铁小虎耷拉着脑袋不作声,常金阳追黄鼠狼去了。 “愿赌服输。这位崔老板,请你稍等。小虎金山买餐具去,现在就去。”张玉娟站在鼎香楼门口,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铁小虎接过张玉娟递过来的存折,冷哼一声,分开众人,走向石板路的另一头。 “哈哈哈哈,鼎香楼新掌柜的,果然不同凡响。”崔六旺哈哈大笑,破锣嗓子震得人心发颤。他大手一挥接着说道:“你放心,六爷来鼎香楼尝尝鲜,不会吃垮你的。” “崔老板说笑,开门做生意,哪有嫌客人多的?既然答应免费三天,三天之内,鼎香楼不会让任何客人吃不饱吃不好。” 崔六旺微微一怔,往后面退了半步,盯着张玉娟仔细打量:“痛快,既然如此,兄弟们不要客气。” “崔老板请便。”张玉娟礼貌性地笑了笑,回后厨忙活。 黑衣汉子们齐声喊好,敲桌子捶板凳等待吃喝。 没多久,牛二他二大姨带着柿头村的女人们搬上杏花酒,张玉娟亲自指挥人摆好酒菜。 因为是免费吃喝,所以客人不用点单,完全由鼎香楼按照人数直接配餐。 菜盘子端上来,满大街香气扑鼻。 各式各样的菌菇,每桌四冷六热,外加一盆菌菇汤不带重样。 崔六旺眯缝着眼没说话。 他心中暗想:这个小女人不得了,单就这碗菌菇汤就不是一般大厨做的出来的。 第54章 名匠欧阳春 “悔当初入皇宫,倒不如嫁于那田舍翁,落一个早相见晚相依。见两旁宫娥彩女,一个个替我伤怀。哎呀呀,李三郎,闪得奴独自一人怨东风……” 东石子街,崔家老宅。 老掉牙的半导体收音机里播放着贵妃醉酒的唱词,老树桩茶几上放着本线装《红楼梦》。一辆极有年代感的双撑脚自行车倒放在树荫底下,头发花白的崔大旺坐在小板凳上埋头修理。 “大哥修不好了,这破玩意儿比咱兄弟们的年纪都大。” 崔六旺躺在竹榻上,摇着他大哥的芭蕉扇。 扇子沿儿上缝着褪了色的蓝布条儿,泛黄的扇子面染了层琥珀色的包浆。 “爹娘留下来的念想。你们六个狗娃子,谁不是坐着它上学去的?” 拧完最后一颗六角螺母,崔大旺点了根香烟。 老崔家源出博陵崔氏,祖上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一科三鼎甲,建中二年辛酉科的前三名学霸全在他们家。 祠堂里供着崔氏宗谱,崔大旺是探花郎崔备的第四十三代亲孙子。 “大哥,现在啥年代了?咱得与时俱进是不是?” 崔六旺小心翼翼地说。 父母过世得早,六个弟弟全是大哥拉扯大的。崔六旺在百花镇大街上横着走,到了他大哥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他和崔七旺还算好的,要是换成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在崔大旺面前坐下来的份儿都不会有。 “不管什么年代,铺张浪费肯定不行。大哥快六十岁了,不想子孙后代吃不上饭。” 崔大旺转了转车轮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他吐了口烟雾,接下去问:“你确定那碗菌菇汤非同一般?” “一汤在桌,满室生春。大哥您经常念叨,我和老七想不记住都难。” 崔大旺摆了摆手:“不对不对……红楼梦里面出现过的汤共有二十三次。参汤姜汤燕窝汤、建莲红枣疗妒汤、酸笋鸡皮虾丸汤、野鸡崽子火腿汤……” 盘了盘核雕珠子,崔大旺皱起眉头:“没有菌菇汤啊……小六子,你可看得真切?” “真切啥呀?我都吃过了。绝对比清江饭店的红楼宴好吃,闻到味道挪不开脚。” 崔六旺拿着芭蕉扇屁颠屁颠跑过来,在他大哥背后轻轻地摇。 “免费试吃什么时候结束?”崔大旺问。 “还有明天一天。要不我去讨一碗回来,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今天的菜了。” 崔六旺告诉大哥,因为是免费试吃,鼎香楼统一配菜。昨天的菜和今天的不一样,明天可能又有新的花样。 “还是我自己去吧。”崔大旺走到水池边洗手。 崔六旺急了:“大哥,周末不上学,仝小芹那个死丫头在店里呢。” “咋?她在鼎香楼我就不能去了?” “还是我去讨一碗吧,死丫头不讲理,我怕大哥下不来台。” “讨一碗?老崔家的人啥时候要靠讨饭才能活了?”崔大旺浓眉微挑。 吓得崔六旺差点跌倒,凑到崔大旺身边赔礼道歉:“大哥莫生气,免费试吃,在鼎香楼敞开了吃没问题,不让带回来。” 崔大旺冷哼一声,把毛巾晾到小竹椅上,端着紫砂小茶壶拂袖而去。 ------------------------------------- 鼎香楼里,张玉娟和柿头村的女人们忙得满头大汗。贺妍菱帮不上忙,仝小芹缠着她在书房里弹琴。 长哥子跑回来汇报。 “常金阳和大肥男做大狗车,他说统一口径,不能说成是他们自己做的。” “呃……”铁小虎差点厥倒,摸摸狗脑袋表示嘉奖,让长哥子继续刺探情报。 长哥子嗷呜一声,欢天喜地地走了。 没过多久,围墙外传来常金阳喜气洋洋地歌声:“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请吃鸡呀请吃鸡,鸡肉配美酒,正好填肚皮……” 这家伙挥舞着小树棍儿,春风满面。大肥男扛着平板车,傻呵呵地跟在后面。 没进门他就嚷嚷开了:“小虎哥出来看呀,雕花大狗车,香山名匠欧阳春亲手打造。” 铁小虎倚在门框上,曲着右腿摆了个最酷的造型。 木狗车做得太精美了,要不是长哥子事先汇报,铁小虎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常金阳和大肥男自己动手做的。 “不错啊常金阳,啥时候会干木匠活了?” 常金阳小手一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说:“嘿嘿嘿,我哪有这本事?是大肥哥介绍的能工巧匠。他叫欧阳春,这几天正好在百花镇干点零活。幸亏我们去的巧,晚半个时辰,人家就要回家。” “欧阳春?是不是大胖子,比大肥哥还要胖三圈的那种?”铁小虎故意逗他。 常金阳的脑袋瓜子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不不不不,小虎哥你不认识的。欧阳春住在大青山旮旯寨,和大肥哥他们家世交。这要是换了旁人,在他老人家面前跪上三天两夜,他都不会帮忙。” “原来是欧阳春帮忙做的呀?” “不不不,小虎哥你误会太深。欧阳春这种顶级名匠,没个几万块钱出场费,人家肯出手吗?我说的帮忙不是免费,为了做这辆狗车,我和大肥哥厚着脸皮,欠了欧阳春八千块钱。” 常金阳盯着铁小虎一本正经地述说。 “八千块钱?常金阳你小子神经病啊?一辆狗车八千块,把我卖掉给人家钱吧。” “小虎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要批评你了。”常金阳拉着铁小虎的胳膊开始上课:“鼎香楼是啥?是咱们给嫂子提供的美食大舞台。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你不在家的这几年,你们家谁是顶梁柱?银根爷爷摔断了腿,谁照顾他老人家的?哦,八千块钱你就舍不得啦?今天早上是谁拍着胸脯说,咱们鼎香楼吃得就是新鲜,绝对环保无污染,绝对不用汽车拉货?” 唾沫星子胡乱飞,铁小虎被他逼到墙角根。 “行行行,你小子说得有理。八千块钱一辆车实在太贵,你跟名匠欧艳春商量商量,能不能打个零点一折?” “零点一折?铁小虎,算我常金阳看走眼。你嘴上嚷嚷着替嫂子着想,说什么要把鼎香楼打造成世界第一的美食大品牌。区区八千块钱你都舍不得出了,人家大企业化几千万请明星做广告,那才是君临天下的大胸怀。” 常金阳气得小脸儿发青,看上去就像真的似的。 铁小虎被他说得热血澎湃:“八千就八千,总共多少辆,回头报个数给我。” “嘻嘻嘻,十八辆,已经帮你算好了。”常金阳立马换了副脸色。 铁小虎捂着脸蹲了下去:“十八辆,你想装备土狗运输营?” “所以,我和肥哥还得出差买狗。” 第55章 一碗菌菇汤 常金阳的计划非常宏伟,十八辆狗车,每辆车配备八条拉菜的狗。 “一百四十四条狗,这可不是小数目。” “小虎哥你别担心,我们连训狗师都联系好了。要想打造世界第一的美食大品牌,前期投入必不可少。” 铁小虎拿他没辙:“兄弟,哥想打造世界第一的美食大品牌没有错。可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狭隘,小虎哥你的思路非常狭隘。”常金阳点了点铁小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接着往下面说:“幼林镇每个月都有狗肉节,我和大肥哥可以去幼林镇低价买狗。训狗师是大肥哥的朋友,人家说了,一百四十四条狗子的训练费只收一万,可以事成之后给钱。小虎哥你不要插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咦大肥哥,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常金阳拍了拍后脑勺。 “事成之后给钱,我朋友是训狗师。”大肥男提醒他。 “对对对,你们瞧我这脑子,装的都是国际大事,有时候说快了容易记不起来。”常金阳背着手转了个身。 指手画脚好一通说,手指头戳到村长奶奶的鼻子都不知道。 “金阳你个小兔崽子,你哥和你玉娟嫂子忙得不可开交,你俩在这儿吹牛。” 村长奶奶进来提井水。 “嫂子嫌我碍手碍脚,刚打碎两叠盘子。”铁小虎举手报告。 “嘿嘿嘿,奶奶你看到了吧?我和小虎哥不适合做这种小事……” 这家伙话没说完,村长奶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小事?午饭盘子还没洗完,马上就要开晚饭了。事关鼎香楼开张,你说这是小事?” 铁小虎撸起袖子,去抢村长奶奶手里的水桶:“奶奶我来打水,一边做事一边想,思路更加活跃。” 村长奶奶手里头加了把力:“你看看你看看,小虎的觉悟比你高得多。什么叫做小事情?朱老总还挑担子呢。” 常金阳垫着脚尖龇牙咧嘴:“铁小虎你个瘪犊子,拍马屁能当饭吃?” 铁小虎早就拎着一桶水跑了。 穿过影壁墙,迎面进来个穿着对襟扣青布褂子的老头子。 老头儿头发花白,手掌心里托了把紫砂小茶壶。 “请问小伙子,鼎香楼还有菌菇汤吗?” “有有有。” 铁小虎拎着水桶一溜烟跑进厨房,把灶台上剩下来的一大盆菌菇汤抱了出来。 “呵呵呵,能给我尝一碗吗?” 老头子吸了吸鼻子,乐呵呵地问。 “没问题。” 铁小虎去拿勺子。 张玉娟恰好从后院过来,看见铁小虎进进出出,便问他怎么回事。铁小虎说外面来了个老头子,想喝鼎香楼的菌菇汤。 “不行,菌菇汤必须乘热喝,那盆汤是留着我们自己吃的,不能用来招待客人。” 张玉娟拦住铁小虎的去路。 “得了吧你,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铁小虎头一低,打算从她胳肢窝底下钻过去。 张玉娟推住铁小虎的脑袋,劈手夺过勺子娇斥道:“臭小虎,赶紧把汤端回来。” “我们能吃他就不能吃?嫂子你脑子进水了吧?” “你才脑子进了水。”张玉娟掐住铁小虎的腰眼子:“菌菇汤凉了味儿不正,咱现在开饭馆,不是在家里随便吃。” 铁小虎挺腰踮脚龇牙咧嘴,常金阳扶着门框探出头来:“哈哈哈,铁小虎你也有今天?嫂子用力掐,用不着给我留面子。” “常金阳你去把菌菇汤端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张玉娟银牙紧咬,温柔似水的女人化作凶神恶煞。 “得嘞嫂子,有事情尽管吩咐。” 常金阳骗小腿跑出去,没多久抱着菌菇汤回来说:“嫂子,老头子问为什么不能喝。还说鼎香楼太小气,说好的免费试吃都是骗人把戏。” “回头再收拾你。”张玉娟丢下铁小虎,迎出大厅,老头子背着身子正在生气。 “老伯伯您要和菌菇汤吗?” “嗯。” 老头子转过身来。 “过了饭期灶头火已经熄了,您要喝菌菇汤的话,我可以重新做。就是要等半个小时。” “为啥要等半个小时?他手里的不是菌菇汤?”老头子指着常金阳说。 张玉娟笑了笑开始解释,她说这款菌菇汤是用十三种菌菇一起炖的,每种菌菇按照一定的顺序投入汤锅,如果冷掉,不但会缺失营养,还会丢了原本该有的味道。 “原本该有的味道?不都是菌菇吗?” 老头子来了兴趣。 张玉娟伸出十根手指头,在老头儿眼门前晃了晃说:“十根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十三种菌菇每种都有它自身的特质。就拿青头菌和白玉菇来说,白玉菇必须先入水,不然它喝不透水,就不容易和青头菌的味道混合。” “还有这样的说法?” 老头子的花白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一时半会说不完呐,老伯伯您要是想喝的话,只能等喽。” “好,我等,就是幸苦姑娘你了。” 张玉娟搬了把椅子请老头儿坐下,并且亲自拿了个小暖瓶过来。 “嫂子,桌子上有水壶,怎么还给他拿热水瓶?”常金阳悄悄地问。 张玉娟轻轻地努了努嘴:“没看到人家带着小茶壶呀?我们的茶水不一定对胃口。” 常金阳抱着瓦盆双挑大拇指:“高,嫂子您是绝世高人。” “高你个大头鬼,大肥哥喊你研究狗车。”铁小虎勾住常金阳的小细脖,把他从门口拽了进来。 半个小时过后,张玉娟端了新做的菌菇汤出来。 果然是一汤摆上桌,满室尽飘香。 老头子闭上眼睛尽情吸气,等他拿着勺子准备喝汤的时候,清脆的童音喝住了他。 “不许吃我们家的东西,鼎香楼不欢迎你!” 仝小芹气鼓鼓地站在大门口,指着正要喝汤的老头子怒容满面。 “怎么了小芹,老伯伯是咱鼎香楼的客人。” 张玉娟扶住仝小芹的肩膀。 “不许喝就是不许喝。爹就是被他害死的,我娘也是被他害的。” 仝小芹小脸憋到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芹,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嫡亲大表舅。你爹过世我很痛心,你娘生病住院,我更心痛啊。” 老头子放下勺子站起身,摊开大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假惺惺。鼎香楼不欢迎你,崔大旺你给我滚。” 仝小芹挥舞小手,就要上前拼命。 张玉娟赶忙抱住她:“小芹不许胡闹,有话慢慢说,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第56章 假酒源头 崔大旺被仝小芹赶走了,新做的菌菇汤一勺子没动。 仝小芹说他害惨了她的爹娘,她爹在世的时候,崔大旺问她爹索要过菜谱。 “他也开饭店吗?”张玉娟问。 “崔大旺卖假酒,鼎香楼就是他捣的鬼。” 可惜仝小芹没有证据。 她娘说厨师长进假酒的事情,崔大旺脱不开关系。他是百盛酒业集团的大老板,在好多地方都有分销商和罐装分厂。 “酒业集团的大老板?没必要卖假酒啊?”铁小虎提出疑问。 “数量巨大,没有一定实力做不到这么大的规模。”仝小芹脱口而出。 听她说话的口气,明显不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口吻。张玉娟和铁小虎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是你娘亲口告诉你的?” “我娘自己和自己说,我假装睡觉偷听到的。” 张玉娟和铁小虎松了口气。幸亏不是仝小芹自己悟出来的,要不然的话,这个孩子太压抑了。从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很可能曹颖也不能断定,百盛酒业就是假酒的源头。 “我倒有个疑虑,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常金阳捻着光秃秃的下巴,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姿态。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腻腻喏喏像个女人似的。”铁小虎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 常金阳最喜欢装腔作势,铁小虎早就看他不惯。 只可惜他的话刚刚出口,便招来贺妍菱的横眉怒目。 她握着小拳头冲向铁小虎,憋红了的小脸几乎贴到了铁小虎的鼻子:“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得腻腻喏喏吗?什么时代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女人?” 经过再三解释,总算让贺妍菱冷静下来。满肚子的火无法发泄,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把正在做思索状的常二爷打了个趔趄。 “干嘛啦铁小虎?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常金阳捂着后脑勺委屈地喊道。 “想到了你就说,老是装腔作势有意思吗?”铁小虎余怒未消。 倒是常金阳比较大度,他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不跟你这种人计较,跟你计较没有意义。” 稍作停顿,他闭上眼睛继续捻他的下巴,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常金阳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咝——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说到你有个疑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铁小虎没好气地回答。 这是他跟常家兄弟多年以来达成的默契,从某种层面上讲,意味着双方已经和解。 “对对对,还是你小子记性好。我就说啊,前阵子咱们在大山里发现的酒窖,就是那个……我去偷过两回的酒窖。”常金阳的绿豆眼瞪得老大,像极了弹眼凸睛的螃蟹。 这家伙大言不惭,偷酒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了冠冕堂皇。 铁小虎只记得他去偷过一次,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常金阳让长哥子和小四眼拉的车,路上还遇到过飞天大黄蛇。至于常金阳不小心说出来的两回,铁小虎实在没有印象。 “酒窖怎么了?咱不是用你偷回来的酒泡过果子吗?”铁小虎问。 “问得好,你的思维相当活跃。”常金阳指着铁小虎,眼睛一眨不眨接着问道:“酒窖里的酒没有喝出人命吧?让鼎香楼出问题的酒也没有喝出人命吧?”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铁小虎搓了搓手指头。 常金阳拉住他的手:“现在问题来了,你的思维最活跃,你来回答。” “回答你个大头鬼……”铁小虎甩开常金阳,手臂悬停在半空,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大胡子的酒有问题,尤姐她爹肝中毒住院……” “对头。”常金阳板着脸,食指朝上做了个戳破天的动作,随后翻下来握住铁小虎的手说:“其实你小子有时候挺聪明的,老尤头喝了大胡子的假酒肝中毒住院,鼎香楼卖掉的假酒并没有闹出医疗事故。” 铁小虎还是不懂。 除了常金阳以外,恐怕在场所有人全都没有明白。 大胡子自己罐装的假酒,鼎香楼卖出去的假酒,还有深山酒窖里藏着的老酒。 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三种酒不是一种酒。”常金阳摊开双手,做了个非常坦然的动作。 “当然不是一种酒,你偷回来的酒味道很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酒。”张玉娟接口说道。 “喂喂喂,嫂子不要老用这个偷字,我们只是搬回来尝它几口而已。”常金阳立马纠正。 “那你一次说明白嘛,总这么吊人胃口有意思吗?” 常金阳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心生不快。 “这就可以充分证明,鼎香楼的假酒跟大胡子无关。”常金阳摊牌。 铁小虎切了一声,鼎香楼厨师长进的假酒本来就不是大胡子在地下室罐装的。所有人都知道,啰啰嗦嗦这么多,常金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可是他转念一想,既然三种酒排除掉一种,那么其他两种酒会不会有关联呢? 于是铁小虎提出疑问:“嫂子,常金阳偷回来的酒你尝过。以你的经验,那种酒值不值一千九百八十块一瓶?” “岂止嫂子尝过?我可是天天带在身上。”常金阳冷笑数声,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油光锃亮的小葫芦。打开塞子,醇和的酒香缓缓弥散开来。他仰起小细脖,拿舌头舔了舔说:“一千九百八十块钱的酒我没有喝过,根据我的经验,嫂子应该也没有尝过。” 张玉娟点了点头:“金阳说得对,那么贵的酒,听都没有听过。” 铁小虎十指交叉,两根大拇指咬在嘴里说:“那就对了。有没有可能,有人拿地窖里的酒冒充一千九百八十块钱的酒呢?” 常金阳冲着铁小虎的肩膀重击一拳:“就说我比你聪明吧?我老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你到现在刚刚明白。” “嫂子,给我三千块钱。”铁小虎抿着嘴巴沉吟道。 “你要三千块钱作啥?”张玉娟问。 “买酒呗,嫂子你真笨。”常金阳举着小葫芦重新舔了舔。 常金山看不过去了,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兔崽子,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是吧?” “咋了哥?”常金阳一时之间没弄明白。 “又抽烟又喝酒,回家让爷爷收拾你。”常金山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 “拉倒吧你,我早成年了,抽烟喝酒关你啥事?”常金阳跳到张玉娟左侧接着说:“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我说嫂子笨,你这是借题发挥。” 常金山脸上的红,迅速蔓延到脖子根。 张玉娟点开手机,转了三千块钱给铁小虎说:“为了查出陷害鼎香楼的真凶,你和金阳放手去办。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咱们这几天手头紧,千万省着点花。” 第57章 进城鉴酒 百花镇去清江市,需要坐两个小时的中巴车。 刚出车站,便有好多人围了上来。他们是黑车司机,黑车在清江市遍地都是,到了沿海发达城市基本上销声匿迹。 “小虎哥,那个小姐姐不错,我们坐她车吧。” 常金阳背着双肩包一步三回头,自打出了车站,他的视线就没有从那个年轻女司机的身上挪开过。 “常金阳你无可救药了,江小翠知道你盯着别的小姐姐看,会不会不高兴?” 贺妍菱拽着铁小虎的皮带,利用他挡住涌上来的黑车司机。 “小菱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欣赏她的发型而已。江小翠喜欢扎麻花辫子,我琢磨着给她出出主意。” 常金阳咬着手指甲走路,撞上了柱子,这才回过神来。 铁小虎举着手机录视频:“哈哈哈,小菱子别着急,我都录下来了,一会儿拿给江小翠看。” “小虎哥咱俩是不是好兄弟?你这么做交不到朋友。” 常金阳扑过来抢夺铁小虎的手机,被几个争客的黑车司机踩到脚指头,疼得他抱着腿狂吼。 临行前嫂子特地关照过,眼下正是资金吃紧的关键时刻,该花的一分钱不要省,不该花的一分钱不要用。 贺妍菱建议乘公共汽车,清江市的公共交通非常发达,地铁公交到处都是,倒一趟车就可以到达市中心的地界。 路两边尽是房地产和电力公司的广告,偶尔能看到几幅太白酒业的广告牌子。看来深入大山腹部的清江市也要飞速发展了。 “这个君豪房地产了不得啊,一路上都是他们的广告。” 常金阳是个闲不住的主,这家伙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怀抱婴儿乘车的妇女,他故意趴着窗户欣赏窗外的风景。 “刚上车抱孩子的大嫂,你们坐到这儿来!”贺妍菱揪住常金阳的耳朵,冲着刚上车的女人招手。 她人长得漂亮,嗓子又亮又脆,乘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常金阳扳住贺妍菱的手歪着嘴巴嚷嚷:“小菱子干嘛啦?我帮大嫂抢座位的。” 抱着双肩包站起身,他特地凑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嘿嘿嘿,大哥哥最喜欢小孩子。来,让哥哥亲一个就给你坐。”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眼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 “常金阳你能不能正经点?喊你让个座磨磨唧唧。”铁小虎掐住常金阳的后脖颈,把他硬生生拽到身后。 常金阳叹了口气:“咳唉,现如今做件好事怎么这么难?连小孩子都不理我。” “宝宝不哭,大哥哥给我们让座,要不要谢谢大哥哥呀?”年轻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托着小宝宝的脑袋,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那宝宝咧着小嘴巴看了常金阳一眼,钻进他妈妈怀里,再也不肯抬头。 年轻的女人赶忙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小·弟弟,他还不怎么会说话,谢谢你们。” 常金阳的小手摆得比拨浪鼓还要快:“不不不不不,大嫂子跟我客气啥嘞?我只想做个纯粹的人,用不着跟我客气。” 贺妍菱噗嗤笑出声来。 铁小虎嘀咕了一句:“咋不说你脱离了低级趣味?” “他还是个高尚的人呢。” 贺妍菱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笑的直不起腰来。 整个车厢里的乘客哄堂大笑。 公交车驶过清江大桥南堍的环岛,贺妍菱提前下车。她说她要和她爷爷贺知章出去一趟,让铁小虎办完事情给她打电话,然后去请将大学门口汇合。 到市中心下车,铁小虎和常金阳特地赶去清江商厦买了瓶正宗的飞天酒,两个人付完钱,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各自喝了一口。 “呸,没有嫂子酿的酒好喝,辣死人。”铁小虎一口飚了出去。 常金阳掐着喉咙咽下去,他翻了翻绿豆眼:“你是不识货,这种酒要慢慢品才有味道。知道什么叫做好酒吗?入口柔和、香气饱·满、醇香馥郁、回味悠长,具备这四种特点的白酒才能称之为好酒。” “别装蒜了,你懂个大头鬼。”铁小虎瞪了常金阳一眼。 “哼哼哼,满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跟你这种人说不清楚。”常金阳掏出小葫芦,打开塞子添了一口说:“啧啧啧,到底是飞天酒啊,比我经常喝的这种酒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卖酒的店员望着他们掩嘴轻笑,铁小虎问店员怎么辨别飞天酒和王子酒的区别。店员指了指货架上的酒瓶子,说你们再买一瓶王子酒尝尝就知道了。 付完两百块酒钱,两个人打开王子酒尝了尝,还是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位大姐,你看我们也尝不出来,能不能帮我们尝尝?”常金阳掏出酒葫芦,和王子酒飞天酒摆成一排。 卖酒的店员连连摇手,说她在上班时间不能饮酒,而且就算不在上班时间,她也不知道这三种酒的区别。最后被常金阳缠得实在烦了,女店员让他们去清江饭店试试。 “清江饭店有品酒师?”铁小虎问。 “当然有啦,清江饭店是清江市最高档的大饭店。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考察团大富豪呢,我们的飞天酒百分之九十都是直供清江饭店。” 得嘞,去清江饭店可以解决问题。 二人收好酒瓶,赶到清江饭店,穿着制服的保安把他们请了出来。 “二位不能进,今天有国际重要会议。” 保安指着岗亭边上的不锈钢牌子说。 “嘿唉,保安大哥你们讲不讲理?这么大的饭店,开国际会议就不许客人入场了吗?” 常金阳启动杠精模式。 穿制服的保安立正敬礼:“不好意思,清江市最高领导组下达的通知,前几天公示过了,今天的会议级别很高,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 常金阳还要耍赖,被铁小虎一把头颈揪了回来。 广告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落款日期是一周之前。人家早就公示过了,不能坏了别人的规矩。 常金阳骂骂咧咧往回走,铁小虎琢磨着到哪里去找品酒师。 “二位小兄弟,你们手里拿的是不是飞天酒和王子酒?” 有个穿灰色短袖衬衫的老头子喊住他们。 这老头,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乱,灰色短袖衬衫,搭配同色系的西裤,脚上穿着黑色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用不着多想,一看就知道是个饱学之士,属于那种有涵养的高级知识分子。 第58章 杜康古酿 “你咋知道我们拿的是飞天酒和王子酒?” 常金阳转过身,特地把酒瓶子藏在背后,盯着灰衫老者的脸问。 “常金阳你脑子进水啦?酒瓶子上贴着标签,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铁小虎的气不打一处来,常金阳这个兔崽子,有时候挺聪明,更多时候的智商让人捉急。 灰衫老者哈哈大笑:“老夫不但知道你们拿的是飞天酒和王子酒,还知道你小子裤兜里藏着更好的酒。” 常金阳欣喜若狂:“爷爷您仙风道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 铁小虎剑眉微皱,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常金阳见人就喊爷爷,这种态度非常不妥。 听说二人要找品酒师鉴别真假,灰衫老者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他就是常驻清江饭店的特级品酒师,今天饭店里举办国际级的重要会议,他才有空出来走走。 “特级品酒师?品酒师的最高级别不是一级品酒师吗?” 铁小虎小心翼翼地问。 老头仰天大笑,他拍着铁小虎的肩膀神采飞扬:“小伙子心思缜密,稍加培养,必定是专家级的人才。你说的没错,国家认定品酒师的最高级别确实是一级,我这个特级啊,是清江饭店董事局内部给的。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就是工资比同职位的人高出那么一点儿。老夫今年六十有八,我这张嘴尝过的酒味儿,至少得有一万种吧。你说的一级资格证书,老夫三十年前就用不着啦。” “三十年前就用不着了?那您怎么上岗工作?” 铁小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常金阳不耐烦了,将铁小虎扒拉开,举着酒瓶子对老者说:“老爷爷他什么都不懂,像您这种级别的特级品酒师,这张脸就是最可靠的证书。” “呵呵呵,也不能这么说。这品酒啊,是个技术活儿。罢了罢了,舌头上藏着一万多种酒味儿,扯到明年都说不完。” 老头子摆摆手,他的脸上笑容洋溢。很明显,常金阳的话听起来十分受用,他答应帮他们品酒。 马路边上现成的小超市,常金阳蹦蹦跳跳冲进去买了三只玻璃小酒盅。老头儿说不同的酒必须装在不同的杯子里,不然蹿了味儿,任他神仙也品不出来。 常金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爷子,您耳屏上长了个小球球?”铁小虎冷不丁发问。 常金阳背转身子倒酒,顺便踩了铁小虎一脚,埋怨他太唠叨,说是张玉娟传染给铁小虎的,他回去要跟嫂子好好谈谈。 老头儿笑呵呵地喝,没多会各吃三杯,他指着最左边的小酒盅说:“酱香浓郁,回味悠长。非三年酒基,出不来这种味道。此王子酒也。” “嘻嘻嘻,爷爷您说说这杯。” 常金阳马屁拍到了家,好像对面的老头子是他亲爷爷似的。 老头举起第二只空酒杯,闭上眼睛闻了闻,摇头晃脑开始显呗:“聚山川之灵气,蕴日月之精华。此乃酱香之先河,白酒中当之无愧的典范。” 铁小虎和常金阳听得满头雾水,不就是个酒吗?哪来那么多说道? 老头子还没唠叨完呢,他把小酒杯揉在掌心里轻轻地搓,比抚·摸爱人的脸颊还要轻柔。就听他闭着眼睛接着说道:“此酒采用红·缨子高粱高温酿造,这种红·缨子高粱生长在一千五百米的高山上,没有一丝污染。高温制曲,高温发酵,高温馏酒。再经二次投料、九次蒸馏、八次发酵、七次取酒,历经春夏秋冬四季寒暑。此谓三高三长也。咳唉,里面的学问数都数不完呐。总之,这杯酒来之不易,虽千金不能得呀。” 铁小虎跟常金阳对视一眼,二人暗自心惊。酒是背转身去倒的,这个老家伙竟然说的一丝不差。想到这里,二人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夸赞老头子学问高深,通今博古。 “那您再评评这一杯。”常金阳指着剩下的那只空酒杯。 这杯酒,是从他的小葫芦里倒出来的,没尝之前,老头子说他裤兜里藏着更好的酒。难道深山地窖里的酒,比飞天酒王子酒还要高级? 灰衣老者仰天长叹:“老夫五岁尝酒,至今一甲子有余。就我这张嘴,积攒的酒味儿何止万种?奈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杯酒是何来路……却只能恕我眼拙。” “啊?连您都品不出来?” 常金阳的绿豆眼差一点夺眶而出。 “老人家,虽然不知道出处,依您的经验,这种酒比起飞天酒来,能达到什么级别?” 铁小虎留了个心眼子。 常金阳立马会意,他趴在灰衣老者跟前兴奋地问:“爷爷您说说,这杯酒的档次是不是比飞天酒还要高级?” “再倒一杯我来试试。”老头子心有不甘。 常金阳倒一杯,灰衣老者便喝一杯。小葫芦本来体积不大,四五杯下肚,酒葫芦空了。 铁小虎跟常金阳心想:老爷子您好歹说句话,不要只顾着喝酒。 灰衣老者站起来踱了几步,又让常金阳倒了四杯飞天酒,三杯王子酒。 七杯酒下肚,老者仰天狂笑:“我道它乃何方神圣,却原来渊源颇深。此酒曰杜康,失传一千五百年矣。昔日曹操横槊赋歌即为此酒。” 乐得常金阳一蹦三尺高,搂着灰衣老者的脖子前仰后合。 “老爷子,您说的都是真的?” 铁小虎不放心。 常金阳绿豆眼一蹬:“小虎哥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清江饭店特级品酒师说出来的话,你还不相信?” “呵呵呵,老夫也只是说说而已。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接小孙孙喽。” “等等老爷爷,您喝了这么多酒,接小孙孙有没有问题?” 常金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李白斗酒诗百篇,张旭三杯草圣传。老夫每天浸在酒缸子里,区区十杯酒算得什么?” 说罢,老头背着手扬长而去。 铁小虎推了常金阳一把,常金阳愣了愣,随即明白。 “老爷爷等一等,我们没什么能孝敬您的,这两瓶酒当着您的面儿开的封。权当感谢,您带回去晚上喝。” 送走老头子,铁小虎一拳捣在常金阳的小肚子上,两个人嘻嘻哈哈乐作一团。 “发财了发财了,嫂子再也用不着担心没有资金。” “兔崽子,地窖里还有多少好酒?” “大概一百多坛吧,我也没数。” “你说过了这么久,怎么看不到地窖主人呢?” “主人个屁,坛子上都是灰,洞口长了那么多灌木,肯定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 “有可能,说不定真是无主地窖。” 铁小虎和常金阳说说笑笑,打了个电话给贺妍菱,赶往清江大学去找江小翠。 第59章 清江公园 清江大学位于市南区西北角,隔着大清江和市北区的大阳山遥遥相望。 别看仅一江之隔,江南江北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市南区高楼林立,地铁公交可以辐射到每一处角落。市北区则是遍地农田,古老的村落犬牙交互。 这还是去年通了清江大桥的缘故。不然的话,从北区往南区来,靠的是早中晚三次摆渡。 北区人过江叫做进城,南区人北往叫做去乡下。清江市就是这么特别,大清江南边繁花似锦,大清江北岸死气沉沉。 清江大学是国内排·名前十的高等学府,江小翠下午有课。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她关照铁小虎在清江公园里的江边上死等,说如果她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他,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见一次面好难,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常金阳抱着双肩包,在江边上走来走去。 他和江小翠同年,两人从小到大一直同学。这小子经常捉弄江小翠,今天往江小翠书包里放小蛤蟆,明天拿圆规的针尖儿抵在课桌上,防止江小翠靠到他的桌子。 后来上了高中,常金阳莫名其妙爱上了江小翠。那阵子他天天给铁小虎发消息,说他如何如何离不开江小翠,哪怕一秒钟看不到江小翠,他都如死了的鱼。 “你咋还不死呢?” 铁小虎拿他寻开心。 常金阳转过来张开嘴巴,让铁小虎闻闻他嘴巴里有没有香烟味道。 “喝点清江水刷刷牙去,满嘴巴臭气哄哄,就跟吃了屎似的。” 铁小虎皱着眉头挤出厌恶至极的表情。 “真哒?那我得去洗洗。小虎哥你帮我拿着包,千万不能放地上啊,蚂蚁要吃棒棒糖的。” 双肩包塞到铁小虎手里,常金阳翻栏杆爬到江边上去了。 “我勒个去,常金阳你不想活了?” 铁小虎趴在栈道栏杆上盯紧了常金阳。 公园里跑过来两名保安,手里的对讲机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喂喂喂,谁让你爬到江边上去的?” “这里水深,看不到啊?” 两名保安急匆匆跑过来,趴在栏杆上招手。 “保安大叔没事没事,我洗洗牙马上上来。” 大清江是从柿头村流过来的,小时候常金阳跟着哥哥常金山,和铁小虎经常去清江水里摸鱼。 大清江流经柿头村的地方属于旷野浅滩,从清江市开始,江面陡然变宽。为了航船畅通,多少年来不知道加深了多少米。 “孩子,可别想不开呀,前些天这里淹死过人。”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保安大叔焦急地喊道,他以为常金阳故意这么说,其实心里头藏着想不开的事情。 清江公园位于清江大学边上,大学生们来这里吹江风探究爱情,也有感情受挫,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 “放心吧大叔,这小子真是下去刷牙。怕死得很,就算放狗咬他,他也不会自杀。” 铁小虎两手插在裤兜里过来解释。 话音未落,就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常金阳杀猪般地叫嚷起来:“小虎哥救命,底下有东……” 声音戛然而止,江面上冒了个泡,常金阳扑腾了几下沉入水底。 一名保安翻过栏杆,抄起栏杆上的救生圈丢到水里,甩衣服就要跳水。 铁小虎拽住他的胳膊说:“大叔,他是闹着玩的,我们从小在大清江边上长大,这家伙水性好得很。” 保安大叔急的直跳脚,拼命拍打铁小虎的手背,让他放手。 另一名保安拿着对讲机呼叫同伴。 呜啦呜啦,清江公园里警报声四起。 形形色色的人群,迅速往事发地点汇拢。 “小伙子放手,这里水深,淹死过不少人。” 保安大叔急了,照着铁小虎的胳膊就要下嘴。 铁小虎大手一摆:“大叔,知道这里水深你还敢跳?那小子最高憋气记录五分二十秒,你敢保证你的水性能比他好?”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这地方不但水深,而且有条鳄鱼。” “啊?鳄鱼?在哪在哪呢?” 难不成真有鳄鱼?不然常金阳不会掉下去的。江小翠马上就到,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着玩。 常金阳是被鳄鱼拖下水的? “大叔你帮我看着,还是我下去吧,你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铁小虎把双肩包往地上一丢,三五下扒了个光不溜秋,翻过栏杆爬了下去。 围观的人群一致叫好。 “好样的小伙子,见义勇为的真英雄。” “当心呀帅哥哥,你要是出了事,人家会心疼。” “哎哎哎,小哥哥身材好棒棒。” “嗯,最起码八块腹肌。” “嘻嘻嘻,他穿的红裤裤耶。” “不要脸,你老公我的红裤裤没他好看?” 说什么的都有。 陌生的地方不能轻易跳水,万一扎到大石头性命不保。这要是摆在红石滩,铁小虎至少可以用十三种不同的姿势跃入水中。 浪中三杰名震柿头村,说的就是铁小虎和常家兄弟。 倒转身体,来了个夜叉探海。沿着石壁摸了半分多钟,常金阳根本不在原地。 完了,这地方确实很深,起先还能看到光亮,到最后越来越冷,周围黑漆漆一片。 好不容易探到江底,模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常金阳的影踪。 铁小虎钻出水面,岸上的人们松了口气。 唯一哭丧着脸的人是刚才准备跳水的保安大叔,常金阳比铁小虎先下水,到现在不止两分钟了。花样游泳队的顶尖高手,也不过能在水底下坚持三分多钟而已。 这可怎么办? 前几天刚刚淹死过人。 “常金阳,给老子死出来!” 这次铁小虎真着急了。 这货打小拖着两筒黄浓鼻涕,跟在他和常金山身后,小虎哥小虎哥的喊个不停,虽说嘴巴欠揍,但是手足情深啊。 他拼了命地吼,拼了命地四处搜寻。 好几个年轻的保安绑着救生圈跳进江水。 就在铁小虎临近绝望的时候,大清江当中水花四溅,常金阳没了命地划水。他一边划水一边喊:“小虎哥救命,底下有条大鳄鱼。” “啊?” 铁小虎大惊,从保安身上抢过一只救生圈斜挎在肩膀上。两只手划成了大水车,迎着常金阳箭一般的蹿了过去。 “哇哦,小哥哥好帅。” “嗯嗯~~教教人家好不好?” “痴货,你跳下去呀。找他过日子,咱们现在就分手。” 人们议论纷纷。 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分开人群冲了进来。漆黑的马尾辫上下翻飞,夕阳光从她背后打过来,沿着她青春的躯体,描了层淡金色的轮廓。 “小虎哥回来!常金阳快点划水呀!” 马尾辫女孩爬到栏杆上,两手卷成喇叭状,扯着嗓子狂喊。 第60章 兄弟斗鳄鱼 马尾辫女生正是江小翠。 下午有一节水产养殖选修课,国际着名水产养殖专家斯特劳斯博士主讲。 江小翠她爹死得早,母亲曹金娥在村里开了家理发店。江小翠打算开塘养鱼,她来提供技术咨询,由她娘负责管理。 早上听说铁小虎要来,江小翠特地推掉学长的生日聚会,一下课立马赶来清江公园。 大老远就看到很多人围在江边上,江小翠的心噗通噗通地跳。 好不容易钻进人群,看到常金阳在江里游泳,身子后面跟了条大鳄鱼。 “铁小虎回来!常金阳快点划水呀你!” 江小翠重复着喊。 两个人都不许出问题。 常金阳听见江小翠喊他,立马精神抖擞。这家伙一边划水一边喊:“江小翠你背过身去,我现在不能见你。” 死鳄鱼像根烂木头似的,脑袋上套着条撕裂了的花短裤。常金阳游泳的速度着实了得,两条胳膊仿佛永动机似的,噼噼啪啪看不到一丝停顿的迹象。 那条鳄鱼从江边追到江心,再从江心往江边上追,自始至终咬不到常金阳,气得它呼哧呼哧喷气。 尽管常金阳泳技了得,在水里终究不是大鳄鱼的对手。 眼见着他就要被大鳄鱼追上,铁小虎抡起救生圈丢了过去。 常金阳趴在救生圈上调了个头,和大鳄鱼隔着橡胶圈对峙。 “快上来呀,别跟大鳄鱼耗着!” 江小翠急的喊岔了音。 常金阳心想:我要上得来么好,到现在没被它咬死已经很艰难了。 大鳄鱼张开血盆大口,照着常金阳的手臂咬了过去。常金阳吓得把救生圈往前一推,被大鳄鱼嘴巴一扫,飞出去十来米远。 “糟了糟了,小命休矣。” 常金阳眼睛一闭,原地调头拼命划水。 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什么方向,远近,都是浮云。他一门心思就是要游到江岸边上去,那里有好几个保安下了水,大鳄鱼见不得人多,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狗急跳墙,把人逼急了可以上天。 常金阳没了命的一通划,竟然被他摸到了江边的驳岸。 “我勒个去,总算捡了条小命回来。” 常金阳抹了把脸,从江水里站了起来。 身上的水珠子还没有掉下去,常金阳立马大叫一声,蹲到水里。 麻麻蛋,刚才在水底下跟大鳄鱼搏斗,裤子用来绑鳄鱼嘴巴了。他现在除了上衣,其他地方光溜溜的。 江小翠没有看到吧?哎呀,肯定丢死人了。这可怎么办? 常金阳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偷看岸上的情形。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常金阳犹如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回事?岸上的人都在振臂叫好。说什么铁小虎英雄了得,是二十一世纪最新版的超人。 无法对接到江小翠的目光,小丫头握着小拳头,扶着栏杆正在吼呢。 “小虎哥好样的!小虎哥我爱你!” 喔喔喔,江小翠你不能这么喊,你这么喊我会伤心至死。 常金阳失落地扭过头,就见大清江心波涛翻滚,铁小虎正在清江水里跳上蹿下。那只大鳄鱼的长嘴巴被救生圈牢牢套住,铁小虎抡着拳头狂砸大鳄鱼的眼睛。 “不能让铁小虎比下去。” 常金阳在心里吼了一嗓子,抢了只救生圈扔出去,随后箭一般地游向江心。 “小虎哥我来帮你。” 常金阳往大鳄鱼嘴巴上加了只救生圈,左手摁住大鳄鱼粗糙的后背,一翻身骑了上去。 噼里啪啦一通揍,大鳄鱼知道遇上了对手,长嘴巴猛甩,甩掉救生圈,没命似的逃跑。 “兔崽子赶紧下来!” 铁小虎喊道。 “小虎哥,我再给它几脚。” 常金阳跳到大鳄鱼的背心上,照着大鳄鱼的脖子死命地踩。 “没穿裤子呀!” 铁小虎狂吼。 “啊?” 常金阳噗通一声钻到水里,任凭铁小虎怎么喊,他就是不肯冒上来。 “兔崽子不要命了?” 铁小虎揪住常金阳的头发,拖着他,就像拖死狗似的往岸边游去。 所有人一致叫好,有个保安游过来喊住他们:“两位小兄弟,我是清江公园保安队队长。你们的泳技太高超了,能不能给我们的保安队员培训培训?” “你问他吧,他的技术比我好。” 铁小虎冲着水底下的常金阳努了努嘴。 保安队长踩着水双挑大拇哥:“高,实在是高。这位小兄弟是不是练过龟息大法?我看他在水底下憋气,不止五分钟了。” “五分二十秒,他是憋气大王。” 江小翠趴在栏杆上喊。 保安队长招呼手下拿了条裤子过来,常金阳红着脸在水底下穿好。 “嘿嘿嘿,让大家伙见笑啦。刚才只顾着跟大鳄鱼搏斗,早就把身体置之度外。” “是生死置之度外吧?” 铁小虎故意提高音量。 常金阳象小媳妇似的耷拉着脑袋,扯着铁小虎的衣服说:“小虎哥能不能少说几句?这么多人看着,给兄弟留些脸面。” “常金阳你也有今天?” 江小翠捡了颗小石子儿丢到常金阳的脑袋上。 “连你也笑话我,我可是特地看你来的。” 常金阳更加抹不开脸了。 好在江小翠及时伸出手,让他赶紧上来不要受凉。 常金阳立马跟换了人似的,拉住江小翠的手,扭过头冲着铁小虎得意地笑:“看见了吧?江小翠先拉的我。” 铁小虎照着常金阳的屁股腚子就是一拳:“兔崽子,嘚瑟不死你。” 江小翠去超市里买了两套最便宜的短袖运动服,铁小虎和常金阳躲到厕所里换好衣服。 给贺妍菱打电话,贺妍菱说她还要有一会儿,让他们在清江大学等她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铁小虎的心陡然一沉。 她不会有事吧?嫂子说她心脏不好。 “走吧小虎哥,江小翠请我们吃烧烤去。” 常金阳拍了拍铁小虎的肩膀。 烧烤街就在清江大学边上,整整一条街,一家挨着一家,都是烧烤店。一眼望过去,足足有十几家之多。 有一家烧烤店的门面特别气派,常金阳说去那儿吃吧。江小翠瞪了他一眼,拉着铁小虎去了街口的另一家。 “那家生意好,肯定新鲜。”常金阳说。 “这家也不错,我还没有尝过呢。”江小翠让老板把菜单拿过来。 三个人叫了一桌子烤肉烤鱼,常金阳装模作样要了一瓶啤酒。 “小帅哥,三个人一瓶不够喝。” 店伙计好意提醒。 常金阳小手一摆:“小女生不能喝酒,我们这些当哥哥的要给她做个榜样。” “啪啪啪” 店门口想起清脆的掌声,紧接着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怪不得不跟我们一起吃,原来约了男人。” “是两个男人,江小翠的胃口不小呀。” “切,狐狸精一个。”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第61章 烧烤街练家子 门口涌入一帮学生,七八个男生,两名戴着假发套的女生化着烟熏妆。 店伙计赶忙迎上去:“嗨嗨嗨,想打架外面打去,别撬我店里生意。” 为首的男生是个大高个儿,估摸着至少一米八五以上。 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举着两只手,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这儿没你的事,哥有的是钱,损失多少照价赔偿。” “对,我们大飞哥一个月零花钱三万块呢。拆了你这破店,绰绰有余。” 两个戴着齐刘海假发套的烟熏妆女生,一左一右挽着大飞哥的胳膊说道。 “大飞哥?我们村儿有个大肥哥。” 常金阳嚼着羊肉串,慢条斯理地说。 这下不得了了,大飞哥一脚踹翻凳子,手一挥,手底下的七八名男生冲了过来。全都是不要命的愣头青,隔着大老远,就嗅得到从他们身上爆发出来的超级荷尔蒙。 “骂了个皮的,想打架呀?” 常金阳提着啤酒瓶站起来。 铁小虎坐着没动,江小翠赶紧拉住常金阳,扭过头指着大飞哥说:“帅大飞你给我听着,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郑重警告你,我江小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别怪我立马报警。” “啧啧啧啧啧啧。”大飞哥吧唧着嘴巴,勾勾手指头,吩咐手下退回来。他拉了把椅子当门而坐,斜着眼睛对江小翠说:“江小翠你别给脸不要脸,争着抢着给我帅大飞舔屁股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你特么算老几?” “去尼玛的。” 江小翠没发火,常金阳忍不住了。拎着啤酒瓶冲过去,直接给帅大飞开了瓢。 “玛德,你们都是吃屎的吗?卸他一条胳膊两千块钱,还不动手?” 帅大飞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地狂吼。 两个齐刘海烟熏妆女孩赶忙掏出湿纸巾,给帅大飞擦血。 七八名微微一愣,听到两千块钱一条胳膊,嗷呶一嗓子扑了过来。 铁小虎后发先至,把江小翠往身后一拢,抄起折叠椅,照着当头的小子拍了过去。 小饭店里顿时热闹起来,幸好没有其他客人,要不然非得伤及无辜。 店伙计和老板娘躲到柜台后面,铁小虎跟常金阳挡在江小翠面前迎战八名男生。 那帮男生力气大拼劲足,但是打起架来拼的是一股子狠劲。铁小虎和常家兄弟从小打到大,当年在百花中学,那可是没人惹得起的混世小魔王。 几个回合下来,七八名男生统统躺在地上。常金阳的钢钎子抵住帅大飞的腮帮子:“小子,就你这种狗样子也敢叫帅?” 齐刘海烟熏妆女生吓得花容失色:“帅…帅帅…” “帅帅帅,帅尼玛个头啊!”常金阳一钢钎敲在烟熏妆女生的脑门子上:“话都说不清楚,谁给你的胆子,跑出来丢人现眼?” 烟熏妆女生满脸委屈,捂着脸喊道:“他本来就姓帅嘛。” “哟吼。”常金阳来了劲,钢钎子继续顶在帅大飞的腮帮子上:“就你这幅熊样真的姓帅?” 帅大飞点头。 “回去给你妈说一下,让她带你去户籍所改个姓。听见没有?别跑出来丢脸了好不好?” 江小翠拉常金阳走,常金阳犯起了驴脾气。 有个靠门口的男生撒腿就跑,隔了两分多钟,大街上吵吵起来。 “谁?谁特么打我哥?” “就是那个瘦皮猴,还有那个不说话的小子。” “瞎了他的狗眼,老子打的他们两头冒屎。” 来人是个精壮小伙,个头跟常金阳差不多大,身后边跟着四个皮肤黝黑的男生。 他叫帅小飞,帅大飞的亲弟弟。 认识他们的人知道他和帅大飞是亲哥俩,不认识的人绝对猜不到他们的关系。 帅大飞随他妈,皮肤好个头高,确确实实的帅小伙。 帅小飞随他爹,又黑又壮,个头还矮。 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自打帅小飞现身,铁小虎就觉得心头一跳。 这家伙眼睛里精·光四射,两只拳头就像两只小油锤,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而且级别不低。 “怎么办小虎哥?”常金阳也瞧出来苗头不对。 他担心江小翠的安危。 铁小虎瞪了他一眼,心想:现在知道莽撞有什么用?这帮人跟江小翠一个学校,投鼠忌器的道理你不懂? 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不能露出来。 铁小虎上前一步,拦住帅小飞说:“这位兄弟,是你哥先来挑事,跟我们无关。” “无关?卧槽,我哥都给开了瓢了,你特么送我两个字,无关?” 帅小飞捏了捏拳头,骨节里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看你步履沉稳,应该是练家子吧?” 铁小虎抱了抱拳。 帅小飞脖子上青筋暴露:“别来套近乎,练家子关你屁事。店里不宽敞,到外面收拾你。” 这小子说起话来不可一世,一看就知道是这一带的小霸王。 铁小虎冲着常金阳使了个眼色,常金阳会意,拉着江小翠的手防止护卫不周。 几名男生搬了把椅子,让帅大飞坐在人行道上。两名烟熏妆女生跪在地上给帅大飞揉腰。 “说吧,想让老子怎么收拾你。” 帅小飞捂着拳头,斜着脑袋问铁小虎。 铁小虎往四周看了看,对面烧烤店门口的灯箱上挂着捆绳子。 “这样吧,冤有头债头主,你哥是那个瘦皮猴打伤的,这件事情由他出面解决。” 铁小虎指了指常金阳。 常金阳恼了:“小虎哥,不带你这么玩的吧?那几个男生都是你撂倒的,不是我一个人动的手。” “滚蛋,现在说的是帅大飞。帅大飞是不是你给他开的瓢?” 铁小虎指着帅大飞问常金阳。 常金阳脸红脖子粗,想要争辩,被帅小飞拦住:“都特么别吵吵,一个一个来,老子今儿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想扒老子的皮没那么简单,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看你是个练家子,咱们一对一比试比试如何?” 铁小虎故意撇着嘴,摆出一副看不起对方的表情。 “比试就比试,老子还能怕你?” “怕不怕无所谓,我也用不着你怕。好歹咱都是练武之人,我妹妹在清江大学念书,我们家离得远,不可能照顾的到。今天你要是赢了,我们认打认罚无话可说。如果我们赢了,想请你不要为难我妹妹。” “打架就打架,跟女人有什么关系?在我手底下你还想赢?好吧,老子答应你,只要你小子扛得住老子三拳,老子保你妹妹安然无恙。” 铁小虎摇了摇头:“不是我接你三拳,看见我身边这个瘦皮猴了吧?是他给你哥开的瓢。只要你给他一根绳子,我保证你连出拳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勒个去。”帅小飞捂着脸蹲到地上:“你们特么太欺负人了,弄条绳子就能困得住我?” 他的四个同伴齐声大笑:“大师兄,天底下爱吹牛的人多了去,全特么欠整死的货。” 第62章 武德服人 “他要死,咱们就让他死,老五,给他找条绳子。” 帅小飞扭脖子,开始做热身运动。浑身骨骼嘎嘎作响,他和他大哥的手下全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特别是那两个齐刘海烟熏妆的女生,仰慕得哈喇子直流。 “大师兄,这捆绳子会不会太长?” 被帅小飞唤作老五的男生,指着对面烧烤店门口挂着的绳子问。 “问老板借把剪刀,要多长给他剪多长。” 帅小飞弓箭步压腿。 还爬起来跳了几圈拳击走步。 “你索性弄几个悬空翻,我帮你拿面破锣敲它几下。”常金阳乐呵呵地说。 帅小飞以为常金阳看不起他,唰唰唰连着来了三个悬空翻,脸不红气不喘,指着常金阳骂道:“瘦皮猴,你以为老子不会悬空翻吗?” 是个受不起激将法的愣小子。 铁小虎心里面有了数。 常金阳眨巴着绿豆眼,仰天打了个哈哈:“你叫帅小飞吧?性子咋这么急嘞?刚才翻的作不得数,要等我锣点子起来了再开始翻。” “你都没锣,敲个屁的锣点子。” 帅小飞昂着脑袋。 “老二,他把你当猴耍呢。” 帅大飞左拥右抱,搂着两个烟熏妆女生,扯着嗓子喊道。 “麻麻屁,你小子竟敢耍我?” 帅小飞拎着两只比油钵还要大的拳头走了过来。 铁小虎赶忙拦住他:“小兄弟不要急,瘦皮猴天生缺德鬼。咱们练武之人,跟他计较什么?你兄弟相中的绳子不错,一会儿切磋起来,打到他屁滚尿流为止。” 帅小飞大手一摆:“不行,练武之人武德为先。老子不能乘人之危,你们想要多长绳子,我让人剪好。” “好一个武德为先,给你一百个赞。用不着剪了,那个长度刚刚好。”铁小虎竖着大拇指,由衷赞道。 “别给我拍马屁,你们一个个来,我给你一分钟整理绳子。” 铁小虎一挥手,示意常金阳动手。哪知道帅小飞摁住常金阳的肩头,说瘦皮猴不经揍,他要跟铁小虎比试。 “哈哈哈,铁小虎你完蛋了。放心去吧,江小翠有我守护,保管出不了事。” 常金阳拉着江小翠退后一步。 已经掂量出来了,这个姓帅的小伙子比他哥高出不是十倍百倍。随便搭在常金阳的肩膀上,他差一点站立不稳。 “小虎哥别跟他打,他是足球队的,外号球场推土机。” 江小翠甩开常金阳的手,拽住铁小虎的胳膊央求道。 “球场推土机?那四位也是足球队的?” “嗯,不光是足球队,他还是猛龙武馆的馆主,那四个人是他师弟。” 江小翠拉着铁小虎详细介绍。 这个帅小飞可不简单,他哥是靠关系塞进来的,他可是凭本事考进来的清江大学。别看这家伙头脑简单脾气暴躁,却是体育系里的权威学霸。 担任清江大学足球队的主力前锋,凭一己之力,为清江大学足球队赢得了两届赛季冠军。 指了指对街楼顶的广告牌,江小翠告诉铁小虎,说开武馆是帅小虎的副业。自打猛龙武馆开张之后,前去报名练拳的学生好几十个。 帅小虎免费教拳,有时候还送学员们拳击手套。 “这家伙家里有矿?” 常金阳插嘴道。 “虽然不是矿,也跟有矿差不多了。帅大飞是他亲哥哥,他们家是开电力公司的。” 江小翠知道得不少。 “怪不得这么拽,原来来头不小。” 铁小虎重新打量了帅小飞一眼。 “准备好了没有?猛龙武馆武德服人。你们要是觉得时间不够,可以多给你们两分钟。” 帅小飞不耐烦了。 他哥帅大飞捂着脑袋嚷嚷着:“老二,啰啰嗦嗦作啥?一拳一个直接撂倒,哥给你介绍几个女学员。” “哥别插嘴,你不是练武之人,不懂武林界规矩。” 帅小飞左拳撞右拳,做了几个晃动出拳的动作。 铁小虎决定再激他一下:“真想跟我过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别啰嗦,还有七秒钟。躲不过去的,你再拖拉的话,我要不客气了。” 帅小飞动了真怒。 “好吧。” 铁小虎拽着绳子头,让常金阳把江小翠带到边上去。 “准备好了?” 帅小飞问。 铁小虎微微颔首。 帅小飞原地跳步的动作陡然加速,跟着五六米远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斗气。 “我要出拳了。” 帅小飞爆喝一声冲了过来。 没等他脚跟落地,眼门前的虚影就象竹林般压了过来。紧接着上臂一紧,拳头挥不出去。 “我说过不会给你出拳的机会。” 铁小虎手腕子一抖,绳圈越收越紧,勒得帅小飞的肱二头肌直接变形。 “我开!” 吼声震耳欲聋。帅小飞两条腿站稳了桩,双臂较力想要崩断绳子。 “别费力了,这绳子里面夹了细钢丝的。” 常金阳嚼着羊肉串,坐在马路沿儿上幸灾乐祸。 其他烧烤店里的吃客全都围了上来,绝大部分都是学生,也有少数特地赶过来吃烧烤的居民。 “哇塞,那不是球场推土机吗?” “猛龙武馆馆长,身上有功夫。” “我才不管帅小飞什么身份,只要他约我我肯定去。” “拉倒吧你,雷神电力公司的二公子,人家看得上你?” “不对劲哎,咱们馆主怎么被人绑住了啦?” “没事没事,馆主一发力直接崩断。” “好像崩不断,馆主的胳膊出血了。” “哇塞,带血刺激耶。老娘喜欢带血的男人。” “花痴醒醒吧,你男朋友跟人亲小嘴儿。” “哪里哪里?呀?好你个白眼狼,本宫让你生不如死。” 人群中有好几个学生是帅小飞的徒弟,见到馆主被困,全都扑了过来。 “统统退下!我帅小飞武德服人!” 接连挣了好几下,帅小飞额头上青筋暴露,黄豆大的汗珠子滴滴答答掉落在地,身上的肌肉可与健美运动员媲美。 “别勉强了,这种绳圈越扣越紧,再挣下去的话,你的胳膊非废掉不可。” 常金阳递了根羊肉串给江小翠,被江小翠拍开。 铁小虎的手腕子接连抖了两下,套在帅小飞身上的绳结自动解开。 “兄弟别介意,就是个障眼法,耍几圈玩玩。” 铁小虎笑吟吟地说。 “我不服,你这个绳子算不得真本事。” 帅小飞急红了眼。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都把你捆住了,这还不算本领?” 铁小虎耐心地解释。 第63章 智取帅二 “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帅小飞抹不开脸。 “单挑你个大头鬼!” 铁小虎手腕子接连抖动,七八个绳圈圈一层接着一层飞射而出。 在铁小虎眼里只是家常便饭,到了帅小飞眼门前那可是了不得了。就觉着铺天盖地都是天罗地网,任凭他如何挣扎终究无济于事。不但他无从下手,他的四个师弟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耶,小虎哥真棒!” 江小翠踮着脚尖儿拍手。 “江小翠你能不能矜持点,高个子女生要走文雅路线。” 常金阳拽住江小翠的胳膊往底下压,他自己踮着脚尖冒充身高。 “关你什么事啦?我给小虎哥鼓掌。” “别人不知道,你还装糊涂?这个本领是我教会铁小虎的,要不是爷爷关照传男不传女,我肯定第一个教会你。” “才不稀罕,小虎哥会使就可以了。” 江小翠不吃这一套,常金阳从背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了糖纸塞到她嘴里,江小翠吃着棒棒糖,喊得越来越高兴。 常金阳叹了口气,拉好双肩包的拉链,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不说常金阳黯然神伤,单说铁小虎捆住帅小飞之后哈哈大笑。他绳圈一抖,指着帅小飞沉声喝道:“天下武术并非只有一种,拳拳到肉有什么意思?现如今第二次把你们捆住了,如果还不服气的话,你和你的兄弟们放马过来好了。” 说完铁小虎单臂一扬,绳圈结自动解开,那段绳子犹如飞天黄蛇,扑簌簌落下来,在他脚边围成了一座绳塔。 常金阳吃了一惊,凑到铁小虎身边低声问道:“疯了你?那家伙的拳头厉害得紧,咱俩干不过他。” 铁小虎踩了他一脚,就当没听见,左手抱住右手,左三圈右三圈揉了几下:“来吧,省得老子费事,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来。” 帅小飞的师弟们群情激昂,在清江大学附近都是他们师兄弟说了算。今天这是怎么了?师兄弟五人联手,被两个乡下臭小子摆了一道。 看铁小虎的年龄跟他们相仿,那个瘦皮猴好像小了很多。 忍不下这口气,咱们上吧大师兄。 “打住,还特么不嫌丢人?” 帅小飞喝住众人:“第一次被他捆住是我不小心,第二次五个人被他同时捆住,这特么还是不小心吗?” “大师兄说的有理,接下来怎么办?在咱猛龙武馆的地头上,面子下不来呀。” “对对对,而且你大哥被他们打了,这笔账不能不算。” 帅小飞的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地响,师弟们说得没错,比武切磋本来就有输赢。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大街上站满了人,还有好多猛龙武馆的徒弟,甚至还有猛龙武馆的徒弟的徒弟,以及更多的武术爱好者。 “我大哥的仇咎由自取,谁让他到处沾花惹草?只是今儿这面子有点落不下来……” 帅小飞原地踱了两三步,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盯着铁小虎一转不转。 “来呀,武德服人,让我看看你怎么武德服人。” 铁小虎适时吼了一嗓子。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说铁小虎奇技淫巧不是真功夫,有人说帅小飞武德服人应该愿赌服输。 人群中有好多学生本来准备加入猛龙武馆,看到英雄馆主输了招,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大师兄,当断不断无穷后患。咱再不出手的话,武馆的生源问题怕是要遭。” 帅小飞的师弟凑到他的耳朵边上低低地提醒。 “也罢,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帅小飞一声爆喝,四个师弟撸袖子摆开架势。 铁小虎的心往下一沉,常金阳更是两脚发抖。 这个家伙惹不得呀,先前胳膊搭在常金阳的肩膀上,他已经吃不消了。如果这张脸碰到这尊瘟神的拳头,那还不得借了钱去韩国整容? “都特么回来!” 帅小飞扳住最近的师弟往后面一甩,怒气疼疼地瞪着他们骂道:“混账东西,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说的?练武之人先修武德,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输赢有啥了不起了?郭靖郭大侠还打不过西毒欧阳锋呢。”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咱把这茬忘了?” 师弟们开始迷茫,大师兄说过武德服人的道理,可是大师兄不是怕事的人呐。 “忘掉个屁,都回武馆刻苦练功。” 帅小飞调头就走。 铁小虎振臂高呼:“牛!这才是牛人!帅小飞,老子承认打不过你,要打要罚你说了算!” 常金阳蒙了:“哥,你让我摸摸脑袋,看看哪地方漏水。”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漏你个大头鬼,能饶人处且饶人,见好就收你个兔崽子不懂?” “哦呵呵呵,原来小虎哥你是欲擒故纵。” 常金阳冲着江小翠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说:“我最懂小虎哥,他也离不开我。” 江小翠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帅小飞迈出去的脚步停滞在空中,他的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沸水,无休无止的泡泡灼烧着他的心。 “老二,你哥就这么被人打了?” 帅大飞的气还没出呢。 帅小飞狠狠地瞪了他哥哥一眼:“亏你还是老大,自己的事情自己擦屁股去。我可警告你,你若再敢花天酒地到此惹事,我就告诉娘,让娘扣你零花钱。” “小王八蛋反了你的,小时候爹娘出去拉煤,你小子不敢睡觉,谁搂着你的?” 帅大飞气得脸色铁青。 “你还知道爹娘拉煤?爹娘幸辛苦苦攒出来的家业,就是这么让你败的?” 帅小飞更加生气,让师弟拿手机过来,就要拨家里的电话。 “算你狠,咱们走。” 帅大飞左拥右抱,搂着两名烟熏妆女学生的肩膀,气冲冲走开。 烧烤店的店小二追出来:“哎哎哎,大少爷还没给钱呢,店里家伙事全被你们砸烂啦。” “滚你麻蛋,信不信老子让你明天开不了店?” 帅大飞指着店小二,喝令他退后退后,再退后。 “这可怎么办呐?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我们家老板娘都急哭了呀。” 店小二坐在地上呼天抢地。 “这位大哥,店里损失多少?是我们先动的手,我们陪。” 铁小虎伸出手去,将店小二从地上拉了起来。 “桌子椅子不值钱,大冰柜大彩电全都砸烂了呀。店里面的声音本来就不好,这下子人都走光了。呜呜呜,可怜的老板娘哎,你一个人带娃娃不容易呀。” 店小二越哭越伤心。 铁小虎刚要喊常金阳过来凑钱,帅小飞手一挥:“转两万块钱给他,店里损失算我的。” “要不得要不得,损失也就五六千块,不值两万块钱。” 店小二喜笑颜开,嘴上说着要不得的话,手里故意把收款码牌子掏了出来。 “大师兄,账上钱不够。” “什么?上个月转进去的五万块呢?” “咱武馆不收学费,你还给学员们买衣服买护具……器材啥的。” 第64章 贺妍菱的行踪 帅小飞当场厥倒。 “去,把我哥截回来。” 两个师弟追上去,没到五分钟跑回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铩羽而归。 帅大飞说他被人开了瓢都没有人管,这个亲弟弟从此之后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还说他不会善罢甘休,让江小翠洗干净身子等着他。 “骂他个八辈子祖宗,老子弄他到大清江里喂鳄鱼。” 常金阳扛着绳子往前冲。 “不许骂我哥。” 帅小飞扳住常金阳的肩膀。这家伙的实力确实爆表,一只手楞把常金阳拽了回来。 常金阳发起火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在江小翠收到恐吓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连常金山都拉不住他。帅小飞就这么轻轻一带,可想而知,他的力气有多大了。 “帅馆主,你哥恐吓我妹妹,我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铁小虎暗中戒备。 他对帅小飞还不是很了解,刚才赢了他,让他当中出丑。这家伙是被他自己的“武德服人”暂时扣住,指不定啥时候找个机会报那一箭之仇。 “怎么说他都是我亲哥,我刚才不帮他,是因为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既然我帅小飞已经答应保护你妹妹周全,就不会让我哥胡来。但是你们不能背地里骂我哥,尤其不能涉及到我的家人。” 帅小飞是个有原则的人。 “谁骂你家人了?你哥先骂我们家江小翠的。” 常金阳拎不清,还要争辩。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常金阳你成疯狗了是不是?帅馆主的话说的不够明白吗?人家是一诺千金的人,有他在你还担心江小翠被人欺负?” 骂完常金阳,铁小虎扶着江小翠的肩膀说:“以后遇到麻烦就去找帅馆主。你放心,练武之人把信誉看得比命还要重要,帅馆主答应保护你的安全,他肯定说到做到。” “那是当然,我帅小飞武德服人,遇到麻烦事尽管找我。” “小虎哥,咱们家隔得远,来一趟清江市不容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咋知道江小翠不被人欺负?” 常金阳还在死缠烂打,气得铁小虎拽住他的衣领子,噼里啪啦一通暴揍。 帅小飞大手一摆,掏出名片塞到江小翠手里:“你是江小翠吧?清江大学下一届校花最有力的竞争者?这是我的名片,体育系学长,猛龙武馆是我开的。有人欺负你报我名号,你也可以随时来武馆找我。” 江小翠瞥了一眼名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把名片塞还给他:“你开你的武馆关我什么事?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铁小虎赶忙抢过名片,照着常金阳的屁股哐当一脚,吩咐他把江小翠带到边上去。 他冲着帅小飞拱了拱手:“小孩子脾气,帅馆主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这两货平时跟着我在村子里混,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我不会计较的。练武之人武德服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让你妹妹有困难尽管找我。” 接着他把四个师弟喊到近前,五个人七拼八凑,凑齐一万三千块钱。扫码转账,帅小飞指了指店小二,说还差七千块钱明天给他送过来。 店小二千恩万谢,说了好多遍用不着两万块钱,帅小飞就是不听,冲着铁小虎拱了拱手,带着他的师弟们扬长而去。 “这家伙挺可爱的。” 望着他的背影,铁小虎笑眯眯地赞道。 “嘿嘿嘿小虎哥,我刚才的配合到不到位?” 常金阳屁颠屁颠跑过来,塞了根棒棒糖给铁小虎。 “到位你个大头鬼,这家伙比牛还壮,万一激怒了他,你个兔崽子想过后果没有?” “小虎哥你把我常金阳当什么人了?像他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一套激将法可以忽悠他一辈子。” “常金阳,不许说别人坏话。”江小翠气呼呼地骂道。 “哎哎哎,江小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啦?好心教你经验战术,你怎么替别人说话?” 常金阳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口吻跟江小翠说话。他觉得江小翠在替帅小飞辩护,他甚至觉得,几个月没有见到江小翠,她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 这些变化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其不爽。 胡乱吃了点东西,将近六点半的时候,贺妍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五分钟后在清江大学门口汇合。说她二叔开的车,可以送他们回百花镇。 “贺妍菱是谁呀?” 江小翠扯了扯常金阳的衣服,低低地问。 “铁小虎的红颜知己,很可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常金阳气呼呼地说。 “神经病。” 江小翠白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他了。 常金阳心想:放着我这么好的人不稀罕,活该受罪。 赶到校门口,贺妍菱已经到了。一辆黑色的汉兰达越野车,贺妍菱身边站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 “朱老师,您怎么在这里呀?” 江小翠紧走几步,冲着中年女人鞠了个躬。 朱老师?铁小虎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理了理衣服,诧异的目光扫向贺妍菱的脸。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贺妍菱,这是我最有灵气的学生江小翠。” 中年女人牵着贺妍菱和江小翠的手。 “小姐姐好美呀,原来是朱老师的千金。” 江小翠羞答答地赞美道。 “你就是江小翠?铁小虎和常金阳天天提到你。” 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开始寒暄。 铁小虎发现:贺妍菱的气色不是特别好,好几次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很疲惫,她今天到底去哪里了? 贺妍菱的二叔更是个神秘的主,已经是见过三次面的老熟人了,可是他说过的话加起来没有超过十句。甚至连他的面孔,铁小虎都找不到任何记忆。 但是他的目光犀利至极,仅仅是反光镜里的飞速一瞥,已经让铁小虎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你妈妈是清江大学的老师?” “你二叔干什么工作的?” 回到百花镇,铁小虎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贺妍菱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没有回答铁小虎的问题,而是反问铁小虎说:“你是查户口的吗?是不是还要问,今天下午我去了哪里?” “对对对,他就是想问这个问题的。” 常金阳跟上来补充。 “监狱,下午我去了监狱。” 贺妍菱头也不回地进了鼎香楼。 仝小芹已经睡了,张玉娟在柜台里算账。 常金山把长条凳翻转过来,倒放在八仙桌上。 第65章 赵铁流 鼎香楼灯光熄灭的同时,石板路尽头的阴影里亮起两束灯光。 黑色的汉兰达越野车缓缓驶出镇子,车窗落下,一大蓬烟雾伴随着如怨如诉的歌声飘散在风中。 “等着我回来,吻你双鬓洁白。向你倾吐,爱以及爱。年少读不懂亲人的关怀,傻傻的执着未来……” 赵铁流揉了揉眼睛,把刚刚抽了一口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目光深邃,却又带着无边无际的疲惫与孤寂。 “一燕,我看到你的影子了。可是我不敢说话,我怕…万一不是他。” 他吻着古色古香的欧米茄怀表,嘴巴里重复着同样的话。 怀表壳子里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挺着大肚皮,温润似水的女子。 “铁流你回来了吗?” 是贺妍菱母亲朱美凤打过来的电话。 “刚出镇子,我哥有什么事情交待?” 赵铁流点了根香烟,把怀表塞回兜里。 “他在里面安全得很,你哥让我转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你哥的事……” “铁流,你发现没有?那个小伙子的眼睛长得跟一燕一模一样。” “……” 赵铁流擦了把眼睛,叼在嘴里的香烟,被他一口吸掉了半根,长长的烟灰落在心口,他也浑然不觉。 “铁流你在听吗?我是说那个姓铁的小伙子。” “大嫂我在听呢,山路拐弯多,明天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赵铁流的视线彻底模糊。他不得不靠边停车,趴在方向盘上,宽厚的肩膀不停地耸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镇子口亮起微弱的光。 铁小虎和常金阳开着电三轮,从百花镇方向驶了过来。 “小虎哥快看,那不是小菱子她二叔的大汽车吗?” “咦?怎么还没走?快快快,把车灯关掉。”铁小虎抽了常金阳一巴掌。 “黑灯瞎火怎么开嘛?摔落山崖我可不管。” 常金阳低着头找车灯开关,电三轮砰的一声撞在越野车上。 “都是你,没事关车灯干嘛?” “不说话你会死啊,让你不要开非要逞能。” 铁小虎气呼呼地骂道。 赵铁流调匀呼吸,用餐巾纸擦了擦眼睛走下车来。 他冷冷地望着两个冒失鬼没有说话。 “嘿嘿嘿,二叔您怎么还没走?” 常金阳舔着脸,电三轮近前搭话。 “常金阳你神经病啊。” 这家伙车子没停稳直接不管,幸亏铁小虎及时拉住手刹。 犀利的目光迅速从铁小虎身上扫过,赵铁流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你们去哪里?” 他的声音特别冷,贺妍菱说她二叔最疼她了,铁小虎和常金阳认为她在说谎。 “去……” “去练练车。” 铁小虎赶忙打断常金阳的话。 此行目的是去深山酒窖里偷老酒,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在赵铁流没有多问,撞坏了车子也没有要他们陪。只关照他们注意安全,然后就开着越野车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灯轨迹,常金阳缩了缩脖子:“那么大个坑,撞坏了得赔不少钱吧?” “把你卖了也不够,以后你还是弄狗车比较合适。” “哎哎哎铁小虎,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你不是说要买大汽车的吗?我还想开着大汽车给江小翠送吃的呢。” “拉倒吧你,你小子就是赶狗车的命。明天鼎香楼正式营业,一会咱去梧桐坡挖点蘑菇。” 吓得常金阳蹦了起来:“小虎哥你脑子烧坏了吧?搬完酒就得两三个小时,再去梧桐坡天都亮了。” “等的就是天亮,黑灯瞎火挖个屁的蘑菇。” 铁小虎早就算计好了,弄两坛老酒先试着卖,梧桐坡的菌菇可是鼎香楼的招牌。那天崔大旺点名要喝菌菇汤,说明菌菇汤已经在百花镇上打出名气来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鼎香楼尽快顺当起来,不然为了鼎香楼的事情,原先设想好的大事业根本没有时间去做。 “那得多伤神?我娘说一宿不睡十天不醒。” 常金阳靠在三轮车的栏杆上打盹。 铁小虎骂了几句,没有收到什么效果。索性不去理他,电门拧到底,三轮车仿佛大山里的精灵,沿着陡峭的山路拐了个弯,往柿头村方向疾驰。 ------------------------------------- 第二天一大早,张玉娟起来做早饭,听到院子里淅淅索索响个不停。电三轮停在弄堂里的侧门口,车厢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蘑菇。 “小虎,门口蘑菇是你弄回来的吗?” 张玉娟一边往大厅里走,一边喊。 大厅里酒香四溢,地上两只大酒坛,一只已经开了封。铁小虎和常金阳忙得满头大汗,把老酒从大坛子里舀出来换成小包装。 “小虎你在作啥?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拿。” “嫂子你懂啥呀?这是失传已久的杜康酒,那个酒窖没有主人。” “对对对,我们证实过的,无主地窖,谁先发现就是谁的。” 常金阳跟着帮腔。 气得张玉娟揪住两个人的衣领子:“管它有主还是没主,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就是不能拿。” “得了吧嫂子,常金阳上次搬回来的酒,你不是泡了果子酒卖掉了吗?” “那是两码事,先前是菜市场零卖,现在开大饭店,开了大饭店就要踏踏实实做事。” 张玉娟不依不饶,任凭铁小虎跟常金阳怎么解释,她就是认定了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不能要。 “嫂子我真是服了你,无主的老酒不能要,那我们采回来的蘑菇,你怎么不说话呢?” 常金阳摇了摇头,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水。 这家伙真是气傻了,再明白不过的道理竟然不懂。张玉娟的意思是老酒是人工酿出来的,蘑菇是大山里天然生长。老酒于蘑菇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我们搬到后院,留着自己喝总可以了吧?” 张玉娟认起死理来谁都拦不住,就像铁银根摔裂骨盆,医生让老头躺在床上休息一百天,张玉娟就盯着不让铁银根起来。 铁小虎只能这么说了,招手让常金阳过来,两个人抬了两次,把酒坛子抬到自己屋里。 “这样不行啊,嫂子这个人倔得很,简直就是***。”常金阳抱怨。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兔崽子,骂谁***呢?***能做饭给你吃?还能炖菌菇汤给你喝?” “这么说倒也是个道理,我就是有了好东西尽想着跟别人分享。你说这么好的酒,百花镇的老百姓尝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你个大头鬼,你那点小心眼瞒得住我?老头说这酒金贵,你是想开高价赚钱。” “拉倒吧小虎哥,一文钱憋倒英雄汉,钞票这玩意儿你不喜欢?” 两个人忙活一整宿,说着说着睡了过去。 第66章 酒鬼黄大仙 “快来看呀!快来看呀!黄鼠狼喝醉酒打醉拳啦!” 迷迷糊糊听到贺妍菱和仝小芹在院子里喊。 什么?黄鼠狼喝醉酒了? 铁小虎猛然惊醒。 满屋子都是酒气,他睁开眼睛,摸到怀里的大酒坛子。 我勒个去,坛子上的封皮破了个洞。地上洒得到处都是,门槛上还有一条湿漉漉的酒印子。 “常金阳快醒醒,家里遭黄鼠狼啦。” “嗯~别烦我,让小四眼咬死它好了。”常金阳拨开铁小虎的手臂,换了个姿势,抱着酒坛子接着睡他的大觉。 “小四眼你个大头鬼,大肥哥带着狗子们旮旯村集训去啦。” 铁小虎搓了几把脸晃晃脑袋,昏昏沉沉跑了出去。 院子里围了好多人,贺妍菱和仝小芹原地跳脚,张玉娟拿着菜刀缩在门口不敢上前。 地上有只小东西在动。 白胡子黄鼠狼,身上的黄毛油得发亮。 这家货跌跌撞撞,两只小爪子搭在墙壁上站不起来。 “玉娟不怕,我踩死它。” 常金山拎着两只大水桶从外面冲进来。身后跟了一大帮女人。 “金山不能打,那是黄大仙,打不得。”村长奶奶风急火燎跑过来,声音抖到不行。 山里人历来流行这种说法,说黄鼠狼有灵性,打死它的话会给家里带来厄运。 这种小玩意的报复心理特别强烈,你要是打不死它,它会招来更多的黄鼠狼到你家里来对付你。 而且它们放出来的臭屁可以摄人魂魄,甚至操纵人的身体和心智,让伤它的人重病缠身,浑身流脓不得好死。 “好你个臭屁崽子,害老子输掉一百桌大菜。” 白胡子杏仁眼,眼门前的黄鼠狼烧成灰他都认得出来。就是前天扑骰子,害他输给崔六旺的罪魁祸首。 铁小虎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门后边的鸡毛掸子,奔着黄鼠狼直冲过去。 眼看着就要抽到黄鼠狼的脑袋,张玉娟揪住铁小虎的皮带:“村长奶奶说了,不能打。” “凭什么不能打?这家伙害咱们输掉一百桌饭菜。”铁小虎嚷嚷着。 柿头村的女人们呼啦围上来,牛二他二大姨抓住鸡毛掸子:“不作兴打,得罪黄大仙大祸临头。” 常金阳迷迷糊糊跑出来,这家伙个头矮不大显眼,所有人忙着抢铁小虎的鸡毛掸子,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咦小虎哥,这不是扒拉骰子的黄鼠狼吗?” 飞起一脚,正中黄鼠狼的尾椎骨。疼得那玩意儿吱吱乱叫,身子缩成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靓丽的扁平弧,飞出青砖墙。 “常金阳你闯祸了。” 上了年纪的人迷信得很,铁小虎嚷嚷着要动手,村长奶奶已然吓得不轻。 踢飞黄大仙那还了得?那是会带来灾祸的呀。 “小祖宗啊,你这是要祸害柿头村呀?” 村长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揪住常金阳的耳朵,呼天抢地追出去。 她是柿头村女人的主心骨,当真是一呼百应,女人们唯她马首是瞻。 冲出巷子口,众人齐刷刷停住脚步。 一条比小牛犊还要壮实的黑狼狗站在路当中,四条狗腿堪比儿臂,眉心一撮白毛,状似弯刀。 是柿头村的流浪狗刀条,它来百花镇干嘛? 更奇特的是那只黄鼠狼。 醉得跟坨烂泥似的,趴在刀条背上,两只前爪勾住狗脖子,侧着脑袋呼呼大睡。 “奶奶你松手,我去把它抓过来。” “抓什么抓?快给大仙赔礼。” 常金阳哈了口气,在他奶奶的胳肢窝里抓了几把。村长奶奶稍一分神,那家伙逃得比兔子还快。 “奶奶,现在啥年代你还迷信?黄大仙的传说都是骗人的,黄鼠狼学名黄鼬,生物课上老师讲过。” “咳唉,作孽呀作孽。你这是要祸害柿头村的呀,连累全村人不得安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村长奶奶对着狗背上的黄鼠狼又是作揖又是念叨。 刀条甩了甩脑袋,掉转头往林子里走去。 柿头村的女人们立马挥舞双手,跟着村长奶奶一起念叨,恭送刀条远走。 送走了刀条还不算完,村长奶奶喊人在鼎香楼大门口摆下供桌,特地去菜市场买来大猪头和四季水果,然后让大家伙挨着个儿焚香祷告。 说什么黄大仙我们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常金阳的愚昧…… 折腾到八点多钟总算弄完。 铁小虎吃了点早饭刚想补个觉,常金阳打电话喊他赶紧到镇东大柳树底下汇合。 风急火燎赶到大柳树,常金阳靠在石狮子上喝豆浆吃油条。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抢了半根油条叼在嘴巴里:“一宿没睡困死老子了,喊我出来作啥?” “嘿嘿嘿,小虎哥你觉得我奶奶大清早该不该骂我?” “骂你算是轻的。你得罪了黄大仙,打死你都不为过。” “小虎哥你也这么想呀?”常金阳笑得更加欢了。 瘦皮脸上的笑容相当诡秘,黄大仙的报复来得太快了吧?常金阳八成中了邪。 常金阳叹了口气:“小虎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常金阳是那种莽撞的人吗?把你喊过来是为了刀条的事。那狗子冲着我说了一大通话,可惜我听不懂狗语。” “刀条冲着你吼?它比土夯子还要高冷,它会对着你吼?” 常金阳竖起食指摇了摇:“小虎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刀条是冲着我说了一大通话,不是冲着我吼。你这个字眼用的不对,虽然上了几年野鸡大学,说到文学造诣,还是差强人意。” 铁小虎不耐烦:“没工夫跟你瞎扯,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不要耽误我回去睡觉。” “睡觉重要还是黄鼠狼重要?那家伙三番两次跟我们作对,我就问你小虎哥,咱柿头村三剑客咽不咽得下这一口气。” 常金阳竖起食指,虚空点了点,等待铁小虎的回答。 “算了吧常金阳,说起来也有咱的不对。是咱在大胡子店里惊扰了黄鼠狼,它才找到鼎香楼扒拉骰子的。你踢它一脚,咱们跟他算是扯平,从此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小虎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踢它吗?” “喝了咱的酒呗,你小子气量小,我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小虎哥你大错特错。如果黄鼠狼偷鸡,我不一定会出手教训它,问题是它偷喝了咱的酒。” 见铁小虎不理他,常金阳接着往下说。 他说那天在大胡子店里,黄鼠狼是从酒架子底下蹿出来的,熟门熟路钻进地下室,很显然这家伙窝在酒窖里好一阵子了。 “你怀疑它对酒痴迷?” “不仅仅痴迷,这家伙是个酒鬼。” 常金阳说他核实过了,一坛子酒被黄鼠狼喝掉三分之二。洒在地上的酒水不多,黄鼠狼肚皮不大,如何容得下这么多酒? 第67章 杜康再现 之所以喊铁小虎过来,是因为常金阳看到刀条驮着黄鼠狼往山里去了。 刀条知道常金阳在跟踪它,黄鼠狼应该也有感觉,因为它趴在刀条背上,钻进林子的时候,特地睁开眼睛看了常金阳一眼。 “我勒个去,黄鼠狼肯定看上你了。” “小虎哥,咱能不能不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黄鼠狼嫁女你不知道?” “知道个鬼啊,小虎哥不要吓唬我。常金阳打小胆子小,你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就是鬼呀。黄大仙你都敢打,到时候让它姑爷给你条金腰带,夜里黑白无常索你小命。” 铁小虎说的是大青山里流传很广的民间故事: 说的是黄鼠狼嫁女儿,有个平日里无恶不作的屠夫不听好心人劝告,拎着菜刀拦路打劫。 黄鼠狼的姑爷给了他一根金腰带,屠夫绑着金腰带回了家,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回到家后,正要跟他媳妇儿炫耀,没想到手里的金腰带变成了麻绳。屠夫暴跳如雷,把麻绳丢枯井里,骂骂咧咧喝起闷酒。 第二天早上,那根麻绳从枯井里蹿出来,勾住屠夫脖子,把他吊在屋梁上勒死了。 常金阳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他挽着铁小虎的胳膊说:“求求你小虎哥,不要再说了。人家心里面好怕怕,得罪了黄大仙,这可怎么办呀?” “哈哈哈,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找棵歪脖子树,自己弄个绳圈勒死算逑。” 两个人说说笑笑,跟着刀条翻山越岭。黑狼狗好像故意在等他们,只要看不到人影,它和黄数量就会停在原地等待。 “小虎哥,真的不能再说了。那里有棵歪脖子树,刀条站在树底下不肯走唉。” 常金阳好像真的怕了,拽着铁小虎的袖子,指着不远处刀条立身的地方让铁小虎看。 果然有棵歪脖子树,跟铁小虎脑子里想的一模一样。 他转过身来扶住常金阳的肩膀:“兄弟,我的好兄弟。小虎哥帮不了你,这是你咎由自取。” 两个人装模作样爬上高坡,黄鼠狼的酒已经醒了。这家伙冲着刀条拱了拱手,刀条蹭了蹭它的鼻子,昂首阔步往山顶上爬去。 常金阳和铁小虎乐得不行:“嗨嗨嗨,这家伙作揖了唉,它特么以为它是人类。” “别激动,看看它带我们来这里干嘛。”铁小虎摸着下巴颏,笑嘻嘻地说。 老一辈人说黄大仙如何如何神通,铁小虎从来没有见识过。不就是一只黄鼬吗?费尽心机把他们引上山来,倒要看看它能捣出什么鬼。 好像知道铁小虎和常金阳没有伤害它的意思,那只黄鼠狼围着二人的脚后跟嗅了嗅,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往山崖子后面绕了过去。 它算准了铁小虎和常金阳肯定会跟上来,所以走路的时候非但没有鬼鬼祟祟,反而摆出一副大表姐走t台的高冷姿态。 钻过茂密的灌木丛,石壁上现出黑黝黝的洞口。黄鼠狼爬上石壁,轻轻地抖了抖屁股。 灌木丛紧紧挨着洞口,之间的距离顶多不会超过七十公分。 铁小虎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往后面狠狠一甩,灌木丛上的荆棘刺得常金阳哇哇大叫。 “疼疼疼,小虎哥你神经病啊。” “兔崽子,黄鼠狼的屁有毒,知道不?” 常金阳指了指黑黝黝的洞口:“进洞,没放屁。” 黄鼠狼扭屁股,铁小虎以为它要放屁。这种动物天生一对黄豆形的臭腺,放出来的屁奇臭无比。它们扭屁股的同时,能从臭腺中迸发出一股臭不可忍的分泌物。被这种分泌物射中头部,就会引起中毒。轻者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严重的还会当场晕厥昏迷不醒。 铁小虎判断失误,那只黄鼠狼只是活动活动胫骨,并没有放屁伤人的意图。常金阳可就惨了,腮帮子上被荆棘划伤,屁股上扎满了针材。 “这下惨了,毁了容怎么见江小翠呀?”常金阳哭丧着脸。 “木事木事,回头问嫂子要点芦荟疤痕灵抹一抹。” 张玉娟心灵手巧,除了会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美酒之外,还做了好多美容产品。铁小虎上次被河蚌划伤脚指头,就是用芦荟疤痕灵抹好的。 去除伤疤不留痕,这句话不是吹出来的。蚌壳边缘锋利无比,脚指头上的伤口可以看到白骨,结疤之后留了条很深的印子,抹上芦荟疤痕灵,三天过后找不到疤痕了。 “那你肩膀上的印子怎么不抹疤痕灵呢?”常金阳问。 铁小虎狠狠瞪了他一眼:“常金阳我怀疑你脑子被驴踢了。芦荟疤痕灵又不是整容手术,这种药膏对新伤口有用,十几年的旧疤怎么除得掉?” “那就不能叫它疤痕灵,应该实事求是,叫做新伤膏。” “新伤膏你个大头鬼,黄鼠狼跑没影啦,你个子小,钻进去看看情况。” 铁小虎飞起一脚,踹在常金阳的屁股蛋子上,挂在衣服上的针材扑簌簌掉了一层。那货捂着屁股大呼小叫,其实根本没有扎到皮肉。 钻进山洞一看,常金阳乐得蹦了起来。得亏洞口小,里面却是空间足够。 “哈哈哈小虎哥,活该我们发大财,洞里都是杜康古酿。” 铁小虎拿手机照亮,眼门前的景象让他几近癫狂。一排排一列列,铺天盖地都是大酒坛子。酒坛子上布满灰尘,酒窖的规模比上一次发现的酒窖大了将近一倍,若是把大坛子里的老酒换成小坛子,估计能变成两千多坛。 真的发大财了,这么多杜康古酿,这是老天爷拿刀逼着他们发大财呀。 不对不对,不是老天爷的恩典,是黄鼠狼怕挨揍,向他们示好。 “黄鼠狼呢?”铁小虎找了一圈没找着。 常金阳小手一指:“东边角舔酒坛子呢。” “哈哈哈,黄老哥果然大酒鬼。您老人家是酒仙临尘,还是太白再世?” 铁小虎拍开酒坛口子上的封泥,两只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黄鼠狼面前。 那只黄鼠狼毫不客气,爬到酒坛子上面,两只后脚勾住坛子沿儿,来了个猴子捞月,直接伸进酒坛子里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黄兄黄兄,老酒再好不能这么喝呀。你这是想醉死在酒缸里不成?” 铁小虎把黄鼠狼抱出来,那家伙对着他龇牙咧嘴,还撅屁股摆出放臭屁的模样。 “让它敞开了喝。酒是它发现的,咱不能独吞。”常金阳天良发现,说了句人话。 他去撸黄鼠狼的脑袋,黄鼠狼丢了个白眼给他。 第68章 谁在说谎 接下来的日子,铁小虎和常金阳常驻柿头村。每天天不亮去梧桐坡采蘑菇,有时候挖点市面上不常见的野菜。大肥哥负责用狗车拉到鼎香楼去,他宿在鼎香楼,每天往返一次,拉车的狗兼任门卫。 为了保守秘密,铁小虎说了很多贺妍菱的好话,怂恿她留在鼎香楼帮助嫂子。因为张玉娟不重样的烹饪手艺,再普通的食材到了她手里,都能变成别具一格的美味。 所以鼎香楼的生意日渐红火,乐得常金山合不拢嘴。 相对来说,铁小虎跟常金阳的日子轻松惬意多了。两个人除了早起挖野菜之外别无他事,长哥子和小四眼在酒窖蹲点,有情况回来汇报。 两人决定背着张玉娟发笔大财,说好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其他人去往酒窖,两座酒窖里的酒就是他们的了。 加起来三千多瓶杜康古酿,清江饭店的特级品酒师爷爷鉴别过的。失传一千五百多年了,当年曹操横槊赋诗时喝的就是这种美酒。 三千多瓶呐。 就算一瓶卖一百块钱,那也得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可以买辆大汽车,到时候天天往清江大学跑,没得问题。 发财了发财了,谁说招惹了黄大仙交不上好运? 常金阳睡梦里经常笑醒。 “时间差不多了,我觉得可以行动。” 他闭着眼睛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小奶猫趴在他的边上睡觉。 “再等等,再等五分钟,看看长哥子和小四眼有什么新发现。” 铁小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它俩能发现个屁,没准趴在酒坛子上睡大觉呢。” 常金阳曲起手指头,瞄准小奶猫的红鼻头弹了个毛栗喯儿。小奶猫“喵呜”一声跳起来,照着他的瘦皮脸噼里啪啦一通幻影喵喵拳。 “嗨哎你个死猫崽,荡秋千吹小风儿,翻脸不认人呐?” 常金阳揪住小奶猫的颈皮,那小猫立马形同石化。噼里啪啦抽了它几个大耳刮子,拿膝盖头夹住好一通教育。 铁小虎摇摇头叹了口气,太没出息了,大男人跟小奶猫斗气。 “常金阳你还是消停点吧,长哥子小四眼比你靠谱多了。让你打探的销路呢?鲁哥一天能卖掉多少酒?” 主意是常金阳想出来的,前几天他自告奋勇去了趟清江市。给江小翠送了点吃的,顺便找烧烤店的店小二市场调研。店小二尝过杜康古酿后连声说好。 “人鲁哥早就说啦,一百块钱一坛子,杜康古酿有多少算多少,给他一千坛,也就是个把月卖光的事儿。” 常金阳把小奶猫丢到地上。 鲁哥就是那家烧烤店的店小二,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情,对常金阳和铁小虎的印象特别深。 “就他那种小店,个把月销得掉一千坛?” 铁小虎持怀疑态度,他认为常金阳推销不给力。清江大学附近是烧烤一条街,应该每家店都去问问,不能挂在一棵树上吊死。 顿了顿,他皱着眉头问常金阳:“谁让你跟他说一百块钱一坛子的?” 常金阳说鲁哥自己说的,他还说铁小虎不懂行情。现在流行区域总经销,鲁哥在清江市人脉广,推销起来比较容易。杜康古酿是高端酒,吃烧烤的人不会喝这种好酒。 “那他准备拿到哪里去卖?杜康古酿没有注册商标,连产地都不知道是哪里的。” “所以得找鲁哥呀。他在餐饮行业做了十多年,人头熟得很。一千多坛酒,喊上一百个人,吃顿饭的工夫就能卖完。” 常金阳胸有成竹,鲁哥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觉得鲁哥是个有经验有学问的人。 两个人盯着手机看时间,长哥子和小四眼打打闹闹,淌着小溪水跑了过来。 小四眼说一号酒窖没有问题,长哥子说黄鼠狼遛进二号酒窖偷喝了半坛子老酒。 “时间到,出发。” 铁小虎大手一挥,和常金阳把杜康古酿搬上电三轮。为了不让别人看到,特地在三轮车上蒙了块雨布。 铁银根和老村长在村子口的柿子树底下下象棋,周边围了三五个老头。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老村长叫嚣的声音。 他说落子无悔,再这么下下去的话,弄到天黑都没得意思。 围观的老头们也说铁银根赖皮。 铁银根不以为然:“呵呵呵,赖皮自有赖皮的道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总比明知自己是个死,还往对方枪口上撞来得强。” “老银根我都替你害羞,赖了几十年有意思吗你?” “有没有意思还不是照样下?整个柿头村只有我和你会下象棋。如果你想变成狗不理包子,你去找别人好了。” 柿子树底下吵得不可开交。 铁小虎加大电门,三轮车滋溜一声蹿出村子。 常金阳捣了捣铁小虎:“有什么样的爷爷就有什么样的孙子,看来耍赖皮是你们老铁家的祖传绝技。” “常金阳你是闲得慌找抽是吧?你爷爷说我爷爷赖皮就是赖皮了吗?上次他蹩脚马硬要吃掉你的老将,是谁气得离家出走,厚着脸皮赖在我们家三天不肯回的?” 铁小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算了算了,老铁家除了赖皮就是赖皮。不跟你计较,还是赶路要紧。这一车杜康古酿卖出去,怎么着也得万把块钱吧?” “万把块钱?品酒师爷爷说它比飞天酒还要好喝,不卖个八百块钱,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 “小虎哥见好就收。鲁哥说一百块钱一坛。杜康古酿失传千把年了,毕竟是三无产品。” 很奇怪,常金阳竟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抄小路开到百花镇,两人找了辆黑车往清江市去。 听闻二人要来,鲁哥早就在店里面恭候多时。 “你们总算来了,金阳兄弟留下来的样品,朋友们尝了都说好。” 鲁哥挽着铁小虎和常金阳的手,乐呵呵地对他们说。 他说一百块钱一坛子,朋友们钱都打过来了。 常金阳乐得合不拢嘴,鲁哥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铁小虎哼哼哼笑了几声:“他们打多少钱呐?我们带了整整一百坛子杜康古酿。” “一万,整整一万块钱。朋友们说了,有多少买多少,一百块钱一坛不压价。”鲁哥举着手机春风满面。 “是吗?谁跟鲁哥说杜康古酿一百块钱一坛子了?”铁小虎笑吟吟地问。 鲁哥一愣,指着常金阳:“金阳兄弟,一百块钱一坛是你亲口答应过的,鲁哥明码标价,跟朋友们全都直说。” 常金阳挠了挠头皮:“不对呀鲁哥,那天是你自己说一百块钱一坛,我话都没接。” 鲁哥立马板起脸:“金阳兄弟,鲁哥可是把你当成自家兄弟看待。这么大的金额,你可不能坑我。” “谁…谁坑你了?我没说过一百块钱一坛。”常金阳急了。 鲁哥气得面色铁青,他抓住常金阳的肩膀说常金阳不讲信誉。 这可是信誉度的问题,常金阳急得满头大汗。 “呵呵呵,鲁哥你把手拿开。”铁小虎笑嘻嘻地说。 “小虎兄弟,鲁哥钱都收了,你这位兄弟不老实啊。”鲁哥指着常金阳,对铁小虎说。 铁小虎一巴掌扇了过去,抽的鲁哥接连打了三四个趔趄。 他捂着脸:“铁…铁小虎,你不想卖酒了吗?” “卖尼玛个大头鬼。金阳,我们走。” 第69章 贼公贼婆 “嘿嘿嘿鲁哥,小虎哥打手背,你咋捂脸了呢?” 常金阳试图缓和气氛,铁小虎拉着他直接往黑车边上走。 “铁小虎,你们出尔反尔,一万块钱不少了,多一个子儿我都不会出的。” “小虎哥,要不给他一次机会?杜康古酿拉都拉过来了,反正没成本,雇车的钱总得赚回来呀。” 常金阳劝铁小虎。 酒窖里的酒能装三千多坛,一坛一百块,要是鲁哥能够全部销出去的话,那也是三十几万现大洋呀。 “常金阳你到底走不走?” 铁小虎指着常金阳骂道。 “走走走,小虎哥别生气呀。咱可是生意人,生意人和气生财。” “滚犊子。” 铁小虎拉开车门,掐住常金阳的脖子,把他推进车厢,随后他自己也钻了进去。 转身关门,就听到“啊呀”一声惨嚎,鲁哥的手被面包车的车门夹住了。他龇牙咧嘴,挤出难看至极的笑容:“呵呵呵,铁老板有事好商量。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这酒是我们老板娘朋友买下来的,他可是在南方开大饭店的。尝过之后给的价格是一百二十块钱一坛。我琢磨着得让我们老板娘顺带赚点儿,就往你们身上压了二十块钱。” “我们老板娘苦啊,一个人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容易。” “咳唉,这年头的男人咋都这么不负责任?多可爱的双胞胎呀,老板娘月子还没过呢,孩子没奶·水,娘都瘦成芦柴棍了。” “呃……” “……” 常金阳和铁小虎顿时傻了眼。 上次听鲁哥提到过他们老板娘,当时只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想到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而且是刚刚出生,没有满月的双胞胎。 “小虎哥……” 常金阳拽了拽铁小虎的裤腰。 “谁知道他说的真话假话?走人。” 铁小虎硬着头皮嘟囔一句。 “……” 鲁哥扶着车门,期待的表情里夹杂着一丝失落。 “阿鲁……”虚弱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额头上扎着白丝帕,胸前的背篼里装着两个咿咿呀呀的小毛头。 “嘿嘿嘿,小毛头哎,小手小脚咋就那么小嘞。” 常金阳从铁小虎身后探出头来,手指头含在嘴巴里笑嘻嘻地说。 鲁哥点头哈腰跑了过去,就听那女人有气无力地说道:“阿鲁,咱不能赚昧心钱。你跟两位小兄弟说清楚了吗?牛总跟咱说好的价钱,二位小兄弟能不能接受?” “呃……老板娘,牛总说这酒幽雅细腻,酒体醇厚。但是陈贮的年头还是短了点,导致空杯时留香不足……” “那他肯出什么价位?” “一百二,牛总说一百二不能再多了。没有品牌产地,他也不好销啊。” “嗯,我知道了,辛苦阿鲁。”年轻的老板娘走向面包车,隔着车门欠了欠身子:“二位小兄弟,牛总是我大学老师,他下海在南方开大酒店。前两天路过清江过来看我,尝了杜康古酿之后赞不绝口。因为杜康古酿没有产地,他也不能按照市场价位正常定价。” “那也不能坑我们呀,这可是失传了一千五百年的杜康古酿,曹操横槊赋诗专用美酒。清江饭店特级品酒师亲口说的,不信你们去清江饭店问他好了。” 常金阳一边逗孩子一边介绍。 小毛头嫌他长得丑不跟他玩儿,被他摸得哇哇大哭。 老板娘托着孩子转着圈儿抖:“我也不懂品酒,牛总说一百二十块钱一坛,阿鲁只是替他采购……” “别说了。”铁小虎大手一辉:“常金阳卸酒,就按八十块钱一坛算。” “啊小虎哥你是不是疯掉了?”常金阳托着下巴颏。 “不不不,这位小兄弟不要激动。一百二十块钱一坛子,牛总钱都打过来的。”老板娘急的直摇手,背篼里的小毛头哭得更凄惨了。 “废话少说,八十块钱一坛,多一分不卖。” 铁小虎催促常金阳搬酒。 “小虎兄弟,你再考虑考虑。” “起开,常金阳搬酒,搬完接江小翠吃大餐去。” “得嘞小虎哥,一人五十坛,谁落后谁请客。” 老板娘拦都拦不住,一百坛老酒整整齐齐攞到墙角根。 “小虎兄弟,不仁义的买卖咱不能做,一百二就是一百二,咱们老板娘替朋友做事,一分钱都不能赚。” 鲁哥转账的时候又开始唠叨,常金阳说老铁家个个都是驴脾气,他爷爷驴脾气,铁小虎人称小倔驴。 临了他打趣地说:“嘿嘿嘿,鲁哥你要是非转不可,就把那四十块钱转到我账上得了。” “呃……”鲁哥笑得很尴尬。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常金阳走不走?江小翠马上下课,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哥儿俩打发掉黑车,嘻嘻哈哈往清江大学去。 烧烤店老板娘抱着孩子,站在店门口送客,一直等到铁小虎和常金阳的影子消失不见,她才跨入店门。 “老婆行啊,三言两语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 阿鲁摸着酒坛子赞叹不已。 “死样。”老板娘照着阿鲁的额头戳了一指:“指望你,我们娘儿仨喝西北风去?赶紧联系阿牛,让他多搞点空酒瓶子,这几天装好了抓紧出货。” “呵呵呵,老婆大人不要着急。”阿鲁环住老板娘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关上玻璃门,他笑嘻嘻地搓着手说:“大中午的没啥生意,呵呵呵,赚了这么多钱,好歹得庆祝一下。” “死鬼,宝宝们看着呢。猴急得要人命,有你这么当爹的?”老伴娘扯下额头上的白丝帕,狠狠瞪了阿鲁一眼。 阿鲁更来劲了,一眨眼之间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抱着他老婆的脑袋一个劲地亲,还说:“不能等了,这一年可把老子憋坏了。” “啊呀~~不要了啦,大门还没锁呢,快去把大门锁上……” “遵命,老婆大人。”阿鲁一个箭步跳到门口,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随后摁下开关,烧烤店的卷帘门缓缓下降。 “要死呀,门没关紧。”他老婆解下背篼,把孩子放到婴儿车里。 “呵呵呵,老婆我来了……”阿鲁搓着手,活脱脱,比猴子还急。 “嗯~~动作快点,别让宝宝们看到。” “看到也没事,他们懂个啥?” 烧烤店里立马润热起来,温度提升了十度不止…… 第70章 劳力士表 转眼间个把月过去了。 鲁哥再也没有问铁小虎要过酒。 铁小虎忙着训练大老雕,顾不得问他。 “小虎哥,咱现在有多少钱?卖酒的,还有卖蘑菇野菜的,加在一起拢共多少钱了?” 早晨的阳光还不是那么晒人,常金阳躺在大石头上,抖着二郎腿问铁小虎。 这阵子可把两个人忙活坏了,每天给鼎香楼配货,张玉娟按月结算货款,年终给他俩分红。所有钱都在铁小虎卡上,二人准备攒够了钱买辆大汽车,再弄几个冷藏库存放蘑菇。 “两三万吧,扣掉学驾照的费用,差不多还有两万九。”铁小虎往脸上扇了几下子,该死的蒲公英飞来飞去,绒毛毛老是粘在他的眼睫毛上。 “啊?幸辛苦苦一个月,才这么点儿?” 常金阳心急,他惦记着铁小虎说过的大汽车。就等着开上大汽车,接江小翠去大清江边上兜风呢。 “知足吧常金阳,去城里打工能赚多少工资?我跟你说采蘑菇卖小酒都是副业,等咱把大老雕训练好了,隔三差五弄极颗野人参,那才叫飞黄腾达。” “小虎哥我都不相信你了。大老雕能听咱使唤吗?到现在一棵人参苗都没有挖得下来。” 常金阳换了条腿,折了根青草杆子叼在嘴上。 他希望大老雕每天叼几根人参下来,最好是一百年以上的那种。每天两三支,大汽车冷藏库立马到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常金阳你这种心态极其危险。” 铁小虎从兜里摸出芦笛,接连吹了两个急促的三连音。没多久,就听到摩天岭方向传来高亢的雕鸣,长哥子和小四眼也从林子里飞奔回来。 小黑狗越过小溪,溅起水花无数。 跑到大石头上拼命抖毛,弄得常金阳满头满脸都是水。 “破笛子别吹了,扰得人心烦意燥。”常金阳一个扫堂腿,两条小黑狗被他踢到草丛里。 一天不知道要吹多少回,大老雕每次都是空着嘴巴回来。常金阳怀疑那只鸟很有可能已经挖到人参了,只是在鸣叫的时候,人参落去了别的地方。 “长哥子小四眼,山谷里有没有这种东西?”铁小虎摸出根人参苗子,凑到两条小黑狗的鼻子底下,让它们闻。 长哥子趴在地上摇脑袋,小四眼围着铁小虎的脚后跟转悠。 就连常金阳这种听不懂狗语的人也能明白,这是一无所获的意思。 “好好好,你俩再往远了找找,看到这种叶子就回来告诉我。”铁小虎从饭盒里摸出两根小鸡腿分给它们。 “汪汪” 小狗子们叼着小鸡腿扭头就跑,钻到灌木丛里享用美食。 “啾呜” 雕鸣声由近变远。 大老雕在二人头顶上转了个圈圈,突然改变线路,往酒窖方向俯冲过去。 铁小虎赶忙坐起来,顺带踹了常金阳一脚:“起来了起来了,大老鹰叫声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我又听不懂鸟语。”常金阳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四仰八叉继续闭目养神。 “不对劲,大老鹰落到酒窖上去了。” “去就去吧,不要妨碍我睡觉。这年头黄鼠狼都成酒鬼了,你还想扼制大老雕的自由?”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铁小虎套上鞋子,爬上大石头,掏出芦笛使劲儿吹。 大老雕冲天而起,巨大的翅膀扇了两三下,便到了铁小虎上空。就见它爪子一松,一只金光闪闪的东西坠落下来。 “噗”,落在常金阳的小肚子上,疼得他差一点闭过气去。 “死老雕,高空抛物你想砸死老……哎,小虎哥,大老鹰捡了块手表。嘿嘿嘿,洋码子看不懂,沉甸甸的是个高档货。” 常金阳骂到一半,陡然换成欣喜若狂的语气。 这家伙把手表贴到耳朵上,歪着脑袋笑眯眯地听了好久。 金色表盘,黑漆漆的皮质表带,标记是个金色的皇冠,皇冠底下有五哥个大写的金色字母。 “我的天,罗……罗利克斯?”铁小虎抢过来读了一遍,随后把手表往草丛里一丢:“假的,肯定是假的。” “什么假的?你不要给我好了。”常金阳一骨碌爬起来,钻进草丛,把手表戴到腕子上。 铁小虎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在药铺学徒的时候,药铺老板戴的就是这种手表。据说这种手表动不动就是十几二十万,这么多钱可以买辆大汽车了,大青山里谁能戴得起这么昂贵的名牌手表? “不对,就算大青山里没人戴得起这种手表,它也不应该出现在大山里呀。” 想到这里,铁小虎拉着常金阳就往村子里跑。大老雕是在酒窖附近找到手表的,难不成酒窖里出了问题? 电门线直接拧到底,二十多分钟赶到事发地点。 铁小虎站在洞口直接傻眼:“我勒个去,早知道把酒搬到家里去了。” 灌木丛被人踏平了一大片,酒窖里的酒坛子一只都没有了。 “卧槽,谁特么这么缺德?敢断老子们的财路?”常金阳叫得撕心裂肺。 酒窖就是藏金库,就算铁小虎发了神经病,一坛子酒卖给鲁哥八十块钱。 这座酒窖里的杜康古酿,价值八万多块呀。 “小虎哥,我觉得有人针对我们。”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铁小虎调头就走。 “喂喂喂,小虎哥你要去哪里?” “另一只酒窖呀,去另一只酒窖看看。” 铁小虎跳上电三轮,三轮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飞驰而去。 另一只酒窖里的情况更加惨烈,除了酒坛子踪影不见之外,山洞口子上多了一坨屎。 常金阳一脚踩在臭屎堆上,里面的颜色还很新鲜。 “应该走了不远,小虎哥咱们追。” “追你个大头鬼,里外颜色不一样,至少走了大半天了。” “那怎么办?这小子断了咱们的财路。” “你确定这是无主酒窖?”铁小虎顶住常金阳的腰,这样可以让他离得远一些。 常金阳在青草丛上蹭干净鞋底,扳住脚脖子闻了闻说:“当然确定啦,这都守了两个多月了,要是有主人的话,他能两三个月不来?” “这倒也是,酒坛子上都是灰尘,洞口青草半人多高,不可能有主人的。” 这下子伤透了脑筋。 常金阳开始责怪铁小虎,说铁小虎不肯听他的话,要是听他的话,把酒坛子搬到家里去,那才是逃不走的财富。 “这下玩完,大汽车和冷藏库泡了汤,我常金阳的爱情鸟也要飞走了。” 第71章 老头斗气 到底是谁搬空了酒窖? 一处酒窖是长哥子无意中发现的,另一处酒窖是黄鼠狼引过去的,接连搬空两处酒窖,这种情况不可能是巧合。 “他们是故意埋的。” 常金阳坐在花丛里的秋千上,抱着绳子无精打采地说。 “你不是说没有主人的吗?” 铁小虎四仰八叉躺在竹榻上,小奶猫“喵喵喵”地叫唤着,抱住他的小腿往竹榻上爬。 两个多月的小猫最烦人,喜欢往人身上爬。铁小虎不喜欢它的小爪子,也不想看到它歪着脑袋发嗲。 “去去去猫崽子,没看见大人们正在开会?找长哥子玩去。” 铁小虎把小奶猫抖到地上,该死的小猫又过来了。 常金阳点了点头:“之前是我判断错了,看来这两处酒窖不简单呐。” “刚才谁后悔没把老酒搬到家里来的?常金阳我告诉你,得亏没有搬回来,这要是搬回来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铁小虎抓住小奶猫的颈皮,把它丢到更远的地方。 拍了拍手,铁小虎指着常金阳接着说:“性质不一样听得懂吗?就是会犯法,抓起来判刑的那种。” 常金阳缩了缩脖子,脚尖撑住地,身子往后仰,秋千开始荡了起来。 “小虎哥你不要吓唬我,到手的财路被人断了,心里面不好受啊。再说了,是你先后悔没有搬回来的。” “搬什么东西?玉娟不在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家里头弄得乱糟糟,有个家的样子么?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干什么大事业,我看你俩就是游手好闲,不着调的二流子。” 铁银根端着大茶缸子,铁青着脸从林子外面走进来。 胯骨伤好了,老头每天去柿子树底下和村长爷爷下棋。大肥哥早上拉蘑菇的时候带饭菜回来,老村长也来铁小虎家里面吃。 平时两老头都是一起回来,今天变成了铁银根一个人,看他脸上怒气冲冲,铁小虎知道大事不妙。 “怎么了银根爷爷?是不是输给爷爷不服气?” 常金阳坐在秋千上荡啊荡,笑嘻嘻地问道。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铁小虎刚刚萌生出幸灾乐祸的感情,就听到铁银根嗷呶一嗓子。老头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照着他的屁股蛋子噼里啪啦没命地抽:“输给他个大头鬼,老子下棋的时候他还在屎坑边上活尿泥呢。你个小兔崽子最不是东西,小虎以后别跟他玩儿。” 常金阳个子矮,被铁银根夹在胳肢窝里不敢动弹。老头骨裂刚刚好,这要是再惹出麻烦来,常金阳绝对逃不了好。他抓住秋千的绳子一个劲的嚷嚷:“银根爷爷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你们两老头的事儿扯到我身上作啥?” “作啥作啥,老头子让你知道作啥。” 噼里啪啦一通揍,常金阳龇牙咧嘴,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泥鳅。 “哈哈哈,爷爷我去准备午饭,一会儿好好陪您喝两杯。” 铁小虎捞起小奶猫,一个箭步蹿出林子,站到院子里的秋千上,隔着篱笆墙看好戏。 “铁小虎你个鳖犊子,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赶紧过来把老头拉走,不然被我绊倒了概不负责。” “哈哈哈,常金阳有本事你把他绊倒好了,摔出骨裂送到你们家去。” 常金阳这个气啊。 铁银根的火气更大。 他丢下常金阳,跌跌撞撞跑回家,追着铁小虎满院子跑。 常金阳一溜烟跟进来,拿了把长杆子竹枝扫把递给铁银根,他自己大门一关,在外边拴上门扣。 “左边左边,他要往左边逃啦。右边右边,哎呀,银根爷爷你老了,嗨嗨嗨,底下来一下子。” 常金阳隔着篱笆墙指挥,铁小虎被竹枝扫把抽了好几下子。 小奶猫喵呜喵呜,滋溜一声跳到青竹亭子里,趴在长条桌底下探头探脑。 足足跑了五六分钟,铁老头哼哧哼哧跑不动了,铁小虎装模作样挨过去,让他抽了几扫把出气。 “呵呵呵,爷爷打累了吧?喝口水继续。” 铁小虎给铁银根倒了杯水,铁银根大手一挥:“泡了茶叶还泡新的?真不知道心疼你嫂子。铁小虎啊铁小虎,好意思让你嫂子累成狗吗?” “就是,好意思让玉娟嫂子累成狗吗?”常金阳趴在篱笆墙外面幸灾乐祸。 铁小虎跳到爷爷背后,捏着空心拳头给他捶背:“嘿嘿嘿,爷爷您消消气。鼎香楼里面的蘑菇都是孙子采的,我负责给嫂子供应新鲜蘑菇和野菜。” “蘑菇野菜这就够了?那么大鼎香楼都是你嫂子一个人经办。玉娟多久没回家了?” “大龙过世得早,丫头嫁到老铁家没享过一天福。这都啥跟啥呀?生了你这么个不挡风雨的东西。” “我不是想你嫂子,爷爷就是舍不得她劳累。你个兔崽子能不能去鼎香楼替你嫂子几天?让她来家里歇一阵子?” “不是想吃你嫂子做的菜,就是舍不得让她苦啊。” …… 一把鼻涕一把泪,铁银根啰啰嗦嗦,说了半个多小时。 铁小虎嘿嘿一乐:“爷爷您是想我嫂子了吧?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去。” “别打……你就是打了也不能说是我让她回来的。” “我可没让你嫂子回来,爱回不回随她的便,反正糟老头子不中用了,帮不上她的忙。” “银根爷爷别说了吧,你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常金阳采了朵小野花,凑在鼻子上闻。 “兔崽子你能不能少说几句?”铁小虎抓起扫把往外面一丢。 常金阳一低头,竹枝扫把从他头上呼啸而过。扫把头触到地面,他没有考虑到竹枝的弹性,扫把头杵在地上往回里一弹,扫把杆子敲在他的后脑勺上。 “铁小虎你真狠毒。”常金阳抓了两把土,隔着篱笆墙往铁小虎的脑袋上撒了过去。 恰好老村长乐呵呵散步过来,看见孙子往铁银根身上撒土,气得老村长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噼里啪啦一通猛揍。 “冤枉啊爷爷,铁小虎先打我的。”常金阳哭丧着脸。 “兔崽子还说瞎话,小虎给你银根爷爷捶背,哪像你一天到晚不着调,就知道捣乱。”村长爷爷打得更加狠了。 铁银根看不过去,老眼一翻喊道:“老茂林你要不要脸?孩子打了能这么打吗?” “对对对,不能这么打。村长爷爷您得照着常金阳的小肚子轰。” “兔崽子,打你金阳弟弟没打你是吧?”铁银根一巴掌扇在铁小虎的后脑勺上。 铁小虎拔脚花狸猫,转身立马逃。 第72章 手表主人 太阳偏西的时候张玉娟回来了。 忙着煮饭烧菜,顺带收拾屋子。 一个月没回来,家里头成了垃圾窝。特别是铁小虎的房间,袜子裤子到处扔,已经到了脚无立锥之地的严重地步。 铁银根捧着大茶缸子跟前跟后,老头子一个劲地埋怨铁小虎,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鼎香楼生意最热火的时候把张玉娟喊回家。 “放心吧爷爷,有村长奶奶和金山在,鼎香楼误不了事儿。” 铁银根大手一摆:“他们能顶什么事?村长奶奶还能炒几个菜,金山那孩子顶多挑几担水。那么大的鼎香楼,不是炒几个菜挑几担水就能解决问题的。” “爷爷您小看他们了,鼎香楼的菜都是村长奶奶跟二大姨烧的,她们俩现在是绝对的掌勺大师傅。金山更不简单,冷菜拼盘都得靠他。” “还有我还有我,鼎香楼一半的生意都是我拉过来的。”贺妍菱喝着青果汁儿,跑过来表功。 铁小虎趴在青竹亭里的饭桌上等吃饭,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了有人信么好。” 贺妍菱立马不干了,喊张玉娟过来给她作证:“嫂子你来告诉他,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当然真的。妍菱妹妹现在是咱们鼎香楼的传奇人物,好多客人特地从市里赶过来吃饭,就是为了一睹蒙面女琴师的风采。”张玉娟让铁小虎把换下来的被套拿到院子里去。 她说贺妍菱化妆成蒙面女侠,在鼎香楼大厅里弹奏古琴。换上汉服的贺妍菱不要太美,就算最当红的影星都不能和她媲美。 “嫂子的话你总不会怀疑吧?大前天有位客人听得出了神,连手表都忘记在桌子上呢。” “手表?什么样的手表?”铁小虎想起上午大老雕捡到的那块劳力士。 他以为那是假货,丢到草丛里被常金阳捡起来了。 “说出来吓死你,劳力士手表,几万块钱呢。” “这么贵?什么样的客人呐?”铁小虎心头一紧,卖酒的事情只有他和常金阳两个人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事。张玉娟和贺妍菱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要是知道劳力士手表落在常金阳手里,她们肯定会担惊受怕。 贺妍菱略微顿了顿:“仝小芹的表舅,也是姓崔的。” “崔大旺?”铁小虎叫了起来。 贺妍菱说不是崔大旺,是崔大旺的四弟崔四旺。崔四旺在市里做羊毛生意,大前天和七八个人一起来鼎香楼吃的中午饭。为了这件事,仝小芹还跟张玉娟闹过,说她不欢迎姓崔的人来鼎香楼吃饭。 “那也不能这么做呀,开门做生意,笑迎四方客。仝小芹这丫头不懂。”铁小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说不是?嫂子劝了老半天,仝小芹总算没有发作。”贺妍菱叹了口气。 铁小虎还想多打听几句,张玉娟喊他去厨房里搬菜。 草草吃罢晚饭,铁小虎嘴巴一抹就往外面跑。 “这个兔崽子,嫂子难得回家一次,碗都不洗直接溜了。”铁银拿筷子戳着铁小虎的背影骂了一句。 这些天小奶猫每天给他摁脖子,铁银根的记忆明显好了很多。以前日头一落不认识人,现在他的脑子清醒得很。 “嫂子,碗放那儿让爷爷洗。他除了下棋就是睡觉,再这么下去人要懒掉的。” 铁小虎隔着篱笆墙丢了句话,喊上长哥子往常金阳家里跑。 常金阳正在院子里喂鸡。 老村长在厨房里忙活。 “小虎哥找我嘛事?”常金阳把小簸箕往地上一放,一溜烟跑了出来。 “嘛事你个头,早上捡到的那块手表呢?” “干嘛?你不要我才捡起来的。” 常金阳以为铁小虎想要讨回去,捂着袖子往后面退。 铁小虎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看,搂着常金阳的脖子躲到墙角根说:“出大事了,那块手表极有可能是崔四旺的。” “崔四旺?崔四旺是谁?我的手表,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傻呀常金阳,崔四旺就是仝小芹的四表舅,也就是崔大旺的弟弟。” “崔大旺的弟弟关我什么事?我又不靠他吃饭。”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了水?”铁小虎揪住常金阳的耳朵给他分析:“手表是大老雕从酒窖边上叼回来的吧?崔四旺在鼎香楼里掉过手表,以为那块表的搭扣松了容易掉。” “容易掉关我嘛事?我已经修好了。”常金阳撸起袖子,随即浑身一抖,抓住铁小虎的胳膊问:“你咋知道表带坏了的?是小菱子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看到过?” 铁小虎两手一摊:“完了,崔四旺的劳力士手表表带坏了,你手上戴的就是他的手表。” 无巧不成书,这么低概率的事情真的被他们遇上了。 大青山里不可能同时出现两块劳力士手表,就算会出现,也不可能两块手表的表带同时坏了。这个崔四旺在市里做羊毛批发生意,怪不得戴得起这么昂贵的手表。 清江市是着名的纺织之都,看来这个崔四旺来头不小。 他跟深山酒窖什么关系? “酒窖的主人就是他……” 铁小虎和常金阳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来。 “他把杜康古酿藏在深山里作啥?”常金阳问。 铁小虎浓眉深锁:“有钱人的喜好我哪知道?问题是杜康古酿失传一万五百年了,崔四旺怎么有那么多杜康古酿?” “会不会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镇东头的大宅子就是崔大旺家。” “那片宅子占地极广,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仝小芹说崔大旺问她爹讨过什么菜谱,菜谱加上杜康古酿,老崔家是想进军美食业,霸占鼎香楼啊。” “不可能不可能,崔大旺是万盛酒业集团的大老板,杜康古酿很可能是崔大旺研制出来的古方。” “我觉得你说得对,小虎哥,那这块手表的事情怎么办呢?”常金阳捂着手表,满脸舍不得的样子。 “还给人家吧,劳力士不是普通手表,你带在手上迟早出事。” “怎么还?我总不能拿着手表去清江市问崔四旺吧?我们偷了他的酒,要是问起来怎么回答?” “真是个棘手的事情,跟他说手表是大老雕捡的他也不信。”铁小虎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他拍着脑门子继续说道:“哪儿来的哪儿去,丢到大青山里随它的便。” “劳力士呀,几万块钱呐,好不容易捡到,哪能说丢就丢?”常金阳拿不定主意。 “滚犊子,常金阳你小子就值这么多钱?听小虎哥的话,把手表丢了,以后等咱赚了钱,哥给你买块新的。” “拉倒吧小虎哥,你说买大汽车,到现在还没买呢。” 气得铁小虎踹他两脚:“没出息没出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特么不懂?” 第73章 灵气催生符 在铁小虎的威逼下,常金阳极不情愿地把劳力士手表丢回到酒窖附近的灌木丛里。 然而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丢掉手表的第二天下午,铁小虎接到了鲁哥打过来的电话。 “小兄弟,出事了。要是有人问你杜康古酿的事情,千万别说卖过给我。” “怎么回事,鲁哥你说说清楚。” “我是看在你们心地善良的份上这才通知你的。实话告诉你吧,那个酒根本不叫杜康古酿,就是市场上两百块钱一瓶的王子酒。因为在酒窖里藏了几年,味道跟飞天酒差不多。我从你手里八十块钱买过来,换上飞天酒的包装,一千三百块钱出手。” “你咋知道在酒窖里藏了几年?” “小虎兄弟你太傻了,我是开饭店的,什么样的酒尝一口还能不知道吗?啥都不用说了,常金阳头一天拿过来,哥就知道这酒来路不正。用这种方法卖假酒的不止一家,现在邻省的案子已经查出来了,估摸着王子酒的源头就在你们那里,我和老板娘已经关了店,准备去外地避避风头。” “好了不说了小虎兄弟,你和金阳兄弟好自为之。要是有人问起酒的事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那酒不是孬酒,只是以次充好而已。我知道卖假酒的人不会是你,谁会两百块钱买进来,八十块钱卖出去的?火车进站我要走了,不管谁问起来,就说你们和我素不相识。” 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话,鲁哥挂断电话。 重新拨过去,显示手机关机。 “完了小虎哥,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身上有白布条吗?我给江小翠写封遗书。”常金阳咬着手指头问铁小虎。 “瘪犊子常金阳,啥时候了还开玩笑?” “嘿嘿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鲁哥店都不要了,这就说明事态很严重啊。” “你还知道严重?让你扔手表丢错了吗?” 常金阳挠挠头皮:“错不错现在还不知道,我现在就知道损失了一大笔钱。” 气得铁小虎一脚踹在常金阳的屁股蛋子上:“鼠目寸光的瘪犊子,手表是在酒窖边上捡的,现在两处酒窖全都空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没弄清楚吗?” “我要是弄得清楚还能跟着你混?事已至此啥都不用说了,你就说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常金阳骑到树桠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问。 鲁哥说假酒源头就在这里,难道崔四旺真是酒窖主人?两处酒窖里差不多三百坛酒,一坛子酒装十瓶的话就是三千多瓶。按照两百块钱成本价计算,那就是六十多万块钱。 这么大手笔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崔大旺是百盛酒业大老板,崔四旺批发羊毛。除了崔家兄弟之外,恐怕整个大青山里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实力。 鼎香楼就是被假酒害惨了的,仝小芹说崔大旺卖假酒,莫非深山酒窖真与崔家兄弟有关? 曹颖丢下仝小芹住进普济医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是知道崔家兄弟不好惹,为了躲避仇家装成神经病的吗? 菜谱…… 可能是仝小芹提起过的那个菜谱。 所有的事情错综复杂,铁小虎想到脑仁发胀,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与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静观其变。 想到这里,铁小虎掏出小芦笛掂了掂说:“手表是大老雕捡的,与我们无关;酒窖是荒山无主资源,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常金阳你给我听好了,手表和酒窖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件,帮助嫂子发展鼎香楼;第二件,咱们自己个的大事业必须即刻上马。” “鼎香楼就让我哥帮嫂子吧,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大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常金阳翻了个身,倒挂在树丫丫上盯着铁小虎。 铁小虎大手一挥:“不矛盾,这两件事我都想好了。发展大事业就从给鼎香楼供应蘑菇开始。” “蘑菇?蘑菇能值几个钱?”常金阳两条腿勾住树丫丫,身子像钟摆那样晃来晃去。 铁小虎冷哼一声:“你小子以为小虎哥跟你一样猪脑袋?咱给嫂子拉了多少车大蘑菇了?” 常金阳翻着白眼珠子:“我哪算得过来?大肥哥每天拉十车,拉了个把月了。” “一车十个筐,十车一百筐,就按三十天算,也得三千筐了吧?”铁小虎跳上老树杈,双手抱头躺下来接着说:“梧桐坡的大蘑菇怎么摘不完呢?常金阳我们要不要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噗通” 常金阳一个倒栽葱掉在地上,他捂着小脑袋惊叫起来:“我的个天,我咋没往这里想呢?大蘑菇今天采明天长,一个多月没见少。小虎哥咱是不是挖到蘑菇矿了?永远采不完的大蘑菇,我得去清江市开发蘑菇市场。” “蘑菇矿你个大头鬼,那是老子修炼玄古符箓使出来的法术。” “拉倒吧铁小虎,你就懂点狗语,别说得那么玄乎行不?” 铁小虎摇了摇头:“常金阳啊常金阳,在小虎哥面前你还嫩得很呢。实话告诉你吧,玄古符箓里面有种灵气催生符,练好了可以催生万物。” “催生万物?把我的个子催高二十公分行不行?” “催高你个大头鬼,我说的是植物。大蘑菇就是我催生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取之不尽?” 常金阳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他忽然冲着铁小虎拱了拱手:“小虎哥,我的财神爷。求求你把灵气催生符教给我吧,以后催生蘑菇的事情交给我了,省得你每天起早贪黑。”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兔崽子不相信是吧?走,去梧桐坡老子当面试给你看。” 两个人跑上梧桐坡,放眼处满地青草,大蘑菇都被采光了,只剩下星星点点,零散几簇。 铁小虎盘膝坐到大榕树底下,就见他五心向天,双眸微闭,嘴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蘑菇老仙快显灵。符箓传人铁小虎,向你再要三千坪。” 常金阳叼着青草杆子看他装神弄鬼,就在他贼特兮兮的笑容还没有焕发出来的时候,草地里陡然冒出数不清的星星点点。什么样的蘑菇都有,随着铁小虎的咒语越念越快,那些蘑菇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生长。 “我勒个去,小虎哥收我为徒吧,你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男神。” 常金阳噗通跪倒,冲着铁小虎砰砰砰直磕响头。 第74章 蓝吊带女郎 蘑菇有了,怎么卖是个大难题。 仅仅依靠鼎香楼的用量肯定不行,铁小虎决定去清江市推销。 “清江市估计不行,蘑菇属于抛货,没有大汽车不好运输。” 常金阳的脚搁在电三轮的扶把上沉吟道。 “抛货你个大头鬼,咱不会拿着样品先去推销,有客户订货了再安排送货吗?” “对对对,小虎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咋没想到带着样品去市里面推销呢?就去清江饭店,中午喊江小翠出来吃饭。” “江小翠江小翠,除了江小翠你小子能不能想点别的?” 听到铁小虎这么说,常金阳的小手摇得比电风扇还快:“不不不小虎哥,我常金阳的脑袋瓜子只有这么大,除了江小翠之外容不下别的女人。” “滚滚滚,把样品拿上来,咱们出发。” “小虎哥你想累死我啊?再说了,这么多蘑菇三轮车里装得下吗?” “兔崽子有完没完?什么是样品知不知道?让你每样拿几个,装在塑料袋里拿过来。” “小虎哥你的做法不对,咱们的蘑菇这么新鲜,装进塑料袋子铁定闷坏。” “算你牛。” 铁小虎跳下三轮车,跑回家找了十来个草编小篓子。 张玉娟在家的时候拿稻草编的。 挑了十几种大大小小的蘑菇,每只篓子里装了五六颗,上面用蒲草叶子盖住保湿。 电三轮停在鼎香楼,两个人坐上中巴车赶往清江市。 进了清江市两眼墨赤黑。 上次卖酒,是因为认识烧烤店的鲁哥。这次卖蘑菇,去哪里好呢? “小虎哥别磨叽,直接去清江饭店找特级品酒师爷爷。” “行,就这么干。” 两个人喊了辆残疾车直接开到清江饭店。 “保安大叔,麻烦通报一下,我们找品酒师爷爷。”常金阳挑了根华子烟递给门岗上的保安。 保安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 “品酒师爷爷?孩子你今年多大啦?”保安大叔把华子烟接到手上,绕着大拇指转了个圈圈问。 “虚岁二十,十足十九。”常金阳掏出打火机给保安大叔点火。 保安大叔毫不客气,探头出来点上火,抽了一口说:“娃,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清江饭店只有一位品酒师,偏巧我还跟她沾了点关系。” “你是他的弟弟还是儿子?看上去不是太像。”常金阳趴在窗户上,跟保安大叔唠起嗑来。 “什么弟弟儿子?你这个娃娃怎么说话的?她不像我还能像谁?”保安大叔吹胡子瞪眼,差点把华子烟喷出来。 “跟你说不清楚,你是个看门的保安,怎么可能认识品酒师爷爷?算了小虎哥,我们还是问问别人吧,这个大叔脑子有点问题。” “嗨哎,我说你个小兔崽子,骂谁脑子有问题呢?”保安大叔拉开玻璃门冲了出来。 铁小虎赶忙拦住:“大叔消消气,消消气哎大叔。我这个兄弟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家里没钱,往医院里送晚了,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哦,得过脑膜炎呐。我说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谁前言不搭后语了?小虎哥你才得过脑膜炎呢。这老头儿满嘴跑火车,就他这副尊荣怎么可能认识品酒师爷爷?” 常金阳抠住脸,故意把两只眼睛弄成一大一小。 保安大叔彻底怒了,把华子烟吐到地上,呸了山口,踩到脚底下碾成粉碎。 他撸袖子怒骂:“小瘪蛋子,不弄点厉害给你尝尝,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别别别大叔,这家伙除了脑膜炎还有神经病。您消消气,我来收拾他。”铁小虎抱住保安大叔,瞪着常金阳骂道:“瘦皮猴有完没完?咱们是来卖蘑菇的,不是找人吵架。” “又不是我跟他吵的……” 常金阳还想争辩,被铁小虎一脚踹到墙角。 保安大叔满脸通红,气得直跺脚:“我骂你个王……呃……” 话没说完,就听到“嗝儿”一声。 身体憋得直挺挺的,大小眼里只留下白眼仁儿。 他捏着拳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药……药……” “快去找药!”铁小虎冲着常金阳吼道。 常金阳挠了挠头皮,他心想这家伙怎么会这样?刚才火气那么大,一眨眼躺地上了。听说城里人喜欢碰瓷,特别是这种上了年纪的人。 “啰啰嗦嗦作啥?赶紧找药去呀。”吼了几声没用,铁小虎把保安大叔平放到地上,转身去保安室里找药。 “药……药……”保安大叔抱住铁小虎的小腿不撒手。 “小虎哥,他不行了,马上做人工呼吸。”常金阳跑过来帮忙。 他掰住保安大叔的胳膊,撅着屁股就要人工呼吸。 冷不防屁股蛋子上一阵剧痛,疼得常金阳捂着裤裆滚出三五米远。 “爸,爸,你没事吧?” 是个二十多岁的性感女郎,穿着靛蓝色吊带长裙,满头秀发披撒在瘦弱的肩膀上,皮肤比西伯利亚的雪花儿还要白皙。 就见她从小包包里掏出个小药瓶,倒了四颗白色小药片塞到保安大叔的嘴巴里。 “去保安室拿水!” 吊带裙女郎冲着铁小虎吼道。 铁小虎一溜烟冲进保安室,拿着大茶缸子跑回来。吊带裙女郎抢过水杯,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拨。 喂保安大叔喝了两口水,他睁开大小眼悠悠醒转过来:“呃……两世为人呐。巧儿快报警,让警察把那个蛇精病关到普济医院去。” 吊带裙女郎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直接报警:“喂喂喂,警察吗?清江饭店后门停车场有人闹事,好像是卖假酒的通缉犯。” “感谢您的协助,防爆警察马上出发。请您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跟通缉犯正面冲突。” 铁小虎懵了:“大……大姐,我们不是通缉犯。” “对对对,我们没有卖过假酒,假酒的事我们不……不知道。”常金阳夹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 “哼。” 蓝吊带女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把保安大叔扶起来给他撸背。 “假酒来袭,各位市民朋友们请注意!” 清江饭店外面的显示屏上现出以上打字。血红血红的颜色,还有一个明黄色的特大号叉叉。 “呜啊呜啊呜啊” 警笛声四起,常金阳挽着铁小虎的胳膊不知所措。 铁小虎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漠至极的光芒。 十二年前他遇到过这样的场景,闪烁的警灯,好多警察围着他,从他手里抢走了小铁丫。 第75章 冤家聚首 出来卖蘑菇,没想到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 铁小虎和常金阳真是倒霉透顶。 最要命的,是两个人没有出门带身份证的习惯,而且常金阳跟通缉令上的假酒贩子长得太相像。 警察看他俩年纪不大,问他们在本地有没有亲戚朋友,铁小虎给尤三姐打电话,尤三姐出面把二人保了出来。 “尤姐,真是太麻烦你了,都怪常金阳发神经,到处惹事跟人打架。” 常金阳好像打了激素似的,立马跳起来反驳:“怎么是我惹是生非?都怪那个大小眼太不是东西。” “你还怪人家?是你先说他脑子进水了的。” 常金阳挠着头皮想了半天,铁小虎把来龙去脉演示一遍,这家伙总算认清事实。 “好了好了,年纪轻轻的,行事做人就不能低调点?你俩要去哪里?姐送你们过去。” “尤姐你忙你的,我们就是随便逛逛,种了点蘑菇,准备去清江饭店推推市场。” 铁小虎指了指挎在腰间的小草篓子。 尤三姐托着草篓子嗅了嗅:“好香呀,能不能给姐姐留一些?” “那还用得着说嘛?今天要不是尤姐保我们出来,我和小虎哥保不齐得在派出所里住几天呢。”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常金阳你小子会不会说话?要是没有这档子事,蘑菇还能不给尤姐吃了?” “嘻嘻嘻,我嘴巴毒,尤姐不会跟我计较的。” 尤三姐故意瞪了他一眼:“谁说姐姐不计较的?是个人都会计较。金阳你就是嘴巴不讨好,以后遇着别的人,说话可得上点儿心。” 常金阳连连点头。 铁小虎摘下五只小草篓子,跟尤三姐说喜欢吃的话,下次专门给她送过来。 尤三姐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搂着铁小虎的肩膀对常金阳说:“跟你小虎哥学着点儿,以后做事不许冲动。” 除了点头赔笑,常金阳找不到合适的动作。 “好了,既然你们没有急事,姐姐就随你们了。姐姐把你们带到清江饭店,你们去找穷总,就说是姐姐介绍过来的就行。” “穷总?这个姓怎么写的?”铁小虎问。 尤三姐掩嘴轻笑:“就是穷人的穷呀。放心去吧,穷总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如果蘑菇真的好,他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对了,穷总最不喜欢夸夸奇谈的人,金阳你不要信口开河。” 尤三姐左叮咛右嘱咐,把他们带到清江饭店,还给穷总打了电话。 “去吧,穷总电话没人接,他可能在开会。你们直接去大厅总台,就说尤三姐让你们过来找穷总就行。” 火红色的敞篷车缓缓离去,常金阳盯着车尾巴挪不开步:“小虎哥,咱啥时候才能有辆大汽车呀?如果江小翠坐在尤姐开的这种大汽车里,肯定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神。” “女神你个大头鬼,别说江小翠对你没意思了,就是村长爷爷也不同意。” “关爷爷什么事啦?我常金阳找女朋友,又不是爷爷谈恋爱。” “你还想让村长爷爷谈恋爱吗?好你个常金阳,回头告诉村长奶奶去。” “哎哎哎,别呀小虎哥,你这么做会没有朋友的。” 常金阳屁颠屁颠跟上来。 中午走的停车场后门,这次直接走前门,方便多了。 总台小姐姐听说是尤三姐介绍过来的,赶忙把他们引到会客室,问他们喝咖啡还是喝茶。 常金阳翘着二郎腿,望着总台小姐姐的手一个劲地笑。 铁小虎拿眼睛瞪他,他也浑然不觉。 “二位小帅哥稍等,穷总出差还没回来,他安排牛总监接待你们。” 总台小姐姐被常金阳笑得汗毛凛凛,她的音色很好听,就是带着一丁点儿不易觉察的颤抖。 “谢谢你,给我们来杯茶吧。” “对对对,咖啡喝不惯,倒杯茶就行。” 常金阳笑嘻嘻地接口附和。 乘着总台小姐转身泡茶的工夫,铁小虎捣了捣常金阳:“正常点儿行不行?你把人家吓着啦。” “不会吧小虎哥,尤姐让我不要乱说话,我这不是保持微笑的吗?” “我的天,常金阳你没得救了。你最好有多远死多远,不要杵在这里吓人。” 如果边上没人,铁小虎指定打到他怀疑人生。 “二位小帅哥请用茶,这是我们牛总监从彩云之南带回来的特级璞饵茶。” 铁小虎笑着点了点头,用双手捧着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赞道:“嗯,好茶,入口甘冽,回香持久。” 常金阳学着铁小虎的样子端起茶杯,轻轻地闻了闻喝了一口:“呸呸呸,这是什么茶呀?淡的出蛆,跟嫂子炒的茶完全没得比。” “呀……”总台小姐姐吓得倒退三步。 铁小虎刚想圆场,已经来不及了。 会客室的大木门猛地推开,盘头发的女郎走了进来。 “牛总监……” 总台小姐鞠了个躬。 “下去吧,这儿没你事了。” 盘发女郎高傲地挥了挥纤纤玉指。 铁小虎浑身一抖:完了完了,别说推销大蘑菇了,估计他和常金阳要想走出会议室的大门都很困难。 “妈呀,怎么是你?”常金阳小手一抖,一杯茶统统洒在裤裆上,烫得他浑身一激灵:“小虎哥,你挡住她,我先撤。” “撤你个头啊,这是二十七楼会客室,对讲机一喊,全得玩完。” 盘发女郎坐到铁小虎左侧的欧式大沙发里,两条大长腿往边上一侧,她扶了扶黑边框眼镜,冷冷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尤总介绍的尊客,姑奶奶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卖假酒的通缉犯呀。” “谁说我们是通缉犯了?”常金阳绿豆眼往上一翻。 铁小虎赶紧解释:“牛总监您误会了。我们是大青山柿头村的好人,跟那个卖假酒的通缉犯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长得这么像,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牛总监点开手机,唰唰唰翻出新闻图片,放到铁小虎面前的茶几上,让他们自己看。 长得确实太像了,除了额头上多了两条皱纹,脸型五官跟常金阳就像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穷总吩咐下来了,我也不能敷衍了事。来吧,把你们的蘑菇呈上来,姑奶奶倒要看看你们俩是啥货色。” 牛总监把手机往边上一推,手指头点了点桌面,不耐烦地吩咐。 “我们不……” 常金阳还要诡辩。 铁小虎踩住他的脚指头狠狠地碾压。 “都是我们自己种的,梧桐坡,海拔一千六百米,绝对零污染不含添加剂。” 铁小虎两只手捧着小草篓子,恭恭敬敬地在牛总监面前倒了五小堆蘑菇。 五个品种:兰花菇,阿魏菇,羊肚菌,牛肝菌,虎掌菌。 第76章 特大订单 铁小虎做梦都没有想到,把他们送进派出所的蓝吊带性感女郎,竟然是清江饭店的供应链总监。 穷总在国外出席美食节没有回来,尤三姐电话打到穷总那里,他让牛巧儿代他接见铁小虎和常金阳。 “嘿嘿嘿,刚才不知道您是牛总监,要不然的话,打断我的狗腿,也不敢跟您斗嘴。” “是啊是啊,当时牛大叔突然发病,常金阳准备给他人工呼吸的。” 牛巧儿就当没听见,伸出兰花指,托着虎掌菌闻了闻,随后掰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嚼了嚼。 常金阳双挑大拇指:“行家呀,这要是换做一般人,铁定不知道这么鉴别大蘑菇。” 铁小虎瞪了他一眼,尤三姐前脚警告过他,让他不要信口开河。 这家伙又要惹是生非。 “嘿嘿嘿,小虎哥你别拦我。看到牛总监这么鉴定大蘑菇,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切。那你趴下去呀。”牛巧儿挥了挥手指头。 她的手指头格外修长,映着室内温润的灯广,犹如涂了一层凝脂似的。 “得嘞,听牛总监的一准儿没错。” 常金阳如同领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趴到地毯上,真的来了个五体投地。 丢人丢到家了。 铁小虎发誓,等这儿的事情办完,铁定把他拖到大街上扁到半死为止。 尝过虎掌菌和羊肝菌,其他三种蘑菇,牛巧儿看都没看。 “怎么样?” 铁小虎倒了杯茶,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牛巧儿面前。 “凑活吧。”牛巧儿昂着精致的小脑袋,轻轻地瞥了一眼茶杯。指着虎掌菌和羊肝菌继续问:“这两种菌菇日产量多少?” 日产量? 常金阳看了看铁小虎,铁小虎看了看常金阳。 灵气催生符里没有介绍产量,采不完的蘑菇都是随机生长,谁知道明天会长出什么品种? “哎,这个……清江饭店每天需要多少数量嘞?”铁小虎硬着头皮问道。 牛巧儿侧着脑袋望向墙壁的水墨画,轻轻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千斤?” 铁小虎嗝儿一声,差点从沙发里滑出来。 每天给鼎香楼送十车大蘑菇外加野菜,每车十筐大蘑菇,加起来差不多两百来斤。清江饭店比鼎香楼规模大多了,牛巧儿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头肯定不止三百斤这个数。 “切。” 铁小虎发现,牛巧儿喜欢用这种很不屑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而且可以断定,这种语气给他们两个人享用的特殊待遇。一切的一切,都是跟大小眼保安接触之后带来的因果报应。 死残疾车为啥把他们拉到清江饭店的后门去?要是不碰上大小眼保安该有多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能不能卖掉大蘑菇,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铁小虎反而坦然起来。 他理了理衣服,正色说道:“牛总监,你们的用量太大了,三千斤肯定供应不了。” “对对对,三千斤什么概念?一狗车才拉七十斤,就算产量达标,货也送不过来。”常金阳趴在地上,掰着手指头计算。 “噗嗤” 牛巧儿实在忍不住。 “干嘛?” 常金阳双手撑地,一纵身站了起来。 发财无门,没必要趴着逗她开心了,三千斤的数量根本供应不上。 “你们送货用狗车拉吗?”牛巧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那是必须的。柿头村主打高山绿色蔬菜,大蘑菇沾了汽油味,还能叫做无污染无公害吗?” 常金阳来劲了。 “趴下。”牛巧儿美眸一瞪。 “干嘛?你又不买往我们的大蘑菇,犯不着哄你开心。” 常金阳绿豆眼往上翻,两只黑眼珠子基本上看不见。 铁小虎一看有戏,扳住常金阳的肩膀,照着他的腿弯弯噗噗两脚,常金阳摔了个大马趴。 “咯咯咯,你们俩到底是干嘛的?还卖大蘑菇吗?” 牛巧儿拿手背掩着嘴。 “卖啊,当然卖啊。”铁小虎摁住常金阳,不让他起来:“就是目前每天三千斤种不出来,但是我们的大蘑菇确实没有一丁点儿污染。现在我们没能力,等以后条件好了,肯定会打造完全真空状态的冷藏车。从源头到客户手里,保证是真正的绿色产品。” “切,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冷巧儿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没必要骗你。我们最多能种三百斤。你要是诚心进货,给你五十块钱一斤好了。” “小虎哥你疯啦?五十块钱一斤她会买吗?清江饭店用量大,三十块钱一斤差不多啦。” “咯咯咯,我怀疑你们不是来卖蘑菇的。你们走吧,尤总那里我会亲自跟她解释。” 牛巧儿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小虎哥你压着我干嘛?就知道她不会买,害我丢人现眼,没脸见江小翠了。” 常金阳一骨碌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嘴巴里唠唠叨叨嘟囔个不停。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铁小虎和常金阳收拾好蘑菇出了会客厅。 奢华的走廊里空荡荡的,两个人垂头丧气,站在电梯门口不知道怎么开门。 牛巧儿的电话忽然响了。 是尤三姐打过来的。 “哟,尤总怎么想起妹妹来啦?”牛巧儿咯咯咯笑个不停,看样子她跟尤三姐关系不错。就听她说:“在这儿呢,咯咯咯,尤总介绍过来的朋友太好玩了。对对对……嗯……不是了啦,嗯,个子高的小帅哥还行,那个瘦皮猴太好玩了。咯咯咯,姐姐你是没见着,他能把眼珠子变没……嗯,好好,好,好的,我知道了……行,穷总交代过我,这件事儿我能做主……好的,好的,尤总再见,嗯,改天一起打球去。” 铁小虎和常金阳正在走廊里琢磨着怎么打开电梯门,牛巧儿站在会客室门口冲着他们招手:“虎掌菌和羊肝菌一千五百块钱一斤,每天各三百斤能供应吗?” 啥? “小虎哥我要尿·尿” “常金阳你别动,我好像心脏病犯了。” “啊?赶紧人工呼吸。” 常金阳掐住铁小虎的脖子就要霸王硬上弓。 铁小虎抬起一脚,把常金阳顶出三米开外。 “问你们话,供应不了立马走人。” “喂喂喂,牛总监您等等。” 铁小虎抱着小草篓子追了上去。 常金阳捂着小肚子跟上来,没料想铁小虎突然刹车,瘦皮猴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起来签合同啦,这个节骨眼上别五体投地。”铁小虎狠狠瞪了常金阳一眼。 太没出息了,动不动趴在地上。 第77章 天降横财 签合同的时候,铁小虎的手一直在抖。 “哥,别抖了,再抖下去的话价格都要变了。” “瘪犊子别说话,这么大合同我得稳着点儿。” “稳了没用,小虎哥你自己看呢。斤的前面被你抖了个公字出来。” “啥?这…究竟是咋回事?” 铁小虎懵了,本来说好的一千五百块钱一斤,现在变成了一千五百块钱一公斤。 “都是你抖出来的,赶紧签吧,再不签又得变了。” “再变还能变成啥?” “变成每天三百公斤呀。” 要了亲命,铁小虎不敢抖了,再抖下去产量出不来了。 一千五一公斤就一千五一公斤吧,可能刚才在走廊里太紧张听错了。比他和常金阳商量好的理想价格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签完字,铁小虎把合同从头到尾重新确认了一遍。 甲方:清江市清江饭店。 乙方:清江市百花镇柿头村村民铁小虎。 经甲乙双方协商及比对,确定乙方为甲方采购菌菇食材(虎掌菌和羊肝菌)的固定采购点。为确保双方合作事宜,维护甲乙双方的共同利益,并且明确双方责权关系,特拟定此合同,双方必须共同遵守。 “这一句没问题吧?”铁小虎问常金阳。 “没问题没问题,合同都这么写的。”常金阳闭着眼睛胡乱答应。 接下来是具体事项,大致的内容就是乙方(铁小虎)每天供应虎掌菌、羊肝菌各三百斤,虎掌菌与羊肝菌单价相同,按一千五百块钱每公斤计算。必须在上午八点钟之前,使用无菌装置送货至甲方指定地点(清江市清江饭店)。 然后是结款方式,条文上写得清清楚楚,每个自然月的最后一天双方对账,乙方提供发票,甲方于该月的下一个月十号之前结清对账之后的所有款项。 最后是违约责任和未尽事宜。 为了稳妥,铁小虎看的特别仔细,基本上看完一条都要和常金阳再次确认一遍。看到无菌装置时,常金阳冷不丁问道:“小虎哥,什么是无菌装置?” “就是无菌装置呗,比如大冷库冷藏车,还有静音手推车。” “啊?这些东西我们全部没有哇。怎么办小虎哥?” “要不……要不问问牛总监能不能预支部分货款?”铁小虎试探着问道。 刚才粗略算了一下,两种菌菇每天三百斤,拢共六百斤,换算成公制单位就是三百公斤。每公斤一千五百元,三百公斤就是四十五万块钱,一个月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万元。 “我勒个去,小虎哥我不行了。小心脏就跟开了锅似的。”常金阳捂住心口,小脸儿惨白如纸。 “我是硬撑撑住的,一天四十五万,一个月下来就是千万富翁啊。”铁小虎的手抖得厉害。 “不行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我得稳住。常金阳你去看看牛总监回来没有,我们得想办法要点儿预付款。” 铁小虎说了半天没人答应,扭头一看,常金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常金阳,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呀,完了完了,嘴巴里怎么冒白沫嘞。” 铁小虎扶住常金阳的瘦猴脑袋,噼里啪啦扇了七八个大耳刮子。 常金阳悠悠醒来,他眯缝着绿豆眼说:“小虎哥,我咋老觉得不对劲呢?牛总监是忽悠我们的吧?她要是诚心签合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铁小虎仰面朝天往地毯上一趟:“是啊,我也绝摸着不可思议。你说天底下的好事儿怎么尽让我们遇到了呢?一天四十五万块钱净收入,几乎没有成本。” “平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小虎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合同上的乙方是你,必须签名才能生效。” “我签了呀,你小子不长眼睛?”铁小虎指着他签的字,让常金阳看。 两个人从桌子上签到地毯上,又从地毯上签到沙发上,最后撅着屁股逐字逐句研究,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咯咯咯,二位小帅哥做啥子呢?”牛巧儿脚后跟一挑,把门关上。 她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估计是她男朋友送的。不过牛巧儿很不在乎,进屋之后,那束花被她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牛总监是你男朋友啊?”常金阳贼头贼脑,围着垃圾桶看了三五秒钟。 “废话少说,合同签好了没有?没问题的话,明天开始供货。” “牛总监稍等。”铁小虎举手阻止。 牛巧儿问他有什么问题,铁小虎支支吾吾,把申请预付款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来他以为是天方夜谭,谁知道牛巧儿把头发丝撩到耳朵上夹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说吧,预支多少?” “呃……您,您不怕我们拿了钱逃跑?” “逃跑?咯咯咯,在清江市你逃得了吗?再说了,有尤总担保,我还怕你跑路?” “原来这么回事。”铁小虎松了口气。 怪不得这么好说话,原来尤三姐替他们担保过。看来尤三姐跟清江饭店的老板关系很铁,她说穷总是她妈妈的好朋友,估计不是一般性的朋友。 一点阻力没有,铁小虎的银行卡里多了三百万块钱存款。 跟有钱人做生意太爽快了。 两个人蹦蹦跳跳出了清江饭店,喊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往清江大学。 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江小翠。 但是时间有限,牛巧儿只给他们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后牛巧儿要带他们去大商场买衣服,然后陪她出席一个夜里六点钟的饭局。 “司机大哥能不能快点,我们时间很紧张。”常金阳扒住前排座椅,探出小脑袋催促司机。 “已经很快啦,再快要罚款。”司机师傅指了指路边上的限速标志。 “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一秒钟几十万进账,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常金阳一本正经地告诉司机。 司机呵呵了两声,没有接他的话头。 “小虎哥你告诉司机大哥,我们是不是一秒钟几十万进账?” “一秒钟几十万?常金阳你小子是不是财迷心窍了?”铁小虎暗地里伸出一只手,掐住常金阳的大腿,狠狠地扭了一下。 常金阳这才回过神来,双臂拢在胸前,望着窗外面的街景叹道:“好啊,清江市发展得好啊。那些别墅都是有钱人住的,每平米房价估计一万块不止。” “每平米一万块?小帅哥你真幽默。那是清水湾别墅,一套买下来过亿了都。”司机师傅往反光镜里扫了一眼。 “我勒个去,小虎哥,弄两套给嫂子住去。” 铁小虎甩手一个大头皮:“常金阳你去死吧,掉到大清江里喂鳄鱼去。” “鳄鱼?嘻嘻嘻,我和小虎哥打过鳄鱼。” 第78章 远大志向 下了出租车,常金阳一眼就看见了江小翠。 不是她一个人,贺妍菱的妈妈朱美凤也在边上。 “糟了,怎么她也在呀?” “怎么了?人家是大学教授,你又没上过大学。” 铁小虎的意思很清楚了,常金阳打小害怕老师,他没上过大学,朱美凤管不了他。 “不是这个意思,嘿嘿嘿,说了你也不懂。” 常金阳甩着小手,理了理头发,迎着江小翠走了过去。 “小虎哥。”江小翠像粘人的小奶猫。 常金阳紧走几步,张开双臂拦在江小翠面前:“嘿嘿嘿,江小翠你是不是想我了?我告诉你啊……” 这家伙抵住江小翠的肩膀,踮着脚趴在她的耳朵边上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常金阳就会骗人,小虎哥离他远点,千万不能被他带坏了。” “嗨嗨嗨江小翠,合着天底下好事情都是铁小虎干的?我告诉你哦江小翠,小虎哥现在离不开我,好多大事情等着我给他决断。不信你问问小虎哥,你问他离得开我吗?” 铁小虎一个肘捶,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兔崽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到处显呗。” “怎么到处显呗啦?这儿又没有外人。” 常金阳的绿豆眼滴溜溜乱转,还往朱美凤脸上瞄了一下。 朱美凤清了清嗓子,招招手喊铁小虎过去。江小翠挽着铁小虎的胳膊,被常金阳一把拽住:“老师找铁小虎,你跟着瞎胡闹干嘛?” 铁小虎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喊了声“朱教授”。 朱美凤笑吟吟地望着铁小虎,看到他俊脸飞红。 没有这么看人的吧?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恨不能撩开头发检查他的额头。 “喊阿姨或者伯母吧,或者大娘也行。” 朱美凤拉着铁小虎的手,铁小虎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劲。 好歹是名牌大学里的教授,而且还是研究国学的,多少得矜持点吧? 足足盯着铁小虎看了五秒多钟,朱美凤自顾自说道:“嗯,还是叫大娘亲切。菱儿这丫头打小喜欢闹腾,这阵子住你们家,没给大家伙添乱子吧?” 铁小虎喊了声大娘:“没闹腾,其实你们不了解贺妍菱,她脾气挺好的,跟嫂子特别亲。这阵子她跟嫂子住在镇上,嫂子一秒钟都离不开她。” “哦?”朱美凤的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一秒钟都离不开她?是她粘着嫂子的吧?” “你们大人就是不肯好好地了解子女。我说的都是真的,贺妍菱古琴弹得好,鼎香楼的客人喜欢听她弹琴。” 被朱美凤看了几眼,铁小虎心里竟然漾起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他不知道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种亲切感是否出现过他的身上。 “你是在埋怨大娘吧。咳唉,妍菱这孩子,就是喜欢瞎胡闹。” 朱美凤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开始调查铁小虎的家事。问他爸爸妈妈在哪里高就,还问他爷爷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我没见过爸妈,爷爷说妈妈在南方打工的时候生病过世了,爸爸把我抱回来,没几天也过世了。都是肺癌,跟他们的工作环境有关。”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朱美凤拉着铁小虎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铁小虎大手一挥:“所以我要改变环境,让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被环境污染害死。” “好样的,大娘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虎你尽管开口。”朱美凤更加来劲了,她牵着铁小虎,在校门口咖啡店的长椅上坐下来,接着说:“沿海地区发展快,没良心的资本家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排放不达标污染环境,包含有害物质的废气更是猖獗。莫说工作环境,就是对于城市生活空间来说,也是伤害至深。” “嗯,我爹我娘就是被坏环境害死的。特别是佛狮那个地方,为了盘活经济,好多化工厂都搬到那里去了。” “爸爸妈妈是在佛狮打工的吗?”朱美凤关切地问。 “就是佛狮,等我有能力了,第一个改造佛狮。”铁小虎越说越激动。 铁小虎的爹娘,生前在佛狮化工厂工作。他娘生下她就过世了,铁劲松把他带回柿头村,没满一周,死于肺癌。 朱美凤听得眼眶泛红:“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没事大娘,爷爷带我去医院检查过,我爹我娘的病没有遗传。”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人唠唠叨叨说不完的话,江小翠好几次想过来跟铁小虎说话,都被常金阳拉住。 “江小翠你就等着瞧吧,一个月之后我就是千万富翁。到时候买辆大汽车,带上你沿着大清江兜风。” 常金阳绘声绘色地憧憬生活。 “我才不要呢,除非喊上小虎哥一起。”江小翠噘着嘴。 “那是必须的,铁小虎负责开车,做我们的专职司机。”常金阳晃着大拇指,在肩膀上戳来戳去。 见江小翠不搭理他,常金阳又问:“哎江小翠,上次那个帅大飞还来找你麻烦吗?” “他要是再敢过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随便安排几个人,把他丢到大清江里喂鱼。” “常金阳你烦不烦呐?说好请人家吃披萨的,两个小时都快过去了,小虎哥还没说完。” “嘿嘿嘿,他没说话不是正好吗?咱俩可以多点时间在一起。”常金阳拍着江小翠的肩膀子说。 “哼,常金阳你真讨厌,不理你啦。”江小翠一跺脚,气呼呼地往校门口跑。 “滴滴” 两记短促的鸣笛。 女人白皙的手臂从越野车的车窗里伸出来,手型真好看,估计是专职手模。 “常金阳,时间差不多了,喊铁小虎上车。” 是牛巧儿。 她在越野车里冲着常金阳摇手。 “小虎哥时间到,牛总监接我们来了。” 常金阳一溜小跑。 望着远去的越野车背影,江小翠气得直跺脚。 朱美凤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牛总监真够味儿。”常金阳在车厢里东摸摸西瞅瞅。 空间真大,座椅真高,坐在车里就像骑上了彪悍的骏马。 “是说姑奶奶够味儿,还是说姑奶奶的车子?”牛巧儿撩了撩头发。 青丝飞扬,扫过铁小虎的脖颈。 “当然是车子啦,这么狂野的大汽车,只有姐姐这种女神驾驭得住。” 常金阳撸着宽厚的椅子背,由衷赞道。 “咯咯咯,小瘦猴子真会说话。” 听到前半句,牛巧儿怒火中烧。等到后半句话出来,牛巧儿禁不住心花怒花。 “常金阳,你小子少耍贫嘴。”铁小虎扭过头来瞪了常金阳一眼。 “什…什么贫嘴?铁小虎你不能诬赖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第79章 牛巧儿 越野车驶过清水湾别墅区,铁小虎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看头的啦小虎哥,过几天买两套得了。”常金阳掐着手指头嘀嘀咕咕。 “有志气,小猴子姑奶奶越来越喜欢你了。”牛巧儿从反光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常金阳。 “呵呵呵,还不是托女神姐姐的福?每天三百公斤,四十五万现大洋呐。” 常金阳乐得绿豆眼直接消失。 “姐姐可没那本事,穷总手底下的打工崽而已。说不定哪一天还得仰仗两位小·弟弟赏口饭吃呢。” 越野车穿过清江大桥南边的环岛,沿着大清江一路往东。 “呵呵呵,女神姐姐太幽默。清江饭店可定离不开你。” 常金阳扶着前排座椅,直勾勾的望着中控台上的仪表盘。他在研究怎么操控,刚刚拿到驾照,除了教练车,其他车的方向盘还没有摸过。 大清江蜿蜒东去,把清江市隔成南北二部。清江大桥的南边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桥北边则是一片荒野,散部着零零碎碎的寥落村庄。 “清江市真是奇葩,一江之隔,干嘛市南区这么繁华,市北区那么萧条?” 铁小虎摸着下巴颏,轻轻说道。 牛巧儿扭头看他,明眸里暗光涌动。 “怎么?我们未来的铁老板,想要开发市北区了?” “不不不,牛总您别埋汰我了。我铁小虎几斤几两,自己个儿还能不知道吗?” 铁小虎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接着说:“晚上去哪里赴宴?说得我现在心里头还在紧张。” 签合同的时候,盖章之前牛巧儿提出来的要求。 要求铁小虎陪她去浪琴岛赴宴。 至于常金阳,是他厚着脸皮硬要去的。 “怕了吗?” 牛巧儿漫不经心地问。 “我有啥怕的?摩天岭我都来去自如。” 铁小虎的视线散落在大清江北岸的荒芜里。 “女神姐姐请我们吃饭,不会是鸿门宴吧?” 常金阳探头过来,右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姿势。 牛巧儿切了一声,她左手搭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敲打大腿。 “实话跟你们说吧。有个公子哥儿纠缠姑奶奶老久了,想请你们把他赶走。” “呵呵呵,牛姐姐算是找对人了。我和小虎哥最擅长干架。” “打架?小猴子你是怎么想到打架的?” 常金阳使劲地挠后脑勺,看那架势,不挠秃噜了绝不罢休。 “很简单呐,把那小子拖出去胖揍一顿,让他立马走人。”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常金阳你能不能让牛总把话讲完?”铁小虎丢了个眼色给常金阳。 虽然说牛巧儿给了大订单,而且毫不犹豫预付了巨额款项。但毕竟跟她接触不深,对方什么来头还没有摸清楚呢。常金阳这小子不知道防人,万一被牛巧儿利用了怎么办? “喊我巧儿吧。牛总牛总挂在嘴上,听起来硌得慌。” 牛巧儿戴上墨镜。 她说羊毛市场的太子爷老是纠缠她,每天给她送花,已经送了一年多了。 “羊毛市场?”常金阳一愣。 铁小虎赏了他一个特大号的毛栗子:“兔崽子,一惊一乍吓着牛姐。” 牛巧儿警觉,她问:“你们知道羊毛市场?” “嘿嘿嘿,不…不知道。”常金阳贼特兮兮地说。 “听倒是听说过,好像市场大老板是我们百花镇上的人。”铁小虎只能这么说。 “是啊,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掌握在崔三旺手里,他就是你们百花镇上的人。老崔家了不起啊,他大哥的百盛酒业来头更大。”牛巧儿淡淡地说。 事到如今瞒不住了,铁小虎只能把鼎香楼的事情告诉牛巧儿。 “行啊铁小虎,百年老店鼎香楼是你嫂子开的?以前的老板会做红楼菜,我和穷总拜访过他。”牛巧儿一巴掌拍在铁小虎的肩膀上,车厢内顿时霸气侧漏。 “还行吧,是嫂子经营,我可不会做菜。” 略微顿了顿,铁小虎好奇地问:“牛姐你刚才说什么菜?红…红啥菜来着的?” “红楼菜呀,曹雪芹的红楼梦你们不会没看过吧?” “看过看过,一个公子哥儿跟一大帮丫鬟小姐的事。”常金阳靠在椅背上撸着肚子,摆出一副熟读诗书的模样。 “那红楼菜怎么回事?”铁小虎问。 牛巧儿告诉他们,说红楼菜本来是清江饭店里的特色菜,只有招待特别尊贵的客人,穷总才会亲自掌勺。 “亲自掌勺?穷总?”铁小虎扶住下巴颏。 “是啊,穷总除了是清江饭店最大的老板之外,他还是全国红菜协会会长。” “那和鼎香楼有什么关系?”铁小虎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牛巧儿把发丝夹到耳朵上,她说红楼菜都是人为炒作出来的。天下之大,能做红楼菜的人不计其数。清江饭店的红楼宴之所以声名远扬,不过是穷总做出来的红楼菜更加接近原着中描述的而已。 天底下闲着没事的人太多,七年前一帮研究红楼梦的资深学者路过百花镇,无意中在鼎香楼点了一道酒酿清蒸鸭子。所有学者惊为天人,认为那道菜完全符合书里的描述。 他们使尽浑身解数,赖在百花镇上住了整整一年,央求鼎香楼掌柜的做了桌红楼宴。 “那才叫美味,穷总每次说起那件事的时候,都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不至于吧?穷总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常金阳接过话去。 “哪有?我是三年前来到清江饭店的。这三年里,穷总日夜手不释卷,洗澡的时候都要带着红楼梦。” “日夜……洗澡?”铁小虎心头一惊。 穷总洗澡时的事情,牛巧儿怎么会知道?她和穷总到底什么关系?还有她爹老牛,五十多岁大男人,跟着女儿吃软饭的? 牛巧儿沉浸在回忆里,并没有发现铁小虎脸上的异常。 就听她接着说:“两年前穷总带我去鼎香楼拜会过仝掌柜的,当时他以精力不够为由,拒绝跟穷总深入探讨。再后来穷总登门拜访,鼎香楼已经因为假酒事件关门打烊了。” “仝掌柜是个人物啊,只可惜英年早逝。”铁小虎长叹一声。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因为缺失更加凄美。”牛巧儿摘下墨镜,指着江面上红艳艳的夕阳说:“好比夕阳,就要落下去了,反而比烈日当空的时候壮观。” 铁小虎笑了笑:“牛姐才女。说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们,今天夜里要去会晤哪位高人。” “早就说过了,小虎哥你没注意听。”常金阳趴在车窗上看夕阳。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刚才说到羊毛衫市场的太子爷。牛姐,这位太子爷很厉害吗?” 牛巧儿叹了口气:“要是厉害那倒好了,就是软不垃圾不忍心下手。” 第80章 羊毛市场少东家 浪琴岛属于半岛,位于市郊东南角,也就是大清江即将流出清江市的喇叭口南岸。 岛上的建筑与市里风格迥异。 市里高楼林立,遍地炫彩霓虹。 到了这里,却是竹林飞瀑,九曲流殇,好一派汉风古韵。 几处别墅区依山而建,暖色调的灯光与月色交相辉映。据说这里的房价,比清水湾至少高出一倍以上。 浪琴山庄是岛上最豪华的会所,之所以说它是会所,是因为山庄里不但有温泉度假区,还有最奢华的娱乐总汇。当然,比清江饭店更加富丽堂皇的浪琴大酒店也在浪琴山庄里。 今天是崔三旺夫人的五十岁寿辰。 崔三旺在浪琴大酒店设下家宴,替夫人祝寿。 夕阳刚刚坠入江面,夜幕随之降临。 环岛公路上车子不多,并非浪琴岛不如市区繁华,而是进入环岛公路的外部车辆需要事先登记。 “巧巧到了吗?娘的寿宴马上开始。” 崔金宝站在浪琴酒店大门口焦急地拨打电话。他是崔三旺的独生子,羊毛市场唯一的少东家。 其实他长相不错,若是按照时下通行的美男评分标准,最起码也在九十二分以上。只不过举手投足间,似乎缺了些男子汉应有的阳刚之美。 崔金宝的父母属于典型的中式传统夫妻,他娘比他爹大了三岁。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句话用在崔三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今天是母亲的寿宴,崔金宝打算在父母面前向牛巧儿求婚。戒指已经准备好了,像北极星一样点亮天空的,香奈儿新款黑夜彗星钻戒。 在他眼里,当着父母的面向心爱的姑娘求婚,是对牛巧儿最隆重的尊重。只可惜他忽略了牛巧儿的感受,更高估了牛巧儿和他的关系。 牛巧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马跳了起来:“崔金宝你神经病啊?说来浪琴大酒店随便吃个晚饭,怎么变成你母亲的寿宴了?” “巧巧我看见你的车了,你在那里别动,我过来当面跟你解释。” 崔金宝理了理发型,手忙脚乱摸出钻戒,一溜小跑迎了过来。 “这家伙长得不赖啊。”隔着前挡玻璃,铁小虎由衷赞道:“十足的美男子,牛总监还是从了他吧。” “住口!”牛巧儿柳眉倒竖,星眸圆睁:“再敢喊牛总监,蘑菇单子不要做了。” “呃……”铁小虎打了个嗝儿。 常金阳赶忙打岔:“姐姐姐姐别生气,你交待的我都记牢了啦。铁小虎是你未婚夫,我是你亲弟弟牛金阳。” 见牛巧儿不说话,常金阳冲着铁小虎的肩膀就是一拳:“铁小虎你疯啦?再敢对我姐无礼,老子敲碎你的脑袋。” “……” 铁小虎无言以对。 牛巧儿可是他和常金阳的财神爷呀,一天四十五万块钱轻松到手的单子怎么能轻言放弃?而且答应过要帮牛巧儿的忙,过来的路上反复排练过好多次。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崔金宝的时候,铁小虎竟然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巧……儿。” 铁小虎磕磕巴巴喊了一声。 “让你这么喊,让你这么喊,你是不是没有谈过女朋友啊?喊女朋友能用这种口气吗?” 牛巧儿发了疯似的抽打铁小虎,吓得常金阳瞪大了眼睛。 “笃笃笃” “巧巧解锁呀,我接你来了。” 崔金宝在车窗上敲了三下。 不得不说,这家伙很有礼貌。敲窗的时候站得笔直,脸上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铁小虎断定,谁要是做了崔金宝的妻子,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福气的女人。 别人千方百计想要钓上来的金龟婿,在牛巧儿眼里却成了粪土一般。 真不知道牛巧儿心里怎么想的。 “巧儿,把门打开。” 铁小虎紧了紧衬衫领子,他必须立马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牛巧儿亲自给他和常金阳挑选的衣服,光这件短袖衬衫就得三千多块。 两套行头整下来,六万多块钱直接没了。 要不是牛巧儿拿蘑菇要挟他们,铁小虎说什么都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并且打死他都不会让牛巧儿付钱。 当牛巧儿打开窗户的时候,崔金宝的脸色在零点零一秒之间刷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血色。 他傻眼了。 副驾驶座位上怎么有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英俊,很年轻,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野性。 对,野性。 像狼,甚至狼都比不上他。 “巧巧,这…位帅哥是谁?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 崔金宝极力保持住微笑,尽管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一直在抖。 “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见我男朋友的吗?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铁小虎。” 牛巧儿靠在铁小虎身上,捧着铁小虎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还有我还有我,崔金宝老子警告你,离我姐远点,不然的话敲碎你的脑袋。” 常金阳从后座上爬出来,勾着铁小虎的脖子,对崔金宝说。 “你…你好,我听巧巧说起过你。但是我觉得你和巧巧不合适。” 崔金宝濒临崩溃。 铁小虎捉住牛巧儿的手,望着崔金宝冷冷地说:“怎么不合适了?二十年前定下来的娃娃亲,巧儿和我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小子乘人之危抢我未婚妻,活腻歪了吧?”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巧巧你骗我的是吗?他…他年纪这么小,不可能和你青梅竹马。而且…而且我打听过了,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我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你打听过了?崔金宝我问你,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牛巧儿把铁小虎往后边一推,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崔金宝吓得瑟瑟发抖,两只手捏得紧紧的,嘴巴哆嗦个不停,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说呀你说呀,怎么打听我的?去哪里打听我的?” 牛巧儿叉着腰,那架势,比母老虎还要凶猛。 “噗通” 崔金宝跪了下来,他拉着牛巧儿的手说:“巧巧别生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雇私家侦探打听你的,我还去燕山镇,见…见过王婆婆。” “啪” 牛巧儿甩手就是一巴掌,崔金宝捂着脸不敢吱声。 “我勒个去,小虎哥,我姐太狠了吧?” 常金阳抱住铁小虎,小身板儿瑟瑟发抖。 “竟敢调查我?反了你了崔金宝!” 牛巧儿指着崔金宝破口大骂。 第81章 崔三旺 望着崔金宝的怂样,常金阳乐得捂着嘴笑。 “小虎哥,我姐跟我姐夫……呸呸呸弄错人了,小虎哥你才是我牛金阳的亲姐夫。哎哎哎……从这个角度看,像不像牛二跟他媳妇儿吵架?” 铁小虎没理他。 这家伙背着手,围着牛巧儿和崔金宝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嘀咕:“嘿嘿嘿巧了,牛二也姓牛,合着姓牛的都这么牛啊?” “都牛你个大头鬼,牛二是他那样子的。” 铁小虎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拖死狗那样把他拽了回来。 “就知道跪就知道跪,不会自己爬起来呀!?” 牛巧儿转着手腕子骂。 “巧巧现在还不能起来。我不应该调查你,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对。” 我勒个去,崔金宝的神逻辑,直接把铁小虎气到厥倒。 “兄弟看见了吧?你说哥哥我要不要过去踹他几脚?”铁小虎搂住常金阳的脖子。 “要要要,不打不成器。”常金阳连连点头。 铁小虎照着常金阳的脑门子噼里啪啦一通猛拍:“不成器关我啥事?哥哥我现在什么身份?这小子拉着你姐的小手儿不放,老子要不要弄点颜色给他嗒嗒?” “对对对,小虎哥你不说我倒忘了。你现在是我亲姐夫,牛巧儿是你未婚妻。那小子抱着你没过门的媳妇儿撒娇,不办他天理不容。”常金阳搓搓手,坏笑着走了过去。 “没出息的东西,老崔家的脸被你丢光了!” 一声暴喝从天而降,好似初春的惊雷,撕裂了夜的宁静。 “你谁啊你?咋咋呼呼关你屁事?” 想要阻拦已然不及,常金阳歪着瘦皮猴脑袋,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一股大力席卷而至,常金阳的小身板刚刚挨到越野车,就像触到弹簧那样摔了回来。 铁小虎不敢怠慢,托住常金阳的后腰,扶他站好。 “得得得,要干架是吧?”常金阳往他自己的掌心里捶了两拳,小手一挥喊道:“这家伙力气大,小虎哥弄他。” “得了吧兔崽子,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张臭嘴巴上。”铁小虎拉住常金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略微定了定神,就见一个腰板笔直的中年汉子从越野车边上闪了出来。 崔金宝呲溜站起身,捧着牛巧儿的手舍不得放,他低低地说:“巧巧我四叔来了,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还要解释什么?我有未婚夫了,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 牛巧儿把手一甩,气呼呼走过来,挽着铁小虎的胳膊,头一扬说:“老公我们走,去清江饭店吃大餐去。” “等等我呀姐姐姐夫。”常金阳屁颠屁颠跟过来,小脑袋靠在牛巧儿的肩膀上。 “都给我站住。” 沉闷的男人声音,震得人耳膜发胀。 停住脚步,铁小虎缓缓转过头来,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他冷冷地说:“跟我们说话的吗?” “四叔,都是误会,是我把巧巧惹生气的。” 崔金宝腿脚乱颤,挡住腰板笔直的中年男人。 常金阳指了指手腕子,丢给铁小虎一个眼神。 铁小虎点了点头。 两人心知肚明,来人就是崔四旺,劳力士手表的主人。 说得更透彻些,那两处深山酒窖就是他的。 “误会不误会,现在还重要吗?”崔四旺瞪住崔金宝,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崔家子弟,要记得你的身份。” “记记记…记得,娘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四叔,我们快点进去吧。” 崔金宝好像很怕他四叔。 “急什么?”崔四旺把崔金宝拨到一边,瞥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我道何方妖孽,原来是清江饭店里的厨子。金宝,你爹跺一脚,整座清江市都得颤三颤。跪舔老崔家的人多了去了,堂堂羊毛市场的少东家,这种女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别说牛巧儿了,就连铁小虎都气到吐血。 清江饭店是清江市最高档的老牌大饭店。 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国际名人,任谁来了都得往清江饭店里去。 崔四旺竟然不把清江饭店放在眼里,还把穷总器重的牛总监说成做饭烧菜的厨子。 “姐,那个人说你是做菜的厨子。” 常金阳歪着脑袋告诉给牛巧儿听。 牛巧儿早就气得透不过气了,再被常金阳煽风点火这么一闹,小脾气立马爆发:“崔四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你哥作威作福顶个屁用。有种离开崔三旺呀,离开崔三旺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赌鬼。” 哦? 扶不上墙的烂赌鬼? 看来崔家七兄弟尽出人物,崔六旺好赌,他三哥崔三旺更是个赌鬼。 而且还是个烂赌鬼。 牛巧儿知道的内幕挺多呀。 常金阳屁颠屁颠跑过去:“老爷子,老大叔,我姐说你是个臭不要脸的烂赌鬼。” “哎呀你能不能不……” “啪。” “啊……说话……” 崔四旺一巴掌扇过来,常金阳往底下一闪。 崔金宝过来阻止常金阳的,刚好赶上他四叔的大巴掌。 大嘴巴子抽得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圈。 “混账东西,你还护着他作啥?” 崔四旺推开崔金宝,奔着常金阳冲了过来。 “哎呀呀,巧巧你们快走,让我爹知道就不好啦。” 崔金宝捂着脸,生怕他四叔为难牛巧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常金阳绕着崔金宝转圈圈,崔四旺紧追不舍。 “老四,成何体统!” 扑啦啦过来一大帮人,男女老少都有。 还有浪琴山庄的保安队。 为首是个穿着紫红色唐装的瘦削男人,大背头一丝不乱,胸前口袋里挂着古色古香的怀表链子。 在他身边站着个富态白皙的中年女人,穿着锦丝旗袍,梳着复古的发髻。 “三哥,这小子骂人。” 瘦削男人现身,崔四旺不敢鲁莽。狠狠瞪了常金阳一眼,规规矩矩站到他三哥身边。 “说说怎么回事。金宝你来说。” 瘦削男人不怒自威,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 “是……是是是,儿子要向巧巧求婚。” 说了一长串废话,突然来了个画风突变。 崔金宝托着求婚戒指,跪在崔三旺和他母亲面前。 “三哥……” 崔四旺紧走一步,抓着他三哥的手,往牛巧儿那边丢了个眼色。 意思很明显,牛巧儿依偎在铁小虎怀里,人家是有夫之妇。 “金宝你起来。” 崔三旺耷拉着眼皮子,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崔金宝他娘急了,托着她儿子的胳膊肘说:“宝儿啊快起来,起来说话。” “我不,娘您得替儿子作主。爹要是不答应,儿子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崔金宝来劲了。 “啪啊” 又是一个大耳刮子,这回是崔三旺抽的。 他没跟崔金宝说话,反而侧过身子,冲着铁小虎和牛巧儿拱了拱手,陪着笑说:“呵呵呵,犬子顽劣,贻笑大方。今儿拙荆贱降,崔某设下家宴。三位若有兴致,可请移驾用酒。” 变脸比翻书还快, 铁小虎记在心里。 第82章 金雕贺寿 崔三旺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话里话外表达得非常清楚。 拙荆贱降,特设家宴。 既然是家宴,外人搅和什么? 不管怎么样,铁小虎现在的身份是牛巧儿的未婚夫。 作为男人,呵护女人是他职责所在。 崔三旺这个人城府极深,就算气炸肺,从他的言谈举止上根本看不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不是能装还能说吗?我来给你装个大的。 铁小虎牵住牛巧儿的手,冲着崔三旺略微欠了欠身:“崔老板谢了。既然是家宴,外人不便打搅。今天尊夫人诞辰,铁某不能空手而来。有个小玩意儿,博夫人一乐。” 不等崔三旺搭话,铁小虎从兜里摸出一管小芦笛,凑到嘴唇边上轻轻地吹了两个三连音。 大家伙儿莫名其妙。 牛巧儿靠在铁小虎的肩膀上,仰着脸满脸诧异。 看到他俩如此恩爱,崔金宝气得都快哭了。 他四叔崔四旺根本没当回事,点了根香烟缓缓摇头。 崔金宝他娘情不自禁地往她丈夫身边挪了半步。 崔三旺依旧面沉似水,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模样。 只有常金阳贼特嘻嘻地靠拢过来:“嘿嘿嘿小虎哥,这儿又不是柿头村,吹这玩意儿有个屁用。” 常金阳话音刚落,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雕鸣。 紧接着巨大的黑影呼啸而来,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到空气撕裂的声音。 “咻呜” 大老雕贴着众人头顶飞了过去,即将撞上浪琴酒店高耸的穹顶时,身子往右边倾斜,随后绕着空旷的停车场滑翔一圈。 “啾呜” 就觉着劲风扑面,崔金宝呆若木鸡。等到他清醒过来,掌心里托着的钻戒被大老雕抓走了。 好险,几乎是贴在崔金宝的脸皮子上飞过去的。 锋利的鹰爪抓住盒子里的钻戒,大老雕冲天而起,撕裂夜色,逐渐化为一颗灰点。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颗黑点极速变大。 “啾呜” 凄厉的雕鸣。 势如奔马,又似大江决堤。 保安们压住人群纷纷后退,崔四旺慌忙护住兄嫂。 哪知那只大老雕忽然人立,大摇大摆往崔三旺夫妇走了过去。 “它……它干什么?” 崔四旺吓得面无人色,香烟头掉到裤兜里浑然不觉。 “不用怕不用怕,这是我姐夫驯养的神鹰。” 常金阳小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快。 牛巧儿恨不能卡到铁小虎的身体里,她抱着铁小虎的胳膊,红艳艳的厚嘴唇儿变成了大大的“0”形圈。 铁小虎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再次吹响芦笛。 那头大老雕好像听懂了似的,就见它摇了摇脑袋,叼着钻戒放进崔金宝他母亲的手里。 随后像模像样点了点头飞走了。 “崔夫人,它在给您祝寿。” 铁小虎笑吟吟地说道。 崔夫人惊魂未定,冲着在空中盘旋的大老雕接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去吧。” 铁小虎大手一挥。 吹了个短促的三连音。 那只大老雕铺开双翅,长鸣一声,撕裂夜空而去。 所有人总算缓过神来,冲着大老雕远去的方向行注目礼,并且啧啧称奇。 “好神骏的老鹰,是传说中的海东青吗?” “万鸟之王,长空霸主。” “我爷爷就是熬鹰人,那是金雕,不是一般的老鹰。” “让你爷爷给我弄一只这样的金雕行不行?我升你做副队长。” “保安队长有啥了不起的?还是个副的。我爷爷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熬鹰人,我们家的鹰给多少钱都不卖。” 几个保安仰着头羡慕不已,熬鹰人的孙子叹了口气,说虽然他们家的老鹰千金不卖,但是十只加起来都比不上刚刚飞走的那头大雕。 “真的,我不骗你们。神雕侠侣里面的金雕真的存在,这种雕养得好的话,活个几百年没有问题。” 熬鹰人的孙子故意补充一句。 “嗯哼” 崔三旺清了清嗓子。 冲着铁小虎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出手不凡,为拙荆五十大寿增色不少,崔老三这里谢过。” 铁小虎哼哼一笑:“崔老板过奖。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铁某告辞。” 即将上车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巧儿是我未婚妻,还请崔公子不要打扰。” “巧……”崔金宝的脸憋得通红。 崔三旺狠狠瞪了他一眼,冲着铁小虎高声说道:“小兄弟放心,崔老三教子无方,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牛巧儿发动引擎,越野车“唰”的一声驶出停车场。 崔金宝追了两步,被他爹一把脖子揪了回去。 常金阳趴在后座上看的清清楚楚。 “小虎哥你真牛,崔金宝挨打了耶。” “老子打儿子,正常。” 眼角余光扫到牛巧儿,她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 “牛总监,崔金宝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谢谢你铁小虎。” “还有我呢牛姐姐,我是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嗯,也要谢谢你,小猴子。” 牛巧儿说要请铁小虎和常金阳吃饭,常金阳得意洋洋刚要答应,铁小虎先他一步拒绝。 “感谢牛总监的美意,后天就要送蘑菇了,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我们得赶紧回去。” “百花镇那么远,买点东西在车上吃,我送你们回去。” “不了牛总监,牛大伯的身体不是很好,你还是早点回家陪着他吧。” 铁小虎婉言谢绝,回到市里,喊江小翠出来吃了顿烧烤,就在清江大学边上找了个旅店早早歇息。 常金阳埋怨铁小虎不让他和江小翠去江边走走,吃了铁小虎几个毛栗子这才老实。 “常金阳你小子病的不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咋了小虎哥,月色这么好,今天有接到大单子,我得跟江小翠好好说说未来。” “未来你个大头鬼,要是让村长爷爷知道你缠着江小翠,不敲断你的狗腿才怪。” 提到村长爷爷,常金阳叹了口气,仰面朝天躺到床上,这家伙连鞋子都没有脱。 “我就不明白了,爷爷为啥反对我跟江小翠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呀?江小翠把你当好哥们,人家没有那种意思。” “你知道个屁。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我和江小翠需要好事多磨。” “兔崽子,敢用这种口气跟小虎哥说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大蘑菇的订单你不要参加了。” “不参加就不参加好了,不就是个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铁小虎我跟你说,在我常金阳眼里,江小翠比金山银山重要多了。”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是个大情种啊。” “人家本来就是痴情的人,其实崔金宝也是有情的人。”常金阳拿胳膊枕着头叹了口气。 叹气这种玩意儿具有极其强烈的传染性,听到常金阳叹气,铁小虎也跟着感慨万分。说实话,崔金宝除了性格软弱之外,其他方面跟牛巧儿挺合适的。 牛巧儿打他他也不还手,性格这么温顺的男人,现如今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第83章 准备开干 第二天一大早,铁小虎和常金阳就起来了。 大街上冷冷清清,鲁哥的烧烤店大门紧锁。卷帘门上贴着的纸条已经卷边,看来他和老板娘真的走了。 “小虎哥,假酒的事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就当不知道,我们又没有偷换包装。” “换了换了,本来是用大坛子装的。” 气得铁小虎狠狠抽了常金阳两个大头皮:“你小子傻呀?他们把酒换上飞天酒的包装谋取暴利,我们装普通小酒坛,一坛子酒卖给他们八十块钱,八十块钱算暴利吗?” 常金阳双挑大拇指:“小虎哥你真牛,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阴谋,故意低价卖给他们的?” “这还用说?你小虎哥走南闯北,见过的骗·局多了去了。鲁哥那点小伎俩,逃得过小虎哥这双眼睛?” “这倒是,要不我怎么一直佩服你呢?连我哥我都没有佩服过,整个柿头村,小虎哥你是最棒的。” “嗯,知道就好。现在我们有钱了,赶紧买辆大汽车回村挖蘑菇。” 汽车市场十点钟开始营业,买了辆全顺短轴冷藏车,常金阳迫不及待跳上驾驶座,掰着方向盘乐得合不拢嘴。 铁小虎问他喜欢不喜欢,瘦皮猴咧着嘴傻呵呵地说:“这车大夏天不错,零到十二度恒温恒湿。不装蘑菇的时候放张床,可以带江小翠去山顶上看星星。” “行,既然你喜欢,这辆车以后归你了。”铁小虎爬上副驾驶座位,打了个响指吩咐常金阳开车。 两人前阵子刚考的驾照,常金阳歪七扭八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哎哎哎小虎哥,方向盘怎么老往左边偏?” “你小子以为开你们家电三轮呢?借多少还多少,跟三轮车能一样吗?” 铁小虎第一次开电三轮的时候吃过这个亏。从电三轮上下来换自行车,车把突然不听使唤,差点摔到山沟沟里去。二轮车的方向跟三轮车不一样,四轮车跟三轮车也有差别。 驶出清江市,铁小虎掏出小芦笛吹了几个三连音。就看见远处树林里腾起一点灰影,那只大老雕在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往大山深处飞去。 “小虎哥还没问你呢,那只大老雕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常金阳缩着脖子,两只绿豆眼盯紧前方。说话的时候脑袋一动不动,生怕开偏了方向。 “你以为都像你呀?小虎哥做事向来三思而后行。” 铁小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吩咐常金阳小心开车。 这只大老雕训个把月了,目前还没有按照铁小虎的指令从摩天岭上带过人参下来,但是它喜欢跟在铁小虎身边,只要铁小虎吹响小芦笛,大老雕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汇合。 其实给崔三旺媳妇儿祝寿,是铁小虎临时起意。当时他的心里比较忐忑,不知道大老雕能不能听从他的指令。没想到大老雕执行命令精确无误,铁小虎暗自狂喜。 自打柿头村建村以来,从来没有人上去过摩天岭。据说岭上长满了珍稀药材,是各种野生动物们仅存的净土。铁小虎在摩天岭底下看见的雪豹,就是数量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的濒危物种。 “怪不得你是哥呢,你是我常金阳最佩服的人。” 常金阳开始拍马屁。 铁小虎知道他脑袋瓜子里打的小算盘,一天四十五万块钱入账,这家伙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跟铁小虎聊聊怎么分呢。 “兔崽子少灌迷魂汤,要有组织有纪律懂不懂?你以为大事业就是卖蘑菇吗?那你可是小看我铁小虎了。” 常金阳立马叫了起来:“不会吧小虎哥?一天四十五万块钱进账还不满足?你上次说去山里挖药材卖给万芝堂,一颗人参才卖多少钱呀?就连我们上次弄到的大蟾衣都比不上大蘑菇钱多。” “嘿嘿嘿,说到大蟾衣,上次卖的钱还没分给我呢。” 果然不出铁小虎预料,常金阳终于找到机会要说分账的事了。 铁小虎问常金阳要了根华子烟,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把烟雾喷到车窗外面。 “怎么说你好啊,我的好兄弟。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既然你主动提起来,小虎哥不得不告诉你了。” “说吧说吧小虎哥,我常金阳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铁小虎从大老鹅飞上天开始,把他遇到龟蛇大战,又怎么被大青蛇找上门来,然后传他灵蛇心丹和玄古符箓,嘱托他守护龙脊山神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常金阳。 常金阳听罢大惊失色:“怪不得你能听得懂狗语,原来你已经不是人了呀。” “是啊,我现在体内真气充盈,有时候走路脚不点地,还能隔开五百米听到别人说话。你以后小点心,说小虎哥坏话的时候尽量离得远一些。” “小虎哥你别误会,我常金阳怎么可能说你坏话?你现在就是我心目中的神啊,我还指望着和你一起做大事业呢。” “那你最好凡事都听我的,肠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统统收起来。要不然的话,别怪小虎哥翻脸无情。” “小虎哥你真会开玩笑,我觉得你比我哥对我都好,怎么会有弯弯绕呢?” 铁小虎冷哼一声,翘起二郎腿,掸了掸鞋面上的浮灰:“刚才谁要在车厢里摆张床的?还带上江小翠去山顶上看星星?我看你压根没按好心,回去告诉村长爷爷,看他怎么收拾你。” 吓得常金阳小脸子刷白,抓住铁小虎的手连声告饶。 铁小虎一个头皮拍醒他:“开车抓什么手?你小子想带着小虎哥飞跃万丈悬崖吗?” 常金阳这才想起来,冷藏车已经进入山区,山路十八拐,边上就是悬崖峭壁。 “那我不跟你要了,可是小虎哥,我都二十岁了,不能再问我娘讨钱。”常金阳说了句实话。 鼎香楼开业,常家兄弟填进去不少,常金阳的零花钱早就没了。 这年头身无分文,大门都不敢出。 铁小虎拍了拍常金阳的肩膀:“只要你跟着小虎哥老老实实干活,钞票少不了你的。” 隔了两秒钟,他接着说:“这样吧,投到鼎香楼的钱,嫂子已经给过你股份了。跟着小虎哥干大事业,自然少不了你的。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钱工资,剩下来的算作你的股份。” “小虎哥真抠门,一天进账四十五万,一个月才给我一万块钱。” 常金阳哭丧着脸。 “兔崽子,给了你肯定挥霍掉。小虎哥帮你攒着,用不了几年你就是亿万富翁,到时候讨小媳妇儿多有面子?” “嘻嘻嘻,讨小媳妇儿,江小翠不得乐死?” 想到江小翠,常金阳乐得找不着北。 第84章 鸿运楼章二爷 冷藏车停在鼎香楼门口,镇子上的人跑过来围着看。 大肥哥倚在鼎香楼的门柱子上,他的脸色有些阴郁。 狗车和训狗的钱还没付呢,铁小虎弄了辆冷藏车回来,这不是逼着大肥哥失业吗? 昨天夜里铁小虎打电话过来,让他今天早上别去柿头村拉货,大肥哥就知道事情不妙。给常金阳发了好几条信息,常金阳一条都没有回他。 “鼎香楼了不起啊,冷藏车都用上了,市里大饭店都不一定有。”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说鼎香楼的食材绝对没有污染的吗?冷藏车烧汽油,看他们怎么解释。” “兄弟你还当了真了?鼎香楼的大部分食材都是柿头村拉过来的,那么远的距离靠几十条狗倘得住吗?” “也难怪,鼎香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人家也得考虑成本。” “那可不行,绝对无污染是他们说的,换汽车拉货,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听到这里,大肥哥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他摸出香烟,给议论的群众们发了一圈。 “是啊,我正担心这个问题。掌柜的当着全镇的人亲口说的,狗车拉货是鼎香楼永远不变的特色。这要是换了大汽车,食材堪忧啊。”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群众们抽着大肥哥的香烟,自然要帮他说话。 大家伙都认识他,每天大清早大肥哥赶着十八架狗车,已经是百花镇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肥哥,鼎香楼掌柜的说话不算数啊。” “就是,说好的无污染呢?还特娘的绝对,这就是欺诈,资本家的惯用伎俩。” “对,以后不来鼎香楼吃饭了,鸿运楼的酒菜不比鼎香楼的差。” “呵呵呵,感谢诸位捧场。鸿运楼所有菜七折酬宾,欢迎大家常去鸿运楼。” 人群中有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子,冷不丁插了一句。 “哟,这不是鸿运楼掌勺大师傅章二爷吗?” 铁小虎大踏步走过来,张玉娟跟在他后面。 “呵呵呵,好说,好说。鼎香楼都是青年才俊,看得老朽眼前一亮。” 章二爷把烟袋子插在后脖颈里,冲着铁小虎拱拱手满面堆笑。 “哈哈哈,鸿运楼七折酬宾,掌柜的大手笔呀。”铁小虎略微欠身,回了个礼。 百花镇是大青山里的千年古镇,虽然外面的世界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镇子上的老人们还是喜欢老规矩。比如拱手作揖,见面寒暄,还有抽旱烟袋子,喝早茶早酒,基本上保持着旧时候的习惯。 “大手笔谈不上哦,乡里乡亲们吃得好吃得妙,老头子就心满意足了。” 章二爷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整条青石街,最大的饭店就是鼎香楼和鸿运楼。两家都是百年老店,因为鼎香楼老掌柜的做过康熙爷的御膳房主厨,加上困难年代,掌柜的乐善好施。所以鼎香楼的声誉,在百花镇上历来首屈一指。 鼎香楼出事之后,镇上美食界重新洗牌,鸿运楼当仁不让,成了百花镇上最好的饭店。 张玉娟接手鼎香楼之后,这种局面又被扭转过来。 同行是冤家,虽然鸿运楼问鼎香楼买过好几批果子酒,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暗地里早就较上了劲。 “章二爷谦虚了,鼎香楼刚刚接手,我们年纪轻,经验不足,还请二爷多多帮衬。” 张玉娟望着章二爷真诚地说。 “掌柜的此言差矣,老夫掌勺四十余年,吃过的美食何止千万?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英豪出少年。鼎香楼的手艺,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掌柜的师出何人?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火候。” 张玉娟赶忙还礼:“二爷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我哪有师傅呀?都是小时候跟我娘学来的家常便饭。” “呵呵呵,看来掌柜的对老朽有所防范呐。实话说了吧,你们鼎香楼的每一道菜,老夫全都细细尝过,而且还寻了同样的食材尝试烹饪。但是结果令人失望,老朽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 “二爷言重,你们鸿运楼的酱烧卤汁鸭风味独特,我也尝试着做过,效果也不是很好呢。” 铁小虎一愣:真人不露相,原来嫂子也会做间谍。 章二爷倒是不以为然,他粘着花白胡须哈哈一笑:“丫头,你我都是实诚人。那道酱烧卤汁鸭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食材和堂里的柴火略为讲究而已。你若想学,随时来鸿运楼找我。” 姜是老的辣,这句话果然不错。 章二爷以退为进,邀请张玉娟去鸿运楼学习。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张玉娟粉面微红:“二爷抬举,我这笨手笨脚的粗劣厨艺,哪能跟您比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二爷留意我们家菌菇汤很久了吧?” 略微顿了顿,张玉娟又说:“菌菇汤的食材是我们村自家产的,回头我让人给您送点儿过去。” “哦?你肯送我食材?”章二爷瞪着三角眼,花白胡子被他揪下来好几根。 很显然,老头子吃惊不小。 这可是商业机密,鼎香楼的菌菇汤是用虎掌菌和羊肝菌,加上其他几种菌菇熬煮出来的。色香味俱全,入口留香三日不绝。除了食盐和清水之外,其他调味料不带一丝一毫。而且熬煮的时候得用紫陶砂锅,必须用当季的稻草杆子烧火。 铁小虎以前不知道,接了清江饭店的大订单之后他才知道。虎掌菌和羊肝菌是菌菇里面的王者,每公斤市场价卖到两千五百块钱。换算成克重,就是两块五毛钱一克。 那碗菌菇汤不便宜。 而且虎掌菌和羊肝菌经过铁小虎灵丹真气催生而出,不是一般的食材。 “那还能有假?村长奶奶,麻烦您准备十份菌菇汤食材,这就给二爷送过来。” 张玉娟扬声喊道。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呀好呀,鼎香楼和鸿运楼不藏私,咱们有口福啦。” 除了大肥哥之外,所有人雀跃欢呼。 “咳唉,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离开人群。 “嗨!大肥哥。” 常金阳和贺妍菱跳出来拦住他。 “干嘛啦你们?人家心情不美丽。” “不美丽你个大头鬼,有个好消息通知你。小虎哥让你把狗车打扮得漂亮点,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和小菱子帮你。” “啥?常金阳你说啥?”大肥哥挠着耳朵。 “让你给狗车置办专用行头,铁小虎拨的专项专款,十万块钱够不够?”贺妍菱冲到大肥哥的耳朵边上吼道。 大肥哥耷拉着脸:“十万块钱哪里够?训狗的一万块钱抛开算,还欠着欧阳春十四万五。” 常金阳摇了摇头:“大肥哥你的格局太小。十万块钱给狗狗买衣服,小虎哥拢共拨了三十五万。” “啊?快快快,我把狗车赶过来,咱们去旮旯村把欧阳春的钱还掉吧。” “我也去我也去,见者有份,不能吃独食。”贺妍菱拽着常金阳的衣服。 “小菱子你说啥?” 常金阳和大肥哥同时回过头来。 贺妍菱小嘴一撇:“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根本没有欧阳春,我看见你和大肥哥在林子里砍树的。” “啊?” “好吧,小姑奶奶不要到处乱说,二一添作五,我们三个人平分。” 第85章 常小算盘 吃完晚饭,常金阳和贺妍菱还有大肥哥一个都没回来。 张玉娟让铁小虎打电话催,常金阳说他们在旮旯村改良狗车。还喊欧阳春过来给铁小虎介绍改良方案,欧艳春不肯听电话。 “算了吧嫂子,他们在忙正经事,别打扰了。” 铁小虎撸起袖子,嚷嚷着要帮张玉娟收拾灶台。张玉娟说得了吧,饭店里的碗碟也是拿钱买的,就你这种冒冒失失的毛病,别来添麻烦了。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吧?我铁小虎有手有脚,又不是没有干过农活。” 张玉娟切了一声:“滚一边去,男子汉的目光要放得远大一些,不要老是窝在厨房里兜兜转转。” 听到嫂子这么说,铁小虎装模作样摇了摇头:“这句话得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要是换了我说,非被爷爷抽烂不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歇着,老说我无所事事,再这么下去的话会变成二流子。” “谁说我们家小虎是二流子?打是疼骂是爱,那是爷爷喜欢你才这么说的。”张玉娟麻溜地收拾灶台,把不用的锅碗瓢盆放到竹框子里,洗干净的铲刀勺子挂在灶台上的横梁上。 饭店里的灶台跟家里的不一样,家里顶多双眼灶,鼎香楼的厨房里两只灶台,每只灶台上七口大铁锅。 大铁锅生铁打造,锅口直径将近八十公分。 这么大的铁锅怎么着也得二十来斤,别看张玉娟小身板儿,两只手抠住大铁锅直接提溜起来。 “嫂子,大铁锅又不脏,你把它拎起来作啥?”铁小虎再次装出撸袖子上来帮忙的样子。 张玉娟抱住大铁锅翻了个身,把大铁锅倒扣在灶台边上的木头架子上。 “爷爷不在,装给谁看?小嘴儿抹了蜜就知道说好话。我问你,常金阳开回来的大汽车到底怎么回事?” 吃晚饭的时候人太多,铁小虎只说接到了大订单,往清江饭店送货,具体的金额并没有多讲。 现在嫂子问起来,他只能实话实说。 “嫂子你看,人家诚心诚意,三百万预付款早就打过来了,冷藏车就是拿预付款买的。” 铁小虎点开手机,凑到张玉娟面前。 看到张玉娟皱眉,他又跑出去把合同拿过来给嫂子看。 “这么高的单价,不会出什么事吧?”张玉娟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在网上查过,每斤虎掌菌的价格从六七十到四五百不等。 就以最贵的五百块钱计算,换算成公斤也就是一千块钱。 怎么清江饭店给出来的单价足足高了五百? “嫂子你放心吧,别看牛巧儿年纪不大,人家可是清江饭店里做得了主的食物链总监。” “带过去七八个品种,牛巧儿独独看中虎掌菌和羊肝菌,其他的蘑菇看都没看。” “再说了,三百万块钱直接汇到咱账上。那么大的清江饭店,不可能摆个套儿让我这个穷小子钻吧?” “还有,清江饭店的穷总跟尤三姐关系很好,牛巧儿和尤三姐也很熟。尤姐你总信得过吧?她没理由害咱们的。” 铁小虎围着张玉娟转来转去,把他能顾及到的可能性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我总觉得不可思议。”张玉娟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忽然抓住铁小虎的胳膊说:“小虎,这钱咱们不能乱花。你把多余的钱转到嫂子账上,以后的货款也要转到嫂子这里来。” “本来就要转给嫂子的呀,我放那么多钱在身上有什么用?”铁小虎大手一挥,家里头的帐都是嫂子管的,钱放到嫂子这里,比存银行安全多了。 “不是嫂子不让你碰钱,还没成家,有些事情你不懂。”张玉娟从兜里摸出手机,拉着铁小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铁小虎急了:“嫂子你这是作啥?弄得我好像很在乎钞票似的。” 二话不说,铁小虎直接转账,并且当着张玉娟的面拨通牛巧儿的电话,让她修改合同,以后的货款转入张玉娟的账户。 “咯咯咯,铁小虎原来这么害怕你嫂子呀?她肯定不是一般人,改天姐姐登门拜会拜会。”牛巧儿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 铁小虎耸了耸肩,挂断了电话:“这下嫂子放心了吧?我可不是乱花钱的主。” “还说不是乱花钱的主,冷藏车花了十九万八千开,还有三十五万块钱哪里去了?”张玉娟一点儿都不含糊,看了一眼铁小虎转过去的金额,立马报出精准无误的数字。 “给常金阳了呀,狗车拉菜是咱鼎香楼的特色。” 张玉娟杏眼一蹬:“十八辆狗车用得着三十五万块钱?上次就想说说你了,照你这么花的话,金山银山都得没了。” 停了一秒钟,张玉娟又说:“幸好小菱子跟着去了,要不然还得由着你胡来。” 说完,她点开手机信息,丢给铁小虎,让他自己看。 是贺妍菱发过来的信息: “嫂子嫂子,果然被你说中了,常金阳和大肥哥私吞货款。” 底下三个张着大嘴巴哈哈大笑的小黄脸。 “大肥哥本来就是木匠,十八辆狗车是他和常金阳自己做的。” “根本没有旮旯村,也没有欧阳春这个人。” “我都打听过了,大肥哥是王沃村的人,我们现在在他家呢。” 随后是个长视频,视频里常金阳跟大肥哥勾肩搭背,贺妍菱骑在小木马上摇来摇去。 就听常金阳说:“大肥哥你算找对人了,铁小虎现在一秒钟都离不开我。以后咱就这么干,小菱子监视嫂子,铁小虎那里的情况由我负责。不过我跟你说啊,咱一次不能弄多,弄多了容易暴露。” 大肥哥傻呵呵地笑着:“一切由二爷作主,这辈子能遇上二爷,是我们家八辈子烧高香修来的福分。” “呵呵呵好说好说。三十五万扣掉成本两千八,再花个几千块钱做点狗衣服,剩下来的咱们三个人平分。”常金阳挑了根华子烟,让贺妍菱给他点上。 贺妍菱笑嘻嘻地给他点火,还冲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常金阳你真了不起,铁小虎那么精明的人你都能应付自如。” 常金阳小手一摆,吐了个烟圈开始显呗:“那还用说?这小子打小跟着我混。小时候往牛二家母猪尾巴上绑小炮仗,被他爷爷满村子追着打,还是我常金阳给他求的情。” “呵呵呵,二爷就是二爷。跟着二爷混,八辈子吃穿不愁。”大肥哥笑得合不拢嘴。 关掉视频,铁小虎气得浑身发抖:“常金阳啊常金阳,有种你别回来。” 第86章 点到为止 回到柿头村,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常金阳熄掉引擎,长哥子和小四眼撒着欢儿扑了过来。 “嘿嘿嘿,一天不见想我了吧?回头给你俩每狗弄套衣服,怎么着也是咱鼎香楼的狗嘛。” 常金阳抱着小四眼的狗头又摸又亲,长哥子绕着圈儿闻小四眼的屁股。 “狗崽子,屁股腚子有啥闻的?问你金阳哥要吃的去。” 铁小虎把长哥子往边上拨了拨。 长哥子立马去咬常金阳的裤腿。 “小虎哥,不能这么忽悠狗子,你知道我的,晚饭都没吃饱,开了一天车,又旮旯村百花镇两头跑,累都累死我了。” “是吗?你不是喜欢开车的吗?转转方向盘有啥累的?” 常金阳立马急了:“小虎哥,你这么说话让人心寒。你说我容易吗我?求着欧阳春研究狗车改良方案,还跑去公孙大娘那儿琢磨小狗衣服的事儿。大肥哥那么棒的身体都累垮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吃得消吗?” “呵呵呵,那是我冤枉你了。”铁小虎摸了摸后脑勺儿:“行,以后这么累的活不让你干了,你负责往清江饭店送蘑菇,狗车改良的事情我和金山去做。” “别别别,别呀。小虎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常金阳跳起来,拍着胸脯子接着说:“开饭店是嫂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你嫂子马上就要变成我嫂子了,你说我常金阳能够袖手旁观?” “累一点脏一点有什么关系?我常金阳是那种怕苦怕累的人吗?” “再说了,一开始狗车就是我跟大肥哥操作的。事情办到一半,换人能行吗?” “欧阳春你认不认识?公孙大娘和你熟吗?” 这家伙脸红脖子粗,说一句话就往前面进一步,差点把铁小虎挤到茄子田里去。 铁小虎实在忍不住了,把他往边上一拨说道:“常金阳你给我消停点,别装模作样吓叫唤了。老子警告你,我嫂子就是我嫂子,别说她不肯嫁给你哥,就算真嫁给你哥常金山,她还是我嫂子。” “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追江小翠你出来反对,我哥追你嫂子你又出来阻挠。我跟你说感情都是磨合出来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可是至理名言,你不会不懂吧?” “呵呵呵,狗急跳墙了是吧?好心让你别把精力浪费在狗车身上,你个兔崽子这么着急干嘛?”铁小虎一把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瞪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是不是狗车里藏着猫腻?旮旯村我认识,明天就和金山找欧阳春去。” “我勒个去,铁小虎你玩真的?”常金阳脸红脖子粗,他像疯狗似的盯着铁小虎:“从小到大跟着你混,将近二十年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铁小虎我跟你说,你这么做会没有朋友的知不知道?” 常金阳越是着急,铁小虎越是气定神闲。 他摸着下巴看好戏。 等到常金阳说累了,铁小虎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了不起啊常金阳,以后别说跟着我混,应该是我铁小虎跟着你混才是。” “小虎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觉得你今天夜里很不正常。” “嗯,是我不正常呢。接了这么大的订单,明天就要送货了。”说到这里,铁小虎停了下来。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问常金阳:“三百万呐,整整三百万块钱预付款。你说我这颗小心脏如何安放?老实说吧,今天夜里注定彻夜难眠。” “嘻嘻嘻,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以为小虎哥你神经病了呢。”常金阳的情绪缓和下来,他折了根青草杆杆,插在牙齿缝里轻轻地戳了几下接着说:“要是换做我,我也是睡不着的。今儿花掉五十四万八千块整,三百万还剩下二百四十五万两千块钱。这钱要是揣在我兜儿里,我保证我会立马疯掉。” “是啊,钱这玩意儿真特么好。我是越看越喜欢呐,越看越喜欢呐。”铁小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谁说不是呢?赶明儿送完货,每天都有四十五万块钱进账。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被我们哥儿俩给办成功了。”常金阳接着剔牙。 这家伙的牙齿特别细,一颗颗就像小贝壳似的,而且长得特别整齐。 “一个月变成千万富翁,钱太多了也是件麻烦事儿。我们还有更大的事业要干,说不定还会进军清江市的房地产。”铁小虎摸着下巴沉吟。 小四眼贼头贼脑跑过来闻常金阳的脚,被他飞起一脚,踹到茄子田里。长哥子立马飞扑过去,和小四眼在茄子田里撒泼打滚。 “房地产?小虎哥你想进军房地产?” “那可是如今最赚钱的项目,就是投资太大了,没有十个亿别想进去。” “小虎哥你决定了吗?虽然我们一天能赚四十五万,但是要筹集到十个亿,最起码也得七八年呐。” “所以,别看我们现在赚得多,但是钱得省着点花呀。而且,房地产不是这么好做的,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坚决不能营私舞弊。营私舞弊和勾心斗角,这两点是团队最忌讳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小虎哥。我常金阳打小跟着你混大的,我是你最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常金阳握着小拳头,像拉屎那样使劲地“嗯”了一声。 铁小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小虎哥信得过你。这几次去清江市,我都看透彻了。南市区开发过度,用不了多久,肯定得往北市区发展。” “到时候咱想办法买几块地皮,哼哼哼,先赚它几个亿再说。” 常金阳弯着腰,仰着脸望着铁小虎说:“跟着小虎哥一准儿没错,我常金阳能认识小虎哥,这是老常家八辈子烧高香修来的福分。” 铁小虎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往后面跳出三米开外:“好兄弟,哥咋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呢?好像大肥哥喜欢挂在嘴上。” 常金阳一愣,小手犹如扶风摆柳:“不不不不不,小虎哥你肯定记错了。大肥哥那个田舍奴,怎么说得出这么有学问的话?” “那就好,大肥哥说不出这种话我就能安心了。时候不早,好兄弟赶紧回家睡觉。”铁小虎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常金阳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梧桐坡催生大蘑菇。 第87章 斑鱯上钩 经过昨天的旁敲侧击,常金阳老实得不得了。 第二天送完货回来就给铁小虎退了十万块钱。 说是他救了欧阳春家怀孕大母狗,名匠欧阳春感动涕零,不但愿意无偿帮助他们改良狗车,还主动退回十万块钱。 “你倒好意思的,欧阳春可是名匠。这年头但凡有点儿名气,出场费就不止几十万了。” 铁小虎坐在碧水清潭边上收鱼竿,小狗子阿长趴在草地上晒夕阳。 小四眼没来,一大早它爹大老黄带它去百花镇相亲,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是八代名犬,忠犬八公家的千金。 跟着大肥哥的狗车去的。 “小虎哥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常金阳从马夹袋里拿出奥尔良烤鸡翅和双层牛肉大汉堡,长哥子一骨碌爬起来,围着常金阳摇头摆尾吐舌头。 “小虎哥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家伙仗着他是香山匠人的后代,存心哄抬物价。京城有个王少爷听说过没有?欧阳春给他箍了个小马桶,竟然问人家收了七十八万。” 常金阳把双层牛肉超级大汉堡递给铁小虎,自己抓了只鸡翅膀吃。 铁小虎努了努嘴,示意常金阳把汉堡包放到小茶几上。 “小虎哥你真牛,钓鱼还喝功夫茶。” 常金阳端起茶壶,往嘴巴里倒了口茶水。 “小虎哥你这根鱼竿不行,咱马上就是千万富翁了,小竹竿不符合您的身份。” 这家伙一口茶水一口鸡,唠哩唠叨没完没了。 最可气的是他一边啃鸡翅膀一边吧唧嘴。 铁小虎钓了一整天了,一条鱼没有钓到,心情很不美丽。 长哥子趴在地上啃常金阳吃剩下来的鸡骨头,再看看常金阳那副贼模样,铁小虎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一把拉,将超级牛肉大汉堡扫到长哥子嘴巴边上:“常金阳你给我闭嘴。这种垃圾食品是小虎哥能吃的吗?吃坏了神经,怎么发展大事业?” 常金阳一愣:“对对对,小虎哥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咱马上就是千万富翁了,这种垃圾食品怎么入得了口?” 说完, 他把袋子里的奥尔良烤翅统统倒在地上:“长哥子便宜你了,小四眼不在,你一个狗吃吧。” “混账,千万富翁的狗就吃这种东西?” “小虎哥教训得是,晚上我亲自下厨,给长哥子熬点骨头汤补补。” “这还差不多。”铁小虎拉起竹竿,鱼钩上空荡荡,鱼食早就没了。 常金阳揪了把青草,从里面翻出一只绿色小蚂蚱,笑嘻嘻地穿到鱼钩上:“小虎哥用这个钓,铁定能钓上神仙鱼。” 铁小虎没理他。 钓鱼讲究心静,心不静很难钓到大鱼。 虽说碧水清潭是山顶瀑布冲下来的水,其实这潭水的面积着实不小,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村里老人代代相传,无论洪灾干旱,碧水清潭的水位从来没有发生过高低变化。 甚至还有人说,女娲就是坐在碧水清潭边上塑造的人类。 女娲造人的事情铁小虎不会相信,但是碧水清潭的水位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水平上,却是他亲眼所见。 铁小虎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觉到竹竿上传来一股特别大的重力。 “上钩了小虎哥,赶紧起鱼竿。” 常金阳叫了起来。 “别烦,你懂个屁。” 铁小虎沉声喝道。 鱼竿上传来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鹅毛浮子连着鱼线急速下沉。 说明这条鱼个头极大。 铁小虎的鱼竿就是普通的竹子,虽说弹性极好,但是根本没法和专业钓鱼的杆子相提并论。这个时候要是冒冒失失收杆,不但大鱼逃掉,说不定他的人都会被大鱼拖到碧水清潭里去。 自打铁小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活着从碧水清潭里上来。 但凡下过水的人都留在了碧水潭底。 摩天岭和碧水清潭是柿头村两大禁地,村里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正因为如此,碧水清潭边上鲜有人来,铁小虎和常家兄弟也不敢下水。 “铁小虎你就磨蹭吧,坐失良机不要后悔。” 常金阳蹲在边上叽叽歪歪。 其实此时此刻,铁小虎比常金阳更急。钓了一整天连条小毛鱼都没上钩,这条大鱼绝对不能放跑。 水里的家伙特别有力,来来回回溜了几十圈,连个鱼背都没见着。 铁小虎坐到地上,手里鱼竿不停地抖,变成了射日弯弓,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他必须稳住阵脚,让水里的大家伙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类来回游动,从而消耗它的体力。 这种操作叫做“斗鱼”,钓鱼老手人尽皆知的招术。 “真的不能耗了小虎哥,鱼竿晃动得厉害,用不了半分钟铁定会断。” “这条鱼起码二三十斤,在岸上就是个小屁孩儿,到了水里比大象还牛。” “要不我回家喊爷爷吧,实在不行叫根叔来。他是钓鱼好手,虎父无犬子,楞头的钓技都比你强。” “铁小虎我赌你钓不上来,鱼竿不断已属万幸,你要是能钓到鱼,我给你洗一百天脚。” “嘿嘿嘿,还是算了吧,跟你这种倔驴没说头。” 常金阳跑前跑后自言自语,要不是鱼竿吃紧,铁小虎绝对把他摁到草丛里抽死算逑。 但是现在不是跟他斗气的时候,铁小虎感觉到水里的大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因为鱼线在水里的活动范围逐渐变小。 “哈哈哈,常金阳你就给老子洗一百天脚吧。” 铁小虎迅速收杆,一长条灰影浮上水面。 我勒个去,这条鱼将近两米,狭长的身体形如宝剑。浑身上下长着很多芝麻似的小黑点,嘴唇上四对胡须,但是从头至尾看不到一片鱼鳞。 “汪” 小黑狗长哥子收紧狗毛,两只前爪摁在地上使劲地挠。 “发财了发财了,小虎哥是我放的鱼饵。” 常金阳扑过来,帮着铁小虎一起往岸上拖。 巨鱼在水里耗尽了力气,临上岸的时候猛甩尾巴,差点把常金阳抽到水潭里去。 “哇哇哇吓死我。碧水清潭是柿头村禁地,这要是掉进水里,钱再多换不回来。” 常金阳摁住鱼头,嘴里还在唠叨。 两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大鱼拖离岸边。 “这什么鱼?长得怪里怪气。” “网上搜索一下不就知道了?” 铁小虎摸出手机,简单描述之后开始搜索。 手机屏幕上显示:斑鳠,俗称芝麻剑。是鲿科鳠属的一个物种,也叫做魽鱼、芝麻魽、白须魽,属于极其珍贵的淡水鱼。这种鱼没有鳞片,形似剑鳍锋利,因身上有芝麻状斑点而得名。能养殖,但是不能人工繁殖,生命力极强。 淡水之王,四大名鱼。 碧水清潭就是个聚宝盆呀! 第88章 准备烧烤 两个人往斑鱯身上洒了点水,折山藤编了个小担架。 “走了小虎哥,回家吃大鱼去。” 抬起大斑鱯,小狗子阿长跑前跑后,时不时凑到小担架底下打喷嚏。 浓浓的夕阳余晖,把二人一狗拖出长长的影子,风吹青竹林,发出沙沙声响。 五颜六色的芍药花漫山争艳,还有白色的茉莉花,和猫脸儿似的三色堇。 村西头的花丛里飘出一缕白色的炊烟,那是铁小虎家的院子。现如今正当盛夏,红艳艳的辛夷花看不到了,换上了五颜六色的夏日盛装。 张玉娟在屋前院后种了各种各样的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村里女人们喜欢来铁小虎家剪花枝儿,清明前后随地一插,到了夏天便是花团锦簇。 村长奶奶带着柿头村的女人们去了鼎香楼,已经好久没有人过来剪花枝了。 “两老头做饭不好吃呀,今天不知道谁掌勺。” 常金阳摇着脑袋,哼哧哼哧直喘气。 张玉娟和村长奶奶常驻鼎香楼,已经好久没有吃上合口的饭菜了。 “有得吃已经不错了,你要是嫌弃,自己做呀。” 铁小虎往大斑鱯身上浇了点水。 茶几茶具丢在山里,暖水壶里装的是碧水清潭里的冷水。 “好想念嫂子做的玫瑰花糕,钵钵鸡也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常金阳还在唠叨,铁小虎推着小担架催他快走。 过了小石桥,空气中飘过来一丝焦糊味。 “不好,两老头点房子了。” 铁小虎大喊一声,和常金阳加快脚步冲进柴门。 “嘎嘎嘎” 焦糊味越来越重,连后院的大老鹅都跑出来了。 铁银根和老村长坐在青竹凉亭里下棋,两个人手里头拿着棋子,大小瞪小眼一动不动。 “爷爷你怎么烧菜的呀?糊啦糊啦。” 铁小虎丢下担架,一个箭步蹿进厨房。 厨房里乌烟瘴气,大铁锅里的水统统烧干了。 铁小虎拎起水桶,直接一桶水倒了进去。就听到“刺啦”一声响,灶台上白烟滚滚,雾气扑面。 “我说老茂林呐,咱俩下了几十年棋,合着你就知道跟我认死理儿?” 老村长冷哼一声:“烙铁头,棋局如战场。这要是搁在古代,你的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我就退一步,有你这么较真的吗?” “退一步?那叫悔棋。落子无悔真君子,你懂不懂棋行的规矩?” “老茂林,我铁银根本来就不是君子,你那劳什子规矩对我没用。” 常金阳丢下担架跑过来,凑到老村长耳朵边上提醒他:“爷爷爷爷,落子无悔大丈夫。你这么说他就没辙了。” “对对对,落子无悔大丈夫。哈哈哈,烙铁头你要是悔棋就是老娘儿们。” 老村长吧嗒吧嗒敲着木头棋子儿,望着铁银根哈哈大笑。 铁小虎满头大汗跑出来:“两位爷爷,拜托你们做事情认真点儿行不行?再吵下去家里都要着火啦。” “不会。”铁银根大手一摆:“灶堂里没几根柴火。” 铁小虎气得说不出话来,常金阳跑过来劝他:“嘿嘿嘿小虎哥,跟两头老倔驴有啥说的?咱们自己烧吧,刚好换换口味。” “兔崽子你说什么?” 老村长和铁银根同时跳过来,揪住常金阳的衣服,把他摁倒在地,噼里啪啦一通屁股板子。 常金阳像只小乌龟似的扭来扭去,铁小虎不敢出声,跑到厨房后面捂着嘴偷偷的笑。 “嘎啊” 大老鹅大摇大摆冲进来,照着老村长的屁股就是一口。 “嗨哎你个死老鹅,想当初要不是老子把你从鹰嘴里硬抢回来,你个兔崽子早就变成几轮老鹰屎了。” 老村长揪住大老鹅的长脖子往边上一甩。那头大白鹅扑扇着翅膀逃之夭夭。 常金阳乘机钻出两老头的控制,扛起大斑鱯扭头就跑。 这家伙明显发急疯了,百来斤的芝麻剑竟然被他扛了起来。 “站住!” 铁银根大喝一声,跳到常金阳头里挡住他的去路。 “老茂林过来看,今天晚饭有着落了。” 老村长大踏步走过来,掀开大斑鱯身上的乱藤,眯缝着老眼喜笑颜开:“哈哈哈哈,这是芝麻剑啊。老银根你还记不记得?咱哥儿俩多少年没有吃到这种鱼了?” “四五十年了吧,以前碧水清潭里到处都是,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这种鱼反而绝迹。” 铁银根搓着手掌心回忆道。 两老头架也不吵了,吩咐铁小虎立马打电话给村长奶奶和张玉娟,让他们回来吃大鱼。 村长奶奶正在鼎香楼里忙得不可开交,简单吼了几句,直接挂断电话。给张玉娟打了五六个电话,根本无人接听。 常金山更是不知所踪。 过了两三秒钟,贺妍菱打电话过来:“不知道饭期忙啊?这个节骨眼上打什么电话?” 铁小虎说他和常金阳抓了条超级大斑鱯,喊他们回来吃。 贺妍菱立马换了副嗲嗲的语气:“好的呀,明天星期六,我和小芹立马过来。” 没等铁小虎问她怎么回来,贺妍菱已经掐掉电话。 “现在的女人不得了,一个个比男人还要武断。” 铁小虎叹了口气。、 常金阳捣了他一下:“别啰嗦了,两老头烧烤架子都搭好了。” “呵呵呵,你们两个兔崽子统统过来。这种芝麻剑烤了吃味道最好。” “你嫂子怎么说?还有村长奶奶和菱丫头。” 铁小虎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说你们真会挑时间,这会儿正是鼎香楼最忙的时候。” “嗯,饭期不等人。老银根那就算了吧,他们不来是没有口福。” “老茂林所言极是,来,生火上架子,爷爷给你们两个兔崽子露一手。” 铁银根话刚说完,小奶猫从角落里跳出来,爬上铁老头的肩膀,照着他的后脖颈噼里啪啦一通幻影喵喵拳。 “去,反了你了。” 铁银根揪住小奶猫的颈皮,手腕子一抖,把小奶猫丢到花丛里。 “呜呜” 小狗子阿长叼住小奶猫,舔着它的小脑袋安慰。 “小虎哥,长哥子说啥呢?” “他说铁银根不听小猫言吃苦在当前。” 铁小虎刚刚翻译完,就被铁银根抽了个超级大头皮:“兔崽子,竟敢直呼爷爷大名。” 小奶猫想从狗嘴里挣扎出来,无奈力气太小,接连叫了几十声没有人理它。 只可惜铁小虎现在只能听得懂狗语,要是能像以后那样精通各种生物的语言,铁银根就不会变成以后的样子。 第89章 万元烤鱼 就在院子里直接开干,眨眼间的工夫,烧烤架子已经搭好。 两老头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打磨铁钎子一边回想当年。 铁小虎和常金阳把大斑鱯洗刷干净,抠掉内脏备用。 铁钎子从嘴巴里穿进去,像烤全羊那样把大斑鱯架在火堆上。 幸亏长哥子不在,不然的话,需要时刻防备。 一切准备就绪,铁银根跑回里屋,把他心爱的牛耳尖刀拿了出来。在大斑鱯脊背上拉出几十条口子,往口子里抹上料酒食盐调味料。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鱼肉更加入味。 铁银根和老村长年轻时经常这么干,虽然几十年没有动过手,现在弄起来照样驾轻就熟。 “怎么样兔崽子?爷爷们玩过的节目,你们见都没见过吧?” 老村长一边添柴一边嘚瑟。 铁小虎发现,老村长把火堆弄得小小的,一长溜火苗蹿上来,就像一条火线。 “哈哈哈,自打玉娟进了门,老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铁银根拿牛耳尖刀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秋千架子哈哈大笑。 张玉娟喜欢干净,连老村长家的院子里都养了小鸡小鸭,她偏在屋子后面的竹林里弄了个小型养殖场,把大老鹅和小鸡小鸭们养在林子里,说是人住的地方不能沾惹异味。 “爷爷,小菱子和仝小芹还没到,现在开烤会不会早了点?” 铁小虎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大火堆发呆。 “无妨。这种鱼得用文火烤,火力大了骨头烤不熟。” “老茂林有经验,他是生火专家。” 老村长眼睛一瞪。 铁小虎听爷爷说起过,老村长年轻时特别调皮,曾经在老屋后面生火烤小猪,结果火苗子飘上屋顶,把他们家房子点着了。 “那您还让村长爷爷生火?把我们家房子点着了,嫂子伤心至死。” “呸呸呸,兔崽子,有你这么咒自家嫂子的吗?老子打不死你。”铁银根是个火爆脾气,拎着牛耳尖刀冲过来打铁小虎。 吓得铁小虎绕着火堆满院子跑。 常金阳跟在后面幸灾乐祸,还拿柴火丢铁小虎的脚后跟。 “常金阳你个兔崽子,下次村长爷爷打你的时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铁小虎抱头鼠窜,逃出院子刚好跟贺妍菱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啦?人家新买的鞋子。” 贺妍菱噼里啪啦一阵乱挠,弄得铁小虎狼狈不堪。 “哈哈哈,铁小虎,等不着爷爷打我,小菱子先把你干趴下了。” 常金阳站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嫂子不在家,老少爷们没人管,直闹到鸡飞狗跳,院子里火星飞舞。 最后还是仝小芹喊了一嗓子:“爷爷爷爷,厨房里冒白烟啦!” 我勒个去,所有人齐刷刷冲进厨房,柴火堆着火了。 幸亏仝小芹身高低视线矮,火星子还没有开始蔓延。 铁银根把仝小芹拉到火堆边上:“哈哈哈哈,痛快啊痛快。今天多亏了小芹,待会鱼泡泡奖给你吃。” “我才不吃鱼泡泡呢,像豆腐皮有什么吃头?” “傻丫头,大斑鱯的鱼泡泡堪比龙肝凤胆。焐熟了蘸点酱油,喔喔喔,那个美味哟,两千块钱都不肯换。” “爷爷您看看吧,今晚咱差不多吃掉三万块钱。”铁小虎把手机递给铁银根。 刚刚查到的信息,大斑鱯的市场价三百块钱一斤,这条鱼百十斤重,价值三万块钱。 “呵呵呵没事没……兔崽子你刚才说的啥?”铁银根笑到一半突然僵住,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吓得他昏花老眼瞪得溜圆:“我的个亲娘,大斑鱯啥时候这么贵啦?” 贺妍菱也掏出手机查询。 信息确凿,某知名食材网站上写得清清楚楚:斑鱯鱼,市场促销价二百八十块钱一斤。 这还是三斤左右的个头。 百十斤的大斑鱯市场上没有,也就是说有钱你也吃不到。 “啧啧啧,烙铁头咱得多幸福呀,小时候斑鱯鱼当饭吃,原来咱老哥俩早就是万元户啦。”老村长撸着下巴颏啧啧摇头晃脑。 贺妍菱问烙铁头是啥? 铁小虎赶忙给她使眼色。 “呵呵呵,不说了不说了。要想知道烙铁头是啥,自己个问你银根爷爷去。” 铁银根老脸胀得通红。 常金阳趁他不注意,趴到贺妍菱的耳朵边上低声说了几句。 “呀~~爷爷您怎么这样呀?”贺妍菱捂着心口,小脸儿上飞起两朵红云。 “兔崽子反了你了。”铁银根爆喝一声,隔着火堆抽了常金阳一个大头皮。 “嘻嘻嘻,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斑鱯鱼油滴在火堆上滋滋作响,老村长眯缝着眼睛轻轻转动鱼身,铁银根时不时往斑鱯鱼身上刷刷香油,撒点儿辣椒面和孜然粉。 足足烤了半个多钟头,满院子浓香扑鼻。 所有人食指大动,仝小芹盯着斑鱯鱼,清亮的双眼一眨不眨。 “好了,开吃。” 老银根把牛耳尖刀探入火堆里烤了几秒钟,从鱼头开始解剖,把鱼肉削下来分到众人手里的土陶碗里。 可别小看了这些碗,除了大铁锅,铁小虎家里的碗碟盆子,都是张玉娟自己烧制出来的。 大清江边上的红泥土,烧出来的陶器,大夏天装上食物不改味儿。 “小芹把碗拿来,这么大鱼泡泡你也吃不完,跟你小菱子姐姐一人一半。” 铁银根剜出鱼肚子,牛耳尖刀轻轻一划,乳白色的鱼泡泡一分为二。切口处整齐划一,如果盛放到盘子里拼接起来,就像没有切开一样。 “好快的刀呀,这把刀是你们家祖传宝物吗?”贺妍菱轻轻地拱了拱铁小虎。 “哈哈哈,这得问我爷爷。他说当年庖丁解牛,用的就是这把刀呢。”铁小虎哈哈大笑。 铁银根理都不理他们,一个劲地冲着仝小芹挥手,示意她趁热把鱼泡泡吃掉。 仝小芹憋着苦瓜脸,盯着碗里的鱼泡泡不肯下嘴。 “你不吃给我。”常金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夹住鱼泡泡就要往嘴里面送。 “兔崽子,女孩子吃了才管用。”村长爷爷一筷子抽在常金阳的手背上,鱼泡泡飞向仝小芹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里。 “噜噜噜噜噜……” 仝小芹舌头打卷。 半只鱼泡泡竟然入口即化。 从仝小芹惊呆了的表情里,铁小虎馋的直流口水。 “为什么女孩子吃了才管用呀?”贺妍菱笑吟吟地问。 “美容至宝,吃了能永葆青春。” 铁小虎满脸羡慕。 “永葆青春?” 贺妍菱滋溜一口,把半只鱼肚子吞进肚子。 果然是绝世美味,一丝热线直入肺腑,唇齿间的留香终日不绝。 第90章 狗狗相亲 第二天一大早,大肥哥赶着狗车来山里拉蘑菇,常金阳开着冷藏车去市里送货。 仝小芹难得来山里面玩,贺妍菱提议去碧水清潭钓鱼。 “还钓鱼啊?你以为天天大年夜,每天都能钓到芝麻剑吗?” 芝麻剑是斑鱯的民间俗称,贺妍菱昨天吃得不过瘾,仝小芹嚷嚷着要带一条回去养。 铁小虎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斑鱯是淡水鱼之王,这要是弄条大的养在鼎香楼大厅里,得招来多少客流量呀。 “行,小虎哥再去试试,希望你们不要给我添乱。” 钓具茶几丢在山里没有拿回来,铁小虎背上暖壶茶叶直接出发。 临走前敲铁银根的窗户,老爷子还在屋里睡觉。 “真是个贪吃爱睡的老懒虫,教训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头上了无动于衷。” 铁小虎摇了摇头,发泄对爷爷的不满。 “可能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村长爷爷还没来呢。” 贺妍菱劝铁小虎。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八点钟了。山里人起得早,因为采蘑菇的事情,铁小虎和常金阳起得更加早,别人家六点钟起床,他们五点半已经采好蘑菇装车出发。 柿头村拢共二十多户人家,大部分男人去城里打工,留在村子里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老弱妇孺。加上村长奶奶和柿头村的女人们在鼎香楼里干活,村子里的人更加少了。 “好吧,让他睡。嫂子不在家,没人管得了他。” 铁小虎遛进里屋,推了推铁银根的肩膀,见爷爷没反应,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油性笔,在老铁头的额头上画了块手表。 带上柴门,小奶猫喵呜喵呜跑过来,隔着竹篱笆冲着铁小虎叫。 它现在的跳跃能力还不是特别强,一人多高的竹栅栏,在它眼里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小样,歪脖杀吓唬谁呀?”铁小虎照着柴门轻轻一脚,吓得小奶猫掉头就跑。 跑回去三五米,重新扭过头来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嘿唉,这个猫崽子,呆在家里陪爷爷。” “小菱子姐姐,小猫咪好可爱呀,它叫什么名字?”仝小芹拉着贺妍菱的手,她现在拜贺妍菱为师学习古琴,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前阵子在学校里表演过一次,王校长惊为天人,特地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扬过她。 贺妍菱踹了铁小虎一脚:“喂,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铁小虎一愣,他心想:小菱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啊你个大头鬼呀?”贺妍菱学会了铁小虎的口头禅。 铁小虎和常金阳喜欢这么训人,常金山通常说:你懂个屁。 “问你小猫咪叫什么名字。”贺妍菱重复一遍。 “哦。”铁小虎撸了撸脑门子:“常金阳从山上抱回来的,山里人养的小猫小狗,随便怎么喊都行。” “叫它麻辣烫吧,我喜欢吃麻辣烫。”仝小芹小脸儿贴在竹篱笆上,从缝缝里往里面望。 “我觉得它像王富贵。”贺妍菱随口说了一句。 铁小虎当即拍板:“麻辣烫不好听。王富贵,就这么定了。” 仝小芹嘟着小嘴不乐意,铁小虎说麻辣烫不卫生,不但坚持不让小奶猫改名,还命令仝小芹以后不许再吃麻辣烫。 “王富贵,守护爷爷的任务交给你了。我们出去钓斑鱯鱼,你要是表现好,今天夜里还吃烧烤。” 简单交代几句,铁小虎背着暖壶和大网兜出发。 踏上小石桥,长哥子和小四眼发神经似的从稻田里冲出来。 两条小狗子一边跑一边窃窃私语,铁小虎懂狗语,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小黑狗跑到身边,他摸着小四眼的脑袋哈哈大笑:“小四眼呐小四眼,原来你也有烦心事。” 小四眼闻言,仰着狗头呜呜呜地叫,两只狗眼里噙满了泪水。 “哈哈哈,去年一滴相思泪,今日方始到腮边。小四眼你放心,改天小虎哥替你上门求亲。” 贺妍菱和仝小芹齐刷刷回过头来。 铁小虎告诉她们:昨天大老黄带着小四眼去忠犬八公家提亲,结果嫌弃彩礼不够,门都没让进直接赶走。 “狗狗也要彩礼?”贺妍菱惊得下巴颏都快掉下来了。 “当然啦,门不当户不对,你以为是咱村子里的野狗?”铁小虎告诉贺妍菱:“人家忠犬八只有这么个女儿,肯定希望风光出嫁。” “狗狗不都是立马解决的吗?” 话刚出口,贺妍菱的脸陡然红到了脖子根。 铁小虎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他继续解释道:“当然不是啦,小四眼是公狗,忠犬八公的女儿系出名门。大老黄打算把它们生下来的小狗带回柿头村,所以忠犬八公它老婆索要彩礼。”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条小黑狗一个劲地叫。 铁小虎得意地笑了笑:“长哥子你个狗崽子也想娶媳妇儿?好好好,乘着小虎哥今儿高兴,你们俩的亲事包在我身上了。” “汪汪汪” 两条小黑狗齐刷刷直起身子,学着人的模样拱手作揖。 “我勒个去,是小四眼教你的吗?这年头礼崩乐坏,你们狗崽子还懂人类礼仪?” 接连说了好几声“人不如狗”,铁小虎顺手折了片青竹叶,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当先走去。 “真的真的好好帅耶。我要拍下来发给同学们看。” 录视频发朋友圈,信息秒回。 -神经兮兮:逮到一只帅哥哥,仝小芹介绍给我。 执子之手·把鹿拖走:奥利给,盘他。 让那阳光温暖我心:好仝仝,拍正面鸭。 蜡笔小新笑了*:哈喽~~小哥哥~你喜欢吃青椒吗? 星光ら灿烂:仝小芹等等我。 @熊大、俺来咧!:强哥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现在的初中生,真是不得了。 来到碧水清潭,铁小虎找了个有荫凉的地方。 下好杆子让贺妍菱拿好。 他把茶壶茶具搬过来,垒上石块搭了个简易火塘,又去瀑布边上接来山泉水,开始生火煮茶。 贺妍菱看的一愣一愣的,仝小芹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崇拜。 小虎哥好牛呀,荒郊野岭就跟在自个家里没有两样。 “看我干吗?注意手里的鱼竿。” 铁小虎提醒得还是慢了,就听到贺妍菱惊叫一声,整个人迅速往碧水清潭里滑去。 鱼上钩了,这也太快了吧? “稳住稳住。” 铁小虎一个箭步跳过去,贺妍菱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里。 鱼竿上传过来的力道比昨天还要重。 铁小虎欣喜若狂,不得了不得了,会不会又是一条大斑鱯? 三万块钱一条,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吃了。 第91章 入体寒毒 水里的力道实在太大,铁小虎真后悔让常金山留在鼎香楼里。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常金山力气大,以前百花中学修操场,五个大男生抬不动的大石碾子,他一个人可以抬高六十公分。 可惜常金山不在,小菱子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拉呀拉呀,大鱼要脱钩啦。” 贺妍菱憋得小脸通红,握住钓鱼竿,躺在地上大叫。 “我要是拉得动么好,拉一下松一下,不然拉断鱼线。” 铁小虎需要同时抗衡两方面的力量:一方面来自水里的大鱼,一方面来自贺妍菱的胡搅蛮缠。 小菱子根本不懂“斗鱼”,她只顾着拼了命地往后面拉。这样下去不行,不但大鱼钓不上来,鱼竿早晚得断。 “小菱子,我喊一二三放你就放,再喊一二三拉你就拉。” “烦死啦,到底放还是拉呀?” “听我口令。一二三放!” 磨合了几个来回,贺妍菱的力气终于跟铁小虎合并到一处。 “一二三放!一二三拉!小菱子姐姐加油呀!” 仝小芹跑过来替他们使力。 “别过来,回到岸上去!” 铁小虎急的大吼。 没有人敢在碧水清潭里游水,因为下过碧水清潭的人全都死光了。 就连铁小虎和常金阳都不敢下去,仝小芹过来就是送死。 长哥子和小四眼飞奔而来,拦住仝小芹龇牙狂叫。 “死狗子,再喊踢掉你们满嘴狗牙。” 仝小芹恶狠狠地骂道。 “长哥子小四眼,把仝小芹赶上去!” 铁小虎下达命令。 两条小黑狗犹如拿到了令箭的出征将领,叼住仝小芹的裙子往岸上拉。 “哎呀呀,死狗死狗,裙子拉破了啦!” 仝小芹跑上小土坡,拍了拍裙子,瞪着两条小黑狗骂道:“狗东西,以后好东西给王富贵吃,不给你们吃了。” 说完,她摸出手机拍视频,一边拍一边说:“刚才拍了个背影,那帮没见识的家伙兴奋得不得了。这次弄个更大的场面,看你们什么反应。” 短视频发到朋友圈,立马炸开了锅。 还是那几个积极分子,班级里有手机的就他们几个。 蜡笔小新笑了*:真拿现在的小孩没有办法,小芹芹,你的裙子怎么啦? 执子之手·把鹿拖走:奥利给,仝小芹那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吗? -神经兮兮:帅哥哥加油,你可要雨露均沾鸭。 星光ら灿烂:仝小芹!钓鱼怎么不喊我!!!…… 让那阳光温暖我心:大哥哥的脖子好好看。 @熊大、俺来咧!:妈妈呀,又来晚咧。仝小芹发定位,一支穿云箭,我立马杀过来…… 这帮初中生,就知道花痴乱吼,一点儿创意都没有。仝小芹把手机往草地上一丢,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 光头强打死李老板:臭狗熊,我跟你们没完!仝小芹多拍点视频发过来。 “切,没创意。” 仝小芹摇了摇头,折了根带叶子的小树枝喊起了号子。 “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 铁小虎浑身是汗,背心上的小褂子统统湿透。贺妍菱更惨,咬着头发跟水里的大鱼搏斗。 现在她已经掌握了斗鱼的技巧,和铁小虎的配合正在逐步娴熟。 只可惜水里的大鱼比昨天的性子猛,好几次差点摔到水潭里去,幸好有铁小虎挡在前面,要不然贺妍菱小命不保。 任何事情都是利弊共存,性子猛有性子猛的优势,但是性子猛的缺点更容易一蹶不振。 水里的大鱼折腾了十来分钟,终于浮上水面。 青灰色的脊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芝麻点。 “哈哈哈,又是一条大斑鱯。” 铁小虎哈哈大笑。 要把精疲力尽的大斑鱯拖上来并不容易,主要是贺妍菱没有常金阳泼辣。铁小虎让她拿住鱼竿,他一个人动手摁住大斑鱯的脑袋,四根手指头像钢爪一样抠住鱼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大鱼拖到岸上的草地里。 这条鱼比昨天的大斑鱯稍微小了点,约莫一米五长,体重也得一百斤上下。嘴巴上的四对胡须断了三根,很显然是在斗鱼过程中损失掉的。 长哥子和小四眼昨天吃过鱼肉,这会儿流着哈喇子围着大斑鱯团团乱转。好几次打算下嘴,被铁小虎一手一个,揪住颈皮丢到灌木丛里。 “狗崽子老实点,谁要是不听话,扔到碧水清潭里喂王八。” “就是,把你们扔到碧水清潭里喂王八。” 仝小芹拎着小树枝儿,追着两条小狗子跑了下去。 说到王八,铁小虎想起前阵子的龟蛇大战。大青蛇说那只老乌龟不是好东西,困住龙脊山神,还咬伤了大青蛇的尾巴。 难道老乌龟真是龟魔? 它会不会冲上来咬死我们?或者施法让我们昏迷不醒? 铁小虎抓住贺妍菱的肩膀:“小菱子,你和仝小芹到小土坡上面去,不许再钓鱼了。” “为啥?这条大鱼还是我钓上来的呢。” 贺妍菱撩了撩被汗水润湿了的长发,气喘吁吁地说。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虽然比初来柿头村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跟钓鱼之前比起来,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 “你忘记龟蛇大战里的老乌龟啦?那天老乌龟和大青蛇就是在瀑布底下决战的。” “啊?” 贺妍菱面色刷白,不由自主地往铁小虎身上靠了靠。 一丝丝颤抖和寒意从她身上渗透过来。 “你怎么了?怎么冰凉冰凉的?” 铁小虎托住贺妍菱的后腰,突然打了个冷战。 “可能…刚刚沾了点潭水。” 贺妍菱牙齿打颤,往脚上看了看。 大夏天,她穿的凉鞋。露着脚指头的那种,指甲盖上涂着红红的指甲油,配上白皙细腻的皮肤,透着楚楚动人的深长韵味。 “现在好多了,刚才冷……” 贺妍菱又往铁小虎胸前靠了靠。 翠绿色的吊带长裙,抵挡不住阵阵寒潮。 淡淡的处·子幽香侵入铁小虎的鼻道。 有点儿类似于茉莉花的清香…… “怎么忽然好了呀?” 她的身子比先前热乎多了,铁小虎迷茫不解。 贺妍菱的小脸儿上飞起两抹酡红,她用极低的声音说:“你的手……放在哪里了呀?” “啊?”铁小虎大惊失色,赶紧松手,跳出两米开外。 刚才感觉到贺妍菱的身体寒气逼人,他一只手托住小菱子的后腰,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小·腹。那两处地方都是人体重要穴位。在后腰上的是悬枢穴,位于腹部的叫做气海穴。 阴差阳错间,铁小虎将自己的阳刚之气渡入小菱子体内,替她祛除了入体寒毒。 第92章 飞鹰遣狗 “呃……” 铁小虎尴尬地搓搓手。 地上的大斑鱯胡子断了,放到鼎香楼里卖相不好。 必须重新钓条完整无缺的。 但是大斑鱯离不开水,时间久了非得渴死不可。早上出来没有想到这一点,需要想个办法挖个坑,尽快引水把大跋扈养起来才行。 于是他掏出小芦笛吹了个三连音。 笛声还在碧水清潭的水面上回荡,就听到半空中一阵悠长的雕鸣。大老雕从摩天岭方向冲天而起,顶着烈日,一转眼的工夫飞到头顶。 “哇,好大的老鹰。” 仝小芹丢开小黑狗跑了过来。 “哈哈哈,你要是长得慢一些,小虎哥让大老鹰带你飞上摩天岭。” “嘻嘻嘻,小虎哥你太牛了。我想把秋千搬过来,让大老鹰带我荡秋千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小虎哥现在还没有完全训练好。等我训练好了,或许会在适当的时候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铁小虎做了个挖土的姿势,又折了根树枝比划几下,随后大手一挥,吹了两下口哨。 那只大老雕得到命令,“啾呜”叫了一嗓子,在空中变换方向,往柿头村滑翔过去。 “汪汪汪” 两只在草丛里跌打滚爬的小黑狗,也跟着大老雕往柿头村跑。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小黑狗铆足了劲,跟大老鹰比拼脚力。 “他想让大老鹰到摩天岭上挖人参,常金阳说他训了两个月了,大老鹰不听指挥。” “小虎哥能钓到大头鱼,肯定有本事训好大老鹰。刚才吹笛子,大老鹰不是来了吗?” “可能是凑巧吧,或者听到笛声就知道要飞过来。” “那可不一定,不出一个月,大老鹰肯定能从摩天岭上带人参下来。你们拭目以待好了,刚才我让它回去拿大铁锹,一会儿它就拿过来了。” 仝小芹坚信不已,贺妍菱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相信,常金阳跟她说过十七八次。说铁小虎训练大老鹰,还被大老鹰啄破过肩膀。 “稍安勿躁,你们歇一会儿,我先喝会茶去。” 想到喝茶,铁小虎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子:“仝小芹,让你看着茶壶的呢?” “啊?我…忘了。” 仝小芹拉着小裙子,满脸愕然地望着铁小虎。 糟糕,茶壶里的水早就烧干了,裂成五块陶片躺在地上。 垒起来的简易石灶黑乎乎的,早就化作一滩灰烬。 一心钓鱼,嫂子做的紫陶壶被烧裂了。 仝小芹围着铁小虎不停地道歉,铁小虎大手一挥:“哈哈哈,是时候换换口味了。待会大老雕回来,小虎哥让它去摩天岭采野果子好不好?” “好耶好耶,小虎哥你们家真好玩儿。” 仝小芹雀跃欢呼。 “等大老鹰把铲刀拿回来再说吧。” 贺妍菱坐在灌木丛底下的草地上,不冷不热地说。 她倒挺会找地方,头顶心上一片灌木丛,身子底下一块平坦的大石头。 灌木丛正好替她挡住烈日暴晒。 “呦吼,小菱子,这才几天没见,我怎么发现你跟常金阳有得一拼了呢?” 铁小虎嚼着青草杆子,围着大石头走了几个来回。 “谁跟他有得一拼?常金阳做的坏事,嫂子没跟你说吗?” 贺妍菱嫌他晃来晃去太讨厌,抓了把野草丢到他脚背上。 铁小虎飞快地瞥了仝小芹一眼,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贺妍菱说:“放心吧小菱子,就凭常金阳那个兔崽子,还能翻出小虎哥的手掌心?” 常金阳勾结大肥哥冒领公·款,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好兄弟,铁小虎不想让常金阳太过难堪。 “大老鹰回来了,大老鹰回来了。” 仝小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自打大老鹰飞走,她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柿头村方向的树林。 巨大的灰影投射在铁小虎的脑袋上,大老雕的爪子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亮晶晶的,反射过来的光线非常刺眼。 铁小虎暗叫一声不好,这回的丑丢到家了。 该死的大老鹰,以后受了伤,让王富贵不给它治。 王富贵就是闹鼠患那天夜里,常金阳从后山崖子底下抱回来的小奶猫。 大老雕翅膀上的伤就是王富贵舔好的。 还有爷爷铁银根,中度脑萎缩。日头一落,除了张玉娟之外认不得别人。 也是小奶猫经常趴在爷爷脖子上治好的。 铁小虎忽然觉得对不起王富贵,早上出门的时候,王富贵一直歪着脖子喵喵叫,奶声奶气的叫声让人好心疼。 内疚归内疚,先把眼门前的事情处理掉再说。 “唰” “窟嚓” 几点砂泥被高空抛物激发出来,溅落在铁小虎的脸上。 “咯咯咯,小芹我说得没错吧。快来看看小虎哥的大老鹰给我们带回来什么。” 来不及了,贺妍菱已经发声。 紧接着仝小芹拍着手叫了起来:“小虎哥你真牛,大老鹰还会回家拿铲刀。” 铁小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该死的大老雕,让你回家拿大铁铲,怎么把炒菜的铲刀拿回来了? 老子要挖坑养鱼,不是来碧水清潭边上炒鱼片。 “呵呵呵,没有总……” 铁小虎刚要自我解嘲,仝小芹忽然在小土坡上兴奋的叫了起来。 她的手指向远方,嘴巴里不停地喊:“菱子姐姐上来看,长哥子和小四眼叼着什么呀?” “它们俩能叼什么?不是田鼠就是小蛇。难不成还能叼只野兔回来?” 贺妍菱躺在大石头上睡大觉,她舍不得离开迷人的荫凉,还有从碧水清潭水面上吹过来的小风。 “不是不是,小菱子姐姐想歪了啦。长哥子和小四眼抬的是大铁锹。” “什么?”贺妍菱一骨碌坐了起来。 铁小虎头都没抬,拎着水壶往大斑鱯身上浇了些凉水,然后捡起大老鹰丢下来的菜铲子说:“再不浇水,芝麻剑真的活不成啦。” “汪汪汪” 两条小黑狗跑到铁小虎身边,狗嘴一松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虎哥你真牛,这种狗怎么训的?我同学家的忠犬八公要配种了,她说送给我一只小狗狗。” 铁小虎挨着个儿摸了摸小四眼和长哥子的脑袋,随后在它们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算你们识相,本来打算回家惩罚你们的。看在你俩拎得清的份上,暂且记大过一次。”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大斑鱯接着说:“光吃烤鱼不行,你们俩去抓两只野兔过来。” “汪汪汪” 两只小黑狗蹦蹦跳跳撒腿就跑。 一直等到长哥子和小四眼的狗影子消失在林子里,铁小虎这才拿起大铁锹,正面回答仝小芹的问题:“这训狗啊,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小芹你知道的,动物和人类没法比,人类一点就透,动物你得天天陪着它们,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样指令。” “还有啊,你刚才说同学家什么八公来着?”铁小虎拨了拨仝小芹的马尾辫儿。 仝小芹猛然想起:“嗯?来的路上你是不是提到过这个名字?” “是啊,忠犬八公嘛,大老黄昨天带小四眼去相亲的那家。” “哦,后天我去学校里问问。” 铁小虎拄着大铁锹,弯着身子说:“如果真是要配种,让他们家考虑考虑长哥子和小四眼。” 仝小芹拼命点头。 贺妍菱吹了个口哨:“别嘚瑟了,再不挖坑,大鱼真要死翘翘了。” 第93章 超强大脑 挖土坑是铁小虎的拿手好戏。 小时候经常挖,上面铺好竹子,然后在竹子上盖几层树枝浮土。 每次挨了爷爷的打,铁小虎就会躲到大坑里去。 他哥铁大龙或者常金山会把吃的用的准时送过来,衣食无忧,一躲就是两三天,急得铁银根没日没夜地找。 直到爷爷拍着大腿说:“小兔崽子死哪里去啦?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你爹你娘白生你拉倒。哎哟喂,可怜的儿哎,临死把小孙孙托付给我,我特娘的还给你弄丢了。小兔崽子你给我立马滚出来,爷爷以后不打你了呀。” 基本上每次挨过打在之后,铁银根都会这么说。但是这个时候铁小虎照样不会出来,他要等到他哥铁大龙或者常金山送吃的过来,亲口描述过爷爷的样子,这才会挨到天黑跑回家里。 这时候铁银根基本上躺到床上去了,铁小虎溜进去,把爷爷的鞋子藏掉一只。 后来铁小虎去镇上念小学,因为一根棒棒糖,常金阳去爷爷处告密,大土坑被铁银根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从那之后,铁银根不怎么打铁小虎了。他说孩子大了,再打的话容易打坏脑子。 铁小虎不相信爷爷的话,因为铁银根嘴上虽然这么说,高兴起来还是喜欢抽他后脑勺子。 村长爷爷也是,常金阳的后脑勺不知道被他抽过多少次。 挖好大土坑,开了条小沟渠,从碧水清潭里引来湖水,大斑鱯总算得救。 “小虎哥,你说让大老鹰摘果子吃的。” 仝小芹蹲在大土坑边上,拿小树枝儿往大斑鱯身上拨水。 “简单。” 铁小虎掏出小芦笛,连着吹了五个三连音。 这是他跟大老雕约定好的暗号。 起先是想让大老雕去摩天岭上挖人参,但是大老雕的智商实在底下,把五个三连音当成了摘野果的信号。 摩天岭上的野苹果确实好吃,铁小虎无法确定那种野果子是不是苹果。外形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基本上一口一个,稍微嚼几下满口生津。 那种清甜味儿到第二天早上都不会消失。 “那么小的小果子,你要累死大老鹰呀?” 贺妍菱手搭凉棚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摩天岭主峰。 层层叠叠,距离这里好几个山头。虽说大老鹰翅膀一挥转眼就到,但是鸟类不会使用工具,摘一两个果子不够吃,摘多了的话非得累死它不可。 “你呀你,终究还是嫩了点。” 铁小虎戳了戳贺妍菱的额头,晃着脑袋叹了口气。 “你以为大老鹰的法子没你多吗?它可是我铁小虎训练很久的高山神鹰。” 贺妍菱撇着嘴切了一声。 铁小虎不去理她,整理竹竿继续钓鱼。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就看到摩天岭上飞过来一片乌云,紧接着天空暗了下来。 “不好,要下雨,赶紧躲到山洞里去。” “咔啦啦” 一声闷雷,震得人心房发颤。 铁小虎丢掉鱼竿,拉起贺妍菱和仝小芹,没了命地往山洞里跑。 饶是他对地形了如指掌,钻到山洞里的时候,三个人还是成了落汤鸡。 “啾呜” 凄厉的雕鸣响彻山谷,黑压压一团乌影落在洞口。 我勒个去,黄豆大的雨点子落在大老雕的身上,雨水顺着羽毛滴滴哒哒地挂下来。那只大老雕的爪子底下抓了棵小野树,树枝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小苹果。 “大老鹰进来躲一躲。” 仝小芹冻得瑟瑟发抖。 小孩子心地善良,她想到鸟儿不能淋雨。 “咯吱吱吱吱”贺妍菱的牙齿打颤。 “谢谢你老雕哥,赶紧回家避雨去吧。” 铁小虎冲着大老鹰拱了拱手,大老雕铁爪一蹬,撕裂雨幕疾飞而去。 “真…是…是神…神鹰。” 贺妍菱两只手抱紧肩膀,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往里面去,里面能避风。” 雨声太大,说话只能靠吼。 铁小虎拿小野树挡住洞口,推着贺妍菱和仝小芹往洞里面走。 这个山洞他和常金阳来过,里面很深,因为太阴森,从来没有走到过尽头。 进去没几步,是个葫芦形的腔室。 铁小虎熟门熟路,从角落里搬出枯柴,随地捡了两块石头和一根枯枝,三两下生出火堆。 “耶耶,可以烤火喽。” 仝小芹高兴得手舞足蹈,辫子上的水珠子洒了铁小虎满头满脸。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你俩烤烤火先垫垫饥。” 摘了七八个野苹果,铁小虎皱着眉头说。 “停不下来最好,山顶洞人就是这么繁衍生息的。” 仝小芹啃着小苹果,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说。 贺妍菱小脸一红没说话,低着头捡了根枯枝丢进火堆。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叫做繁衍生息?” 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妍菱已经羞红了脸,铁小虎还拿这个词来说话。 “就是生孩子呀,繁衍后……” 最后一个“代”字没有说出口,仝小芹知道口误,赶忙捂着嘴巴假装看火。 “不知道别乱说。” 铁小虎瞪了她一眼,甩掉小野树枝条上的水,整整齐齐地排在火堆边上。 山里的雨说下就下,而且下起来没完没了。 就连铁小虎都说不清楚,因为柿头村附近的雨从来没有准信。 有时候下半个钟头,有时候下个十天八天。 在铁小虎的记忆里,最长的一次下过整整两个月。 眼下只能窝在山洞里等,等老天爷中场休息的时候冲回家去。 “不好!” 铁小虎猛地一拍大腿,吓得贺妍菱滋溜一声钻到他怀里。 “怎……么……呃。” 仝小芹被小苹果卡住喉咙。 “大蘑菇,这场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雨大,蘑菇长不出来。” 铁小虎当场吓傻。 机缘巧合接进来的大单子,这要是误了清江饭店的计划,合同上写明要赔款的呀。 “不行,我得去梧桐坡看看。” 铁小虎调头就跑。 “急什么?” 贺妍菱揪住他的腰带。 “正规合同都会注明天灾人祸除外,这种大雨人力抗拒得住吗?” “对啊,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把这茬子规定给忘了呢。” 铁小虎凝神聚力,努力回忆合同上的内容。 这一下,吓得他直接蹦了起来。脑袋撞到石壁,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头直吸凉气。 “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贺妍菱问。 “我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强?合同上的字统统记得住。” “不可能吧?小虎哥你跟着我背诗。” 刚刚学过木兰诗,仝小芹声情并茂背了一遍。再让铁小虎背的时候,竟然一字不差,而且连带标点符号他都说得出来。 第94章 狗神刀条 又冷又饿,雨足足下了三四个小时。 别说停了,就连变小的迹象都没有出现。 最要命的是枯枝早就烧完了,要不是大老鹰叼过来的小野树,连烤火的木柴都没有。 手机更是信号全无,跟外界联系不上。 “怎么办?小虎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仝小芹怕了,刚进山洞的时候她最来劲。 想到妈妈还在普济医院里受苦受难,小丫头扑到贺妍菱怀里哭个不停。 “放心吧,小虎哥保证一个小时之内,肯定有人来救我们。” 铁小虎捂着肚子,野果子让给贺妍菱和仝小芹吃了,他的前心早就贴上了后背。 “小芹乖,金阳哥哥不是送货去了吗?他回来肯定能找到我们。” 贺妍菱抚·触着仝小芹的后背,这让小丫头多少感受到一些母性的温暖。 “要是嫂子在家就好了。” 铁小虎吧唧吧唧嘴巴,笑眯眯地说。 贺妍菱问他为什么,铁小虎说如果嫂子在家的话,家里面从来不会断吃的。这样的话,早上他就能吃得饱饱的,撑到现在就不会这么饿了。 人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最最忌讳说起食物,嫂子的美食天下无双,这么一说,铁小虎的肚子更加饿了。 气得贺妍菱拿脚踢他。 仝小芹含着手指头不说话。 “汪汪汪” 湖边隐隐约约传来长哥子和小四眼的叫声。 “哈哈哈,小虎哥说得没有错吧?不出一个小时,肯定有人过来救我们出去。” 铁小虎打了个唿哨,狗叫声越来越近。 “两条小狗能救我们出去?它们又不是人。” 仝小芹嘟着小嘴儿嘀咕。 “别看不起小动物,小虎哥养的狗还能有差?”铁小虎又吹了声口哨。 雨声很大,还有轰隆隆惊雷滚滚,山谷里到处都是回音。 虽然躲在山洞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不过铁小虎知道,两条小狗子要找到这里,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柿头村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碧水清潭的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这场雨实在太大了,山坡上时不时有碎石头滚下来。 大山里的碎石头可不是公园水池里的鹅卵石,那都是石碾子似的大石块,别说被碎石头砸到了,就是蹭个边也能弄得你粉身碎骨。 他不停的打唿哨,为的就是给小狗子们引路。 可是长哥子和小四眼还没有出现在洞门口。 按照它们俩的脚力和机敏程度,不应该这么久还不来的。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比如…被倒下来的大树挡住去路。” 贺妍菱柳眉轻皱。 “也有可能是被大斑鱯咬住尾巴了。” 仝小芹发挥丰富的想象力。 铁小虎心里面着急,但是依照他的性格,打死都不愿意表露在脸上。 于是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山洞里踱了几步。 这么一来,他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放心,长哥子和小四眼不是普通的狗。它们经过我的精心训练,早已经达到神犬级别。只是雨太大,一时之间闻不到我的气味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往洞口走。 透过洞口雨幕,视线只能到达两米之远。也就是说,无论铁小虎怎么看,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山洞外面的情形。 就连碧水清潭的湖面都看不到。 “嗷呜!” 沉闷的狗叫。 “是刀条,长哥子和小四眼出事了!”铁小虎再也装不下去了,两只手护住脑袋冲了出去。 刀条的吼叫声和野狼接近。 这条狗平日里跟柿头村的狗子们不对付,小四眼它爹大老黄曾经多次组织村里的狗子们跟刀条开战。 有一次差点把刀条的腮帮子咬断,最终还是被刀条逃掉了。 那一战,柿头村的狗子死了七八条,都是被刀条一口断脖,直接毙命。 没有大狗的庇护,刀条肯定会难为长哥子和小四眼。 “长哥子!小四眼!” 铁小虎边跑边喊。 喉咙撕破,听不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嗷呜!” 又是刀条的吼声,沉闷而且渗人。 尤其是在这种漫天大雨的深山老林。 刀条是可以独战群狼的野狗。 铁小虎仿佛看见小四眼和长哥子,正在刀条锋利的牙齿缝隙里,如泥鳅般挣扎。 肯定出事了。 死刀条,你要是敢对长哥子不利,老子发誓活撕了你。 铁小虎没命地跑。 手脚并用,胳膊上蹭破皮,鲜血来不及展现便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汪汪汪” 是小四眼的声音。 声音很虚弱,就在附近。 长哥子怎么不叫? 铁小虎的心凉到了脚后跟。 循着声音拼命往山坡上爬。 终于在两块大石头的缝隙里看到了小四眼隐约的影子。 “站在那里别动,我来了。长哥子呢,小四眼长哥子在哪里?” 视线太模糊,铁小虎手脚并用,爬过去抱住小四眼。 小四眼咬他身上的衣服。 “长哥子呢!快说话呀!” “汪” 小四眼冲着铁小虎的耳朵吼了一嗓子。 奇怪,怎么听不懂狗语了? 刚才在山洞里听到长哥子的叫声也是这样。 顺着小四眼狗头指向的方向,铁小虎模模糊糊看到刀条的背影。 刀条四条腿分成了“大”字型,狗头夹在石头缝里,粗·壮的大尾巴耷拉在大青石上。 “小四眼,长哥子躲避刀条掉下去了吗?” 铁小虎欲哭无泪,飞起一脚,踢在刀条的屁股上。 “汪汪汪” 小四眼一个劲地叫。 铁小虎悲痛欲绝:“骂了个八字的,老子替长哥子报仇。” 手里摸到块大石头,铁小虎举起石头,照着刀条的后背便砸。 “汪!” 小四眼发了疯似的跳起来,咬住铁小虎的胳膊。 那是真咬。 狗牙入肉,手臂上的雨水立马变成红色。 “狗崽子,竟敢……” 说到一半,铁小虎呆若木鸡。 刀条的狗脑袋慢吞吞地从石头缝里抬起来,长哥子缩着四条腿,被刀条叼在嘴里。 “我勒个去,是你把长哥子救上来的?” 铁小虎的心像是被人拿牛耳尖刀剜掉了一大块。 刚才那个石头带着尖尖角,他是拼了命砸到刀条脖子上的。 “刀条刀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铁小虎语无伦次。 抱住长哥子一看,狗崽子的嘴里竟然叼着一只跟它差不多大的野兔。 “走刀条,去山洞里帮你疗伤。” 铁小虎试探着摸向刀条的脑袋。 “嗷呜!” 沉闷的犬吠声震动山岳,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大石头上,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呜呜呜” 长哥子死里逃生,把大野兔放在地上,蹭着铁小虎的小腿发嗲。 刀条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铁小虎一眼,它甩掉脸上的雨水,昂首阔步走入雨幕。 直到它如虎般挺拔的身躯彻底消失,铁小虎这才缓过神来。 “我勒个去,它不会记恨我吧?” 铁小虎拎着大野兔,一个人两条狗,辨明方向,去往山洞于贺妍菱仝小芹汇合。 第95章 刮目相看 常金阳找过来的时候,铁小虎他们正在山洞里烤野兔。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铁小虎冲着贺妍菱和仝小芹丢了个眼色。 仝小芹挽着贺妍菱的胳膊,趴在她的肩膀上嘿嘿嘿地笑。 常金阳莫名其妙,把雨衣雨鞋往洞壁角落里一丢,搂着长哥子坐到铁小虎边上。他捡了根小树枝儿戳了戳野兔子说:“有什么好笑的?躲在洞里吃野兔不喊我,害得人家满大山找了三个小时。” 仝小芹觉得更好笑了,连贺妍菱也噗嗤笑出声来。 长哥子呜呜呜喊了几嗓子,昂起脑袋舔常金阳的脸。 “狗崽子别往脸上舔,吐沫星子臭烘烘,是不是吃屎了呀你?”照着长哥子的狗头啪啪两掌,回头发现小四眼不在,常金阳接着问道:“我们家小四眼呢?你不会饿死鬼投胎把它烤熟吃掉了吧?” 铁小虎抬手一个大头皮,指着趴在角落里的小四眼跟常金阳说:“叽叽歪歪有完没完了你?你们家小四眼面壁思过关我屁事?” “咦?小虎哥你的手流血了,抓野兔抓出来的吗?”常金阳抓住铁小虎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皱着眉头啧啧嘴。 铁小虎叹了口气,把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到刀条的时候铁小虎感慨万千。 要不是刀条及时出现,长哥子非得掉下去摔死不可。那两块大石头底下就是碧水清潭,这要是掉下去的话,别说长哥子了,就是铁小虎都得淹死。 没有人能从碧水清潭里活着回来,这是柿头村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的故事。 “它身上带着伤,被我用石头砸的,那石头带着尖儿。” “恩将仇报,谁让你砸它了呀?” “我哪知道?雨那么大根本看不清楚。我以为刀条把长哥子逼下去了,得亏小四眼拦着,要不然第二块石头砸下去的话,刀条非死不可。” “得了吧你,想当年柿头村几十条狗子围攻刀条它都没死,就凭你两块小石头能把它干掉?” “所以说啊,小四眼不但没错而且有功。常金阳你快安慰安慰它吧,我们说了好久它都不肯过来。”贺妍菱指了指趴在角落里的小四眼,对常金阳说。 “没啥好安慰的,一条狗而已。”常金阳撅了条大兔腿丢到小四眼面前:“吃吧,吃完了接着往铁小虎身上招呼。” 说也奇怪,自打进洞以来,铁小虎劝了小四眼老半天,又是答应给它吃兔子肉,又是撸着它的脑袋说不会责怪它。 小四眼就是不肯靠到火堆边上来。 常金阳只不过撅了根兔子腿,小四眼嗷呜一声,立马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小虎哥我就问你服不服?”常金阳摸着肚子哈哈大笑。 “服你个大头鬼,另一条腿赶紧给仝小芹吧。要不然长哥子不高兴,非得跟小四眼拼命不可。”铁小虎拿小树枝戳了戳火堆上的野兔。 “我不吃,我要留给长哥子吃。”仝小芹在贺妍菱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哟吼,一个个都懂事了嗨。”铁小虎踹了长哥子一脚。 长哥子趴在常金阳边上看着小四眼吃兔腿,铁小虎踢它,它只呜呜呜叫了几声,并没有挪窝。 这要是摆在平时,说什么它都不会这么谦让。 今天绝对见了鬼,稀奇事一件接着一件。 常金阳告诉贺妍菱,说他下午回程的时候遇到她爷爷贺知章了。贺知章看到常金阳开着大汽车,让常金阳明天送完货去家里接他。 “啊?爷爷怎么找到你的?怎么不让二叔送他过来,要你接呀?”贺妍菱坐了起来。 “我哪知道?他说要搬很多东西,还说人手不够搬不动啥的。”常金阳从雨鞋里摸出小刀子,割了块兔子肉丢到嘴里。 “嗯,熟了,仝小芹趁热吃。” 这家伙拿小刀子叉了块兔子肉,递给仝小芹。 仝小芹往贺妍菱身后边躲,捂着鼻子说常金阳的刀子上有脚气味儿。 “没有啊,雨鞋里都是水,就算有脚气,味儿也闻不到了。”常金阳把肉塞到嘴里,凑到刀尖尖上闻了闻说。 太恶心了,铁小虎赶紧把烤野兔撕成两半,将没有接触到刀子的那一半递给贺妍菱。 贺妍菱撕下几片兔子肉,分给仝小芹和铁小虎,自己也往嘴巴里塞了一片。 她一边嚼一边说:“爷爷不会要把他的实验室搬过来吧?如果那样的话,二叔的车子装不下。” “我觉着有可能,老家伙鬼头鬼脑,笑嘻嘻地没按好心。” “你才没按好心。”贺妍菱立马翻脸,从火堆里抽了根带火的树枝直接丢过去。 “嘿嘿嘿丢吧丢吧,身上湿透了,火棍儿难不倒我。”常金阳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着了火的树枝掉进他的雨鞋里,直接熄灭。 气得贺妍菱小脸刷白,铁小虎赶紧劝架:“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常金阳是你不对,怎么能说贺爷爷鬼头鬼脑?” 常金阳抹了抹腮帮子:“真的没骗你们。卸完货我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刚刚钻进驾驶室,她爷爷突然从玻璃底下冒了出来。” “你们说吓人不吓人?滚·烫的热咖啡呀,洒了我一身。” 瘦皮猴一边说一边撩起衣服让大家看。 星巴克的咖啡果然经久不散,这家伙浑身湿透,衣角上的咖啡印子居然没有消失。 “贺爷爷说了,地纹骇龟属于史前生物,西天取经过通天河,骑的就是地纹骇龟。” “拉倒吧常金阳,驼唐僧师徒过通天河的是老鼋。”铁小虎及时纠正。 常金阳小手一挥,又是一块兔子肉到了嘴里:“不懂了吧你?老鼋的原型就是地纹骇龟。贺爷爷说了,碧水清潭里的那只老乌龟很有可能就是迷你型的地纹骇龟。这次他要在柿头村住下来长期研究,要是研究好了,我们国家的历史最起码可以往前面再推几万年。” “几万年什么概念?一万年前还是晚期智人,几万年前可以追溯到直立人了。” 常金阳一句话一口肉,没多久就把半片兔子吃得一点儿不剩。他说的那些话明显是贺知章告诉他的,这一点铁小虎丝毫不会怀疑。 “爷爷答应贺爷爷的,过几天在碧水清潭边上弄几间屋子,让我们协助贺爷爷完成史实探究。” “我勒个去,常金阳把你的刀子借给我用用。” “干嘛?这刀子快得很,不比你·爷爷的牛耳尖刀钝。”常金阳把手往后面一缩。 铁小虎扳住他的肩膀,很轻松地把刀子夺了过去,随后右手轻轻一挥。 就听到“咻噗”的一声,紧接着洞口响起金属和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 常金阳跑出去一看:“妈呀,铁小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哼哼哼,在你牛皮吹豁边的时候。” 铁小虎站起身,冲着贺妍菱和仝小芹摆摆手:“别出来,一会儿小虎哥变道大菜给你们吃。” 第96章 天然调料 洞口一条大蛇,差不多能有小孩胳膊那么粗。 蛇头被小刀子贯穿了,两米多长的身子在湿漉漉的地上扭来扭去。 笃昂笃昂的声音是蛇头上的小刀子撞击在石壁上发出来的。 “小虎哥好本事,这么大蛇……” 话说到一半,常金阳的嘴巴被铁小虎捂住:“傻不拉几。这雨指不定啥时候停,你想吓死她们俩啊?” “对对对,小虎哥你先进去,我把这玩意儿砍成小肉片再拿进去烤。” 常金阳得意地挽起袖子。 铁小虎点了点头,故意冲着里面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么大的野黄鳝,一箭双雕。常金阳,小虎哥累了一整天,两条大黄鳝交给你了。” “得嘞小虎哥,两条大黄鳝交给我,今儿晚饭就吃它了。” “你还知道晚饭?一个人干掉三份,大半只野兔子全被你吃掉了。” 铁小虎故意骂骂咧咧地往洞里走。 仝小芹昂起脖子冲着外面喊:“金阳哥,鳝段好吃,不要弄成鳝丝啊。”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划成鳝丝,金阳哥目前还没有那个本事。” 常金阳两只手掐住蛇头,那条蛇可能死得不够通透,脑袋不动弹,一米多长的身子啦啦啦卷上常金阳的手臂。 “嗨哎,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舍不得让我们吃?” 一只手摁住蛇头,另一只手顺着蛇身一路往下。摸到会滚动的硬疙瘩,常金阳顺手一刀,鸭蛋大的蛇胆被他取了出来。 “嘿嘿嘿,这可是好东西,拿回去给爷爷泡酒。” 这小子也不嫌脏,直接凑到洞口,在雨水里冲洗一下,塞到裤兜里。 也就五六分钟工夫,常金阳捧着割好的蛇肉跑了进来。 洞里面的火苗越来越小,微弱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晃来晃去。 两只小黑狗相互依偎着,缩在角落里睡大觉。 “哎小虎哥,不加柴火干什么呢?” “烤兔子用得差不多了,我在这儿控制火。你不是穿着雨衣吗?出去捡点小树枝进来。” 常金阳立马恼了:“我说小虎哥,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吧?什么都是我来做,你就知道坐在这里等吃现成的。” 铁小虎撩起衣服给常金阳看。 常金阳小手一摆,挤眉弄眼指着角落里的另一套雨衣,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去捡柴火的。 铁小虎怕他说出食物的来历,只能穿上雨衣雨鞋,冒着倾盆大雨冲出山洞。 等铁小虎走远了,常金阳哈哈一笑:“呵呵呵,小菱子小芹子,让你们尝尝金阳哥的手艺。” 贺妍菱瞪了他一眼:“瘦皮猴贱小样,还敢自称金阳哥?” 常金阳缩了缩脖子,他一边烤蛇肉一边笑嘻嘻地说:“嘿嘿嘿,仝小芹不是小屁孩嘛,她刚才喊我金阳哥的。” “我问你,我爷爷说人手不够搬不动,他是不是要带那个长头发的女学生来?” “长头发的女学生?我没看见。你懂我的,除了江小翠,其他女人我都不带正眼瞧的。”常金阳担心自己说漏了嘴,把穿着蛇肉的小树枝翻了个身补充道:“当然啦,我说的是那方面的意思。嘿嘿嘿,比如你和嫂子,我就非常喜欢看。” “油嘴滑舌。”贺妍菱白了他一眼,往火堆里加了跟小树枝儿继续说:“常金阳我警告你,如果看到那个长头发的女人,不许带到这里来。” “这里?肯定不会。这个山洞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带长头发女人来这里干嘛?” 常金阳故意这么说。 贺妍菱更加火了,拿起小树枝就往常金阳的肩膀上抽。她说她奶奶就是被那个长头发女人气走的,住到她姨奶奶家里去了,到现在还不肯回来。她已经半年多没有见着奶奶,都是那个长头发女人惹的祸。 仝小芹听得云里雾里,她刚上初一,有些事情不是很懂。 常金阳可是机灵鬼,他在心里偷笑:贺知章啊贺知章,没想到你个老小子一大把年纪,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但是他嘴上没有这么说。 “放心吧小菱子,那个长头发女人不让我看见还则罢了。若是被我遇上,嘿嘿嘿,我让她知道常金阳的手段。” “嗯,反正别把她带到柿头村就可以。还有,这件事不要跟铁小虎说。你要是说了,我让你再也吃不到嫂子做的点心。” “没问题,我常金阳口风最紧。哦,鳝段熟了。赶紧的,趁着热尝尝我的手艺。” 常金阳取了两串蛇肉,交给贺妍菱,让她和仝小芹分着吃。 “好吃,金阳哥手艺不错呀。” 仝小芹兔肉没吃饱,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比铁小虎都大。 “要是放点盐味道更好。”贺妍菱小鸡啄米似的撕下一小片蛇肉。 “放盐呐?有有有。”贺妍菱话音刚落,铁小虎背着一大捆柴火从雨幕里冲进来。 他的手里除了湿透了的枯树枝,还有一丛绿色植物。 把柴火往地上一丢,铁小虎一边脱雨衣一边说:“这雨太不是东西,千辛万苦钓上来的大斑鱯找不到了。” “啥?你们又钓到大斑鱯了?” “真的假的?不是挖了大水坑吗?” 常金阳和贺妍菱几乎同时发声。 “没用,铁锹铲刀都在,大水坑被大雨填平了。” “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可能是泥石流。”常金阳开始摇头晃脑。 “泥石流你个大头鬼,村长爷爷都没有见过泥石流,你个不长毛儿的狗崽子,在柿头村看得到泥石流吗?” “不长毛儿的狗崽子,是没有毛的小狗狗吗,小虎哥?”仝小芹问。 铁小虎臊得满面通红,幸亏山洞里面光线暗,加上他脸上身上全是雨水。 “差不多吧。反正柿头村从来没有遇到过泥石流,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铁小虎脱下雨衣,折了些潮湿的枯枝丢到火堆边上备用,随后动手收拾那堆绿植。 “这什么呀?”贺妍菱问。 “美味调料,吃了就知道有多美了。” 铁小虎扯掉绿叶子,把绿植根·茎拿到雨水里清洗干净,随后用小刀子割成一丝一丝的纤维。 “不就是龙蒿吗?有啥了不起?” 常金阳一边烤蛇肉一边说。 铁小虎搬回来的绿植里面,除了龙蒿还有小野葱和红头蒜。加上龙蒿根·茎切成的小细丝儿,放在蛇肉上一烤,山洞里顿时香气扑鼻。 贺妍菱和仝小芹连声叫好,常金阳也跟着点头不吱声了。 “真没想到,山里面还有这样的调味料呀。” 贺妍菱赞不绝口,往铁小虎嘴里塞了片蛇肉。 “山里头好东西多了去了。知道为什么嫂子做出来的菜比别人香吗?除了酱油醋,我们家从来不用超市里买得到的调味料。” 说起嫂子,铁小虎的脸上布满了自豪。 第97章 爷爷的异样 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 这期间铁小虎又出去找了不少柴火,常金阳留在山洞里负责安全保卫。 醒来时已经早上六点半了,这要是在城里面算得上大清早,在大山里根本排不上号。 离开山洞的时候,贺妍菱发现了常金阳扒下来的蛇皮,吓得她搂着仝小芹尖叫起来。 “嘿嘿嘿正好用得上,给爷爷蒙二胡去。” 常金阳把蛇皮卷成团,塞到雨鞋里,用雨衣包裹严实。 老村长的二胡被老鼠咬了个洞,一直没有找到称心的蛇皮,已经束之高阁半年有余。 柿头村拢共二十几户村民,因为山势的问题,各家各户离得比较远。加上原本就不多的年轻人去山外打工,村子里显得格外冷清。 老村长的二胡能给柿头村带来意想不到的美妙,他喜欢在八月十五的晚上拉响二泉映月,让大家在欢庆团圆幸福的同时,不要忘记艰难痛楚的过去。 “这也太苦了吧?我们老师放过二泉映月,除了崔宇轩,所有同学全都哭了呢。” 仝小芹挽着贺妍菱的胳膊,她实在想不通,慈祥的老村长爷爷,为什么非要在八月十五那天夜里,拉这种悲伤的曲子。 “年纪轻,没吃过苦啊。”常金阳背着一大捆雨衣走在前头。 “说得好像你吃过苦似的。”贺妍菱嘟囔了一句。 “他没吃过苦,他爷爷也没有吃过苦,他爷爷的爸爸和爷爷吃过苦。” “什么什么嘛?又是爷爷又是爸爸,听都听不懂。”仝小芹叫了起来。 她当然听不懂了。 铁小虎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虽然上个世纪初的苦难对柿头村影响不大,但是老百姓普遍的生活质量不行。 兵荒马乱的年代,就连大青山腹地的百花镇上都进来过倭子鬼。 “倭子鬼是什么?”仝小芹问。 “咳唉。” 常金阳叹了口气。 他背着手边走边说:“你们这帮小屁孩啊,没吃过倭子鬼的苦。金阳哥这么跟你说吧,倭子鬼可能还没有你高,但是这帮家伙杀了我们多少人呐。” 仝小芹忽然举手,说他们国防老师给他们讲过这方面的故事。倭子鬼从东边小岛上来,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和我们整整打了十四年仗,最后被我们消灭了。 “消灭谈不上啊,只是打跑了而已。”常金阳摸了摸仝小芹的小辫子:“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你不行就会被别人打,而且就算别人打伤了你,你都没有能力还手。今后民族的希望全在你们这些小屁孩身上,以后金阳哥老了,能不能不被坏人欺负,主要就看你们这帮小家伙厉不厉害。” “放心吧金阳哥,我会保护你的。” “呵呵呵,金阳哥还不需要你保护,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仝小芹的眼圈忽然红了。 她捏着小拳头说她不会放过崔大旺的,还说一定要把她娘从普济医院里救出来,并且把陷害鼎香楼的原厨师长找出来。 听到这里,铁小虎陡然明白。 常金阳这小子好深的城府,他是要把仝小芹引到鼎香楼卖假酒的事情上来。 这家伙吃错药了? 鼎香楼的假酒跟深山酒窖有关,深山酒窖是崔四旺的,崔四旺是仝小芹的四表舅。 在假酒这个层面上,崔四旺跟崔大旺有没有关系? 仝掌柜的临死前,崔大旺来鼎香楼问曹颖索要过菜谱。 那本菜谱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红楼菜谱? 清江饭店的穷总是红楼菜的行家,牛巧儿说穷总拜访过仝掌柜的两次,他对仝掌柜做的菜赞不绝口。 红楼菜谱在仝掌柜的手上? 崔大旺索要的就是红楼菜谱? 铁小虎几乎可以确定,曹颖不是神经病。如果真是神经病,那天就不会给他小纸条了。 不是神经病为什么住进普济医院?她是躲进去的吗? 什么原因能够让曹颖任由上初一的女儿自生自灭,躲到神经病医院里去? 铁小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所有事情分开来看,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结合在一起,让他感觉到如临深渊般寒气逼人。 “放心吧,你妈妈只是累了,暂时休息一阵子而已。小虎哥答应你,下个星期带你去看看你娘。” 铁小虎拍了怕仝小芹的肩膀,带着长哥子和小四眼往梧桐坡赶。 他必须尽快赶去梧桐坡,看看大雨过后能不能催生大蘑菇。 昨天下雨的时候,长哥子和小四眼的话,铁小虎忽然听不懂了。 大青蛇赋予他的超能力,可能会在雨天失效。 跑到梧桐坡,铁小虎总算松了口气。坡底空谷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蘑菇,应该是他每天在这里修炼灵蛇心丹的缘故。 想到灵蛇心丹,铁小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蛇子蛇孙,谁让它自己送上门来的?” “走,长哥子小四眼,回家通知常金阳发货。” 风急火燎赶到家里,嫂子的电话立马打进来了。 “臭小虎死哪儿去啦?昨晚那么大雨,把爷爷一个人丢在家里。”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被大雨困在碧水清潭边上的小山洞里,我也是刚刚到家。” “以后出门小点儿心,自己注意安全,也要保护爷爷的安全。” “知道了,嫂子你让大肥哥过来拉蘑菇吧,我刚刚又去种了一拨。” “一点儿不懂事,回来再收拾你。” 张玉娟把电话挂了。 铁小虎又给牛巧儿通电话,说今天送货要稍微晚一些。牛巧儿说只要中午前送到清江饭店就行,如果送不到的话,除了扣货款之外,还要赔偿清江饭店的损失。 气得铁小虎在心里面把她骂了五十多遍。 真是个不通情理的主,帮她赶跑崔金宝,她却在订单上如此绝情。 不过这种情绪仅仅维持了两三秒钟,铁小虎挂掉电话之后立马明白过来。 公归公私归私,合同与人情不能混为一谈。 他万万没有想到,牛巧儿执行于合同的这种态度,竟然成了他日后突飞猛进的基础。 挂掉电话,贺妍菱在爷爷的房门口冲着他招手。 “什么事?”铁小虎跑过去。 贺妍菱踮起脚尖,趴在铁小虎的耳朵边上说:“我发现银根爷爷有点儿不正常。” “不正常?爷爷的脑萎缩被王富贵治好了呀。” 慌里慌张推门而入,铁银根坐在床上缝衣服。 小闹猫王富贵坐在铁银根的枕头上翘着腿舔毛。 “没什么不对劲呐。” 铁小虎望着贺妍菱使了个眼色。 “看他嘴巴。” 贺妍菱暗戳戳地说。 铁小虎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爷爷,您哪儿找到的棒棒糖?七老八十牙都没了,别吃这种小屁孩玩意儿。” “呵呵呵,楞头给的。” 铁银根傻里傻气地说。 第98章 一只鞋子 铁小虎整个人都不好了。 爷爷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在外面呆了一整天,前天夜里吃大斑鱯的时候,爷爷和老村长喝了几杯酒。 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的呀。 看他缝衣服的手法,像村里的小媳妇儿。 叼着棒棒糖的样子又如学龄前的儿童。 这可怎么办才好? “爷爷,爷爷。” 铁小虎慢慢靠到铁银根边上,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喊道。 “干嘛?扎死你我可不管。” 铁银根打了个激灵,举着缝衣针警告铁小虎。 初步判断,应该问题不大。 铁小虎扶着贺妍菱的肩膀,把她推到院子里。 “他还认识我,应该没有问题。” 贺妍菱傻了:“什么时候认识你了?爷爷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喊。” “在家里需要喊名字吗?爷爷本来就有点神经质。从他现在的言行举止来看,属于正常范围。” “正常范围?翘着兰花指也是正常范围?” 跟她说不清楚。 铁小虎摇摇头,指着铁银根床踏板上的黑布鞋,压低声音对贺妍菱说:“正常不正常,测试一下立马知道。” “怎么测试?”贺妍菱问。 铁小虎切了一声:“踏板上放着两双鞋对不对?” “嗯,两双鞋一模一样,都是鞋头朝外。” “我拿掉最左边的那一只,你看看爷爷追不追我。” 铁小虎说完,冲进去抓住最左边的鞋子掉头就跑。 吓得小奶猫王富贵直接钻进床底。 “兔崽子,打不死你!” 铁银根光着脚踩在床踏板上,指着铁小虎破口大骂。 “看到了吧?绝对正常。” 铁小虎和贺妍菱从窗台底下探出头来。 “兔崽子,皮痒痒欠抽是不是?把鞋拿来,拿来老子不打你。” 铁银根跳脚大骂。 铁小虎趴在窗台上做鬼脸。 无论铁银根怎么光火,他就是不从踏板上下来。 “我敢打赌,只要不给爷爷鞋子,他骂到天黑都不会出来。” 铁小虎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喊贺妍菱给他推了几下。 仝小芹在屋里头洗澡,让贺妍菱帮她拿条浴巾。 贺妍菱照着秋千哐当一脚,铁小虎乘势荡了起来。 常金阳甩着膀子从门外进来:“哟,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一个人荡秋千了还。喂喂喂,银根爷爷骂谁呢?小虎哥我没惹他老人家。” “不是骂你,让那个兔崽子赶紧把鞋子还给我。” 铁银根骂累了,坐回到床上喘大气。 “小虎哥你真是的,没事老拿银根爷爷的鞋子玩儿。” 常金阳捡起鞋子,从窗户口丢了进去。 老常家的绳圈绝技天下一流,那只黑布鞋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踏板上,和边上的那只鞋并排并。 “兔崽子,老子打不死你!” 铁银根套上鞋子冲出屋,顺着墙角边一探手,长柄竹枝扫把拿到手里。 铁小虎妈呀一声吼,从秋千上摔了个离司跟头,手脚并用撒腿就跑。 贺妍菱跑出来的时候,铁银根早就追出去了。 长哥子最最兴奋,跑得比旋风还快,几秒钟超过铁银根,追上铁小虎,随着主人落荒而逃。 “怎么回事?”贺妍菱问常金阳。 常金阳躺在青竹亭子里的长椅上,敲着桌子说道:“拿了他·爷爷的鞋呗。这家伙不长记性,一只鞋拿了十几年了。” 略微顿了一秒钟,常金阳叹了口气:“唉呀,嫂子不在家,连杯热水都喝不到。” “要喝自己倒。”贺妍菱没好气地说。 “不倒喽不倒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待会还得上梧桐坡采蘑菇。” 眼皮子耷拉下来没有半分钟,就听到村子口汪汪汪的狗叫。 “我勒个去,大老肥来得太快了吧?我这凳子还没有焐热呢。” 常金阳感叹命苦,摇头晃脑边走边说:“没办法,主要是能力太强,铁小虎现在是一秒钟都离不开我。” “切” 贺妍菱满脸不屑。 这句话铁小虎也经常说,动不动就是谁谁谁一秒钟都离不开他。好像他们很厉害,没有他们地球都会停止转动。 “怎么样常二爷?买冷库的事儿我有熟人。”大老肥的粗嗓门传了进来。 这家伙现在可风光了,每天赶着十八辆超级豪华的大狗车,来往于柿头村和百花镇之间。 除了无限风光之外,百花镇上有相当一部分人非常感谢大肥哥。 以前喊孩子起床上学主要靠吼,现在只要是到了点,家在沿街的孩子们统统主动起床。 “大肥哥挺上心啊,大冷库迟早得买,小虎哥还没有吩咐下来。” “你们俩谁跟谁呀?他们说小虎跟二爷好得像副筷子似的。”大肥哥掏出华子烟,给常金阳点火。 常金阳吸了一口,昂着小脑袋说:“嘿嘿,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小虎哥一秒钟都离不开我。” 仝小芹刚刚洗完澡出来,听到常金阳这么说,小丫头随口来了一句:“小虎哥被爷爷打,一秒钟早就不止了。” “嗨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昨儿谁烤大蛇给你吃的?” “大蛇?”仝小芹吓得跳了起来。 贺妍菱也是花容失色。 “那…那个蛇皮……” “是啊,就是从昨天夜里你们吃的那条蛇身上扒下来的。” 常金阳叼着香烟,做了个恶狠狠的动作。 “常金阳你要死呀?” 贺妍菱抓过脸盆,追着常金阳就打。 “打死你打死你,让你给我们吃蛇。” 仝小芹拎着大浴巾冲过来。 两个人分头堵截,追得常金阳满院子乱跑。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肥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愣是没想明白。 “救命啊,嫂子快来救救我呀。爷爷打人啦,村长爷爷你倒是管管他呀。” 铁小虎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田垄子上传了过来。 “汪汪汪” 长哥子带头吼。 拉车的狗全都吼了起来。 整个柿头村像是开了锅似的,连住在半山腰的牛二都听到了铁小虎的惨叫。 牛二慌里慌张开着电三轮赶过来。 “银根叔,打孩子咋这么狠呢?” 牛二停好电三轮,跑过来问。 铁银根揪住铁小虎的耳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问问他干的什么好事。” 铁小虎龇牙咧嘴:“爷爷爷爷放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拿您鞋子了。” “活该,谁让你拿银根叔鞋子的?不知道秀珍婶子多重要吗?” 牛二撸着铁小虎的脑袋轻轻一转,顺势把铁银根的大手拨开。他装模作样教训了铁小虎几句,铁小虎拱手作揖连声称是。 “嗨,这家人,为了只鞋子。” 大老肥圈住兴奋的狗,晃着肥脑袋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第99章 宽仁为怀 牛二年纪不大,辈分不小。 他爹老来得子,四十八岁生下的他。 最奇葩的是他二大姨也是家里面的老拖丫头,比牛二他娘小了三十岁不止。 所以牛二跟他二大姨差不多年纪,都是三十岁刚刚出头。 牛二他姥姥姥爷过世多年,牛二他娘把妹妹接到家里来住。 从这一点来看,牛二他二大姨算得上是大半个柿头村上的人。 那个胖婆娘还没出嫁,担心小辈们把她喊老了找不到婆家,所以让铁小虎他们随着牛二喊她二大姨。 一场风波好不容易平息,铁小虎招招手让常金阳过来。 “小虎哥喊我嘛事?” 常金阳顶着浴巾跑过来,这家伙浑身上下挂满了蔷薇叶子。 “大蘑菇送货不能耽误,中午十二点之前务必送到清江饭店。” “没问题啊,路上两个小时,挖蘑菇两个小时。噢哟,时间有点儿悬。现在已经八点钟了。” 常金阳看过时间之后跳了起来。 “让大肥哥先帮你装。” “先装照样来不及,加上你就咱三个人,三百公斤最起码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才够。” “那不行,人牛总监说了,中午吃饭之前务必送到。否则不但要扣咱们货款,还得违约罚钱。” “下手这么狠?跟我姐提我名号了没?” “名号你个大头鬼。”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 不行不行,这才送了几天就开始延误交期,以后的生意怎么往大了做? 铁小虎眼珠子一转,抓住牛二的手说:“牛二叔,你不是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吗?过来帮我们忙,给你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 牛二两眼放光:“虎,你说的话当不当真?” “什么当真不当真?有钱大家赚,咱们都是一个村上的人。你要是信不过我铁小虎,现在就给你打钱。” 牛二的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快:“不不不不不,一个村的人还能信不过吗?别说三千块了,就是不给钱也得帮忙。” 时间紧急,来不及客套。 四个人装好大蘑菇,已经十点一刻。 “常金阳,让牛二叔跟你一块儿去,送完货顺带看看大冷库。要是合适的话,先拉两个回来。” “大冷库?小虎老板你是说大冷库吗?”大肥哥放下手里的草筐子问。 “是啊,天天采天天装太麻烦。本来就准备上大冷库的,索性直接买了。” 大肥哥大手一摆:“我哥就是做大冷库的,他们的产品在国外都有市场。” 铁小虎大喜,吩咐常金阳赶紧出发送货。 常金阳发动引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小虎哥先别急着买,等我回来跟大肥哥过去看了再说。” “行,赶紧走吧,路上小心点,别把大蘑菇颠坏了。” “小虎哥你这是什么话?不心疼大活人,反而放不下大蘑菇。” 常金阳一脚油门,冷藏车飞也似的驶了出去。 等大肥哥和牛二全都走了之后,贺妍菱扯了扯铁小虎的衣摆:“真要买大冷库?” “当然,不光要买大冷库,咱蘑菇园还得增加人手。” 铁小虎掰着手指头,把根叔,牛二,疤瘌眼,吊猴子,还有狗娃和金娥婶统统算上。拢共六个人,其他的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头和六十岁开外的妇女。 “大冷库不能让大肥哥和常金阳去买。” 贺妍菱提醒铁小虎。 上次造狗车就是他们两个人一搭一档,骗了铁小虎三十五万块钱。得亏贺妍菱打入敌人内部,加上后来常金阳还给铁小虎十万块钱,这才挽回了部分损失。 这次采购大冷库的事情再让大肥哥和常金阳去办的话,指不定两个人又要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放心吧,上次是大老肥的鬼点子,常金阳没有那么坏。我铁小虎宽仁为怀,这次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还敢耍坏心眼子,我让他们两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铁小虎大手一挥,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贺妍菱狠狠跺了跺脚,拉着仝小芹陪铁银根聊天去了。 铁小虎一个人没事干,躺在青竹亭子里打了个盹。醒来后听到贺妍菱和仝小芹在铁银根房间里咯咯咯地笑。 原来王富贵又在给铁银根挠痒痒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小奶猫有什么好玩的,看小虎哥给你们来个猛一点的。” 铁小虎掏出小芦笛,按照一定的间隔吹了五个三连音。 隔了十几秒钟,就听到天空中一声雕鸣,大老雕抓着一树野苹果飞了过来。 “死鸟,让你抢老子铲刀。” 铁银根突然爆吼一声,扛着长条凳子冲了出来。 大老雕爪子一松,小野树掉到院子里,它“啾呜啾呜”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降落在大柳树最高的枝头。 “爷爷您今天怎么了?好心给咱送果子来的,摩天岭上的野苹果,可好吃了,不信你问仝小芹。” “野苹果你个大头鬼,兔崽子你训的好鸟,这以后家里面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说起昨天的事情,铁银根气不打一处来。 他正在家里炒菜,大老鹰扑过来抢走了炒菜的铲刀。老头子追不上大老鹰,差一点被它扇了个跟头。 “啊?大老雕扇你跟头了?” 铁小虎微微一惊。 爷爷翘着兰花指,还问楞头要棒棒糖吃。难不成就是因为被大老鹰扇了一跤,摔出来的后遗症? “差一点你没听到?老子二十五年前就没有怕过它。如今在自己个家里,还能被它伤了?” 铁银根指着大老雕残缺的右后脚趾,跟仝小芹讲他过去的英雄事迹。 “爷爷您真棒,有没有打过倭子鬼?” 仝小芹学校里最近在搞爱国主义教育,这周日有个爱国主义社会调查的小作文要写,正好缠着铁银根现场采访。 “哈哈哈哈哈,仝丫头你算找对人了。铜锣一响千军万马,想当年咱柿头村出过英雄人物。” 铁银根把铁小虎赶走,拉着仝小芹和贺妍菱坐到青竹亭子里讲故事。 讲得渴了,拎着茶壶想要倒杯茶喝。 大手勾住茶壶把,老头子突然叹了口气。 “爷爷,我来泡茶。” 贺妍菱见机得早,抱着茶壶往厨房里跑,不小心被厨房门槛绊了一跤,差一点磕到门牙。 “呵呵呵,没有你嫂子还是不行。” 铁飞龙笑着摇了摇头。 铁小虎一溜烟跑过去帮忙,被贺妍菱一个肘锤,杵得他嗷嗷一嗓子跳回去三米开外。刚好踩在野苹果上,滑了个离司跟头。 “生活不容易啊,嫂子你还是别去开饭店吧。” 铁小虎捂着肚子,仰天长叹。 第100章 大老板和小跟班 常金阳在百花镇打来电话,说他已经送完货,十一点五十整点卸完。去的时候路上飙车,接连来了十三个弯道大漂移。 “小虎哥,麻烦你转告小菱子,他·爷爷被我回绝掉了。你只管照着我的话说就行,她一听就能明白。” 这家伙啰里啰嗦说了四遍,好像在刻意提醒铁小虎似的。 昨天在山洞里,贺妍菱再三关照他不要在铁小虎面前提起这件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办完事情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小虎哥你说得出的。大肥佬约了他哥,我扒拉两口饭就要出发了。哎,你小子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嫂子说?她现在就在边上,我哥也在。” “跟嫂子没啥说的。替我告诉你哥,就说村长爷爷一个人在家,问他是不是应该回来看看了。” “行,我转告他。至于他肯不肯答应,这件事儿我管不着。” 常金阳挂掉电话,问他哥要不要回家看看爷爷,给爷爷送点吃的啥的。 常金山看了看张玉娟,张玉娟说:“装点好吃的,把那锅菌菇煲老鹅带上,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啥?玉娟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常金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哎哎哎哥,放稳重点好不好?嫂子回他们家,不是跟着你去我们家。” 常金阳及时提醒。 常金山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吃赶紧滚蛋。 “我勒个去,这都什么人呐?有了相好的,连亲兄弟都不认了。” 常金阳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虽然口齿不清,但是常金山离得近,还是听见了。吓得常金山飞快地扫了一眼张玉娟,还好张玉娟背转身子,在长条桌上收拾准备带回家的食盒。 “兔崽子找抽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去见江小翠的事情告诉爷爷?” 常金山揪住常金阳的耳朵。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强行挤出来的,常金阳知道他哥哥是个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的主。 “哥别生气,你知道我是希望你和嫂子好的。嫂子多贤惠呀,里里外外一把手,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媳妇儿。但是铁小虎怎么想我不知道,你刚才应该听到了吧?他说跟嫂子没啥说的,让我转告你要不要回家看看爷爷。” 常金阳把他哥拉到门外边,鬼鬼祟祟地说道。 “小兔崽子挑拨离间,小虎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就是说我离家久了,提醒我多回去关心关心爷爷。” “得,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哥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做弟弟的就放心了。” 常金阳小手一摆,拉开车门跳进驾驶室,发动引擎之后对着他哥挥了挥手:“祝你好运哥,我去清江大学的事情别跟爷爷说。” “知道了,滚。”常金山大手一挥。 常金阳喜欢江小翠是柿头村里路人尽知的事情。 但是老村长反对常金阳和江小翠在一起。 原因是他们两个人的八字不合。 如果强行在一起的话,不但老常家会家破人亡,就连柿头村都要遭殃。 这一点老村长坚信不疑。 他是十八年前,请路过柿头村的赊刀人算出来的命。 赊刀是一门古老的行业,那些人据说是鬼谷子的门生。 能占卜万物生死,预测宇内兴亡。 这种人平时不出现,每逢世道变迁才会现身。 所谓刀者,道也;道者,信也。 以刀立信,以信行道。 信无则道失,道失则天下纷乱。反之,道合,道合宇内安定。 总之,赊刀一族是很神秘的组织。 他们说过的话,老村长不敢不信。 老常家家破人亡尚在其次,连累柿头村遭殃可是了不得的头等大事。 “千刀万剐的赊刀人。落到老子手里,让你们不得好死。” 常金阳拍着方向盘狠狠地发誓。 走到半道,常金阳给大肥哥挂了个电话,让他到石牌坊底下汇合。 大老肥在鼎香楼帮工,每天早上驾着狗车去柿头村拉一趟大蘑菇,回到鼎香楼就没他事了。工资照领,大觉随便睡,小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舒服。 接到常金阳的电话,这小子乐得一蹦三尺高:“发了发了,又有大钱赚了。” 前阵子十八架狗车净赚十万块钱,这次的大冷库也不会少。 没到五分钟他就赶到石牌坊,拉开车门往副驾驶座位上一钻。甩了包没开封的华子烟给常金阳:“我就说了吧,二爷跟铁小虎就是一副筷子,你离不开他,他更离不开你。” “别逗了,人家是大老板,我顶多就是个小跟班儿。” 常金阳歪着脖子,像模像样吐了个小烟圈。 大老肥笑了:“小跟班怎么了?小跟班照样赚钱。二爷不像我,你在铁小虎那儿有股份,鼎香楼也少不了你的。” “我大老肥算是跟对人了,跟着二爷混,铁定错不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问常金阳:“哎,大冷库的事儿怎么说?中午我都联系好了,只要咱付了款,人家立马返钱。” 常金阳吸了口烟:“别,大老肥我告诉你,赶紧收手吧。铁小虎应该早就知道狗车的事了,他只是不说而已。” “不可能,大青山根本没有旮旯村,这世上也没有欧阳春这个人。十八架狗车是咱哥儿俩一刀一斧子砍出来的,他铁小虎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可说不准,小虎哥听得懂狗语,他还有一只通灵大老雕。” “这么着跟你说吧,前几天在浪琴岛,铁小虎吹了声小芦笛,那只通灵神鹰立马出现。” 大老肥大手一摆:“哪能怎么样?咱们钻在林子里做的,大老雕还能飞到林子里来?” “真要是人不知鬼不觉,为啥咱俩的事情被小菱子发现了呢?” “小菱子发现又没关系。大不了分给她一份钱嘛。” “哼哼,大老肥你失算了,你知道小菱子是啥来头吗?” “啥来头?听说她爷爷是考古学家。” 大老肥接了根香烟。 常金阳把大老肥丢给他的华子烟塞到兜里:“这包烟我拿了,以后偷偷摸摸赚小钱的事情别来找我。” “别呀二爷,小菱子啥来头还没说呢。”大老肥凑过来。 常金阳把烟头往窗外一丢:“实话告诉你吧,人家娘亲是清江大学知名教授。” “知名教授咋了?还能变成母老虎跑出来吃人?” “哼。”常金阳摇了摇头:“大老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你知道小菱子有个二叔吗?” “咋?” 常金阳摊开右掌,曲起最底下的三根手指头,做了个枪形标记:“干这个的。” “八路?”大老肥瞪着眼睛缩起脖子。 “八路你个大头鬼,清江市·局·子里的一把手。” “啊?我滴天,小菱子来头这么大?” 大老肥吓得不敢说话。 第101章 嫂子回家 张玉娟挎着蓝布包袱,常金山把食盒和菌菇老鹅煲搬到车上。 “出发喽,玉娟坐稳。” 常金山吆喝一声,发动电三轮。 村长奶奶拿了一大包膏方追出来,让常金山带回家给老村长吃。 老村长年轻时腰受过伤,村长奶奶特地去万芝堂找神医胡千牛熬的。冬病夏治,各种大冷天复发的老伤,在大伏天保养好最管用了。 万芝堂开了几百年,虽然到了胡千牛这一代略显没落,在大青山老人们的眼里仍然是绝对的权威。 “让你爷爷按着方儿吃,不许偷懒。”村长奶奶再三叮嘱。 “放心吧奶奶,一会儿我跟金山一起去说。”张玉娟往外边挪了挪,当中的空隙正好填上蓝布包袱。 “嗯,玉娟的话爷爷肯听,奶奶我们走了。” 常金山拧动电门,三轮车调了个头,稳稳当当驶向石板路尽头。 此时此刻别提多高兴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和张玉娟两个人合骑电三轮。 沿路的景色真好,林子里的鸟儿叫得特别欢畅,连山风都是暖洋洋的。 “金山擦擦汗。”张玉娟把小方巾递给常金山。 “不热不热。”常金山抬起胳膊抹了抹脸。 抹完脸他就后悔了:常金山啊常金山,怎么不把小方巾接过来呀?那可是玉娟的一片心意。好白的小方巾,肯定香香的。呸呸呸,常金山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坏家伙。满身臭汗,你想弄脏玉娟的小帕子吗? 常金山越想越矛盾,越矛盾心里面就更加急躁。黄豆大的汗珠子,滴滴哒哒一直往下掉。 “还说不热,小褂子都湿了。” 软香软香的小方巾触碰到常金山的额头,张玉娟亲自给他擦汗。 “玉娟你真好……嘿嘿嘿我不热,别弄脏了小帕子。” 常金山话都不会说了。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就像背着张玉娟在花海里转圈圈。漫天遍野都是格桑花,紫色的黄色的,还有粉红色和白色的。 “对对对,玉娟最喜欢白色的。” 心里面想着,他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什么最喜欢白色的,金山?”张玉娟把小方巾搭在常金山的肩膀上。 “呃……没没没,我没说话。” 常金山慌忙解释。 “好好开车呀,前面是十八拐。” 张玉娟抓住三轮车的铁栏杆。 常金山大手一抹,甩掉汗珠子说:“放心玉娟,就算掉进悬崖我也会托住你。” 张玉娟粉面绯红,锤了常金山一拳说:“呸呸呸乌鸦嘴,能不能好好开车?不能的话我来开。” “呵呵呵,跟你说着玩呢玉娟。这条路熟得不能再熟,闭上眼睛都能开回家。” 开到家门口,张玉娟让常金阳先回家。说一会儿晚饭做好了,让铁小虎过去请村长爷爷。 “那你小心点,别搁着手。” 常金山把菌菇老鹅煲端进去,张玉娟说食盒她自己可以拿。 在院子里喊了好几声,一个答应的都没有。 “懒小虎,肯定又出去玩了。家里面乱糟糟的,收拾一下都不会。” 张玉娟把东西搬到厨房里,把掉在地上的脸盆拿起来放回到青竹架子上。 “爷爷,我回来啦。” 笃笃笃敲了三下门,铁银根的屋里没有声音。 真奇怪,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推开爷爷卧室的门,铁银根坐在窗口的木头椅子上吃棒棒糖。 “喵呜” 小奶猫王富贵呲溜蹿到梳妆台上,趴在角落里望着张玉娟。 “爷爷,您在屋里怎么不答应呀?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得管管小虎。” 张玉娟一边走一边收拾,不光院子里乱,爷爷的卧室里也是一团糟。樟木箱子上放了好多衣服,乱糟糟的分不清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 地上还有好几张棒棒糖的小棍子和糖纸。 “爷爷,糖纸不能随便丢。”张玉娟蹲在地上捡糖纸,捡了两张糖纸,她忽然愣住了:“爷爷,您怎么吃棒棒糖啦?” “楞头不给棒棒糖,被我打了。” 铁银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啊?您跟楞头抢棒棒糖?”张玉娟吓得不轻。 赶忙跑过去摸摸铁银根的额头。 没发烧,怎么说胡话了? 喵啊…… 小奶猫从梳妆台上跳下来,小尾巴翘得跟个擀面杖似的,仰着小脑袋望着张玉娟叫个不停。 “怎么回事王富贵?倔小虎是不是跟爷爷吵过架?” 张玉娟蹲下来摸了摸小奶猫毛茸茸的脑袋。 早上铁小虎在电话里告诉过她,小奶猫现在有名字了,小菱子给它取的。 小奶猫不停的叫,露着两颗小虎牙。 “饿了吧王富贵,一会儿给你拌鹅肝吃。” 张玉娟知道,小猫跟小狗不一样,这种小动物比较高冷。一般情况下猫科动物不会粘着人不停地叫,除非它要让你给它吃东西或者打扫粪便。 院子角落里放了草木灰,张玉娟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她在临走时关照过铁小虎,让他每天早上把灰堆里的小猫屎铲出去,倒到大柳树底下。 可是眼前的现象不像是食物和铲屎就能解决得了的。 小奶猫围着她叫个不停,难道是腿脚受伤了? 把王富贵抱到怀里,摸了摸肚子和腿脚,小奶猫在张玉娟的手臂上蹭了蹭脑袋,“嗖”地跳下去跑了。 跟铁银根说了几句话,他也不理人。 张玉娟忙里忙外收拾屋子。 收拾到铁小虎的房间时,铁银根走了出来。 “玉娟回来了?” “是呀,爷爷您怎么才知道?” 张玉娟回过头,惊奇地打量铁银根。 她总觉得爷爷今天的情况不对劲,难道是脑萎缩严重了?无论多晚,每天她都会打电话回来,爷爷的状态一直很好。 今天这是怎么了? “呵呵,一回来就要收拾,你呀,真是个停不下来的主。” 铁银根扶着门框,一双老眼望向院子里的青竹亭。 “你一进门爷爷就知道了。” 最气人的是,他来了这么一句。 张玉娟问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答应。 铁银根说他正在思考一个很高深的问题,所以坐在窗台边不想被人打扰。 听得张玉娟六神无主。 幸好长哥子和铁小虎从外面冲进来。 一人一狗速度飞快,冲到厨房里拿了个大竹篮子调头就跑。 “铁小虎你给我站住!” 张玉娟推开窗户娇喝一声。 “嫂子?什么时候到家的?哎哎哎,怎么乱翻别人房间啊?” 铁小虎丢掉大竹篮子冲了回来。 “被单也不叠,到处都是臭衣服。” “喂喂喂嫂子别动,我自己会收拾,用不着你理。” 铁小虎发了疯似的冲进去,从张玉娟手里抢过被单,憋红了脸着急地说。 第102章 今晚吃小龙虾 屋子里乱七八糟,好几条小裤子都没有收起来,而且还是那种穿过之后没有来得及洗的。 “你看看你,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了?就知道往外面跑。” “妍菱妹妹和小芹子呢?难得来一次,你把她们丢到哪儿去了?” “……” “嫂子你能不能让我说一句?” 铁小虎总算让张玉娟平息下来。 “小菱子和仝小芹在小溪里抓龙虾,我回来那篮子。” “好,好久没有吃到你嫂子做的小龙虾,正好玉娟回来。”铁银根大手一摆。 “走,嫂子我带你看小龙虾去。” 铁小虎也是大手一摆。 爷孙俩的动作神情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好要问问爷爷的情况,张玉娟把脏衣服放到外面的大木桶里,跟着铁小虎往小溪边去。 “爷爷怎么了?”张玉娟问。 “什么怎么了?” “爷爷他……”张玉娟做了个吃棒棒糖的姿势,然后指了指脑袋。 “没事,谁还能没个爱好?”铁小虎不以为然。 “他把楞头打了,抢人家棒棒糖。”张玉娟说。 “啊?” 铁小虎捂着脸蹲到地上:“爷爷哎,你说你是不是活转头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跟小屁孩抢糖吃。铁银根你完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张玉娟又问了几个爷爷的情况,尽管铁小虎拍着胸脯抱着铁银根一切正常,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大龙临走时关照过她,让她照顾好爷爷和弟弟。 “嫂子你真是多愁善感,不要老往坏处想行不行?” “你又不是女人,你懂啥呀?” “嗨嗨嗨,我不懂?那你看看那两个女人呢,咱跟她们多学学行不行?” 铁小虎指着小石桥方向,喊张玉娟看。 小石桥底下水花四溅。 贺妍菱和仝小芹光着脚丫子,淌在溪水里笑得前仰后合。 长哥子和小四眼一会儿跳到岸上抖身子,一会儿又蹿到溪水里扑腾水。 随便哪条小黑狗弄出水花来,贺妍菱和仝小芹立马挡着脸,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张玉娟的脸上现出一丝较为复杂的表情。 但是铁小虎看出来了,复杂的表情里,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五属于惊讶和羡慕。 “哪能跟她们比?两个小屁孩呀。”张玉娟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比小菱子能大几岁?走,带你抓龙虾去。”铁小虎拉住张玉娟的手,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小溪边上放了七八只小龙虾,零零散散到处都是。 一只都不是贺妍菱和仝小芹抓的,原来长哥子和小四眼在给她们俩抓龙虾呢。 “别动,它们在比赛。” 铁小虎刚想赶走小黑狗,贺妍菱忽然拦住他。 仝小芹掌心里托着一颗咖啡色的小圆石,石头上带着橙色和赭红色还有淡绿色的彩色条纹。 “玉娟姐姐送给你的。” 她的声音很奇怪,平时说话的时候比较正常,一到打电话的时候就会变成童声。 “谢谢小芹,大山里度假好不好玩?”张玉娟俯下身子。 黑亮的长发越过瘦削的肩膀,最长的几根发丝几乎挂到了水面上。 家门口的这条小溪清澈见底,因为昨天刚刚下过大雨,小溪的水位涨高了很多。 “好玩好玩,小虎哥哥还给我和菱子姐姐搭了吊床。”仝小芹指着桥边大树底下的吊床让张玉娟看。 两条床单打了个结,绑在树干上做成的吊床。吊床底下横七竖八丢了四只女式凉鞋,还有一把包着绿布边的老芭蕉扇。 “比什么赛呀?抓龙虾要紧。” 铁小虎两只手往上一抄,长哥子和小四眼踩着水逃到岸上。 “比赛抓龙虾呀,我们抓了那么多呢。”贺妍菱指着岸上的小龙虾显呗。 铁小虎从牙齿里发出鄙视的清音。 抓龙虾他最拿手了,这条小溪里不但有小龙虾,还有很多小螃蟹。 像她们这么抓,抓到天黑都烧不出来一锅菜。 现在日头还不是很低,小龙虾和小螃蟹躲在大石头底下,或者靠近溪岸的砂石缝里。 铁小虎随便翻开几块大石头,底下立马现出两只大个头的小龙虾。深红色,大钳子,瞪着铁小虎一动不动。 “傻瓜,不知道逃。” 毫不客气,一手一个,逮住小龙虾丢到竹篮子里。 “嫂子你带她们玩吊床去,大篮子放在这里,一个小时绝对装满。” 铁小虎一边翻石头一边说。 张玉娟没回话。 铁小虎微微一愣。 扭头发现张玉娟正在绑头发,绑完头发撸袖子,看样子是要下水。 “嫂子你想干嘛?” “抓龙虾呀,敢跟嫂子比谁抓得多抓得快吗?”张玉娟忽然换了副俏皮的样子。 贺妍菱和仝小芹齐刷刷望向张玉娟。 “你不行,别比了。” “一会儿夹到手不要哭鼻子。” “嫂子你们在岸上看着就行。” “或者把篮子挂起来,我投篮也可以。” …… 铁小虎翻石头自顾自说话,说了老半天没人回答。 回过头去找嫂子,张玉娟带着贺妍菱和仝小芹跑到上游挖泥沙去了。 “嫂子你干嘛?” 铁小虎提高音量。 “抓龙虾呀,和你比赛。” 仝小芹弯着腰回答他。 贺妍菱和张玉娟忙着干活,头都没回。 “嗨哎,反了你们,还想跟我比赛。” 铁小虎的鼻子直接气歪。 大石头底下到处都是小龙虾和小螃蟹,闹着玩不要把大篮子拿走嘛。 抓到的东西只能暂时丢到地上。 小龙虾倒是没有问题,好几只小螃蟹已经爬出来横着走了。 他忙着把小螃蟹抓回来,仝小芹忽然捏着一只小龙虾,伸到他的眼门前来。 “小虎哥你输了。” 神马?我铁小虎有可能输? 等他扭头,彻底傻眼。 张玉娟提着大竹篮子,贺妍菱拿着根小竹枝,过一会儿就在大竹篮的篮子口敲打几下。 篮子沉甸甸,里面都是大龙虾。 变戏法儿呢嫂子? “怎么弄的?”铁小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抓到的呗,笨蛋。”贺妍菱直接甩给他一个鄙夷至极的表情。 “怎么?还跟嫂子比吗?”张玉娟笑吟吟地望着他。 “简直是奇迹,嫂子你是不是事先放在那里?”铁小虎惊愕不已。 “是呀,去年就放在那里的啦。” 张玉娟打散辫子,撩着头发甩了甩。 西垂的阳光透过树林,洒在张玉娟的脸上。微微上翘的小鼻子,她的眼睫毛弯而且长。 “骗人。”铁小虎打死都不相信。 “傻小虎,每年这个时候吃龙虾不都是嫂子抓的?几年前挖好的塘,直接装到篮子里就可以啦。” 第103章 柳树报警 铁小虎双挑大拇指佩服嫂子,收好床单,四个人高高兴兴往回走。 半路上,一根又粗又长的柳条枝忽然抽了铁小虎一下。 奇怪,大热天热死人,山里面连一阵风都没有。 柳条枝无风自动。 “铁小虎铁小虎,救你们家小黑狗的刀条遇到危险啦。” 什么? 铁小虎摸着脑门子回过头去。 除了路边上的大柳树,什么东西都没有。 “谁?谁在跟我说话?” “铁小虎快走啦,回家洗小龙虾。” 贺妍菱在前面喊他。 “嗷呜呜” 两条小黑狗同时回过头来。 可惜铁小虎现在听不懂它们的话,自从昨天淋了雨,忽然不懂狗语了。 铁小虎曾经埋怨过大青蛇,以为吃了它的蛇子蛇孙,大青蛇收回了他的超能力。 “不是……谁在跟我说话?”铁小虎懵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有病呀?赶紧走了啦。” 贺妍菱又开始催。 不对不对,刚才明明有人说刀条遇到危险,指名道姓说出刀条的名字,还特别强调是救了小黑狗的刀条。 而且声音比较苍老,不是女人的声音。 “小虎哥哥不走了耶,我去喊他。” “随他便,神神叨叨的,小芹我们走。” 贺妍菱牵着仝小芹的手,追着张玉娟往家里走。 “你才神神叨叨的。” 铁小虎原地转了两个圈圈。 “铁小虎铁小虎,刀条遇到危险,它是为了救小黑狗受的伤。” 大柳条拂过他的脸庞,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谁?谁跟我说话?” “我是大柳树爷爷,大柳树爷爷跟你说话。” 大柳树?还爷爷? 是不是阿猫阿狗以后都是爷爷? 铁小虎抓住那根柳条枝,迎着阳光看了三五秒钟。 “是你跟我说话?你是大柳树爷爷?” “是啊,快去救刀条,它在摩天岭红河滩,它需要你的帮助。” 声音很急,不确定是大柳树说的。 但是刀条他是记得住的,昨天受了伤,那么尖的大石块,砸在刀条的后颈窝子里。 幸亏是刀条,要是换成小四眼或者大老黄,早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等死了。 铁小虎曾经砸死过大野猪。 七年前大野猪拱常金阳他们家的庄稼地,铁小虎和常家兄弟守在玉米地里。 打野猪是掉下断崖摔死的,掉下去之前吃了铁小虎一石头。 就是昨天砸刀条的那种尖石头,铁小虎有经验。 老铁家原先是大青山里有名的猎户,放暗器的手法绝对一流。 “不管了,救刀条要紧。” 铁小虎拍了拍大柳树:“你说的话要是真的,我就喊你大柳树爷爷。如果装神弄鬼,小爷把你砍成柴火烤大斑鱯吃。” 想到大斑鱯,铁小虎好一阵后悔。 来不及了,先救刀条要紧。 爷爷说知恩图报真君子,忘恩负义白眼狼。 “嫂子,刀条有危险,我去趟摩天岭!” 铁小虎冲着张玉娟的背影吼了一嗓子,打了个呼哨,往摩天岭方向飞奔过去。 “汪” “汪汪” 长哥子和小四眼陡然发力追了上来。 奇怪,长哥子说救刀条。 小四眼喊了声恩公。 两句狗语听得真真切切。 “早点回来吃饭!”张玉娟扬声喊道。 “他说他去摩天岭。”贺妍菱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啥?这个时候去摩天岭?他不要命啦?” 张玉娟急了,丢下竹篮子,两只手卷成喇叭状,喊铁小虎回来。 铁小虎早就钻进林子跑没影了。 一路飞奔赶到红石滩,找到上次藏在江水里的麻绳。铁小虎拍着长哥子和小四眼的脑袋说:“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儿。听到没有?” 长哥子说:如果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四眼补充:比如大灰狼。 “大灰狼你个大头鬼。如果遇到大灰狼,你们两个狗崽子顶个屁用。” 铁小虎脱掉小褂子和大短裤,把鞋子挂到脖子上,拉着绳子往江对面游去。 夏天水不冷,但是水很急。 尤其是昨天下了那么大一场雨,江面加宽了至少三十米。 摸进林子,铁小虎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凉飕飕的寒气逼人。 太阳就在江面上。 摩天岭顶峰海拔七千多米,那里终年积雪,氧气稀薄。可是岭下四季如春,不应该这么冷啊。 这一带都是原始森林。 摩天岭是大青山禁地,比碧水清潭还要凶险万分的地方。 听老村长说,八十多年前闹倭子鬼,村民们曾经想过躲进摩天岭避开战乱。 后来因为红石滩水流太急,加上倭子鬼并没有深入大山的缘故,村民们放弃了那次渡江。 为了安全起见,铁小虎折了根树棍子探路。 “唰” 林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不对,是两道。 不对不对,不止两道,最起码七八道。 “嗷呜” 熟悉的声音, 沉闷, 渗人, 震得人耳膜发胀。 是刀条。 它站在林子里的大石头上。 铁小虎握紧树棍跳了过去。 脚后跟刚刚落定,他就后悔了。 我的天,刀条对面的小山坡上趴着四条大灰狼。 刚才感觉到的七八道寒光,就是这几头大灰狼的眼睛里射出来的。 “铁小虎你个忘恩负义的胆小鬼。” 他往自己脑袋上猛砸一拳,心里面暗暗骂道。 刀条是能够独战狼群的大青山神犬,要不是昨天受了伤,这几头大灰狼怎么敢找它的麻烦? “刀条别怕,我来帮你。” 铁小虎放慢脚步,弓着腰往大石头边上挪。 在这种原始森林里,被狼咬碎了也不可能有人过来救你。 林子里的落叶层非常厚,铁小虎不敢动作太快,生怕惊到狼群。 他是大山的儿子,知道野狼的生活规律。 两个狼群可以围攻猛虎和犀牛。 大青山里什么都有,好多官方媒体上宣告灭绝的动物,在大青山里都能看得到。 前阵子在摩天岭看到过雪豹,以前还有村民听到过虎吼。 至于吃竹子的黑白大猫熊,在摩天岭区域内,并不是什么稀奇物种。 越靠近刀条,铁小虎的心里面越是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跟刀条说:“刀条刀条,我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 刀条头都没回,昂头挺胸,深邃的目光从它那两只大眼睛里迸射出去,浑身狗毛带着耀眼的黑色,能亮瞎人的眼睛。 但是它的腿上湿漉漉的,应该是血。 不知道是刀条的血,还是大灰狼的血。 铁小虎特地看了看刀条的后脖颈,那里也是湿漉漉的。 第104章 一人一狗斗狼群 刀条的身子一直在抖,但是它的四条腿始终挺·立绷直。 狗眼里迸射出坚毅无比的光芒,就像犀利的刀子,盯紧了为首的大灰狼一眨不眨。 铁小虎明白,它在跟头狼比拼定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很浅显的道理。 好比在森林里遇到大狗熊,你要是趴在地上装死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等同于自杀。 写小说的家伙都是大忽悠,反正忽悠死读者用不着他们偿命。 所以很多书里都说遇到狗熊的时候躺下来装死。 久而久之,这种歪理成为常识。 说什么狗熊只吃活食。 闭气装死,它们感觉不到猎物的呼吸就会主动离开。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 牛二他二太爷和二太婶就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二太爷躺在地上装死,被大狗熊一个屁股墩儿直接压成肉饼;二太婶逃得快,侥幸活了下来。 村民们找到二太爷的尸体,他的脸上只剩下骨架,皮和肉直接被大狗熊舔光。 生与死非常简单。 只要活着必须抵抗,放弃抵抗就是自杀。 刀条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它一动不动地瞪着头狼。 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至高战术。 只有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避开狼群攻击。 “罢了,大不了一起死。” 铁小虎把心一横,拄着树棍儿站到刀条边上。 一人一狗四只眼,和小坡上的八道寒光对峙。 时间如冰雪般消融,夕阳与山脊线的距离越来越近,林子里的气温急剧下降。 铁小虎身上只有一条小·短裤,冻得他双腿打颤,浑身汗毛统统直立。 这么耗下去不行,如果老天爷能给他三十秒钟该有多好? 他有十足的把握,在规定的时间内生起熊熊篝火。 野兽怕火,火能救命。 只可惜老天爷不会给他找个机会。 铁小虎注意到了,头狼的爪子动了动,这是准备攻击的征兆。 完蛋,可能会把小命丢在这里。 刀条的状况比铁小虎还要糟糕,它的身子一直在抖,小凉风就是被它抖出来的。 夕阳坠入山谷,绝佳的攻击机会。 经验丰富的头狼怎么可能放过? 就见它昂起脑袋发出凄厉的嚎叫,身边的野草扑簌簌乱抖。 其他三头野狼紧跟着它爬了起来。 “来呀!不怕死的来呀!” 铁小虎敲着树棍儿歇斯底里地吼叫。 “嗷呜!” 刀条也跟着吼。 沉闷, 渗人, 震得人耳膜发胀。 余音在林子里环绕,头狼发动攻击。 “啊嗷!” 它脖子一扬,鬼魅般的身子飞扑过来。 “去尼玛的!” 铁小虎握紧树棍,瞪着血红的眼睛直捅头狼。 头狼并非等闲之辈,只一口便将树棍咬断,而且飞扑的势头一丁点儿都没有停滞。 “麻了个皮,拼了!” 铁小虎想起唐打虎,他握着断棍直挺挺躺倒,棍尖儿划过头狼的肚皮。 可惜头狼皮糙肉厚,戳中肚子起不到任何作用。 “嗷呜” 狂风扑面,刀条迎着头狼的脖子张口就咬。 锋利的狗牙嵌入狼皮,疼得那头大野狼四脚乱蹬,在大石头上翻了好几个滚儿,脖子上全是狼血。 “去死!” 铁小虎爆吼一声,挺着断裂的树棍,照着大野狼的眼睛死命捅了过去。 就听到“咔嚓”一声,铁小虎手里一空,摔了个狗吃屎,扑倒在头狼身上。 “嗖嗖嗖” 另外三头大灰狼紧随而至。 刀条狂吼一声,瘸着腿冲向狼群。 林子里的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铁小虎用尽全身力气锁住头狼的脖子,身上腿上被大野狼锋利的爪子挠得皮开肉绽。 瘸了腿的刀条独斗三头成年大灰狼,更是险象环生。 那三头大灰狼好像知道刀条的厉害,一番撕咬之后,围着刀条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不敢贸然下口。 擒贼先擒王,必须干倒头狼。 铁小虎连嘴巴都用上了,硬邦邦的狼毛刺得他嘴唇发麻,而且臭气冲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眼的亮光打着旋儿砸向狼群。 紧接着常金阳的小雌鸡喉咙响了起来:“小虎哥别怕,杀狼队来了!” “都特么滚蛋!” 是常金山的粗嗓门。 铁小虎好像没有听到,他咬住头狼的喉咙拼命锁喉。 直到常金山拉他胳膊他才清醒过来。 身子底下哪里还有头狼? 头狼到哪里去了? “小虎,小虎。” 常金山焦急地呼声。 “啊?怎么…怎么回事?”铁小虎虚弱地问道。 “大野狼被你打跑啦!” 常金阳趴在铁小虎的耳朵边上使劲地吼。 “哦。”铁小虎应了一声,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家床上。 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看到月影灯微弱的灯光。 常金阳在院子里吹牛皮,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如果没有视频,你们是不是不会相信?”常金阳问。 仝小芹分析:“没看到大灰狼,说不定是小虎哥自己摔倒的呢。” “或者被刀条咬伤也有可能。”贺妍菱附议。 “刀条,刀条呢?”铁小虎一骨碌爬起来,拍着床板喊道。 张玉娟和常金山第一时间冲进来,估计他们一直守在铁小虎卧室的房门口。 “笨小虎你醒啦?” “醒了就好,这下玉娟可以放心了。” “刀条呢嫂子?狼群会咬死它的。”铁小虎急着下床。 张玉娟推住他:“身上敷了药,明天早上去镇上打狂犬病针。刀条的性子你还不了解?金山带它过江,刀条死活不肯。” “那它……” 铁小虎的心陡然一沉。 摩天岭是大青山禁地,刀条不过江九死一生。 “趴在大石头上,死都不肯走。后来一瘸一拐,往岭上去了。”常金山叹了口气。 铁小虎一拳头砸在床板上,叹了口气仰面栽倒。 “刀条不会有事的,去摩天岭肯定有它的道理。”张玉娟摸着铁小虎的额头轻声安慰。 “你懂什么呀?跟你们说不通。”铁小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对对对,跟你们没有共同语言。”常金阳杜昂一脚,踹开·房门小跑进来:“小虎哥是我低估你,大灰狼你都敢咬。” “嘴巴都被狼毛拉破了,你是狼人啊铁小虎?”贺妍菱跟了进来。 仝小芹挽着贺妍菱的胳膊:“菱子姐姐,你刚才不是说小虎哥可能是被刀条咬伤的吗?” 贺妍菱瞪了仝小芹一眼:“浑身都是伤,肯定是大灰狼咬的啦。” 仝小芹挠头皮:“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第105章 嫂子反常 第二天一大早,张玉娟拉着铁小虎去镇上注射狂犬病疫苗。 其实大山里的村民,被野兽抓伤咬伤是常有的事儿,都是敷点草药自己包扎包扎就可以了。 老村长祖上猎户出身,对付这种伤最有经验。昨天夜里是他亲自给铁小虎处理的伤口,铁小虎跟嫂子说过好多遍没事没事,张玉娟就是不听。 这一点铁银根深有体会,前阵子摔裂骨盆,修养一个多月,伤势早就好了。张玉娟逼着他卧床休息,足足熬过一百天才给他恢复自由。 “嫂子,用不着这么担心。就是破了点皮肉而已。”铁小虎身上贴了好多白纱布,光着膀子躺在藤塌上磕松子。 头顶心一片荫凉,小风儿吹着,别提多舒服了。 “不行。医生特地关照过,你的伤属于三·级暴·露级别,要多喝水注意休息。” 张玉娟在井台边上洗衣服。 为了照顾铁小虎,她特地请了一个星期假。 “嫂子,鼎香楼还在起步阶段。这个节骨眼儿上,离不开你。” “你懂什么呀?轻重缓急嫂子分得清楚。我答应过大龙,要照顾好你和爷爷。你们俩出了事,赚再多的钱能有啥用?” 铁小虎拿她没辙。 村里人都说铁小虎倔,其实老铁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倔。 就拿张玉娟来说,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儿都不了解。铁小虎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医生开药是冲着回扣去的,让她不要相信专家的鬼话。 可是张玉娟就是不听。 常金山常金阳小时候被大野猪和野狗咬伤过,不都是老村长给他们敷点草药直接了事? 但是张玉娟提到铁大龙,铁小虎不由得鼻头一酸。 “不应该啊,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铁小虎拍着藤塌的扶手叹了口气。 “什么应该不应该?是不是发烧啦?神神叨叨的。” 张玉娟撩着围裙擦了擦手,跑过来摸铁小虎的额头。 铁小虎把手一抬,拨开张玉娟的手说:“干嘛啦?我就比你小了几个月,老摸人家作啥?” 张玉娟微微一怔。 铁小虎知道说错话了,赶忙站起来举手解释:“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不要老把人家当成小孩子。” “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我只要你和爷爷全都好好的。” 张玉娟抿了抿嘴唇,回到井台边继续洗床单。 她的面色非常差,铁小虎的肠子直接悔青。 怎么可以用那种态度跟嫂子说话?嫂子是担心他发烧才摸的额头。 “嘿嘿嘿嫂子,昨天真是小四眼回来喊常金阳,去摩天岭支援我的?” 为了化解尴尬,铁小虎没话找话。 “那还有假?长哥子守在红石滩,小四眼跑到家里面腿都软了。” 张玉娟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铁小虎眼尖,嫂子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的法眼。 “咦?嫂子往荫头里挪挪呢,大太阳晒在身上你不热吗?” “管好你自己。”张玉娟抬胳膊擦了擦汗,加快了洗衣服的节奏。 铁小虎呵呵一笑,找了把芭蕉扇,蹲到张玉娟身边轻轻地扇小风:“有事瞒着我呀?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刚才脸红了,心里面肯定装着烦心事。” “去去去,伤口发炎别来找我。”张玉娟甩了甩手。 “我有灵蛇心丹护体,炎症不敢找我。”铁小虎把扇子调了个方向,照着张玉娟的脸,接连扇了好几下大的。略微顿了顿,他又问道:“有心事说出来嘛,帮你分析分析。” “都说没有心事,死小虎找抽是不是?”张玉娟柳眉倒竖,狠狠瞪了铁小虎一眼骂道。 “真没心事?”铁小虎凑到张玉娟的眼皮子底下,转着脑袋打量了好几眼说:“是不是把鼎香楼交给常金山不放心?还是常金山跟你说什么了?” “你神经病呀?这件事跟金山有什么关系?” 张玉娟突然光火,一把将铁小虎推了个跟头。看到铁小虎摔倒她又不忍心,赶忙跑过来把铁小虎扶起来。 铁小虎身上好多爪痕,老村长早上过来给他敷过草药,紧绷绷地粘在伤口上,皮肤发痒。被张玉娟猛地一推,好几个地方又开始渗血。 张玉娟急得都快哭了,捧着铁小虎的胳膊连声道歉。 铁小虎龇牙咧嘴,不停地抽凉风:“嫂子下手真够狠的。养了大半天的伤,好像又渗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嫂子帮你吹吹。”张玉娟趴到铁小虎的肩膀上,撅着小嘴儿往他伤口上吹风。 铁小虎叹了口气:“都是常金山弄的,肯定是他把嫂子缠烦了。” “不关他的事,是村长爷爷……” 张玉娟赶忙捂住嘴巴,傻愣愣地望了铁小虎半秒多钟:“不不不,我拿纱布……”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怎么了?”铁小虎捉住张玉娟的胳膊。 “没……没什么,村长爷爷给你敷药。”张玉娟不对劲。 铁小虎盯住张玉娟的眼睛,脑子里飞快运转。 村长爷爷怎么了?昨天昏迷了几个小时,难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虎你不要乱想。反正……反正不能让常金阳跟江小翠好。” “为啥?” “嫂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常金阳喜欢江小翠,整个柿头村的人全都知道。” 铁小虎抓住张玉娟,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玉娟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她叹了口气,把头扭到另一边:“常金阳和江小翠八字不符,他们……他们不能在一起的。” “不是嫂子,你能不能一次性说说清楚?” 常金阳跟江小翠八字不符,这是老村长逢人就说的事情。整个柿头村,连过路的流浪狗都知道。 “别问了!” 张玉娟忽然叫了起来,一巴掌拍开铁小虎的手,捂着脸跑进里屋。 “呜呜” 长哥子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冲着铁小虎低吠两声。 “没你的事,死一边去。” 铁小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小虎你过来。” 张玉娟扶着门框,冲着铁小虎招手。 “怎么了嫂子?” 铁小虎一愣一愣的。 嫂子今天怎么了?一会儿脸红,一会儿打人骂人,现在又喊他到里屋去。 “家里没人,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一定要阻止常金阳和江小翠来往,而且还要把今天的话烂到肚子里,跟任何人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张玉娟踮着脚,往院门方向看了一眼,拉着铁小虎神神秘秘地说。 第106章 老村长和金娥婶 她熟悉铁小虎的脾气,让他知道不会有事,你要是不告诉他,以后的日子别想安宁。 “江小翠是村长爷爷的女儿。” “啥?” 铁小虎好像被雷劈中,魂儿魄儿直接飞走 “江小翠是村长爷爷的亲生女儿。” 张玉娟趴在铁小虎的耳朵上重复补充了一遍。 “怎么回事?” 铁小虎警觉地回过头,发现趴在地上睡大觉的长哥子动了动耳朵。 “去去去,找小四眼玩儿去。” 飞起一脚,踢在长哥子的屁股上,小黑狗嗷嗷两嗓子,夹着尾巴撒腿就跑。 “嫂子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铁小虎抓住嫂子的手,把她拉进里屋。关上门,从门缝里查探外面的情形。 张玉娟吓得瑟瑟发抖,她哆哆嗦嗦地告诉铁小虎。 昨天做完晚饭铁小虎还没有回来,张玉娟估摸着时间还早,就去曹金娥家做头发。 柿头村拢共二十五户人家,因为山势陡峭,家与家之间隔得比较远。曹金娥的家傍着小河,理发店就开在她家里。大门敞开着,张玉娟喊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 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听到老村长和曹金娥在小河边的大柳树底下说话。 “金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和小翠。”是老村长的声音。 张玉娟吓得不轻。 老村长德高望重,怎么和金娥婶在大柳树底下拉拉扯扯? 就听曹金娥说:“小翠的事儿怪不得你,水男不能生,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啊? 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张玉娟肯定叫出声来。 她预感到事情不妙,打算赶紧离开。可是脚底下踩到根废竹竿,废竹竿的另一头压着块小石头。如果挪开脚,废竹竿一动,小石头非得掉下去不可。 老村长和金娥婶就在大柳树底下,距离张玉娟藏身之地不足十二米。 小石头掉下去肯定有声音。 怎么办? 吓得张玉娟靠着大槐树不敢动弹。 水男是金娥婶的男人,江小翠没出生,他就过世了。 被大野猪拱落悬崖摔死的。 江水男不能生,江小翠哪里来的? “那也不能选中我呀。我比你长一辈,年纪上差了三十多岁。”老村长扼腕长叹。 曹金娥捶了老村长一拳:“还好意思说?人家好心扶你,你咋张嘴就亲?” “我…我以为是德发他娘。”老村长冲着大柳树猛捣两拳。 “德发他娘?老茂林我来问你,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二十岁的小媳妇儿分不清吗?”曹金娥揪住老村长的耳朵,压着嗓子骂。 老村长吓得两手乱摇:“别别别翠儿她娘,被人看见了不好。” “不好?二十年前咋不这么想呢?二十岁的小媳妇儿下得去手,四十岁的老娘儿们不稀罕了是吧?” 曹金娥火冒三丈,她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揪住老村长的耳朵死命地扭。 “翠儿她娘听我解释,那天…那天我不是喝多了吗?要怪就怪老银根,是他硬灌我两坛老酒。” “怪人家老银根?老银根比你强了不是一点两点。银根婶儿过世那么多年,人家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 “得了吧,没你婶儿帮衬,他能带大两个孩子?” 老村长不服气,曹金娥越发火了。 照着老头的后背砰砰两拳,把老村长顶到大柳树上开骂:“你婶儿你婶儿,那我是不是得喊你茂林叔?” 老村长有苦难言,他跺了跺脚说:“翠儿她娘,找个人嫁了吧。给翠儿找个本分的爹,将来也好出嫁。” “找人嫁了?老娘这颗心你还看不明白?” 曹金娥气得粉面发白,滋啦一声拉开衣领子,戳着左心房喊老村长看:“来呀,打这儿掏进去看看,看看老娘这颗心是不是和你一样黑?” 没等老村长搭话,曹金娥一巴掌抽在老头脸上,随后又把老村长紧紧抱住,开始哭泣:“老茂林你要怎么才明白呀?人家等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没碰过一个男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黑心肠被狗吃了。” 老村长一双大手无处安放,哆哆嗦嗦摸索到曹金娥的肩膀:“翠儿她娘,咱们俩不合适。你婶儿是个好老婆,茂林叔不能对不住她对不对?再说了,你和茂林叔差着辈分呢,不合适。” “我不管,就要嫁给你,婶儿过世我就嫁给你。” “呸呸呸,不作兴这么咒你婶儿。乖,听叔一句劝,趁年轻找个本分人嫁了吧。嫁妆钱我让德发掏出来。” “嫁妆钱让德发出?儿子给娘送嫁妆是吗?” 曹金娥把老村长往后面狠狠一推,老村长借着这股力道扭头就跑。 “老茂林你给我站住。龟儿子的,有本事别当缩头乌龟。” 曹金娥抓了把石子儿狂追不舍。 等他们走远了,张玉娟才敢回来。 回到家就看到常金山和常金阳风急火燎冲进来了。 接下来就是常家兄弟把铁小虎背回来,然后老村长赶过来给铁小虎上药。 “行啊村长爷爷,金娥婶那么好看的女人咋就被你拱了?” 铁小虎眉头深锁。 “死小虎,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张玉娟急得直跺脚。 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知道之后睡不着觉。 铁小虎叹了口气,扶着张玉娟的肩膀正色说道:“嫂子,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连自己个儿都不要说。” “江小翠那儿你放心,我会拦着常金阳,不让他胡来。” “老村长也够可怜的,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儿呢。” 张玉娟一拳打在铁小虎的肩窝子上:“金娥嫂不可怜吗?等了老村长整整二十年。” 说着说着,泪水从张玉娟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好像受到天大委屈似的,她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瞪着铁小虎,任由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好好好,可怜可怜。咳唉,这都什么事啊。” 铁小虎打算找块毛巾给嫂子擦眼泪。 就听到院儿门吱呀打开,一个妩媚至极的女人声音传了进来。 “玉娟呐,玉娟在家吗?听说小虎被野狼挠了,婶儿给他送金疮膏来。” 曹金娥。 铁小虎和张玉娟同时一惊。 “嫂子我从那儿出去。” 把嫂子往房门口一推,铁小虎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黑牙牙烂牙牙,挤死老娘换糖糖。” 窗外的田垄子上,铁银根和楞头肩并肩攘来攘去,正在玩游戏。 “喵哦” 小奶猫在边上啃青草。 我勒个去,不能让爷爷看见。 铁小虎匍匐在地,像战场上过钢丝网那样,沿着院墙往后院爬。 第107章 二代美人 柿头村位于大青山腹地。 山高水秀出美人,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 曹金娥就是年纪大了点,不过她会打扮,经常用张玉娟给的鲜花水洗澡,皮肤和身材保养得特别好。 所以看上去也就三九年华,跟江小翠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俩是亲姐妹。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玉娟根本没有想到曹金娥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上门来。 “金娥婶。” 她拉开·房门迎了出来。 “哟,大早上躲屋里哭鼻子呢?” 曹金娥拉住张玉娟的手,爱怜地打量着她。 惺惺相惜说的就是她们这种人,柿头村两代大美人。经常来铁小虎家问张玉娟要鲜花水儿,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没……没哭。” 张玉娟拿手背抹了抹脸。 到底是年纪上的差距,在曹金娥面前,张玉娟还是嫩了点。 一眼就被曹金娥看出来了。 她亲昵地搂着张玉娟说:“是不是铁小虎那个皮蛋子欺负你的?告诉金娥婶,婶儿替你收拾他去。” “金娥婶冤枉啊,你问问嫂子,我敢欺负她吗?” 铁小虎扶着墙,从竹篱笆边上爬过来。 张玉娟正好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到铁小虎的狼狈样更加急了,她一跺脚指着铁小虎说:“你看看你,疼死你活该。” “咯咯咯,还说没欺负嫂子,小皮虎你是找打。” 曹金娥笑得花枝乱颤,新做的大·波浪发卷好像刚刚漆过的弹簧,上下左右颤动不已。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江小翠的身份已经泄露,铁小虎挪到曹金娥身边,往藤塌上一躺:“金娥婶来了正好。你说我嫂子是不是喜欢大惊小怪?常金阳被大野猪屁股上咬掉一块肉,都没人拉他去镇医院打针。咱们大山里的人还怕狂犬病?村长爷爷早就给我抹过药了。” “你……”张玉娟一时半会没有明白过来。 曹金娥立马瞪着铁小虎,帮着张玉娟说话:“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嫂子关心你,还拿好话当成驴肝肺了?常金阳能跟你比吗?就老茂林那种黑心肠,什么时候关心过金山金阳?” “是是是,金娥婶说得太对了。我给嫂子赔礼道歉,都是我不好,老让嫂子担心。” 铁小虎顺杆儿爬,坐在藤塌上冲着张玉娟作揖拱手加敬礼。 “真是的,跟你没说头。” 张玉娟转身拿毛巾擦脸。 这是她的口头禅,就像铁小虎喜欢说某某你个大头鬼一样。 “好啦好啦,玉娟你也别跟他一般计较。这没成家的人呐,管他多大年纪,都跟娃娃一样。”曹金娥拍了拍张玉娟的肩膀,塞给她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接着往下说:“老茂林家的金疮药没有这个好,待会落日头的时候给他抹上,保管三五天之后连个疤痕都没有。” “谢谢金娥婶。”张玉娟接过小瓷瓶。 “好了,不耽误你们,婶儿还有大事情要回去准备呢。” 曹金娥摸了摸张玉娟的脑袋说。 “什么大事情?啥时给嫂子捣鼓个漂亮的发型。” 铁小虎随口说了一句。 哪知道曹金娥立马转身回来,她甩了甩头发,笑吟吟地说:“说出来吓死你们,婶儿报名参加电视台歌手选拔赛了,得了奖立马变成大明星。” “真的假的?金娥婶您别吓唬我,我最近心脏不好。” 铁小虎装出痛苦的模样,捂着心口说。 “金娥婶肯定拿第一。”张玉娟拍手鼓掌。 “哟哟哟,这张小嘴儿说得人满心欢喜。”曹金娥走回来,把张玉娟搂到怀里摸她的脸:“昨天上午报的名,还不知道哪一天比呢。婶儿要是拿到名次,你可得陪婶儿一起去电视台领奖。” “必须的,全村人都去,我负责接小翠。”铁小虎冲着曹金娥双挑大拇指。 曹金娥喜欢唱歌,而且她唱得特别好。 柿头村有几种奇特的现象:老村长八月十五拉二泉映月,金娥婶大年初一唱红歌。 “金娥婶的红歌最好听,这次准备唱哪一首?”张玉娟问。 曹金娥得意地哼了一口气:“红歌?唱了二十年,婶儿决定以后再也不唱红歌了。” “那唱啥?除了红歌,没听金娥婶唱过其他歌。” 铁小虎快人快语。 曹金娥俯身,在铁小虎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说了句“保密”,扭着细柳腰走了。 “人才啊金娥婶,一大把年纪了,想往娱乐圈发展。”铁小虎摸着下巴沉吟道。 张玉娟把毛巾晾到竹竿子上:“谁说一大把年纪就不能进军娱乐圈了?金娥婶肯定能拿第一名。” 铁小虎双手抱头,在藤塌上躺下来,直了直腿说:“嫂子,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清江市人才济济,保不齐有人比金娥婶唱得好呢?而且据我所知,娱乐圈水太深,不一定是好事。” “想那么多作啥啦?金娥婶一个人把小翠拉扯大不容易。人家小翠儿也争气,考上清江大学报答金娥婶呢。” “嗨哎嫂子,这句话故意说给我听的是吧?合着我考了个野鸡大学就是没给爷爷争气?” “臭小虎,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张玉娟两手叉腰,紧走几步,揪住铁小虎的衣领子命令道:“趴下来,该换药了。” “不会吧嫂子,金娥婶说日头快要落的时候再换新药。” “谁说换金娥婶的金创膏?每天换三次,医生说要经常清洗。”张玉娟把铁小虎摁在藤塌上,命令他好好配合。 “那个老庸医的话你也相信?从来没有听说过每天要换三次药的。那老头根本不会治病,你没看到他给人家小孩打针扎到脚上去啦?” “有得去镇医院,还不如去万芝堂找胡千牛。” “倔小虎,跟你没说头。” 张玉娟可不管这些,丢下一句口头禅,直接摁住铁小虎开始换药。 镇医院配的药水肯定不是好药,涂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铁小虎咬着牙硬扛,他在心里面想:老庸医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机会,非把你赶出百花镇不可。 其实铁小虎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并不是完全因为镇医院医生的水平。让他恼火的,是那个老庸医经常忽悠嫂子。 上次爷爷骨裂,张玉娟就是找这个老庸医看的。开了不得了的药,现在还有三大包呢。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老庸医给他治病的时候,贼眼珠子一直落在嫂子身上。 第108章 返老还童 吃完午饭,铁小虎搂着两只小西瓜在竹榻上睡午觉。 小狗子阿长趴在竹榻底下的荫凉里吐着舌头哈小气儿。 两只小西瓜在井里泡了一上午,搂在怀里凉飕飕的。那种爽滑感,没法用文字形容。 铁小虎家的水井可不是一般的水井。 典型的八角形单眼井,井圈上刻着“青石泉”三个古朴篆字。这口井历经千百年风雕雨蚀,隐隐有一层淡淡的紫气。青石泉水晶莹甘冽,用它泡出来的茶水,色香味俱佳。 西瓜是谷雨那天,铁小虎和嫂子一起种的。 当时铁小虎还觉得麻烦,想吃西瓜去镇上拉一车好了,两毛钱一斤便宜得很,犯得着踩着泥泞亲手种吗? 可是张玉娟不这么认为,什么事情她都要亲力亲为。 仅仅选种就跑了十八家铺子,最后还是问菜市场卖肉的老赵找来的小红玉种子。 一颗颗种子经过温水浸泡消毒,然后埋入事先准备好的黄土球球里。两天后种子萌出嫩绿小芽,浇水浸透土壤,再撒上草木灰和自家调制的鸡鸭肥料,五天后才能迁苗。 嫂子在西瓜地边上搭了个架子,架子上的紫晶葡萄和小红玉西瓜一起成熟,成了老铁家大夏天纳凉的绝佳圣品。 “走走走,大热天离我远点。” 铁银根摇着芭蕉扇,一脚将小奶猫王富贵挑出三米开外。 该死的小奶猫喜欢粘着他,浑身汗渍渍,沾了毛不舒服。 铁银根最近忙得很,成天和楞头混在一起,害得老村长找不到棋搭子。 “爷爷,大中午日头毒,不出去了行不行?” 张玉娟在厨房里捏牛肉丸子,灶台上摆着一篓子小南瓜,跟拳头差不多大,也是张玉娟自家地里种出来的。 不着调的铁小虎,吃午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火锅。 这么热的天,吃火锅不要热死的吗? “不行,跟楞头约好的,不能放人家鸽子。” 铁银根抓了串紫晶葡萄,一边吃一边往外面跑。 张玉娟飞快地擦干净手,从墙上摘下大草帽,追出来给铁银根戴上。 望着铁银根的背影,张玉娟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自打下大雨那一天起,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了个样。 先是躲在屋子里缝衣服,后来又成天坐在窗台边上发呆。这两天一有空就去根叔家找楞头,昨天为了两根棒棒糖还跟楞头打了一架。 根叔拉着楞头上门告状,看到铁小虎受伤,临时换成了慰问。 “爷爷到底怎么了呀?这副样子真让人捉急。” 张玉娟柳眉轻蹙,自言自语地说道。 铁小虎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就你管得宽,他这是返老还童。” “喵呜” 王富贵嗲嗲的叫声十分应景。 张玉娟觉得一点儿都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返老还童哪有那么容易?不会是爷爷的脑萎缩加重了吧? 为了铁银根的病情,她特地在网上查过。 脑萎缩患者会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比如把家里的米桶藏起来,抱着小鸡丢到水井里,往灶膛里撒·尿啥的。 最可怕的就是不认识路。 柿头村地势复杂,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到根叔家有一段路,当中隔着清水河还得绕过两处小石崖。石崖子底下就是大清江,万一掉进大清江可怎么办? 见嫂子好久没有说话,铁小虎翻了个身,眯缝着眼睛瞥了嫂子一眼:“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待会常金阳就要回来了。” 天气越来越热,铁小虎让常金阳这两天务必落实好大冷库。不然每天天不亮上山采蘑菇,实在太累人。 “臭小虎,谁能像你那样无忧无虑?爷爷走失了怎么办?我觉得他的脑萎缩越来越严重了。” “严重啥呀?你就是杞人忧天。” 铁小虎一直这么认为,嫂子喜欢把事情往复杂了想,弄得她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 两个月之前铁银根日头一落认不得人,现在都知道跟楞头抢棒棒糖了。 “老顽童老顽童,嫂子你可以上网查。老头老太喜欢哄孩子玩儿,那是心态好的表现。” “什么哄孩子玩呀?昨天跟楞头打起来了。” 张玉娟更加担心了。 “打起来咋啦?不就是闹着玩儿?你呀你,一天到晚庸人自扰,不让自己清净。” “你……”气得张玉娟转身过来打算抽他,却发现铁小虎翻了个身,抱着西瓜睡着了。 “没心没肺的主。” 张玉娟一跺脚,扭着身子回厨房筹备晚上的火锅大餐。 迷迷糊糊醒过来,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院子外面吵吵闹闹的,常金阳的小雌鸡喉咙格外刺耳。 “来来来,往这边来,对,右边五公分,好嘞,就这个位置。” 还有大肥哥呵呵呵地笑声。 铁小虎踢踏着拖鞋跑出来,扶着门框往外面一看,气得他暴跳如雷。 “常金阳你个瘪犊子,大冷库摆到我们家门口作啥?” “嘿嘿嘿小虎哥,你们家地势平地方大,摆在这儿装货方便。” 常金阳一溜小跑赶过来。 这家伙敞着胸,随着他的步伐,白棉布小褂子一飘一飘的,头上还戴了顶大草帽。 “滚蛋,碍着我们家花墙煞风景。咦,嫂子呢?你搁这儿,问过嫂子没有?” “问过了,我们进村的时候刚好碰到嫂子,她去金娥婶家里做头发,都跟她打过招呼了。” “你跟嫂子怎么说的?她能让你把大冷库架在这儿?” “说了呀,跟嫂子说摆到你们家边上。你们家靠西,离梧桐坡最近。” 铁小虎抬胳膊准备抽他,手臂刚刚举到一半,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小虎哥你不能激动,身上伤口崩裂了吧?哈哈哈,那种疼痛感是不是很酸爽?” “酸爽你个大头鬼。常金阳你给我挪到你们家门口去,五分钟之后再让我看到,你小子知道后果。” 铁小虎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中午吃了三个小西瓜,一觉醒来憋了满肚子尿。 “五分钟?铁小虎你以为我是超人吗?” “忘恩负义的神经病,以后被大灰狼咬死都不救你。” 常金阳指着铁小虎的背影骂骂咧咧。 “呵呵呵,二爷莫生气。五分钟是个虚数,您跟铁老板什么关系?他还能给你五分钟就是五分钟?” 大老肥挑了根华子烟递给常金阳。 常金阳小手一挥:“别特么唠唠叨叨,尽捡好听的说。赶紧搬赶紧搬,铁小虎那个兔崽子不是好相处的主。”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把常金阳的大草帽刮到地上。 “二爷听您的,大草帽戴戴好。” 大老肥哈着腰,捡起大草帽追上常金阳。 第109章 月影火锅 有了大冷库,事情好办多了。 铁小虎决定大干一番。 常金阳那小子不靠谱,这事儿得跟嫂子商量商量。 晚上吃火锅,铁银根噼里啪啦五分钟吃完。老头儿大白天玩累了,说明天约了楞头去剑壁崖探险,揣了三五只桃子回屋先睡。 王富贵喵喵喵地叫着跟了上去。 “嫂子,八成被你说对了,爷爷这几天不正常。” 铁小虎丢了只牛肉丸子到嘴巴里,歪着嘴,一边吸凉气一边说。 大山里白天黑夜温差大。 日头挂在天上的时候,温度能蹿上七八十度。到了夜里,月亮爬山山头,小褂子外面还得披肩长袖。 张玉娟忙了一下午,舀了碗牛骨头汤还没有来得及喝。 她拿着汤匙皱起了眉头:“我都愁死了。以前楞头跟前跟后他都不搭理,最近老和楞头泡在一起。” “楞头还能带坏爷爷?” 铁小虎捞了只虾仁丸子放到嫂子碗里。 张玉娟吃饭太慢,铁小虎最瞧不惯的就是嫂子的这种习惯。平常一顿饭五分钟可以解决的事,她非要数米粒耗上半个多小时。 铁小虎已经七八个牛肉丸子下了肚,张玉娟两勺子汤还没有喝完。 不是没有喝完,是还没有开始喝。 刚刚问出口,铁小虎就后悔了。张玉娟把土陶碗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撩了撩耳朵边上垂下来的几丝散发。 “就怕爷爷带坏楞头呀。再有个把月,楞头就要上学堂了,根叔给他买了好多书。” “好多书?喔喔喔,这是要拔苗助长吧根叔?” 铁小虎放下筷子。据哥哥铁大龙说,铁小虎上小学之前,爷爷也是买了很多书让他大热天在家自学。后来都被铁小虎撕下来折成小纸船,放到小石桥底下去了。 柿头村每个小屁孩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老村长说柿头村九百多年前出过状元郎,村民们望子成龙,总想着再来一次。 “我敢打赌,楞头绝对不会看根叔给他买的书。” 铁小虎往火锅里倒了几只菌菇丸子。 淡淡的金黄色,不知道嫂子怎么做的。应该有虎掌菌,还有羊肝菌和鸡枞菇。 张玉娟荤菜吃得少,铁小虎故意给她煮的。 “这也是一个原因。”张玉娟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铁小虎恨不得拿只熨斗给她熨熨平。 “小卖部没生意,根婶儿前些年回娘家,根叔一个人拉扯楞头不容易。” 听到张玉娟这么说,铁小虎把冷好了的鸡肉丸子丢到嘴里:“你倒是忧国忧民呐嫂子,正打算跟你商量这件事呢。” 张玉娟问他什么事,铁小虎装模作样往四周扫了几眼说:“平日里乡亲们帮咱们家不少忙,现如今你在百花镇开大饭店,我又接到这么大的大订单。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不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玉娟低头喝了口汤。 下午新做的发型,发丝儿在月影灯微弱的灯光映射下,亮起迷人的光泽。 “咱村拢共二十五户人家百十号人,留在村子里的也就三十几个。我想先把他们组织起来,去碧水清潭捕鱼。” “去碧水清潭捕鱼?不…不行。那里是柿头村禁地,你想害死村里人呀。” 吓得张玉娟连声否决。 能干的年轻人都去山外面发展了,村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五都是老弱妇孺。 “嫂子你傻了。” 铁小虎把张玉娟的碗拿过来,给她夹了满满一大碗菜,然后仔仔细细跟她分析。 接连两天在碧水清潭里钓到过百十斤的大斑鱯,虽说因为大雨,第二条大斑鱯逃走了,但是铁小虎在碧水清潭里发现了大批量的鱼信子。 碧水清潭只是一座封闭湖泊,没有支流和大清江连通。千百年来,碧水清潭里的水位从来没有忽高忽低,说明水源是湖底的泉眼。 老村长和爷爷说过,他们年轻的时候经常在碧水清潭里抓到大斑鱯,后来几十年大斑鱯几近绝迹。 “那又能怎样?就算有,也是太危险。” 张玉娟还是不同意。 “漂亮脸蛋笨肚肠,嫂子你没得救了。” 铁小虎气得一口气干掉两杯青梅酒;“湖是死的,人是活的。碧水清潭再危险,咱不沾湖水总行了吧?” “哦,你想让村里人都去钓鱼。” 张玉娟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神色,刚才她以为铁小虎要带着村里的老弱妇孺下网拉鱼。 “对呀,总算变聪明了。嘿嘿嘿,跟着兄弟我能学到不少好东西吧?” 铁小虎凑到张玉娟面前表功。 张玉娟一筷子抽在铁小虎的脑袋上:“说楞头的事,怎么扯到钓鱼上面来了?” “愣头的事好解决呀,你忘记过几天放暑假啦?” “放暑假?”张玉娟挑了根鸭肠在嘴里面嚼。 “咱们村唯一的高材生,不像兄弟我这种给家里丢脸的人。” 铁小虎翘着二郎腿,斜眼望着张玉娟说。 “对哦,放暑假小翠就要回来了,让小翠辅导楞头肯定没错。” 张玉娟激动地望着铁小虎,捞了五颗牛肉丸子和一大堆猪肚条给铁小虎吃。 停顿了三五秒钟,张玉娟猛然捉住铁小虎的胳膊,迅速扫了一眼铁银根的房间,压低声音跟铁小虎说:“小翠回来怎么办?常金阳这几天高兴得不得了,说过几天发工资,要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送给江小翠,还要买钻戒向小翠求婚。” “求婚他个大头鬼。有我铁小虎在,嫂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铁小虎大手一摆。张玉娟赶忙捂住他的嘴巴,冲着他使眼色:“轻点儿声,你想让全村人都听到啊。” “木事,我连长哥子都不告诉。” 提到长哥子,院子外面的小路上传来两声狗叫。 常金阳背着手叼着华子烟走过来,两只小黑狗跟在他后面打打闹闹。 “小虎哥,你刚才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哥跟嫂子求婚的事?” 张玉娟又惊又羞,低下了头。 铁小虎拍桌子站起来喝道:“常金阳你个兔崽子,你哥啥时跟嫂子求婚的?” 常金阳翻了翻小白眼,跑进厨房里拿了副碗筷酒盅。自斟自饮干了一杯酒,把铁小虎往里面拱了拱,坐下来一边捞丸子一边说:“下午路过鼎香楼,我哥跟我说的。我不是要给江小翠买钻戒吗?我哥让我帮他给嫂子挑一只。” “挑你个大头鬼。” 铁小虎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 常金阳百思不得其解:“咋了铁小虎,嫂子你要不要管管他?动不动伸手打人,人家都是成年人啦。” “啪” 张玉娟把筷子往长条桌上重重一搁:“常金阳是金山亲口跟你说的吗?你马上转告他,如果再说这件事,让他不要留在鼎香楼了。” 说完,张玉娟起身回屋。 月影灯下泛起涛涛凌乱,铁小虎哈哈大笑:“兔崽子听见没有?我们家嫂子女中豪杰啊。你小子暗地里准备的那些事立马停下来吧。现在时机不成熟,小虎哥有件大事业需要你即刻去办。” 第110章 运筹帷幄 “我不去。” 常金阳的反应确实很快,凌乱归凌乱,一下子就意识到铁小虎留了后手。 “真的不去?那我让牛二去。”给嫂子碗里换了几只刚出锅的菌菇丸子,铁小虎端着碗筷一溜烟跑到张玉娟的房门口,拍打着房门喊道:“嫂子,我把吃的给你端进来,明天江小翠放暑假,派牛二把她接回来。牛二会开车,以后送蘑菇的事情让他去做。” “铁小虎你不安好心。大蘑菇送得好好的,凭啥不让我送?”常金阳火了。 铁小虎嘻嘻一笑:“常二爷是什么人呐?送货这种事还能让您亲自去做?我准备组织村里人抓大斑鱯,过阵子在市里租个门面弄办事处。用不了多久,咱柿头村的大斑鱯远销国内外。常二爷窝在村子里晒太阳,数数钱就行。” “我信你个大头鬼,江小翠放暑假我会接她,有他牛二什么事?” “还有啊,市里弄办事处,牛二那种榆木脑袋能行吗?我姐在市里人脉广,办事处的事情我来负责。” 常金阳一口气吃掉三只牛肉丸子,胸脯子拍得砰砰响。 “嫂子,都听到了吗?常金阳肯去市里开发办事处了。正好明天江小翠放暑假,让他把江小翠带回来。”铁小虎继续拍门板。 张玉娟直到这是铁小虎故意说给她听的,房门一拉骂了一句:“说多少次你才肯听?吃的东西不要拿到房间里来。” “是是是,都是小虎记性不好。肯定是脑子被大灰狼挠坏了,要不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跟你没说头。” 张玉娟小细脖一扬,发丝拂过铁小虎的面庞,带着淡淡的清香走了过去。 “呵呵呵,好香呀,新做的发型就是不一样。” 铁小虎端着碗,傻呵呵地自我解嘲。 青竹亭里,常金阳已经跟张玉娟喝上了。 “嫂子,你说铁小虎是不是脑子有病?弄办事处这种大事情,能安排牛二去吗?” “牛二要是去了,咱们的大事业铁定被他毁了。” “有些苦只能跟嫂子讲。铁小虎觉得常金阳不靠谱,其实他哪一次遇到危险不是我常金阳舍命相救?” 说着说着,常金阳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弄得张玉娟手足无措。 她扶着常金阳的肩膀安慰他:“金阳不哭,回头嫂子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铁小虎三两步蹿过来,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提溜起来:“大忽悠。嫂子你看看他的眼睛上有没有眼泪?” 常金阳嗷呶一嗓子哭得更加伤心,他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推,冲到井台边上抱着吊水的小桶哇哇大哭。还把井水往头发上撸,随后跑过来戳着桌子跟张玉娟说:“嫂子你给我评评理,他铁小虎是不是欺人太甚?江小翠凭什么让牛二去接?我每天大清早往清江饭店送大蘑菇,顺道接她回来我有错吗?” “没错没错,金阳你做得对。” “还有,他牛二在清江市认识人吗?办事处交给他,嫂子你放得下心?” “放不下放不下,金阳你说得对。” 两人一搭一档,足足说了十几分钟。 铁小虎没有心思管这种闲事,吧嗒一颗肉丸子,滋溜一口菊·花茶。在常金阳跟张玉娟倒苦水的时候,把一大锅丸子牛肉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常金阳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开始往火锅里丢青头菜了。 “铁小虎你个没良心的,被大灰狼挠得就剩下一条裤头,是谁豁出命把你背回来的?肉丸子不给我留几个,你让我的筷子往哪伸啊。” “嫂子碗里有,我没动过筷子。” 张玉娟只能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常金阳。 常金阳喜笑颜开,吃完之后点了根华子烟,像模像样吐了两个大烟圈。 “金阳你现在学坏了,别跟着大肥哥学抽烟。” 张玉娟在鼻子前面扇了两下。 “呵呵呵,嫂子不懂了吧?出门谈生意哪有不抽烟的?大斑鱯的销路包在我身上,去市里开办事处,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常金阳大言不惭,说他跟牛巧儿怎么怎么关系好,还说清江饭店的穷总好几次喊他一起吃饭,他都挤不出时间出席。 “为啥没时间出席咧?”这家伙自己给自己提出问题。 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张玉娟只能问了一句:“为啥?” “市场调研呐?”常金阳一拍桌子,两只绿豆眼瞪得溜圆:“做大事业少得了市场调研吗?开什么店生意最好,选哪个市口最容易卖得出东西……哪一样离得开市场调研?” 停了半秒钟,这家伙接着显呗:“好在我都调研好了。大学门口的烧烤一条街,生意虽然好,但是富人不多。三百块钱一斤的大斑鱯,得往大饭店送。我姐在清江饭店里说得上话,我跟他们穷总关系不错。” “这么一解释,嫂子明白了吧?这么贵的鱼就得往大饭店里面送。” 常金阳缩着脖子,等待张玉娟的回复。 偏巧张玉娟正在吃菜,没工夫理他。 于是他搓了搓脸,叹了口气:“销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货源能不能跟得上啊。” “货源用不着你来操心。给你两个月时间,把办事处规划好,两个月之后还有更大的事业要干。” 铁小虎喝了口菊·花茶,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还有什么大事业?”常金阳立马来了劲。 铁小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搓了搓脸,叹了口气说:“手上的项目多得不得了,随便撸一撸就是十七八个。” “我信你个大头鬼,铁小虎,嫂子在这儿呢,咱们说的是正经事,不要油腔滑调。” “对,不能油腔滑调。”张玉娟跟着敷衍了一句。 铁小虎清了清嗓子,胳膊肘拄在长条桌子上说:“还真不是油腔滑调。常金阳你小子留意过没有?就是牛巧儿带咱去浪琴岛的那次。” “浪琴岛怎么了?我姐开的车,我坐在后座。” “哼哼,你小子净顾着摸牛巧儿的头发,车外面的场面看到了吗?” “嗨你个兔崽子,啥时摸·我姐头发了?我姐跟我那么亲,用得着那么做吗我?”常金阳急的跳了起来。 铁小虎压压手:“坐下坐下,少在老子面前耍你那些花花肠子。常金阳我跟你说,清江市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了,市南区那点地绝对满足不了城市发展。” 常金阳和张玉娟的视线同时落到铁小虎身上。 铁小虎嘿嘿一笑,倒了杯茶漱了漱口:“用不了几年,市北区铁定得起来。这不马上能拿到货款了吗?我想在市北区弄点地皮耍耍。” “进军房地产?铁小虎你疯啦?” “你懂个屁。地皮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小子给我把办事处弄好了,我们需要赶紧筹集资金。” 第111章 江小翠回村 目标明确,接下来就是大刀阔斧。 铁小虎的全村致富计划得到了老村长和所有村民的全力支持。 第二天他便和常金阳一起去了市里。 尤三姐真是铁小虎命中注定的大贵人,上次介绍大蘑菇生意,这次又把她妈妈生前买下来的门面房让给铁小虎。 铁小虎叮嘱常金阳,说以后一定要对尤三姐好,不管尤三姐遇到什么困难,舍掉命也要鼎力相助。 常金阳说拉倒吧,就凭咱俩目前的能力,想要帮助尤三姐也没那个本事。 花市坊半条街的门面房都是他们家的,你说尤三姐得有多少身家? “老尤头不肯搬来清江市,咱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那个老家伙脾气怪得很,尤姐都劝不动他,我们能行?”常金阳立马提出质疑。 铁小虎咬着手指头沉吟半晌:“解铃还须系铃人,先弄清楚他为什么不来。” 在百花镇上听别人讲过,说老尤头跟他老婆不对付。尤三姐没满月,他就搬回百花镇老宅子一个人住。这么多年来,尤三姐两头跑,母亲过世,老尤头都没有出席葬礼。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呐?好好的一家人,干嘛弄成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常金阳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咱们去找老尤头,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起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他都六十多了,我能知道他过去的事情?” “兔崽子你别油腔滑调,我跟你说正经的。尤姐帮了咱们这么多忙,咱不能让她两头牵挂。” “好吧好吧,找到老尤头,我负责敬烟递酒,其他的事情交给你办。” 铁小虎以为常金阳开了窍,哪知道后来找到老尤头的时候,这小子果然只负责敬烟递酒,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两个人边说边走,去清江大学接了江小翠,回到柿头村已经下午四点多钟。 老村长带着村民们早就侯在村子口了。 这是柿头村的习惯,科举制开始的时候就有了。 江小翠是柿头村里第一个考进名牌大学的人,享有柿子树下全员接送的特殊待遇。 上一次举办这种仪式,还得上溯到三百年前。 当年铁小虎考上三流野鸡大学,老村长找上门,和铁银根商量柿子树底下接送的事情。铁小虎捂着脸求到村长奶奶那里去,总算给他免了这种待遇。 不是不想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铁小虎是没有脸承受不起。 如今江小翠可不一样了,清江大学,国内排名前十。 而且她是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 今天是她出去上大学,头一个暑假。 寒假回来的时候也是这种待遇。 只不多冬天是牛头,夏天换成西瓜。 车子刚刚拐上进村主路,柿子树底下立马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嘿嘿嘿,江小翠给咱柿头村长脸了。”常金阳把着方向盘,瘦皮脸直接笑成了大疙瘩。 铁小虎下意识地压了压身子。 冷藏车驾驶室里只有两个座位,他是和江小翠一路上挤过来的。 “途昂途昂途昂” 牛二负责敲锣。 “嗵嗵嗵” 疤瘌眼专心打鼓。 “滴滴答滴答” 吹喇叭是根叔的拿手好戏。 铁银根拉着楞头,靠在披红挂彩的长条桌边上玩石头剪刀布。 所有人绑着红腰带,老村长站在最中央,紫棠脸上喜气洋洋。 因为知道了村长爷爷和江小翠之间的关系,铁小虎觉得老村长看江小翠的眼神跟平时不一样。 刚刚推开车门,就听到老村长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柿头村大才女回来了。快快快,大西瓜打开,给大才女润润喉。” “来了来了,翠儿累坏了吧?赶紧把西瓜吃了。”曹金娥特地换了身青花瓷旗袍,大·波浪发卷儿披在脑后,比走红毯的明星还要带感。 常金阳乐得合不拢嘴,铁小虎捂着嘴巴偷笑。 不知道是谁定下来的规矩,夏天的迎接礼要吃大西瓜,而且要一整只西瓜全部吃完。 江小翠为了难了。 她趴到曹金娥的耳朵边上说:“哎呀娘,弄这么大西瓜干什么呀?人家路上憋了一路,你想撑死我呀?” “不能瞎说。大西瓜消热解暑,咱们村千百年来的规矩。” “谁定下来的臭规矩呀?娘我实在吃不下去。”江小翠急得都快哭了。 寒假回来时让她啃牛头,暑假回来要她吃掉一整只西瓜。 “吃吧吃吧,吃完了水涨船高,给柿头村光宗耀祖。” 村民们乐呵呵地望着江小翠,脸上的笑容淳朴得让人不忍拒绝。 “金娥婶,让小翠妹妹象征性地吃一口吧。从清江市过来差不多两个小时,一路上没停,肚子都要撑爆啦。”铁小虎笑嘻嘻地上来打圆场。 “瞎说,柿头村千百年来的规矩,哪能说破就破?”老村长大手一扬。 “拉倒吧爷爷,这种臭规矩早就应该改一改了。考上名牌大学应该表扬没错,但也不能憋死人呀。”常金阳跳过来喊道。 村长爷爷顿时火了,揪住常金阳的脖子就是一顿大头皮。他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不长进的兔崽子,村里多少人想要这种待遇还没有咧。有本事你也考个名牌大学,爷爷每天给你一只大牛头。” “得了吧爷爷,每天一只大牛头,你想把我吃到医院里啊?”常金阳滋溜一扭逃出来,冲着村长爷爷丢鬼脸。 “娘,这么大个儿真的吃不下。”江小翠捂着肚子愁眉苦脸。 老村长想了想,大手一摆说:“好吧,你是女娃娃,女娃娃吃一口就行。” “谢谢村长爷爷。”江小翠飞快地鞠了个躬,接过勺子,挖了一口送到嘴里:“真好吃,还是家里的西瓜可口。” 村民们齐刷刷鼓掌喝彩,根叔吹起小喇叭,牛二和疤瘌眼恨不得把锣鼓敲出火来。 “走,回家去,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曹金娥喜滋滋,搂着江小翠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 老村长摸着下巴颏呵呵呵地笑。 铁小虎心里面好一阵痛楚,千万不能让江小翠知道她的身世,要不然的话,她们娘儿俩怎么在柿头村里活呀? “小虎哥想啥子咧?”常金阳拍着铁小虎的肩膀问。 “没啥,想着怎么跟老尤头沟通。” 铁小虎眯缝着眼睛,江小翠和曹金娥的影子逐渐模糊…… “多好的姑娘呀,我得找爷爷好好谈一次。” 常金阳学着铁小虎的样子,望着远处的山脊线感叹道。 第112章 高山野钓王 骄阳似火,马路上行人寥寥。 常金阳穿衬衫打领带,躺在大班椅上扭来扭去。 高山野鱼直营处正式开张,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从早上六点半给铁小虎打电话,到现在三个钟头了,连铁小虎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兔崽子,说好的大斑鱯呢?鱼影子没有一个,你让老子卖个屁啊。” 桌子上的华子烟还剩下三根,天太热,得省着点抽。 “要是江小翠坐在边上就好了,我常金阳陶朱公在世,不能连个泡茶添水的小秘书都没有啊。” 吐了个烟圈,常金阳把脚敲到办公桌上,闭着眼睛开始胡思乱想。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你打电话我不接,打它有啥用啊…打它有啥用……”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电话突然响了。 “铁小虎你个兔崽子,电话丢丢掉吧。老子打了那么多,你现在知……” 常金阳破口大骂。 “常金阳你有病呀,不分清是谁就骂人,咒你舌头上长疮不得好死。” 是贺妍菱,不是铁小虎。 常金阳重新看了看来电号码。 “我勒个去,铁小虎的电话怎么在你那儿?他不抓大斑鱯跑去鼎香楼干嘛?” “鼎香楼你个大头鬼,我和小芹大早上刚刚过来的。铁小虎掉进碧水清潭淹死了,人家大忙人,有时间理你嘛好。” 贺妍菱的语气很不愉悦,常金阳多聪明啊,一听就知道贺妍菱心里面不爽。 于是他趴在桌子上说:“哈哈,别闹了,铁小虎不理你才是真的吧?我和他隔着百来里呢,眼不见心不烦舒服得很。”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加重,隔了一秒多钟,贺妍菱压低声音问道:“算你狠常金阳,姑奶奶想了个好办法帮他卖大鱼,铁小虎不听是他的损失。现在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他了。” “怎么样常金阳,这个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你能想到什么好办法?要是我在现场还能帮他出点主意。现在铁小虎相信牛二,就凭牛二那个榆木脑袋,放在铁小虎身边就是个累赘。” “不要是吧?不要拉倒。” “哎哎哎别呀小菱子,刚才你·爷爷打电话给我,说待会儿要到办事处来呢。” “他去办事处关我什么事?小芹我们走,回百花镇看电影去。” 贺妍菱直接挂断电话。 真是个不好伺候的姑奶奶。 常金阳冲着话筒喊了好几声:“神经病,统统神经病。” 绕着大班桌走了两步,常金阳嘿嘿一笑,找到贺妍菱的号码拨了过去。 “神经病,打我电话干嘛?” 贺妍菱火气不小,边上还听到长哥子和小四眼兴奋的叫声。 “小菱子你怎么挂电话啦?我话还没有讲完呢。你爷爷待会来办事处跟我商量搬设备的事,他还提到要带个助手去柿头村什么的。” “什么?他还要来?上次不是说过一阵子再说的吗?” “哎呀呀我的小姑奶奶。上次是上次,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老爷子急的不得了,说再不找到大乌龟的话,会被其他国家的科学家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就捷足先登。常金阳我警告你,你要是让爷爷带着他的女助手来,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常金阳心想,你·爷爷带女助手关我什么事?不就是个助手吗?这么激动干嘛?上次已经帮你劝退过一次了,这次贺老头势在必行,而且爷爷答应过协助他调研地纹骇龟,我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小菱子……你这样我很为难唉。”常金阳捂着下巴颏。 “有什么为难的?我拿好办法跟你交换行不行?”贺妍菱想了想说。 “你先说说你的好办法,回头我再合计合计。” “那算了,无聊。” 贺妍菱又要挂电话,常金阳赶忙喊住。 好说歹说之后,贺妍菱把她的好办法说了出来。 她让常金阳现在立马注册一个直播账号,然后她在碧水清潭负责直播。 常金阳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原来是直播呀。前几天我就跟铁小虎说过了,那小子说什么都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 “说是保护柿头村的宁静,还说大青山是人类最后一方净土。” 这家伙脑子有病,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现在铺天盖地都在直播,只要能赚到钱,平山填海在所不惜。 贺妍菱想了一会儿:“没事,我躲在山坡上悄悄地拍。不说话不露脸,谁也不知道碧水清潭在哪里。” “行啊小菱子,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咋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常金阳大喜。 大青山风景秀美。 到处云海仙峰,走兽珍禽。 再加上碧水清潭里的大斑鱯,火爆网络不需要理由。 “那就这么干,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千万别让铁小虎知道。” “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先答应了再说。” 常金阳胸脯拍的砰砰响:“放心吧小菱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有我常金阳在,你·爷爷的女助手绝对踏不进柿头村半步。” 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仝小芹是贺妍菱的徒弟小跟班,师父一句话,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管用。 常金阳选了个流量最大的直播平台,三分钟完成入驻手续。 他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做:高山野钓王。 注册完毕,把直播账号和密码给小菱子发送过去。不到一秒钟,贺妍菱也把她的用户名和密码发给了常金阳。 好,开干。 常金阳泡了壶茶,趴在大班桌上盯紧了手机屏幕。 没多久,高山野钓王的账号开始直播。 画面上先是出现了一小段女人的大长腿。 白皙修长,各部分比例堪称绝美。 我勒个去,小菱子为了事业也是拼了。以前常金阳没怎么注意过贺妍菱,总觉得她病恹恹的,而且脾气很差,容易发火。没想到就一小段大长腿就能这么吸睛,简直比江小翠还要好看。 “嘻嘻嘻,今天弄个一万粉丝没得问题。” 果断关注。 画面上掠过一丛青草,定格到碧水清潭上面。 一排人坐在碧水清潭边上的茅草亭子里,人手一根青竹竿,只能看得见背影。 我勒个去,那不是爷爷和牛二他爹娘吗? 七老八十的人了,坐在小板凳上谈笑风生。 还有曹金娥和他日思夜想的江小翠。 曹金娥穿着火红色的波斯欧米亚长裙,戴着大草帽。那身段,看得常金阳心惊肉跳。 江小翠更加清凉,白底蓝碎花的小吊带裙,一双大长腿迷死人不偿命。 第113章 专业打赏十八年 过了十几分钟,直播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常金阳心灰意冷,点了根华子烟垂头丧气。 正在这时,直播间里有个弹幕跳了出来。 “行啊,老干部垂钓团。” 有戏。 常金阳赶紧吆喝一句:“来了老弟。” “谁是主播?” “主播吃屎去啦?” 这小子说话很难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骂人。 常金阳自己安慰自己,不要跟这种人计较,计较多了伤身伤神。 那人是个急性子,见没人理他,发弹幕停不下来。 “该死的主播,再不出来请安,老子走了。” 常金阳心想:走吧走吧,最好你立马滚蛋。 可是他心里面又有点舍不得,直播间只有两名观众,一个是他用贺妍菱的身份登进来的,另一个就是这个名叫“吃货板凳喵”的恶心家伙。 “给你三秒钟,开始计时……” 那家伙还没数到三呢,直播间噼里啪啦涌进来七八个观众。 弹幕也开始多了起来。 “哇塞,好漂亮的风景。” “这是瑶池丽水吗?” “滚,不要妨碍主播钓鱼。” “隔这么远直播个屁呀。” “嗨,大美女转过来,噗~一阵风……”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最先进来的“吃货板凳喵”不乐意了。 “哎哎哎,我第一个进来的,你们不要烦行不行?”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位,有个名叫“半根香烟闯江湖”的观众发了个弹幕。 “专业打赏十八年,主播钓到鱼没有?” “钓到个鬼,主播是谁都不知道。”吃货板凳喵说。 常金阳掐准时间来了一句,就四个字“全民·主播”。 “以我十八年的专业经验,这帮老家伙能钓到鱼才怪。” 立马有人附和,说钓鱼的人都是老头老太,不知道从哪个乡下土堆里钻出来的,连根像样的钓鱼竿都没有。 半根香烟闯江湖立马开始显呗:“兄弟们不懂了吧?我见过有人抱着小奶猫,拿猫尾巴钓大鱼的。” “嗨,真有小奶猫耶。” “在哪?” “秃老头肩膀上挂着,黑白花小中分。” 常金阳刚好在喝水,噗嗤一声全都喷到手机屏幕上。 他赶忙抽了十几张餐巾纸开始擦。 一边擦一边笑:“哈哈哈哈哈,秃老头,铁小虎你·爷爷成网红了。” 直播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又有两个观众挤·进来。 所有人都在赞美碧水清潭的如画美景,然后开始猜测谁是主播,以及主播去哪儿了。 吃货板凳喵率先开怼,他相中的对象就是那个半根香烟闯江湖。 “喂喂喂,那个自称十八年经验的专业人士。你一会儿说主播钓不到鱼,一会儿又说有人用猫尾巴都能钓的到鱼。你到底什么态度?” 直播间里的观众立马不说话了。 过了三五秒钟,半根香烟闯江湖发了个弹幕:“小子,咱俩赌一把怎么样?” “……” “怎” “么” “赌” “?” 吃货板凳喵连发四条弹幕。 原本叽叽喳喳的观众们稀稀落落停了下来。 大概过了半分多钟,半根香烟闯江湖回话:“赌他们钓不到鱼,或者钓到鱼拉不上来。” “切,这还用得着赌吗?他们连像样的鱼竿都没有。”吃货板凳喵发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那好,我赌他们钓得到鱼,你押主播钓不到好了” 说完,半根香烟闯江湖打赏了一架飞机。 常金阳一愣,这家伙,主播都没露面,甩手就是一个赏啊? 这特么绝对土豪,要不就是坑定爹的富二代。 直播间里立马沸腾。 “哇塞,上来就送飞机。” “土豪我爱你,我要打飞的过来找你。” “爱死你耶么么哒。” “怎么样?敢不敢赌?”半根香烟闯江湖开始拽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吃货板凳喵的出现。 可惜常金阳一根香烟抽到屁股根,吃货板凳喵销声匿迹。 “咳唉,不敢赌了。” “怂……” 直播间里的围观者纷纷登场。 “哼,早知道怂,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没意思,走了。” “别走呀,土豪再等等嘛。” “就是,看看美景也好呀,还有两个漂亮姐姐呢。” 常金阳那个失落呀。 听口气,半根香烟闯江湖绝对是个不怕事的主,要是吃货板凳喵能和他杠起来,直播间的礼物绝对不会少。 “怂,夹着尾巴逃跑了。”常金阳摇头叹气打了个弹幕。 “拉泡屎,刚才火锅吃吐了。”吃货板凳喵突然现身。 “大早上吃火锅?” “专业打赏十八年,人呢?” “谁是专业打赏十八年?”有个新进来的观众发问。 “我。” 半根香烟闯江湖冷不丁冒了出来,甩手又是一个大飞机。 “土豪土豪。” 直播间里立马嚷嚷开了,常金阳的脑神经一下子兴奋到脚指头。 “赌不赌?不赌撤了。” “来呀,钓上来一条鱼一个火箭。不管是谁钓的,从现在起,一个小时之内有效。”吃货板凳喵发了个弹幕。 “什么?一条鱼一个火箭,主播发财了。” “一个火箭没意思,玩超级火箭吧。”半根香烟闯江湖说。 “好,开始计时。”吃货板凳喵甩了一百颗鱼丸。 直播间里的人全都笑了,一百颗鱼丸加起来一毛钱,这家伙是来捣糨糊的吧? 计时器开始计时。 常金阳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吃货板凳喵小家子气,半根香烟闯江湖那是真土豪呀。 常金阳虽然不经常看直播,但是最基本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一个火箭可以换成现金五百块钱,一个超级火箭价值两千块呀。 “铁小虎,兔崽子怎么还不现身?赶紧的,给老子加把劲。无论如何,一个小时之内给老子钓到一百条鱼。” 常金阳锤着桌子狂吼。 “爷爷们呐,大伯大哥大婶儿,统统加把劲,多钓点鱼上来呀!” 常金阳的吼叫声刚刚落下来,屏幕里的江小翠突然拎着青竹竿跳了起来。 不知道贺妍菱用的什么方法,画面隔得远,江小翠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江小翠兴奋地喊着:“小虎哥,我钓到鱼啦,我钓到鱼啦。” 铁小虎呲溜蹿进换面,虽然他背对着摄像头,常金阳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我勒个去,铁小虎你不要吓人好不好?怎么还披着床单呀?” 就听铁小虎说:“翠儿妹妹不要动,稳住鱼竿我来了。” 常金阳恨不得一拳头砸碎手机屏幕。 兔崽子,老子跟你没完,你要是敢碰江小翠一样,我让你趴在地上满地找牙。 铁小虎没有什么大动作,江小翠直接扑了过去。 她吊着铁小虎的脖子又跳又蹦:“咯咯咯,我终于钓到大鱼啦。” “铁小虎我跟你没完!” 常金阳抓起手机砸到地上,追过去狠狠踩了几脚还不解气。 第114章 好运停不下来 “笃笃笃” 贺知章敲门。 玻璃移门没上锁,老头推门进来,看见常金阳坐在地上生闷气,身子周围都是手机残片。 “小伙子这是怎么了?大热天气坏身子。” 常金阳反应快,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仰天长叹,扶着贺知章的大腿站了起来:“老爷子你是不知道啊,平时穿惯了小褂子,这种衬衫领带不适合我。” “那就换回去呗,怎么舒服怎么穿就行。” 常金阳摇了摇头:“现在不同啦,以前是大山里的小混混,现在咱开始从商了,得有个经商的样子对不对?” 贺知章竖着大拇哥表扬他。 常金阳说老爷子您先帮我看会儿店,我去隔壁买个新手机去。 一边关门,他还一边说:这年头离开手机真的不行,一秒钟几十个电话,都是潜在客户。 迫不及待登录直播平台,视频角度略微换了个方向,原先的观众陆陆续续进来,好多观众发弹幕骂主播。 说什么播到一半怎么突然断了,也有几个观众在替主播解释,更多的弹幕是起哄的。 “土豪人呢?” “主播钓到鱼,说好的火箭呢?” “愿赌服输,土豪出来。” “快点计时,还有二十五分钟。” “肯定溜了,还记个屁的时。” “谁溜了?主播断线关我屁事。”半根香烟闯江湖回到直播室。 常金阳心想:真是大土豪,有点儿信誉。 “吃货呢?” “超级火箭一发两千块,肯定逃了。” “逃个屁,我吃烤乳猪。”吃货板凳喵甩手一个超级大火箭。 直播间里立马白热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滔天热浪。 “土豪,真特么土豪。” “哇塞,刚才谁说人家怂的?” “半根香烟呢?半根香烟没发火箭。” 半根香烟闯江湖弹了个省略号,过了两秒钟不到,一发超级大火箭出现在直播间里。 “铁汁们开始计时呀。”常金阳煽风点火。 “还有二十三分钟。” “一条鱼一发超级大火箭。” “麻麻蛋,天价小毛鱼,价值两发超级大火箭。” 看到这则弹幕,常金阳才想起来去看看江小翠到底钓了条什么样的大鱼上来。 哪知他不看还好,看过之后立马厥倒。 江小翠身边的小桶里根本找不到鱼。虽说隔着的距离有点儿远,但是从画面倾斜的角度可以看得见小桶里的半边水。铁小虎拿着钓鱼竿,江小翠蹲在地上在水桶里撩来撩去。 偶尔她会两只手捧起来看,但是实在发现不了鱼在哪里。 “哈哈哈,一条小毛鱼卖了四千块,直播钓鱼是条出路。” 常金阳乐呵呵把手机调成静音。 贺知章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先去应付应付老头子再说。 “老爷子,去我们村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贺知章一愣:“小伙子,昨天电话里不是跟你说好,日子由你定的吗?” 常金阳照着脑门子上啪啪两巴掌:“瞧我这记性,年纪不大倒得了健忘症了。我这不是没有车吗?都是铁小虎那个瘪犊子,我说给老爷子拉监察设备,他说冷藏车里只能装大蘑菇,装了仪器设备会污染食材。” “老爷子您别担心,那个兔崽子是我常金阳一手捧起来的。我现在立马打电话给他,反了天了,贺爷爷的东西都敢拒绝,明显不给我常金阳面子。” 常金阳一边拨电话一边拿眼角余光打量贺知章。 心想:老爷子哎,我要跟铁小虎翻脸了,你得过来劝呐。 “太不像话,就装几箱摄像机和镜头,还能把冷藏车污染了?小伙子你给我马上打,现在就给他打。” 常金阳的心往下一沉。 随便拨了个电话,连拨号键都没摁,这家伙假装等了十几秒钟,然后嗯嗯嗯,嗯了几句。 紧接着拍桌子大骂起来。 一边骂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跟动物园里的大灰狼没有两样。 贺知章当场吓傻:“小伙子,别,别为了爷爷跟他翻脸。” 常金阳啪的一声,把新买的手机拍在桌子上的软包装餐巾纸上:“贺爷爷您给评评理,摄像机和镜头能污染冷藏车吗?他铁小虎赚了点钱了不起了?连小菱子的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了?贺爷爷您给我等着,我立马回村,敲不死那个瘪犊子的。” 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这家伙从抽屉底下找了把长柄十字螺丝刀出来。 在贺知章眼门前扬了扬说:“贺爷爷您等着,抽不死他就不是我常金阳。” “小伙子,不能啊。你你你,你等一下,先喝口水,爷爷有话对你说。” 这回轮到贺知章急了,没想到小个子常金阳的脾气这么大。这是要闹出人命的呀,再说了,现在求着人家办事情,能不得罪人最好不要得罪人。 那个铁小虎不是东西,和菱儿第一次去柿头村,就被他拦在门口出言不逊。 “太气人了,也就是贺爷爷您拦着我,换了旁人,就是十头牛都拉不住我。” 常金阳把螺丝刀往大班桌上使劲一拍,震得他浑身一抖。 早知道不拍这么大力,四根手指头麻得不行。 “喝口水。”贺知章亲自给常金阳倒了杯水。 常金阳找了个机会,说贺知章来之前,他就是在跟铁小虎吵架。跟他在电话里讲不通,气得他把手机都摔烂了。 “小伙子,是在不好意思。为了爷爷的事不能让你受委屈,新手机买了多少钱?贺爷爷给你。” 常金阳绿豆眼一蹬:“贺爷爷您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常金阳为朋友两肋插刀,别说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了,就是不认识您,我也得帮助您呀。” “好孩子,什么都不说了。等你安排好了通知我,去柿头村的日子随你定。” 常金阳问他为什么不让小菱子她二叔安排车送他过去,贺知章脸一红,摇着手让常金阳不要多问。 常金阳心想:好你个老狐狸,这么大年纪了,勾搭女学生不三不四,没脸跟小菱子她二叔交代了是吧? 小菱子她二叔不是一般人,在清江市地面上查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都不说了,小伙子我等你通知。” 贺知章临走时留了一万块钱,说是给常金阳买手机的钱。 哇塞,有钱人呐。 高级知识分子,着名考古学家,仿生学博士。 有钱。 常金阳乐得合不拢嘴。 送走贺知章,迫不及待打开直播间。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常金阳躺倒在大班椅上,小心脏噗通噗通响个不停。 直播间里全是弹幕,超级大火箭满天飞舞。 第115章 待价而沽 好家伙,一发超级火箭两千块钱。这才多大点工夫?铺天盖地的超级大火箭最起码三四百发。和平台五五分成,就是四十万呐。 哈哈哈哈,比卖大蘑菇还要来钱快。 常金阳笑到癫狂。 打电话给贺妍菱:“小菱子,今晚几点钟有空?金阳哥找你分钱去?” “谁稀罕那几个臭钱?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贺妍菱小嘴儿一撇,切了一声。 “嘿嘿嘿,小菱子你这个切真好听。放心吧,我常金阳说过的话啥时候变过?”常金阳翘着二郎腿,在大班椅上摇啊摇。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老听贺妍菱说起长头发女学生,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呢。 头一次直播,不算带货,光打赏就能赚到四十多万,这样的生意不能掉以轻心。 小菱子是直播的关键,千万不能得罪她。 “小菱子,那个长头发女学生住哪里的?有没有她的照片?我找她家长好好聊聊。” “聊个屁呀。她叫庄婉婷,住浪琴湾一百一十八号院。”贺妍菱发过来一张长头发大美女的照片,接着警告常金阳说:“常金阳你给我听好了,只要让庄婉婷离开我爷爷,天天直播都没问题。” “成交,就这么定了,耶!”隔着电话,常金阳对着空气拍了一巴掌。 挂断电话立马行动。 先得找铁小虎申请交通工具,浪琴岛是清江市富豪聚集地,光着两条腿走过去不行。 正好铁小虎的电话打过来:“发财了发财了常金阳,兔崽子你知道今天钓了多少大斑鱯吗?” 常金阳歪着脖子伸出三根手指头,他心想:铁小虎你个大笨蛋,直播视频里的观众早就给你数得清清楚楚的。拢共十三条大斑鱯,外加两条江小翠钓上来的小毛鱼。 “多少条啊小虎哥?我刚联系到浪琴岛上的大客户,正准备往那儿去呢。” “先缓缓,明天早上我搭牛二的车去清江市,送完货咱俩一起上浪琴岛。” “小虎哥你知不知道怎么谈生意?客户就是上帝,约好了的时间可以更改吗?浪琴岛上的主非富即贵,明天等你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大斑鱯今天送不过来。” “铁小虎你啊哦特了。兵贵神速,时间就是金钱。你把大斑鱯拍照片发给我,我带着照片跟客户谈不就行了吗?” “常金阳你小子牛啊,办事处交给你,真是交对人了。” “那还有错?小虎哥我告诉你,我常金阳小时候算过命,算命的瞎子说我的潜力摸不到底,一百年都遇不到我这样的经商大天才。” 顿了顿,常金阳叹了口气:“小虎哥,拢共十三条大斑鱯对不对?百十斤的大斑鱯三万多块钱一条,你信不信我能一次性给你统统卖光?” “拉倒吧常金阳,你小子就知道吹牛。哈哈哈,不过吹牛也有好处,跑业务嘛,能说会道总是好的。” 听得出来,铁小虎今天很高兴。 “难呐,浪琴岛就是富豪岛,办事处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这是要影响生意的呀。” “兔崽子别跟我阴不阴阳不阳的,你不就是想要买辆大汽车吗?马上打车去汽车市场,弄辆好一点的大汽车装装门面。” “真哒小虎哥?你个抠门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大方了?” “你懂个屁,钱在嫂子那儿,我得跟嫂子申请。” “小虎哥你真没用,咱们赚的钱自己做不了主。” “兔崽子找抽是不是?嫂子怕我们乱花,按股份给咱保管着的。你要是再敢说嫂子的坏话,大汽车不要买了。” “别别别别呀,小虎哥我错了还不行?我马上给嫂子打电话道歉。” “滚蛋。现在最重要的是买大汽车去浪琴岛谈生意。你小子别给我省,就买那天我们看中的越野车,二十多万我让嫂子给你转过去。” “才二十多万呐?小虎哥咱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常金阳不乐意,昨天刚刚结到的款项,一千四百多万,怎么着也得买辆一百万以上的大汽车吧。 浪琴岛上的路灯都要几万块钱一只,开辆二十几万块钱的汽车,去了就是丢脸。 “好天防阴天你小子懂不懂?大蘑菇的生意你以为能做到天长地久?再说了,咱不是准备筹钱弄地皮吗?房地产动不动就是几个亿。到时候拿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铁小虎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过了五分多钟,常金阳的手机收到进款信息。 张玉娟给他转了二十八万,还发了条信息,让他别忘记跟汽车经销商压压价。 “一对抠门精,才给二十八万,把我常金阳当成叫花子吗?”给张玉娟回了两个字:好的。 四艾斯店里就能上牌,接着等车的工夫,常金阳点开长头发女学生的照片看了又看。真特么清纯,书香气十足,比江小翠还要好看。嫂子跟她比起来,就像小家碧玉站在大家闺秀的边上。 这么好看的大美女怎么爱上贺知章那个老家伙了呢? 常金阳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可能是知识的力量。 服务员小姐姐给常金阳续了杯咖啡,说系统线路故障,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把汽车的资料传送到车管所,然后才能办完手续。 反正无聊,常金阳登录高山野钓王直播账号。 “芝麻剑卖不卖?我出五万块钱一条。”半根香烟闯江湖发过来的私信。 “给个链接,十三条大斑鱯我全包了。”吃货板凳喵的私信。 常金阳拍了拍额头,使劲摇了几下脑袋。 怎么回事?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 他是个有脑子的人,半根香烟闯江湖开出五万块钱一条的天价,吃货板凳喵说要全包还没有出价。 一开始小看了吃货板凳喵,以为他就是个捣糨糊打酱油的吃瓜群众,没料想这家伙出手豪气,打赏的超级火箭比半根香烟闯江湖还要多。 可能常金阳真有经商天赋,他给吃货板凳喵打了几个字之后又删除掉了。 商场如战场,敌人急我不急,敌人不急我得急。 先等等再说。 过了十几分钟,吃货板凳喵又发私信过来了:“卖不卖?给个痛快话。” 随后是一串电话号码。 “小姐姐,再来五杯咖啡。” 常金阳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打了个响指喊服务员。 第116章 原来有钱这么好 五杯咖啡喝完,点开平台,吃货板凳喵果然又发了好多私信。 觉磨着火候差不多了,常金阳发了串省略号给他,过了两秒钟,把半根香烟闯江湖的私信截图发过去。 吃货板凳喵当时就光火了。 “八万块钱一条,有多少算多少,把你电话给我。” 常金阳嘿嘿一乐。 拨通吃货板凳喵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喂,吃货板凳喵吗?我是高山野钓王。” “统统给我,一条都不许给他!” 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差点把常金阳的耳膜刺穿。 “你是女的?” “干嘛?不可以吗?野钓王我警告你,你们钓到的鱼统统给我,一条都不许拉下。” “还有那两条小毛鱼也是我的,少了一条要你的命。” “喔喔喔,板凳喵你也太嚣张了吧?我钓上来的鱼我说了算,凭什么统统卖给你?” “十万一条,包括那两条小毛鱼。” 吃货板凳喵来劲了,常金阳心里面慌得一批。 这可怎么办才好? 十万块钱一条了,包括江小翠钓上来的那两条小毛鱼。根据他对吃货板凳喵的了解,这家伙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主。听声音年纪不大,别祸害人了,再不答应她的话,非把她爹娘弄破产不可。 “八万块钱一条吧,拢共十三条,那两条小毛鱼不收你钱。” 好歹常金阳还有点廉耻。 “给账号吧,给你打钱。”吃货板凳喵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常金阳猜测,这交货肯定在电话那头吃东西呢,小嘴儿吧唧个不停,语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不问问我是哪儿的人?万一收到钱不给你送货,或者路途遥远送不了怎么办?” 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主,常金阳家在柿头村算得上有钱的了,他爹他娘在外省做生意,从小到大,他都是小伙伴里面最有钱的大富豪。 “你就值这点钱吗?别废话,发账号!” 吃货板凳喵发火了。 “行,谁怕谁呀,等我挂电话。” 常金阳也来了气。 不就是有钱吗?钱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柿头村常二爷还能怕了钱不成? 银行卡号发过去,没到半分钟,手机信息提示钱已到账。 “我的老天爷,这…这特娘不是做梦吧?” 发信人是六月银行,提示尾号3296的账户存入款项¥.00元整。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亿……哦打住,千万位上的数字还没出来。” 常金阳趴在沙发上,戳着手指头数数。 “先生,这位先生,这位姓常的先生……常先生!” 汽车四艾斯店的提车小姐喊了他十几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常金阳终于醒了过来。 “啊?设马事?”看清楚是提车小姐之后,常金阳紧了紧领带,坐正身子说:“小姐姐你要吓死我吗?” “对不起常先生,您爱车的手续办齐全了,这是您的行车钥匙。” 提车小姐红着脸,冲着常金阳一个劲地弯腰鞠躬赔不是。 “免了,下次不可以这样哦。”常金阳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 “是是是,请您跟我来。” 提车小姐扭着小翘·臀,高跟鞋踩得咚咚响。 “哟西,不错,嘿嘿嘿嘿。” 常金阳眯着绿豆眼,昂首阔步跟了上去。 新车开起来就是爽,比冷藏车舒服多了。 常金阳撸了撸副驾驶座位的真皮座椅:“翠儿啊,以后金阳哥哥有钱了,给你买一百克拉的钻戒好不好?” 卡里有了钱,马路都变宽了。 常金阳躺在真皮座椅上,右手撸着肚子,左手两根手指头搭在方向盘上,一路上哼着老狼请吃鸡的小曲儿,往浪琴岛方向驶去。 开上环江大道,在即将进入浪琴岛的口子上,保安拦住了他。 “干嘛?去浪琴饭店吃饭。”常金阳摁下车窗,手指头搭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说。 “对不起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码或者业主名号。”保安敬了个礼。 “神马?老子去浪琴饭店吃个饭,还要邀请码和业主名号?” “是的先生,没有浪琴山庄的邀请码,或者不能跟业主确认,任何车辆和个人不能进入浪琴岛。” “反了你的,我又没出国,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还不能自由出入?” “是的先生,请您配合。” “配合你个大头鬼。”常金阳轰了轰油门,火冒三丈。 保安往边上一闪,摁住肩膀上的对讲机呼叫支援。 没到半分钟,两辆印着“浪琴山庄物业管理部”的越野车疾驰而来。 麻了个八字的,这两辆车跟公路坦克似的,常金阳刚买的大越野,在这两辆巡逻车面前秒变小弟。 “啪啪·啪·啪啪” 八名穿着迷彩服的保安齐刷刷往障碍柱面前一站,背手挺胸,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常金阳。 “对不起先生,您可以右拐调换方向。” 原先的保安立正敬礼之后,指了指右边的环岛。 什么都别说了,常金阳闷声不响,右拐进入环岛,然后从地底下的调头专用道驶回环江大道。 太气人了。 浪琴岛之行,常金阳第一次感觉到有钱人原来可以这么活。 本来以为一天几十万进账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只可惜这点儿钞票根本进不了有钱人的圈子。 “总有一天,老子把整个浪琴山庄统统买下来。” 常金阳咬着牙,从反光镜里瞥了一眼身后的浪琴岛。 心里面的气憋得厉害,常金阳打开车窗,深深吐了口气。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吃货板凳喵打来电话:“买鱼的钱收到了吧?按照我发给你的地址尽快送过来。” 不等常金阳回答,对方直接挂断电话。 “麻了个皮,一个个都这么拽。有几个臭钱至于这么了不起吗?” 常金阳骂骂咧咧点开手机短信。 “浪琴岛零零八号院。” 跟着信息发过来的,是一张二维码。 常金阳大吃一惊。 “又特么浪琴岛?” 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犹如离弦飞箭。 跑出去一大段路,常金阳吐了口气:“我特么跟钱计较个屁呀?正愁上不了浪琴岛呢,这特么是我常金阳的福星。” 一秒钟都不耽误,立马给铁小虎打电话。 “喂喂喂小虎哥,浪琴岛上的大单子谈成了。十三条大斑鱯,人出二百八十块钱一斤,称多少是多少。” “行啊常金阳,小虎哥果然没有看走眼。哈哈哈,没有大磅秤不敢称。根叔目测,最大的得有一百斤左右,最小的也有五十多斤。” “得嘞,明天我雇车回来拉。哎哎哎小虎哥,江小翠钓上来的两条小毛鱼一起给我带过来。” “带个鬼,早被小奶猫吃完了。” 常金阳心头一惊,这可怎么办?吃货板凳喵给过钱了呀。两条小毛鱼给了二十万块钱。 “嘿嘿嘿,王富贵这个兔崽子,等我回村饶不了他。” “人家是猫崽子,不是兔崽子。”江小翠凑到电话边上喊了一嗓子。 声音很甜很高兴,看样子今天心情愉悦到顶点。 第117章 兄弟变了 第二天一大早,铁小虎和牛二根叔刚把大蘑菇装上车,常金阳就喊了辆货运冷藏车进了村。 昨天夜里他就策划好了,如果开新车跟过来的话,铁小虎肯定会安排根叔一起去清江市。 甚至他亲自和常金阳一起去浪琴岛都有可能。 跟车过来的话就好推脱了,驾驶室里只有两个座位。外面叫过来的厢式货车,总不能像前几天接江小翠回来时那么违章超载。 见了面,常金阳立马张开手臂扑了过来。 “呀呀呀小虎哥,你是没见过有钱的人,浪琴岛上的那帮家伙统统都是大土豪。我跟你说哦,就我穿西装打领带,人家保安都不让登岛。说什么维护业主安全,得有邀请码才能进入。” “买我们鱼的那个家伙门都没有让我进,安排他们家的女管家跟我谈的。英式管家,打领结穿燕尾服。他们家真的上档次,门口走廊里都有冷气。” “就那种露天的紫藤花廊,跟嫂子弄的葡萄架子差不多。” “不过没有嫂子搭的实用,大热天连串葡萄都挂不上。” 铁小虎静静地望着常金阳,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才插得上话。 “兔崽子,让你去清江市弄办事处还不肯去,现在知道窗口的重要性了吧?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昨天我沿着碧水清潭走了一大圈,里面的渔汛数都数不过来。好好干,照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半年,咱的大事业就能上马。” “得了吧小虎哥,不是我常金阳打击你,你说三五年还有可能,半年工夫整出几个亿来,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江小翠越听越是糊涂。 “几个亿?你们想做什么?” 常金阳往她身边靠了靠,故意踮了踮脚说:“不知道了吧?赚钱的事交给我们大老爷儿们干,你们小女生只要坐在家里吹吹空调,给花儿浇浇水就行。” 说到小女生,常金阳踮起脚往后面看了看:“咦?小菱子和仝小芹呢?肯定还在睡懒觉,她们城里人就是喜欢睡懒觉。” 铁小虎俊脸儿一红,没说话。 江小翠撩了撩头发:“妍菱姐姐走了,早上和仝小芹坐大肥哥的狗车回鼎香楼。”、 “啊?这么急着回去干吗?我还给她们带了小礼物呢。” 常金阳拉开小手包上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三对浅蓝色的发圈,送到江小翠面前说:“好看吧?你们三个小女生一人一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三副发圈一模一样,省得你们小女生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小虎哥你和嫂子还有我哥也有哦。” 这家伙笑嘻嘻地从小手包里摸出三盒牙线:“小礼物代表心意,说明我常金阳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你们。” 铁小虎早上啃了块牛骨头,牛肉卡在牙缝里出不来。 “兔崽子很会送礼物啊。” 打开盒子,拿了根牙线,三两下就把牙缝里的牛肉丝儿弄出来了。 “哈哈哈,江小翠你咋披着头发呢?这么大太阳不要热死人啊。来来来,金阳哥帮你扎个马尾巴。” 江小翠一把夺过常金阳手里的小发圈,三两下绑了个马尾辫子。 “好看,这发圈配小翠儿再合适不过。” 常金阳左看右看,拍着小手叫好。 “要不要装货了?这都几点啦?”货车司机拍着车门,不耐烦地催促着。 主要是常金阳把价格砍得太离谱,本来拉一趟七百块钱,愣被他砍到五百五十八块。 “司机大叔辛苦,吃个西瓜消消暑,我们现在装车。” 铁小虎托着两只小西瓜走到货车边上,隔着窗户递了进去。 货车司机连个谢字都没有说,拿到手里一巴掌拍成两半,吃了一口之后,他脸上的神经立马僵滞。 “这西瓜哪儿买的?能不能再给我三个?” “没问题,都是我嫂子种的,小红玉。司机大叔喜欢的话,给你摘十个去。” 铁小虎让根叔和江小翠过去摘瓜。 “好说,好说,呵呵呵,谢谢你啦小伙子。” 司机大叔十足的变色龙。 没有小西瓜的时候一副脸色,有了小西瓜,亲自跳下来帮着村民们搬斑鱯鱼。 “小伙子,这鱼值钱着嘞,浪琴山庄进过几回。” “是吗?打哪儿进的?”自打负责办事处,常金阳的商业敏锐度全线提高。 这家伙热得满头大汗,短袖衬衫上都能拧得出水。就算到了这种程度,脖子上的领带他都不肯解开。 后来江小翠看不过眼,揪住常金阳的衣领子,硬把他的短袖衬衫扒拉下来。 “嘿嘿嘿,还是翠儿妹妹好,舍不得把我热坏。” “常金阳你病的不轻,这么热的天打什么领带?” 江小翠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金阳小手儿一挥:“木事,商务人士嘛,穿习惯了就好。” “嗯,以前我在药铺里当学徒的时候,有个倭子国的人,大伏天还穿西装呢。”铁小虎接过江小翠递过来的茶壶,就这壶嘴咕嘟咕嘟一通猛喝。 喝完把大茶壶递给常金阳。 常金阳接过大茶壶,飞快地拧了一下眉毛,随后呵呵呵地笑着,把大茶壶交回给江小翠说:“小虎哥我不渴,搬完货定定心心喝。” 装完货,给货车司机摘了点自家种的水果,稍微喝了会茶,常金阳跟着货车走了。 “小虎哥,你不觉得常金阳变了吗?”望着拐了弯的货车,江小翠问铁小虎。 铁小虎大手一挥:“翠儿妹妹你是不习惯,这家伙从小到大哪天不是这副德行?” “反正我觉得他不对劲。” 铁小虎拨了拨江小翠的马尾辫:“女人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人家现在是柿头村清江办事处经理,肯定得穿得像样点儿。昨天我还担心他不着调呢,结果没到一天,把大斑鱯卖出去了。” 拉着江小翠回到院子里,铁小虎接着说:“十三条大斑鱯同时卖出去,常金阳的本事不简单呐。二百八十块钱一斤,十三条差不多三十万块钱了。” “反正你别被他骗了。”江小翠嘟着嘴一扭身,坐到秋千上说。 “哈哈哈,兔崽子我还不了解他吗?打小跟屁虫似的,任你怎么抽他都不肯走。” 铁小虎轻轻地推了把秋千,江小翠扶着花麻绳荡了起来。 两条小黑狗风急火燎冲进来。 “报告铁小虎,鱼信子越来越多,村长爷爷让你赶快过去。” “啥?这车刚拉走,又有大斑鱯了?” 铁小虎拽住秋千绳子。 因为惯性,江小翠身子一扭,嘤咛一声扑到铁小虎的肩膀上。 “……”铁小虎呆若木鸡。 我的天,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背着她了。 “小虎哥你作啥啦?你想看人家好戏。” 江小翠搂着铁小虎的脖子,噼里啪啦好一通捶。 第118章 龟魔现身 老老远就听到老村长豪爽的笑声,村民们更是兴奋不已。 一向平静的碧水清潭跟往常大不一样,水面上时不时冒出碗口大的鱼头,偶尔还会有斑鱯鱼跃出水面。 “怎么了村长爷爷?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鱼?”铁小虎拉着江小翠,跑到村长爷爷面前问道。 “大好事呀,几十年没出现过这么大的渔汛了。小虎,你和小翠到坡上去,说不定马上就要刮大风。”老村长深邃的目光从江小翠的脸上一扫而过。 要不是听嫂子说过,铁小虎做梦都不会联想到老村长和江小翠的关系。 眼光里满满的爱,分明是担心江小翠发生危险。 “放心吧村长爷爷,小翠你到棚子里去,把爷爷喊过来,他经验足,可能知道怎么回事。” 江小翠手搭凉棚,打量远处的天空:“不可能呀,这么好的天,怎么可能起大风呢?” “臭丫头你懂啥?听小虎哥的话,到棚子里去。”老村长瞪了江小翠一眼,让她赶紧去把铁银根喊过来。 老常家祖上书香门第,在打猎捕鱼方面没有老铁家强。 铁小虎经常听爷爷说,老村长小时候经常跟着他混,就像常金阳粘着铁小虎这样。 “小翠快过来,听老村长的。”曹金娥在棚子里冲着江小翠招手。 年纪大身子弱的村民们全都进了棚子,碧水清潭边上只有老村长,根叔,疤瘌眼和四呆头几个人。 江小翠极不情愿地跺了跺脚,跑到棚子里把铁银根拉下来。 “拉我干嘛?金娥帮我看着点楞头,不许耍赖。” 铁银根叼着棒棒糖,一边走一边嚷嚷。小奶猫王富贵咬着他的裤脚管一起下来,这老头最近和王富贵粘得不行,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在一起。 铁小虎无奈地摇了摇头,爷爷越活越小了,昨天跟楞头躺在茄子地里不肯回家,害得根叔和铁小虎找了一宿。 “爷爷,您能不能正经点儿?多大的人了,楞头过完暑假要上小学的。” 铁银根歪着脖子,从牙齿缝儿里发了个“切”字:“要你管?江小翠管我还差不多。” 老家伙最近一直嘲笑铁小虎考不上清江大学,说铁小虎自己都混不灵,没有资格跟他说话。 其实铁小虎刚才那句话是说给根叔听的。 楞头九月份就要上小学了,根叔给他买了好多书,想让楞头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接过铁银根每天天不亮就去根叔家窗户底下吹口哨,楞头听到口哨声立马出来,两个人经常忙得顾不上吃早饭。 “好,不管就不管。那您看看渔汛子到底咋回事?是不是碧水清潭水质出问题了?” 夏天气温高,水里面的氧气不足。水里的鱼经常会跃出水面,呼吸氧气。 铁营根哼了一声,捡了颗小石子儿丢到碧水清潭里面,随后盯着水面看了半分多钟,搓了搓手说:“大清江都难不倒我,这点水算啥?渔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得给我十根棒棒糖。” 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变成老顽童就变成老顽童吧,总比脑萎缩认不得人强。 铁小虎让江小翠问楞头要棒棒糖去,愣头摊着小手告诉江小翠,说拢共带出来十根棒棒糖,被银根爷爷吃掉了七根。 好说歹说,让楞头交出三根棒棒糖,拿到铁银根的面前。 铁银根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们拿不出十根棒棒糖来,所以,鱼为什么狂躁不安的问题不能告诉你们。” “老银根你真的假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老村长火了,揪住铁银根的肩膀子说:“鱼儿出水跳,风雨就来到。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懂?” “哈哈哈,老茂林敢不敢打赌?十根棒棒糖,我押五天没有雨更没有风。” “谁跟你赌?不肯说拉倒。”老村长彻底被他激怒了。 江小翠赶忙过来打圆场,她挽着铁银根的胳膊说:“银根爷爷乖,只要你说出鱼儿为什么跳出水,待会儿我给你二十根棒棒糖行不行?” “二十根?”铁银根激动得跳了起来,捉住江小翠的手,跟她拉钩。 拉完钩,铁银根抱起一块大石头,往水里一丢。随后双手抱头撒腿就跑:“躲龙王啦,大黑龙出来吃娃娃啦。” “啊?”铁小虎惊呼一声,拉住江小翠就往坡上跑,一边跑一边喊:“村长爷爷赶紧上来,根叔,疤瘌眼四呆头,都上来。” 碧水清潭里水花四溅,疤瘌眼妈呀一声吼,和四呆头两个人拉着老村长调头就跑。 碧水清潭里的鱼群游得更加快了,湖心里的水就像开了锅似的。 大大小小的鱼跃出是水面,一条黑背大斑鱯撞在水面上凸·起的岩石上,就听到“咔嚓”一声,水缸粗的鱼身被它身后的血盆大口咬成两截。 “老乌龟?!” 铁小虎当场懵圈。 几个月没见,那只老乌龟竟然长到这么大了。 要不是龟甲上的两根枪尖尖,铁定认不出来。 江小翠吓得花容失色,钻到铁小虎的怀里闭着眼睛浑身发抖。 “咦,不是大黑龙?” 铁银根捡了颗拳头大的石头,照着老乌龟扔了出去。 老铁家祖上出过武将,暗器手法天下无双。 一石头刚好砸在老乌龟的脑袋上,那只老乌龟慢吞吞地扭过头来,盯着铁银根看了一眼,和着黑背大斑鱯冒出来的血水,缓缓沉入水底。 “龟魔,真的有龟魔。” 铁小虎信了。 大青蛇说的没错。 龙脊山神被龟魔困在碧水潭底,侍卫灵蛇也被龟魔咬伤了。 “我是龙脊山神侍卫灵蛇。和龟魔争斗伤了元气,不能再保护我家主人。守护山神的工作,需要你来接替。” “龙脊山神是我们大家的山神,不是我一条蛇的山神。” “龙脊山被人类开发殆尽,山神殿毁于一旦。我家主人逃难来到这里,被龟魔封印在碧水潭底。我急着赶去西昆仑修行,待到功德圆满后才能救出主人。” “守护山神的重任由不得你。赐你灵蛇心丹玄古符箓,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青蛇在梦中说过的话,在铁小虎的脑子里轮回播放。 紧接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还有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以及各式各样的文字信息,象电影胶片似的涌入脑海,撑得他眼睛发花头痛欲裂。 “妈呀,疼死我了。”铁小虎大吼一声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孩子?”老村长扶着铁小虎的肩膀。 “没事没事,被老乌龟吓出魂了。” 铁小虎随便敷衍几句,拍了拍江小翠的后背。 第119章 浪琴湾零零八号 传说中的地纹骇龟真实存在。 它就是龟魔,囚禁龙脊山神,咬伤灵蛇侍卫的龟魔。 “娃儿啊,这事不能耽搁。赶紧的,通知贺博士过来瞧瞧到底咋回事。” 老村长想起贺知章特地找他说过的事。 大博士学问多,或许能保佑柿头村太平。 吩咐完铁小虎,老村长招手让根叔过来,让他去镇上备齐猪牛羊的脑袋各一只,还有鞭炮香烛。 “快去快回,日头不过午,赶紧供上。” “行,茂林叔这事交给我。” 根叔手一招,带着疤瘌眼急匆匆往柿头村赶。 铁小虎打电话给常金阳,这货正在车上睡大觉呢。 “小虎哥找我嘛事?” “通知贺爷爷赶快来,老乌龟现身了,比上次还大。” “什么老乌龟?老乌龟关我啥事?” “兔崽子有完没完?就是我看到的那只大乌龟呀。成了精了,可能就是贺爷爷说的地纹骇龟。” “啥?就是你吹牛皮的史前老乌龟吗?” 常金阳终于清醒过来,他扑棱了几下脑袋,揉着太阳穴问。 这下惨了,浪琴湾一百一十八号还没去呢,长头发女学生跟着贺知章来柿头村怎么办? 不行,司机大叔您能不能开快点? 司机大叔叼着烟:“行啊,多把几个钱不就行了?” “行行行,有多快开多快,价钱随你开。” “好嘞。” 司机大叔油门踩到底,差点把常金阳嵌到椅背里去。 厢式冷藏车犹如离弦之箭,平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开到浪琴岛入口处。 “先生,请出示邀请码,或者报上业主名号。” 昨天的保安又过来了。 常金阳冷哼一声,点开吃货板凳喵发给他的二维码:“是这个吗?管不管用?” 保安掏出检测仪,对准二维码扫描。 “滴溜” 立正敬礼。 保安手一扬,路障自动隐入地面,厢式冷藏车“唰”的一下飞过去了。 “慢点,开慢点,岛上限速三十。” 保安在后面喊。 司机师傅理都不理:“小样,我又不是没有来过。” “来过哪儿?啥时来的?” 常金阳不愧是经商的天才,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自己有用的蛛丝马迹。 “浪琴饭店,去年送过一车斑鱯鱼。” “真的假的?一整车斑鱯鱼?” “呵呵,怎么可能?小老板真会开玩笑。” 司机师傅说野生斑鱯鱼不多见,那种人工繁殖的斑鱯鱼根本入不了浪琴饭店的法眼。他是去年崔老板夫人生日,崔老板联系好卖家,卖家让他拉过来的。 “哪个崔老板?” “我哪知道哪个崔老板?鱼老板让我送过来,我在送货单上看到的。” 常金阳的脑子里浮现出穿着紫红色唐装的瘦削男人,大背头一丝不乱,胸前口袋里挂着古色古香的怀表链子。 在他身边站着个富态白皙的中年女人,穿着锦丝旗袍,梳着复古的发髻。 上次陪牛巧儿上浪琴岛回绝崔金宝的时候看见过。 清江市羊毛市场的大老板崔三旺,百盛酒业集团老总崔大旺的弟弟。 瞥了一眼司机大叔,估计他把他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了,再问下去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长头发女学生,至少在贺知章通知她之前阻止她。 按照信息找到零零八号院子,把常金阳惊出一身冷汗。 这特么太高端了吧? 粉墙黛瓦马头墙,竹林飞瀑九曲桥,还有太湖石的假山,桃花坞的木刻画镶在水墨大理石的框子里。 眼门前的宅子不能简单称之为院子,就是一座小型的句吴园林。 “是这家吧?” 常金阳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零零八,门头上写着了嘛,小老板不认识字?”司机大叔一点儿都不害怕。 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家伙卷着裤脚管,嘴角边叼着半根香烟。 烟灰积了一寸多长。 听到引擎声响,雕花影壁墙后面跑了个穿着长衫的人出来。 头发梳得滴溜水滑,苍蝇爬上去站不住脚。 那男人五十出头,一只手提着长衫衣摆,另一只手翘着兰花指问道:“阿丝送大斑鱯的?我们家小姐在里面等你。” “等我?”常金阳瞪大了眼睛。 那个男人跺跺脚,兰花指往前一戳,差一点戳到常金阳的脑门子:“你这个能怎么听不懂别能讲话的啦?我说我们家小姐等着你送大斑鱯过来次。” “哦哟哟~动作轻一点懂不懂的啦?要是把我们家小姐吓到,啥银阿担不起责任的呀。” 穿长衫的家伙说起话来表情动作特别丰富,声音细细的,阴柔有余,阳刚没有。 特别在他跺脚扭身体的时候,那个身段简直和曹金娥有得一拼。 穿长衫的男人领着常金阳和司机师傅绕过影壁墙,又钻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一处荷花池面前。 “哎哟哟,今朝格天气捏飒人哉。拟们把大斑鱯倒在这个池子里。注意不要把水弄出来哦,格种大鱼溅出来的水腥气的呀。” 幸好司机师傅带了静音手推车,要不然的话,来来回回十几趟,得被长衫男管家骂死。 卸完货,常金阳掏出手机准备给吃货板凳喵打电话。 长衫男从心口掏出块真丝手帕,在他面前轻轻一扫,拦住他说:“拟就是那个高山野钓王是吧啦?我们家小姐喊你进去。” “喊我进去?”常金阳指着自己个的小鼻子问。 老实说,这家人家太奢华了,常金阳心虚不敢进。 总担心自己身上脏,会在铺地的金砖上留下印子。 这种金砖并不是黄金打造的砖头,而是产自句吴地区有个叫做陆慕的地方。俗称“御窑金砖”,京城博物院里面的地砖就是这种金砖。 “拟阿要进来了啦?阿肆要我们家小姐出来请拟?” 穿长衫的男人是个娘娘腔。 常金阳付了车前,把司机师傅打发走,跟着娘娘腔男人往里面走。 过了九曲桥,只闻到阵阵荷花香。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大柳树底下有个四角凉亭。 青瓦飞檐古朴异常。 绕过凉亭,听到流水的声音,紧接着感觉到空气中水汽飘舞,一挂瀑布展现在眼前。 哇塞,人工瀑布,太湖石打造的大水池子清澈见底。 “小姐,高山野钓王带古来啦。” 娘娘腔男人翘着腿喊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阿贵你退下。” 银铃般的女人声音,和电话里听到的有点儿区别。 “是。” 娘娘腔阿贵特地卷起舌头,用他的洋泾浜口音应了一句。 第120章 吃货板凳喵 常金阳浑身一激灵,没敢挪步。 头一次深入这种园林式的私家庭院,不由得两腿打颤,心里面有点儿发怵。 我的老天爷,白色鹅卵石铺成的池子底,周围装点着形式各异的太湖石假山。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池子里装着蓄水大木车和带弯道的滑滑梯。 还种着四棵高大挺拔的棕榈树。 清水通过大木轮带上去,木车顶上的水桶蓄满了,再利用杠杆原理倒回池子里。 如此周而复始,一池清水有了生命。 这不是一般的水池子,是座迷你型的水上乐园。 常金阳在网上看到过,一米高的成型太湖石,一颗卖到好几十万,眼门前的人造瀑布,光石头就得几千万啊! “野钓王,死在外面干嘛?把西瓜给姑奶奶拿过来。” 音色从滑滑梯背后的水吊床上传过来。 甜美,犹如出谷幼莺…… 常金阳更加不敢抬脚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有如此富豪的家世,吃货板凳喵绝对是仙女公主级的万金大小姐。 “野钓王!你特么耳朵聋了吗?” 滑滑梯后面水花四溅,一条靓丽的人影,像移动的小山头,扑了过来。 未及常金阳反应过来,小细脖被一双又柔又嫩的小胖手死死掐住。那双小胖手不停地摇晃,晃得常金阳在铁小虎家吃进去的小西瓜都要吐出来了。 “啪啊” 常金阳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 “神经病啊?松手!” 怒气腾腾,常金阳啥时候吃过这种亏? “你敢打我?” 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眼门前现出一张惊世骇俗的柔美容颜。 大眼睛,柳叶眉,还有翘翘的小鼻头和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儿。 那五官简直美到爆。 但是惊艳的五官凑到一起,形成了一张胖胖的嘟嘟脸。 所以说惊世骇俗。 白嫩嫩的小手背上四个小窝窝。 太丰·满, 只能用小肥肥这三个字来形容。 “吃货!” 常金阳吼了一句。 小肥肥捂着脸,两只大眼睛扑簌扑簌地望着常金阳。 原本嚣张的表情换成了楚楚可怜。 “让你拿西瓜,怎么打人呀?”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和她的体型根本无法联系到一处。 打过之后,常金阳心虚了。 这是在人家家里面啊,而且这家人家这么富有,随便打个电话就能弄死自己。 玛德,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他抬眼一瞧,刚好触及到小肥肥可怜兮兮的目光。 常金阳一下子心软了。 白嫩嫩的小胖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头印子。 打女人不是常金阳的作风。 这可怎么办? 瘦皮猴心慌得一批。 “你…你是吃货?” “嗯,全名吃货板凳喵。” “你为什么打我?哦不对,我为什么打……玛德,老子问你喊我进来做什么。” “帮人家拿西瓜嘛,人家在做水疗。” 吃货板凳喵羞答答地回答。 我勒个去。 常金阳低头一看,吓得他倒跳到五米之外。 “你…怎么穿成这样?” 吃货板凳喵头发一甩,扭扭捏捏地说:“比基尼呀,这个都不懂,一看就知道是个大笨蛋。” “我是大笨蛋?大笨蛋钓得到大斑鱯?”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吃西瓜吧。”吃货板凳喵拉着常金阳的手往池子里走。 常金阳一愣。 怎么?白挨打,不找我麻烦了? “喂,衣服还没脱,你要让我湿·身啊?” “咯咯咯,和你说话真好玩儿。” 有钱人的理念搞不懂,吃货板凳喵不由分说,直接把常金阳推到水里,还往他身上泼水。 然后拉着他坐到水吊床上。 好大的水吊床,材质是白色老棉布做的,底下垂着同色系的流苏穗儿。 “怎么样?尝尝浪琴饭店送过来的红玉小西瓜。” 吃货板凳喵打了个响指,阿贵用长竹竿把一只小木桶推到水吊床边上。 常金阳的衣服统统湿透,粘在身上不舒服,特别是脖子上的领带,挂在胸前像根吊死鬼的长舌头。 抬手拉了几下,打算解下来。 “不许解,就要你这样吃。” 吃货板凳喵拽住常金阳的手。 常金阳眼睛一瞪准备发火,看到吃货板凳喵笑嘻嘻的脸庞,忽然觉得于心不忍。 “好吧,把西瓜拿给我。” 左腿搭在右腿上,常金阳舒舒服服晒日光浴。 吃货板凳喵把小木桶推到常金阳边上。 阿贵真会服侍人,小西瓜上面削掉薄薄的一层,边上的架子上放了两副不锈钢的小勺子。 挖了一口,塞到嘴巴里吧唧两口,常金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人吃的小西瓜吗?亏你还叫吃货板凳喵。” “野钓王你神经病,这个西瓜是浪琴饭店送过来的顶级小红玉。限量版,每户人家只能买两个。” 常金阳噗通一声跳下水,指着吃货板凳喵精致绝伦的大肥脸说:“吃过西瓜吗你?这种西瓜在我们村猪都不要吃,还好意思说成浪琴饭店限量版的。” 吃货板凳喵不服气,常金阳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联系浪琴岛门卫,让他们拦住刚送送货过来的大卡车。” 阿贵扭了扭脖子没搭理。 吃货板凳喵娇叱一声,阿贵嗷喔一嗓子,赶忙跑出去呼叫保安。 没多久司机师傅去而复返。 怀里面抱着个红玉小西瓜,满脸不情愿跟着阿贵进来。 “小西瓜呢?把你车上的小西瓜拿过来。” “那是送给我的,你要吃把钱买。”司机师傅是个不给钱不挪窝的主。 阿贵小手帕一甩,扭扭捏捏走到雕花窗台上,摸了一万块钱丢到司机师傅怀里。 随后掏出干洗液,一边洗手一边说:“哎哟哟~一身子大臭汗,熏死人了你。” 司机师傅狂跳着跑出去,常金阳彻底傻眼。 这家人脑子有病,跟钱过不去的主。 劈开司机师傅呈上来的小西瓜,常金阳丢了一半给吃货板凳喵。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吃货板凳喵就是吃货里的行家。 闭上眼睛嗅了嗅,小肥脸上绽放出一波又一波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兴奋笑容。 常金阳啊呜啊呜三五口,半只小西瓜直接啃到皮。 吃货板凳喵的吃法可不是这个样子。 她捧着半片小西瓜上了岸,让阿贵伺候她更衣沐浴。并且点上百年老沉香,听着梅花三弄的古琴曲,小心翼翼地用小玉勺子挖了半勺子放到嘴里。 闭上眼睛,足足过了一分多钟。 吃货板凳喵的脸上写满了享受。 “不至于这个样子吧?就是个小西瓜而已。” “闭嘴,我们家小姐用膳,不要说话。”娘娘腔阿贵扭身子跺脚,挥舞真丝小手帕冲着常金阳猛飞白眼。 “切,一家神经病。”常金阳嘟囔一句。 “野钓王,这种小西瓜还有吗?一万块钱一个,有多少要多少。”吃货板凳喵盯住常金阳,一本正经地说。 第121章 惩治娘娘腔管家 “一万块钱一个?你们家得多有钱呐?” 常金阳随口问了一句。 娘娘腔阿贵捂着嘴巴咳嗽。 “还行吧,一万块钱一只西瓜很便宜呀。” 吃货板凳喵吧唧着肥嘟嘟的小嘴儿。 常金阳本来打算再问一句,忽然看到娘娘腔阿贵冲着他丢媚眼儿。 简直不要太恶心,就连前年吃过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小姐,您在水里玩了好几个小时了,快上来,别把肉肉泡皱了。” 娘娘腔阿贵满脸关切之情。 “嗯,那我去洗个澡。” 吃货板凳喵啊呜啊呜吃完小西瓜,把小玉勺往木盘子里一丢,吩咐常金阳不要走,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常金阳哭丧着脸,你刚才已经洗过一次澡了,我还穿着衣服浸在水里呢。 “春儿夏儿,伺候小姐洗白白。用我昨天从法蓝西买回来的洗发水,每根头发丝儿都要吹到百分之八十五干。” 娘娘腔阿贵拍了拍手,从月亮门洞里走进来两个和吃货板凳喵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扶着她们家小姐进了雕花楼。 目送三女离开,娘娘腔阿贵转过头来。 常金阳发现,阿贵原本笑吟吟的脸,在他转身过来的刹那间变得阴冷无比。 他指着池子里的常金阳说:“乡巴佬,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嘴。要不然的话,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常金阳一听火了,他跳到岸上,歪着脖子指着阿贵骂道:“你个没长成的娘娘腔说什么呢?信不信小太爷一巴掌扇死你?” 娘娘腔阿贵一愣,在零零八号伺候主子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看到这么大的园子不害怕,还敢骑到自己脖子上拉屎。 “嘿嘿嘿误会误会,秋儿冬儿出来伺候公子爷沐浴更衣。” 阿贵拍了三下手,脸上的笑容比山花还要烂漫。 “狗眼看人低。” 常金阳嘟囔一句,解开领带,往边上一丢。 “公子爷这边请。” 悦耳的声音,一阵淡淡的清香袭面而来。 没等常金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两条膀子被人一手一个反剪到背后。 “你们……” 只喊出两个字,嘴巴就被浴巾堵住。 紧接着,两副冷艳至极的面孔出现在常金阳的眼门前。 “丢到大清江喂鱼吗?” 两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和伺候吃货板凳喵洗澡的少女穿着同样的丝质长裙,连发型都是一样的,清一色的梨花烫波·波头。 最要命的是她们的手,紧得跟钳子似的,常金阳接连挣扎了好多次徒劳无功。 “押到这里来。” 娘娘腔阿贵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额头,指着吃货板凳喵刚才坐过的地方说。 “是,贵叔。” 常金阳变成了待宰羔羊,被两名冷艳少女摁在水池边上。 “乡巴佬,跟老子对着干是吧?松开他的嘴,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秋儿冬儿拿掉大浴巾。 “呸” 常金阳吐了口气,打量着娘娘腔阿贵。心想:这货在吃货板凳喵面前奴颜卑鄙,刚才问到一万块钱一只西瓜的时候拿眼色制止我。看来有事瞒着他的主人,担心老子抢了他的饭碗。 于是他抖了抖肩膀,推开秋儿和冬儿,清了清嗓子说:“看家狗,别在小太爷面前装大尾巴狼。小太爷三岁杀猪五岁屠狗,活了二十年,可不是被吓大的。” 原地转了半个圈,他接着说:“相好的,想赚钱是不是?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瞒着你们家主人做的事老子不管,要是敢吃到老子头上,小太爷让你看不到今天夜里的月亮。” 说完,他照着秋儿冬儿的后背猛地一推。 就听到“刺啦刺啦”两声裂帛声响,两个女人尖叫着扑向水池。 两只手捂住胸口,蹲在水里不敢起来。 “哼哼哼,让你见识见识小太爷的手段。” 常金阳把两件长裙飞快地打了个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池子里浸湿了水。 “你想作啥?” 娘娘腔阿贵指着常金阳喝道。 “待会你就清楚了。” 常金阳小手一抖,两件连在一起的长裙变成了花绳子。 玩绳圈是老常家的绝活,常金阳说自己第二,在柿头村里没有人敢称第一。 关于绳子,连铁小虎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唰唰唰” 裙子绳就像出水蛟龙相仿,围着娘娘腔阿贵的脖子连抖三圈,最后绕过来打了个结。 “不长眼的王八蛋,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常金阳手一抖,娘娘腔阿贵噗通一声掉进水池里。 其实水池并不深,但是这家伙不会水,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总是斜斜的直不起身子。 秋儿和冬儿裙子没了,缩在水底下不敢站起来。 常金阳看看差不多了,小手一抖,将娘娘腔拉过来,揪住他的头发说:“嘿嘿嘿,你们不是厉害的吗?刚才谁说要把我丢到大清江里喂鱼的?” 阿贵吐掉几大口水,扒着石头说:“就是想警告警告你,哪敢真把你扔到大清江里?小兄弟,小祖宗,我们就是想赚点钱,瞒着小姐问浪琴饭店进的货。” 在常金阳的严刑逼问下,娘娘腔阿贵把他们怎么操作赚钱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他们说齿虎板凳喵喜欢吃,尤其喜欢吃各种味道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就瞒着吃货板凳喵买东西,然后再跟吃货板凳喵说是高价买过来的。 哈哈哈,原来跟老子一个套路。 老子把铁小虎当成冤大头,娘娘腔把吃货板凳喵当成取不完的大金山。 “既然这样,老子不为难你。那两个女的什么的干活?还有伺候你们小姐洗澡的两个,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吧?” “是是是,春夏秋冬,她们都是我的助手。” 娘娘腔阿贵丝毫不敢隐瞒。 “行了,赶紧换衣服去吧。都是同道中人,以后照应着点。” 常金阳小手一抖,围在娘娘腔阿贵脖子上的绳结自动脱落。 “小兄弟,你这手真够绝的,能不能教教大叔?” “大叔你个大头鬼,这是老子祖传绝技。除了我哥我爹和我爷爷,天底下没有第六个人会。” 娘娘腔阿贵的算术实在厉害,一下子就算出常金阳说的不对。 他问常金阳,你哥你爹你爷爷还有你,加起来总共四个人,怎么说没有第六个人会呢? 麻蛋,把铁小虎给忘记了。 “笨蛋,还有一个铁小虎,那个兔崽子的绳子绝技比我厉害。” 常金阳照着娘娘腔阿贵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小兄弟不能打头,打笨了赚不到钱。” “赚不到钱你个大头鬼,老子天天被铁小虎那个兔崽子抽脑袋,不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第122章 赵铁流到访柿头村 “铁小虎是谁?”娘娘腔阿贵问。 “一个一秒钟都离不开我的小兔崽子。” 常金阳小手一摆,这家伙说起话来大言不惭。 谁说铁小虎一秒钟都离不开他的? 铁小虎现在正在跟贺妍菱煲电话粥。 “小菱子啊,把你·爷爷的电话号码给我好不好?” 等到现在都没有回音,让常金阳联系贺知章赶紧来柿头村,结果连常金阳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让翠儿妹妹问呀,她不是一直跟前跟后,和你离得最近的吗?” 贺妍菱开始搭架子。 自打江小翠放暑假回到柿头村,贺妍菱发现自己一丁点儿地位都没有了。 铁小虎成天跟江小翠泡在一起 最可气的是,他还手把手教江小翠钓鱼。 不就是一条小毛鱼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两个人才能钓得起来吗? 要不是需要常金阳帮她拦住那个叫做庄婉婷的长头发坏女人,她才不会中断视频之后重新拍摄呢。 “翠儿妹妹现在不在边上,她和金娥婶回家做午饭。” “她不在边上,你找我干嘛?我和小芹调古琴呢。一会儿有重要客人来,嫂子亲自下厨。” 贺妍菱一再表示她现在很忙。 “什么重要客人?重要客人也不会忙得几秒钟的时间都没有吧?我就问你要贺爷爷的电话号码,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女人真麻烦,做一件事的时候,另一件事情就得靠边站。 铁小虎忽然觉得贺妍菱的智商实在让人捉急,跟以往聪明伶俐的小菱子完全不一样了。 “好吧,那我去金娥婶家问江小翠要去。” 铁小虎挂断电话,急匆匆往金娥婶家里跑。 两只小黑狗汪汪汪地叫着跟了上来,小奶猫王富贵总是跟铁银根耗在一起。大热天爬上爬下,铁银根已经习惯了。 贺妍菱的妈妈是江小翠的老师,铁小虎一说,江小翠就把贺知章的电话要过来了。 “多大点事?小菱子真是太不聪明了。” 铁小虎埋怨道。 问过铁小虎之后,江小翠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拨通贺知章的电话,老头子正在院子里修建花苗。 “什么?床垫子那么大的大乌龟?确定是那只老乌龟吗?” “确定确定,龟甲上两个戟枝儿,就是您说的地纹骇龟。” “好,我马上来。” 贺知章急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最后叹了口气,让赵铁流立马过来接他。 赵铁流就是贺妍菱的二叔,他是贺知章的养子,跟贺妍菱的父亲贺问天没有血缘关系。 “爹,这么急找我什么事?”赵铁流把老头子扶到越野车上,再把红外线望远镜和一箱子微型摄像机搬到后备箱里。 “快快快,柿头村出现古生物,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贺知章懒得跟儿子解释。 地纹骇龟,如果真的是地纹骇龟,民族文明最起码能往前延伸几万年。 铁小虎拍的那个短视频,老头子至少看过五百遍。 之所以说民族文明能够往前推,是因为贺知章在视频里发现,老乌龟的龟甲上刻着个模糊不清的龙型字符。 五十年古生物研究经验,贺知章清楚地意识到,那个符号很不简单,应该是人为刻上去的。 一路飞驰,赶到柿头村的时候,铁小虎嘴里面叼着一块饼。 铁银根早就吃完溜出去了,他要找楞头玩,他们在剑壁崖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贺爷爷好,赵叔叔好。” 赵铁流微微一怔,深邃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表述的神情。 “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赵铁流第一次跟铁小虎说话。 “没什么麻烦的,贺爷爷是大博士,我们请还请不来呢。” 贺知章急着要去碧水清潭,铁小虎留他们吃午饭。 “赵叔叔您和贺爷爷坐一会儿,我去炒几个菜,很快的,顶多五分钟。” “好,谢谢你。” 赵铁流的眼皮子略微颤了颤。 好像有什么话要对铁小虎说,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 打量着铁小虎的背影,贺知章揉了揉眼睛:“铁流啊,爹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 “什么眼熟?”赵铁流若无其事地问。 贺知章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跟一燕有点儿象……是不是爹想小孙孙啦?” 赵铁流虎躯一震,扶住贺知章的肩膀说:“爹您想多了,老年人常思既往。” “咳唉,都怪你哥。没事下什么死命令?杀人犯不是人呐?狗急了还跳墙呢。”贺知章叹了口气。 “爹您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什么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你咋过不去呢?二十二年了,等爹死了都看不到孙子。” 赵铁流的眼皮子急速地颤了一下:“哪能呢爹,妍菱不是您的小孙孙吗?” 老头子白眼儿一翻:“那能一样?老贺家猛虎下山图传男不传女,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坏不得。” “这都啥年代了?爹您这种思想得改。” “改…改…你咋不改了呢?小鳖孙子我告诉你,趁着还年轻,赶紧给你爹娶房儿媳妇儿。” 赵铁流勉强笑了笑:“爹瞧您说的,咱们家不是有大嫂了吗?再说了,我这二十多年单身惯了,有个人在身边真不习惯。” “小鳖孙子敢犟嘴了还?警务系统那么多女同志,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 贺知章火了,颤巍巍站起身,抡着巴掌直接抽。 铁小虎端着两盘菜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贺爷爷也喜欢抽人后脑勺呀?” 赵铁流赶忙拿眼色示意他爹别动了,老头子脾气倔得很,噼里啪啦抽实两巴掌,气呼呼地坐下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虎你可千万别学你铁叔。光棍打了二十多年,老头子死了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原来铁叔还单着呀?我以为铁叔家的孩子跟小菱子差不多大了呢。” 铁小虎笑嘻嘻地摆上菜,一盘红烧野膳筒,一盘虎掌菌炒小鸡儿。 赵铁流尴尬地笑了几声,转过话头夸赞铁小虎厨艺高超。 铁小虎大手一挥:“我哪有这个本事?都是嫂子做的,大老肥赶狗车正好带过来。” “赶狗车?”贺知章有点儿惊奇。 铁小虎把鼎香楼狗车拉菜的事情说了一遍,贺知章和赵铁流哈哈大笑。 “牛,还是你们年轻人牛。无污染纯净菜,连运输都考虑到了。” 第123章 鼎香楼贵客 碧水清潭岸上的草棚子里。 贺知章架着红外线望远镜,沿着湖面一厘米一厘米搜索。 无风,波澜不兴,湖面平静得跟块镜子似的。 滴溜溜 常金阳打来电话:“小虎哥,两个半好消息,先听哪个?”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我现在正忙着呢。” 铁小虎用肩膀和脖子夹住手机,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盯紧了碧水清潭,尤其是昨天老乌龟咬死黑背大斑鱯的那块石壁。 常金阳喊了声没劲,告诉铁小虎,说昨天的十三条大斑鱯拢共八百八十四斤,买主给了二十四万七千五百二十块钱。另外还接到一个想买小红玉西瓜的客户,人家出到三十五块钱一斤,让铁小虎准备好西瓜,一会儿他回柿头村取。 铁小虎双挑大拇指。 “常金阳你个兔崽子天生做生意的料,小红玉西瓜都卖出去啦?家里地头上还有七八十个,你回来拿了去做样品,顺便问问又没人要大蘑菇。” “大蘑菇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还有半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铁小虎撇嘴一笑:“兔崽子,当了三天经理,学会卖关子啦?快说,如果是好事情,小虎哥亏不了你。” 常金阳开始嘚瑟,说他如何如何找到浪琴饭店的负责人,跟他们商谈大斑鱯的生意。 “结果怎样?”铁小虎问。 “说三天之后给回音,大斑鱯的样品我已经给他们总经理看过了。” “总经理男的女的?姓什么呀?”铁小虎随口一问。 常金阳浑身一颤,他心想:铁小虎你个人精,这是试探老子的吧。 “浪琴岛入口都得出示邀请码,浪琴饭店的总经理哪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请大堂经理推进去的,她说给总经理看过之后,总经理说可以试试。” “哦,那你辛苦,待会回来摘西瓜,住一晚明天再走,我让嫂子做点好吃的给你带到办事处去。” 对于常金阳的业务能力,铁小虎给予二十万分的肯定。 常金阳挂掉电话,心里头那个乐呀。 十三条大斑鱯,外加两条菜市场捡来的小毛鱼,卖了十五万块钱。转给铁小虎二十四万七千五百二十块钱,自己个净赚九千七百五十二元整。 七八十个小红玉西瓜更是直接赚翻。 听说碧水清潭发现了斑鱯渔汛,这往后就是躺在办事处的沙发上数钱玩儿啊。 最让他激动不已的,是吃货板凳喵给了他一张浪琴岛永久通行二维码,以后再也用不着像灰孙子那样,被保安挡在外面了。 而且娘娘腔阿贵答应跟他合作,他负责在家里吊吃货的胃口,常金阳负责供货。 二一添作五,赚到的钱一人一半。 另外还不算直播钓鱼的收入。 给铁小虎打电话之后,他又跟小菱子通过话。 说已经成功将长头发女学生阻挡在清江市里,贺爷爷一个人去的柿头村,是贺妍菱的二叔亲自送他过去的。 这一下等于双保险,且不管长头发女学生是不是真被常金阳挡住的,单就贺知章是她二叔赵铁流送到柿头村,这一点足以让贺妍菱心满意足。 “常金阳你真行,以后需要直播你就喊我。我不要钱,只要你能帮我挡住庄婉婷就行。” 庄婉婷,庄婉婷。 常金阳把着方向盘,嘴里面念了好几遍庄婉婷的名字。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只看名字,就知道这个庄婉婷不是一般人物。 常金阳看过庄婉婷的照片,那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只可惜是春儿开车送他回清江市的,要不然的话,可以乘机到浪琴湾一百一十八号院子踩踩点。 越野车弯到肯德基,买了一大包奥尔良烤翅,常金阳乐滋滋地驶入山道。 从清江市去柿头村,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山路。四面都是连绵不绝的大青山,路左侧万丈深渊。 路过百花镇,常金阳特地去了趟鼎香楼。 鼎香楼里座无虚席,大门口排了几十个等着翻台子的食客。 常金山更绝,穿着对襟扣复古工作服,头上戴了顶朱红色的双摆尾头巾。 “小二,烫壶老酒,卤牛肉先切十斤。” 常金阳大摇大摆走过去,拍着叫号台的桌子面儿,冲着他大哥高声喝道。 常金山一愣:“嗯?啥时来的?” “来了会啦,看见你工作很卖力,没好意思打扰。” 常金阳掏了根华子烟递给常金山。 常金山摆摆手:“店里不许抽烟,哥不好这口。” “哈哈哈,那你好哪口呀?嫂子那口?” 常金阳勾住常金山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道。 “你懂个屁,厨房里帮奶奶烧火去。” “烧火?我现在是经理了,怎么能躲到厨房里烧火?” 常金山掐住常金阳的脖子:“经理怎么了?我还是总经理呢。” “总经理?”常金阳缩着脖子,瞪着两只绿豆眼啪嗒啪嗒,盯住常金山的眼睛看。 常金山从叫号台抽屉里取出名片。 “哇哦,鼎香楼大饭店总经理,牛啊哥,你这名头大得吓死人。” 紧接着,他又趴到常金山的耳朵根子上问:“哥,你这个总经理月薪几十万吧?” 常金山让他滚蛋。还说贵宾房里来了尊客,好像是大人物,黄镇长亲自带队。 “乖乖隆地咚,鼎香楼生意红火呀,镇长大人都来啦?”常金阳缩了缩脖子,乐呵呵地挥挥手。 迈入二堂,正好看见贺妍菱抱着古琴气鼓鼓地往里走。 “怎么了小菱子?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我要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 “清水湾。”贺妍菱没好气地说。 常金阳微微一惊,清江市两大富人区。 清水湾和浪琴岛。 浪琴岛以富商为主,清水湾以政府要员和高层科研人员为主。 哦,对了。 她爷爷古生物学权威,二叔警界一把手。 难怪住在清水湾呢。 “怎么了小菱子?好端端地怎么回家了呢?是不是铁小虎欺负你?告诉金阳哥,金阳哥替你报仇。” “走开。” 贺妍菱火气很大。 张玉娟追过来,后面还跟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 “怎么了妍菱妹妹?戴眼镜的大叔等着听你弹琴呢。” “让他去死!”贺妍菱彻底失控。 不但张玉娟傻眼,就连常金阳都傻掉了。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管什么样的客人,不能拉起来让人家去死的呀。 跟过来的中年人面色铁青,冷哼一声说:“大小姐脾气不小啊,别忘了你父亲还在里面。” 贺妍菱举着古琴兜头便砸。 常金阳想拉都拉不住。 那个中年人护着脑袋喊道:“老黄,老黄,派人过来维护秩序。” 贵宾房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 常金阳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把贺妍菱和张玉娟挡到身后。 从贵宾房里冲出来的那个人头发凌乱,脸色比纸还白。正是百花镇的一把手黄海定,中学校庆大会上常金阳见过。 黄海定刚要喊人,门口光线陡然变暗,一只大手悄没声地伸过来,抓住他的手机。 “赵…赵先生。”黄镇长吓得面无人色。 “菱儿,怎么能随便敲人家脑袋?”低沉的声音。 冷冷的,犹如万年寒冰。 “二叔……”贺妍菱把古琴往地上用力一丢,扑到来人怀里大哭起来。 第124章 大人物的心思不好猜 来人正是赵铁流。 他后面跟着百花镇的李警官。 李警官是赵铁流的徒弟,毕业之后就跟着赵铁流,后来因为执法过失,调到百花镇负责治安巡逻。 今天他休息,刚好赵铁流打电话给他,两人打算来鼎香楼喝杯小酒,没想到碰到贺妍菱和贵客发生冲突。 黄海定左看看又看看,举着手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边是清江市警界一把手,另一边的人身份更加神秘。他一个小小的镇长,两边的人谁都得罪不起。 略微僵滞几秒钟,挨了打的中年人忽然满面春风迎上来:“呵呵呵,原来是赵先生。这个娃娃脾气大,你要好好管管她喽。” 赵铁流面沉似水,面对来人的春风笑脸,他冷哼一声,搂着贺妍菱的肩膀说道:“哼,赵铁流是个粗人。请林秘书转告邱先生,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 “呵呵呵,赵先生说得好。有你这样的人坐镇一方,邱先生很放心啊。老黄,还不抓紧吃饭?掌柜的做的菜这么好吃,以后要多光顾光顾。” “是是是,一定多光顾。” 林秘书袖子一甩,黄镇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没多久,听到贵宾房的门砰地关上。 “二叔,我要见爸爸。” 躲在赵铁流宽厚的怀抱里,贺妍菱变成了三五岁的孩子。 赵铁流冲着张玉娟笑了笑,轻轻地抚·触着贺妍菱的头发说:“都怪我,把她娇惯坏了,掌柜的多加担待。” “赵叔叔您别客气,妍菱妹妹不是容易发脾气的人,我们不会埋怨她的。” “对对对,刚才姓黄的敢动小菱子一根汗毛,小太爷一把火烧了他的狗窝。”常金阳挥舞着小拳头。 赵铁流笑着没说话,他身后的李警官开口了:“你呀你,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常金阳傻呵呵地笑了几声。 他心里面比谁都急。 赵铁流的身份常金阳打听过,那个林秘书倒还凑活,他们提到的邱先生肯定是个大人物。 鼎香楼得罪了邱先生,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何况就在黄镇长的一亩三分地里,以后有得嫂子受了。 赵铁流好像看透了常金阳的心思,他摇了摇手指头说:“小伙子用不着担心,小小的鼎香楼,人家未必会放在心上。这么一来菱儿倒是安全了。他们知道菱儿是我赵铁流的侄女,想要图谋不轨的话,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这个分量。” “我是担心正阳老弟,从今往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喽。” 李警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有啥好害怕的?一撸到底,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 “话不能这么说,总之小心为上。” 顿了顿,赵铁流扶稳贺妍菱:“好久没有听你弹琴喽,能不能叨扰掌柜的几个菜,二叔跟你正阳叔叔喝点小酒,听听小妮子的琴技有没有进步啊?” 贺妍菱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张玉娟赶忙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赵铁流和李警官往后院走。 鼎香楼总共三进院子,前两进是大饭店,最里面的院子是住房。 常金阳帮着搬菜,没多久四菜一汤摆上桌面。 赵铁流舔了舔舌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小菱子,没想到你二叔挺幽默的呀。”常金阳笑嘻嘻地给赵铁流和李正阳倒酒。 “你是没见过他的狠,小时候打人可疼了呢。”贺妍菱在仝小芹的房间里调弦校音。 赵铁流搂着李警官的肩膀哈哈大笑:“正阳,老哥哥这个侄女儿你小子还没有见过面吧?人家可是拿过大奖的音乐家。你个大老粗,一会儿听不懂也得装懂。” “师傅小看我,自打到了百花镇,我可没少看书。”李正阳立马纠正,还从裤兜里掏了本卷起来的线装小册子。 “收起来收起来,别在老子面前装犊子。”赵铁流挥了挥手。 常金阳忽然喊了起来:“嘿嘿嘿,二叔您刚才挥手的样子怎么跟铁小虎一模一样?” 贺妍菱和赵铁流同时一怔。 李正阳低着头,推了推小酒盅。 “瞎说,要像也是他像我,哪有大人像小孩的?”赵铁流瞪了常金阳一眼,举着小酒盅说:“喝酒喝酒,今天就是冲着鼎香楼酒菜来的。” 悠悠琴韵,从仝小芹的房间里飘了出来。 犹如行云流水。 只一瞬间,整个屋子便被浓浓的书香气肆意晕染,仿佛穿越于悠悠长河,回到了诗与书的年代。 琴韵让一切有了水的灵动,更是染上了花的清香,和草的芬芳。 以及对酒当歌的优雅,履险若夷的沉稳…… 后院里一片祥和,前院贵宾房的客人们却是截然相反。 一桌子的菜没吃几口,尊贵的客人们便结账离席走了。 两辆商务车悄没声地驶出百花镇,独剩下黄镇长一个人站在石牌坊底下凌乱。 早上林秘书打电话来,特地关照黄海定一个人作陪,而且还关照他不要跟任何人讲。 因为赵铁流的一句“邱先生”,黄海定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赵铁流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能让这个冷面阎罗不敢当场发作的人少之又少,何况那个人姓邱? 尊客们临走前,黄镇长请示过林秘书。 “鼎香楼太猖狂了,要不要……”黄镇长五指并拢,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用不着,邱先生非常喜欢掌柜的做的菜,这一点你要清楚。” 林秘书的话字字珠玑,这要是揣摩好了,他黄海定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如果揣摩得不对的话,他的乌纱帽到了头了。 “非常喜欢掌柜的做的菜?” “用不着?” 黄海定把飘起来的头发撸到左边,一不留神,手指缝里夹了好多发丝。 “奶奶的,再脱下去没头发了。” 黄海定在石牌坊的柱子上蹭了蹭手,皱着眉头往办公室走。 一路上心事重重,以至于撞了人也不知道。 “老黄,脸色怎么这么差?中午的酒喝得不达标吗?” 来人摇着芭蕉扇,怕了拍黄海定的肩膀说。 “咳唉,难呐。正想找你喝几盅,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哈哈哈,好说。想喝酒有啥难处?老哥哥陪你喝到一百岁,又有何妨?” “崔老板还有心思说笑,我这儿屁股上扎刺,愁得头发都要掉光快了。” 黄海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哈哈哈,没事没事。老崔准备了顶级飞天酒,咱老哥儿俩喝一壶,保你坐得舒坦。” 第125章 暗涛滚滚 东石子街,崔家老宅。 半导体收音机里播放着贵妃醉酒的唱词,老树桩茶几上放着本线装《红楼梦》。 茶几边上摆了张矮桌子,几样小菜,一壶老酒。 此刻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落在地上,把两个坐在矮凳子上的人影拉成很长。 崔大旺摇着芭蕉扇,指着桌子上的酒菜笑着说道:“老黄啊,你我老哥们都是往六张过的人了,有些事能不想就不要去想。这些菜是你老嫂子亲自做的,一水儿素菜,不要介意。” 黄海定微微一惊:“老嫂子出佛堂了?” “不知道那阵风把她吹出来了,做了几个菜又进去了。” 崔大旺摇着芭蕉扇叹了口气。 他是百盛酒业集团的大老板,从衣食装束上来看,更像个赋闲退休,安享晚年的小老头子。 而且他在百花镇上人缘极好,百花中学的教学楼和塑胶足球场就是他出资建的。 崔大旺中年得女,崔宇轩是他的独生女儿。因为这一层关系,崔宇轩在学校里为所欲为,是个十足的小霸王。 他和黄镇长几十年的老交情,黄海定当了二十年镇长,离不开崔大旺的资助。 刚才崔大旺出门遛弯儿,在镇子口遇到还海定,看他愁眉不展,拉他回家喝点小酒唠唠闲嗑。 “老哥哥你也不容易,嫂子的脾气太倔。佛堂里一呆十几年,她是有福不会享啊。” 崔大旺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你嫂子她信这个。” “说句不中听的话,嫂子也就是遇到老哥哥了。这要是换作旁人,谁能受得住她这么干啊?” “呵呵呵,不说不说,来,走一个,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崔大旺尴尬地笑了几声,举起小酒盅,跟黄镇长轻轻一碰。 滋溜一口酒下肚,话匣子打开了。 聊着聊着,崔大旺把话题转到鼎香楼的尊客身上。 “老黄啊,鼎香楼的生意越来越火,听说上面的大领导都闻到香味儿了。” 黄海定稍微一怔,放下小酒杯叹了口气:“老哥哥啊,依着咱俩的关系,兄弟不能瞒你。来的是邱德,他让我跟谁都不要说。” “呵呵呵,为了红楼菜来的吧?姓邱的可是个正宗吃货。”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还是老哥哥给他介绍的清江饭店。” 崔大旺蒲扇一摆:“欸,过去的事提他作啥?邱老板能来鼎香楼,是咱百花镇的福气。” “福气个屁,遇到赵铁流了,林秘书差点跟赵铁流杠起来。” “哦?冷面阎罗赵铁流也来百花镇了?林秘书没挨打吧?” “那倒不至于,姓邱的往上调了,赵铁流不敢胡来。” “这可说不定,冷面阎罗翻脸无情。当年他哥出事,姓邱的都没能把他拉下马。” “所以林秘书忍着啊,姓邱的也没露面。打了几包菜,去车上吃了。” “去车上吃?吼吼吼,镇长大人你别吓我,大老崔心脏不好。” “骗你作啥?要不是老哥哥你,我能在百花镇呆这么多年?姓邱的说他非常喜欢鼎香楼的菜,这句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哥哥见识广,帮兄弟参谋参谋。” 崔大旺摇了几下芭蕉扇,花白的眉毛微微皱了皱:“非常喜欢鼎香楼的菜?原话是这样的吗?你一字不漏说来听听。” “我哪有资格跟姓邱的说话?临上车是林秘书转告我的。他说邱先生非常喜欢掌柜的做的菜。” 崔大旺浓眉一展,微微颔首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黄镇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崔大旺说:“这句话有深意啊,我也辨别不了。人家既然这么说了,老黄你千万不要违背林秘书的意思。” “那我要怎么干?”黄海定的身子往前面倾了倾。 “给鼎香楼保驾护航,把鼎香楼打造成远近闻名的古风饭店。” 说完,崔大旺又加了一句:“怎么?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黄镇长眉头紧锁,思考了七八秒钟,一拍桌子说道:“老哥哥说的对,人林秘书既然说了,咱就这么干。” “呵呵呵,镇长大人一点就透。来,喝酒。” 崔大旺举起杯,和黄镇长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黄镇长走后,崔六旺和崔七旺急匆匆赶来。 “大哥,跟了一路,姓邱的没去清江市。” “柴绍倬也没到百花镇来。” 崔大旺站起身,围着老树桩茶几转了几个圈子,躺到藤塌上闭目养神。 过了半分多钟,他摇了摇芭蕉扇说:“知道了,我要一个人眯一会儿。” 两人刚刚走出大门,崔宇轩怒气冲冲跑了过来。 “气死了气死了,仝小芹我非做了你不可。” 崔七旺扶住崔宇轩:“死丫头欺负你了?走,七叔找她算账去。” “哎呀~你懂什么呀?你又不会直播。” “直播?上学玩什么直播?” 崔宇轩小身板一扭,拍开她七叔的手说:“仝小芹星期天去钓鱼了,弹琴的病秧子带她去的。直播钓鱼,她现在有一万五千多粉丝,我才三千多粉丝。” “粉丝有嘛用?六叔陪你玩骰子。”崔六旺掏出三颗骰子,握在手掌心里让崔宇轩猜。 “六叔你走开,人家气死了啦。”崔宇轩气得不行。 崔七旺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一下:“小丫头片子,钓个鱼有啥了不起?暑假里只上半天课,明天中午你早点回来,七叔带你钓鱼玩直播去。” 崔宇轩还是不乐意,她说仝小芹是去柿头村钓的鱼,只有柿头村的鱼才能吸引粉丝。 “柿头村就柿头村,她仝小芹能去的地方咱们也能。” 好说歹说,终于让崔宇轩稳定下来。 望着小丫头的背影,崔六旺叹了口气说:“老七啊,你把这丫头宠坏啦。” “宠坏啥了?咱们家宇轩在百花中学说一不二,将来肯定和大哥一样,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老五说宇轩谈恋爱了。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将来拿什么继承大哥的产业?” “读书顶个鸟用。老六你出局了,老思想跟不上新变化。”崔七旺不服。 他们俩是双胞胎,随便往哪一站,就跟两个贾队长似的。 崔六旺手指头点了点:“你呀,就知道宠她。好好的骰子不玩,玩什么直播?” “直播有出息呀,说不定咱们家宇轩能成为新一代超级大网红。” 第126章 柿头村的狗子们 在铁小虎家吃完午饭,常金阳哼着老狼请吃鸡的小曲儿往清江市赶。 后备箱里装满了红玉小西瓜,送到浪琴岛又是几十万块钱呐。 这些钱实打实都是他自己的,照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一年,一个亿的小目标妥妥的。 山路弯弯曲曲,迎面驶来三辆越野车。 头一辆车车速很快, 唰的一声,从常金阳车边一掠而过。 “麻了个八字的,开这么快找死去啊?” 常金阳使劲摁了下喇叭。 唰啊,第二辆一闪而过。 紧接着第三辆车也到了眼前。 常金阳往边上一拐,差点儿掉进悬崖。 “草拟姥姥!” 是可忍孰不可忍,常金阳摁住喇叭问候对方祖宗。 本来骂几声也就算了,没想到刚刚过去的越野车倒了回来。 “去死吧!” 清脆的女生,一瓶矿泉水从对方车窗里飞了出来。 砰。 砸在常金阳的车窗上。 常金阳火了。 扔瓶子的是崔宇轩,开车子的是崔七旺。 “草拟祖宗十八代,有本事别跑。” 常金阳猛打方向,越野车噗的一声蹿了出去。 卧槽,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得亏有棵大野树,要不然非得掉进悬崖不可。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常金阳挂到倒挡,猛踩油门就是退不回去。 好几次退回去又掉下来,吓得他不敢开了。 奈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立马给铁小虎打电话。 “喂喂喂,小虎哥多带点狗去村子口盯着,有三辆越野车马上过来,拦住他老子立马回来。” 铁小虎躺在吊床上晃荡,江小翠在边上给他摇扇子。 常金阳语无伦次,一时之间听不明白。 “什么?多带点狗干嘛去?” “村子口堵车,气死老子了。” “常金阳你小子脑子有病,别说柿头村了,就是百花镇都不会堵车。” “不是堵车,是堵车呀。” 常金阳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一边往山路上爬,一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铁小虎。 “奶奶的,反了天了。” 铁小虎打了个呼哨,从吊床上跳下来,抓了把柴刀撒腿就跑。 “小虎哥干嘛呀?小虎哥等等我。” 江小翠咿咿呀呀追出来,铁小虎早就跑的没了影。 长哥子和小四眼跑得比谁都快,就看到田垄子上两条急速前进的黑线,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两条狗子。 铁小虎给它们下了死命令,召集柿头村里所有的狗子,以最快的速度去村子口山路上汇合。 “啊呜啊呜啊呜” 大老黄跑得最猛,口水滴里搭拉飞出大老远去,甩得阿贵满脸都是。 这个阿贵不是浪琴岛上甩丝帕的娘娘腔男管家,它是柿头村最痴情的大白狗。 单恋黑妞八百天,衣带渐宽终不悔的那种。 为了黑妞,阿贵敢跟大老黄拼命。在黑妞遇到危险的时候,甚至能和刀条对峙。 因为大老黄粘不拉几的口水,阿贵只能左躲右闪。 这下它后面的大黄狗不干了,冲着阿贵的屁股就是一口,疼得阿贵嗷嗷一嗓子翻到稻草田里。 “土夯子你有病啊?铁小虎下达死命令,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敢捣乱?” 阿贵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咬它的大黄狗破口大骂。 大黄狗回过头来瞪了它一眼,吓得阿贵呜呜呜把头扭向别处。 那条大黄狗的体型特别大,方头方脑大·屁股。它是江小翠家的大黄狗,狗狠话不多,能动手绝对不肯吵吵的狠角色。 柿头村里最狠的狗就数它了,大老黄是它手下败将,流浪狗黑妞是它的忠实粉丝。 “阿贵你烦不烦?快走快走别挡道。” 说话间的工夫,黑妞领着一大帮小狗子追了上来。 柿头村一半的小狗仔都是黑妞的后代。 这条大黑狗的生育能力特别强,小四眼就是她跟大老黄的亲生儿子。 但是小四眼不肯认她。 黑妞开口,阿贵不敢吱声。 它往边上一闪,照着黑妞屁股后面的小细毛哐当一脚。 “玛德,竟敢跟我抢位置。” “死阿贵一辈子讨不到老婆。”小细毛摔在田沟沟。 本来它跑在第四位的,一下子被别的小狗子超了过去。 最可气的,是长哥子还掉过头来给它做了个鬼脸。 “长哥子你也讨不到老婆。”小细毛委屈地哭了起来。 长哥子汪汪大笑:“小细毛,我老婆用不着你操心,铁小虎早就给我预定好啦。” “还有我还要我,仝小芹保的媒,忠犬八公的后代。”小四眼也跟着起哄。 小细毛更加委屈,趴在田沟子里,打着滚儿呜呜大哭。 忽然一片黑影挡住了它的视线,四条柱子般的大毛腿出现在它面前,再往上是泛着亮光的黑毛,和一颗硕·大无朋的狗头。 “刀条?” 小细毛妈呀一声站了起来,四条腿扑簌簌乱抖,v字型的狗耳朵吧嗒竖起来,狗尾巴直接翘成棍。 它是牛二家的短毛太仓小猎犬,黑白黄混色细长腿,跟小四眼和长哥子的外形有点儿相像。 刀条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红艳艳的长舌头从大嘴里挂出来,眼神深邃,带着无比的坚毅。 “刀…条,上次你的尾巴是我咬…咬的。” 小细毛战战兢兢地坦白。 因为紧张,它的腿一直在抖。 刀条往前走了一步,昂着脖子,看都没看它一眼。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它们在等我。”小细毛指了指村子口。 刀条还是没有理它。 小细毛试探着后退两步,然后没了命调头就跑。 跑到村子口,柿头村的狗子们全都到了。 铁小虎正在砍树。 “呵呵呵,铁小虎砍树的姿势真帅。”大老黄流着哈喇子。 “嗯,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最帅的姿势。”小四眼立马附和。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小四眼是条孝顺的狗崽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老黄的狗语落到铁小虎的耳朵里,乐得他心里面美滋滋的。 常金阳说崔宇轩拿矿泉水瓶子砸他,害得他差一点掉落悬崖。 这还了得?赶来柿头村闹事? 老子要你好看。 噼里啪啦一通砍,两颗碗口粗的野水杉倒在山路上。 铁小虎抱着柴刀,往野杉树上一坐。 “别等了,向铁小虎学习。” 大老黄喷着哈喇子,往山路上一趴。 “嗯,先把姿势练熟,以后泡妞派得上用场。” 二十多条大大小小的狗子模仿他的样子,趴在山路上静静地等候。 第127章 刀条的暗示 崔六旺坐在头一辆车里。 崔宇轩跟他说过,仝小芹录视频的时候是好多人一起钓鱼,她也要好多人一起钓。 加上崔六旺不认识柿头村在哪里,特地喊来沉关头子带路。 沉关头子巴结还来不及呢,老崔家可是百花镇上的超级大户。听说崔家老大跟镇长是好朋友,如果能搭上崔六旺这根线,以后在百花镇上可以横着走了。 自打铁小虎和常家兄弟大闹小卖部之后,沉关头子的姐夫和姐姐关了店,拖了好多关系才没有被判刑。 “六爷,拐过前面那个坡,就是柿头村。” 沉关头子回过头来,陪着笑跟崔六旺说。 崔六旺理都没有理他,就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 “呵呵,山路颠,六爷您注意休息。” 沉关头子尴尬的回过头,抿了抿嘴唇傻呵呵地说了一句。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沉关头子叫了起来:“铁小虎,那个人是铁小虎。” “慌什么慌?不就是个小屁孩嘛?” 崔六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上次跟铁小虎交过手,这家伙绳子玩得好,赌骰子的技术一般化。 连黄鼠狼都能暗中帮助他,崔六旺觉得铁小虎不值一提。 上次之所以没有大闹鼎香楼,是给张玉娟留的面子。 那个小女人不简单,愿赌服输,是个做大事的人。 崔六旺佩服张玉娟,不代表铁小虎能被他放在眼里。 三十八岁了,到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崔六旺觉得张玉娟不错。 只可惜他大哥崔大旺不让他去鼎香楼,要不然的话,娇滴滴的老板娘早就进了他崔六旺的被窝。 想到这里,崔六旺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沉关头子慌得一批:“六爷,您,您是不是吓傻了?” “放屁!” 崔六旺大怒,扶着椅子背,照着沉关头子的脑袋一个劲地敲。 “哎哎哎六爷别敲了,铁小虎要劫咱们的道。” “什么?” 崔六旺吩咐压过去。 司机说不行不行,铁小虎和二十几条狗崽子坐在马路中间呢。 拉开车门,崔六旺跳下车。 崔七旺已经从后面跑过来了。 “老六咋回事?啊?这不是姓铁的臭小子吗?”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帮仝小芹欺负我的。还有那个病恹恹的死女人,她怎么没有来?” 崔宇轩背着双肩包,跳跳蹦蹦跑过来,指着铁小虎跟她六叔七叔告状。 铁小虎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躺在两棵野杉树上,拿砍柴刀拍了拍树干说:“识相的,回过去给我兄弟磕头认错。” “认错你个姥姥。”崔七旺是个暴脾气。 崔六旺给他使了个眼色:“老七,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瘦皮猴骂人,被我别到悬崖底下去了。” “你把人弄死了?”崔六旺微微一惊。 “死个屁,瘦皮猴命贱得很,卡在树上出不来。” “咯咯咯,是我丢的矿泉水瓶子。”崔宇轩笑得前仰后合。 “大小姐豪气,大小姐有魄力。”沉关头子舔着脸狂拍马屁。 越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人,都是崔家兄弟的小跟班,清一色穿着无袖紧身黑t恤。围着崔六旺抖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六爷,弄他?” 弄字刚出口,那小子的嘴巴里突然多了颗大松果。 “呸,谁特么消遣老子?”无袖紧身衫吐掉大松果。 “我说崔老七消遣你的,你小子信不信?”铁小虎翘着二郎腿,拿砍柴刀的刀身拍了拍肚子。 无袖紧身衫火冒三丈,抡着拳头就要往前冲。 被崔六旺眼神制止。 “小子,山路本来就窄,你兄弟失手,车子损坏我们陪就是。”崔六旺比较沉稳些,他选择息事宁人。 可是铁小虎不干,常金阳在电话里说过,是崔宇轩扔矿泉水瓶子,把他砸下去的。 小小年纪,不给她点严重警告肯定不行。 所以铁小虎没有接崔六旺的话,而是指着崔宇轩说:“小丫头你过来,干吗要拿矿泉水瓶子砸我兄弟的车?山路边上就是悬崖,掉下去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切,不就死个人吗?大不了赔你钱好了。让开,别妨碍姑奶奶钓鱼。” “哈哈哈,赔点钱就能了事?你们家很有钱是吧?仗着你们家财大气粗,在学校里经常欺负仝小芹是不是?” “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老子今天代表百花中学好好给你上一堂课。” 没等崔宇轩回嘴,铁小虎大手一扬,两颗松果犹如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崔宇轩。 就听到啪啪两声,崔宇轩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七叔,他打我眼睛。” “玛德,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弄他。”崔七旺手一挥,七八个无袖紧身衫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抡着拳头就往前冲。 铁小虎打了个呼哨。 柿头村的狗子们汪汪汪齐声狂吠。 大老黄最起劲,冲在最前头。 土夯子最猛,一口一个,咬住无袖紧身衫的小腿,牙齿间立马鲜血狂飙。 小细毛追着崔宇轩咬,长哥子和小四眼双战崔七旺。 黑妞选择了崔六旺,阿贵的目标也就定下来了。 二十多条狗子,崔六旺哪里见过这个呀? 特别是崔宇轩,被小细毛追得趴在地上不敢动。 崔七旺踹开小四眼,拉着崔宇轩就往越野车里逃。 沉关和七八个无袖紧身衫也想上车,被崔六旺揪住脖子甩到外面。 “给我打,打死一条狗子奖金八千块钱。” “卧槽,八千块钱?” “弟兄们,抄家伙干它。” 越野车上装的都是钓鱼工具,鱼竿渔网渔漏斗,还有水箱板凳烧烤架。 沉关头子抢到把遮阳伞,呼啦啦打开了扑向长哥子。 长哥子嗷呜一口咬住伞面儿,吓得沉关头子噗噜噜滚下山崖。那把伞勾住野树枝,他挂在遮阳伞的杆子上大喊救命。 “走走走,赶紧调头。” 崔六旺喊道。 “掉不了头了老六。” “咋?” “后面有条大狗。” “啊?” 隔着车窗扭头看,吓得崔六旺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特么是条狗吗? 比牛犊子还大,抓住它肯定能卖不少钱。 “嗷呜” 沉闷的叫声, 震得人耳膜生疼。 “刀条!” 铁小虎一骨碌爬起来,砍柴刀顾不得拿。噼里啪啦摔掉几个无袖紧身衫,直接跳上越野车,蹭蹭蹭,跳到刀条面前。 “你小子没死啊?比以前更强壮了。” 刀条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冷峻。 它看了铁小虎一眼,昂着高傲的大脑袋,缓步往山上走去。 看见铁小虎没挪窝,它便回过头来停步不前。 “让我跟你走?”铁小虎指着鼻子问刀条。 刀条抬了抬前腿,回过头继续前行。 “这里在干仗啊。” 铁小虎正迟疑间,江小翠领着老村长和根叔牛二他们跑了过来,手里面拿着锄头铁锹,疤瘌眼和四呆头扛着大斧头。 “村长爷爷这里交给你了,我和刀条办点事去。” 第128章 猫神医 跟着刀条一路走,竟然是往摩天岭去的方向。 铁小虎试过几次跟刀条主动搭讪,刀条偶尔会回他几句。 但是很奇怪,铁小虎听得懂柿头村所有狗子的话,却无法明白刀条想要表达的意思。 自打得了灵蛇心丹和玄古符箓,铁小虎每天定时修炼。 上次刀条有危险,是大柳树告诉他的。 难道我还能听得懂植物的语言? 铁小虎低着头沉思。 忽然感觉裤脚管被刀条蹭了蹭。 一人一狗,不知不觉到了红石滩。 铁小虎在大江里埋了绳子,难道刀条又要过江? 摩天岭里野兽众多,上次遇到狼群,这次再有危险怎么办? 铁小虎不由得略有迟疑,可是刀条已经站到江水里了。 “嗷呜” 这次的叫声非常低,像是在跟铁小虎说话。 “是要上摩天岭吗?” 刀条点点头。 我勒个去,刀条听得懂人话。 铁小虎把心一横,上次下大雨,刀条救了长哥子。 它不是恶犬。 铁小虎信得过它,就在他准备提绳子的时候,刀条的爪子压住绳索,大脑袋甩了甩,示意铁小虎骑到它的背上。 虽说在摩天岭两次遇险,铁小虎毕竟玩心未失。 骑就骑。 铁小虎试探着摸了摸刀条的狗毛。 硬邦邦的,但是非常顺滑。 坐到狗背上,稳稳当当,就像坐在嫂子编织的吊床上一样。 更让铁小虎惊奇不已的是,刀条的泳技非常奇特。 它的脑袋始终昂着,目视前方,就像在水里飞行似的。又快又稳,江水打在狗身上,连浪花都看不到。 大青山神犬。 肯定是大青山犬神。 铁小虎彻底信服。 但是这么厉害的犬神,怎么会斗不过四头大野狼呢? 仅仅是刀条被他砸伤了的原因吗? 铁小虎找不到答案。 上岸之后,铁小虎从狗背上下来。 刀条抖了抖身上的水,万点银箭,寒光闪闪,刺得铁小虎睁不开眼睛。 那条狗前头带路,一人一狗往岭上爬去。 这期间,铁小虎看见林子里的树叶无风自动。黑黝黝的原始老林里,肯定藏着不少野兽。 很奇怪,但凡刀条所过之处,一只野兽都没有现身。 穿过林子,前面有个不大的湖泊,刀条在湖泊里饮了几口水,一人一狗继续前行。 翻过两道山梁子,山势陡然拔高。站在高坡上可以看到太阳,还有大清江对面的梧桐坡。 喵喵喵的猫叫声从山腰上的小山洞里传了过来。 “王富贵?王富贵来这里做什么?” 铁小虎不由自主喊了出来。 刀条扬了扬头。 根据一路上过来的经验,铁小虎知道,刀条是让他赶紧上去。 爬山是铁小虎的强项,三下两下爬到山腰上。 “梅奥” 声音很大,不是猫叫,洞口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粗·壮结实。 铁小虎大惊失色。 不是王富贵。 可是刚才明明听到王富贵的叫声了呀。 “王富贵,王富贵。” 壮着胆子喊了两声。 “喵呜” 王富贵的喵喵叫从洞里传出来。 完蛋,探出洞口的爪子可能是大雪豹。 头一次上摩天岭的时候遇到过雪豹,就是这种颜色,就是这样的爪子。 王富贵被大雪豹抓住了? 抓住了为什么不吃? 铁小虎的脑子飞速运转。 王富贵的喵喵叫再次传了出来。 “死猫,你倒是出来呀。没有危险的话赶紧出来。” 铁小虎扶着石壁喊。 他心里面清楚得很,大雪豹速度惊人,在这种地势上,想逃是不可能的。 与其不能逃,还不如静观其变。 扭头瞧瞧往山底下看,刀条阳光下的雕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铁小虎稍微定了点心。 刀条不会害他。 他深信。 时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消失,王富贵的猫脸终于从山洞口露了出来。 “喵呜” “死小猫,你想吓死老子啊?快出来,带你回家。” 铁小虎轻轻地招手。 猫不是狗。 狗听得懂人话,猫这种家伙高冷得很。 “喵呜” 王富贵又叫了一声。 铁小虎吐了口气,把心一横,倒要看看你小子在洞里干什么勾当。 挨到洞口,里面躺着一只大雪豹。 从体型和花斑上看,正是上次遇到过的那只。 大雪豹的眼睛上敷着烂乎乎草药,鼻梁上还有血迹。 “大雪豹受伤了?” 明知道大雪豹和小奶猫听不懂人话,铁小虎还是问了一句。 “喵呜” 王富贵爬到大雪豹的脑袋上,嘴巴里叼着青草。 就见它吧唧嘴巴好一阵嚼,青草变成了烂乎乎草药。小奶猫把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大雪豹的眼睛上,随后伸出小爪子挠耳朵。 我的天,王富贵果然会治病。 铁小虎早就怀疑过它,上次大老鹰折翅,小奶猫一只跟它耗在一起,还曾经骑在大老鹰的背上上过摩天岭。 “哇哦,王富贵你是猫神医?” 铁小虎转念一想,不对劲,小奶猫这阵子天天趴在爷爷的脖子上,难道爷爷的脑萎缩真是小奶猫治好的? 虽然爷爷现在变成了老顽童,可是他的脑子不乱,村里的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 以前日头一落,爷爷连铁小虎都认不出来。 得,就你了,你就是猫神医。 想到这里,铁小虎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大雪豹。 大雪豹起先不乐意,后来听王富贵叫了两声,竟然出奇地温顺,随便铁小虎怎么摸,它都不动弹了。 “嗨,行啊王富贵,小虎哥带你去百花镇,咱在镇上开间猫神医诊所好不好?” 铁小虎一边帮着小奶猫摘青草,一边给大雪豹敷伤口。 山洞里的影子逐渐变大,时间差不多了,小奶猫喵呜喵呜叫了几声,昂首挺胸往洞口走去。 铁小虎赶忙跟着它往山脚下走。 毕竟是摩天岭,毕竟是大雪豹,小奶猫不在,他可不敢一个人和野生动物呆在一起。 刀条好像跟小奶猫认识,竟然叼住王富贵的脖子,把它甩到它宽厚的狗背上。 按照原来的方式游过大清江,刀条把铁小虎和王富贵送到小石桥,才转身往大山里走。 铁小虎抱着小奶猫,撸着它的小脑袋说:“哈哈哈,你是猫神医,小虎哥以后不敢得罪你了。” 回到柿头村,太阳差不多快要落山。江小翠拎着小食盒,从田垄子上走过来。 这几天都是曹金娥做饭,江小翠负责给铁小虎拿过来。 “常金阳不是好东西。”她的脸上带着怒气。 “又怎么了?崔宇轩他们人呢?” “村长爷爷放他们走了。” “那和常金阳有什么关系?” “常金阳就是个财迷,他让崔六旺陪他十万块钱。” “啊?怎么回事?” “修车和精神损失费呗。” 第129章 揭老底 “人受伤了吗?车子损失怎么样?” “人没伤,他说掉了几根头发。车头保险杠瘪了一点点,车子是他自己开回来的。” 铁小虎剑眉微微一皱:这个常金阳,真是狮子大开口。动不动十万块起步,要是真把老崔家得罪了,嫂子在百花镇开饭店,肯定会不顺当的呀。 “崔六旺给了没有?” “给啦。山路那么窄,他把车子横在当中,自己躺在人家车子底下不肯起来,只能给啦。” “呵呵呵,这小子真有一套。” “你还夸他,他现在都变成大财迷啦。” 江小翠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样一样往餐桌上摆。她很生气,虽然对常金阳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但是常家兄弟和铁小虎一样,在她心目中都是亲人般的存在。 铁小虎正要劝她,长哥子和小四眼气喘吁吁跑回来。两条小狗子争先恐后地告诉铁小虎,说铁银根和楞头在碧水清潭边上的棚子里烧烤。村长爷爷让他们回来告诉铁小虎,说烧烤赏月,如果兴致好的话,今天夜里就在剑壁崖露营。 为了协助贺知章考核地纹骇龟,老村长组织人手,轮流在碧水清潭陪伴贺老爷子。今天夜里根叔和四呆头当班,楞头乐得不回家了。 “知道了。” 长哥子和小四眼汪呜汪呜一甩头,问小奶猫要不要去。 王富贵喵呜喵呜叫了几声,翘起后腿,舔屁股腚子。 铁小虎乐呵呵往青竹亭里一坐,敲着筷子让江小翠赶紧盛饭。 “赶紧吃,吃完了送你回去。” “干嘛?谁说我要回去的?”江小翠白了铁小虎一眼。 铁小虎一愣:不回去干嘛?爷爷和嫂子都不在家,孤男寡女如何得了? 江小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丫头片子了,钓鱼那天她扑上来,那种感觉,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的。 “不不不,你得回去。嫂子…嫂子和爷爷都不在家。”铁小虎讷讷地说。 江小翠把饭碗往铁小虎面前一顿:“那正好呀,我睡嫂子房间。” “不不不不不。”铁小虎的两只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快:“孤男寡女,被人家看到不好。” “什么不好?小时候掉到河里,还是你带我去山洞里烤干的呢。” 听到江小翠提起往事,铁小虎的脸更加红了。 此一时彼一时,小时候和现在不能比啊。 那时候江小翠只有十二三岁,大冬天溜到清水河边上捉小虾,不小心掉进河里,是铁小虎把她拉上来的。江小翠不敢回家,铁小虎背着她躲在山洞里。 衣服烤干了送她回去,那时候天都黑了,曹金娥在村子里喊破了嗓子,老村长带着人找遍了整个村子。 里里外外都要烤干,铁小虎把衣服脱下来给江小翠穿,自己挨在火堆边上冻得瑟瑟发抖。 “咯咯咯,小虎哥你那天没穿衣服。”江小翠忽然贼特兮兮地笑了起来。 “谁让你那么疙瘩?贴身的衣服都要烤,只能给你穿喽。” 铁小虎瞪了她一眼,端起饭碗扒饭。 “喵呜” 小奶猫仰着头叫了一声。 铁小虎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给王富贵加食。 王富贵生下来之后没有吃到几天奶,为了给它补充营养,张玉娟一直给它喂食。久而久之,这家伙不肯外出打猎,习惯吃嫂子做的猫粮和小鱼丸。 “可怜的毛孩子,小翠给它弄点猫粮。”铁小虎扬了扬筷子。 “真麻烦,别人家小猫都会自己打猎,你们家王富贵被嫂子宠坏了。”江小翠发着牢骚,去给王富贵拿吃的。 “呵呵呵,王富贵可不是一般的猫。” 铁小虎把在摩天岭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为了不泄露珍稀野生动物的事,他把受伤的大雪豹改成了岩羊妈妈。 “真有这么神?”江小翠眉头一动,拉着铁小虎的胳膊说:“哎,让王富贵给我瞧瞧呗。” “年轻轻轻的,你能有什么病?”铁小虎吩咐她赶紧吃饭。 江小翠低着头开始数米粒。 女人真是麻烦,铁小虎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吃相。 嫂子这么吃倒也罢了,现在江小翠也学会这种坏习惯了。 他恨不得掐住江小翠的脖子,把米饭给她灌进去。 “自从那次掉进河里,我…肚子一直疼。”江小翠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肚子疼压被子呀,被子叠起来,趴在被子上,压一压就好了。”铁小虎轻描淡写地说。 江小翠的脑袋压得更加低了:“说了你也不懂。” 随后,她猛然抬起头来,隔着桌子凑到铁小虎眼门前:“你知道痛经吗?” “啊?”铁小虎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他扶着桌子镇定了好一会儿:“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在药铺工作的时候,经常给人家拿药。” “拉倒吧你,生意都没有,一年里面有没有两个人找你师傅看病?” “瞎说,我师傅医术可高啦,还说要收我做徒弟,把他的绝世医术统统传给我,让我做他们家的第五十九代传人。” 铁小虎低头吃菜。 江小翠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虎哥,你和常金阳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打肿了脸充胖子,这是你们俩的共同特征。” 不等铁小虎反驳,江小翠接着说:“牛家村仲景堂,市北区鸟不拉屎的地方。导航地图查不到,问了几十个人没有一个知道的。” 她故意把“牛家村”三个字说得特别响亮。 “……”铁小虎被米饭噎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嘻嘻嘻,瞒不过我吧?”江小翠趴在桌子上,勾了勾铁小虎的手指头接着说:“张仲景姓张,牛家村姓牛。老张家的药铺开在姓牛的村子里,做得出名堂来吗?” 铁小虎扒了两口饭,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吧唧吧唧吃完之后,喝了口水,解释道:“呵呵呵,你倒是查得挺细呀。我师傅云游去了,正好赶上爷爷摔断骨头。这不是嫂子喊我回来的吗?要不然,你可能三年五载见不到小虎哥。” “被警察抓走了吧?就你们卖的那些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烂草药?”张小翠步步紧逼。 “老张头被警察抓走了?”铁小虎大吃一惊。 虽说在药铺学徒的时候经常被师傅骂,可是他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张头赏了饭给他吃的。不但包吃包住,还让他在爷爷和嫂子面前有了说辞。 仲景堂,那可是清江市鼎鼎大名的大药铺。当家师傅是名医张仲景的第五十八代传人,铁银根和嫂子知道后,鼓励铁小虎好好工作勤奋学习,争取以后给老铁家光宗耀祖呢。 第130章 是不是机会 “翠儿妹妹,有些话不要到处乱说。” 老底都被江小翠揭了,铁小虎只能封她的口。 “那你让我加入你们的团队,我有个同学,他们家在国外开果蔬市场。” “果蔬市场?还是国外的?你咋不早说?” 江小翠白了他一眼,夹了块茄子塞到嘴里:“你们买冷藏车那天我就说了,自己没理我而已。” “高端市场还是平价市场?你知道的,我们的大蘑菇现在供不应求。”铁小虎觉得有必要在合作之前适当地显呗一下。 可是江小翠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到底是清江大学的高材生。能来清江大学念书的学生好多都是有来头的,如今的江小翠早已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 “能不能别吹牛了小虎哥?你都被常金阳带坏了。” 好熟悉的语气,跟嫂子张玉娟有得一拼。 铁小虎呵呵呵干笑了几声:“翠儿妹妹,我这可不是吹牛。你知道清江饭店来我们这儿收购大蘑菇,一斤所烧钱吗?” 他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一千五,就是七百五十块钱一斤啊。天天六百斤,牛二最清楚,你可以问问牛二。” 江小翠一巴掌拍掉铁小虎的手指头:“都怪常金阳,连小虎哥都不老实了。你们送清江饭店的大蘑菇只有两种是不是?梧桐坡上种出来的其他蘑菇呢?全靠鼎香楼,嫂子能消耗掉那么多大蘑菇吗?” 铁小虎双挑大拇指:“翠儿妹妹你真牛,我就喜欢你这一点。遇到事情会冷静分析,不像常金阳那么毛躁。” “少来,不要拿我跟常金阳比。常金阳太气人了,标准的大财迷。” “翠儿妹妹描述精准,那你帮我联系联系你同学,哪天我让常金阳拿点儿样品给他。” “样品谁要看呀?还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过来的呢。人家要看现场,上次我跟他提到过一次,他说等他爸爸回来,可以安排过来实地考察。” 铁小虎一怔:没想到江小翠考虑得这么远,做起事情来不急不躁。如果她不上学就好了,做个机要秘书,绝对没有问题。 “翠儿妹妹你怎么对小虎哥这么好?”铁小虎夹了块小鸡腿放到江小翠的碗里。 江小翠脖子一扬:“这就算对你好了?人家还有更好的东西要送给你。” “哇哦,能给小虎哥介绍客户已经很不错了,翠儿妹妹难道还有惊喜?” “那当然。” 江小翠撩了撩头发。 铁小虎发现,好像女人都喜欢撩头发,然后把头发丝儿夹到耳朵上去。 而且她们撩头发的姿势不一样。 嫂子喜欢低着头不经意地撩一下。 小菱子直接往后面拨。 江小翠手指头会顺着耳廓拐个弯儿,然后拿眼睛盯着对方。 “盯着我干嘛?天快黑了,吓人。” “吓死你拉倒。”江小翠冲着铁小虎做了个鬼脸子。 她说好男儿应当志向远大,说铁小虎不能老是埋汰在山沟沟里,要走出去。 走出清江市,走出国门,去全世界发展。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志向,给爷爷养老送终,顺带赚点钱就可以了。” 铁小虎一边说一边注意江小翠脸上的神色。 这些事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江小翠并没有理会铁小虎的表情,开始给铁小虎讲起发达地区的房地产来。 她说他们班级里有个同学,用压岁钱买了一套房,仅仅过了两年,那个地方的房价翻了整整一倍。 还说清江市肯定要大发展,她经常坐在清江公园里,隔着江观察市北区的变化。说清江市横跨大清江,肯定不会任由市北区这么荒废下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铁小虎大吃一惊。 “坐在清江公园里想的呀。这叫做市场分析懂不懂?” “你是想让小虎哥进军房地产?”铁小虎问。 “是呀。虎掌菌和牛肝菌一个月就让你们变成了千万富翁,进军房地产还不是小凯斯?” 吓得铁小虎赶忙捂住江小翠的嘴巴:“翠儿妹妹,这件事小虎哥不是没有想过。房地产动则几个亿的投入,就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没有个三五年,哪里筹得到这么多钱?” “所以我来帮你,我现在就给我同学打电话,问问他爸爸回来了没有。” 江小翠把筷子一搁,直接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林永庆,我是江小翠。你爸爸回来了吧?上次跟你说的大蘑菇,能不能安排?” 太直接了,一点不带藏私的。 听得铁小虎直吸凉气。 对方的回答更加简洁。 “江小翠,我爸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全身神经性瘫痪。从国外看到国内,都是我爸不行了。” “啊?怎么会这样?” “所以,你说的那件事我帮不了你。” 说完,对方把电话挂掉了。 现在的年轻人太直接了,铁小虎感觉自己落后了好几个时代。 “全身神经性瘫痪?这是什么病?”铁小虎托着下巴颏想了又想。 “喵呜” 小奶猫王富贵忽然跳到桌子上,歪着脑袋冲着铁小虎发嗲。 “去去去,关照不许上桌,你小子是不是找抽?” 铁小虎随手一扒拉,把王富贵拨到地上。 王富贵“呃”了一声,爬起来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往上看。 “它好像有话跟你说,哎哎哎,你不是听得懂狗语的吗?”江小翠拍了拍铁小虎。 “狗语能……”铁小虎突然愣住了。 王富贵能给大老鹰和大雪豹疗伤,还把爷爷的脑萎缩治好了。这货会不会真的擅长医术? “翠儿妹妹,能不能再跟你同学·联系一下,说不定他爸爸的病王富贵可以治。” 江小翠的嘴巴变成了圆圆的鸡蛋型:“不会吧小虎哥?林永庆他爸爸是有身份的人,国外国内的好多名医都说无能为力了,你要让王富贵给他治病?” “试试啊,反正被医院列入黑名单了。说不定王富贵能行呢?” 江小翠想了半分多钟:“好吧,拼着被他大骂一顿,我再试试。” 果然不出江小翠所料,电话刚刚接通,林永庆就开始发火了。说什么江小翠你有完没完?人家亲人生病,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你还来插科打诨。 最后说了个“滚”字,挂断电话。 “你都听见了。”江小翠两手一摊,抓了根小黄瓜丢到嘴里。 第131章 死马当活马医 铁小虎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王富贵喵喵喵,冲着他叫个不停。 虽然听不懂猫语,但是凭着直觉,铁小虎对王富贵有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江小翠带着王富贵,搭乘牛二的冷藏车赶往清江市。 清江市是林永庆的老家,他爸爸在国外开了一百零七家大型果蔬超市。 前阵子忽然倒地不起,在国外看了好多名医,都说没得救了。 林永庆的母亲想着叶落归根,开着私人飞机,带丈夫回了清江市。 一出手就是一百亿捐给清江市,清江市新上任的一把手柴绍倬特地召开紧急会议,动用全部力量,为林永庆他爹寻医问药。 铁小虎和江小翠来到医院的时候,清江医院的王院长正在会议室里暴跳如雷。 “废物,一群废物。平时花那么大代价培养你们,到头来连个病人都治不好。” “王院长,林先生不是一般的病。国外名医都治不好,何况我们清江医院?”主治医师赵主任愁眉苦脸。 “清江医院怎么了?清江医院低人一头吗?” “国外名医有啥了不起的?国内还有华佗张仲景呢。” “别扯了老李,专项会诊又不是没让你们中医参加,你到现在拿出方案来了吗?” “我是拿不出方案,但是我举荐的人你们不同意。” 老李的话立马引来众人的哂笑。 “得了吧老李,林先生这么尊贵的身份,你让江湖郎中给他诊脉?”赵主任立马制止。 “人家是张仲景第五十八代传人,手上有真才实学,只不过没有念过正规医学院而已。”老李辩解道。 “张仲景五十八代传人怎么了?就是张仲景从地底下爬出来,遇到林先生这样的病,他能有个屁的方案。” “就是,将近两千年了,那时候看病都是瞎蒙,加上媒体传播没有,治不好病人,没有人知道。” “什么神医?西医那么多高尖端医疗设备都不行,几片青草叶子就能让人死而复生?” 会议室的医生们七嘴八舌,把老李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李是清江医院中医科主任。 说是主任,其实手底下只有两个刚毕业的小学徒。 这年头,中医的地位越来越低。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中医传人没有医学院的文凭,加上国家大力推广西医,而且西医见效快,老百姓自然而然疏远了中医。 “行了,都别吵了。老李,给你朋友拿件像样的白大褂和听诊器。死马当活马医,让他试试。” 王院长连死马当活马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多么的奔溃。 老李冷哼一声,打开门急匆匆往外走。 老头走得急了点,和铁小虎撞了个满怀。 “喵呜” 小奶猫王富贵吓得龇牙咧嘴,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呆若木鸡。 “走开!” 老李的语气很凶,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推。 边上的护士立马围了上来。 “这位病人家属,医院里不能带宠物进来。” “请你立即出去。” “小心传染。” 铁小虎赶忙捂住王富贵。 他知道宠物不能进医院,进来的时候藏在双肩包里,被老李一撞,王富贵吓得探出头来。 铁小虎还想解释解释,被江小翠扯着衣服往外面拉。 真是丢死人了,要是被林永庆传到学校里,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两人刚刚转身,老李忽然冲过来揪住铁小虎:“小猴子,你是牛家村仲景堂的小猴子吗?” “小猴子?”江小翠惊得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了。 铁小虎嘿嘿一笑:“我师傅是个神经病,老喜欢喊我小猴子。” 随后,他回过头来问老李:“你咋知道我是仲景堂的小猴子的?” 老李眉头深锁:“你那个死鬼师傅在我办公室,你要不要见他?” 铁小虎欣喜若狂。 快一年没见着师傅了,老头子虽然刁钻了些,毕竟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人家给的。 “跟我走后门。” 老李跟护士们打了个招呼,推着铁小虎往外面走。 说是中医科,简直比垃圾房还要破。 一幢阴森森的青砖小楼,一楼是中药房,二楼是中医诊疗室。 “李医生,这里的环境很不错啊。”铁小虎没话找话。 “叫我李主任。”老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腾腾腾上到二楼,推开老李办公室的门,一股子酒味直扑面门。 用不着看,铁小虎知道谁在里面。 这种味道他闻了将近半年。 “师傅,果然是你。”铁小虎兴冲冲闯了进去。 木长椅上躺着个花白胡须的瘦小老头,腰里挂着个小葫芦,葫芦盖子敞开着,地上还有几滴酒水的痕迹。 “老张,怎么又喝酒了?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机会,赶紧换衣服跟我走。” 老李拿了件没穿过的白大褂,还有一只崭新的听诊器,拍了拍瘦老头的肩膀。 瘦老头装模作样睁开眼睛,摸着铁小虎的脑袋,眯缝着眼睛说:“谁啊?我这是到哪儿来啦?喂喂喂,是不是阴曹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师傅,别装了。李主任请你去给病人瞧病呢。”铁小虎揪住瘦小老头的衣领子,把他拖起来。 “混账,混账混账。”瘦老头一巴掌抽在铁小虎的脑袋上:“这种衣服是人穿的吗?取为师青囊长衫来。” 铁小虎无奈地耸了耸肩,从长椅上的蓝布包里拿出一件青色长衫和一顶瓜皮小帽子。 瘦老头也不避嫌,当着众人的面,把长衫直接穿在外面。正了正瓜皮小帽,从兜里掏出一只青色丝囊挂在腰间。 “走。”瘦老头一挥手 老李心里面七上八下,一边走一边给瘦老头介绍病情。 江小翠拽了拽铁小虎的衣服,铁小虎把小猫往双肩包里一塞:“王富贵,千万不要钻出来,被护士发现了,给你挂水。” “喵呜” 王富贵钻进背包里,缩成了一个小毛团。 走进重症诊疗室,王院长和赵主任,还有一众医护人员早就到了。 看到老李扶着瘦老头进来,背后还跟着两名少年男女。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了退。 “江小翠,你怎么来了?” 白色的帘子一挑,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探头出来。 “我师傅,还有我师兄。”江小翠指了指瘦老头和铁小虎,又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病床边上坐着个中年美·妇,看样子应该是林永庆的母亲。 因为她一直握着病人的手,眼睛里注满了关切之情。 “王院长,这…能行吗?”中年美·妇人擦了擦眼泪。 王院长如实禀告:“林夫人呐,医院已经尽力了。林先生的病情您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绝对不会想出这种办法。” “什么办法?见不得人吗?起开起开。” 瘦老头脾气不小,瞪着一双三角眼,翘着山羊胡子直接冲了过去。 王院长正要阻拦,林夫人冲他使了个眼色。 瘦老头搭住林先生的脉门,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喵呜” 铁小虎暗叫一声不好。 想要阻拦已然不及。、 包里的小奶猫一个蹿跳,趴到林先生的太阳穴上舔了起来。 第132章 金线飞针 “哪儿来的猫?赶走赶走!”王院长急得大吼。 所有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林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林永庆一拳头砸在铁小虎的心口。 “等一等!” 铁小虎捂着心口来不及喊疼,把林永庆往边上一甩,挡在病床边上。 “林夫人,请您相信我!” 铁小虎扶住林夫人的双肩,恳切而又焦急地吼道。 李主任都快哭了:死老张啊死老张,我是拼了身家性命,在院长面前极力举荐你,你个老小子派徒弟弄只小土猫进来干吗?你特么这是要害死我呀。 幸好有名望的医生都是老头子,另外一帮女护士没有什么力道。 铁小虎拉住林夫人死死地挡在病床边上,瘦老头照样把脉,犹如老僧入定。 王富贵平时胆子小得要命,这会儿一个劲地舔,置生死于度外。 “王院长,让他们试。”林夫人盯着铁小虎,一字一顿地说道。 “妈,你疯啦?”林永庆冲过来,冲着他妈妈吼。 “庆儿退下。”林夫人举起手,仿佛一尊雕塑。 瘦老头把完脉,抬手撸了撸小奶猫的脑袋,解开挂在腰上的酒葫芦哈哈大笑:“小猴子,打酒去。” “师傅,这时候喝什么酒?”铁小虎冲着瘦老头使眼色。 十几个人看着呢,治病你就治病,耍什么幺蛾子? 瘦老头三角眼一瞪,照着铁小虎的脑袋砰砰砰三个毛栗子:“金线飞针,不喝酒飞个屁啊?” “金线飞针?老张你会金线飞针?”中医科的李主任仿佛听到了天外来音。 “金线飞针什么东西?”王院长的面色差到了极致。 “金针渡穴,道家布气行针至高境界,以施针者自身生物场影响并加持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能量,寻疾攻病,导气归元,强行疏通患者九经十二脉,并与之产生同频共振,乃至天人合一的效应。” 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老李还要继续说,被瘦老头一巴掌拍醒:“嘚不嘚嘚不嘚,你要抢老子饭碗啊?” 老李吓得浑身一哆嗦,拉着铁小虎往病房外面跑:“我办公室里藏着酒,赶紧去拿。” 临出门时,老李扒着门框回头吼了一嗓子:“金线飞针比金针渡穴高深一万倍,老张你个死货,你爹偏袒你。” 用最快的速度灌了一葫芦酒,铁小虎两只手捧着递给瘦老头。 王院长俯身在林夫人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林夫人摆了摆手。 瘦老头大手一挥,站起身来冲着王富贵躬身施礼:“猫神在上,小可张万春有礼。” 说完,老张头趴到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王富贵头都没抬,舔完林先生的太阳穴,又坐到床头,伸出小爪子,在林先生头顶心的百会穴上轻轻地拍。 江小翠扯了扯铁小虎的腰带:“你师傅……” “脑子有病,别理他。”铁小虎凑到江小翠的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一句。 “小猴子,站到这边来。”张万春三角眼一翻,喝了口酒,喊铁小虎过去。 “老子老了,你来施针。” “师傅这,不不不,师傅我不会……”吓得铁小虎双手连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在药铺当学徒的时候,张万春每天让他扫地擦桌子,除了针灸小铜人,连药材都没有让他接触过。 “兔崽子,师傅使不动你了对吧?”张万春跑过来,昂着三角脸,照着铁小虎的小肚子就是一拳。 “师傅您饶了我吧,我连黄连和鱼腥草都分不清楚。”铁小虎不敢冒这个险。 病房里聚集的都是当代医学界有名望的医生,听到铁小虎说他连草药都分不清楚,立马议论起来。 “这特么行不行啊?林先生可是大人物。” “一号人物亲自关照,林先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清江医院不要开了。” “王院长真是的,让他们进来干吗?” “你们看那只小猫咪呢,盯着林先生的头,不会要咬人吧?” “还特么金线飞针,中医就会起名字。” “狗屎样的中医,几根针救得活病人,还要那么多昂贵的医疗器材干什么?” 属下说什么的都有,王院长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脑门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子。 瘦老头示意老李清场,无关人员退到五米开外。林夫人坚持留下来,她和儿子病床边上的沙发上。 “翠儿妹妹你到外面去。”铁小虎深深地吐了口气。 掀开床单,林先生光着身子躺在病床上。 “兔崽子,开针。” 张万春摘下腰间的锦丝青囊,丢给铁小虎。 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 小奶猫跳到窗台上,翘着后腿舔爪子、 铁小虎把心一横,接过青囊轻轻一抖。 那青囊就是个青布卷儿,一米多长,按照金木水火土,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长针。 另外有一处绣着“五行”两个古体篆字,底下放着一根特别细的金色长针。 “神阙穴,火部梅花针。” 瘦老头滋溜一口酒,喊了一嗓子。 铁小虎条件反应,抽出火部梅花针,想也不想甩了出去。 他用的是老铁家的暗器手法,加上以前在药铺里擦针灸小铜人,可以说是认穴奇准。 就听到那根金针嗡嗡作响,准确无误的落入林先生腹部的神阙大穴。 “中庭穴,金部雷霆针。” “太乙穴,水部行龙针。” “膻中穴,木部金华针。” “玉堂穴,土部七伤针。” 张万春越说越急,铁小虎手疾眼快。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每根金针出手,都能感觉到金针的飞行轨迹。 就像考试的时候,如果题目做对了,潜意识里有感觉那样。 扎完无根金针,瘦老头停了下来,咕嘟咕嘟喝光扳葫芦酒,颤颤巍巍爬起来,在青囊布上拿了卷五色丝出来。 全部是直径零点零零一的金丝,纯金打造,红黄青蓝紫,色分五彩。 “这就是金线,金线寻龙马上开始了。”老李抓着王院长的胳膊,紧张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治不好林先生,要你好看。”王院长拍开老李的大手。 “不可能。飞针探穴贯通经脉,金线寻龙找出病因,再加上老张家独步天下的阴阳天残手,可以肉白骨活死人,从来没有失过手。”老李激动得踮起脚跟。 就在众人惊讶之间,就看到眼门前五色光散成一片光影。五条金线分别搭在铁小虎射出的五根金针上,发出嗡嗡嗡的细微响声。 瘦老头张万春把剩余的酒全部灌入口中,噗的一声喷洒在五色金线上。 他右手攥住金线贴在右耳朵上,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脖子,伸到右耳朵边上,无根手指头在金线上飞速地弹了起来。 随着手指头越弹越急,病房里竟然响起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 病房内每个人的心情,在一瞬间变成焦躁不安。好像自己正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又似乎看到走投无路的楚霸王正和他心爱的虞姬依依作别。 “百会穴,五行杀。” 瘦老头高喝一声,铁小虎想都没想,抓起青囊上的五行长针,直接飞出去,扎入林先生的百会大穴。 “锃” 一声轻响,十面埋伏陡然中断。 “噗” 瘦老头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在他栽倒的一瞬间,五根已然中断的金线往上一挑,勾住五根金针落入青囊五行各部。 第133章 王院长的书房 “师傅。”铁小虎焦急地喊道。 老李跑过来扣住张万春的脉门:“没事,真气耗费过度,休息两天就会好。” 林夫人和林永庆扑向病床,病床上的林先生并无任何变化。 王院长顿时火了:“老李,你做的好事!” “滚蛋,你给我立马滚蛋。从此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院长……”老李想要解释。 “滚!”王院长一脚踹在老李的屁股上。 此时此刻,他一秒钟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倒霉的中医主任。 李主任叹了口气,和铁小虎扶起张万春,往病房外面走。 “怎么了?你师傅没事吧?”江小翠从病房门口探出头来。 林先生身上没有衣服,她一个小女生,不方便呆在现场。 “喵呜” 王富贵看到主人走了,飞也似地追了出来。 “死猫!滚蛋!”王院长不解气,一巴掌拍在王富贵的屁股上,疼得王富贵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呃,真真,我的衣服呢?” 病床上的林先生忽然坐了起来,看到身上光秃秃的,抓住床单捂住心口。 “妈,爸醒了!”林永庆抓住他妈妈的肩膀使劲地晃。 病房的门正好合拢,李主任的后脚刚刚走出病房,衣领子被人猛地抓住。 王院长拉开门冲了出来,揪住老李的衣领子咆哮道:“你想干嘛?” 老李回过头来,照着王院长的脸就是一拳:“姓王的,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不干了,你特么还想羞辱与我?” 王院长捂住鼻子,鲜血滴滴哒哒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白大褂上星星点点:“谁让你滚的?清江医院准备扩建中医科,你走了谁来负责?” “不是……姓王的,你特么有完没完?刚才在病房里也就算了,这儿人多,诚心让老子在所有人面前出丑是不是?”老李把张万春交给铁小虎和江小翠,指着自己的鼻子,凑到王院长的脸上问。 “两个亿,两个亿的资金够不够组建中医科?”王院长彻底疯了,他脸上洋溢着无比兴奋的光,搂着李主任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说。 “李师叔,院长没跟你开玩笑,他说出两个亿,让你组建中医科。”铁小虎凑到老李边上提醒他。 这时候林永庆扶着林夫人出来。 这家伙冲出来直接把江小翠抱起来:“我爸爸醒过来了,江小翠我爱你。” “放手了啦。林永庆你神经病呀。”江小翠照着他的肩膀噼里啪啦一通捶。 铁小虎的心陡然一沉。 常金阳都没有这么抱过江小翠,你个林永庆算是哪门子葱? “庆儿不可胡来,小哥哥不乐意了都。”林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拉住铁小虎的手,接着说:“谢谢你小兄弟,永庆他爸爸醒过来啦,还说要吃我亲手给他熬的莲子粥。” “莲子粥?不能吃莲子粥!” 铁小虎大声喝道。 “怎么了?” “为嘛?” 林夫人和林永庆同时望向铁小虎。 铁小虎挠了挠后脑勺。 他也不知道,听到莲子粥这三个字,反应会如此激动。 刚才听到师傅弹奏十面埋伏的时候,铁小虎竟然把张万春的手法记得一清二楚。 不能吃莲子粥,是他突然想起来的。具体什么原因他也弄不清楚。 “经过我师傅金线飞针,林先生的九经十二脉已经打通。他……病体初愈,除了喝白开水之外,最好不要给他吃任何食物。” 林夫人满脸迷惑。 铁小虎又说:“等我师傅醒过来,听听他有什么交待。” 说到这里,铁小虎飞速地扫了一眼林夫人,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笑嘻嘻地回过头来说:“我师傅是牛家村仲景堂堂主,我们家药铺就在市北区牛家村。” “用不着去牛家村,就在我书房调养。”王院长一溜小跑走过来,扶着铁小虎的肩膀说:“老爷子累着了,醒了还得喝庆功酒呢。老李这件事交给你,无论老爷子开出什么条件,直接让总务科去办。” 捡到宝了,王院长说什么都不肯放他们走。 国内外几百位名医束手无策,传闻林夫人给清江市捐了一百亿,说什么也得拉点款子到清江医院里来。 王院长丢了串钥匙给李主任,还派了两个护士护送张万春。 进了书房,铁小虎的眼睛都直了。迎面两排大书橱,顶天立地定做的那种。 书橱里面全部都是医学名着。 “饱学之士。”铁小虎赞道。 “屁,都是买了装样子的。除了溜须拍马,那家伙什么都不会。”老李呸了一口。 “不可能吧?好歹人家是院长。”江小翠也不相信。 “哼哼哼,人家上面有人。”老李拉开书橱,羡慕得直流口水。 从书橱里摸住一本书,往外面一抽,气得老李直接问候王院长的祖宗。 书的封面统统都是精装版,除了封套,里面居然是空心的。 “这特么也是饱学之士?” “看看别的。”铁小虎走到另一边,抠了本书出来,也是只有封套没有芯子。 两名护士安顿好张万春就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铁小虎他们四个人。 “该死的王院长,雪冷顶级肉桂,三千块钱一斤,肯定是别人送的。”老李翻箱倒柜找到茶叶,泡了壶茶,喊铁小虎和江小翠过来喝。 张万春躺在床上还没有醒。 不过他的呼吸比先前均匀多了,老李替他把过脉,还翻过眼皮子。 “没事,让他睡,可能是酒喝多了。” “酒喝多了也不能吐血呀。” “我说没事就没事,这家伙小时候先天性肺痨,稍微累着点就会吐血。” 老李让他们不要操心,他是张万春的师弟,张万春他爹的记名弟子。 若以医术论,老李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只不过王院长平时不注重中医,导致偌大的清江医院,中医科只有三个人。 一个主任,两个中药房的学徒。 老李拉着铁小虎喝茶,顶级雪冷肉桂,淡淡花·蜜香,喝完之后满口留香。 江小翠靠在大书橱上看书,大部分都是装模作样的封套,也有几本绝世好书。 谁都没有留意到,就在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书房的门静悄悄地稀开条缝,张万春像一缕青烟似的溜了出去。 “喵呜” 小奶猫王富贵出声提示,被铁小虎一巴掌扇回到双肩包里。 最可恨的是,为了防止小奶猫跑出来捣乱,铁小虎把双肩包的拉链拉上了。 第134章 扩建中医科 等到王院长兴冲冲跑进来,李主任和铁小虎还在喝呢。 “老李,这次多亏你。老神医身体怎么样?马上院长室开会,清江医院需要立即扩大中医科规模。” 李主任给铁小虎续了杯茶:“呵呵呵,小猴子,这茶口感不错,一会儿带回去喝。” 铁小虎明白李主任的意思,大手一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师叔钻研医务,平时没有工夫喝茶吧?我嫂子做的茶那才叫好喝。” “哦?你嫂子还会制茶?” “师叔这是什么话?我嫂子做出来的茶,口感留香,三日不绝。” “那感情好,回头给师叔弄点过来。” “什么叫弄点过来?师侄我一个点电话,十五分钟之内立马送到。”铁小虎掏出电话,拨给常金阳,常金阳暂时没接,铁小虎捂住手机,接着跟李主任说:“我师傅呢?他刚才吐血,怎么没声音了?” “让他睡会儿吧,你那死鬼师傅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一会咱喝完茶,请他找个小饭馆咪点小酒,管保立马生龙活虎。” 两个人一来一去聊上了,把王院长晾在一边。 加上林永庆打电话给江小翠,连江小翠也跑出去了。 “哎老李,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王院长的心情相当不爽。 “哦,王院长啊,喝完茶就去收拾,收拾完立马滚蛋。”李主任装出如梦方醒的样子,拉着铁小虎接着说:“小猴子,茶也喝了,把你师傅喊起来,咱爷儿仨卷铺盖走人。” “不是…李大头你他酿的有完没完?合着把我当空气了是吧?小兄弟你给评评理,我这个院长平日里待他怎样?”王院长急的连口头禅都说出来了,拉着铁小虎帮他评理。 铁小虎哈哈一笑,心里想:我认识你个大头鬼。刚才在病房里把李师叔骂得狗血淋头,现在我师傅帮你把病人治好了,你个势利眼开始巴结我师叔了? “王院长,要扩建清江医院中医科的话,工程量很大呀。”铁小虎打圆场。 “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总之,中医科务必在下个月二十五号之前弄完。”王院长捋了捋头顶上的稀毛。 铁小虎叹了口气,给李主任倒了杯新茶:“师叔,您就多辛苦些吧。人院长大人开金口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琢磨着这件事一准儿能行。” 李主任大白眼一翻:“能行?凭我几十年的临床经验,我咋觉得不靠谱呢?” “师叔,您是说两亿块钱的事吧?人王院长说啦,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对不对王院长?” “呃” 王院长打了个嗝。 李主任双手一摊:“小猴子,喊上死老鬼师傅,咱爷仨走人。” “你……” 王院长又去撸头发,本来就属于硕果仅存,一撸之下,手指缝里又掉了几根。 铁小虎眼睛尖,指着王院长的手指头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呀王院长,您正当盛年,怎么头发脱得如此严重?” “他本来就是秃子。”李主任适时补充。 王院长彻底火了,揪住李主任的衣领子喊道:“李大头,你找死是不是?不把我这个院长放在眼里可以,绝不能侮辱我的头发。” “呵呵呵,院长大人不要捉急。我嫂子会做芦荟生发膏,每天抹一抹,三个月内秀发随便长。” “真哒?”王院长抓住铁小虎的胳膊,两只眼睛里冒出火一般的光芒。但是,火一般的光芒仅仅维持住一秒多钟,王院长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说:“羞辱我吧,你们尽情地羞辱我吧。” “李大头你也不要搭架子。柴先生让我扩建中医科,你知道我老王的业务能力,要走你就走吧,人心散了,再怎么留也留不住。” “呜呜呜,我活的好辛苦啊。”王院长躺到沙发里,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勒个去,不至于吧? 王院长的举动,让铁小虎手足无措,李主任也跟着抹起泪来。 “一曲离殇一曲愁,谁愿青丝换白头。小猴子啊,你要是能帮的话,尽早帮帮他吧。”李主任眼眶微红,拍了拍铁小虎的肩膀,在他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几个字。 “真哒?这个忙必须帮。”铁小虎懊悔不已,倒了杯茶递给王院长,满怀歉意地说:“王院长,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嫂子真的会做芦荟生发膏。我们村的二秃子,祖宗七代都是秃子。抹了我嫂子做的芦荟生发膏,现在正在准备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你就忽悠我…啊?真的假的?你要是能让我长出头发来,两个亿立马拨给老李。”王院长喜极而泣,抓住铁小虎不肯放手。 听到两个亿,李主任的眼睛直接冒亮光。 “小猴子,赶紧给王院长弄生发膏。柿头村远不远?远的话我骑自行车载你去。” 铁小虎一愣,还没等他说话,王院长先开口了:“李大头,中医科需要立即配车,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今天下班之前务必办好。你去跟财务说,不,我给财务打电话。” 王院长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铁小虎拦住他:“院长大人,中医科扩建势在必行,但是长头发的事情没有那么快。” “这……” 铁小虎接着说:“院长大人绝对放心,三个月之内凭您的底子,长出茂盛的秀发绝对没有问题。这和给林先生治病一码子事,治病前大家谁都不会相信,现在林先生醒了,所有的疑心也就不存在了。” 王院长恍然顿悟:“对对对,老神医呢?老神医还没醒过来吗?” 这都一个多小时了,隔壁卧室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三个人跑进去一看,吓得目瞪口呆。 老神医踪影不见。 “完了完了完了,扩建中医科的事势在必行。”王院长捶胸顿足,立马打电话给保安,让门卫调查监控录像。 铁小虎发现书桌上有张字条,拿过来一看,歪歪斜斜写了一大段字,正是师傅的笔迹。 “写啥了写啥了?”李主任急急忙忙凑过来看。 王院长一把抢过去念道:“徒儿师弟,老子去也。金线飞针绝活已经被你学会了,老子留下来没得用场。以后有事情不要找我,谁要死满世界找我,我就诅咒他不得好死。李大头你跟医院的那个秃子说一声,就说我很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标准的势利眼,你们要离他远一些。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跟他保持十米距离。嘻嘻嘻,那小子身上有病,活不过半年。李大头,愚兄掐指一算,经过这次治疗,国内医学界肯定会重用你,到时候你就是清江医院的院长。哈哈哈,做院长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愚兄抢了你老婆,现在总算还了债了。告辞,不送。张万春,底下是年月日。” 第135章 拒绝十个亿 老头走了,悄无声息,各路监控录像里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王院长又惊又喜。 惊的是张万春说他有病,还有半年能活。 喜的是张万春说金线飞针绝技已经被人学会了,扩建中医科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 至于说他势利眼,以王院长的城府,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叹了口气,把信交给铁小虎之后,立马签字条盖印章,让财务科即刻设立中医科专项账户,直接把两亿块钱转给李主任,让他负责扩建中医科。 随后他拉着铁小虎的手说:“小兄弟在哪里高就?我想请你出任清江医院名誉副院长,配合老李负责中医工作。” 铁小虎把手摆得跟风车似的:“王院长您抬举我了,我就是个三流野鸡大学毕业的小药师,连个上岗证都没有。再说了,铁小虎志不在此,请你另请高人。” 王院长说什么都不答应,到最后恨不得跪下来求他。铁小虎无奈,只能挂了个虚职。答应清江医院如果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可以让李主任转告他。 “王院长放心,但凡我铁小虎能力所及,一定竭尽全力。” 铁小虎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奶猫王富国几次三番想从双肩包里钻出来,被铁小虎抽了几巴掌这才老实。 小奶猫的心思铁小虎清楚,救治林先生,王富贵和张万春的功劳各占一半。至于自己,纯粹是张万春为了传授金线飞针,拉过来实战练习而已。 灵蛇心丹确实管用,上次在鼎香楼听贺妍菱弹琴,听过一遍立马会了。这次的金线飞针也是同样的道理。 安排完中医科扩建的事情,王院长的话题转到他自己身上。 “铁院长啊,你说的那个芦荟生发膏什么时候能你给我弄来?终归时日无多,如果三个月能奏效的话,好歹还能风光三个月啊。” 铁小虎灵机一动,他笑了笑,打开背包,把王富贵抱起来说:“王院长不要气馁,您这么支持我师叔的工作,铁小虎无以为报,这只小奶猫暂时借给你两个月,只要好好养,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王院长吓得连连倒退:“不不不,铁院长这种玩笑不要开。我连鸡都没有养过,哪里会养猫啊。” “院长,不要不识货。”老李悄悄掐了王院长一把。 “这……” “养着吧,只有两个月,两个月过后我会亲自取回。” 铁小虎把王富贵往王院长怀里一放,掏出手机给常金阳打电话。 “兔崽子死哪儿去了?” “我在鼎香楼听小菱子弹琴。” “去,马上问嫂子要点雨顶茶叶和芦荟生发膏给我送过来。我在办事处等你。” 常金阳还在电话那头腻腻歪歪,被铁小虎大骂一通挂了电话。 转身告辞,王院长问王富贵叫什么名字,铁小虎说和你本家。 回到办事处,铁小虎躺在常金阳的大班椅上,江小翠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虎哥,你怎么回去啦?林永庆和他妈妈想要过来拜访你。” 铁小虎凑到话筒边上低低地问:“大蘑菇的事情提了没?” 江小翠会意:“嘻嘻嘻,那我带他们来啦。” “行,带他们来办事处,我在办事处等常金阳。”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轿车停在办事处门口。 林永庆从驾驶室下来,打开后车门,扶他娘下车。 “永庆,你应该先扶江小姐。”中年美·妇笑吟吟地说。 林永庆吐了吐舌头,赶忙跑到另一边,帮江小翠拉开车门。 铁小虎站在百叶窗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彻底震惊了。 随便捐一笔就是百亿元的超级大富豪,儿子的座驾竟然是十几万块钱的普通轿车,而且还这么有家教。 这个林家不简单。 本来打算坐在大班椅里摆个造型,看到这一幕,铁小虎赶忙理了理衣服和发型,一溜烟跑到大门口,亲自迎接。 “江小翠,说好我过去的,怎么让老夫人亲自来啦?这么热的天,你看看你。” 铁小虎瞪了江小翠一眼,抢前一步扶住中年美·妇的胳膊:“林伯母小心台阶。” 林夫人乐得眼睛笑成了弯儿:“永庆,跟小虎哥好好学学,看看人家多有礼貌。” “是,母亲。”林永庆欠了欠身。 真奇怪,跟江小翠通电话的时候直接了当,十足的脑残零零后,站在他母亲身边,立马变得彬彬有礼。 铁小虎亲自泡茶,林夫人开门见山,从包包里拿出一只小红包,推到铁小虎面前说:“有了小翠这层关系,我也不客套了。永庆他父亲的病多亏了你,我们家是做生意的粗人,一点小小心意,聊表感谢。” 铁小虎大手一挥:“林伯母您说的什么话?医者仁心,我听小翠说林先生病重,脑子里除了治病救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事情。” 林夫人再三请铁小虎收下,铁小虎就是不拿,连江小翠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虽说铁小虎比常金阳好点,但也不是不喜欢钱财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卡里的钱不是小数目呀。 “林伯母,请您收回去。我铁小虎无父无母,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让爷爷和嫂子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红包里是银行卡,而且卡里的金额肯定不在少数。但是我今天如果拿了,铁小虎的这一生也就毁了。” “咝……”林夫人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林永庆瞪大了眼睛:“小虎哥,你真是我林永庆此生的楷模。” 四个人喝了会茶,林永庆突然一拍脑门子:“江小翠,你是不是跟我讲过大蘑菇什么的?” “是的呀。” “呵呵呵,小翠你咋把家里面的事情都往外面说啊?”铁小虎干笑几声。 林夫人瞪了他一眼:“小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家做果蔬超市,他父亲就是因为找不到新鲜食材,这才忧劳成疾。” 铁小虎挠了挠头皮,陪着笑把梧桐坡大蘑菇基地的事情简单介绍一下。 “果真绿色无公害?” “果真。” “果真高山纯天然。” “果真。” “小虎,你林伯父病体初愈。等他身体稍微好一些,能不能带我们去梧桐坡参观参观?” 要的就是这句话,铁小虎心头狂喜,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他给林夫人续了杯茶:“伯父伯母随时来,小虎派人来接您。” 送走林夫人和林永庆,江小翠冲着铁小虎双挑大拇指:“小虎哥,我爱死你了。” “喂喂喂,这种话不要乱讲。” 江小翠才不管,扑上去勾住铁小虎的脖子,在他脑门子上印了个吻。 “小虎哥我就是佩服你,能对十个亿置之不理,视金钱如粪土说的就是你。” 铁小虎一愣:“十个亿?怎么回事?” “林伯母准备了五个亿,林伯父让她加了五个亿。我亲耳听见林永庆他爸爸说的。” “呃……翠儿妹妹有烟吗?小虎哥打算抽个烟定定神。” 铁小虎扶着墙壁关上门,拐着八字腿回到大班椅上躺了下来。 第136章 陪姐妹们进城 回到柿头村,铁小虎加大力度种植蘑菇。 每天都在梧桐坡上修炼灵蛇心丹,梧桐坡上形成气场。只要往坡上一站,铁小虎就觉得心旷神怡。 大老肥惊奇地发现,梧桐坡上的大蘑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珍稀品种越来越多,好多濒临消失的蘑菇也都长了出来。 “小虎总,半个月没去鼎香楼,掌柜的惦记你呢,”大老肥把大蘑菇装上狗车,圈着缰绳对铁小虎说。 “你不说还真忘了,已经半个月没有离开梧桐坡了吗?”铁小虎一拍脑袋。 “可不是吗?鼎香楼就要参加美食大赛了,掌柜的找你商量,电话一直打不通。” “糟了,那林夫人和常金阳找过我没有?” “牛二送货,二爷忙着卖大斑鱯,已经半个月没回柿头村了,江小翠和金娥婶都在鼎香楼帮忙。” “她们能帮什么忙?” “形象设计,给老奶奶美食团设计形象。” 大老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副贼特兮兮的样子。 铁小虎把根叔喊来交待几句,搭上大老肥的狗车往鼎香楼赶。 路上大老肥问他为什么不去买辆汽车代步,铁小虎大手一挥:“咱打造的就是绿色环保,汽油味儿多了影响环境。” “那给鼎香楼配一辆呗,去市里参加美食大赛,总不能架着狗车去吧?”大老肥提出建议。 “这倒是个道理,你去嫂子那儿支二十万块钱,买辆商务车代步。” “二十万?小虎总,您现在可是身家千万的大富翁,人家小老板都开奔驰宝马。” 铁小虎脸色一沉:“身家千万算个屁,你咋不说万亿身家的人开着普通帕萨特呢?” 大老肥的肥脑袋摇得变成了肉球,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铁小虎说的话。 做生意的人为了面子,贷款都要买豪车。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能坐在自行车书包架子上笑。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铁小虎懒得跟他解释,加了十万,让他买辆质量好点的商务车。 张玉娟看到铁小虎这么节俭,高兴的冲着他暗挑大拇指。 “傻小虎,终于长大了。” “嫂子,美食大赛怎么回事?我在梧桐坡研究大蘑菇,山上没信号。” “知道你忙,这点小事情不用你操心。” 张玉娟把美食大赛的事情给铁小虎简单介绍了一下。 省美食协会发出邀请函,全省范围内举办民间美食大赛。先以市为单位,前三名出来之后进入省内角逐。 清江市十七个区镇,百花镇选出来的名单是鼎香楼和鸿运楼。 “嫂子我顶你,打败鸿运楼不是问题。” “不能乱讲,鸿运楼的大师傅可不是好对付的。” “嫂子你太谦虚,大前天章万友还在尤爷爷面前夸奖你呢。” 人未到,声先至。 一阵香风,贺妍菱拉着江小翠和仝小芹的手从外面跑进来。 “哇哦,三个大美人呀。去市里做的发型?” 铁小虎看呆了。 半个多月没有看到贺妍菱,小菱子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跟江小翠站在一起,就像两朵盛开的天山雪莲。 尤其是新做的发型,乌黑亮泽,比德芙巧克力还要丝滑。 “谁像你?成天窝在深山老林,都成小老头了。” “咯咯咯,小菱子姐姐说的太对了。” 仝小芹和江小翠齐声喊好。 “喂,江小翠,林永庆那边来电话了吗?”铁小虎关心林夫人视察梧桐坡的事。 林夫人没有打电话来,他不方便问。 “天天来,不过不是找你的。”贺妍菱出奇地高兴,好像林永庆不给铁小虎打电话,她能落到什么好处似的。 “好啦好啦,时间差不多了,老少大美人儿们大门口集合,赶到清江市,商场正好开门。” 曹金娥拎着水蛇腰,斜靠在影壁墙上拍手,大·波浪发卷儿一弹一弹的,风韵十足。 “怎么回事?”铁小虎莫名其妙。 “咯咯咯,小虎子一起来呀。”曹金娥冲着铁小虎招手。 为了美食大赛,曹金娥要带大家伙去大商场置办行头。 铁小虎拗不过她们,只能随众人一起。 总共十一个人,嫂子小菱子还有常金山都去。 曹金娥联系的大汽车,村长奶奶把中午饭都准备好了。 铁小虎发现曹金娥和村长奶奶说话的时候笑得特别欢,村长奶奶也对她特别好。临上车时,村长奶奶帮江小翠整理头发。 “乱糟糟的,小姑娘家家记得梳头。” “奶奶你不懂,这是娘帮我新设计的发型。” “奶奶不懂,奶奶就知道不能乱。”村长奶奶轻轻地拍了拍江小翠的脸,有意无意扫了曹金娥一眼。 “婶儿过时啦,赶明儿也给您做一个。”曹金娥把江小翠拉上车。 铁小虎扯了扯张玉娟的衣袖,发现常金山像铁塔似的坐在嫂子身边。 “嗨,金山你是不是傻了?” “噗嗤。” 贺妍菱笑得抬不起头来,趴在铁小虎的肩膀上一个劲地抖。 “一帮子神经病。”铁小虎嘀咕一句。、 引来贺妍菱好一通粉拳。 开到清江市,铁小虎给大老肥打电话,关照他买完车来弗洛商城接他们。 弗洛商城是清江市里最顶级的商业中心,据说是京城某位大少爷开发的产业。 女人们嘻嘻哈哈进了商场,顿时被里面的奢华景象惊呆了。 一楼全是珠宝,柜台里面的服务员梳着清一色的发髻,肤白貌美冷艳高贵。 看得常金山一个劲地抖腿。 “金山你干嘛?见着美女挪不开腿了?”铁小虎凑到常金山身边,低低地调侃。 “不许胡说,我眼里只有你玉娟嫂子。” 这家伙目不转睛,上半身一动不动,只是两条腿抖个不停。 “柿头村的大美女们,楼上挑衣服去。”曹金娥挥了挥手。 常金山拉住铁小虎:“小虎,陪我去那边看看。” 铁小虎想想也是,跟着女人们逛商场,很不自在。 两个人跟张玉娟说了声,说好到时候在一楼汇合。 “两位帅哥,看项链吗?”女营业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淡淡清香气,高贵的气质让人抬不起头来。 “我…买戒指,有大钻石的。”常金山讷讷地说。 铁小虎心头一紧,卧槽,常金山你想闹哪样?不会要跟嫂子求婚吧? 上次他和常金阳就商量过,说要买两个钻戒,一个给张玉娟,一个给江小翠。 第137章 嫂子力挺铁小虎 女营业员拿了只钻石小得不得了的钻戒出来,价格是五千五百九十九元。 常金山拿到手里看了看,摇摇头让营业员换一只钻石稍微大一点的。 那个营业员可能是觉得铁小虎和常金山衣着一般,一点一点地拿,一连试了四五只,常金山总觉得不合适。 女营业员不耐烦了:“到底买哪款呀?不买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铁小虎眉头一挑,常金山赶忙拦住他:“送给玉娟的,小虎你帮我决定。” 铁小虎本来就不乐意,上次跟嫂子说过一次,结果把张玉娟惹生气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女营业员嘴快,从常金山手里一把抢过钻戒,切了一声说:“不诚心买别买,这里又不是菜市场。” “你说什么?”铁小虎顿时火了。 忍了她很久,实在忍不住了。 “再……再拿一只钻石大一点的。”常金山拉住铁小虎打圆场。 “走吧常金山,这种鬼地方的戒指嫂子看不上眼。” “切,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在姑奶奶面前装什么土豪?”女营业员嘴都歪了。 “呵呵呵,还真不是土豪,只是看不上一克拉以下的钻戒而已。”铁小虎气极反笑,手指头在柜台上哒哒哒地敲。 “没工夫陪你们玩,别的地方买去,再不走我喊保安了。” 女营业员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喊人。 四名穿制服的保安大踏步赶过来。 “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买钻戒而已。” 铁小虎大手一挥,拉着常金山说:“走金山,对面柜台的小姑娘态度好,咱不是来了九个女人吗?一人一个,算我的。” 常金山急了:“铁小虎你脑子有病吧?我给玉娟买的,没让你买。” “你我兄弟,谁买还不是一样?” 不由分说,铁小虎拉着常金山就走。 四名保安面面相觑,顾客就是上帝,人家没来闹事,他们不好横加干预。 女营业员就不同了,两个乡巴佬,还说一克拉以下的钻戒不想买。就凭他们身上的行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没有一处地方看上去有钱。 对面柜台里的小姑娘早就留意到他们了,看见铁小虎和常金山走过来,赶忙笑脸相迎。 “两位小帅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帮我们挑九只钻戒,两克拉的那种。” 刚才陪常金山看戒指,铁小虎已经初步掌握了戒指的规格。 “好的,二位小帅哥看看这几款怎么样?都是今年最新款式,弗朗西时装周流行的式样。” “等等,麻烦把小字去掉,直接喊帅哥就行。” 铁小虎故意侧着身子,这样能看到对面柜台女营业员的脸。 “好的帅哥。”小姑娘立马改口,还对着常金山和铁小虎欠了欠身。 “你看这孩子多有礼貌?见着人总是笑脸相迎。” “应该的帅哥,顾客是上帝,为您服务是我今天最大的荣幸。” “哈哈哈,嘴巴真甜。就这个款式,给我来九只。” 铁小虎大手一挥。 就听对面柜台上“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常金山急得满头大汗:“小虎,我给玉娟买的。” “屁话,来了那么多女人,你好意思只给嫂子买?” “你你你……嗨,跟你没说头。”常金山一跺脚,扭头去二楼找张玉娟去了。 对面柜台上的女营业员“噗嗤”一笑,随即仰着脑袋哼了一声。 “帅哥,您是同样款式要九只吗?”营业员小姑娘问。 她说每款样式只有一个,如果真的需要九只同款戒指的话,需要定制。 “这么麻烦呐?”铁小虎皱着眉头做沉思状。 对面柜台上传来熟悉的鄙视声。 “一二三四五……”铁小虎掰着手指头,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不急着用,就定十七个吧。有一个手指头特别粗,要加到这么大。” “哦……”营业员小姑娘一愣。 铁小虎告诉她,鼎香楼总共有十七个女人。忙了几个月了,好没有给员工发过福利。准备一人发一只两克拉的钻戒,激励她们好好干活。 “拉倒吧,先把钱付了再说。”对面柜台上的女营业员实在忍不住了。 “……”正在给铁小虎服务的营业员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到最后还是铁小虎提醒她,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对……不起先生,十……十七只同款式的需要定制,七天才能交货。” 往对面柜台飞快地瞟了一眼,她压低声音对铁小虎说:“小帅哥,没必要跟她斗气。我假装开单子,你拿着单子假装去收银台就行。” “谢谢你的美意,我是真的想买。”铁小虎食指竖在嘴唇上,神神秘秘地接着说:“开单子吧,我问嫂子拿钱。” “……”营业员小姑娘打了个激灵。 对面柜台上的女营业员对着镜子刷眼睫毛,她一边刷一边说:“切,这种人姑奶奶见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好装的?装得起来么好。” 这时候常金山拉着张玉娟跑了过来:“玉娟你管管他,铁小虎发神经病,要买九个两克拉的钻戒。” “现在是十七个啦,鼎香楼福利,每个人发一只。”铁小虎头都没回。 “你……”常金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他是想偷偷的买回来,然后找个适当时机跟张玉娟表白。这一下全都搅浑了,早知道不让铁小虎陪他。 “十七只,还两克拉?知道两克拉钻戒多少钱吗?最低等级的也要二十万。”对面柜台上的女营业员越说越来劲了,她把眼睫毛刷得又弯又长,还对着小镜子挤眉弄眼。 “三百四十万……啊?”常金山直接瘫倒在张玉娟身边。 “小美女麻烦算算多少钱,十七只我们要买的。”张玉娟扯了扯常金山的衣袖,拉着他走到铁小虎面前。 “哦……好的好的。”营业员小姑娘如梦初醒。 发财了,遇到大贵人了。 开好单子,她对铁小虎说:“先生,我们的钻戒是大品牌。您买得多,给您打了九五折,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权限。” 单子上写着:预定弗朗西斯汀溪梵二克拉钻戒,十七只同款,合计金额四百五十二万两千元整。自开票之日七天内交货,预付定金百分之三十,余款提货时一次性付清。 “信得过你,我们给全款。”张玉娟二话不说,把手机交给铁小虎,让他去收银台付款。 “玉娟……”常金山感觉到呼吸困难。 第138章 找孩子 常金山彻底吓傻,铁小虎心里头那个高兴啊。 真是好嫂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霸气。 付好钱去和挑衣服的女人们汇合,忽然看到各大楼层里出现了好多保安。 所有保安拿着对讲机边跑边喊。 “各单位注意,商场丢失三岁小女孩,穿红色吊带裙,扎两根羊角辫。” “人贩子还在商场里,东西南北门,地下车库,严守各处出口。” “所有人立即行动。” 小女孩被人贩子拐走了? 匆匆对视一眼,铁小虎和常金山跟着保安跑了过去。 一楼的保安跑得最快,就是刚才质问他们干什么的那个年轻安保。 “范经理,咱们商场丢小孩了,人贩子还在商场里,赶紧关闭所有大门。”年轻的保安冲着服务台后面的中年男人说。 “不要慌,汇报过熊总没有?” “熊总不在,庄秘书说他出去开会还没回来。” “庄秘书怎么说?” “他说熊总不在,他也不能擅自下达命令。” “这可不好办呐?孩子丢了不是我们商场的责任,所有大门同时关闭,那是要得罪顾客的。” “都什么时候了范经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时间过了后果不堪设想。” 年轻保安急的面红耳赤,可是那个中年人范经理就是不答应关门。 “救人如救火,他说得对。”铁小虎在桌面上一撑,跳到服务台里面掐住范经理的脖子命令道:“关门,通知设施处立即关闭所有大门!” 范经理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边上的两个女文员吓得浑身发抖。 “听见没有?我兄弟让你立马关门!”常金山绕过服务台冲进去,拎起一把椅子指着范经理说。 范经理的脸都变形了,缩着脖子,两只手摆的跟风车似的:“松…手…你们是谁?” “别啰嗦,锁门!”铁小虎手里头加了把力。 可能是他的表情不够凶狠,范经理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麻麻皮,顾不得了。 铁小虎大手一扫,从桌子上拿了支没有笔套的签字笔,抵住范经理的喉结说:“你特么找死是不是?” 手里一用力,范经理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你…先松手。” 看着铁小虎凶神恶煞的模样,范经理抓起对讲机:“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我是管理部范德彪,立即关闭所有出入口,关闭所有出入口!” “小虎你们做得对。”张玉娟带着一大帮女人跑了过来。 “好样的。”贺妍菱冲着铁小虎的肩头就是一拳。 “哎哟,打折了咋办?” 铁小虎捂着肩膀,大手一招喊道:“穿红吊带裙子,扎两把羊角辫,三岁小女孩,赶紧找啊。” 常金山把凳子使劲一摔,跟着铁小虎冲了出去。 那名保安过来,和铁小虎对了一拳:“好样的,哥服你。” 张玉娟安排女人们分头去找,更多的热心顾客加入到寻找孩子的阵营。 “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不见啦。” “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年轻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在空旷奢华的商业大厦里。 “六楼厕所里发现红色吊带裙和剪断的头发。” 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年轻妈妈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冲向自动扶梯。 “是豆豆的裙子,是豆豆的裙子。头发…头发……” 女人捧着红裙子,把剪断的头发捂在嘴唇上嚎啕大哭。 “在那里!” 铁小虎指着一楼空旷的广场喊道。 来不及了。 现在是二楼,距离地面十几米高。 铁小虎抓住栏杆跳到自动扶梯上,随后腾身跃起,跳了下去。 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找准方向追了上去。 是个穿着碎花短袖的卷发老太婆,鬼鬼祟祟抱着个孩子。 孩子头上蒙着丝巾,左脚上没穿鞋子。 “站住!” 铁小虎发足狂奔。 要是长哥子和小四眼在的话那就好了。 路过买钻戒的柜台,常金山抄起一张凳子甩了过去。 商场的地面滴溜溜滑,那只塑胶凳子就像打水漂似的飞了过去。 砰的一声砸在老太婆的腿弯弯上,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女孩头朝下摔了下来。 “不要啊!” 铁小虎嘶吼一声,飞铲过去。 “呃” 小女孩抢到手,铁小虎的肚子被老太婆踹了一脚,疼得他的身子蜷了起来。 常金山一把揪住老太婆的脚踝,将她硬生生拖了过来。 “豆豆,豆豆,她是我的豆豆。” 年轻妈妈被两个保安架着跑过来,搂着被剪短头发的小女孩嚎哭不已。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老太婆手舞足蹈地狂喊。 她说她小女孩是她孙女,还说她不认识抱着她孙女的女人。 “豆豆,她是我的豆豆。”年轻妈妈失魂落魄,颠来倒去只会说这一句话。 “验血,查dna。她是我孙女,凭什么抢我孙女?”老太婆撒起泼来无人能敌。 女孩儿趴在年轻女人的怀里一动不动,这么吵不可能睡着。 没有人相信老太婆的话,小女孩一动不动,肯定是被她下药控制住的。 老太婆呼天抢地,跺着脚说她孙女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睡着的,被人这么一闹吓晕了。还揪着年轻女人的头发,说她和她孙女儿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让大家不要相信年轻女人。 “快,快喊救护车,我孙女有先天性心脏病。” 不会真有心脏病吧?常金山拦着张玉娟,不由自主往后面退开半步。 “我有办法。” 所有人束手无策,贺妍菱分开众人跑了进来。 “走开!”老太婆低着头冲向贺妍菱。 贺妍菱没有提防她会突然发飙,被老太婆一头撞倒在地。 “把孩子抱过来,我有办法抢救突发性心脏病。”贺妍菱虚弱地喊道。 曹金娥带着女人们摁住老太婆,张玉娟推着年轻女人,把孩子抱到贺妍菱身边。 就见贺妍菱摁住小女孩的紫宫穴,突然往里面一钻。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豆豆,豆豆,妈妈在这里,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年轻女人扑过来抱着小女孩喊道。 “等等,你怎么证明她是你女儿。”年轻的保安很执着。 “我就是她妈妈呀。”年轻女人惊奇地望着保安。 “你是她妈妈,孩子为什么不叫你?”年轻的保安警觉的拉住女人的手臂,他接着说:“而且,你和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哪能看得出像谁?”年轻女人把保安甩到一边。 第139章 跟小菱子回家 “对,你说你是孩子妈妈,她怎么不叫你?” 常金山也出来指责。 年轻女人哭得稀里哗啦,小女孩呆呆地望着她,还撸起头发替她擦眼泪。但是随便怎么哄,就是不肯喊她妈妈。 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张玉娟不由得怀疑起来。 她轻轻碰了碰铁小虎的胳膊:“小虎,这可怎么办?” “交给警察处理吧,她和孩子的身份证明都没有。” “对,打电话报警。不能证明你是孩子的妈妈,只能交给警察处理。”年轻的保安扭头一看:“咦?那个老太婆呢?谁看到老太婆哪里去了?” 趁着众人纷乱,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就跑。 铁小虎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女人的面前:“大嫂子你还不能走,我们会陪你一起去警察局。” “求求你放我们一马。”年轻女人哭着说。 铁小虎摇摇头,掏出手机直接报警。 五分钟之后警车赶到。 作为当事人,铁小虎张玉娟陪着年轻女人一起去警局调查情况。 一路上,那女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更奇怪的是,小女孩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她是哑巴吗?”铁小虎问。 “你才哑巴。”年轻女人的眼神怨毒至极。 瞧她现在的架势,要不是有警察在场,扑上来咬死铁小虎都有可能。 到了警察局,上来两名女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从女人手里抱走。 “妈妈,我要妈妈。”临出门的一刹那,小女孩趴在女警的肩膀上,张开双手冲着女人喊道。 铁小虎心头狂震:“警察大叔,她…她喊她妈妈。” 正在做笔录的警察冷冷地扫了铁小虎一眼:“小伙子不要冲动,得查明她们的身份才能确定。” 因为身份不明,年轻女人和那个小女孩暂时留在警察局。 铁小虎的心情非常郁闷。 你说这孩子,要是在商场里喊妈妈,事情不就没有这么复杂了吗? “但是警察说得也没有错,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证明她们是母女关系。”张玉娟低着头往前走。 “嫂子,你和金娥婶她们先回百花镇。我得在市里逗留几天,等她们的事情有了结果再回去。” “好吧,正好把戒指带回来。” “嘿嘿嘿,嫂子你还记得戒指啊?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下不来台。”铁小虎嬉皮笑脸,挽着张玉娟的胳膊说。 “哼,争强斗胜很重要吗?要不是买衣服的时候受她们白眼,才不给你台阶下呢。”张玉娟狠狠瞪了铁小虎一眼。 “哈哈哈,原来你们也被她们看不起啦?嫂子别急,终有一天,小虎会把弗洛商城买下来,到时候咱们柿头村的姐姐妹妹们看上什么随便挑。” 张玉娟更加来气了,掐住铁小虎的腰眼子娇声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孩子的份上,绝对饶不了你。” 铁小虎哈着腰连声求饶: “嫂子嫂子,大街上这么多人,要打要骂,咱回家再说行不行?” “常金山想买戒指像你求婚,我不是担心嫂子生气,故意搅局的吗?” “哼,你们都不是好人,还有那个常金阳。”张玉娟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推,加快脚步,低着头往前走。 铁小虎一溜烟追上来:“哈哈哈,嫂子说得太对了。自打来了办事处,常金阳那个兔崽子变化太大。” “不许疑心,他是你兄弟。”张玉娟忽然正色说道。 铁小虎大呼冤枉:“嫂子,不是我疑神疑鬼,我是担心他被别人利用。” “被别人利用?”张玉娟停下脚步。 铁小虎没有刹住车,一下子和她撞到一处。 “据可靠消息,常金阳背着我们赚私房钱。” “啊?真的假的?这个消息从哪里来的?你要是说不清楚,嫂子饶不了你。”张玉娟张开手掌,做出准备掐人的姿势。 铁小虎把张玉娟拉到巷子里,靠着墙壁低低地说:“大柳树告诉我的,我能听得懂大柳树说话。” “大柳树说话?” “是啊,上次刀条在摩天岭遇险,就是大柳树告诉我的。” “……” “常金阳回村拿小红玉西瓜的时候,大柳树听到他自言自语。” “他说嘿嘿嘿,三十五块钱一斤,从老子手里边过一下,不得赚翻了呀。”铁小虎模仿常金阳的语气。 张玉娟柳眉微皱:“那也没有什么呀?小虎你不能多想,兄弟之间最忌讳不同心了。” “哈哈哈,我的傻嫂子。知道他怎么卖西瓜的吗?” “不知道。” 铁小虎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块,西瓜论个卖,一万块钱一个。” “啊?” 吓得张玉娟两腿一软,幸亏铁小虎扶着,要不然的话肯定摔到地上。 “还好大蘑菇的事情没有经他的手,要不然长期供货,后果不堪设想。” “钱的问题不是最主要的,我担心常金阳是被人利用。”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嫂子我不想让他越走越远。” 听完铁小虎分析,张玉娟点了点头:“嗯,那你留在清江市,千万不能让常金阳变成坏人。” 跟大老肥汇合后,张玉娟和常金山他们回百花镇。贺妍菱说要回家住几天,顺便和铁小虎一起等待小女孩的消息。 她们家住在普通小高层的顶楼,三室两厅,屋里的陈设极其简约。 但是这种简约绝对不是简单。 一尘不染,处处透着书香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上次铁小虎听常金阳说贺知章住在清水湾别墅区。 “爷爷不和我们住。” 贺妍菱看穿了铁小虎心中所想,她从冰箱里拿出两杯噗哈哈ad钙奶,放在沙发前面的实木茶几上。 “你还喝这个?”铁小虎接过ad钙奶哈哈大笑。 “不许笑,再笑不给你喝。”贺妍菱小脸儿通红,忽然变成了凶神恶煞。 铁小虎脑袋缩到脖子里,做了个惊恐万分的表情:“随便问问,至于这么急吗?” 把小管子戳进去,铁小虎喝了一口说:“嗯,还是冰的呢,不错不错。” 顿了顿,见贺妍菱没有理会,他又接着说道:“说起噗哈哈ad钙奶,小时候我可没少喝。” “怎么喝的?”贺妍菱忽然来了兴致。 铁小虎更加得意了,大手一挥,让贺妍菱边上坐了坐说:“哈哈哈,小学边上有个小卖部,每天晚上我都和常金山翻墙头溜出来。” “翻墙头溜出来跟小卖部有关系吗?”贺妍菱很好奇。 “当然有关系啦。”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铁小虎就想笑。 他说小卖部的老板吴瘸子最不是东西,菜市场的红领巾一块钱一条,吴瘸子卖到两块钱一条。 还说他和常金山经常翻墙头溜出来,躲在小卖部的仓库里偷噗哈哈ad钙奶喝。 “咳唉,一晃眼过去十多年了。有一天常金山拉肚子没来,我一个人翻墙头出去喝奶,还救过一个小女孩呢。” “什么样的小女孩?” 铁小虎大手一挥:“很野蛮,动不动就咬人的那种坏小孩。” 第140章 不简单的聚餐 “这有什么稀奇的?被女孩子咬一口算什么啦?” 贺妍菱翘着二郎腿,白了一眼说道。 “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说她干嘛?”铁小虎的热情瞬间降到了冰点,低着头一口气把一瓶子ad钙奶统统喝完。 贺妍菱却不干了,好奇心是女人的通病。 她往铁小虎身边挪了挪,捣了铁小虎一下说:“哎,说说呢,你和那个小女孩之间藏着什么故事?” 铁小虎眼眶一红:“不说了不说了,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得了。” 他不经意地耸了耸肩膀。 贺妍菱立马找到了新的主题。 之前跟铁小虎一起起剑壁崖摘灵芝,贺妍菱逞强扭到了脚。 是铁小虎背她回去的。 铁小虎肩头上有个淡淡的咬痕,他还问过她,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咬人。 “小气鬼,这儿的伤就是那个野蛮小女孩咬出来的吧?” 她戳着铁小虎的肩头,咬着牙不怀好意地望着他问。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铁小虎赶忙站了起来。 朱美凤拎着买菜的布袋子走进来。 一抬头发现铁小虎和女儿在家里,她笑着惊讶道:“原来你们在家里呀?坐坐坐,在家里用不着客气。” “阿姨好。”铁小虎鞠了个躬。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在清江大学门口见着朱美凤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打心眼里产生很飘渺的亲切感。 “叫我姑姑吧。”朱美凤弯着腰换鞋子。 “姑姑?”铁小虎一愣。 “我妈就喜欢别人喊她姑姑,特别是你这种年纪的男孩子。”贺妍菱解释道。 “原来这样啊?那好吧,姑姑好。”铁小虎赶紧改口。 朱美凤乐得直不起腰来:“难得家里这么多人,今天姑姑烧顿好的给你吃。” 随后她又吩咐贺妍菱:“给你二叔打电话,让他下班了来家吃晚饭。” “赵二叔?”铁小虎浑身打了个激灵。 “干嘛?”贺妍菱白了他一眼。 “我…没什么。”铁小虎支支吾吾。 眼门前现出赵铁流铁板一样的面孔,铁小虎心里面有点儿发怵。 “哈哈哈,今天去了警察局,是不是见着警察就害怕了?”贺妍菱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警察局?菱儿怎么回事?”朱美凤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没什么,我们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个小女孩。铁小虎和玉娟嫂子去警察局协助调查。” “吓死我了,以为出什么事儿呢。小女孩呢?找到家人了吗?” “不知道呢,妈你好啰嗦呀,要不要给二叔打电话了?”贺妍菱举着话筒不耐烦了。 “这孩子……”朱美凤摇摇头,爱怜地瞪了女儿一眼,继续去厨房里忙活。 铁小虎轻轻地扯了扯贺妍菱的裙子:“对妈妈不要这种态度,别人想听妈妈唠叨还听不到呢。” “要你管。”贺妍菱对着铁小虎的手背就是一巴掌,接通电话之后立马换了副笑脸:“二叔,我妈喊你回家吃晚饭。哎哎哎,上次那个手办买到了没有?嗯嗯嗯~~不要嘛,你答应过人家的。哼,不理你了,再见。” 铁小虎听得一愣一愣的。 手办?手办是什么东东? “说了你也不懂,切。”贺妍菱往沙发上一躺,打开电视开始追剧。 “我……我帮你妈妈洗菜。” 铁小虎指了指厨房,他的意思是和贺妍菱一起去,谁曾想,他都走到厨房门口了,贺妍菱反而把腿盘到沙发上去了。 “小懒虫。”铁小虎嘀咕一句。 朱美凤哪里舍得让铁小虎下厨房干活?连着说了好几次不要,铁小虎大手一挥:“姑姑别跟我客气,在家里我也帮嫂子干活。” “你们家只有你和嫂子还有爷爷呀?”朱美凤不经意地提问。 铁小虎眼眶一红:“嗯,我没见过爸爸妈妈。其实应该见过的,我就是想不起来。” “可怜的孩子,姑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小时候我和哥哥还有爷爷,后来哥哥出去当兵,就剩下我和嫂子了。” “那你哥哥……” “他们说是牺牲了,但是不是因公牺牲。”铁小虎抿了抿嘴唇:“我觉得哥哥肯定活着,小时候三头打野猪咬我,哥哥一拳就把它们打跑了。” “嗯,只要坚信,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姑姑您也相信我哥哥没有死吗?”在朱美凤面前,铁小虎发现自己变成了孩子。 贺妍菱真是个不知道珍稀的任性女孩,放着这么好的妈妈不来亲近,还有闲情和电视剧拼命。 “孩子,能和姑姑说说爸爸妈妈的事情吗?”朱美凤扶着铁小虎的肩膀柔声问道。 “爸爸妈妈在南方打工,就是那种不合格,随便排放污染物的私人化工厂。妈妈生下我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把我抱回家,没多久也去世了。” “是因为化工废料致病的吗?”温柔的母性气息汹涌而来,朱美凤关切地望着铁小虎。 “嗯,就是那种不好的东西。所以我要把柿头村建成没有污染的世外桃源,不光柿头村,整个大青山都不允许一丝一毫污染物进去。” “有志气,姑姑支持你。听说你们鼎香楼用狗车拉货,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对,大汽车烧汽油,污染越少越好。”见朱美凤支持他,铁小虎来了劲头,手里拿着茄子,铁小虎兴奋地继续说:“冷藏车进村拉鱼只是暂时的,这次回去我就会实施新的方案。所有从柿头村运出去的货物,统统用狗车运输。” 朱美凤笑吟吟地听着,她是个善于倾听的知识女性。 两人说到赵铁流进门,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有开始做。 “嫂子你休息,今晚我来露两手。”赵铁流放下公文包,虎气腾腾走了进来。 铁小虎赶忙喊了声二叔,赵铁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二叔您休息吧,我在家里经常给嫂子打下手,您和姑姑等着吃就行。”铁小虎定了定神。 朱美芳把赵铁流推出去:“你这笨手笨脚的家伙还是算了吧,小虎你们出去喝茶。姑姑的手艺跟你嫂子比不了,但是家常菜还是能做几个的。” 强行把赵铁流和铁小虎赶出去,朱美凤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因为答应过贺妍菱的事情没有办成,小菱子一直背对着这个冷面大汉。于是赵铁流一个劲地哄她,身子趴在沙发上做鬼脸子逗她,贺妍菱这才原谅了二叔。 “好吧,这次原谅你,下一次才不理你。”贺妍菱剥了个橘子喂到赵铁流嘴里。 赵铁流哈哈大笑,眼角的余光扫到铁小虎,赵铁流赶忙正襟危坐,尴尬地笑了笑说:“小丫头打小就这样,小虎你别跟她学样。” “嗯。”铁小虎的心里面感动得泣不成声。 第141章 和赵铁流的谈话 吃完晚饭,赵铁流送铁小虎去办事处。 第一次跟大人物单独相处,铁小虎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动不动,要是常金阳在的话就好了。那个家伙特别唠叨,随便遇到什么场合,常金阳总能找到话题。 赵铁流和铁小虎差不多情况,国字脸绷得紧紧的,从侧面看过去特别吓人。 “咳咳,嗯,那个…办事处住得习惯吗?” 最后还是赵铁流先开的口。 车厢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楼上有两个房间,是尤三姐给我们用的。” 铁小虎如实禀报。 “嗯,盛亚染织厂的尤三姐吗?” “嗯,就是那个尤三姐。她是我们百花镇的人。” 两个人一问一答。 铁小虎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赵铁流咳嗽了几声,手指头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我认识她。” “啥?赵叔叔您认识尤姐?” 铁小虎跳了起来,幸亏赵铁流动作快,摁住他的肩膀,这才没有撞到脑袋。 “她是我朋友的朋友。”赵铁流放了首音乐,让车厢里的气氛再缓和一些。 “朋友的朋友?” 赵铁流点了点头,还特地侧过脸,冲着铁小虎挤出一丝微笑。 只是他的笑容一点儿都不自然,甚至看上去挺渗人的。 “如果有机会,替我朋友把这个交给她。” 赵铁流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首饰盒子交给铁小虎。 铁小虎顿时叫了起来:“铁叔叔,原来您跟尤姐这个这个呀?” 他竖起两根大拇指,面对面弯了好几下。 赵铁流黑脸一红,连连摆手否认:“不不不,小家伙想哪里去了?替我朋友转交给他,不是我给她的。” 铁小虎嘻嘻一笑:“放心吧铁叔叔,我不会跟小菱子说。任何人问起来,我都不说。” 小心翼翼藏好戒指,铁小虎心里面乐开了花。 原先的尴尬气氛荡然无存。 看到铁小虎这么开心,赵铁流也没有多解释。 两个人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送到办事处,铁小虎礼貌性地邀请赵铁流进来喝茶,没想到这个铁面汉子竟然答应了。 “赵叔叔你坐这儿,让你尝尝嫂子亲手做的冷山肉桂。” “哦?你嫂子还会做茶?”赵铁流非常感兴趣。 铁小虎很快便发现,小菱子嘴里的讨厌二叔一点儿都不讨厌。 更没有常金阳说得那么夸张,什么警界一把手,冷面闫罗王的。 “赵叔叔您是做这个的?”铁小虎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八字。 鼎香楼拦住林秘书的事情,常金阳跟铁小虎说过,小菱子从来没有提起。 “哈哈哈,是啊,赵叔叔就是做这个的。怎么样?你怕不怕?”赵铁流滋溜一杯茶。 铁小虎叹了口气:“怕倒是不怕,就是不怎么喜欢做这个的人。” “哦?说来听听。”赵铁流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身子挺得笔直。 “其实也没什么啦,可能是我误会了而已。” “误会?怎么?还没把铁叔叔当成朋友?” 赵铁流做了个戴戒指的动作。 铁小虎脸一红。 赵铁流说得没错,人家把感情上的私·密事都说给他听,明显已经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真的没什么啦,肯定是我误会他了。” 铁小虎给赵铁流续了杯茶,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那年他上小学二年级,有一天夜里爬墙出来偷小卖部里面的ad钙奶。 在小卖部墙边上的角落里遇到个比他小的小女孩儿。 那个女孩躲在塑料筐后面,像只迷路的小奶猫。 小女孩说她爸爸要把她卖到医院里。 “卖到医院里?”赵铁流问。 铁小虎苦笑了一下:“是啊,她是这么说的,说她爸爸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大坏蛋。要把她卖到医院里割心脏。” “其实怎么可能呢?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残忍的父亲?” “当时铁丫告诉我,说她爸爸不是她的亲生爸爸。我以为铁丫是被人贩子偷来的孩子,就拉着她去找警察叔叔。” “哪知道铁丫的爸爸很快就来了,从我手里把铁丫抢走了。百花镇的警察叔叔根本不理我,还说我无理取闹。” “所以我就对干你们这一行的人没有好印象。不过现在想起来挺可笑的。” “铁丫爸爸抱走她的时候,她还咬我。我也把她爸爸咬伤了。” “咬的这里,我咬人很疼的。” 铁小虎指着手背给赵铁流看。 “哦?你把他咬伤了?” “嗯,下死口咬的。” “那你怎么又会觉得你错了呢?” “咬了人当然有错啦。其实我知道铁丫爸爸不是坏人。” “说说你的看法。”赵铁流用眼神示意铁小虎,让他畅所欲言。 “很简单,如果他是坏人的话,我咬他他怎么会不打我呢?” “所以我觉得铁丫的话不可信,是我误会警察叔叔了。” 铁小虎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 肩膀上的咬痕就是铁丫留给他的。 “呵呵呵,原来这样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做我们这一行,被人误会是常有的事。” 二人越聊越投机,铁小虎恨不得把心里话统统说给赵铁流听。 赵铁流一直笑眯眯地听他说,只要是从铁小虎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没有一个字不喜欢的。 一直说到常金阳回来,赵铁流才跟铁小虎道别。 “小虎哥,跟他说话要留意。”望着远去的越野车,常金阳低低地提醒铁小虎。 “我才不像你,赵叔叔是好人,没什么可以提防他的。” “拉倒吧小虎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常金阳倒了杯茶,端起来想喝,结果又放到了茶几上。 “怎么了常金阳?今天业务跑得不顺当。” 常金阳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截图给铁小虎看。 截图上显示的是银行卡入账短信息。 金额是十六万元整。 “十六万?大斑鱯还是大蘑菇?” 常金阳摇了摇手指头:“既不是大斑鱯,也不是大蘑菇。是嫂子种的红玉小西瓜。” “啊?红玉小西瓜那么值钱?” 常金阳这个家伙真是太能嘚瑟了,明明业绩高,还装作没有接到订单的表情。 “告诉你吧,小红玉西瓜人家客户给的是一万块钱一只……” “什么?一万块钱一只?不不不,常金阳你稍等一会儿再说。让老爹先来几个深呼吸。” 第142章 贺妍菱的惊天背景 “小虎哥你别打岔。” 常金阳告诉铁小虎,原本吃货板凳喵说好一万块钱一只西瓜,后来经过娘娘腔管家的手,七十五只西瓜拿到手只有十六万块钱。 “几十只西瓜卖到十六万还不满足?”铁小虎觉得常金阳太贪心。 可是常金阳不这么认为:“你知道吃货板凳喵为什么那么有钱?” “因为她是邱德的女儿。” 不等铁小虎回答,常金阳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 别看他平日里浑浑噩噩,其实常金阳是个有心人。自打在鼎香楼遇到赵铁流发威,他就对林秘书提到的邱先生留了个心。 吃火锅板凳喵花钱太大方了,十三条大斑鱯买回来养在池塘里,小西瓜好吃直接一万块钱一只。 为了打探吃货板凳喵的背景,常金阳故意给娘娘腔男管家返利。七十五只西瓜七十五万块钱,直接丢了五十九万块钱给他。 “不知道邱德是谁吧?清江市前任一把手,现在是省里面的二号人物。”常金阳趴到铁小虎的肩膀上,神秘兮兮地说。 “那也不能这么有钱吧?这种话不要到处乱说。” 铁小虎警觉起来。 老百姓不问政事,过好太平日子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全社会都在大发展,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管那些劳什子的事情作啥? 常金阳摇摇手指头:“小虎哥,你是在大山里闲散惯了。如今这世道,要想赚钱,不跟上面搞好关系不行。” 倒了杯茶,这家伙又开始显呗。 “小菱子的背景不简单呐。” “挺好的呀,今天我还跟她去家里吃饭了呢。” “啊?你去小菱子家里吃饭?就你一个人?” 这家伙鬼头鬼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略微顿了顿,常金阳接着说道:“小虎哥,我觉得你应该离小菱子稍微远点。” “为嘛?” 常金阳站到窗口,往外面看了看,回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小菱子的背景不简单呐,上次在鼎香楼我就觉得不对劲,结果还真被我查出来了。” “有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 铁小虎不耐烦,自打来市里开发办事处,常金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江小翠提醒他,说常金阳变了。起出铁小虎不相信,后来听到大柳树送过来的情报,他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人生路上有很多岔路口,和走迷宫一个道理。这一步你选择这条路,下一步的路由不得你。 他不想常金阳越走越远,所以今天特地找他好好谈谈。 没料想这个家伙主动出击,把小西瓜的事情率先说了出来。 常金阳叹了口气:“小菱子她爹在里面呢。” “监狱?”铁小虎的脑子里立马蹦出这两个字。 上次贺妍菱回清江市,说是要出去办点事,让铁小虎和常金阳在清江大学门口等她。回来的时候小菱子的情绪很不稳定。 铁小虎清楚地记得,问她去哪儿了,贺妍菱提到过监狱。 “为了这个事儿……”常金阳斜眼望着铁小虎,一只手的三根手指头捏在一起捻了捻说。 “不可能,小菱子她爹不是那样的人。”铁小虎直接跳了起来。 “你激动个啥?”常金阳白了铁小虎一眼:“说出身份吓死你,小菱子她爹原先可是清江市里的这一号人物。” 常金阳挑着大拇哥,冲着铁小虎点了点头。 “一把手?”铁小虎更加吃惊了。 常金阳知道的消息太多了吧?还有贺妍菱,从来没有主动说起过他们家的事情。朱美凤的身份还是遇到江小翠之后才知道的。 怪不得贺知章住在清水湾。 “不对,清水湾里住的都是政府要员和学术界的大鳄,贺爷爷是知名古生物学家,他当然可以住在里面。” 铁小虎马上否决掉原先的念头。 “小菱子她爹肯定不是那种人。” 铁小虎告诉常金阳,他今天去贺妍菱家,不是清水湾,就是外面的普通商品房。 “那倒奇怪了,这么大的家庭背景,小菱子怎么会住在那种老百姓住的地方?” “贺伯伯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关于这一点,铁小虎坚信不疑。 贺妍菱的家人他都见过,朱美凤知性儒雅,赵铁流铁面无私,贺爷爷钻研于古生物。 他们家的所有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正直平和,根本不可能在金钱上面出事。贺伯伯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你知道小菱子她爹叫什么名字?”铁小虎问。 “贺问天呀,娘娘腔男管家告诉我的。”常金阳给自己倒了杯茶。 铁小虎马上展开搜索,果然在网页上找到了贺问天的名字。 “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废话,清江市前任一把手,电视新闻,各大报纸上肯定见过的喽。”常金阳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说的也对,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铁小虎没有细想,清江市前任一把手,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识大青山里普普通通的小农民? 网页上介绍得清清楚楚,贺问天原本不是清江市人,六年前来清江市上任,两年前因为工业区开发的事情,在经济上犯了错误,给予开除公职处理。 贺问天的原职务,由邱德接任。 “邱德?”铁小虎大吃一惊:“就是吃货板凳喵的父亲吗?” “是啊,早就告诉过你。” “常金阳,你离那个吃货板凳喵远点,给再多的钱,都别跟她做生意了。”铁小虎抓住常金阳的手,正色说道。 “做生意怕什么?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我又没有贿赂她?” “放屁,就以邱德的身份,他女儿能有那么多钱?”铁小虎火了,拍桌子指着常金阳骂道。 本本分分山里人,赚的钱不能来路不明。 常金阳还想争辩,被铁小虎揪过来一通死揍。 “常金阳老子警告你,你特么再敢卖东西给吃货板凳喵,别怪铁小虎跟你绝交!” “小虎哥你这是作啥?”常金阳满脸委屈,抱着脑袋抬起头来,瑟瑟抖抖地继续说道:“好吧,不就是几个钱吗?除了吃货板凳喵,我还有浪琴山庄呢。” “浪琴山庄?”铁小虎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是啊,浪琴饭店问我们买大斑鱯了,每天两十条,二百八十块钱一斤。” “有你的常金阳,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小子真是个经商天才。”铁小虎捶了常金阳一拳。 常金阳狠狠瞪了铁小虎一眼:“那你还怀疑我?你把我常金阳看成什么人了?明显不相信兄弟。” 铁小虎给他奉茶赔罪,常金阳小细脖一扬:“话还没说完呢,还要添置一辆送鱼的专用冷藏车。” “买买买,这件事你决定就行。” “人家浪琴饭店的经理说了,三十斤以下的大斑鱯不要。” “没问题,碧水清潭里大斑鱯多得是,明天让根叔挑一挑。” 第143章 落井下石的人真多 第二天大清早张玉娟打电话过来,问铁小虎昨天的孩子怎么样了。 铁小虎头大着呢。 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吃货板凳喵她爹邱德肯定有问题。 他担心常金阳放不开利润,卷入到吃货板凳喵的家事中去。 邱德可不是一般人物,普通老百姓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另外小菱子他们家也是麻烦事一大堆,邱德原先是贺问天的副手,又是个高处不胜寒的敏感人物。 “嫂子,等下就去警察局。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孩子落到坏人手里去。” 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掏出赵铁流让他转交给尤三姐的首饰盒。 “算了,好久没看到尤姐了,约她一起去警察局,顺便完成赵叔叔的愿望。” 接连打了四五个电话,才听到尤三姐的声音。 “小虎,姐姐有点事情,待会给你打过来。” 尤三姐的声音略显沙哑,周围闹哄哄的,好像有一大群人正在吵架。 “常金阳快起来,尤姐出事了。” 铁小虎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常金阳的房门口吼道。 常金阳挠着头皮打开门:“让不让人睡觉?这才几点钟啊?” 没工夫跟他胡搅蛮缠,铁小虎拖着常金阳就往外面跑。 盛亚印染厂在大清江边上的工业区里,铁小虎跳上越野车,按照地图导航路线,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 这时候早上六点半,城里人起得晚,一路绿灯,冲到盛亚印染厂门口,刚刚七点钟过了一点点。 大门口停着七八辆小轿车,一群人围着尤三姐正在吵吵闹闹。 尤三姐身后站着十几个穿着盛亚印染厂厂服的工人。 工人们拦在尤三姐身边,看样子是在保护老板。 “怎么回事,尤姐?” 铁小虎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尤三姐披散着头发,脸色非常憔悴。 “吼吼吼,有男人正好。跟你男人说,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一个穿着黄裙子的胖女人指着铁小虎的脸,对尤三姐说。 “放尊重点,她是我姐!” 铁小虎一巴掌拍开胖女人的肥手。 “姐?吼吼吼。用我们的钱养的小男人吧?” 胖女人越说越不像话。 “放你酿的屁!” 铁小虎一巴掌扇在胖女人的嘴巴上。 “打人呐?” “欠钱还打人?”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退股退股。” 一大帮子男男女·女冲了过来,其中有两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 冲上来揪住铁小虎的衣领子,抡拳便砸。 “特奶奶的,好久没架干了,小虎哥往边上让一让。” 常金阳拎着两瓶灭火器冲了过来。 尤三姐慌忙抱住他:“别打了,都别打了!” “不打?不打行啊,把我们的钱退给我们。” “对,退给我们。” 铁小虎把金链子男人甩出去,指着讨债的人群怒声喝道:“都特么给我老实点,多少钱?把话说清楚!” 另一个大金链男人没敢上来,刚才跟铁小虎交过手了,这个小伙子力气大得很。 摔倒在地上的大金链男人夹着小皮包:“欠我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铁小虎心里头暗叫一声不好。 怎么这么多?这帮人不会无缘无故上门讨债的。除了大金链男人有点儿江湖气之外,其他的人看上去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 “欠我八百万。”胖女人撩了撩头发。 其他的人七嘴八舌开始报数,胖女人的八百万算是最少的,其他的都是一千万两千万的金额。 “尤姐,到底怎么回事?”铁小虎不敢武断。 尤三姐理了理头发:“小虎你别管,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 “什么公司内部的事情?你娘死了,公司开不下去了。” “早就开不下去了。” “让她自己说说看,几个月没发工人工资了?” 债主们越说越来劲。 “这句话不能乱说,除了这个月工资没有发,尤总从来没有拖欠过工人工资。” 有个五十多岁的男工从尤三姐身后站了出来。 “对,尤总从来不拖欠过工人工资。” 其他几名工人跟着附和。 铁小虎心里有数了。 别看尤三姐平日里风风光光,原来盛亚印染厂经营不理想啊。 如果是千把万倒也算了,现在加起来估计五千多万了,铁小虎不敢强出头。 但是尤三姐一直照顾他们,清江饭店的生意就是尤三姐安排好的,她的事情不能不管。 “好啊,有钱发工资,没钱还我们?” “不走了,今天拿不到钱,你们别想开工。” “开工?三个月没有订单,开什么工?” 债主们七嘴八舌。 尤三姐理了理头发:“各位叔伯婶婶,盛亚印染厂确实三个月没有开工,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你们都是跟着我娘一起打拼过来的前辈,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遇到过的困难肯定比我多。” “当年我娘能从困境里杀出来,你们要相信我也可以。” “切,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谁信。”胖女人率先发难。 拎手包的大金链男人也嚷嚷开来:“此一时彼一时,你娘闯得过来不代表你能闯得过来。” “就是,把我们的股份退给我们,以后盛亚印染厂跟我们无关。” “少啰嗦,给钱。” “给什么钱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来呀!”常金阳抡着两瓶灭火器,转了个圈圈骂道。 铁小虎压住他,把尤三姐拢到身后,对着债主们说:“大家听我一句话。我姐欠你们钱对吧?你们把金额汇总过来,我铁小虎当众承诺,两年之内全部还给你们。” 尤三姐急得直跺脚:“小虎不要你管,大不了姐把公司和店面房卖掉。” 其实有人主动承担下来,债主们应该稍微缓和才对。哪知道铁小虎话音刚落,胖女人立马冲了上来。 被铁小虎抽过耳刮子,她不敢离得太近,停在距离铁小虎两三米的地方,胖女人跳着脚骂道:“你算哪门子葱?我们现在就要钱,凭什么等你两年?” “对,两年时间,我的一千二百万早就变成三千六百万了。” 所有债主统统不答应。 尤三姐火了,扯着嗓子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忘了你们是公司股东,公司风险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承担!” “哟吼,姓尤的。当初你娘求着我们投资入股,可是说好了只分红不承担亏损责任的。” “对对对,你娘的协议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只分红不承担亏损。” “不可能!”尤三姐哭了起来。 胖女人从拎包里掏出一张复印纸,甩到尤三姐脸上说:“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你娘的亲笔签名。” 他们所言不虚,协议书上确实备注过这一条。 正在这时,闯门外忽然开进来一辆轿车和一辆商务车。 有个女人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跑过来:“哎呦,尤总呀。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把厂长卖给我们,我们锦绣公司可以出到六千万。” 第144章 入股盛亚 赶过来的女人名叫吴雅芳,是锦绣服装厂老板的女儿。 吴雅芳家人多势众,两个哥哥负责国外贸易,手头上订单多。 但是锦绣服装厂以设计和制造为主,没有前道工厂。 他们打算收购盛亚印染厂,从而扩大规模,达到生产一条龙,所有工序全部自己公司内部完成。 先前已经跟尤三姐谈过好几次了。虽然盛亚印染厂的生意日趋惨淡,但是尤三姐还想重振雄·风。 妈妈一生心血全部洒在盛亚印染厂里,说丢就丢的话,对不起母亲。 找上门开要求退股的人,都是尤三姐母亲初期创业时拉过来的合作伙伴。 二十年来从盛亚印染厂里分到了不少钱财,老尤总过世之后盛亚厂日渐萧条,这帮原始股东们的红利越来越少,去年和前年一分钱都没有分到。 所以他们一起赶来盛亚厂要求退股。 老尤总当年雷厉风行,盛亚厂是清江市的龙头企业。 “怎么样尤总?照这样亏下去的话,盛亚厂就值不到这个价钱啦。”吴雅芳挽着尤三姐的胳膊。 她说的都是实情。 自打尤三姐接受盛亚,厂里的利润一天不如一天。 这是因为盛亚厂底子厚,要是换成一般性的企业,十个盛亚厂也得倒闭。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起先客户们念着老尤总的面子,盛亚厂还能勉强维持。 现在几年过去了,盛亚厂一直没有变化,老客户们总不能不顾自身发展。 清江市是纺织之都,印染厂和丝织厂遍地都是。但是规模做到盛亚厂这么大的,整个清江市只此一家。 “知道尤总放不开盛亚,可是总得想个办法是不?厂里一千多员工,光工资也得不少钱呀。” “而且尤总舍不得员工吃苦,在清江市都是出了名的。” 吴雅芳说的句句实在,尤三姐的眼圈儿红了。看得出来,她是在强行忍住,如果周围没有人,绝对会抱头痛哭。 看到尤三姐难过,厂里的工人们齐声喊道:“尤总放心,就算天天喝粥,我们也陪着您撑到底。” “陪什么陪呀?树倒猢狲散,汤都没得喝了还想喝粥?”胖女人不敢太靠近,刚才被铁小虎打过,心里面发怵。 听到工人们这么说,尤三姐的眼泪噗噗噗直往下掉。 “福伯谢谢你们,尤三姐谢谢你们。盛亚厂是你们和我妈一手搭建起来的,就是死,我也不会让她关门打烊。” “没生意只是暂时的,清江市要举办全球纺织贸易峰会,盛亚厂肯定能拿到订单的。请大家相信我,相信盛亚厂有能力挺过眼前的难关。” 尤三姐越说越激动。 吴雅芳叹了口气:“尤总,我是把你当成真朋友,才几次三番找你谈的。纺织峰会上拿订单需要实力的呀,你们技术科业务科的经理全都跳到万成公司去了。就算能在峰会上接到单子,盛亚厂拿什么做呀?” 尤三姐微微一震,抹了抹眼泪说:“谢谢吴总,尤三姐领你的好意。技术科和业务科的经理确实被万成公司挖走了,但是我相信没有过不了的坎。” “对,尤姐我支持你,没有过不了的坎。” 铁小虎拉着常金阳站到尤三姐身边。 胖女人把头发往背后一甩:“哪来那么多废话?把我们的股份退出来!” “退就退,退了别后悔!”铁小虎彻底火了。 尤三姐赶忙拉住他。 铁小虎把她往边上一推:“尤姐你别管,就当我们入股。” 除去尤三姐继承她妈妈的股份,其他七个债主加起来,拢共四千七百三十五万块钱。 铁小虎勾住常金阳的脖子,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说:“你那里能弄到多少钱?” 常金阳小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快。 “我能有几个钱?小虎哥你是知道我的,每个月就拿你一万块钱工资,省吃俭用攒了二十多万。那可是留着娶媳妇儿的,江小翠的戒指还没买呢。” “没一句老实话,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尤姐我们能赚得到钱?尤姐的忙一定要帮。” “不是帮不帮的事,关键拿不出那么多钱?再说了,让那帮人等几天会死啊?四千多万,总得给我们时间想办法筹钱去吧?” “好,我给你时间。四千七百万没让你一个人拿出来,嫂子那儿差不多能凑出两千万,剩下的两千万交给你。” 常金阳都快哭了:“小虎哥你把我卖了吧,卖人卖器官随便你。” “好,我来卖给你看。” 铁小虎掐住常金阳的脖子,逼着他交出手机。 常金阳打死都不肯开机。 “不到黄河心不死,常金阳我警告你,如果两千万块钱不拿出来,以后咱们的所有事业你都别参加了。” 说完,铁小虎直接给张玉娟打电话,让她把鼎香楼和梧桐坡的账算一下。该分给常金阳多少就分给多少,让他拿着钱立马滚蛋。 常金阳急了:“小虎哥别呀,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两千万又不是小数目,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胖女人和债主们闹个不停,尤三姐说把店面房卖掉。 清江市虽然是纺织之都,终究属于大山里的内陆城市,房价不是很高。 “尤姐别卖房子,常金阳有钱,给我们一个入股的机会,一起把盛亚厂搞起来。” 铁小虎拦住尤三姐。 “嘿嘿嘿,小虎哥我借到钱了。两千万凑不齐,一千万已经到账。”常金阳屁颠屁颠跑过来,捧着手机给铁小虎看。 “吃货板凳喵借给我的,让我有钱了再还给她。” 常金阳特地补充一句。 “不行不行,不能问别人借钱。”尤三姐吓得脸都白了。 两个山里的小家伙,去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尤姐别担心,我们常二爷现在可牛了,你还当他是半年前的常金阳啊?” 铁小虎拉住尤三姐,给张玉娟说明情况,让张玉娟想办法凑钱。 张玉娟说账上只有两千三百万,加上常金阳借来的一千万,还有一千多万没有着落。 “我那里还有四百多万。”尤三姐咬着嘴唇说。 福伯带着工人们围上来:“小尤总,我们按名单给兄弟姐妹们打过电话了,剩下的一千万大家伙一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福伯,谢谢大家。”尤三姐激动得语无伦次。 两个小时过后,四千多万全部到齐。 “尤姐分钱,让他们立马滚蛋。”铁小虎大手一挥。 第145章 奇怪的小女孩 盛亚的危机暂时解决,但是以后如何发展不能不深思熟虑。 而且以前那么辉煌的企业,到了尤三姐手里为什么会破落到如此地步,这个问题也是目前急需分析出来的。 尤三姐好像猜到了铁小虎的心思。 她说:“六年前我娘过世,印染大师傅没能留得住,接连找了好几个大师傅,有些颜色调不出来。” “原来这样啊。”铁小虎明白了。 印染这个行业,最重要的就是各种颜色的配方。 盛亚厂做的是偏高端的印染,色差大了,客户肯定不乐意。 “把大师傅接回来不就得了?”常金阳随口说了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还是想其他办法吧。”尤三姐的眼神闪烁不定,很明显,这里面藏着事情。 铁小虎刚想试探着问问,警察局打来电话,说孩子的事情查出来了,那个女人说要见铁小虎。 “见我干嘛?”铁小虎吃了一惊。 常金阳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嘿嘿嘿小虎哥,你不会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吧?” “放你的狗臭屁。”铁小虎一把揪住常金阳的颈皮,照着他的脑袋噼里啪啦一通揍。 “哈哈哈,急了急了。”常金阳把铁小虎往外边一推。 尤三姐皱着眉头分开他们,说赶紧去警察局看看情况,既然那个女人点名要见,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而且警察打电话过来,其他事情一概没说,总觉得有些突兀。 “你们去吧,我要跑业务去了。借了一千万,我现在可是亚历山大。”常金阳跳上越野车,一脚油门飞驰出去。 “我陪你去。”尤三姐吩咐福伯安抚工人,开着她的超级小跑车,和铁小虎去警察局。 “求求你帮帮我,你是好人,只要你才能帮到我。”那个女人一见到铁小虎,就拿头撞墙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先别急,把情况说清楚。” 铁小虎安慰道。 女人泣不成声,她说孩子是她丈夫半年前从南方打工带回来的。后来他丈夫死了,但是这个孩子没有身份证明,找不到她的亲生父母。 “我不是人贩子,真的不是人贩子。”她抓着铁栏杆哭着说。 还说她一天都离不开孩子,已经在这里关了一天一夜,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孩子,就像心头肉被人挖掉了似的。 “关于她的问题已经核实过了,没有前科。但是她不是孩子的合法抚养人,在找到孩子亲生父母,或者确认孩子亲生父母已经死亡之前,孩子只能交由福利院代为抚养。”办案警察告诉铁小虎。 “不不不,不能把豆豆送去福利院,那里那么多孩子,她会被欺负的。求求你们,把豆豆还给我吧,我给你们磕头。” 女人扑在铁栏杆上砰砰砰磕头,没几下额头上就磕出血来。 女警察赶紧制止。 “既然你养了豆豆半年,为什么她不肯喊你妈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铁小虎。 他可以断定年轻女人对豆豆情真意切,要不然的话,昨天豆豆在弗洛商城走失,她不会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 但是豆豆不喊她妈妈着实可疑。 三四岁的孩子,跟她半年多的时间接触下来,竟然不肯喊她妈妈。 “我也不知道呀,她肯喊爸爸,就是不肯喊妈妈。求求你警察同志,把豆豆抱过来让我看一眼吧。求您了,真的求求你们了。” 女人又开始哭泣,眼睛肿得比核桃还要大,布满了血丝,跟疯子没有两样。 “抱给她看一眼吧。”尤三姐替她说话。 负责的警察挥了挥手,示意女警员把孩子抱过来。 “豆豆,豆豆,想死妈妈了,把妈妈想死了。”女人见着豆豆,情绪激动。 她一边哭一边整理头发,很显然,她不想让豆豆看到她被关在铁房子里面的不好情景。 “妈妈……妈妈。”豆豆伸出小手。 揪住尤三姐的头发狂喊妈妈。 “孩子,你……哦哦哦,妈妈抱,妈妈抱。”尤三姐的母性情节瞬间决堤,从警察手里接过孩子,在豆豆的额头上一个劲地亲。 铁栏杆里面的年轻女人欲哭无泪。 半年来,她想尽一切办法博取豆豆的欢心,豆豆一声妈妈都没有喊她。 初次见到尤三姐,居然喊得这么来劲。 尤三姐抱着豆豆高兴得不得了,警察征求她的意见,按照她的画像寻找豆豆的亲生母亲,尤三姐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警察同志,我想收养豆豆。”尤三姐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你不能抢走我的孩子。豆豆是我的心肝宝,你把她还给我。”年轻女人彻底崩溃。 豆豆伸着小手,去摸年轻妈妈的脸。 小丫头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但是她就是不肯喊她妈妈。 “大姐你放心吧,尤姐是好人,她不会亏待孩子的。豆豆的身份没有核实,按照法律应该交给福利院,我和尤姐会尽早把豆豆接出来的。你一定要配合警察同志,不然的话只会适得其反。”铁小虎劝那个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咬着嘴唇,事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盯着尤三姐看了五秒多钟,抓住尤三姐的手说:“妹妹谢谢你,看得出来,你是好人,豆豆就交给你,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尤三姐刚想开口,铁小虎暗地里扯了她一下:“这位大姐,你肯定相信我的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等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打这个号码随时可以找到我。” 从警察局里出来,尤三姐拉着铁小虎,让她陪她去逛婴幼儿用品店。 一路上她哼着歌,好像回到了十八·九岁的青春年华。 “尤姐,铁叔叔让我交给你的。” 时机成熟,铁小虎掏出赵铁流托他转交的戒指递给尤三姐。 尤三姐的笑容逐渐僵硬,她把戒指丢还给铁小虎喊道:“拿走!以后不要让我看到!” “尤姐……” 尤三姐再也没有说话,原本灿烂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 买了好多婴幼儿用品,衣服,自行车,玩具,小包包。 一大堆。 只要服务员给她介绍什么,她就买单。 大包小包,铁小虎已经抱不下了。 好不容易回到车上,尤三姐把头伏在方向盘上,从包包里拿了支细长的香烟点上。 铁小虎默默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尤三姐吐出一口青烟,忽然说道:“请不回的大师傅就是他爸爸。” 什么?贺知章还是印染大师傅? 第146章 尤三姐和李警官 完全出乎铁小虎的预料,尤三姐口中的他不是赵铁流,而是百花镇的李警官。 李警官的父亲是盛亚印染厂的技术厂长,李警官和尤三姐就是通过李厂长认识的。六年前尤三姐的母亲过世,不久李厂长就辞了职。 “他把染方带走了?”铁小虎急着问道。 “没有,李伯有个徒弟,他走后都是他徒弟负责印染工作。大前年那个人跳槽去了天成公司,我们厂的技术就跟不上了。” “那你没有再去找找李伯?” “找了,他不住在原来的地方,我去了三次找不到他。”尤三姐靠在座椅上。 “那可以问李警官啊,或者赵叔叔也行。”铁小虎实在想不明白,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尤三姐,怎么在这种生死存亡的事情上打马虎眼?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会让盛亚厂好起来,下个月染织峰会,一定能接到订单。” 把铁小虎送回办事处,尤三姐拉着一车幼儿用品,回家布置屋子去了。 铁小虎可没闲着。 他给赵铁流打电话,赵铁流正在开会。 眼前最关键的,是找到李伯,让他来盛亚厂救急。李警官是赵铁流的徒弟,那枚戒指又是赵铁流托铁小虎带给尤三姐的。 “小菱子,陪我找赵叔去吧。”铁小虎给贺妍菱打电话。 贺妍菱二话不说,让铁小虎过去接她。两人赶到赵铁流的办公室,赵铁流的会议还没有开完。 坐在办公室里闲等无事,铁小虎问起赵铁流的往事,贺妍菱一下子来了精神,坐到赵铁流的办公桌上,说她二叔如何如何勇猛机智,曾经单枪匹马横跨七省十三市抓捕特大通缉犯。 “七省十三市,单枪匹马厉不厉害?” “那可是杀了几十个人的亡命之徒。” 在贺妍菱的心目中,二叔赵铁流的地位比他父亲贺问天只高不低。贺妍菱的母亲是清江大学教授,二叔也在清江市工作。 父亲贺问天是她十二岁的时候调来清江市走马上任。 所以她的童年,基本上都是二叔赵铁流抱大的。 别看赵铁流在外面威风凛凛,在家里脱下工作服,经常趴在地上让贺妍菱当马骑。 “常金阳说李警官是赵二叔的徒弟,你怎么不认识他的?”铁小虎提出问题。 贺妍菱叹了口气,招手让铁小虎凑近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说:“李警官做过卧底,二叔不让说,有一次我偷偷听到我妈和二叔的谈话。” “什么谈话?” “我妈说二叔误了李警官,因为卧底的事情,李警官跟他女朋友分手。” “啊?怎么回事?” 贺妍菱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路过,偶尔听他们说了一次。” 联想起赵铁流托他转交的戒指,以及尤三姐看到戒指之后情绪失控,铁小虎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在这时,赵铁流推门走了进来。 贺妍菱赶紧从办工作上跳下来。 赵铁流板着脸瞪了贺妍菱一眼,招手让贺妍菱过去。 贺妍菱从铁小虎背后探出头来说:“二叔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回头让我妈替你说去。” “放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赵铁流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丢,坐到椅子上沉声说道。 “看上就看上了呗,遮遮掩掩不是您的作风。”贺妍菱嘟囔了一句。 铁小虎双手托着戒指,还给赵铁流,把尤三姐的事情说了一遍。 “咳唉,是我害了他们。”赵铁流点了根香烟。 “当年是二叔把李正阳和尤三姐拆散掉的,以至于尤三姐对李正阳的误会越来越深。二叔交给你们俩一项重要任务,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尤三姐和李正阳复合。” 他说当年李正阳和尤三姐是恋人关系,因为工作上的安排,李正阳的警察身份,尤三姐前几年才知道。而且李正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深深伤害了尤三姐。 本来是来找赵铁流帮忙的,现在成了赵铁流让他帮忙。 离开总局,铁小虎喝贺妍菱买了辆十几万块钱的越野车,跟常金阳打了个招呼,去百花镇找李警官。 说起往事,李警官伤感不已。 “是我伤害了她,父亲回老家了。因为我的事,父亲实在没脸呆在盛亚厂,加上小怜妈妈过世,父亲留下大徒弟之后辞职回老家了。” 李警官口中的“小怜”就是尤三姐。 “父亲那头我倒可以说服,就是不知道小怜能不能接受父亲。”李正阳顾及到尤三姐对他的误会。 “李叔您放心,尤姐的工作由我去做。”铁小虎大手一摆。 李警官看了铁小虎一眼:“听说小怜不肯接受那枚戒指……” “放心吧李叔,纵有乌云空蔽日,阴霾亦仅是须臾。我和小菱子会帮助你一起努力的。” 李警官叹了口气:“谢谢你小虎,正好这两天李叔休息,接父亲的事交给我了。” “加油李叔,我和小菱子看好你。” 铁小虎还想鼓励李警官几句,江小翠打电话让铁小虎赶紧回村。 说林永庆和他妈妈马上就到柿头村。 “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叔你要自信点。等我把大蘑菇的事情安顿好,回头专门处理你的事。” 铁小虎心花怒放,拉着贺妍菱回柿头村。 贺妍菱扭了扭身子:“我才不去,鼎香楼还有一大推事情等着我呢。” “别往脸上贴金了,鼎香楼还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打死铁小虎都不会相信。 贺妍菱哼了一声,气呼呼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小虎,李叔是过来人,人家姑娘看上你啦。”李警官拍了拍铁小虎的肩膀:“学会珍惜啊,千万被走你李叔的老路。” 铁小虎正要问他,李警官已经上车走了。 “真是没说头。”铁小虎头一次感觉到烦恼。 急急忙忙赶回柿头村,林永庆和他妈妈已经到了。 林妈妈坐在青竹亭里,铁银根正在给林妈妈把脉,楞头骑在大老鹅的背上。 “大妹子,你这脉象气血虚浮,这阵子没有休息好。” “请老先生明示。”林夫人微微一惊。 “爷爷你又胡闹,林夫人别听他的,回头我让大老鹰弄棵人参给您补补身子。”铁小虎赶紧把铁银根赶走。 “呵呵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大妹子不要相信他,他弄不到野山参。”铁银根抓起棒棒糖,喊上楞头撒腿就跑。 林夫人又是一惊。 “怎么回事?”林永庆问江小翠。 “这儿有病。”江小翠指了指脑袋。 林永庆目瞪口呆。 铁小虎大手一摆:“爷爷坏我名声。” 掏出小芦笛连吹五个三连音,大老鹰劈风破云疾飞而至。 “去摩天岭挖棵大人参回来!” 铁小虎吹了两个三连音,大手一辉高声喝道。 第147章 留住客户的胃 “江小翠,铁小虎这儿……”林永庆戳了戳自己的脑壳,悄悄问江小翠。 江小翠抿了抿嘴唇:“他不是啦,他就是有点儿神经质。” 虽然声音很轻,还是被铁小虎听到耳朵里。他打了个呼哨,把长哥子和小四眼喊过来,摸着它们的脑袋交待:“去,去碧水清潭找村长爷爷,弄两头三斤重的小斑鱯回来。” 现在整个柿头村全都行动起来了。 村长爷爷负责钓鱼,根叔在梧桐坡负责大蘑菇。 为了在林永庆面前显呗显呗,顺带尽一下地主之谊。铁小虎决定亲自下厨,给林家母子好吃的。 两条小黑狗嗷呜嗷呜喊了几嗓子,撒着欢儿狂奔而出。 “江小翠你陪林伯母和你同学喝会儿茶,小虎哥亲自下厨,中午咱弄点好吃的。” 铁小虎卷起袖子,模仿张玉娟平时干活的流程,开始淘米择菜。 “我俩帮你。”江小翠跑了过来。 “去去去,你能弄个啥?回去喊你娘来还差不多。” “行,喊我娘去。”江小翠扭头就跑。 铁小虎的厨艺她是知道的,林夫人来梧桐坡视察,说是随便看看,其实关乎到大订单。 江小翠担心好事情被铁小虎搞砸了。 铁小虎大手一挥:“喊金娥婶来用得着你亲自去吗?” 打了个呼哨,小细毛从红薯地里钻了出来。 “小细毛,去把金娥婶请过来,注意安全,别惹土夯子。”铁小虎丢了只肉包子给小细毛。 小细毛前爪挠地,呜呜呜喊了几声,叼着肉包子出门而去。 “江小翠,你们村的狗狗神了呀。”林永庆羡慕不已。 林夫人也面带微笑。 她站起来说:“小虎,伯母给你打下手。” “别别别,千万别。林伯母您是客人,整个柿头村,我们家的饭菜最可口。”铁小虎赶紧拦住林夫人。 一百多家大型连锁生鲜市场,说什么都不能怠慢客人。 扭头看见江小翠在边上和林永庆窃窃私语,偶尔还冲着自己指指点点,铁小虎知道江小翠肯定在说他坏话。 “林公子,喜欢我们村狗狗是不是?待会让它们负责搬菜。” “小狗搬菜?”林永庆惊得舌头都快掉出来了。 江小翠也不相信。 铁小虎呵呵一笑:“闲着也是闲着,江小翠你去捉两只童子鸡过来,一会儿大老鹰把人参挖回来,小虎哥做个野山参清蒸童子鸡。” 成天跟常金阳混在一起,铁小虎都学坏了。江小翠切了一声:“小虎哥咱能不能别吹牛了?野山参不是那么好找的,再说了,大老鹰不懂你的话。” “不懂我的话,它能哨子一响就飞过来?”铁小虎冲着江小翠做了个你不懂我的手势。 淘米烧饭,林永庆跟着江小翠去后院捉了只鸡回来。 没多久就听到林子上空一阵雕鸣,大老雕抓着颗一尺多长的野山参降落在院子里。 林夫人和林永庆惊得合不拢嘴,江小翠也觉得神奇。 “小虎……这是?” 铁小虎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眼角余光看到大老雕挖回来的人参,他呵呵一笑,掏出小芦笛吹了几个三连音,大老雕放下野山参振翅高飞,归入大山。 “江小翠我没吹牛吧?”铁小虎撸着袖子跑出来,把江小翠往边上拨了拨,跟林夫人说:“那是我养的大老鹰。药店里买的人参大部分都是人工繁殖,李伯母您身子弱,我来做个野人参炖小鸡给您补补。” 林夫人大惊不已,她是个识货的主,眼门前这颗人参,如果真是野生的话,怎么着也得几百万块钱。 “小虎,林伯母年纪不是很大,这么贵重的野人参还是留给你爷爷补补身体的好。”林夫人真心诚意地说。 铁小虎大手一挥:“林伯母您说啥呢?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您特别亲切。这是专门安排大老鹰挖过来孝敬您的,爷爷中气那么足您又不是没有看到?这颗参要是给他吃了,以后打起我来更加狠了。” “哦?你爷爷经常打你?”林夫人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布满了关切的神情。 “银根爷爷打起人来可厉害啦,小虎哥经常被他揪住耳朵打屁股。”江小翠跟着帮腔。、 “不说了翠儿妹妹,你在这里招待林伯母和你同学,小虎哥做饭去。”铁小虎故意低了地脑袋,扭头钻进厨房里做饭。 林夫人的心揪在一起。 “他妈妈呢?” “小虎哥没有妈妈,他爸爸抱他回来的时候还没满月。” “啊?那,那他爸爸呢?”林夫人揪住心口。 “过世了呀,抱回来几天就过世了。”江小翠随口说道。 “那是被他爷爷打大的呀?”林永庆情不自禁地问。 他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公子哥儿,虽说没有富二代的做派,但是也没有尝到过生活的苦楚。 “也不能一直打呀,就是三天两头被银根爷爷打,满村子追着打的那种。”江小翠咬着手指头说。 “可怜的孩子……”林夫人的心都碎了。 林永庆低头沉思。 江小翠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冲着厨房的窗格子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淘米做饭,杀鸡切菜,铁小虎忙得不亦乐乎,江小翠和林永庆几次过去要求帮忙,都被他赶了出来。 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长哥子和小四眼驮着小担架回来。 “哎呀,它们哪里弄来的鱼?”林永庆彻底服了。 大老鹰上山挖人参,小黑狗下河抓鱼。 铁小虎真是神了。 “它们只是搬运工,爷爷让它们带回来的啦。” 江小翠把碧水清潭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说村长爷爷每天带着一大帮老爷爷老奶奶负责钓鱼,小虎哥和根叔负责梧桐坡上的大蘑菇。 铁小虎笑嘻嘻地跑出来,抓起小担架上面的斑鱯鱼,冲着林夫人举了举说:“虎掌菌红烧大斑鱯,一会儿就好。” 林永庆说我来帮忙。 铁小虎脚后跟一勾,关上厨房门,从窗口探头出来说:“说好了尝尝我的手艺,你和翠儿妹妹要是闲不下来,去后院帮我喂喂大老鹅。” 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从鼎香楼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菜,都是张玉娟亲手做的。 虎掌菌红烧大斑鱯,酒酿清蒸鸭,还有凉拌黄瓜,油盐炒枸杞芽儿和牛乳蒸羊羔。 只有野山参清蒸童子鸡是铁小虎做的。 第148章 更大的蘑菇订单 要想留住客人,没有比留住他的胃口更好的途径了。 小细毛喊来曹金娥,铁小虎灵光一闪,索性让曹金娥陪林夫人聊天喝茶,厨房里的事情,他一个人全部包圆。 嫂子准备的菜肴太合适了。特别是那道油盐炒枸杞芽儿和虎掌菌红烧斑鱯鱼,林夫人吃过之后赞不绝口。 问铁小虎枸杞芽儿怎么做的。 铁小虎哈哈一笑:“这道菜是我最近新发明的,嫩鸡丝儿穿进枸杞芽里,再用油盐略微炒一下立马起锅。” 林夫人竖起大拇指,曹金娥也夸奖铁小虎能干,林永庆的眼镜儿直接滑落。 因为一顿午饭,林夫人在梧桐坡视察大蘑菇的时候,眼眶忽然红了。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铁小虎这孩子了不起啊。 “小虎,梧桐坡这块地还能再扩大吗?”林夫人问。 “扩大可以,只要不过大清江,南边这几处山头都可以承包下来。”铁小虎指着大清江对面的摩天岭说。 林夫人早就注意到大清江对面的摩天岭了,半山腰云蒸雾绕,即使在大夏天,也是若隐若现。 就跟仙境似的,充满神秘感,让人莫测高深。 “我们共有一百三十七处大型果蔬生鲜超市,一个月的菌菇需求量大约五万吨左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竞争,梧桐坡种出来的大蘑菇我想承包下来。”林夫人望着铁小虎。 “承包?林伯母您是说只给你们一家供货吗?” “对。” “哦,这个有点难呐,我们现在已经在给一家客户长期供货,虽然数量不多,但她是我们的老客户,原则上不能回绝。”铁小虎为难起来。 给清江饭店供了好几个月的货,且不说牛巧儿是尤三姐的好朋友,就是没有尤三姐这层关系,也不能慢待老客户呀。 林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两秒钟说:“好吧,那林伯母想请你答应一件事。以后梧桐坡种出来的大蘑菇,除了供应林家超市和那位已有的老客户之外,不可以再供应给第三家客户。” 好精明的林夫人,到底是生意人,这是想垄断呐。 铁小虎微一沉吟:“行,就听林伯母的。” 林夫人是个大行家,各种菌菇开出来的价格一点儿都不离谱。上次牛巧儿是尝了之后再定的价,没想到林夫人只看了几眼,就把所有蘑菇的品种说了出来。 这可不得了啊,大大小小几十种蘑菇,有的几百上千元一斤,有的几块钱一斤。 梧桐坡经过铁小虎灵气改良,大蘑菇摘了又生,生了再摘,一天的产量最起码也得几吨以上。 铁小虎粗略计算了一下,每天营业额三四百万没有问题。 为了弥补铁小虎不能另行开发客户的损失,林夫人说他们自己派车来拉,出关手续和运输都由林氏生鲜集团负责。 送走林夫人和林永庆,铁小虎抱着江小翠转了个圈。 “翠儿妹妹你真牛,接到林氏集团这么大的客户,你是首功。” 江小翠抱住铁小虎的脑袋:“那你怎么奖励我呀?” “奖励,必须奖励。”铁小虎把江小翠放到秋千上,挠了挠头皮说:“这么着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柿头村事业部的大股东之一,回头我让嫂子统计一下,咱们的大事业肯定能越办越好。” “我才不要股份呢。”江小翠在秋千上轻轻地荡了荡。 “你傻呀?只要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年就是几个亿啦。”铁小虎在后面推她。 “几个亿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守财奴。” “呃…”铁小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又不是骗来的钱,凭本事赚的,当然越多越好。 他好像刚刚认识江小翠似的,这丫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将近二十年,今年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那你要什么奖励?除了钱,小虎哥没有别的了。”铁小虎很发愁。 除了钱之外,真的想不起来别的办法。 “要是真心感谢我,就陪我荡一辈子秋千好了。”江小翠仰着头,脑袋顶在铁小虎的肚子上。 “就这么简单?行,不就荡秋千吗?小虎哥带你飞几个” 不等江小翠回答,铁小虎跳上秋千,踩在木板上荡了出去。 “咯咯咯,再高点再高点,还要高……” 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子里飞出去, 林子里,小溪边,山谷中…… 到处都是。 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 那个时候铁小虎江小翠经常和常家兄弟混在一起。 常金阳特别坏,江小翠荡秋千的时候,他老是把秋千推得特别高,吓得江小翠在秋千上哇哇大哭。 秋千荡在空中拉不住,铁小虎就会跳上去和江小翠一起荡。 “小虎哥,中午的菜不是你做的对吧?” 江小翠靠在铁小虎的腿上,两条大长腿绷得笔直。 “瞎说,又没让你们进来帮我,怎么不是我自己做的?” “拉倒吧,我看你把食盒搬进去的,要不是我帮你挡住林永庆,早就露馅了啦。” “呵呵,童子鸡味道怎么样?小虎哥的厨艺可不是盖的。” 那道野山参清蒸童子鸡是他独立完成,在鼎香楼特地请教过嫂子。 本来就想清蒸一下完事,突发奇想让大老鹰去摩天岭上挖人参,没想到大老鹰竟然真的把野山参挖回来了。 想到大老鹰还没有奖励,铁小虎飞身跳下秋千,跑进屋子里翻箱倒柜。 给大老鹰奖励什么好呢?摩天岭上自然生物链,大老鹰不缺吃的。 “要不,我们给大老鹰做件小肚兜吧。” 江小翠提议。 “小肚兜?亏你想的出来。大老鹰穿上小肚兜,会变成秃子的。” 铁小虎立马拒绝,野生动物崇尚自然,如果像人类一样开始打扮的话,大老鹰的嘴巴啄不到身上的羽毛。 久而久之,真有可能变成秃子。 两个人正在铁小虎的房间里商量怎么奖励大老鹰,常金阳兴高采烈杀回来了。 大越野停在院门口,常金阳托着一盒子披萨饼,撇了一眼铁小虎刚买的越野车说:“抠门精,两千万说拿就拿出来了,连辆好一点的车子都舍不得买。” 两条小黑狗老老远望见常金阳,撒着欢儿飞奔过来,围着常金阳的小腿转来转去。 “去去去,都给我滚远点,这是给江小翠吃的,没有你们的份。” 常金阳一脚踹开小四眼,拎着大披萨往里走。 嗯?铁小虎屋里怎么有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江小翠在里面。 第149章 龙脊山神(大结局) 听到常金阳的声音,江小翠和铁小虎跑出来。 “呀,给我带的披萨饼吗?” “常金阳,大老鹰从摩天岭上带回野山参了。你脑子活,快帮我们想想怎么奖励大老鹰。” 江小翠忙着吃披萨,铁小虎等着常金阳出主意。 常金阳别转头,干笑了几声说:“我哪脑子活啦?你们慢慢吃,我看看爷爷去。” 说完,常金阳掉头就走。 “兔崽子脑子进水啦?让你想办法还搭架子了。” 铁小虎扳住常金阳的肩膀,被常金阳狠狠一甩,弄得他楞在原地,尴尬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兴冲冲来,还开不得玩笑了? 再说,也没人跟他开玩笑,他脑子活,等着听他的好主意呢。 “别理他,肯定是业务开发不出来,让他静静就行。”江小翠拿了块披萨饼递给铁小虎。 铁小虎哪里有心思吃? 打了个呼哨把小四眼和长哥子喊过来,吩咐他们去看看常金阳的情况。 没多久小黑狗们回来了。 “报告铁小虎,常金阳在小溪边上踢大柳树。” “他还往小溪里丢石头。” “丢了两块。” “不对,三块。” “行了行了,没你们事了,陪江小翠荡秋千去。” 铁小虎撸了撸小黑狗的脑袋,心事重重往小溪边走。 很明显,常金阳生他气了。江小翠看不出来,铁小虎可是个有心的人。 本来把常金阳调到市里开办事处,就是想把他和江小翠分开。江小翠和他有血缘关系,这个事情不能乱套。 走到大柳树边上,常金阳已经走了。 柳枝条儿散了一地,树皮都被常金阳扯下来了。 “大柳树啊,我铁小虎对不住你。” 铁小虎扶着大柳树的树干自责不已。 “呵呵呵,没啥大不了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正想在身上纹个花纹。” 大柳树苍老的声音。 “对了,常金阳你要留心住,据柳絮传信,他跟吃货板凳喵关系不一般。” “关系不一般?什么情况?”铁小虎大惊。 吃货板凳喵的父亲是邱德,身居要职,在浪琴岛上住着那么奢华的园林别墅,迟早要出大事。 “咳唉,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吃货板凳喵给常金阳涂指甲油。” “啊?” 铁小虎大惊失色,让大柳树继续收集消息,他撒腿去追常金阳。 常金阳正在碧水清潭边上发香烟。 乡亲们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村长爷爷。 “茂林了不起,小时候我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怎么不是?还记得往你们家烟囱里撒小尿吗?” “呵呵呵,正宗童子尿。要不怎么不出村就能赚大钱呢?” “照这样子发展下去,柿头村变成全国第一村没有悬念。” “何止全国第一?全世界第一也没问题。” 老村长乐得合不拢嘴,鱼竿往上一挑,又是一条大斑鱯。 “快快快,起鱼起鱼,别让它跑路。” 一帮老头老太太纷纷跑过来,帮着老村长去拉大斑鱯。 “奇怪,大斑鱯怎么这么容易上钩?” 常金阳皱起眉头。 “臭小子,容易上钩那是好事。” 老村长点了根香烟。 还没有来得及喷出烟雾,铁银根冲过来一把抢了过去。 “老银根,年纪活到小狗子身上去了。就知道调皮,鱼竿都不肯拿。” 老村长抓了块土圪塔,冲着铁银根的后背扔了过去。 铁银根哈哈大笑,拉着楞头撒腿就跑。 老村长正在跺脚,冷不防一股大力从鱼竿上传了过来。一个不小心,被大斑鱯拉进碧水清潭。 “快救老村长!” “爷爷!” 常金阳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碧水清潭是柿头村禁地,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下过水。 常金阳拼了命的去拉老村长,却跟着爷爷一直下沉。 “嗷呜” 一声巨吼,刀条飞奔而来。 铁小虎也在这个时候赶到,掏出小芦笛接连几个三连音。 大老雕疾飞而至,抓住老村长和常金阳,贴着碧水清潭急速飞离。 刀条跟大老雕不一样,它直接扑进水里,往水潭中心游去。 “刀条回来!”铁小虎沿着岸边飞奔高呼。 “轰” 一声巨响,碧水清潭当中窜出一条大水柱子。 水柱子底下冒出一颗巨大无比的蛇头。 “大乌龟,蛇底下有只大乌龟。” “那是龟魔,打死龟魔。” 铁小虎记得大青蛇说过的话。 “唰” 大青蛇摆脱大乌龟的纠缠,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铁小虎哈了口气。 铁小虎就觉着心脏被它吸走了似的,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从他口中飞了出去。 “打!” 铁银根拉着楞头冲到碧水清潭边上,抓住一杆鱼叉丢了出去。 鱼叉正中大青蛇的脑袋,那颗灵蛇心丹被大乌龟摇头一拨,重新飞回到铁小虎嘴里。 “爷爷,那是龙脊山神的侍卫灵蛇。” 铁小虎扑向爷爷。 “侍卫灵蛇个大头鬼,小虎你被它骗啦。” 铁银根突然清醒过来,精神抖擞,哪里还有一点痴呆的样子? 楞头也是神采奕奕,不断地抓起鱼叉传给铁银根。 “唰唰唰” 鱼叉纷飞,大青蛇的脑袋上鲜血直飙。 老乌龟啊呜一口,叼住大青蛇的七寸,和大青蛇一起滚入水中。 “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刀条才是龙脊山神,你被蛇妖骗啦。” 铁银根抱着鱼叉,沿着水岸飞奔。只要大青蛇冒出头,他就飞鱼叉。 村民们也都跟着一起打。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波涛逐渐平息,一条几十米长的蛇身浮上水面。 “老乌龟呢?我的老乌龟呢?” 贺知章颤巍巍地跑过来。 他在碧水清潭边上布置了好多红外线摄像机,刚才在草棚子里睡大觉,醒来的时候,龟蛇大战已经结束。 “在那里。” 铁小虎指着弯曲的蛇身子说。 黑黝黝的龟壳慢慢浮出水面,老乌龟遍体鳞伤,艰难地昂了昂头。 “好了,把大青蛇拉上来烧掉。” 铁银根吩咐。 “快看,刀条站在龟壳上。” “嗷呜” 刀条发出震天巨吼,嘴巴里叼着一颗青色的蛇胆。 “刀条,快上来!” 铁小虎话音刚落,嘴巴里多了一颗冰冷的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咕嘟咽了下去。 嘴巴里腥气扑鼻,是那颗蛇胆。 “嗷呜” 刀条又是一声巨吼,老乌龟驮着它缓缓沉入水底。 “汪” 长哥子叼住铁小虎的裤脚管。 “什么?刀条说它会永远保护我们?” 长哥子和小四眼拼命点头。 “滋滋,滋滋” 林夫人的电话打过来:“小虎,明天开始送货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梧桐坡上的大蘑菇早就等得不耐烦啦。” 全书完。 第150章 来,吃糖丸 那只大·鸟倒在丁小虎怀里。 好家伙,丁小虎的个子已经往高里面去了,荜茇鸟的脖子绕在丁小虎身上,身长加起来足足比丁小虎多出五十公分。 “小虎哥,它怎么了?”范德彪淌着水跑过来。 杨家兄弟和刀子全都跟在后面,八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荜茇鸟硕·大无朋的鸟头上。 “它受伤了,很严重的内伤。你们在这里守着它,我回花田峪拿小丹炉。” 丁小虎心急如焚: 夜间的冲天大火绝非偶然,从落霞谷地上小鸟机器人的数量来看,这次来犯的红眼巨雕数目不少。 荜茇鸟大展神威,喷出来的神火都不能烧毁小鸟机器人,制作这种机器鸟的材料肯定不是凡品。 刚才为了救众人的命,荜茇鸟发出蓝色火焰,那种蓝色火焰不但能烧毁巨雕战甲,还能销融小鸟机器人。 荜茇鸟因此元气大伤,连八重天的神农真气都没法让它苏醒。药王心经里并没有记载给荜茇鸟这种神兽级的动物疗伤的手法,那鸟是徐福的爱禽,或许徐福丹炉可以救它。 “我开车快,我陪你去。”范德彪大喊。 “不用,你留在这里组织防卫。说不定还会有红眼巨雕入侵这里。记住,只许躲藏不许反击,他们武器先进,杨五福视网膜上的红点点就是红眼巨雕的激光武器所致。” “啊?五福叔是被他们害死的?我去召集村民捣了它的老巢。” 杨家兄弟怒目圆睁,拔腿就要上岸。 被丁小虎喝住:“他们的瞬间飞行速度堪比火箭,你们俩的弹弓打得下火箭吗?” 在丁小虎的呵斥下,杨家兄弟不吱声了。 刀子在清水河口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五个人抬着荜茇鸟躲到山洞里。 丁小虎的手掌一直没有离开过荜茇鸟,但是硕·大的鸟身还是颤抖不已,原本凌厉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 “都把衣服脱下来,让荜茇鸟躺到衣服上去。” 丁小虎一边吩咐,一边咬破舌·尖,聚起十二分神农真气,照着荜茇鸟的水分穴和神阙穴疾点两指。荜茇鸟鸟头歪斜,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虎哥怎么办?” “没事,我用神农真气护住了它的心脉,你们千万不要动它。” 问范德彪拿了钥匙,丁小虎朝着落霞谷口拔腿狂奔,跳上猛禽大越野,往花田峪方向飞驰而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猛禽大越野的引擎声刚刚消失的时候,一只红眼巨雕从清水河里慢慢地探出头来。 这是一只漏网之鱼,巨雕编队里唯一的幸存者。 擅入落霞谷者死! 神鸟荜茇的眼皮子微微掀开,它努力地抬了抬鸟头,却又无力地瘫软下去。 “它好像不行了。”杨家兄弟看到了神鸟的表情。 范德彪冲着杨德智的心口就是一拳:“你才不行,荜茇可是神鸟。” “明明就是回光返照了嘛。”杨德智小声地反驳道。 “你才回光返照。” 荜茇鸟为了救他们收了重伤,范德彪的心情非常不好。加上他这个年纪正是毛躁的时候,在花田峪发号施令的时候稳得住心态,一看见杨家兄弟,旧脾气又上来了。 杨家兄弟也不是好惹的,杨德智两番相让,见范德彪步步紧逼,杨伟明顿时怒火中烧。 冲着范德彪哐当一脚,揪住他的衣领子骂道:“姓范的,你别得寸进尺。” “哟吼,想干架是不是?”范德彪站了起来。 刀子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一言不发,奔着杨伟明的脚踝来了个扫堂腿。 杨家兄弟抱住刀子的脚扭打在一起。 本来都是范德彪亲自上阵,现在换了个人,反而让他清醒过来。怀里抱着荜茇鸟呢,这个时候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邪了门,都特娘的给我住手!” “咻” 一道红光疾射而至,在岩壁上留下一点凹坑。坑口边缘齐整无比,深入岩壁一尺有余,空气中带着散发出一股硫磺的味道。 幸亏刀子和杨家兄弟相互纠缠着躺倒在地上,要不然三个人当中必定会有一个人丢了性命。 “红眼巨雕,快闪!” 范德彪爆喝一声,震得从水里面探出头来的红眼巨雕打了个颤。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刀子暴吼一声扑了出去。 他喊道:“你们快走!” “走你娘个头,跟他拼了!”杨家兄弟拉足弹弓,乌钢弹丸犹如漫天花雨,贴着刀子的身体飞向红眼巨雕。 清水河上落下一层黄豆雨,那些弹丸就像长着眼睛似的,打得那只红眼巨雕沉入水底。 刀子如影随形,挺着雌雄刀扎入河底。 杨家兄弟还要拼命,范德彪飞起一脚,踹在杨伟明的屁股蛋上:“他有激光武器,保护神鸟要紧!” 杨伟明醒过神来,兄弟俩凝神戒备,范德彪抱起荜茇鸟跳进清水河,沿着前天荜茇鸟送他们出来的水路深入山洞。 “姓范的,你保护神鸟往里走,我们出去救刀子。”杨家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清风寨和花田峪同宗同祖,彼此争斗生死不计,一旦外敌入侵,两个村子便会自然而然地融合到一起。 八十年前东洋鬼子入驻青口镇,打算往青牛溪里投毒。被范德彪的太爷爷知道后,一支雕翎金丝箭,杨双彤他爹带着一万多村民前来助阵。 那一日青口镇外尸横片野,三千八百人满员装备的九尻野炮联队全军覆没。联队长九尻彰雄的脑袋被人用蜜蜡封住,直接送到他爹九尻尾四郎的手里。 和九尻彰雄首级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份书信,信上大大的一个“死”字,底下写着八个小字:“犯我华夏,死路一条。” 据说九尻尾四郎两天后得了癫痫症,口吐白沫,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 现在清风寨和花田峪的祠堂里各自立着一块青石功德碑,碑上刻有八千三百名战死村民的名字。 “都给我回来,刀子一个人脱身比你们容易,我兄弟的本事老子比你们清楚。” 范德彪红着眼睛吼道。 “得了吧姓范的,留你一条命,回去给我爹送个信。” 杨家兄弟冲着范德彪咧嘴一笑,两个人掏出弹弓,往洞口冲去。 刚刚冲出洞口,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小屁孩水性不错呀。把他鸟头翻上来,姑奶奶喂他吃颗糖丸。”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女站在清水河里,量裁得体的白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她笑得花枝乱颤,就像森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女神。 “来了!” 水花四溅,刀子腾身而起,红眼巨雕的脑袋刚好露出水面。 白衣少女掏出颗小丸丸往巨雕嘴里轻轻一送,拉住刀子箭也似的往岸边游去。 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了,红衣巨雕在水里拼命挣扎,他扒掉雕衣战甲,露出秃秃的脑袋。碧眼耸鼻,是个长相凶恶的西洋大汉。 那大汉掐住喉咙发出凄厉的悲鸣,随后手和脚开始缓慢消失。仅仅七八秒钟的时间,高大的身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51章 荜茇鸟失踪 匪夷所思, 不敢信, 神了。 杨家兄弟俩举着弹弓,大眼瞪小眼直吸凉气。 她是谁呀?竟然把红衣巨雕整消失了。 刀子冷不丁问了一句:“小姐姐,你认不认识丁小虎?” 白衣少女瞪住刀子,小细脖一扬问道:“谁稀罕认识他呀?快说,这里距离清风寨还有多远?” 杨家兄弟一溜烟跑出来:“哈哈哈,小姐姐想去清风寨?清风寨我们熟,我们俩就是清风寨的人。” 白衣少女抹了抹眼睛,又把湿头发撩到耳朵上夹好:“你们俩是双胞胎亲兄弟吧?” “当然,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我们俩出生相差半个小时。”杨家兄弟俩拍着胸脯解释说。 这时候范德彪拎着两块大石片从山洞里淌着水跑出来:“姓杨的兔崽子,老子陪你们来了!” 天生大嗓门,加上山洞空间里天然的扩音器效果,又是他情急拼命时爆发出来的声音,那效果只能用天崩地裂形容。 震得白衣少女捂住耳朵,吓得花容失色。 刀子赶忙说:“彪爷,大老鹰被小姐姐弄没了,我们没事儿。” “呃……”范德彪一愣:“弄没了?怎么弄没的?” “小姐姐给他吃了颗糖丸,那个西洋大汉象碎片一样消失了。”刀子回答。 “化骨销形而已,专门对付这帮穷凶极恶的西洋鬼子。”白衣少女很不屑地说道。 “你认识这些西洋鬼子?”这回轮到范德彪惊讶了。 这些西洋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穿着巨雕战甲,可以上天入地,身上还有那么多专业的高尖端武器。 这个女孩子怎么知道的?看她年纪轻轻,顶多跟自己差不多岁数。身材倒是火爆得很,跟她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 这时候夜空中的彤云已经逐渐散去,在皎洁的月光映射下,大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女孩习惯性地昂起下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我要认识他们干嘛?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拔刀相助?” 范德彪觉得开始有意思了,这个小姐姐说话的口气比较和他胃口。 “怎么?你不相信?”白衣少女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刀子举手证明,他说当时他跟红衣巨雕在清水河里搏斗,没想到西洋人的随身武器十分厉害,竟然可以在水里开枪。 要不是白衣小姐姐及时出手,他可能要被西洋武装大汉击中脖子。 “这么说,是她救了你喽?”范德彪把两块石头片丢到水里,双手叉腰望着刀子问道。 杨家兄弟不假思索地嚷嚷道:“姓范的,你是不服还是咋的?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要不是小姐姐的化骨销形丸,你兄弟命早就没了。” “我兄弟的命会没了?你们两个兔崽子再说一遍?”范德彪指着杨家兄弟骂道。 杨家兄弟怎么可能示弱?把弹弓往腰里一塞,撸袖子直接扑了过来。 三个浑小子抱在一起,在清水河里扭作一团。 “喂,还要不要照顾荜茇鸟了?小虎哥临走时交待的话统统忘了?”刀子跳到大石头上吼道。 听到丁小虎的名字,白衣小姐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拉住刀子的胳膊说:“让他们打死拉倒,快带姐姐看荜茇鸟去。” 刀子左右为难,冲到水里拉架,反而被范德彪打了一拳。不过范德彪也没有讨了好去,被杨家兄弟乘势摁到水里,噼里啪啦一通揍,搅得水花四溅。 “好,随你们打吧,荜茇鸟要是出了事,小虎哥跟你们没完。” 刀子气哼哼地一挥手,领着白衣小姐姐往山洞里走去。 这段山洞刀子并没有进来过,亏得山洞里只有一条水路,两个人沿着水路往前面游了五六十米,终于在岸边的一处高出水面的岩石上找到了荜茇鸟。 “这就是荜茇鸟吗?它怎么只有一只脚?” 白衣小姐姐小心翼翼地撸了几下荜茇鸟的脑袋,那鸟昏昏沉沉,略微动了动眼皮子,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只有一只脚,不过这只鸟的本事太大了。这帮西洋人放了好多小鸟机器人,就是被神鸟喷火烧死的。” 白衣小姐姐托着腮想了想:“它是丁小虎养的鸟吗?刚才这里火光冲天是怎么回事?” “就是荜茇鸟喷出来的神火,我也不知道它跟小虎哥什么关系。它为了救我们受了很厉害的内伤,小虎哥回去拿丹炉,让我们在这里保护它。”刀子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跟白衣小姐姐说了一遍。 白衣小姐姐往洞口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问刀子说:“哎我问你,你认识李丽真吗?她是不是答应嫁给范德彪了?” 刀子一愣,他警觉地打量着白衣小姐姐:“你……认识小虎哥?” 白衣小姐姐“切”了一声:“我问你李丽真是不是嫁给范德彪了,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这么啰嗦?” “呃……是有这么回事。我们村长奶奶可漂亮了,简直就像画儿里面的人。小虎哥说了,等他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让我们村长去黑松林提亲。” 白衣小姐姐火了,照着刀子的心口当胸一拳:“谁问你村长奶奶了?姑奶奶问你认不认识李丽真。” 刀子满脸迷惑,他捂着心口说:“李丽真就是村长奶奶啊,在外面打架的那个大嗓门就是村长爷爷。” 这回轮到白衣小姐姐迷惑不解了,这帮人什么关系?那个黑愣小子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是爷爷辈的人了? “是啊,他就是范德彪,我们花田峪最年轻有为的村长。” 白衣小姐姐忍不住笑了:“就他那副熊样?咯咯咯,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二人正在说笑,洞口传来丁小虎的怒吼声:“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都特么给我住手!” 范德彪的大嗓门立马传了过来:“收拾这两个兔崽子误不了事,刀子在里面照顾荜茇鸟。小虎哥你先进去,等我把他们揍趴下就来找你。” “谁先趴下还说不定,小虎哥你先进去。”杨家兄弟的声音。 范德彪骂道:“哥是你们俩喊的吗?老子的哥就是你们俩的叔祖太爷爷。” 噼里啪啦,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丁小虎火冒三丈,照着三个人的屁股哐哐几脚:“办完正经事你们随便打,让你们在这里决一死战,老子给你们做见证人。” 三个人看见丁小虎发火了,这才从水里爬起来,互相呸了一口,跟着丁小虎往洞里走。 “荜茇鸟呢?”丁小虎问。 范德彪擦了擦鼻血,往前面指了指说:“往里走,五六十步的大石头上。” 刚刚往里面走了十几米,空气中飘过来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 “捂住口鼻,空气里有毒。” 丁小虎暗叫一声不好,让范德彪和杨家兄弟赶紧退后。 他抱着小丹炉继续往里面搜索,足足走了一百多步,还是没有发现荜茇鸟和刀子的身影。